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盛世神侯妃/作者:侧耳听风』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内容介绍:   她:阎以凉,曾是雇佣兵团铁血残暴的女教官。一朝穿越,不仅遭遇家破人亡,还得了一个拖油瓶‘小丈夫’。   她残暴粗鲁,下手狠辣,眉眼凌厉,无人不惧,教训‘小丈夫’如同训儿子。   “我姓阎,阎王的阎!”   *   他:卫渊,高冷不可碰触的卫郡王,男生女相,寡义薄情。   “阎以凉?她应该做男人!”   *   五行不合,磁场不睦。   “想指挥我?行啊,打败我,听你的。”她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满脸的唯我独尊。   “阎捕头,你还是这么暴力。”他淡漠以对,却一边挽起袖口,磨刀霍霍向‘阎王’。   *   如鱼得水,万般契合。   “阎捕头,咱们要偷偷摸摸到什么时候呢?”红罗帐内,妖冶的男人淡淡的不满。   “打败我,随便你怎么公布。”女人一条腿搭在他身上,即便此时,仍旧霸气全开。   “刚刚那种打败的方式可行?”男人笑,千树万树梨花开。   *   他隐忍腹黑,也有忍耐的极限。   “本王定给你找一个不会打你的女人做妻子,阎以凉,本王要了!”她的‘小丈夫’,实在难缠。   她崇尚武力,极其崇尚。   “没错,他是我的男人。谁有意见?打一架吧!”眸如刀锋,无人敢言语。   *   男强女强,强强联手,强宠无限,欢迎跳坑。   听风坑品,有保证,用过都说好~~~   *   爱上了,我们就要爱到底!   』 ------章节内容开始------- 楔子   嘈杂,头疼欲裂,阎以凉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炸开了。   身体没有太多的感觉,但她差不多知道,自己的腿可能没了。   一颗炸弹响了,她来不及躲,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腿就脱离了身体。   她以为自己会死的,没想到命这么大。只是,没了腿,她活着也没什么用处了。   忍受着头疼,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就此死掉?   “嫣儿?嫣儿醒醒。”焦急的女声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只手盖在她额头上,有些凉。   头皮发麻,没太多的感觉,但是她却能感觉到覆盖额头上的那只手。   费力的睁开眼,却在瞬间又闭上,因为有什么东西流进了眼睛里,刺辣的眼珠子好像都要掉出来了。   “嫣儿,不要说话。”焦急的女声又传来,这次近了很多,就在耳边。   下一刻,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阎以凉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一时间她有些发蒙,自己居然会被人抱起来?   颠簸,她的脑袋也被晃得更加混沌,努力的睁眼睛,刺辣入眼,她也知道流进眼睛里的是什么,是血。   “放、、、、”开口说话,可是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她就惊了,这是什么声音?   这不是她的声音,无力,又稚嫩,细细的,听起来就是个小孩子。   “嫣儿,你听娘说,跑出去,不要回头,用力的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蓦地,阎以凉感觉被放了下来。   她的视角很低,可是可以确定自己是站着的,还有双腿,只不过矮了很多。   模糊的视线中,一个满脸泪水的女人蹲在她面前,两只手捧着她的脸,绝望的交待着。   阎以凉头重脚轻,仍旧有热乎乎的血顺着她的脸在往下流,头上不知破开多大的一个口子,血流不停。   “嫣儿,跑的远远地,不要说你姓梁。跑,跑。”女人泪如雨下,模糊的黑夜中,她的身上沾着血。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放下手,推了阎以凉一把。   向后趔趄几步,阎以凉才从迷茫中醒过来,这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跑啊!”看她不动,女人上前一步又推了她一把。从声音能听得出她并不想这样,可是又不得不这样做。   阎以凉抬手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血,也顺便看到了自己的手,好小好小。   最后看了那女人一眼,阎以凉转身,眼前是黑夜,以及朦胧又连绵的山。   拖着脚步,阎以凉向前走,身后,那个女人也转身重新走回小门。   咣当一声关上,阎以凉也停住了脚步。   回头看,黑夜之中高大的宅子看起来很庞大,高高的院墙后,有喧嚣的声音传出来。但是她听得并不清楚,她的脑袋在嗡嗡的响,耳朵也刺痛。   转过头,她朝着树林里冲进去,虽然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可是她知道,此时此刻安全的躲起来才是正事儿。   想弄清楚情况,等到安全时再研究不迟。   进山,眼前看不清,腿脚也没力气,头上的血还在流,虽然不似刚刚如同流水似的,可还是不停。   阎以凉不时的擦着,进入了眼睛里,刺的眼睛很痛。   渐渐地,她忽然觉得这树林里的光线亮了些,停下脚步,她回头,隔着树影丛丛,进入眼睛的是火光冲天。   那高大的宅子着火了,大火直接烧到了天上去,夜空都亮了。   怪不得刚刚那个女人要把她送走,那宅子保不住了。   看了看,阎以凉继续往树林深处走,走的她两条腿都好像要断了一样。   距离那火光越来越远但仍旧被照亮的夜空,这火不止烧了宅子,看来还会烧山。   翻山越岭,终于看不到那冲到天上的火光,阎以凉一屁股坐下来,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断气了。   擦掉额头上的血,她重新看自己的手,那么小,看起来大概只是三四岁小孩的手。   怎么会这样?   阎以凉觉得眼下这一切十分诡异,她明明在E国境内完成任务,那帮老外太过狡诈,一颗炸弹在她身边炸开,她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那些事情她确认是真的,而且刚刚发生了不久,这眨眼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仔细确认她此时此刻的手,小的稀奇。现在她的视线内,所有的树都很高,简直入云一般。   见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身上的衣服奇奇怪怪,刚刚那个女人也奇奇怪怪,电视剧里古人的打扮。   她对历史不了解,也不知道这种衣服属于哪个朝代。但现在哪个朝代已经不重要了,她只知道她应该是见鬼了。   闭了闭眼,阎以凉抬手摸向自己的头,额头以上的头发里,一条伤口隐藏在发丝当中。很长,虽然不深,但是这里血管很多,所以才会血流不止。   不知是谁对这个身体下了手,大概是想要她的命。   脑子一片混乱,阎以凉自己还没整理出个头绪来,就听到树林里有沙沙沙的声音。   她立即警惕起来,在这种地方,不管出现的是人还是野兽,都不是善类。   撑着身子站起来,她朝着林子的更深处走去,这个时候,要避开所有可能是危险的东西。   黑夜,不见五指,深山里更是漆黑一片,按照自己的经验摸索着前行,很成功的翻过了一个小山头。   顺着一个山坡往下走,腿脚无力,她直接的滚了下去。   头上凝固的伤口又被碰到,感觉有热热的血流下来,糊住了额头。   待得平稳,她翻身起来,抬手抹掉额头上的血,继续向前走。   走了几步,她停了下来,这山上仍旧有沙沙沙的声音,有人。   立即走,前行了一段之后拐弯儿,再接着走。   腿软脚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成为两截了。肉体是一截儿,精神是一截儿。   那些沙沙的声响还在四处盘桓,阎以凉觉得这样下去她迟早得和这些沙沙声撞上。   朦胧的前方,一团漆黑矗立在那里,阎以凉直奔过去,头疼眼花,却知道这团漆黑是什么。   是草丛,她钻进去,打算藏身在这里。   向深处走,却在走了几米之后觉得不对劲儿,再向前,她知道是什么了。   山洞。   山洞前都是草,高高的,简直不能再茂盛。   钻进去,草都盖过了她的头,对于这种个头,藏在这里简直不能再好。   直接进去,不忘将身后的草重新扶好,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进入了山洞之中。   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这才是伸手不见五指。   摸索着,摸着长了青苔的石壁,朝着山洞的深处走。   一个大石头挡在面前,摸索着绕过去,阎以凉却忽然脚步一顿。   下一刻,被一股重力冲撞,她一下子跌倒在地,不过在跌倒的同时侧了一下身体,不如以前灵活,但也有用。   那个扑向她的人趴在了地上,她翻身而起,骑坐在那人背上,熟练的一拳下去。   “呃!”被打的人发出一声痛呼,阎以凉的手也很疼。她忘记了现在这个身体不是她以前,这一拳下去没什么力量不说,反倒撞得她自己手指头疼,恍似断了一般。   “不许动,不许出声。”低声呵斥,她一边摸索着扭住了身下之人的脖子,依据触感,身下的人好像也是个孩子。   “你是谁?”下面的人说话,声音很小,几分痛苦,但同样很稚嫩,的确是个孩子。   “你管我是谁?不许出声。”揪扯着他,阎以凉一边准确的捂住他的嘴,将他拖到大石头的后面躲着。   人声脚步声隐约传来,阎以凉尽力的放缓呼吸,一边死死地压住身下孩子的嘴。自己的四肢身体压住他的手脚,不让他动分毫。   有人走进了草丛里,阎以凉几乎都听得到那些高高的杂草被踢开的声音,她的心跳涌动的血冲刷着她脑子里的血管,她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花。   不过此时坚决不能倒下,要是身下这小孩儿发出一点点声音,估计她就活不成了。   “仔细查找,一定不能让这小子回到固中,否则我们都得死。”狠厉的男声从外面传进来,杀气四溢。   “这短短时间内他跑不了多远,而且,他独自一人,我觉得他不敢往山里跑。不如,咱们下山进城,挨家挨户的翻找。”另一个粗声粗气的人在说话,很粗鲁的样子。   “主子命令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不管是山里还是城里,都得仔细找。动作快,没有人就继续往山里走。”那声线狠厉的人不耐烦。   “是。”几个人同时应声回答。   洞口的草长得很高很茂密,外面也有一大片的杂草,他们在其中翻找了一圈,随后便放弃了这里,在山洞里都能听得到他们离开的声音。   阎以凉不敢放松,高度紧张的神经随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她也逐渐的松懈了一丝。   不过,松懈之后袭来的便是虚弱,只是一瞬间,她便全身的力气一松,直接趴了下去,砸在那一直被她按在地上要断气的孩子身阎王在世001、家破人亡      正午时分阳光炽烈,树影丛丛,但仍旧遮挡不住那阳光从枝叶间穿透进来,照在林中潺潺流动的溪水上。   清澈的水波潋滟,奏着动人的调子,轻快好听。   溪边,一个小人儿蹲在那儿,撩水擦拭着脸上干涸的血迹。   阎以凉觉得自己是见了鬼了,刚刚醒来她再次确认,自己现在就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这小手小脚小身体,清瘦又脆弱,性别倒是没变,只不过一切好像又都回到了以前。   她艰苦的训练就是从幼年开始,现在还能记得起训练之时所吃的苦头。她吃了苦中苦,最后练就了钢筋铁骨,可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水波中,一张小脸儿几分模糊,满脸的稚气,眼神儿却很不一样,诸多凌厉在其中。   蓦地,身后传来枝叶被踩的声音,阎以凉撩水的动作一顿。回头,扫了一眼身后,“别靠近我。”   后面两三米外,一个男孩儿站在那儿,他穿着黑色的袍子,看得出质地上乘,只不过多出破碎,还沾着血迹。   个子稍高,看起来六七岁的模样,一张脸儿分外清秀,如不是他穿着男式的袍子,墨色的长发又束在发顶,很难看出他是个男孩子。   盯着蹲在溪边的阎以凉,男孩儿确实停下了脚步,昨晚她晕倒砸在他身上,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把她搬下去。然后她就一直在昏着,他也一直在盯着她。   小小的个头,还没他高,但是力气真大。   “梁嫣,你怎么也会跑出来?”寂静过后,男孩儿开口,声音不大,但是却带着几分威慑力。   阎以凉清洗干净自己的手,随后站起身,个子小小的,但是她肩膀却挺得很直。   转过身,她盯着那男孩儿,上下审视了他半晌,“你认识我?”昨儿那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就唤她嫣儿,还说什么梁家,这会儿这男孩儿又唤她梁嫣,看来‘她’的确叫梁嫣。   “在你家的时候,你见过我,这么快就不认识了!”男孩儿双手负后,站在那里倒是有几分不寻常的气势。   阎以凉对这个倒是没什么兴趣,见过又如何,见过他的又不是她。   再说,一个小屁孩儿倒是会装,背着手像个老太爷。   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阎以凉觉得应该走出去,若是在这山里不出去,她就算再顽强也得死过去。   打定主意,她转身朝着左侧的山林里走,全然当那男孩儿不存在。   一瞧阎以凉要走,男孩儿立即举步跟上去,“你要去哪儿?”   男孩儿比她要高一些,步步跟着她,虽然刚刚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眼下显然不想和阎以凉分开。   “你梁家的人狼子野心,设计请我们过来,再设下陷阱击杀我们。不过你为什么也跑出来了?”男孩儿跟在阎以凉的身后,他故意用着讽刺的语气,可是也有浓浓的不安。   阎以凉不理会,更像是没听见,确定着方向,然后继续前行。   男孩儿紧跟不舍,“你现在不许乱走,跟我回固中,我一定要向你们梁家讨个说法。”跟着走,他却一边在威慑。年纪不大,威慑的经验却很充足。   阎以凉不回应,不做声的继续向山上走,脊背挺得直直的。   “梁嫣,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她不回应,男孩儿有些怒意。   忽的停下脚步,阎以凉刷的转身,盯着那碎碎念的男孩儿,她一双清澈的眸子溢满凌厉,恍如刀锋。   “再废话,我就把你的舌头扯出来!”冷声,她的声线虽然稚嫩,可是却凉意十足。   “你、、、、”盯着她的眼睛,男孩儿哽住,要吐出来的话又咽了下去。   “你什么你?别再跟着我,滚开。”冷叱,随后阎以凉转身继续往山上走。   男孩儿站在原地看着阎以凉越走越远,略显细长的眼睛几分思索,之后迈步跟上去。   上了山巅,阎以凉四处查看,都是山,连绵不绝,好像走哪个方向都走不出去。   视线定在了一个方向,那是昨晚她走过的方向,那个大火都冲到了天上的宅子就在那群山之后。   现在,那里想必已经是一片灰烬了吧。   想起那个哭的痛彻心扉的女人,阎以凉估计她可能已经死了。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阎以凉也未回头,不用看她就知道是谁。这荒山野岭的,那个小子不跟着她才怪。   后面果然是男孩儿跟了过来,在阎以凉身边一米之外停下,他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我得回固中,你知道怎么走么?”   阎以凉不理,看了一会儿,她寻了一个方向,便径直的往山下走。   男孩儿立即跟上,身上衣服破烂,脚步匆匆,尽管要比眼前的人儿年长,可是看起来却比她笨拙的多。   下山,正好有一棵结了果子的树,阎以凉走过去,攀着树干轻松的爬上去,灵活的恍若一只猴子。   男孩儿站在下面,看的有些目瞪口呆,在梁家见到她的时候,她一副极其羞怯弱小的模样,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爬上树,摘下果子,用裙子的下摆兜住,然后又顺着树干滑了下来。   拿起果子吃,继续朝着左方走,阎以凉边走边吃,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满载力量。   男孩儿跟着她走,又回望了一下那刚刚阎以凉爬上去的大树,看起来这么高,她轻而易举的就上去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又翻过了一座山,阎以凉因吃了些东西倒是还坚持的住,而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孩儿却逐渐跟不上了。   “等我一下、、、”扯着身边的树枝借力,他一边喊道。   阎以凉不回头,脚步却迟疑了下,听着那不稳的脚步跟上来,她继续前行。   “你确定你走的路是对的么?”男孩儿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边不确定道。   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山去了,此时不知身在何方。   “想跟着就跟着,不想跟着就滚开,少废话。”阎以凉冷叱,稚嫩的声音煞气十足,让人不敢反驳。   男孩儿一哽,盯着眼前小人儿的后脑勺,蓦地道:“你是梁嫣么?”   ------题外话------   即日起正式更新,关于本文动态,请关注新浪微博:侧耳听风粉丝后援会;微信公众平台:侧耳听风—微信号:ceertingfeng585858;群:247439531,盗版勿扰。      阎王在世002、相伴求生      这个问题,阎以凉没回答,她更像是没听到,继续向前走,完全不理会他。   得不到回答,男孩儿也没有再追问,看来看去,他还是觉得这个梁嫣和他那天见到的不一样。   向山下走,太阳也落下了山去,林子里的光线逐渐暗下来,黑夜即将来临。   黑夜之于阎以凉来说不算什么,只不过现在长得矮,视线就受到了限制,某一时,她也有些分辨不清方向。   水流声入耳,阎以凉朝着那边走去,男孩儿继续跟随。   一条山间清泉顺流而下,那上面,是一处不大的水潭,水声潺潺,在这几近昏暗的天色中显得格外清凉。   阎以凉走向潭边,男孩儿在几米之外停了下来,扶着树干坐下,一天水米未进,他饥饿难忍。   瞧着她,男孩儿的眼睛流露出几许不解来,清秀的脸庞如同个女孩子,弧线好看的薄唇苍白干燥,可怜之中却仍旧透着几分贵气。   潭边,阎以凉将靴子脱下来,然后挽起裤腿下了水。   不吃东西是不行的,更何况这身体还这么小,若是两天不吃东西,估计就得饿死。   她不想死,尽管现在一切都很诡异,她又变成了小孩子,但是她也绝对要活下去。   生命之于她来说,是一切之本,没了命,那么就什么都没有了。   生存,不困难。   下了水,冰凉的水瞬间没过她的小腿儿,长得矮,连这浅水看起来都很深。   “你小心点儿。”蓦地,身后传来那男孩儿的声音。   阎以凉恍若没听到,继续往水潭深处走。   男孩儿坐在树下看着她,瞧着那水直至没过她的腰,他也开始不再眨眼,紧紧地盯着。   忽然的,阎以凉直接沉进了水里,小脑袋都不见了。   男孩儿睁大了眼睛,呼吸都忘了。   大概两分钟后,那沉进水里的人忽然破水而出,她朝着岸边游过来,看得出游泳技术还不错。   男孩儿松了一口气,盯着阎以凉,最后她走出水潭,也瞧见了她抓在手里的鱼。   她的手很小,鱼很大,抓住有些困难,所以,她就把手指插进了鱼嘴里。手指头带着血的从鱼鳃里伸出来,极其血腥。   男孩儿一时间有些发愣,盯着湿漉漉的小人儿,愈发的迷糊。   扔掉鱼,拧了拧衣服上的水,阎以凉转身去找可燃的柴火,男孩儿坐在原位盯着被扔在草地上濒死的鱼,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很快的找来柴火,弄了些干燥的苔藓,塞进一根木头的缝隙里,以另一根木棍转动。   小小的手儿,指骨纤细,哪怕稍稍用些力气就会被掰断,可此时看起来却充满了力量。   迸出火星,继续努力,烟也冒了出来。   成功燃了火,架上木柴,阎以凉起身去处理已经死了的鱼。   去鳞开膛,用木棍穿上,然后架到篝火上。   男孩儿至始至终都坐在那里瞧着她,稍显细长的眼睛一眨不眨。   鱼烤上了,阎以凉也开始解决自己身上潮湿的衣服。站起身,粗略的研究了下,然后解开了腰带。   一瞧她的阵势,不眨眼盯着她的男孩儿忽然撇过头,“你等一下,我回避。”   拎着腰带,阎以凉终于正眼看向那男孩儿,瞧他那模样,她发出轻哼,“小小年纪,还知道男女有别。”   “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今年已七岁,自是得回避。不过,你更年幼才对,什么叫做小小年纪?”男孩儿的语气几分一本正经,同时又带着疑惑。她一个小人儿,说出口的话诡异极了。   听他那故作老道的语气,阎以凉嗤笑一声,继续脱衣服,直至将最后的里衣也脱了下来。   挂在木棍上,架在篝火旁,她全身上下只有下身的一件中裤。童稚的身体,看起来纤弱无力,可是无论是她的神情还是动作都和这个年纪不相符,透出的只有诡异。   男孩儿的视线始终放在别处,但眼角的余光却不可避免的瞧见她,无所顾忌的动作,冷冷的语气,看起来比他还要年长似的。   “梁嫣,咱们这是往哪儿走你知道么?能出去的话,你跟我回固中。虽然你梁家狼子野心,不过,我保证,定会保住你的性命。”动之以情似的,男孩儿虽声音稚嫩,不过条理清晰,一看便知道他不是寻常家的孩子。   “走出这山,你就滚蛋。也不许说见过我,最好忘了。”阎以凉冷声,他条理清晰,她更言语清厉。   “不行,你一个小姑娘独自行走很危险。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也会离开梁家?在你离开的时候,梁家发生了什么?”闻言,男孩儿皱眉,扭过头来,视线触及阎以凉光溜溜的身子,他又快速的避开视线。   “你想吃东西么?”阎以凉没回答,反倒问起了其他。   看向那烤着的鱼,男孩儿咽了咽口水,不过异常清秀的小脸儿上却仍旧浮着散不去的贵气。   “嗯。”简单的一个字,他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吃,可是饥饿感却藏也藏不住。   阎以凉扫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凌厉中带着冷笑,“既然想吃,那就闭嘴。不然,我就让你吃自己,烂死在这森林里也没人发现。”   转过视线看着阎以凉,男孩儿尽量的让自己的眼睛停留在她的脸上,忽略她光裸的身体,“小小年纪,你怎么总是说一些骇人的话。梁家让你出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刚刚说的话你听清楚了么?再废话,就滚蛋。”皱眉,阎以凉很不耐。一个孩子,怎么废话这么多。这古人早熟她知道,没想到这么早熟。   被她冷喝,男孩儿果然闭了嘴,盯着她那不耐烦又冷厉的眼睛,男孩儿只是觉得诧异。   衣服上的水汽差不多被烘干,阎以凉快速的穿上,这古代的衣服虽然麻烦,但是这么翻来覆去的套上,保暖性倒是很强。   穿上了衣服,那边的鱼也烤的差不多了。将棍子拿起来,插着泛着香味儿的鱼,阎以凉走向那从始至终坐在原位恍若大爷似的男孩儿身边。   扭下鱼头,递给他,“吃吧。”   男孩儿几不可微的扬眉,“头可以吃么?”他从来没吃过鱼头。   “不吃就饿着。”话落,阎以凉抬手作势要将鱼头扔了。   男孩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好吧,我吃。”   冷眼看着他,阎以凉哼了哼,转身坐在一边,兀自享用丰厚的鱼肉,那可怜只得到一个鱼头的男孩儿,根本不进她的眼。      阎王在世003、争争吵吵      森林里的黑夜是很漫长的,木柴变成了灰,篝火也渐渐熄灭。   在这林子里,火自然重要,但是也会引来危险。   火光很容易被看到,毕竟还有很多未知的凶险。   阎以凉靠着大树休息,饥饿的男孩儿吃了一个鱼头明显恢复了些力气。他看起来不敢睡,倚靠着树干,不时的转眼盯着阎以凉,不放松警惕。   夜深人静,猛一时,林子里响起鸟儿扑棱棱的声音,男孩儿都会神经一绷。   漫漫黑夜终于熬过去了,男孩儿挨不住昏昏欲睡,那边阎以凉却忽的起身,惊得男孩儿立即也清醒过来。   “你醒了!”看着阎以凉小小的个头,男孩儿异常清秀的脸庞浮起一抹淡淡的安然,自己也没注意到此时他看着她心底很有安全感。   阎以凉看了他一眼,不予理会,稚嫩的脸庞清冷孤傲。   她不回答,男孩儿似乎也习惯了,站起身,他看了她一眼,然后道:“今天咱们往哪个方向走?”   阎以凉看了一圈,随后举步,朝着水潭的上游走,男孩儿立即跟上。   “你确定你走的方向正确么?若是出了这山,就找车马送我们回固中。你跟我回去,我定保证你性命无忧。”男孩儿一字一句的说着,条理清晰,恍若个大人一般。   阎以凉在前走,一边听着男孩儿的唠叨,小小年纪,词汇组织的能力倒是很强。   “你打算用什么找车马送你回家啊?”他说的好,但是实行起来有些困难。到底还是孩子,异想天开。   “这不用担心,只要告诉他送我回固中有重谢,定然会有人送我们的。”男孩儿不觉得困难,利益摆在眼前,相信不会有人拒绝。   “你只是个孩子,不会有人信你的。”阎以凉仍旧觉得他异想天开,只凭他一个孩子的嘴,谁会信。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说?明明你比我年幼,按理来说,你还应该唤我一声哥哥才对。”男孩儿如同个兄长似的劝说,要她有礼貌些。   阎以凉嗤笑一声,不予理会,什么哥哥妹妹,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强者和弱者。   在森林之中行走,阎以凉的方向确认的还是很准确的,于高高的山巅之上查看,隐约的已经能看到一些城池的边角。   那是充满了古代气息的城池,有着浓郁的古韵,阎以凉再次确认自己此时身处的环境,看来这一切不是做梦。   男孩儿看起来有些激动又有些警惕,出了山,遇见的人就多了,相对来说危险也增加了。   “咱们进了城,一定得小心,现在这城里肯定有找我的人。”男孩儿似乎在想对策,该怎样小心不被发现呢?   阎以凉反倒不想那么多,离开这森林她和这小子就分道扬镳,他是否被抓,和她没什么关系。   “梁嫣,我说的话你听到了么?”看阎以凉不回应他还继续走,他几步追上去追问道。   “你的想法是对的,要是想躲过追击,最好乔装一下。”阎以凉觉得他想法不错,小小年纪倒是谨慎。   “如何乔装?”男孩儿看着她挺直的脊背问道。   “比如,你长得这么好看,扮成女孩子也行啊!”回头扫了他一眼,这男孩子长得好,和小姑娘似的。   “那怎么行?我堂堂男子汉,怎可扮成女子?”男孩儿直接拒绝,而且一副绝对不妥协的模样。   他这种语气,惹得阎以凉嗤笑,“保命重要还是脸面重要?要是你这么看重面子,那进了城你就光明正大的,偷偷摸摸不是也没面子?”   “你、、、、你这小丫头牙尖嘴利,上次见你怎的畏畏缩缩不敢见生人?”男孩儿几分生气,被这样说,挫伤了他男子汉的面子。   “现在不止敢见生人,还会打人。”话落,阎以凉的小手臂直接扫了过来,她没回头,准确的打在了男孩儿的腹部,疼的他踉跄一下差点跌倒。   “你怎么这样?一个小姑娘力气那么大,动不动的打人,梁家怎么教育你的。”捂着腹部,男孩儿退后几步避开她,这小人儿的力气实在大。   拍着手,阎以凉扫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满是凌厉之色,“你这男子汉也不怎么样,身子弱的像个病鸡,口气却很大。死的早的,一般都是你这种人。”   “你、、、哼,算你能说会道。”辩驳不过,男孩儿也气从心来。站起身,他最后看了阎以凉一眼,随后绕过她朝着山下走去。   阎以凉恍若未见,也朝着山下走,不过走着走着就调转了方向,根本不管那男孩儿。   小小的身影在树丛里若隐若现,蓦地,一些声音从身后传来,悉悉索索,鬼鬼祟祟。   阎以凉淡淡的哼了哼,稚嫩的小脸儿绷得紧。   她也不回头,后面的声音也在持续,而且越来越近。   “你怎么走的这么快?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小姑娘就不怕么?”男孩儿的声音传来,果然是他又追上来了。   “到底是我害怕还是你害怕呀?”阎以凉嘲笑,害怕的是他才对,否则追上来干嘛。   男孩儿哽了哽,“我是担心你。”   “小小年纪,说谎倒是不打草稿。”论大男人主义是如何炼成的,看这个小男孩儿就知道了。   “你为何总是一副长者的姿态?明明比我年幼,怎么就不能像个正常的姑娘那样说话。”男孩儿很费解,异常清秀的脸蛋儿也满是疑惑。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个正常的孩子那样少说几句话呢?是真的不想要自己的舌头了。”阎以凉也很费解,这古代的孩子都这德行么?怎么教育的。   “粗鲁无礼,小小年纪便如此,不知待得你长大谁会那么倒霉的娶你。”被威胁,男孩儿的确几分忌惮,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阎以凉觉得好笑,绷着的小脸儿也浮起一丝笑意来,“谢谢你为我操心,不过现在你应该更操心操心自己,山下有人。”      阎王在世004、唠叨和唯我独尊      “有人?快,咱们走。”闻言,男孩儿立即紧张起来。一把抓住阎以凉的手,朝着前方奔跑。   阎以凉被他带着跑,几步之后她猛地停下,一把将还向前跑的男孩儿拽了回来。   “本来没人发现我们,你这么一跑,自曝位置。”山下,沙沙的声响越来越近。   男孩儿一诧,他也听到了动静,不免几分慌张,“那怎么办?”   “怎么办?跑呗!”调转方向朝着山上跑,男孩儿紧随其后。   个头矮小,在林子里穿梭,看不见俩人的影子,只能窥见枝叶悉悉索索快速的向前方蔓延开去。   林中,两个成年人从山下追上来,俩人手中持剑,并且动作极快,根本不是那两个孩子能够甩得掉的。   快速的奔上山顶,两人眼见山巅下的树丛一阵悉索,显然有人跑了进去,随即便跃下山巅追去。   然而,跳下的同时,一根木棒从旁边扫来,速度极快,让人来不及闪躲。   先前的人痛呼一声,直接趴在了地上,后面跳下来的人一跃,躲开那挥来的木棒,手里的剑也出了鞘。   一簇矮树丛后,小小的身影走出来,阎以凉拎着木棒,看了一眼那个拔剑的人,她两步奔到那先前被她打倒的人面前,一棒子下去,狠狠地打在他的胯间。   痛叫声贯穿山野,两个人都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孩子居然这么狠。   那拔剑迟疑的人也立即动作,长剑锋利,剑尖直奔阎以凉的胸前。   小小的身影跳开,阎以凉虽不似以前那般灵活,但是胜在身材小,躲避开来更是方便。   跳到一边儿,那人的剑刺了个空,长剑如蛇,拐了个弯儿再次刺来,阎以凉再次躲避。   “放肆!胆敢无礼。”猛然的,一声厉喝响起,那持剑攻击阎以凉的人也在同时动作一顿。   就是这一顿,给了阎以凉机会,拾起还躺在地上那人手里的长剑,一击刺进持剑之人的腹部。   血,在瞬间迸了出来。阎以凉两只小手用力,将长剑拔出,那人向前一步,之后跪倒在地。   不做迟疑,阎以凉挥剑刺进躺在地上那还捂着裤裆的人胸口,剑进剑出,不过一秒,鲜红的血恍若喷泉一般往外喷。   拎着和自己个头差不多高的长剑,阎以凉后退几步,黑白分明的眸子冷色汇聚,“废物,让你早点喊,让我多跑了两圈儿。”扔掉剑,阎以凉扭头看向站在山下两三米之外的男孩儿,很是不满。   男孩儿盯着那躺在她脚边身体微微抽搐的两个人,稍显细长的眼眸满是惊疑。   “你真的敢杀人。”她刚刚跟他说让他往山下跑吸引注意力,由她来对付他们。他以为她是在吹牛,没想到她真的敢。   “不杀了他们,咱俩就得死,这是一道选择题,你觉得该怎么做?”那两个人身下的草地已经被血染红了,身体还在微微的抽搐着,不过眼睛却已经闭上了。   她刺中的均是要害,血流不止,不予急救,只有死路一条。   “你小小年纪,怎的手段这般狠毒。不过狠毒也好,免得咱俩丢掉性命。咱们赶紧离开这儿吧,可能还会有人追来。”男孩儿不靠前,那两个渐渐停止抽搐的身体,看起来真的很恶心。   “是得尽快离开,估摸着他们在城里没找到你,所以觉得你还在山里,下一步就会有大队人马进山了。”嘴上这么说着,阎以凉却也不敢掉以轻心。这些人是不是来找这小子的还不确定,也有可能是来找她的。   “嗯,走吧。”举步,男孩儿绕了个大弯儿,然后抓住阎以凉的手快速离开。   被他扯着,阎以凉几步之后便甩开,被人牵着,她不适应。   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男孩儿轻叹口气,“你不要离我太远,若是再有动静,咱俩也好逃走或是商量对策。”   “你听我的就成了,不需要商量。”阎以凉翻了翻眼皮,谁和他商量。   男孩儿一哽,“你是女孩子,不要事事强出头。”   阎以凉恍若未闻,这小子,年纪不大,唠叨的功力倒是非凡。   下山,俩人也专门挑拣树丛茂密的地方走,不想走着走着就走到田地中。   “终于出来了。”阎以凉略有感慨,来到这个世界就在山里转悠,这外面是什么模样她都没窥见过一分。   不同于阎以凉的开心,男孩儿几分忐忑,踮脚眺望着远方,生怕有人过来。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双臂环胸,“按照我说的,你扮成女孩子,掩人耳目还是有些作用的。”   闻言,男孩儿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行,我堂堂男子汉,决不能扮成女子。”   阎以凉嗤笑,瞧着他满身脏兮兮唯独一张小脸儿秀气如同女孩子就觉得好笑,都这个样子了,还扯什么男子汉。   迂腐和自大是并存的,从这小子的身上就看出来了,他若有幸长大,估摸着也是一头自大猪。   他不乔装,阎以凉也不强迫,走进农田里,高高的庄稼很容易的遮挡了两个人的身影。   费尽千辛万苦的穿过农田,遥遥瞧见了平坦宽阔的官道,阎以凉没想到,在这古代道路的质量居然会这么好。   不敢在官道上走,毕竟此时无论是男孩儿还是阎以凉,都怕被发现。   远远地,瞧见了人的影子,穿着普通,一看就是寻常人,让看在眼里的阎以凉有几分错觉,似乎她好像天生就该生存在这里,而以前的一切是一场梦。   朝着西山坠落下去的太阳将大地撒上一层金粉,两个小人儿的影子也拉的老长,疲累困乏,在影子上都看得出来。   跟在后面的男孩儿拖沓着脚步,最后快一步上前,然后抓住了阎以凉的手臂,“我走不动了。”   “马上就进城了,再忍忍。”抬手打掉他的手,阎以凉依旧不喜欢拉拉扯扯。   男孩儿也无奈,不再伸手,只是跟着她。   高高的城门几分陈旧,拥有极强的岁月色彩,阎以凉仰头看着,愈发心生错觉,自己好似就属于这个世界。   “蹲下。”蓦地,男孩儿一把抓住阎以凉扯着她蹲下,那边城门处,一行高头大马从城内疾驰而出。马上之人个个劲装,长剑在手,煞气浓浓。   透过枝叶,阎以凉扫了一眼,身边的男孩儿则万分警惕,“那都是你梁家的走狗,在找我。”   阎以凉眯起眼睛,若是这男孩儿所说没错,那么这里面的故事真是错综复杂。      阎王在世005、不如乞丐      太阳落西山,两个小小的身影也终于走进了城门,这是柳城,陈旧的字迹,也印证这城池历史悠久。   男孩儿较为谨慎,此时此刻也不禁的觉得阎以凉那时的提议不错,若是能乔装一下,剥下外面这身衣服弄乱头发,也比他现在的样子好很多。   不过幸好就要天黑了,否则他实在不敢再往城里走了,谁知道这四周有没有眼睛盯着。   街道古朴,青石砖陈旧,被踩踏的表面光滑,但四角早已破损。   街上人不多,来来往往,男男女女,大部分穿着普通,只是寻常人。   街边的店铺有的开门,有的则门窗紧闭,这柳城的经济看起来不如人意。   但来往之人的脸上却诸多安逸,可见生活还是很和乐的。   两个小人儿,衣衫褴褛,在林中被树枝刮的破损多处,又脏兮兮,简直如同小乞丐。   想当然的,来往之人也将他们俩当成了小乞丐,没人多看他们一眼,但擦肩而过时定然会躲开些,免得沾染上晦气。   阎以凉自是瞧得见,此时她心里的某些浮虚才渐渐沉落,不管是这里还是以前的那个世界,人心都是一样的。   这样她就放心了,对这个世界,她也并不是一无所知,至少人是一样的。   男孩儿跟在她后面,腿脚无力,实在饥饿,他想忍耐也坚持不下去了。   “梁嫣,你饿不饿?”开口,他的声音也很无力。   头也不回,阎以凉哼了哼,“你说呢?”她又不是钢铁铸成的,自然也饥饿。   “那怎么办?”自诩男子汉,此时此刻全然听从阎以凉。   “看他们的眼神儿,把咱俩当成乞丐了。既然如此,你就蹲在路边装乞丐,没准儿有好心人给个馒头吃呢。”这法子,总好过去偷。毕竟现在身材矮小,灵活度也不行,不适合去偷。再说,她也不想偷,她已经过了为了一口吃的去偷摸的年纪了。   “你、、、咱们俩一起装乞丐。”男孩儿先反对,之后又急转直下,似乎眼下也没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法子了。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淡淡的哼了哼,“走吧。”   俩人朝着前方人多的地方走去,显然这里是主街,街边店铺开门的较多,还有不时飘出饭菜香的酒楼。   就在酒楼门口左侧的墙边,阎以凉挑选这个位置,扯着男孩儿过去,连按带踢的让他蹲下,看起来可怜点儿。   男孩儿不忿,不住的环顾四周瞧别人的眼神儿,一边想站起身。   “蹲着,不然一会儿有人送吃的一口也不给你吃。”阎以凉瞪眼,低声的恐吓,再次按着他蹲下。   男孩儿饥饿,又加上不得不听从阎以凉的命令,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蹲下。   一旁,阎以凉靠着墙壁站着,虽然也衣服破烂脏兮兮,但是根据她的姿态来看,并不像饿极的乞丐。   反观她身边的人,蹲在那里,真真的像个小乞丐。   酒楼里,吃饭喝酒的人吵吵闹闹,声音和着酒菜的味道顺着窗子飘出来,简直香到不行。   口水横流,愈发感觉饥饿。   然而,俩人没等到好心人,却被从酒楼里出来倒水的小二瞧见了。   “两个小臭要饭的,在这儿蹲着干什么?滚滚滚,这是你们能靠近的地方吗?”拎着木盆,小二满脸凶恶,一副过来揍人的架势。   阎以凉瞪眼,“这一寸土一块砖都是你们家的?进了你的门是你们家地盘,我就是在这儿撒泼打滚,天皇老子也管不着!”   “哎呦,你这小臭要饭的嘴倒是尖利,信不信大爷我拔了你的牙!”小二被激怒,扔掉木盆,开始挽袖子作势打人。   本来还不忿的男孩儿立即抓住阎以凉的手,头也不回的开跑。   阎以凉挣脱,男孩儿再次抓住她,快速奔跑。   那凶恶的小二追了几步,之后停下狠狠地啐了一口,“算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跑得快,不然打断你们俩的腿。”   跑过了一条街,男孩儿才缓缓慢下来,阎以凉一把甩开他,“瞧你那胆小的样儿,跑什么跑?他那小鸡仔似的体格,还真未必打的过我。”   “你还打算像杀了那两个人似的杀了他?在那儿吵吵闹闹,定会引来众多的人,其中就有找我的怎么办?算了,你这样子也做不成乞丐,我再想想办法吧。”男孩儿几分责怪,但也仅仅是丝毫而已。看着那比自己矮上一头的小小人儿,他也没办法真的责怪她。   阎以凉双臂环胸,小小的个头煞气却很浓,“弱者,不会让人心生怜悯,只会让更多的人想欺负。”这是钢铁般的定理,无论在哪个年代哪个空间,都一样。   闻言,男孩儿叹口气,抬手拍拍阎以凉的肩膀,“回到固中,就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阎以凉不语,她自是不会跟着他走。梁家被一把火烧了,人也估计都死了。梁家的走狗又被这小子冠上了狼子野心的罪名,这里面的水深着呢,她得躲开才行。   否则,这条小命估计也活不长久。   “你们两个,是不是很饿啊,我这儿有馒头,拿着吧。”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响起,两个人同时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玄色劲装扎着蓝色滚着金边腰带的男人站在他们身后。   他看起来几近五旬,下巴上蓄着胡须,身形清瘦,但一双眼睛载满了笑意,格外的温和。   阎以凉上下打量,男孩儿更是警惕,现在任何一个主动出现的人都不能轻易相信。   “来,拿着吧。”拿着两个馒头,中年男人笑眯眯的各自塞进他们的手里。   阎以凉接过来,面无表情,不过仍旧点点头,“谢谢。”   男孩儿仍旧几分警惕,对手里的馒头也有怀疑。   “吃吧。”中年男人低头看了一眼阎以凉,笑眯眯的颌首,随后转身离开。   “这、、、能吃么?”男孩儿咽了咽口水,稍显细长的眸子仍旧满是怀疑。   “要是想抓你,早就动手了,何必给你个馒头。”收回视线,阎以凉直接咬了一口,馒头有点硬,不过好吃!   男孩儿自觉有理,阎以凉的话,他都听从。   天色暗下来,那个中年男人的身影也从视线中消失,阎以凉眸子微闪,这个男人的腰带不错,只不过,系在他身上有点奇怪。      阎王在世006、生病      勉强填了肚子,俩人打算找个地方安身,却不想潮湿的风忽起,天上的星辰也被遮住,要下雨。   在雨点降落之时,俩人终于在城郊寻了处破庙,这里不归任何人管,在这里安身也不会被赶走。   冲进破庙,外面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打的破庙的房顶砰砰作响。   “幸好咱俩跑得快。”男孩儿拍打着落在身上的雨点,一边往外看,黑乎乎的,可是却能看得到那好似从天上倒下来的雨水。只不过眨眼间,地面就形成了水渠。   阎以凉背着手,这破庙里黑乎乎,外面同样伸手不见五指,可是这大雨却来势汹汹,她觉得要是这大雨不停,估计这破庙就支撑不住了。   “咱俩怎么办?雨下的这么凶猛,也没办法生火。”凑到阎以凉身边,此时此刻,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很依赖她。   “那就不生火呗,你很冷?”阎以凉扫了他一眼,尽管看不见他的脸,但绝对能感觉到他的不安。到底是个孩子,尽管总说自己是男子汉。   “还好。”男孩儿摇摇头,他确实觉得很冷。   “这破庙估计也有漏雨,我都听到声音了。找个不漏雨的地方,歇着吧,有事情明天再说。”转身,阎以凉竖着耳朵听了听,果然有漏雨的地方,滴滴答答的水声。   男孩儿跟着她,寸步不离。   摸黑上了高处,泥土干燥,还有一些破碎的东西散在地上,阎以凉几脚踢开,之后占据了这里。   坐下,男孩儿也坐在她身边,靠的很近。   稀里哗啦,外面的雨势仍旧很急,破庙的房顶也被砸的叮当作响,顺着屋檐落下来的雨水恍若水流一般,哗啦啦的。   靠着阎以凉,男孩儿越来越近,伸手不见五指,他的确很怕。   阎以凉本想推开他,却发觉他的呼吸热热的,不寻常的那种热。   “你病了?”抬手,摸上了他的脸,然后滑到额头上,果然热热的。   “只是觉得冷。”男孩儿抓住她的手臂,然后抱住。   “有点发烧,不过没什么大事儿,意志力强过病毒,你就痊愈了。”想她以前艰苦训练时,哪次生病也没吃药,坚挺着,也就过来了。   男孩儿不吱声,但凡阎以凉说的话,他自是听从。   抱着她的手臂,紧紧地靠着她取暖,她没拒绝,他也放心了。   雨势逐渐的减小了些,房顶也不再叮当的响,看起来这破烂的房顶还能坚持几许。   阎以凉腰杆挺得直,坐姿端正,左侧的手臂被抱住,男孩儿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   他在发热,很热的那种,呼吸也有些沉重,似乎每一次呼吸都用很大的力气。   扭头,黑乎乎的,阎以凉只能看到他的轮廓,估计他很难受。   “你要坚信自己能战胜病毒,天亮之后我就想办法找人送你回家。”他回固中,固中是哪儿她不知道,但必定得送他回去不可。若是就这么死在这里,也可惜了。   “你跟我一起回去。”男孩儿并未睡着,阎以凉的话他听得清楚。同时还是坚持,她要跟他回去才行。   “别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阎以凉摇头,她才不会跟他回去。   “别不听话,我是哥哥,你得听我的。”男孩儿最后几个字含糊,愈发的紧紧靠在阎以凉的身上。   阎以凉不可置否,哥哥个鬼!   男孩儿不再说话,而且愈发的迷糊,最后他一下一下的挪到阎以凉的腿上躺着,抱住她的腰取暖。   低头看着腿上的人,阎以凉眸子微闪,这种境况对于她来说并不是最糟的,但是这小子却未必能熬得过去。   若是明早他仍不见好转,她得去城里找些药来才行,总不能看着他死过去。   但,身上无钱,找药很困难。   若是不行,她就动手去偷来一些,尽管许久没做过这种事儿,但现在属于紧急情况。   “梁嫣、、、跟我回家。”躺在腿上的男孩儿断断续续的呓语,尽管迷迷糊糊,可仍旧惦记着。   阎以凉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依旧很烫,若是不好转,脑子真可能会烧坏。   用了些力气,将他搬离自己的腿,他抓着她的衣袖不松手,恍若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阎以凉起身跳下去,走至破庙门口,那房檐上哗啦啦往下流的雨水恍若小河一般。   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料,去接那流下来的雨水,浸湿,随后转身快步走回去。   尽管没有灯火,但依旧找得到,蹲在男孩儿身边,阎以凉用湿了的布料擦擦他的脸,最后放在他额头上。   他很明显的发出较为舒服的叹息,滚烫遇凉爽,怎是一个畅快了得。   蹲在他身边,阎以凉也无声的叹了口气,现在这个境况,是死是活,似乎只能听天由命了。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又成了小孩子,她是怎么也没琢磨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会活下去,生命,得来不易。   而这个小子,她会为他争取,能不能长命,也要看他的命运了。   时近半夜,大雨才停歇,而男孩儿的高烧却仍旧持续不退。   阎以凉数次往返浸湿布料,后又扯下一块布料沾水给他擦拭了身体,他烧的糊涂呓语,却不停的在重复要阎以凉跟着他回家。   本来无感,但是听他一遍又一遍的说,阎以凉也不禁几分感触,活了这么久,还从未有人要带她回家。   天色逐渐转亮,也看清了躺在地上的人的小脸儿,烧的红彤彤,像是被煮熟了一样。   他这个样子,靠自己估计是完全不会好转,只能弄些药来吃。   即便现在身上没钱,阎以凉也要想些法子去弄药来。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药。”站起身,阎以凉决定现在就出去,天色亮了,城里的药房医馆估计也开门了。   男孩儿闭着眼睛,却好像也听到了她说话,手抬起,在抓着什么。   看了一眼,阎以凉抓住他乱抓的手,“乖乖等着。”   “梁嫣、、、、”似乎不想让她走,但是他的眼睛又睁不开。   松开他的手,阎以凉跳下去,小小的身影快速离开破庙。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进入破庙,脚步无声,如同鬼魅。      阎王在世007、贵人      城里的人起得早,街边的早点铺子也都开张了,香味儿传出去很远,让人不禁口水横流。   昨天吃了个馒头,但一个晚上也几乎消化没了,阎以凉也忍不住的咽口水,饥饿果然是大敌,即便有钢铁的意志,也根本抗衡不过。   小小的身影行走在街上,阎以凉寻找着药房,但是这条街上却没有。   小跑的前行,跑到另外一条街,最后走到了主街上。   主街上的店铺都开门了,来往的人也很多,还有一些流动的小摊,街边卖烧饼的香的不得了。   寻找着医馆药房,小小的身影从烧饼摊前走过,结果走出去十几米外,一个人快速的从后面跑过来,一把揪住了她的肩膀。   “小要饭的,你敢偷东西?”抓住阎以凉的男人穿着围裙,上面都是面粉和油渍。面貌凶恶,紧紧地抓着她不放。   小小的身影一转,阎以凉条件反射的扳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男人的手随即松开了。   “你乱说什么?谁偷东西了?”小脸儿紧绷,尽管身上脏兮兮,衣服也破烂,但她的一双眸子却格外凌厉。   “哎呀,你这个小要饭的还挺有劲!你偷了我的烧饼,给钱,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手被掰开,男人眉眼都竖了起来。一把拂开她的手,作势要揍她。   “说我偷了你的烧饼,证据在哪里?我手上身上都没烧饼,甚至我的手上连一点油渍都没有,你凭什么说我偷了你的烧饼?尽管我穿着破烂个子矮小,可也不容你污蔑!若是不服气,你去报官,我奉陪。”后退一步,阎以凉字字清晰,童稚的声音严厉且不容置疑。   大男人也愣了,几秒后反倒冷笑一声,“小要饭的牙尖嘴利,刚刚你从我的烧饼摊前经过,我的烧饼就丢了三个,你说不是你是谁?”   周遭已有人停下驻足,这种热闹没人会错过。   “走过的只有我一个人么?这大街上来来往往无数人,你只看我衣衫破烂就说我是小偷。看你面相如此凶恶,我说你是杀人犯行不行啊?”阎以凉瞪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光汇聚。   “你、、、、”男人哽住,周遭看热闹的人发出哄笑声,一个大人居然辩不过一个小乞丐。   看他说不出来话,阎以凉冷哼一声,转眼看向四周,视线最后定在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儿身上。   头发乱蓬蓬,他看样子也是个小乞丐,站在最远的地方,瞧着这边兴味盎然的。   视线从他的脸下滑到衣襟上,最后落在腿上,阎以凉眯起眼睛,“偷你烧饼的在那儿呢!”伸手一指,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小乞丐一愣,然后直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么?看你的腿上沾了面粉,想必刚刚在地上爬来着。衣襟上,还有芝麻粒儿,吃的太过着急,芝麻掉在了衣服上你也没注意。你在地上爬行接近他的烧饼摊,趁他不注意便偷了烧饼,正巧的是在我经过烧饼摊之后。他的鞋上裤子上沾了面粉芝麻,手上围裙上都是油,不如你伸出手来让我们瞧瞧,有没有油沾在上面。你又不是做烧饼的,怎会把这些东西都沾到了身上,所以,你是小偷。”一边走向那个向后退的小乞丐,阎以凉字字清晰。   走到他面前,一把扯出他往后藏的手,脏兮兮的小手上果然沾了油,以及和着油沾在上面的芝麻粒儿。   周遭看热闹的人发出原来如此的声音,小乞丐用力的挣手,但始终没有挣过阎以凉。   做烧饼的男人几步走过来,看了看那小乞丐,又看了看阎以凉,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   啪啪啪!   忽然的,清脆的掌声响起,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玄色劲装,腰间系着蓝色滚金边腰带的老头走了过来。   “好,小小年纪洞察力如此惊人,是个好苗子!”尽管上了年纪,但他双眼明亮,腰背挺直,十分矍铄。   阎以凉看着他,之后松开了那个小乞丐。小乞丐得着机会,拔腿就跑,做烧饼的男人立即去追。   “是你。”这个老头,就是昨天给她馒头的那个人。   “没错,是我,幸好我没走,不然咱们就没机会见面了。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小乞丐是小偷的?”老头蹲下来,盯着阎以凉脏兮兮的小脸儿,十分感兴趣。   “我刚刚已经说了,他又不是做烧饼的,身上沾了那些东西不合理。而且,他看我被抓还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足可见他就是小偷。”小乞丐的开心和其他看热闹的不一样,所以他是小偷的可能又多了百分之四十。   “好!那我问你,你若是饥饿难耐,你会去偷东西吃么?”老头又问道,很想知道。   “会。”毫不迟疑,阎以凉很干脆。   老头点头,又道:“你无家可归流落街头,身无分文,甚至连饭都吃不上。既然如此,你跟我走可愿意?”   眸子微闪,阎以凉认真的看了看他的眼睛,“好。”什么都没问,她答应了。   “好,走吧!”老头笑,他面貌周正,眉宇间一股正气,如此一笑,倒是慈祥许多。   “现在不行,你答应我几个条件,随你带我去哪里,我都不会反对。”阎以凉摇头,她今天出来是另有要事的。   “哦,说来听听?”老头看着她,不知她居然还有条件。   “昨天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孩子,他生病了,需要吃药。他的家在固中,需要送他回家。”若说放不下,也只能是那个男孩儿了,他还在破庙里病着呢。   “那个孩子?好,咱们这就去抓药。不过,你为什么也唤人家孩子,明明你年纪更小。”老头觉得有趣,一边往药房的方向走,一边笑道。   走在他身边,阎以凉仍旧小脸无表情,“他不懂求生,胆子又小,心心念念着回家,自然是孩子。”   “如此说来,你心性刚硬了?”老头摇头笑。   “不止刚硬,而是刚硬无比。”阎以凉扬起下颌,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打倒她。   “好!你叫什么名字?”老头赞了一句,十分看好。   阎以凉看了他一眼,随后道:“我姓阎,阎王的阎!”      阎王在世008、失踪      抓了药材,关滔老爷子又拜托医馆的药童将药煮好,用一个不大的瓷罐装着,然后随阎以凉一同朝着城郊的破庙走去。   “把他送回固中倒是没问题,不过你不跟他走,心里可甘愿?”顺着崎岖的小路走着,关滔一边问道。   阎以凉小小的身影稍稍走在前,闻言头也没回,冷淡道:“我和他也是前几天才认识的,他吵着回家,那是他的家。”   她语气冷酷,关滔倒是笑得开心,这种在他人看来装大人的性格,很对他胃口。   破庙近在眼前,阎以凉的脚步也加快,最后小跑的跑进庙里,却在瞬间停住了脚步。   关滔随后走进来,这破败的地方脏兮兮,灰尘蜘蛛网到处都是,昨晚下雨,这里面还有数个地方积水,哪里是人能住的地方。   “那个孩子呢?”环顾一圈,关滔不止没看到那个男孩儿,甚至连一点气息都没听到。   “他不见了。”阎以凉脸蛋儿紧绷,对面那高处以前是放佛龛的。佛龛倒塌碎裂,昨晚他们俩就是在那上面避雨的。   走过去,阎以凉刚要跳上去,却发现了什么。   关滔走过来,同样也注意到了,浓眉微蹙,“有人来过。”   “嗯,而且是很多人,把他带走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些追兵,他说是梁家的走狗,目的就是在抓他。   “有人在抓他?”放下手里装药汤的瓷罐,关滔分别看了一下那些脚印,虽然多,但是不杂乱。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点点头,“嗯。”   “他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么?”有人再追,这就值得商榷了。若只是寻常的孩子,岂会有追兵。   “不知道。”阎以凉确实不知道,也没想过问他。现在他忽然不见了,她也发觉自己好像犯了些错误,有时候多知道些什么也未必是坏事儿。   “不知他身份,我也帮不上。不过,我可以帮你找他一找。能找到固然好,找不到,也没办法了。”看她有些担忧,关滔忽然道。   抬眼看向他,阎以凉的小脸儿上没什么表情,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有波光拂过,“好。”凭她现在的力量,找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跟着关滔回了城里的一个客栈,之后他便出去了,虽不知他是什么人,但阎以凉相信自己的感觉,这关滔不是寻常人。   她的感觉的确很准,关滔找人,居然调集了柳城的官兵帮忙寻找。   官兵先是在城内搜索,动静也很大,在客栈里都听得到。   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阎以凉踩上椅子,趴在窗口往下看,官兵一队队的从楼下经过。   能调集官兵,这关滔的身份就更清楚了,他大概是公家人。   在这个时代,应该叫做朝廷,有权利调集官兵,大概是个官儿。   官儿,阎以凉以前见多了,多少大官儿暗地里做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掏大把的钱雇佣他们。   虽然是在刀口上做事,但是得到的报酬也大大的,她做了这么多年,该吃的苦吃了,该花的钱也花了,最后,和其他的雇佣兵一样,死在了硝烟中。   其实早就想过自己的结局,只不过,结局之后很意外,这个机会大概是老天犯了糊涂,才让她又得来一世。   她能又得来一世,不知那个男孩儿会不会有同样的运气,躲过一劫。   官兵的寻找,两天,并没有结果。   阎以凉也死心了,看来,他终究是没躲过。   这个世界上,凶残的人很多很多,屠杀同类的事情,在他们身上不过是手起刀落。   更何况,男孩儿一个孩子,毫无反抗之力。只希望他们能快些动手,没有折磨他。   “没有找到他,大概,他是真的没福气长大。你也别再乱想了,要知道,这世上有一半的孩子都不能平安长大。你很幸运,遇见了我,今晚咱们就启程,做好准备。”关滔并没有随着官兵去寻找男孩儿,他好像另有事情,而且眉眼间隐现疲惫。   阎以凉点点头,不问他们要去哪儿,也不问他去做过什么,有些事情,她终究会知道。   是夜,月凉如水,小小的身影跟随着关滔离开客栈。   徒步的走向城门,一路无话。   待得走出城门,眼前的阵仗让阎以凉也不禁的睁大眼睛。   路上,柳城的官兵持着火把照亮了夜空,几辆囚车停在官道上,里面重铐锁着身穿囚服的囚犯。   关滔双手负后,在夜里,他腰间的腰带也因火把而反光,即便不认识脸,也能认得这腰带。   “关捕头,多谢您远道而来将逃犯抓获。刑部急召,小的们也不留了,您请。”当地府衙的小捕头上前,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给关滔,一边扬声道。   接过马缰,关滔面带笑意,“我只抓了一个而已,其余的皆是你们的功劳,这一点我会如实禀报上头。你们放心,等着赏赐吧。”   “多谢关捕头,多谢关捕头。”几个人拱手作揖,提起赏赐,个个笑开颜。   关滔话不多说,微微倾身将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小人儿扔上马背,随后他翻身跃上,扬手一挥,官兵押送囚车,随他一同上路。   火光冲天,浩浩荡荡,顺着官道朝着北方而去。   坐在马背上,阎以凉的身后就是关滔。她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是朝廷的人,而且是个捕头。   怪不得能调动当地的官兵,原来如此。   身前的小人儿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关滔只是觉得有意思。   “跟我回去后,你就得整天与这些十恶不赦的人打交道,怕不怕?”前路漆黑,却挡不住向前的脚步。   阎以凉的小脸儿上没什么表情,她稳稳当当的坐着,在这摇晃的马背上她也很自如。   “我会骑马,你可以给我一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阎以凉稚嫩的声音在这黑夜里也显得格外冷漠。   关滔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笑,“好!”不止是好,而是相当好。   ------题外话------   各位小伙伴儿们,端午节快乐,么么哒~      阎王在世009、身在公门      大燕皇都。   皇都历史悠久,乃大燕财富政治中心,南城北城距离远,便是快马,也需半个时辰。   街道繁华,人更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有衣饰平凡的普通人,还有锦衣华服的富家子弟,更有身着统一的下人疾步随着奢华的马车,那里面坐着的人,非富即贵。行人也不由得自动让开些,免得惹麻烦。   南城,这里属于平民区,高门大宅较少,普普通通的房子有秩序的顺着不宽的街巷蔓延出去很远。   一条街巷里,不少的人围在巷子中议论纷纷,一道比嘈杂的议论声还要高的嚎哭声盖过众人,传出去更远。   天空湛蓝毫无杂色,太阳高悬晴空万里,那变调的嚎哭声简直惊天动地一般。   蓦地,巷子里走来三人,步履带风的直奔那有哭声的人家。   三人中,两男一女,一男人身着宝蓝色的华服,看起来恍若富家子弟。不过华服的包裹下肩背有力,一看便是个练家子。   另一男人一袭玄色劲装,手中拿着一把弯月形的刀,刀鞘朴素,但只需一眼便知其重量。   另一女子、、、她也一身白色的劲装,袖口下摆蓝线行走,绣出了锋角分明的图案。脚踏同色长靴,每一步都带着云霆之风。   黑色的长发以金色的发冠完整束起,她的装扮略显男儿气。   眼角眉梢,氲满凌厉,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刀锋,与之对视,让人不禁心头一凛。   她身形高挑,不比身边的蓝色华服男子矮。弧线好看的唇微抿,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清冷。   “让开让开。”走近那户传出哭声的人家,蓝色华服男子先一步的在前清路,要聚在外面的百姓都让开。   议论纷纷的声音消失,百姓们一边让开一边看向他们三人,视线在触及他们各自腰间的腰带时,都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三人径直的进了院子,院子里,一个被哭声荼毒了很久的男孩儿立即跑了过来。   “你们终于来了,我耳朵都要聋了。”男孩儿大约十五六岁,个子不高,但是身形颇为结实。一双大眼睛格外的大,透出无限的活力来。   他表情丰富,抱怨着哭声刺耳,一张脸也都纠结了起来。   “知道你不行,你夫人这不就急急忙忙赶来了!”黑色劲装男子拎着刀,一本正经的说道。   闻言,男孩儿的视线调转向唯一的女子,可她面无表情,甚至好像都没听到他们说的话。   “齐岳,你闭嘴。”男孩儿耸了耸肩,个子小年龄小,但是很机灵,看眼色这种事更是拿手。   齐岳没什么表情,反倒蓝衣男子笑了起来,“昨天关大少刚刚挨了罚,还和阎捕头怄气呢。”   关朔哽了哽,提起这茬儿,他感觉自己两条腿也开始疼了。昨天他腿上绑着两个将近十斤的沙袋,跑了两个时辰没歇息,而处罚他的人,就是这个他名义上的未婚妻,阎以凉。   阎以凉年长他三岁,他们从小就在一起,她是他父亲关滔的关门弟子。关滔去世前,将关家暂时交给了阎以凉,而未成年的他也交给了她。并且,关滔希望待得他成年后他们二人能成亲,这样一来,阎以凉还能继续照顾他,照顾关家。   不过,关朔从未在阎以凉身上感受到未婚妻的关怀,反而,她像魔鬼一般的训练他。但凡他犯了一点错误,她都会严厉不留情的处罚他,因此,现在整个刑部谁看见他都得笑话笑话。   “柳天兆,你想用嘴接飞刀么?”始终没说话的阎以凉开口,她声线冷淡,每个字之间也毫无起伏,听起来凉飕飕。   柳天兆眨眨眼,随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不想。”但凡阎以凉说的,基本上她都会做,用嘴接飞刀这种事,他不想做。   “那就闭嘴。”话落,她举步走向仍旧不断传出嚎哭声的房间。   关朔立即跟上,临走时不忘瞪一眼柳天兆。   没有任何值钱东西的房间里,一个男人躺在地上,头上脸上都是血,已经死亡。   一个女人坐在一旁的地上,哭天抢地,那不断传出去的嚎哭声源头就是她。   关朔走在阎以凉身边,他不如她高,在她身边,就像个孩子。   “别哭了,先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关朔扯着嗓子,盖过了女人的哭声。他从来到这儿,就一直听着女人哭天抢地,问什么她也不说就是哭,没办法才求援。   女人抹着眼泪一边看过来,这回反倒是开口了,“你们谁呀?”哭的嗓子都哑了。   “废什么话,看腰带!”整个皇都,但凡看见他们的没有人会问是谁,只需看一眼腰带,就知身份。   阎以凉的腰带是蓝色滚着金边的,齐岳与她一样。柳天兆的腰带则是红色滚着蓝边,关朔的腰带没有滚边,是红色。   很显然,带金边的品阶要更高些,这里阎以凉与齐岳品阶最高。柳天兆次之,关朔品阶最低。   女人眼睛红肿,哭着开始在地上爬,一直爬到阎以凉的脚边。   “官爷,你可得为奴家做主。奴家今早去买菜,回来就瞧见我家男人死在这儿了。如今只剩奴家一人,可叫奴家怎么活啊?”扯着阎以凉的衣角,女人哭天抢地。   阎以凉不为所动,更好似感受不到女人哭的凄惨,她的视线在那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从他头上的致命伤口一直滑到他的脚上。   齐岳走近,在那尸体身边停下,多看了一眼他的鞋,然后蹲下查看他头上的伤口。   柳天兆和关朔站在一边,俩人更像是在学习,学习齐岳和阎以凉如何查案。   “你一早去买菜,都买了些什么?”齐岳查看完伤口,随后走过来一边问道。   女人微愣,“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问买什么菜?到底是谁杀了我男人,你倒是去查呀!”   “你一早去买菜,为何衣衫不整,甚至连肚兜的带子都没系,你就是这个样子去街上买菜的?”阎以凉忽然开口,说话的同时一脚踢开了紧抓她衣角不放的女人。   关朔和柳天兆一同看过来,尽管男女有别,但这个时候,男女有别没什么用。   女人一把抓住领口,她的衣服的确有些散乱,肚兜的带子在脖颈后散开,看起来就是在匆忙间穿上的。   “柳天兆,你去外面看看,若是瞧见有个头上缺了一缕头发连头皮都下来的人,就把他擒住。”齐岳拎着弯刀,看向柳天兆,周正的脸庞是满满的毋庸置疑。   ------题外话------   今天父亲节,祝小伙伴儿们父亲永远健康,亲们记得给爸爸打个电话哦~      阎王在世010、自己人      “好咧。”领命,柳天兆转身走出去,坐在地上的女人立即慌乱起来。   齐岳看了一眼阎以凉,随后道:“依你所说你一早去买菜,而你男人一直在家中,但他的鞋上都是泥水,怎么来的呢?”   女人张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昨晚城里下了一场雨,雨虽然不大,但是南城的街道多处坑洼,直至刚刚还有泥水在其中。城门一早卯时打开,你男人想必是一早才进城,天色昏暗他心急回家,才踩了满鞋的泥水。”齐岳接着说道,一字一句很清晰。   “床铺散乱,你的衣服散乱,你男人回来的时候你还在被子里,并且,还有另外一个男人。”阎以凉开口,她声线无温,听起来极为冷漠。如同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却恍若被冰水浸过。   “你的奸夫,是谁呢?”齐岳看了一眼窗外,他相信那个奸夫就是这里的邻居。   “我、、、、你们瞎说!”女人不承认,眼睛也瞪得老大。   阎以凉冷冷的扫了一眼,随后转身走出房间,临走时撂了句话给关朔,“把她捆起来。”   她的命令,关朔向来不敢怠慢,立即动作,也不管那女人发出的尖叫多刺耳。   走出房间,院门口,柳天兆也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男人。   他头上,一块头皮连着头发都消失不见了,还有凝结的血在上面。   “找到了,就是隔壁的。”柳天兆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样,但是手上的力道却不容忽视,拽着那个男人,他毫无反抗之力。   “奸夫淫妇,一块带走。”阎以凉扫了一眼,淡淡命令。   尽管柳天兆敢于开阎以凉的玩笑,但是她的命令,他也绝对服从,毕竟品阶有别。   柳天兆负责押送奸夫淫妇,关朔则和那尸体做伴儿,要在这里等衙门的人过来。   他一个小小的捕快,还没有资格进入刑部,这种寻常的案子也由他负责。不过,好像自他进入衙门之后,几乎没怎么离开过阎以凉等人。   看着柳天兆将奸夫淫妇带走,阎以凉与齐岳走在后,巷子里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都没想到这么快就破案了。   二人恍若未闻,径直的走出巷子。   “师妹,明天顺天府衙的训练我就不去了,大师哥要我与他去青城一趟。”齐岳开口,周正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说话总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好。”阎以凉简单回答,只她一人去给顺天府衙的捕快授课也没有问题。   每年刑部都会从顺天府衙的捕快中挑选成绩最好的进入刑部,天子脚下,顺天府衙可以说是捡了便宜,能得刑部的捕头亲自训练授课。外地的府衙捕快则没这么好的运气,捕快想要进入刑部,较为困难。   刑部设十三清吏司,调查各种不同的案件,不过一向能得刑部亲自处理的都是大案要案。   阎以凉齐岳所在的清吏司郎中就是他们的大师哥,也是已经去世的关滔的大徒弟,设捕头四名仵捕快两名仵作一名。   每月两天,给顺天府衙的捕快授课训练,捕头轮换,基本上谁有时间谁就过去。   目前来说,刑部没有大案,各自都很轻松。去给下面的捕快授课,这是一件消磨时间的事情。   离开居民区的巷子,二人走上主街,回刑部,还需要走很长一段路。   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各种声音都进入耳朵。   一些声音进入耳朵,阎以凉和齐岳都多多注意的听了一下。   百姓们讨论的是铁骑营将军韩莫从边关赶回皇都,第一件事便是休了他的夫人,刑部唯一的女仵作宁筱玥。   三年前二人成婚,是韩莫求皇上下旨赐婚,仪式隆重,红毯铺了一里长街。   谁想到,短短三年,韩莫居然就休了宁筱玥,实在是奇谈。   宁筱玥世家仵作,她父亲当年更是大名响当当,先帝曾数次当朝赞扬他是神手。从尸体上就能发现无数的线索,从而给刑部侦破案件提供了巨大的帮助。   尽管宁筱玥是个女子,但在刑部地位超然,仵作难寻,技术成熟的仵作更难寻。在刑部,她可是个宝。   三年前她嫁与韩莫,刑部上至尚书,下至捕快皆前去捧场并送了大礼。且尚书大人明里暗里的告诉韩莫,若是宁筱玥在他韩家受委屈,整个刑部都会与他成仇。   三年后,他们俩居然分道扬镳了,不可不说,世事难料。   “闹得整个皇都都知道了,韩莫真是有胆子。”齐岳冷声,听到百姓们在议论,他自是也觉得脸面受损。   “兵马十万,他有什么不敢的。”阎以凉目视前方,阳光下,她绝美的脸庞却恍如寒冰,让人不由退避三舍。   “得想个法子教训教训他,否则,尚书大人的脸也没处放。”若是说对外,刑部上下绝对一条心,尽管内部明争暗斗。   “他的脸早就没处安放了,军机要件丢失,到现在还没找到,皇上没狗血喷头的骂他已经给足了他面子。”阎以凉不置可否,这么多年来,大燕看起来富足平静,可平静下却暗流汹涌。   这些事情,身在刑部自然了解的要多,军机要件丢失,刑部调派三门清吏司调查,到现在毫无头绪。   “不管怎样,筱玥是我们的人,韩莫他实在欺人太甚。”齐岳护短,即便自己人满身毛病,他也绝对护着。   “你可以去挑战他呀,韩莫他就是靠着无数的挑战才成就了今天。”韩莫武功高强,民间吹捧他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齐岳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始终面无表情的阎以凉,“我是你师哥,总寒碜我你什么意思?”   斜睨他一眼,阎以凉不为所动,“激励你上进啊,单单观察力惊人没用,拳头才是硬道理。”齐岳的观察力,在刑部也是少之又少。   “所以,你的‘小丈夫’才如此惧怕你。”争辩不过,便用关朔来攻击她。   阎以凉看也不看他,挥手便是一拳,速度极快,齐岳躲避不过,硬生生的接了一拳。   “唔!”咬着牙痛呼一声,齐岳站在原地单手抚上腹部不动。阎以凉收回手继续向前走,恍若刚刚打人的不是她一般。   齐岳深呼吸数次,疼痛感才稍稍减弱,盯着走远的阎以凉,他只能咬牙,“算你快!”      阎王在世011、婚约      太阳偏西,寂静的街道干净无物,道路宽敞,两侧高墙森严,这条街上都是高门大宅。   一道高挑的身影从街头走过来,步履沉稳,眸光凌厉。   阎以凉的脸因为她的眼神而显得很硬朗锋利,往往让人直接忽视了她的五官,直接被她的视线所击败。   这一世,她反倒觉得自己很像女人,不似在那个世界,她粗犷英挺的和男人无异。   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也基本上忽视她的性别,甚至都忘记了她是个女人。   十几年了,她仍旧如同上一世一般刻苦训练,但这个时代有神奇的武功,她不用把自己练成满身肌肉的模样,视觉上来看,她很纤细。   不过,她的内心一样还是强大的,甚至,比上一世还要强大。若是认真来说,她已经算是年过半百了,只不过老天开玩笑,让她重回年轻了。   一处高门大宅就在眼前,青铜狮子矗立门前,霸气了得。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环三指粗,相较于其他大宅的门环都要粗重。   门口,青铜狮子的后面,一抹红色的裙角露出来,给这四处皆硬朗的地方添上了一抹柔色。   阎以凉径直的踏着台阶走上去,踏上最后一个台阶,转眼看向青铜狮子背后,果然一个女人倚靠在那里。   她个子不高,但身材曲线玲珑有致,五官艳丽,女人味十足。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看了她一眼,阎以凉脚下不停,走向大门前。   “我从韩家搬出来了,暂时没地方住,来你这儿借住几天不行么?”宁筱玥双臂环胸,裙摆一转,几步转到了阎以凉身边。恍若没骨头似的,身子一歪靠在了她身上。   “几天?”她说的几天,阎以凉要知道具体的数字。   含了秋水的眸子一转,宁筱玥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个月。”   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这是几天么?吃住付钱,否则滚蛋。”抬手叩门环,门环巨大,发出的声音也很大。   “小气!行,付钱就付钱,和他韩莫夫妻一场,什么都没得到,钱倒是拿了不少。”说起韩莫两个字,宁筱玥的脸上也划过一抹忧伤,尽管很短暂,但这场婚姻的确伤了她。   阎以凉没说什么,不过却还是多看了她一眼。   “谁呀?”紧闭的大门里,一个老者的声音传出来。   “我。”阎以凉简单一个字,里面立即传来开门的声音。   “瞧瞧你家,简直像大牢。我想提前进去都不行,报你的名字也不让进,报关朔的名字也不行,你们到底要干嘛?”宁筱玥很无语,她在这儿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本想进去等着的,奈何里面的老头怎么也不开门。   “就是为了防你这种蹭饭蹭房间的人,于伯一个人可伺候不了你们这些大少爷大小姐。”门开了,阎以凉一步踏进去,一边冷然道。   宁筱玥随即跟在后,一边冲着开门的于伯招招手,一边快步追上阎以凉,“我是大小姐你说对了,我现在就是大小姐。不过大少爷是谁啊?”   “柳天兆。”还能有谁,整个刑部家底最丰厚的就是柳天兆,其余都是穷苦出身。   “他?他算什么大少爷,就是土财主!皇上现在没心情整治他们这些吸血虫,否则他家第一个遭殃。”宁筱玥不屑的翻着白眼儿,前凸后翘的,走起路来也格外的妖娆性感。   “他家落败对你有什么好处?”阎以凉受不了她的恶毒,被休了,人也变得刻薄起来了。   “哼,谁让他嘲笑我来着。韩莫的休书是我让他写的,我这不是被扫地出门,而是我不要他了。”扬起下颌,她的语气也尽量的刻薄恶毒。   “你为什么被休我不感兴趣,不过这件事的确整个皇都都知道了。如柳天兆一样,所有人都在笑话你。能承受的住就不要在乎,承受不住,就躲在这儿不要出去,当然,你要付钱。”走进大厅,阎以凉旋身坐下,一边冷淡的告知。   上下的看了阎以凉一遍,宁筱玥最后哼了哼,“你是没有一点同情心,整个刑部就咱们两个女人,事到如今你居然一句劝慰的话都没有。算了,我不和你计较,咱们一起长大,要是和你计较我得几十年不理你。”不得不承认阎以凉的话也是对的,尽管她冷血,但字字珠玑。   “你十二岁那年就说过这辈子都不理我了。”阎以凉提醒,她记性相当好。   无语,宁筱玥翻着眼皮瞪了她一眼,“我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行不行?”   “行!”微微颌首,阎以凉没说不行。   被她气笑,宁筱玥身子向后瘫在椅子上,忽然道:“阎以凉,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关朔拜堂成亲啊?”   看着大厅外,阎以凉的眸子有瞬间的紧缩,“他能打过我的时候。”   闻言,宁筱玥挑高的眉毛,“你还真会和他成亲啊?关捕头留下这遗嘱啊,其实就是想让你关照一下关朔。待得他进了刑部,前途无忧之时,你就可以解除这个婚约了。郎中大人也会同意的,你没必要当真。”其实就算没有留下这个遗嘱,无论是阎以凉还是其他的师兄弟都会关照关朔的。   “师父于我有恩,他的遗嘱我定会遵守。”阎以凉的声音无任何的变化,淡淡的叙述,也是她的决定。   当年关滔将她带回皇都,授她武艺,为她进入刑部铺路。能有今天,与关滔有分不开的关系,她自是要报恩。   关朔,从始至终他都是弟弟,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   宁筱玥看着她,半晌后轻叹一口气,她当年嫁给韩莫,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可是现在,她和阎以凉也没有什么区别,为命运所捉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阎王在世012、残暴      清早,修长的身影从宁静的小院儿里走出来,阎以凉一袭黑色绣着金线的劲装,简洁帅气。   腰间是那象征职位的腰带,蓝色滚着金边儿,那金边儿在阳光下泛光,在黑夜里也会发出幽幽的光来。   无声息的离开,小院儿的另外一个房间里,昨晚骂人骂到半夜的宁筱玥还在睡。   今天要前往顺天府衙为那些捕快授课,与其说授课,不如说是去折磨他们。   阎以凉的方式一向简单粗暴,她没有那么多的细心观察等等经验传授给他们,能教授的就是练就一身钢筋铁骨,在与一些拥有极强武艺的罪犯搏斗时不会丢掉性命。   在刑部,每个人都有不同擅长的领域,而很显然的,阎以凉就是以出色的武功扬名的。这一点,无论是刑部还是那高手齐聚的皇宫里,诸多人认同。   走出后院,通往前院大门的石子路上,另外一个身影进入视线当中。   他个子不高但很结实,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随着走路一甩一甩的。   “关朔。”看见了他,阎以凉开口唤他,声线无温。   那本来走的很开心的人脚步一顿,慢慢的扭过身,盯着朝自己走来的人,关朔缓缓地立正站好,“师姐。”名义上的未婚妻,他见了她却如同老鼠见了猫。   “今天是你巡逻么?”走过来,阎以凉脊背挺直,看着关朔,她只是稍稍的居高临下,可是在气场上,关朔却好似矮小的趴在了地上一般。   关朔摇头,“不是。”   “那正好,今天我去你们衙门,还要考一下上次训练过的蒙眼寻人。”黑白分明的眼眸没有任何的温度,也正是这种眼神儿让关朔也清楚,他若是做的不好,会得到别人两倍的惩罚。   “哦。”点点头,关朔明显有些忐忑。   年纪小,他还是有些贪玩儿,有些事情,他不认真去做。而得到的,就是阎以凉的各种高强度惩罚。   离开关府,阎以凉走在前,关朔则跟在后面,乍一看小跟班儿一样。   顺天府衙在南城,靠步行,需要些时间。   一大早的,街上人不算多,阎以凉的速度不快不慢,关朔尽量的和她步子速度一样。   “关哥哥,你今天还这么早啊?是不是还没吃早饭,过来吃豆花儿啊!”蓦地,清脆欢快如同黄莺出谷的女声传来,惊得关朔身子一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阎以凉。   街边豆花铺,一个系着白色围裙的小姑娘正在朝关朔招手,刚刚说话的就是她。   小姑娘看起来比关朔要小一些,容貌俊俏,笑眯眯的样子更像是一朵儿盛开的花儿。   阎以凉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那姑娘,又看向眼珠子乱转的关朔,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朋友?”   “那个、、、、师姐你别误会啊,就是上次她家铺子被人砸了,我过来处理的,她就认识我了,其实我和她不熟的。”连连挥手,以证明自己和那姑娘真不熟。   阎以凉上下扫了他一遍,“正好饿了,时间来得及,吃一碗吧。”话落,她转身朝着豆花铺走去。   关朔站在原地暗暗龇牙,最后也不得不跟过去。   “关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啊?衙门里做事很累是不是,起早贪黑的。你等着啊,豆花马上来。”小姑娘对关朔极其热情。   坐在木凳子上,阎以凉收回视线看向坐在一侧仍旧忐忑的关朔,悠悠道:“她好像没看见我。”   关朔立即紧张起来,“你也看到了是不是,她年纪小,又没眼力,不是我的菜不是我的菜。”睁大了眼睛,极力证明自己看不上那小丫头。   抿起的唇角有些许柔和,阎以凉又看了一眼那忙碌的姑娘的背影,“还不错,配你绰绰有余。不过,你要想娶她,就努力训练进入刑部,换了蓝腰带,我就同意。”她的话,几分真诚。   然而,关朔却注意不到那些真诚,只是以为阎以凉是生气了。   站起来,他撩起袍子单膝跪在地上,满眼的诚惶诚恐,“师姐,我真不想娶她,我就是有那个心,我也没那个胆儿啊!啊呸,我连那个心都没有,师姐你信我啊!”   他如此大的动作,引得不少人看过来,连盛豆花的小姑娘都瞧见了。   阎以凉垂眸看着他,半晌后忽然道:“关朔。”   “到!”条件反射,关朔一下子蹦了起来,立定站好。   “坐下吃饭。”他怕她,从小就怕,一时半会儿的,估计是改不回来了。   “是。”关朔就差鞠躬了,听话的坐下,也不管那送豆花的小姑娘几分幽怨的表情。他在乎的,只是阎以凉别生气,只要生气了,他就遭殃。   吃过了豆花填了肚子,二人直奔顺天府衙,路上,关朔开始不断的溜须拍马,为刚刚的事也为一会儿展开的训练,只求阎以凉今天心情好,不要过于严厉的惩罚他。   阎以凉则没有过多的表情,甚至也没回话,只是听他不断的在说。   终于到了顺天府,捕快平时练功的地方在府衙后方,距离大牢倒是很近。   开阔的场地,一侧几排的武器架,上面满满当当的挂着各种武器。   进入大门,场地中所有的人都噤了声,快速的集结站好,比顺天府府尹到来还要管用。   关朔也很快的进入队伍里站着,太阳高照,训练场里悄无声息。   双手负后,阎以凉一步步的走过来,黑白分明的眸子由每个人的脸上掠过。   蓦地,她身形一闪,看着她的众人也一诧,下一刻她便出现在他们面前,出手,快,稳,狠。   措手不及,大家都愣了,最先被攻击的两个人砰砰砸在地上,痛呼声起。   接下来,大家开始反击,有几人武功的确很高,但是人多杂乱,每个人的出招都不一样,一时间乱糟糟。   黑色的残影于众人间闪现,所过之处,个个倒地,不过一眨眼,连带着心里有所准备的关朔都被撂倒在地。   收手,阎以凉从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跨过,她双手负后,一边转身站定,“你们,不懂配合,别说进入刑部,连踏入刑部大门的资格都没有。”冷声,高亢,回音在训练场的上空盘旋,清楚的灌进每个人的耳朵。      阎王在世013、冷血教官      烈日高照,顺天府衙的训练场上却恍若人间地狱。   烧红的火炭铺满地,热气蒸腾,看对面的人都是拂动的。   长十米宽十米,十几个捕快脱了靴子挽起裤腿,分七人站一排肩搭肩,盯着那火炭,个个眼睛都要冒血了。   他们的任务,就是七个人搭肩从这火炭上面跃过去。长十米,显然要是落下去脚丫子就得熟了。   若是一个人,或许过去很轻松,但是七个人一起,心里都没底。有一个人往下落,旁边的人就得被拖累拽下去。   第二排,关朔与其他的兄弟紧密的搭着肩膀,他也很紧张,太阳照着,前面火炭烘烤,他觉得自己要脱水了。   “喂,你能不能去劝劝阎捕头,这种训练简直太残暴了。最起码,也得让咱们先练习一下呀。小关,那是你媳妇儿,你想想办法呀!”身边,同样脸上流汗的捕快小声的说着。   一听这种话,关朔也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脊背,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他就又缩回去了。   悄悄看了一眼炭火对面,蒸腾的热气中,那个身影恍似风雨摧不倒。   “咳,要的就是措手不及,要是咱们早有准备,那这训练也没什么用处。都精神着点儿,先看他们怎么走,尽量别掉下去。”关朔可不敢向阎以凉提议,说不准儿她一生气,就让他单独的在那火炭上来回往返不停,那他可惨了。   “行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小关根本说的不算。要是真的去提,阎捕头估计得更加严厉的惩罚小关。咱们一会儿齐心协力,保持步调一致,不掉下去就行。”另一捕快小声说,他们都十分清楚关朔在家里的地位。尽管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但是在他们看来这俩人一个是老虎,一个是老鼠,天差地别。   “听令,起!”对面,阎以凉面无表情,一声起,炭火前第一排的捕快后退几步,随后向前奔跑。   七人同行,在炭火前一跃而起,虚空跨步,都想尽快的跃过去。   然而,最开始还步调一致,之后便乱了,在即将踏出炭火地域时,最左侧的一个人掉了下去。   他掉下去不要紧,连带着旁边的人也往下坠,之后,此起彼伏的痛叫声贯穿天地。   七个人各自松开,快速的从炭火堆上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查看自己的脚。   炭火炙热,踩上去绝没好下场,七个人的脚丫子不同程度的起了水泡,哎呦哎呦的痛叫凄惨不已。   阎以凉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鼻息间溢出一声淡淡的冷哼,“废物!”   七个人噤声,赶紧站起来,忍着疼,什么都不敢说。   “你们,起!”看向对面,阎以凉眸光凌厉,恍若含着刀锋。   第二排的捕快一凛,刚刚那七个兄弟的惨叫还在耳边,让他们也不由得心头发憷。   不过,此时此刻躲也躲不掉,只能奋力拼争。   后退几步,随后发力,七个人比刚刚七人齐心,跃起来很高。   然而,七人中有人轻功不济,到了一半就开始往下滑。   两边的人被他连累也开始往下滑,其他人见此更加发力,险险的,七个人没有落在火炭上,成功的过来了。   关朔压力极大,成功落地之后赶紧看向阎以凉,果然,她还是不满意。   七个人都不吱声,默默地站到一边儿,等着一会儿挨训。   剩下几人人数较少,反倒是占了便宜,成功的跃了过来。   观察着阎以凉的脸色,他们自动的站成排,等着挨训。   双手负后,阎以凉看着他们,蓦地开口,让所有人都一激灵。   “不懂配合,若遇到高手围攻,你们的下场就是死!单打独斗勇猛无敌没有用,危急时刻,与你的战友配合,事半功倍!在刑部,所有的捕快都懂得一套手势,用它来传递信息,你就必须得立即做出判断。如你们这般散漫,别说手势,连最起码的情况都不会分析。你们以为身在刑部只是破案那么简单?先皇在世时,由边关送回来的军报被劫,刑部五名捕头穿越边境追截,一死三重伤。如今陈捕头还瘫痪在床,这是儿戏么?告诉你们,过不了我这关,谁也进不了刑部!”眉眼凌厉,她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让人不得不竖起耳朵来听着。   别人或许不知这其中轻重,但关朔多多少少能知道一些,毕竟他爹就是大名鼎鼎的捕头。   不过,刑部挑选捕快的确没有那么严格,阎以凉是格外的严格,比刑部的标准要严格许多。   但他不敢说什么,仔细想想也能知道,阎以凉是为他们好。什么都不懂,的确就是去送死。   每次阎以凉过来,对于所有的捕快都是一场灾劫,一天的时间下来,所有人都像日夜不停狂奔了三千里。   日落西山,阎以凉离开顺天府衙,关朔跟着,不过却不似早上那般有活力,反而像是被抽了魂儿一样。   不管他,阎以凉步履沉稳,金色的余晖中,她的身影恍似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但仍旧没有让她暖起来。   回到关府,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大厅里吃着葡萄的宁筱玥,她靠着椅子,全身放松,简直闲适的不行。   “哎,你回来了。今儿有大事儿,兵部丢失的军机要件找回来了,你猜功臣是谁?”看着阎以凉过来,宁筱玥撑着椅子扶手倾身凑近她一边神秘兮兮道。   在她身边坐下,阎以凉看起来不甚关心,“谁?”   宁筱玥捏了两粒儿葡萄强硬的塞进阎以凉的嘴里,一边道:“那小贼是在卫郡王的地盘儿落网的,听说,卫郡王亲自押送那个小贼,马上要来皇都了。”   几不可微的挑眉,阎以凉倒是多多少少意外,“卫郡王?卫渊。”这卫渊,是当今圣上的同族兄弟。祖上的老郡王和开国太祖是亲兄弟,后来太祖给了老郡王封地,南方十城,以固中为首。   “干嘛直呼人家大名,不管怎么说,人家可是王爷。听说啊,这卫郡王样貌极其俊美,甚至比女人还美。就是脾气很怪,常年的四处走,很奇怪。”宁筱玥说着,眸子含水,极其诱人。   “你打听的倒是清楚,不做将军夫人,打算做郡王妃了?”她很八卦,阎以凉觉得无聊。   “你看你,真是没趣,女人之间,除了一起骂人之外,不就是说这些有的没的嘛!”撇嘴,蓦地宁筱玥扭头,瞧见关朔没精神的从外面走进来,她立即笑了起来。   “关大少,你怎么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今儿阎以凉去顺天府衙宁筱玥也不是不知道,很显然她这是在寒碜关朔。   她说话难听,关朔早已见怪不怪,瞧了宁筱玥一眼,然后道:“韩夫人。”   三个字,立即让宁筱玥的脸变得僵硬。关朔耸了耸肩,然后快步离开,免得这女人发疯。   阎以凉看着宁筱玥的脸,眸子微闪。      阎王在世014、失败的婚姻      近来刑部无事,一早过去点个卯,各自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从刑部大门出来,阎以凉还没走出去十米,就被后面跑来的宁筱玥追上了。   “我刚刚跟你说了,点卯之后就去找我,干嘛又自己跑了?幸亏我聪明,直接到大门这儿来堵你。”抱住阎以凉的一条手臂,宁筱玥黏糊糊的像个虫子。   不过,她这条虫子女人味儿十足,前凸后翘,怎是一个诱人了得。   阎以凉正常行走,恍若坠在她身上的人不存在一样,“你想做什么?你的验尸房没死人,很无聊是不是。”   “我很享受现在的清闲,所以,今儿正好都无事,你得陪我。我想吃满月楼的虾饺了,我请客,走。”拖着阎以凉,宁筱玥看起来心情极其好。   天气晴朗,街上人也多,满月楼的菜品价格昂贵,来这里用餐的人,大多是有钱人,所以现在反倒很清净。   二楼的雅间里,两个女人靠窗而坐,中间的桌子上茶水飘香,单单这茶叶都不俗。   窗子开着,能清楚的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阎以凉一只手臂架在窗台上,垂眸看着大街。   宁筱玥窝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几分出神。   她兴高采烈的来到这里,可是转眼间又沉默不语。   两个人都不说话,房间里寂静的像是无人一般。   蓦地,房门被敲响,下一刻,小二推开门进来,虾饺好了。   满月楼的虾饺绝对是一绝,个个晶莹剔透,十分诱人。   “来,吃。”宁筱玥坐直身体,刻意拉高了调门儿,可是听起来却没有很欢快。   阎以凉不动筷,看了一眼将整个饺子塞进嘴里的宁筱玥,她吃起来的样子好像和那饺子有仇似的。   转眼看向窗外,阎以凉的眸子在瞬间眯起,“韩将军。”   宁筱玥咀嚼的动作卡在那里,慢慢的扭头,楼下的大街上,有一行人格外的惹眼,周遭的人也不断的环顾他们。   其实更惹眼的应该是那个走在高大英猛的韩莫身边的姑娘,她穿着浅绿色的长裙,看起来五分青涩,三分稚嫩,还有两分女人该有的风情。   看着他们,宁筱玥什么都没说,转过脸继续吃虾饺,现在进嘴却是真的没有任何滋味儿了。   阎以凉看着,忽然道:“这个姑娘,很像三年前的你。”   三年前的宁筱玥,就是这样的,青涩稚嫩,就像一朵待放的小花儿。   “他就是说我越来越妩媚了,开始我以为他在夸我。”放下筷子,宁筱玥深吸口气,含水的眸子波光粼粼。   阎以凉看着窗外,韩莫与那姑娘有说有笑。韩莫样貌不错,又格外的英挺高大,这样的男人,的确很吸引姑娘的视线。   韩莫说了些什么,姑娘很羞涩的样子,抿嘴笑,羞羞答答。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喜欢的是青涩稚嫩的女人,不是成熟妩媚的。”宁筱玥语气讽刺,亏得她还沾沾自喜,以为韩莫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没有人能永远青涩稚嫩。”阎以凉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的宁筱玥,作为女人,她很吸引人。奈何,韩莫不喜欢。   “那就看这个姑娘能稚嫩几年了。”宁筱玥等着,等着那一天。   阎以凉不语,最后看了一眼从楼下走过去的韩莫,她眯起眼眸,冷如霜。   大概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知道她宁筱玥有多‘凄惨’了,被韩莫休了,他当即就又找到了新欢。   低头,宁筱玥的睫毛渐渐潮湿,晶莹的泪落下来,其实,她是伤心的。   这场婚姻,当年被所有人艳羡,可是,却以这种结局收场。她努力过,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   “听说你们在这里、、、、”猛的,房间的门被从外打开,开心的声音在他踏进房间一步时戛然而止。   柳天兆站在门口,视线落在满脸泪的宁筱玥身上,他很意外。   “你在哭?”从他认识宁筱玥开始,他就没见她哭过。哪怕前几天韩莫休了她,她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老娘就是在哭,怎么,不行啊?”红红的眼睛瞪得老大,宁筱玥像是吃了火药一样。   反手关上门,柳天兆走过来,一边摇头,“行行行,你随意。这哭啊,对身体也有好处。”在宁筱玥身边坐下,柳天兆抽出自己身上折叠整齐的手帕递给她。   冷哼一声接过来,宁筱玥扭头看向另一侧,一边擦掉脸上的泪。   看向对面,柳天兆挤眉弄眼,询问阎以凉现在什么情况。   阎以凉面无表情,扫了一眼窗外,韩莫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咳,你要是因为韩莫,那就不值了。他看上了户部侍郎周彤的女儿,听说今天已经去提亲了。你们分开才几天,他就又要娶亲,简直不是人。”柳天兆越说越觉得气愤,不管怎么说,宁筱玥是刑部的人,韩莫简直不拿刑部当回事儿。   “你这么看不过,怎么不去替我出气?在这儿废话什么,故意气我啊!”宁筱玥扬高嗓门,吼得柳天兆仰头躲避。   “你别说,兄弟们还真想。奈何他地位不凡,再说要是来暗的咱们不占理,很容易被抓到把柄。”柳天兆摇头,刑部上下的人还真就都觉得被打脸了。   宁筱玥冷哼,这她又怎么能不知道。韩莫的身份摆在那儿,别说来暗的,就是来明的也没机会。   “行了,别讨论这个了。看,那是什么人?”阎以凉忽然发声,她看着窗外长街的远处,一行宝马香车缓缓而来。   柳天兆起身探头往窗外看,一看不得了,“这么快就来了,这是卫郡王的车驾,今天一早宫里的禁军统领出城去迎接的。”队伍的最前,带路的的确是禁军小队。   “把那个小贼送来哪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这小贼什么来头?”宁筱玥眼睛还红红,看着那阵仗也起疑。   “暂时不知,卫郡王方面没透露过多的消息。不过他居然能亲自押送那小贼,想必还有内情。”因为刑部三门清吏司追查失败,所以现在整个刑部上下都很重视。   “犯人还被严密的关了起来,不止是有内情那么简单。”在那辆豪华的马车后面,一亮不起眼的马车外面钉满了铁条,十分严密。   “传说偷走军机要件的是祁国探子,眼下看来,可能是真。”祁国,与大燕暗中冲突不断,这么一来,复杂了。      阎王在世015、赋予重任      刑部,一大早的,这里便迎来诸多的客人。   兵部侍郎,兵部清吏司郎中、员外郎,还有从宫里专程赶来的孙公公,每个都是这朝廷上下的重要人物,聚集在刑部,实属稀奇。   其实,要说稀奇也不算稀奇,兵部军机要件丢失,迄今已有两个月。如今盗走军机要件的小贼落网,他们自是得前来听审。   远远地就瞧见那些身着朝服的人,柳天兆倚靠着砖墙,他倒是真想过去瞧瞧。   只不过,那小贼不是刑部的人抓的,他们这些人也没什么立场过去听审。尤其三门清吏司,一个人都没出现,大概都被这件事打击出内伤来了。   “站在这儿看什么呢?你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真难看。”宁筱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天兆扭头看了一眼,她和阎以凉刚刚点卯出来。   “那边开堂公审,兵部和宫里的人都来了。”可见这小贼多有重量,居然来了这么多大人物。   “卫郡王来了没?都说闻名不如见面,我真想瞧瞧他到底长什么样儿。”宁筱玥来了兴致,几步跳到柳天兆身边,探头往那边瞧。   柳天兆翻了个白眼儿,略显鄙夷的扫了宁筱玥一眼,“不做将军夫人,打算做郡王妃了?”   “诶呦,你们俩是不是商量过?怎么一个鼻孔出气,说的话都是一样的。”宁筱玥不高兴,她瞧瞧都不行了?   阎以凉双手负后,独站一处气势强大,“说是公审,刑部却只有那几个人。”别说捕头,就是郎中都没有。   “丢失的军机要件指不定是什么内容,不能对外公开呗。”柳天兆与阎以凉自动的忽略宁筱玥,气得她兀自瞪眼。   阎以凉也认同,国家的机密,一般来说都是见不得人的。   “师妹,师哥叫咱们过去。”蓦地,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阎以凉回头,一个个子不高身形清瘦的黑衣男子站在树荫下正看着她。   “厉捕头。”柳天兆站直身体,朝着那人拱拱手。   厉钊几不可微的颌首,其貌不扬的脸上,有那么一抹挥散不去的阴郁。   阎以凉转身走过去,阳光下,师兄妹二人的气质倒是有些相似。   “什么事?”与厉钊同行,阎以凉低声道。   “刚刚孙公公来过,大概宫里有事。”厉钊言简意赅,他的声音同样没什么温度。   “不会又要我们去做大内侍卫吧?”思及此,阎以凉便十足的排斥。这个皇上,但凡出宫或是国宴,就喜欢调派他们过去给他当保镖,美其名曰他们功夫高,他信得过。   厉钊不语,但很显然,他也这样想。   清吏司郎中的办公所在,宽敞的大厅窗明几净,一副出鞘的宝剑立在大门对面的正堂之上,醒目刺眼。   一个下巴上留着一缕黑须的中年男人双手负后站在大厅里,齐岳以及另一位年纪稍大的师哥已经到了,站在一侧。   清吏司的郎中,也就是他们的大师哥邹琦泰;二师哥胡古丘,三师哥厉钊,四师哥齐岳,最年幼的就是阎以凉。   他们同出一门,皆是关滔的弟子。   人到齐,邹琦泰也开了口,“刚刚孙公公过来,传了圣上的话,三日后宫里设宴,为欢迎卫郡王的到来,调派我们刑部的人过去。虽没要求人数,但总不能去的太少。这样吧,你们谁有时间?”   阎以凉直视前方恍若未闻,厉钊更是如此,只有胡古丘和齐岳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摇头,“师哥,上次宫宴皇上要看斗剑助兴,我和禁军统领秦康过招。刺伤他左臂,他到现在还在记恨我,我就不去了。”胡古丘有理有据,免得矛盾激化,他暂时还是躲着比较好。   “师哥,我有些私事要办,不能去。”齐岳还没等开口,厉钊忽然说道。   邹琦泰点点头,“好,那就由齐岳和师妹走一趟吧。这次,圣上大概也会要求你们比划比划,你们师兄妹就顺了圣意,打拼一下给圣上助兴吧。”皇上喜欢看,邹琦泰也是没办法。不能再和外人比试,若是再次发生胡古丘和秦康的事情,刑部就又得得罪人了。   阎以凉皱眉,齐岳也不爱听,当他们是猴儿啊,每次都得耍给他们看。   不过,即便不喜欢,但若是皇上开口,他们也根本没办法拒绝。   看着俩人不乐意的表情,邹琦泰叹口气,“身在公门,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无品级,却有如今的地位也都是圣上给的。你们俩呀,别闹事。”   “是。”齐岳点点头,邹琦泰的话,他是听的。   阎以凉不语,脑海中却在计算另外的事情。   ‘赋予重任’,师兄妹四人也各自离开,往回走,宁筱玥和柳天兆居然还站在那里瞧热闹。   “诶,你回来了,郎中大人叫你们过去什么事儿呀?对了,我们俩刚刚见到卫郡王了,啧啧,传言果然不假。”宁筱玥一副感慨的样子,边说边摇头。   “什么不假,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柳天兆明显不服气,想他堂堂柳公子,家财万贯不说,又风流倜傥年轻有为,对谁都不服气。   “切,是和我们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但是人家就是长得不一样。阎以凉,我真没见过这么俊的男人,皇上就挺俊了吧,比皇上还俊。”怕别人听到,她压低了声音,但是双眼放光。   几分受不了,阎以凉扫了她一眼,淡声道:“皇上那是女气,不是俊。”皇家的基因是怎样的阎以凉不知道,但是当今皇上卫天阔的确如此,要说五官也是极好的,但是拼凑在一起,就是女气。   “你小点声儿,被听到了可惨了。”宁筱玥推搡了她一把,这种话岂敢乱说。   阎以凉不以为然,柳天兆反倒爱听,在他看来,皇家的人都女气。   “刚刚卫郡王进公堂了,大概公审结束他就出来了。咱们等等,一会儿你就瞧见了,就知道我所言非虚。”宁筱玥一定还要再看看,这种男人,简直地上难寻。   “你看吧,我回去了。”阎以凉可没心情,掠过他们快步离开,步履生风。   ------题外话------   今天有事,回来较晚,见谅!      阎王在世016、宫宴      夜幕降临,偌大的关府灯火朦胧,家中人不多,烛火也仅仅点燃几根,十分节省。   大厅里,灯火幽幽,阎以凉坐于主座,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幽暗的门外,整个人恍若入定一般。   时近戌时,关朔还没回来,阎以凉坐在这儿,为的就是看看他到底什么时辰回来。   关朔年纪小,又正是性格成型的时候,若是不能好好管教,将来想再管就来不及了。   关滔去世时,就交代阎以凉好好管教关朔,她自是不会怠慢。   半个时辰要过去了,终于有了动静,关朔尽量脚下无声的走进大门,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停下。   大厅里,阎以凉的身影比之琉灯还要刺眼,以至于关朔一时间下意识的想往后退,逃开这里。   “过来。”眉峰微蹙,她不耐的表情在关朔看来极其慑人。   脚下立即动作,阎以凉的命令,关朔不敢怠慢半分,一溜烟的跑进大厅,在阎以凉面前两米开完停下,挺胸抬头自动立正。   “马上亥时,距离我规定过的最晚回家时间,你晚了一个时辰。”站起身,阎以凉居高临下,在她面前,关朔的确像个孩子。   “我、、、”开口刚说出第一个字,阎以凉便瞬间打断了他。   “什么原因导致的晚归家我不管,规定就是规定,既然晚了,就得受罚。端腹,两个时辰,立刻,马上!”眸子微瞪,关朔立即转身就跑。   在院子里刷的躺下,双腿以及上半身皆抬起,仅以腰部支撑。   阎以凉双手负后,一步步走至大厅门口,不眨眼的盯着他,计时。   他晚归家一个时辰,惩罚就是双倍的,在关滔去世之后,阎以凉制定的家规,几年中,没有例外。即便赶在关朔不舒服亦或是生病,但凡犯规,必须严惩。   而关朔,是真真的被训练出来了,端腹的姿势极其标准,而且完全不会晃动,两个时辰,他也绝对支撑的住。   阎以凉这种惩罚,在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不适应,但是在他经历过坚持不了惩罚就挨揍之后,他觉得,还是这种惩罚较舒服,绝对要比挨阎以凉的拳头要舒坦的多。   “师姐,后天进宫你去么?”受着惩罚,关朔还能自如的说话,他简直进入化境。   “嗯。”单音回应,阎以凉站在那处一动不动。   “我也去,跟随我们府尹。”关朔笑眯眯,大眼睛也弯了起来。   “在皇都的官员都进宫么?”眸子微眯,阎以凉另有打算。   “好像是,宴请卫郡王嘛,大家都热闹热闹。”卫郡王,那也是皇家的人,设宴接风,所有的朝臣自是得去,否则那不就是扫面子。   “你跟随府尹大人进宫可以,不过消停些,师父一辈子的英明,不能被你毁了。”阎以凉依旧是打击,关朔也很无言,但又不敢反驳。   “是。”答应,关朔是决计不敢反驳。   坚持端腹,两个时辰,之后也有些支撑不住,腹部酸痛,僵硬成一块,双腿和后背也疼的要命。   不过阎以凉在盯着,关朔不敢偷懒,一直苦苦支撑,直至深夜。   宫宴的日子到了,一大早,阎以凉便与齐岳赶往皇宫。   要他们过去,通俗来说就是站岗的,又不是客人,自是得早些过去。   熟悉一下站岗的位置,以及今天的过场,免得到时出乱子。   这种事情他们经历过无数次,每次都是傻子一样,把大内侍卫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反倒便宜了那帮人。   但奈何皇上喜欢,谁也说不出什么,傻子也就傻子,当了傻子,换来他们在大燕别具一格的地位,也值了。   皇宫,巍峨沉肃,宫墙高高,雄伟的建筑充分展示了大燕的国富民强。   甬长的宫道干净无杂尘,过往的宫人俯首疾走,不会发出丝毫多余的声音来。   白色绣金线的劲装,腰间是代表职位的腰带,阎以凉这刑部唯一的女捕头在宫中也是大名鼎鼎,几乎都认得她。   “晚宴在铜雀台,你们刑部的几位捕头还如同往常,在靠近皇上的右侧安廊。皇上兴起,估计还得要咱们比划比划。齐捕头,阎捕头,咱们说好了,可别下狠手。上次厉捕头把秦统领的手臂刺伤,闹得禁军和刑部很不愉快。咱们是多年的朋友,可别闹出矛盾来。”带路的大内侍卫江舟,与齐岳阎以凉都很熟悉。职位不同,但是却总有交涉,相处的还算愉快。   “你放心吧,若是皇上真要看,那也是我们师兄妹交手,不会挑你。”齐岳脸上没什么表情,话却很及时。邹琦泰担心再与他人生矛盾,千叮咛万嘱咐,他自是得听令。   “那就好。阎捕头武功卓绝,我可是怕和你交手。”江舟大方赞扬,阎以凉武功高,众所周知。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面色不变,“你我无冤无仇,便是与你交手,也不会将你如何。”   她如此口气,江舟只是笑,两年前也是他们大内侍卫的一人,激怒了阎以凉,然后她就敲折了他的手骨,下手特别狠。   其实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的,闹得不愉快对谁都不好,有的时候睁只眼闭只眼,和和气气的就过去了。   铜雀台,多数的宫中宴会都在此进行,地形大家也熟悉,右侧安廊毗邻皇上所坐的高位,观察下面也极其方便。   此时宫人已经在开始忙碌了,宴会的桌椅,各种器具,一一摆放,不容许有丝毫的差错。   在晚上要站岗的安廊停下,头上正好能遮挡住太阳,阎以凉身子向后倚靠着光滑的墙壁,她周身外放的温度和那冰冷的墙壁一样,让人无法靠近。   “我刚刚瞧见了孙公公,看他喜气洋洋的我就多问了几句,听说啊,今晚有喜事。”蓦地,小太监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神秘兮兮。   “什么喜事?”宫里的喜事,一般都很大。   “好像啊,是韩将军。”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不过仍旧逃不过阎以凉的耳朵。   眉峰蹙起,阎以凉看向齐岳,齐岳也紧皱眉头,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过分!      阎王在世017、光明正大的机会      夜幕降临,宫灯明亮,恍若白天。   朝臣陆续的进入铜雀台,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朝臣几乎都带了家眷,个个打扮一新,贵气满盈。   站在安廊处,今日刑部进宫的捕头都在这里,一共七个人,看得出大家都不喜欢跑到这里来做保镖。   顺天府府尹来了,跟随他而来的果然是关朔。一进来,关朔就四处张望,找到了阎以凉所在的位置,随即便小跑了过来。   “师哥,师姐。”走到齐岳和阎以凉身边,关朔挨着齐岳,大眼睛载满笑。   齐岳上下看了看他,低声道:“这几天挨罚了么?”现在他是否挨罚已经看不出来了,以前每次挨罚第二天都如同死过一回一样,一眼就看得出。   关朔笑得刻意,明显在遮掩,齐岳几不可微的摇头,“别总惹你师姐生气,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是,我知道。”敷衍的点头,关朔也不想惹她啊。   齐岳还是摇头,他心里知道,但却还总是惹怒阎以凉。   刑部尚书到了,他是个小老头,个子矮又很清瘦,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不过,他的眼睛可是亮的很,和他的外表完全不一样。   刑部尚书刚刚进入铜雀台,韩莫就到了,他高大英挺,很是夺目。   安廊下的人也都看过去,如同刑部尚书似的,眼神都冷了几分。   “人模狗样。”有人忍不住咒骂,同为刑部人,韩莫的行为等同于打了他们所有人的脸。   关朔也冷哼,大眼睛翻白,十分看不起。   阎以凉也盯着那身处人群中的韩莫,黑白分明的眸子冷色如霜。   “皇上驾到!”蓦地,高亢的声音冠盖头顶,铜雀台上所有的人闻声而跪,一时间喧嚷声尽数消失。   安廊之上,阎以凉等人也单膝跪地,迎接帝王的到来。   明黄的颜色走进铜雀台,大燕的天子卫天阔,不过而立之年。他清瘦,修长,五官出色,却如同阎以凉所说,样貌偏阴柔。   不过龙袍在身,帝王的气息由骨子里溢出来,让人不敢逼视。   左后侧,还有一人格外显眼,月白色的长袍质地如水,腰间同色玉带,长发如墨,由白玉金冠束起,让他的脸完整的露出。   卫郡王卫渊,皇室血脉,他的身上的确有一些气息与卫天阔很相似。不过,他看起来是清冷的,清冷如皓月,远在当空,不可碰触。   “平身吧!今日宫宴为郡王接风,众卿无需拘谨,都坐吧。”走上高位,卫天阔单手负后,俯视众生。   朝臣陆陆续续起身就坐,安廊之上,阎以凉等人也站起身,微微侧目,入眼的便是落座的卫天阔,以及就坐在他左下方的卫渊。   黑白分明的眸子自卫渊的脸上掠过,阎以凉没任何表情的收回视线。宁筱玥吹嘘他的样貌,但此时此刻在阎以凉看来还是如同皇上一样,女气。   “那是卫郡王,果然和皇上有几分相似。”关朔微微翘脚,一边小声道。   “同是皇族,自然相似。”齐岳也不禁往那边看,宁筱玥在刑部吹嘘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自是想亲眼瞧瞧。   “闭嘴。”阎以凉微微蹙眉,冷声警告。   关朔自动闭嘴,齐岳几不可微的摇头,看着下面的文武朝臣,倒是有些像看戏。   只不过,那也是心理层面的,现实来看,人家坐着他们站着,差的又岂是一点儿半点儿。   美酒佳肴,香味四溢,在这安廊之上都闻得到,宫宴不同凡响。   “今日给郡王接风,借着这个机会,还有一件喜事要宣布,孙公公。”美酒喝了一圈,卫天阔忽然开口,下面的人也都立即看过来,竖起耳朵认真听。   孙公公立即从卫天阔身后走出来,手中捧着圣旨,同样一脸的喜气。   “韩将军,周大人,接旨!”展开圣旨,孙公公笑眯眯。   包括刑部尚书在内,安廊上所有的人都冷了脸,这圣旨是什么,显而易见。   韩莫与户部侍郎周彤起身,跪地接旨。   孙公公喜气洋洋的宣布圣旨,韩莫与周彤之女天造地设,择日完婚。   韩莫与周彤接旨,众朝臣连说恭喜,韩莫满脸的笑意,这个场景完全复制了三年前,只不过,那时候他的新娘是宁筱玥。   刑部尚书坐在原位咬牙切齿,这一耳光打的响亮,他现在都觉得脸疼。   安廊之上的人也眸光阴冷,盯着那得意开心的小人,恨不得直接宰了他。   “韩将军,恭喜恭喜。旧人已去,这新人就进门了,真是值得恭喜。”刑部尚书起身,假意恭喜,实则讽刺。   其他朝臣看热闹,就连卫天阔坐在上面都饶有兴味儿的模样。   卫渊独坐一处,稍显细长的眼眸如同暗夜的星子,亮,却被一层淡淡的阴云遮挡住。   “佟尚书这话似乎意有所指。”韩莫居高临下,他这个头看人,一般都是俯视。   “不敢不敢,韩将军风流倜傥,这也是本领。”佟尚书摇头,话也说的不好听。   卫天阔坐在上位,笑意挂在眼角眉梢,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   “今日喜事不断,朕也甚为开心。这样吧,秦康,你上次败在厉钊的剑下,这次,朕给你个机会扳回一局,如何?”站起身,卫天阔钦点秦康,比拼功夫,果然是每次宫宴必备的节目。   禁军统领秦康从铜雀台外走进来,铠甲在身,他已康复。   “卑职领旨。”秦康单膝跪地,他自是想再与厉钊一战。   “启禀皇上,今日厉捕头有事没来,就由卑职代替厉捕头吧。不过,卑职更想与韩将军切磋一下。”安廊之下,白色的身影走出来,黑白分明的眼眸毫无温度,盯着韩莫,不动不移。   卫天阔看过来,视线触及阎以凉,他眼角的笑意更甚,“那不知韩将军意下如何?”   韩莫盯着阎以凉,眸子微眯,“有何不可。”   “韩将军快人快语,拳脚无眼,若是伤了将军,还望将军莫怪。”手成拳,这个光明正大的机会,阎以凉等很久了。      阎王在世018、一口恶气      此话口气大,十足的挑衅,周遭看戏,即便坐在最上位的卫天阔都饶有兴味儿。   韩莫单手负后,盯着阎以凉,他淡淡的哼了一声,“我向来不打女人,看来今日要破戒了。”   “在我面前说不打女人的,都是打不过我而找的托词,将军也是么?”从安廊上走出来,阎以凉一步步,随着她走来,两边的人都自动的让开。   “阎捕头武功高超,果真是艺高人胆大。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她咄咄逼人,韩莫自是也心里不痛快。   “将军请。”在铜雀台的中央站定,阎以凉与韩莫相距不过一米。周遭的人皆退回自己的座位,将这中央的场地让给他们。   原本被卫天阔钦点的秦康也退了下去,这一场比试,完全是刑部和韩莫的恩怨,能不参与自是不要参与。   那上面,卫天阔站起身,双手负后,盯着下面,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那一身月白远如皓月的人也注视着,这皇都勾心斗角,一日都不得消停。   阎以凉与韩莫相对而站,盯着对方,各自的眸子里却是冷色交杂。   安廊之上,还有那文武朝臣皆注视着他们。韩莫功夫高超,世人皆知。阎以凉,关滔的弟子,都说她是习武的天才,不过能否赢得过韩莫,这可就难说了。   蓦地,那一直不动的两个人动了,迅疾如风,眨眼间消失于原地缠斗一处。   高手过招,不懂武功的人是看不清的,残影交错,只有强劲的风不时的飞过来,打在身上有些微痛。   卫天阔看的专注,眼睛都不眨。靠坐在原位的卫渊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眸,本以为是无聊的打斗,没想到这两个人在玩命。   交手的瞬间,发出的声音沉闷且结实,听在耳朵里,都会深深地感觉到那有多疼。   安廊之上,刑部的人紧紧盯着,关朔更是一手撑着大理石柱,大眼睛里盛满了紧张。   韩莫武功高不是说说而已,否则他也不会有今天。   砰!更加厚重的击打身体的声音响起,在场的朝臣家眷,一些不禁吓的女子已经开始在缩肩膀。整个铜雀台寂静无声,只有掌风交错,击打身体的声音此起彼伏。   “唔!”低沉略带痛苦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两道身影分开,众人也都松了口气,总算完了。   阎以凉眸光凌厉,盯着韩莫更是有一股不用言说的蔑视。   韩莫站在对面,他脊背挺直,但是左臂却有些异样。   “原来韩将军的骨头这么软!”阎以凉开口,之后两步走过去,单手扣在他左肩,另一只手捏住他手臂一推,细微的咔嚓声,他的手臂接上了。   韩莫只是眉峰微蹙,盯着阎以凉,脸色极冷。   放手转身,阎以凉一步步朝着安廊走去,关朔抬手鼓掌,寂静的铜雀台,他的巴掌声格外响亮。   卫天阔的视线追随着阎以凉,一直到她走上安廊之上他才开口,“阎捕头,怎么这么拼?”以前让她和谁比划比划她都是敷衍,完全就是在糊弄他。   转头看向卫天阔,阎以凉微微低头,“很早之前便想与韩将军切磋,奈何宁筱玥是将军夫人,禁止我向韩将军讨教。如今二人分道扬镳,今日更是机会难得,再说与高手过招不尽全力,那就是对对手的羞辱,韩将军你说是么?”看向已回到座位上坐下的韩莫,阎以凉扬声道。   韩莫脸色难看,但却无法说什么,“阎捕头说的极是,下次有机会,定与阎捕头再切磋切磋。”   “随时恭候。”扬眉,阎以凉的凌厉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   铜雀台上,气氛一时有些诡异,有人在笑,有人神情莫测。   刑部尚书昂首挺胸的坐姿在那一桌上格外突出,扬眉吐气,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儿。这口恶气出了,他的个子似乎都长高了。   “你若每次都能这么拼,朕也就不会觉得总是被你敷衍。”卫天阔提醒她,除了这次,以前她都是在敷衍。   “卑职不敢。”阎以凉拱手,嘴上说着不敢,但她是否敷衍她自己清楚,她就是在敷衍。   刑部与韩莫的恩怨在这宫宴中暂时告一段落,美酒佳肴,下面的朝臣也在闲聊。卫天阔不喜歌舞,宫宴中向来没有歌舞。   下面的人在聊,上面,卫天阔也与卫渊在低声说着什么。   二人皆倾身,距离很近,随着卫天阔在说,卫渊的视线也在席间游走。   最后,他的视线定在刑部尚书的身上,许久。   “师姐,你没事吧?”关朔凑到阎以凉身边,踌躇了一会儿小声问道。   “没事。”阎以凉直视前方,声线冷淡。   “你没把他手臂卸了,仅仅是敲脱臼,实在便宜了他。”他们过招,齐岳看的清楚。韩莫武功高强,但对上阎以凉,他还差了点。   “若是杀人不偿命,我就宰了他。”这是皇宫,最开始也说仅仅是切磋,若是能立下生死状之类的,她肯定宰了他。   “还真不如宰了他,看他们的眼神儿,这回梁子结下了。不过尚书大人倒是很开心,瞧他乐得。”身旁的捕头淡淡开口,一边摇头。   “能不开心么,刚才被打脸,这回一巴掌还回去了。”齐岳亦是与有荣焉。   阎以凉不语,靠着墙壁,眸光清冷。   孙公公的身影出现在下面,他走至刑部佟尚书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佟尚书立即起身,快步的跟随孙公公走向上位。   不少人瞧见,包括安廊之上的人。   盯着那边,佟尚书弯身在听卫天阔说话,十分恭谨的模样。   “又有任务了。”一般来说,卫天阔找佟尚书,都是有重大任务交给他。   “偷军机要件的小贼还没审出结果呢,估计是这事儿。”审讯那小贼不知怎么回事儿,没有任何的进展。   “小贼到底什么来头不知,又不让外人去听审,实在古怪。”到底是小贼古怪,还是那丢失的军机要件古怪,没人知道。   “诶,卫郡王那是什么意思?”瞧着那边,只见卫渊站起身,与佟尚书微微拱手,尽管看起来没什么诚意,可就是没什么诚意才稀奇。      阎王在世019、福祸难言      时近半夜,宫宴结束,身在安廊,送走了卫天阔,这才起身离开。   七八人同行,在下了铜雀台后几个人却停下了脚步,只见不远处,佟尚书正在与那卫郡王说着什么。   卫渊身后跟随着四个护卫,看起来武功不俗。   “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卫渊和佟尚书有什么可说的,刚刚在铜雀台上佟尚书就与卫天阔卫渊聊了许久,以至于下面的人一直在瞧。   “要是能公开,估计明天就知道了,我们走吧。”若是不能公开,他们站在这儿偷听很不合适。   几个人转身离开,有些事情不公开,他们就不会去探究,毕竟知道了也没好处。   翌日,天上有些许阴云,到了刑部,小雨就飘了下来。   “阎以凉。”宁筱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阎以凉停下脚步。细雨之下,她修长的身影几分悠远。   撑着伞,宁筱玥一身粉红色的长裙,自从离开了韩家,她的穿着也变得喜庆起来。   “昨儿宫里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把他手臂打脱臼了。”拿着伞过来,宁筱玥举高,将阎以凉也遮挡在了伞下。   “如何?”微微垂眸看着她,阎以凉没什么表情。   “不如何,打的好。因为我的事儿,整个刑部都在憋气,连佟尚书都觉得被打脸。这回好,总算出了口气,谢了。”看着她,宁筱玥的脸上却是没有什么喜悦之色。   “他与周彤的女儿就要择日完婚了,圣旨已下,喜事成定局。从昨晚开始,他就是过去式了,你保重。”抬手拍拍宁筱玥的肩膀,阎以凉转身欲走。   “哎哎,你这是什么话?我从韩家大门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过去了。”睁大眼睛,宁筱玥的调门也扬高了几度。   眉尾微扬,阎以凉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让她自己再好好想想,自己所说的话是否遵从内心。   哽了哽,宁筱玥放开手,“谢谢你帮我出气,也算是为我报仇了,从此以后,我和他两不相干。”看着别处,她下颌微扬,故作强硬。   “你最好说到做到,这裙子挺好看的,别总穿出一股怨妇味儿。”甩掉她的手,阎以凉转身离开,小雨中,她的背影清冷又挺直。   看着她走远,宁筱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真的好看么?   邹琦泰从佟尚书那里回来,师兄妹几个也聚齐,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阎以凉的姿势几分无所顾忌,从而使得她看起来周遭无法近人。   对面,是柳天兆,一身的华贵,一看便是富家子弟。   邹琦泰双手负后,在大厅中走了一圈,随后开口道:“三门清吏司郎中因追查丢失的军机要件失败,暂时被贬,三门清吏司由卫郡王接手了。”   “什么?没搞错吧!”柳天兆扬声,这算什么事儿?堂堂郡王,跑到刑部来算什么。   “卫郡王,接手三门清吏司?这太诡异了。”胡古丘摇头,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莫不是,皇上想彻查咱们刑部?可是,咱们也没做过什么吧。”若说其他部门还有可能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但刑部完全不可能。他们整日的和各种犯人打交道,就算是想贪污也没机会啊。   “具体原因佟尚书没有说,但是他交代我们还是要谨慎些,咱们闲散惯了,被抓到毛病也是麻烦。”转身坐下,邹琦泰轻叹口气,越来越不好做了。   “咱们有什么毛病?风里来雨里去,每次出任务,半条命都赌上了。这个卫郡王要是真给我们乱扣帽子,这刑部,我就不待了。”柳天兆冷哼连连,受不了被像贼一样盯着,明明他才是抓贼的。   “说的好像你破案无数似的。”阎以凉扫了他一眼,冷冷提醒。   “行了,佟尚书要咱们低调,咱们就低调些。师父他老人家为刑部效劳一辈子,咱们不能毁了他的荣誉。师妹啊,你听话些,若是与三门再有联手的机会,你不要挑事。”邹琦泰十分了解他的师弟师妹,三门清吏司郎中没有权利指派他们六门的捕头,若是到时这卫郡王来了,三门和六门联手他再乱指挥,唯一会翻脸的就是阎以凉。   看向邹琦泰,阎以凉几不可微的蹙眉,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几分不耐,“我会尽量绕路走的。”她离远点儿不就行了么。   邹琦泰点点头,“如此也好。”   “对了,关于盗走军机要件的小贼,我从佟尚书那里听了一些,这小贼似乎不是寻常人,他是祁国人。而且,据卫郡王查到的线索,他是祁国的五皇子。”说起这个,邹琦泰也正色,压低了声音。   “真的?怪不得看押审讯都很严密。”齐岳皱眉,这样事情可复杂了。   “他的嘴很严,严刑拷打之下没透露一个字,所以目前还不能十分确认。”缺少的是证据,若是能证明他的身份,那就有理由与祁国交涉了。   “怪不得卫郡王亲自将那小贼押送过来,原来还有这隐情。”这也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卫郡王会千里迢迢的亲自过来。   “但是,留在这儿不走却很奇怪啊!”柳天兆还是觉得说不通。   “这也必然是皇上的决定,你还想猜透皇上的内心么?”齐岳看着他,让他也别瞎猜了。   柳天兆无话可说,把皇上摆出来,便是心里有不满有怀疑也说不出口。   “好了,你们心里有底就行了。其他各门估计此时也在开会,碰面了也不要瞎说,免得惹祸上身。”邹琦泰很谨慎,自己犯了错不要紧,就怕污了关滔的名声。   “是。”几个人领命。   时近中午,小雨停了,宽敞的刑部大院,一行陌生人抬着厚重的箱子穿梭而过。   路遇的刑部人员也只是多看一眼,没人多话。看那行人整齐一致的行头就知是谁,那是卫郡王的人,他们进入刑部,不知是福是祸。      阎王在世020、不一样的飞贼      夜黑风高,寂静的长街只有三两家店门前挂着灯盏,照的夜路幽幽。   天空之上,一片漆黑,恍若泼了浓墨一般。   街角,两个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恍若与黑夜融为一体。   今天柳天兆大公子满月楼请吃饭,关朔借着阎以凉的光也蹭了一顿。饭局散了,俩人一同回家,结果在这儿就停下了。   两人一同看着远方的黑夜,虽是漆黑如墨,可是,在他们的眼里,却是看到了些其他的东西。   很远的夜空中,两道影子在你追我赶,由高低不平的房顶上追逐,那两个影子都很快。   看得出那在前的影子轻功极好,后面的影子一直没有追上,不过,那人的轻功也不差,所以前面的人一直没有甩掉他。   关朔轻功不济,此时看着那上演追逐战的两个影子也不禁几分羡慕。   在房顶上辗转腾挪如履平地,而且,那两个人影在朝着这边而来。   关朔眯起大眼睛仔细看,这在皇都还这般嚣张的,究竟是何人。   身边,阎以凉一直没有动,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那两个奔波的人,她左脚微动。   那速度很快的人影在隔着这里两条街的上空飞过,这边阎以凉脚下一踮,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诶?”关朔一诧,眼见着阎以凉也跃上了房顶,他狠心一跺脚,也运气跃上房顶。   然而,他这速度慢,上了房顶,包括阎以凉在内的三道影子都出去几十米了。   追逐战,因为阎以凉的加入而变得紧张起来,她速度快,恍若飞箭,只是眨眼间,便与那一直逍遥在前飞奔的人拉近了距离。   那人自是也注意到了阎以凉,不禁加快速度,同时回头看了一眼,黑巾蒙面之下,一双星目格外明亮。   三层高楼,两道身影恍若鸿雁,一跃而过,继续在黑暗中前行。   关朔几分不稳,尽量提气凝神,这次竟然很快的追上了那落在后面的黑衣人。   “喂,你是哪儿的呀?”距离三四米,关朔朝那人喊话。   那人虽一身黑衣,但是没有遮挡面目,他回头,一张周正的脸蓄着胡须,竟然有几分眼熟。   “我是刑部的。”那人回答,同时脚下加速。   “刑部?不对,我在宫里见过你!”关朔摇头,刑部的人他都认识,这人可不是刑部的。   “我是刑部的,今日刚刚进入刑部。”那人回答,一边奋力直追。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卫郡王的人。”在宫里那天,这人就是跟在卫郡王身边的。   “没错。”那人承认,与关朔的距离也拉开许多。   “那你追的那人是谁呀?诶诶,你追不上了,跟我说说。”那人越走越快,关朔跟不上,趔趄一下差点从房顶上滚下去。   不再理会他,那人奋力追赶,但距离拉得太长,纵使他安上翅膀也追不上。   夜空远处,阎以凉与那黑衣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相差不过一米之时,阎以凉一手探出,一把扣住他肩膀。   然而,那人恍若游鱼,身子翻转,轻松的从阎以凉手下滑出来。   眉峰微蹙,阎以凉再次伸手,那人却忽的转身,如同蝙蝠一般悬在半空,一手探出,扣住了阎以凉的手腕。   手腕翻转,阎以凉快速脱离他的手,转而扣住他的手背。   “你追我做什么?真的要多管闲事么。”黑巾之下,那双星目格外明亮。他的声音也带着笑意,略带玩味儿。   “那你跑什么?是偷了东西,还是杀了人?”扣着他的手背,阎以凉盯着他的眼睛,凌厉如出鞘的刀剑。   “我什么都没做,就被那个跟屁虫追。眼看着要甩掉他了,你却跟了上来。莫不是知道我这黑巾之下有一张俊美无双的脸?”房顶之上清风阵阵,他悬在半空,衣角随风摆动,优美而神秘。   “苟且之人一向不会承认自己所做的龌龊之事。”话落,阎以凉动手,欲擒他。   那人身体翻飞,滑溜溜的如同泥鳅似的直接从阎以凉的手里脱离出来,“我不是苟且之人,也没做龌龊之事。你一个姑娘家随便的栽赃陷害,小心以后没人娶你。”他跃走,速度极快,带着玩味儿的声音传出去很远,也如同他一样眨眼间消失。   阎以凉跳到另外一座房顶上,却停下了脚步,眸子微眯冷哼一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是个姑娘家!   “他跑了?”身后一阵风声,一直紧追的黑衣人停下,看着黑夜,什么都没有了。   阎以凉侧颈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跃下去。   “师姐,那个人跑了?”一直落后的关朔也跃了下来,几步奔上来问道。   “嗯。”回应一声,阎以凉步履沉稳。   “等等。”身后,那人也从房顶跃了下来,快步追赶上来。   “做什么?”关朔回过身,别看他是卫郡王身边的人,他可不怕。   “在下想起来了,这位是刑部的捕头,在宫中那日,在下见过。”那人几步走至阎以凉面前,拱手道。   上下审视他一通,阎以凉挑眉,“我姓阎,阎王的阎。”   “阎捕头,在下岳山,是卫郡王的护卫,有礼了。”低头颌首,岳山恭敬有礼。   “你刚刚追的那人,是谁?”看着岳山,阎以凉沉声道。   “是个飞贼,他刚刚潜入王爷的书房,被在下发现便追赶了出来。”岳山正色。   “哦,那可丢了什么?”扬眉,阎以凉双眸如炬。   “这、、、在下不知。在下追赶匆忙,是否丢了什么,要回去见了王爷才知道。”岳山几分疑惑谨慎。   “这个,是我刚刚和他交手时从他衣袖里拽出来的,你看看,可是你们王爷的东西。”说着,她的手抬起展开,手心里,一个血玉印鉴躺在那里。   岳山眼睛睁大,“这是王爷的印鉴,居然被这飞贼盗走了,多谢阎捕头。”接过来,岳山连连拱手。   “无须客气。”淡淡回应,阎以凉绕过岳山离开。   “阎捕头,您今日帮助在下从那飞贼手里夺回印鉴,在下回去后定如实向王爷禀报。此后,同在刑部效劳,还望阎捕头多多指点。”岳山几步追上,话语几分刻意的拉拢。   “不用了,我更喜欢独来独往。”扫了岳山一眼,阎以凉冷面如霜。   岳山一诧,似乎没想阎以凉如此不给面子。   关朔笑,今儿他们就说这卫郡王进刑部是有目的的,现在看来,还真是。      阎王在世021、阎王没耐心      翌日,阎以凉刚抵达刑部点卯结束,邹琦泰便将她叫了过去。   几分不耐烦,阎以凉旋身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怎么了,急匆匆的叫我过来。”平时无事,根本见不着邹琦泰的影儿。   看着她,邹琦泰也是无奈,便是她态度不好,他这个做师哥的也没办法。看着她长大,她什么心性他最了解。   “叫你来自然是有要事,刚刚三门来人了,说卫郡王请你过去一趟。师妹,听说昨晚你和卫郡王手下的人碰见了?”邹琦泰是担心她这暴脾气惹了什么祸端。   拧眉,阎以凉扭头看向邹琦泰,“我帮忙还帮出问题来了?”   “帮什么忙?”邹琦泰摇头,就说不要招惹他们。   “昨晚碰见一个叫岳山的满皇城追人,我顺便拦截了一下,夺回了飞贼盗走的印鉴。怎么,我还做错了?”以为这件事就此完结了,鬼知道今天又来找她干嘛。   “这么说的话,卫郡王应当不会为难你。”邹琦泰心里有了底,就担心阎以凉闯祸。   “我没时间,还是圆滑的大师哥你去吧。”站起身,阎以凉拒绝。   “这是什么话?卫郡王专程派人来找你,大概是真的有要事询问。你就过去一趟,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被她说圆滑,邹琦泰连连摇头,他自认为不圆滑,谨慎倒是真的。   蹙眉,阎以凉十分不耐,“成,我过去,不过你别再找我问东问西了。”嫌邹琦泰麻烦,阎以凉先禁止他再找她盘问。   “好好好,我不问。”邹琦泰无奈,挥挥手要她赶紧过去吧。   转身快步离开,阎以凉的背影修长且清冷,周遭几米之内,无人能靠近。   三门清吏司,相距也不远,穿过刑部大院,再进入圆月型的大门,三门清吏司,就在眼前。   以前这里的同僚都认识,但是三门清吏司郎中被贬,三门的捕头也去了别的地方,这里,如今是卫郡王的天下了。   院子里有人,而且,眼熟又陌生。在宫里以及刑部行走时都照过面,可是并不认识。   她忽然出现,院子里的人也看了过来。   黑白分明的眸子扫了一圈,阎以凉收回视线,恍若未见。步履沉稳,更似行在无人之地。   “阎捕头,您来了。”熟悉的声音响起,阎以凉看过去,只见昨晚碰见的岳山快步从长廊下走过来。   “嗯,听说你们王爷要见我。”面无表情,阎以凉的声音和她所散发的气息是一样的,清冷凌厉,拒人于千里。   “是,王爷有些事情想亲自询问一下阎捕头。来,阎捕头这边请。”岳山抬手示意,阎以凉话不多问,举步便走。   走上长廊,绕过前院,清净的后院进入视线。其实刑部个个部门的布置都差不多,但是因为做这行的人都很随性,也使得各处看起来都很粗糙。而现在,这个小院儿看起来却很神秘,因为处处都显得格格不入,尽管装饰还是与别处相同。   走上台阶,跨入小厅,一个小童也端着茶走进来。小童年纪与关朔不相上下,却很是清秀,一双眼睛带有几分羞怯。   “禾初,这是阎捕头,请王爷过来吧。”岳山介绍,一边从禾初手里接过茶盏。   “是。”禾初点点头,又多看了阎以凉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阎捕头,您请坐。”将茶盏放下,岳山抬手示意,较为客气。   不语,阎以凉却走过去坐下,恍若自家一般自在。   她这般,岳山似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站在一边,等着自家主子到来。   不过两三分钟,小厅门口一抹月白出现,转眼看过去,阎以凉眉尾微扬。   出现的人一袭月白,纤尘不染。颀长几分清瘦,墨发整齐束起一丝不苟,完整的露出脸庞。都说卫郡王男生女相,此时青天白日,看起来更为真切,的确五官出色,比皇上还要出色。   不过虽五官俊美,但那一双眼眸却距离感甚强,让他整个人如同皓月,只可远观。   走进来,他步履优雅,袍角随着他行走微动,更像是细风在吹拂。   站起身,阎以凉看着他走近,然后在她面前走过,最后旋身坐在了主座上。   “阎捕头,听说昨晚你与那个飞贼曾交过手,你可看见了他的样貌?”开门见山,他的声音低沉清冷,便是不用看他,就知他有多么的居高临下。   坐下,阎以凉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坐姿更是毫无畏惧,“他黑巾遮面,不曾看见。”直视前方,阎以凉好似在对着空气说话。   “他可能是祁国的爪牙,专程来救那个被严密关押的犯人,阎捕头再想想。”看着她的侧脸,卫渊稍显细长的眼眸覆盖着一层阴云,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转眼,四目相对,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便是再想几个时辰,我的回答也是一样,没看到。”   薄唇微扬,卫渊靠坐在那儿华贵惹眼,“昨晚阎捕头出手相助本应多谢,不过我这谢字今日怕是说不出口了。不能配合,若是出了纰漏,不知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这帽子扣的大,王爷的手下没本事抓人那是你们能耐有限。身在刑部这么多年,我可从未失手过。便是告到了皇上那里,怕是也没有说服力。”不快染上眼角眉梢,阎以凉的语气也凌厉几分。   “宫宴那日皇上便向我说过阎捕头的事迹,武功高强,功绩斐然。既然我这手下没有本事,不知可否请阎捕头帮忙啊?”她口气大,卫渊的眼色也冷了几分,凉薄如水。   挑眉,阎以凉猛的抬手拍在桌子上,惊得站在一侧的禾初吓了一跳。   “王爷想命令我做事,成啊,咱们打一架,打得过我,随便你指使。这是刑部,不是您家后院,我们算是半个草莽,一向以拳头说话。”手成拳,她敲了一下桌角,那桌角齐刷刷的截断啪嗒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阎王在世022、怪事      走出三门,一个火红的身影就站在树下,窈窕有女人味儿,这周遭她最惹眼。   “哎呀,你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在里面打一架呢,正准备冲进去瞧瞧热闹。”见阎以凉出来,宁筱玥几步走过来,对于她没打一架,感觉很稀奇。   上下看了她一通,阎以凉眉峰微蹙,“穿的像火鸡一样。”   “不损我能死是不是?那个卫郡王叫你干嘛呀,你又不懂得欣赏他的美,还不如叫我去。”嘴上说着这种话,实际上却是在损阎以凉。   “美?阴损还差不多,没看出哪里美。”阎以凉嗤之以鼻,想起卫渊的嘴脸来,她就想一拳揍扁他。   “哇哦,邹郎中说卫郡王把你叫过来有要事询问,莫不是,设套等你呢?”因为卫郡王进入了刑部,现在各个部门都很谨慎。阎以凉暴躁易怒,很容易就会被抓到把柄。   “他想撂挑子,自己手头的事儿办不好,想激将我让我接手。”眉峰微蹙,她的表情看起来也很慑人。   “真的?那够阴损的。他接手的任务是皇上交给他的吧,你若接手过来,不就成了刻意抢功劳和出风头?所以啊,都说越美的东西越毒,还真是。”宁筱玥没想到会这样,卫郡王和皇上之间肯定有秘密协定,若是刑部的人随意的在中间拦截一道,定会惹怒皇上。给了刑部这么多特权,这些人却越来越放肆。   哼了一声,从阎以凉的脸上就能看出她有多不满。   宁筱玥笑得摇曳多姿,“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拒绝的?啧啧,我猜猜,你挥拳头吓人了吧。”上下打量了阎以凉一遍,宁筱玥很轻易的就猜到了。   “敲碎了一张桌子。”很简单的回答,其实阎以凉刚刚在里面声明,若是和她交手,就得做好变成残废的准备,而且她不负责。   那个姓卫的大概也是没想到她脾气真的这么暴躁,便放弃了。   “强。”竖起大拇指,宁筱玥由衷佩服她的脾气,那股劲上来天不怕地不怕。   眉尾微扬,外散的气息足以形成风浪将人卷走。   “以后,不要靠近这个地方。”回头看了一眼,阎以凉嗤之以鼻。朝廷中勾心斗角阴谋阳谋数不胜数,她很厌烦。如今,这些东西已经扩展到刑部来了,她的厌烦已经要积满了。   若是再惹她,很难保她不会动手。   然而,这刑部就这么大,总是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卫郡王的人,好似无处不在,总是能在个个地方瞧见他们。   个个部门的人也不同程度的心生反感,本来就被要求谨慎,如今他们随处出现,让大家极其特别的不方便。   一时间,想出任务离开皇都的越来越多,就连平时不想离开的皇都这一亩三分地的柳天兆都想外出出任务了。   顺天府衙的停尸房有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府衙没有仵作,便派人来刑部请一位仵作过去。   正好宁筱玥有时间,便揽了这个任务,同时将也准备接手外出任务的阎以凉也拽走了。   太阳西斜,两个女人走在街上,人来人往,她们俩却是很独特的存在。   “外出任务这种事情呢,就让他们那些男人去做好了。你一个女人,干嘛也要往外跑,不嫌累啊。”双臂环胸,宁筱玥走路都妖娆。   “现在外出任务是香饽饽,都在抢。”免得在刑部惹一身骚。   宁筱玥笑,妩媚美艳,光华四射。“自从你被叫去单独谈话,这些人就都开始想方设法的躲着了。源头还是你,其实人家卫郡王也没做过什么,都是从你身上猜测出来的。”即便他的人总是出现在刑部各处,但那也正常,他们无事时也总是乱窜呢。   转眼,阎以凉无表情的扫了宁筱玥一眼,惹来她讪笑,“瞎说的,别生气。”   顺天府衙的停尸房,位置较偏僻,打更的人勤更换冷水,这整个房子里也很凉快。   走进来,入眼的便是被白布盖住的几具尸体,无人认领,过几日就要送到城郊火化了。   今日发现的尸体则躺在了地上,盖着白布,头顶以上露在外面。   站在门口,阎以凉双手负后,迎面而来的冷气不如她身上所散发的强烈。   而宁筱玥,则套上了白色的长袍,口罩,手套,这才一步步走向那具尸体。   蹲下,揭开白布单,进入眼中的就是一具面色青紫的男人的脸。   皱眉,这种尸体在宁筱玥眼里不算什么,更重口味的她都见过。只不过,这脸的颜色很是稀奇,青紫色。   看了看,她的手放在尸体的胃部,用力按下去,尸体的嘴里立即喷出黑褐色的血以及一些块状物。   阎以凉拧眉,随后几步走过去,“内脏碎了!”从尸体嘴里流出来的除了血之外还有内脏的碎片。   “嗯。这得你来瞧瞧了,究竟是什么武功会把他的内脏都震碎。这外面,没什么伤痕,武功高强啊。”常年与尸体为伍,宁筱玥倒是能很快的找到死因。这具尸体的死因就是,内脏全部碎了。   撩袍蹲下,阎以凉扣住尸体一侧让他翻起身,尸体的后背也很正常,没有任何的痕迹。   眸子微眯,她又挪到尸体的头顶部位,抬手抵住尸体的头顶,本来应当是坚硬的头盖骨随着她按则塌了下去,头皮之下,能摸到软软的液体,头里面也尽数碎了。   “打在头顶,致使他大脑以及内脏尽碎。不过,这需要很强的功力,否则内脏是不会碎的。”放手,阎以凉站起身,凌厉的眉宇间尽是谨慎。   宁筱玥咂舌,“你能做到么?”想要知道这凶手功力几何,用阎以凉做对比,就能清楚的探出凶手深浅。   眉尾微扬,阎以凉点头,“只要有心杀人,当然能做到,你想试试么?”   “得了,我可没惹你,别吓唬我啊!这尸体也不知是谁,皇都这么大,不好找。但是看他也是有些功夫的,瞧瞧这筋骨。”摇摇头,宁筱玥站起身脱掉手套,死因鉴定出来了,也就没有她什么事儿了。查找尸体来历,那是捕快的事儿。      阎王在世023、不管闲事      “他的确有功夫,而且擅长使双剑。尸体被发现时,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身黑衣,很难判断他的来历。”放下那尸体布满厚茧的双手,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摇头,仅凭堆放在一边的黑衣,无法鉴定出什么来。这种黑衣质量属中等,哪里都能买得到。   脱下白袍,宁筱玥不甚在意,“每天死人无数,只不过大部分都是乞丐,也没人管。忽然的冒出来个黑衣人,倒是把大家都惊动了。这种事情在皇都太稀奇,在其他小城,根本不算事儿。”   “在皇都很稀奇?有些事情暗地里发生,之后便会有人去清场。你知道我们曾发现多少激战过的地方?满地的血,可是没有尸体。”直视前方,阎以凉淡淡的一字一句,听起来却充满了黑暗。   扬眉,宁筱玥点点头,“这么说来,死人的事情时时刻刻在发生,只不过,九成都被掩盖了。这是好事,否则你们得忙的饭都吃不上。”   “说的也是。”无声的叹口气,阎以凉再次看了一眼那尸体,不再理会。   二人从停尸房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等着宁筱玥与顺天府衙门的人交涉完,天空已经彻底黑暗了。   走出府衙,长街人烟稀少,这个时间,大部分的人都归家了。   “我今天不回家了,陪你睡一晚。你呢,也别想着要我付钱,我陪你睡,应该你付我钱才对。”挎住阎以凉的手臂,宁筱玥兀自的说着,声调惑人。   “那也得看你有本事爬上我的床才行。”显然的,阎以凉并不想和她同床共枕。   “说的好像你的床无数人想爬似的,估摸着到时你和关朔成了亲,你也得独守空房。”不乏恶意诅咒,宁筱玥觉得阎以凉这脾气,除了她英勇无畏之外其他人不敢往上凑。   这种攻击,对阎以凉没有任何的伤害,进入她的耳朵,和笑话差不多,她完全当做听不见。   得不到她的回应,宁筱玥自己也觉得无趣,阎以凉就是有这个本事,能和她吵着吵着就自动消音,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能够攻击到她的要害。   街道两侧的店铺都关门了,显得长街更是幽暗。   蓦地,阎以凉停住了脚步,宁筱玥也跟着停下,而后仰脸儿看向她,“怎么了?”   黑白分明的眼眸注视着前方,阎以凉淡淡的冷哼了一声,“没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宁筱玥便听到了动静,转眼看向长街的尽头,幽暗处,几个影子恍若流箭似的急速闪过。   “这是什么?”后退一步,宁筱玥武功不济,她自己也格外注意,这种场合她向来躲在后面。   “管它是什么,不要多管闲事。”上次多管闲事,她就惹了一身骚,这次她绝对不会管。   睁大眼睛,宁筱玥扭头看向阎以凉,“你说真的?”按照她的心性,不可能不管。   阎以凉扫了她一眼,“嗯。”她不管。   站在原地,不过片刻,长街尽头又有人影闪现,而且,朝着她们这边而来。   带着宁筱玥,阎以凉瞬间挪到街边,给那明显在奔逃的人影让路。   几道影子恍若闪电般的眨眼间消失在眼前,宁筱玥此时真信了,阎以凉还真不管这闲事了。   大概只有两分钟,追兵来了,而且,是禁军。   禁军出现,长街的另一头也传来声音,转头看过去,另有一伙人也冲入了街道,并且,刚刚在她们俩眼前逃走的人被那伙人截住,正在后退。   此时此刻,奔逃的人成了瓮中之鳖,前有虎狼后有追兵。   靠着墙,阎以凉恍若看戏,眸子自那些不断后退的黑衣人身上扫过,她眉尾微扬,“少了一个。”   “什么?”宁筱玥紧紧地靠在阎以凉身边,她可不希望被溅到血。   没回答,阎以凉只是看着,长街两头的人马渐渐汇聚,那几个黑衣人也退无可退了。   “哇,卫郡王。”宁筱玥的眼睛忽然亮起来,扯着阎以凉的衣袖,要她往那边看。   转眼看过去,阎以凉依旧面无表情,从长街另一头围拢过来的人衣着整齐,阵势不比禁军差。当中一人一袭月白尤其惹眼,恍若皓月当空,让人想移开视线都不成。   “参见王爷。”对面,禁军统领秦康走出来,一边示意手下动手抓人,一边走向卫渊。   “不对,少了一个。”稍显细长的眼眸自那几个黑衣人身上掠过,卫渊眸色清冷,让人难以接近。   秦康一诧,转头看向那几个黑衣人,“五个,从宫中追出来时,应当就是五个人。”   “不对,六个。”卫渊的音调虽不高,但是却载满了毋庸置疑。   “对对,刚刚阎以凉也说少了一个。”宁筱玥忽然高声插嘴,使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阎以凉斜睨了她一眼,显然很不满。   “阎捕头,宁小姐。”秦康看了一眼卫渊,随后转身走过来。   “阎捕头,你刚刚看到了?”秦康似乎有些不满,看到了为何不出手。   “嗯。”回以一个单音,阎以凉脸色如霜。   “如果真的少了一个,那么此人定是头目。来人啊,挨家挨户的搜。”秦康一声令下,禁军立即动作。   “秦统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宁筱玥很好奇。   “闯入宫中行窃。”秦康咬紧牙根,这些人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闯入宫中?”阎以凉蹙眉,还有这等事。   “没错。”秦康欲言又止,很想问问阎以凉刚刚为何不帮助拦截。   “闯入宫中的贼竟然惊动了王爷,看来不是一般的贼。”前几日卫渊的人就和贼在打交道,今儿居然还是贼。   卫渊看过来,眸中恍若有利剑,穿透一切,“这些贼不止偷东西,还杀了我的人。迄今仍旧有一人没找到,但估计也已经死亡。阎捕头若是接到任何皇都附近有死尸的消息,还望通知我,很可能就是失踪的李沧。”   眸子微眯,阎以凉盯着他的眼睛,长街幽暗,四目相对恍若周遭的一切都消失殆尽,“今日顺天府衙的确有一具无名尸,大脑内脏尽碎,一身黑衣擅使双剑。”   “王爷,是李沧。”她的形容,让卫渊身后的护卫立即激动,就是他们的人。   卫渊的脸上毫无波澜,可是那双眸子却以可见的速度凉薄如冰,“配合秦统领,全城搜捕。”      阎王在世025、沦为护卫      “我今天验的那具尸体是王爷你的人,那么凶手,就是那个刚刚逃跑的?他们到底是谁啊?不止杀了王爷你的人,还进宫偷盗。”宁筱玥觉得事情很奇怪,这对手,到底是什么人。   卫渊看了她一眼,那眸子凉薄如水,比他清冷的气息还要凉。   “阎捕头,皇上虽然还没下令刑部追捕闯进宫中的飞贼,但想必旨意明日就会到。既然刚刚阎捕头见到了逃跑的人,不如就请阎捕头接下这个案子,与我等一起搜捕飞贼。”秦康邀请,刑部六门的本事他还是相信的。即便上次宫宴与厉钊切磋他受伤了,但是一码归一码。   几不可微的扬眉,阎以凉看着秦康,“秦统领,上次我多管闲事就惹了一身骚,这次,在没有皇上的旨意之前,我是不会随便参与的,还望谅解。”一字一句,她的声音在黑夜中清楚的回荡。   宁筱玥无声的唏嘘,因为上次的事情,现在阎以凉谁的面子也不给了。   秦康看了一眼卫渊,随后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等明日皇上下旨吧。不过我希望阎捕头能够接手,六门高手云集,对付这种飞贼,需要几位。”   阎以凉下颌微扬,她什么都没说,但姿态强硬。除非卫天阔下旨,否则她是不会参与的。   禁军与卫渊的手下配合,开始全城搜捕,卫渊身边留下几个护卫,其中有岳山与那个叫禾初的小童。   “王爷,咱们去顺天府衙。”李沧的尸体还在顺天府衙,他们自是要过去。   “你们要去取尸体也行,不过得注意些,他的内脏都碎了,又经过我验尸,现在碰一下他的内脏都会流出来。”宁筱玥好心告知,换来的却是岳山等人压抑的痛色。   “咱们走吧。”阎以凉抬手揪住宁筱玥的肩膀,恍若扯着小鸡似的转身离开。   宁筱玥直接抱住她的手臂,拖沓着脚步,一边小声道:“那个死的人是卫郡王身边的重要人物,若是杀他的是刚刚逃走的那个,那他的武功真的不可小觑。我看啊,这任务你别接,乱着呢。”   “那也不用你告诉他们那个李沧死的有多惨,你再口不择言,不管你是不是女人都会挨揍。”阎以凉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她这实话实说的毛病真得改改了。   “我见着了,自然得如实说。想当年我爹给国舅爷验尸,国舅爷死的惨啊,尸身不全。可还不是如实的尽数告知先皇,先皇赏了我爹一块圣手的金匾。如果当年我爹没有说实话,欺君之罪可就压下来了。所以,即便实话难听,但是我也得说实话,否则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死了。”宁筱玥怎又不知实话难听的道理,可是作为仵作,她不能隐瞒。   阎以凉摇头,“那也得分人,在皇上面前你不能隐瞒,但是在阴损小人面前,你就闭嘴。”最后一句冷叱,让她认清形势。   “阴损小人?你说卫郡王啊。”笑出声,宁筱玥连连点头,“好,阎捕头说得对,我下次注意。”   城里因为禁军的搜捕而闹腾了一晚,以前这种事也有发生,城里的百姓似乎也习惯了。没做坏事,任凭他们搜索,待得走了,也就平静了。   翌日一早去往刑部,邹琦泰便将阎以凉与齐岳叫了过去。   只要邹琦泰找,阎以凉便差不多猜出是什么事情,到底是没躲过。   “昨晚几个贼人闯入宫中,今早禁军查到了他们潜入宫中的路线,是由青华门的围墙上跃过去的。他们武功高,而且还有越墙的工具,又正好那里是冷宫人稀少,就成全了他们。不过幸好大内侍卫发现及时,宫中并未丢失什么,但皇上却很生气,以至于青华门的禁军都挨了罚。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昨日那伙贼人与卫郡王带回来的犯人有关系,因此卫郡王已失去了三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本来这个案子不宜让过多的人参与,但是现在已到了收不住的地步,他们实在凶狠手辣。师妹武功高强,无论是皇上还是佟尚书都同意由你配合卫郡王追查那贼人的下落并且保护他。师弟带上天兆在城里盘查,那人定还在城中,他的目的没达到,是不会走的。”   “什么?不是让我查那个逃跑的人,是去给卫郡王做护卫?我是捕头,不是侍卫。”拧眉,阎以凉满目不快,这算什么?   “卫郡王的人已经死了三个了,这贼人是冲着他去的。犯人是他抓住的,还因此损失了自己的人手,皇上也是为了安抚他。正巧那日宫宴师妹你又与韩将军交手,且胜了一筹,将你派去,谁也说不出皇上的不是。”不等邹琦泰解释,齐岳开口,很显然还有点幸灾乐祸。   扫了齐岳一眼,阎以凉冷哼一声,“不如咱俩现在表演一下,你把我打败,然后你就可以去接这个光荣的任务了。”   “算了,不敢抢师妹的风头,皇上佟尚书如此信任你,这责任重大。那卫郡王要是有了一点伤,估计就得拿你是问。这活儿啊,为难,还不如我走街串巷来的爽快。”满眼笑意,齐岳深感庆幸。   下颌紧绷,阎以凉的眉头始终皱起,以至于她的脸看起来凌厉且暴躁。   怪不得昨晚卫渊大张旗鼓的满大街搜人,不止是那个逃走的人杀了他的手下,是因为那个人的目标其实是他。   那,那个逃走的人到底是谁?   又与被他带回来的犯人有关系,千丝万缕,越来越复杂。   接了任务,阎以凉与齐岳离开,临分开时齐岳还假惺惺的祝她一切顺利。这种活儿,不会顺利。以前给卫天阔做保镖也就算了,起码人多,就算有失误她也不会占主要的责任。这回,只有她一个人,卫渊要是真出事儿,这责任可就大了。   偏偏卫渊又是个阴损小人,前路,颇不光明。      阎王在世025、美如画      三门清吏司。   黑色绣金线的劲装,蓝色滚金边的腰带,阎以凉步履生风,迈进大门,便迎来院子里所有人的视线。   黑白分明的眸子粗略扫了一遍,阎以凉举步向前走,“王爷呢?”   “阎捕头,您来了!刚刚佟尚书派人送来了口信,说是刑部派阎捕头贴身保护王爷,如此有劳阎捕头了。”熟悉的脸,但不知名字的中年人迎面走来。卫渊的身边,中年人占了很大的一部分。   这种话实在是难听,她一个捕头,现在居然成了护卫,想必在别人听来也是一桩笑话。   而且,卫渊自己也有护卫,她到这儿来保护卫渊,等同于抢了他们的饭碗,所以,她在这儿也甭想看见一个笑脸儿。   什么都没说,阎以凉随着那中年男人走向后院,入眼的便是端着飘香的茶点从小厨房出来的禾初。   “阎捕头。”瞧见阎以凉,禾初的小脸儿几分恐慌,她上次敲碎了桌子,他到现在还记着呢。   扫了一眼,阎以凉恍若未见,径直的走向书房,书房的窗子敞开,能看得到里面那颀长的身影,一身月白,清冷又孤寂。   “王爷,阎捕头来了。”中年男人将阎以凉送到门口,禀报过后便转身离开了。   禾初端着茶点,站在门口等着阎以凉先进去。   迈步,阎以凉走进书房,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人,她拱手,“见过王爷。”   禾初端着茶点走向靠窗的软榻,将托盘放在了软榻的小几上。   卫渊转身,他脸色苍白,就连那稍显细长的眼眸也布着红血丝。   眸子微眯,阎以凉没想到一夜没见他会是这个模样。   “王爷一夜未眠。”瞧这模样,应该就是没睡。   “嗯。”坐下,卫渊靠着椅背,华贵又透着凉薄。   “昨晚逃走的那个人,是谁?”走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在阎以凉这里,没有什么规矩能束缚的了她。   看了她一眼,卫渊对于她的举动倒是没什么表示,“祁国高手,应当是五皇子的护卫。”他如此说,语气也有几分不确定。   阎以凉挑眉,“这么说,关押在牢里的那个犯人,真的是祁国五皇子?”   卫渊不语,但很显然是默认了。   “上一次在城里碰见岳山追捕的那个黑衣人,就是昨晚逃走的那个。早知如此,我应当抓住他才对。”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这人又偷盗又要杀人,怕是还要救那个牢里的皇子。   “他武功极高,撞见你的那天,大概也没用尽全力。”卫渊一反常态,不似那天要将抓人的事情推到阎以凉头上的态度。   “是么?王爷大概忘了那枚印鉴是谁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手里抢过来的。”就说他是个阴损反复小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有什么目的,就变换什么态度,变脸的功力非凡。   “阎捕头如此威风,为何当日不接下这个任务?”她当天没接,倒是让卫渊高看了她的智商。他本以为,她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否则也不会在宫宴当晚当众挑衅韩莫并伤了他。   “偷军机要件的小贼是王爷抓住的,功劳与危机并存。这功劳王爷已经领了,来临的危险却要撇给他人,王爷这行为很阴险。”没有客套话,话语也是她一贯的风格。   入鬓的眉扬起,卫渊终于正眼看了过来,“阴险?”尾音上扬,怕是还从未有人胆敢这般评价他。   阎以凉也挑眉,“难道不是?”   “我本想要你接下搜捕他的任务,用以扰乱他的视听,我便能利用牢中的犯人设下陷阱活捉他。奈何你不接这任务,又顺便宣扬了一下,以至于整个刑部没有任何人敢接。”卫渊语气凉薄,多亏了阎以凉,他成了刑部的‘毒’,谁也不敢靠近。   眉尾再次扬高,阎以凉看着卫渊,不知他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现在齐岳和柳天兆在城里调查,他们俩的动静虽不如禁军的动静大,但是要比禁军有力度。王爷现在设陷阱,也来得及。”禁军搜捕,一向是动静大,有成果的时候少。但刑部调查就不一样了,每个捕头捕快都有自己的线人,往往很快就能查到蛛丝马迹。   “没错,我的确在设陷阱。”所以,他一夜没睡。   阎以凉点头,“如此甚好,早早抓到人,我也就不用给王爷做护卫了。”   不语,卫渊只是最后看了她一眼,对于她的保护,他并不在意。   将桌案上的一个荷苞收起来,卫渊起身,走至软榻另一侧坐下,然后动作优雅的吃东西。   阎以凉坐在另一侧,看着他,此时倒是发觉这厮在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是美如画。   只不过,真的不能与他对话,亦是不能看他那凉薄如水的眼睛,会让人心生一股拍死他的冲动。   他简单的吃了些茶点,之后便起身走出书房,阎以凉跟在后,此时此刻当真是个护卫。   自从进入刑部以来,她只给卫天阔做过护卫,这卫渊,是第二个。   走出三门,卫渊的护卫仅岳山与禾初跟随,算上阎以凉,一行四人,朝着刑部大牢而去。   这刑部大牢阎以凉最熟悉,而关押重犯的牢房她也知道在哪里,如今那被从固中带回来的犯人,就在密牢之中。   石门铁门一共两道关卡,石门沉重,若是不用吊闸凭力气推开,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被关押在这里的人,便是插上翅膀也出不去。   进来,迎面而来的便是阴冷的空气,夹杂着一丝丝的血味儿,让人无端的呼吸困难。   个个牢房都是石门,仅有一个窗口供饭菜进出。   于最里侧的一个牢房前停下,狱卒逐一的打开门上的三道锁,随后用力拉开石门。   站在卫渊身后,阎以凉双手负后,卫渊说他设计陷阱要那个祁国高手自投罗网,不知设下的到底是什么陷阱。视线转到站在她面前的人的肩背上,尽管他很高很瘦,不过肩背有力,华贵的衣料也遮挡不住。   “将他带走。”卫渊开口,声线低冷。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挑眉,看着狱卒走进去,镣铐声稀里哗啦,下一刻两个狱卒拎着一个手脚重铐的男子走出来,她看到的瞬间便眯起了眼眸。   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阎王在世026、相看两生厌      一身破衣,长发也是乱糟糟的捆绑在脑后,但是他很年轻,且样貌英俊。   身高不俗,肩背宽阔,尤其那双眼睛,让阎以凉生出一股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感觉。只不过,若是细看,又很陌生。   视线快速的从他的脚滑到头顶,阎以凉对他人的身高有着敏锐的记忆。追捕犯人,三分之一的几率是从身高身形上得到的突破。   每个人的身高身形都不一样,那是每个人的独特标记。   这身高与身形,倒是也有些熟悉,但是再细看,又陌生。阎以凉眉峰微蹙,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些不满。   刑部独特的镣铐,沉重结实,铐住手脚,不费些力气是根本打不开的。   被狱卒押着,这传说中的祁国五皇子一步步的往外走,镣铐的声音在牢里回荡。   走在后面,阎以凉搜索脑海中的记忆,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和这个犯人对上号。她的记忆,貌似出错了。   走出大牢,禾初将一件宽大的披风直接盖在了犯人的头上,挡住了他的脸以及大半个身体。   狱卒押着,一行人朝着刑部后门走去。   “王爷要把他带去哪儿?”带离刑部,比较危险。毕竟,刑部有着最好的牢房,最严密的看守。   “清苑。”走在前的人简单回答,声线低冷。   “那是王爷暂居的府邸,陷阱设在了那里有些危险。那人武功高强,以内力便能击碎他人的大脑和内脏,王爷真的考虑清楚了?”若是这般,她的任务也艰巨起来。不过倒是有些佩服卫渊的胆量,明知那人想杀他,居然还有胆子在清苑设陷阱。   “不是有阎捕头么。”这话说的几分讽刺,阎以凉直接给予冷哼。   “虽然我奉命保护王爷,但是王爷一心送死,我也不会加以阻拦。”他最好准备周全,不然到时麻烦重重。   卫渊不语,更恍若没听到。阎以凉扫了一眼他坠在肩背上的墨发,又是一声冷哼。   刑部后门,封闭的马车早已备好,狱卒快速的押着犯人上了后一辆马车,卫渊则踏着马凳上了第一辆。   阎以凉自然得跟随卫渊,尽管她并不想跟着。   岳山和禾初坐在车辕上,岳山驾马,两辆车快速的驶出巷子。   清苑在皇都西郊,以前太后总是会来这里小住几日,因为很清净。   太后去世,这里彻底冷清了。卫渊来到皇都,不便住在宫中,便住在了这里。   清苑风景好,但是没有牢房,把犯人带到这里来,根本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关押。阎以凉也正是因为此才觉得不妥,若是到时不止没抓住那个高手,反而还弄丢了犯人,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马车稳稳的前行,马车里,阎以凉坐在右侧窗口,身体微偏,保证自己的视角能顺着窗口缝隙看到外面,也能看得到坐于车门正对面的卫渊。   虽然是不乐意接这份差事,但是,她现在俨然已经启动了护卫模式。   一路安宁,也幸好没有生意外,否则凭借这几个人,怕是不成事。   清苑,依山而建,清幽雅致,这里的荷花更是一绝,比之宫中的荷花长得还要好。   但此时没有人有赏花的闲情雅致,清苑门口的护卫从狱卒手里押解过犯人,快速的进了府门。   跟随卫渊,阎以凉双手负后,她这模样不像个护卫,更像个爷。   黑白分明的眸子自清苑大门左右一一扫过,虽然这里的墙很高,如同宫墙似的,但是对于高手来说,没什么作用。   若是有心,两倍的高度也跳的过去。   进入大门,宅院宽阔,两侧栽种了许多的美人蕉,半人高,像极了矗立在那儿的美人儿。   护卫不多,但他们所站的位置皆有门道,前后左右能够清楚的观测到。   请君入瓮的地点设在这里,有很大的原因估计也是因为这里可以轻易的做到人少,不似刑部,处处都是人。   犯人被押解到了西苑,一方人工湖十分宽阔,一水榭建在湖中心,只有一条小桥能够通往水榭。   护卫押着犯人,在水榭中央停下,其中一护卫运力将一石桌推开,露出黝黑的洞口。   “清苑还有这种地方。”阎以凉很确定这绝对是卫渊新创造出来的,太后信佛,是不会在这里凿出这么一个专门关押人的地方。   “昨晚刚刚挖好。”果不其然,还真是。   踏着小桥,阎以凉挑高了眉尾,一边看向湖里。这湖里种植了大片的荷花,此时荷花开得好,荷叶接连无穷,她这不喜花草的都觉得漂亮。   将犯人送进了那地牢,然后护卫将石桌重新推了回去,石桌沉重,发出沉闷的声响。   “阎捕头若是觉得跟在我身边辱了你的威风,可以在这儿看押犯人,顺便等着那个贼人。”站在桥上看着满湖的荷叶荷花,卫渊语气稍凉。   眸子一转,阎以凉看向他,“尽管这任务真的很扫我的威风,但是我也务必要寸步不离。否则,便是我抓住了十个贼人,王爷却送了命,这功过也无法相抵。”语气不屑,似乎很确信卫渊挡不住敌人一击。   微微侧目,卫渊看过来,四目相对,阳光下,两双眸子清楚的将对方的脸倒映出来。   时间一时间好似静止了,他们俩对视,周遭的一切都在远离。   禾初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二人却觉得有几分冷,不禁的向后退了一步,这样才安全。   大概几分钟后,二人一致的挪开眼,高低不一的都发出冷哼,却让禾初觉得松了一口气。   犯人关押完毕,护卫也各就各位。卫渊前往书房,阎以凉也一直跟着。   他进入书房,阎以凉便站在了门外,这种活儿以前做过,守着的是卫天阔。   太阳西斜,禾初端着精致的糕点走过来。在门口停下,禾初看了一眼书房内,然后小声道:“阎捕头,您吃么?”   看向那糕点,乳白软糯,应当味道不错。   伸手,在马上要捏住那糕点时,卫渊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禾初,进来。”   拧眉,阎以凉直接抓起三块糕点,盘子里仅剩一块。   禾初睁大眼睛,眼瞧着阎以凉靠着墙壁将糕点送进嘴里,很显然不打算放回来。   欲言又止,看着阎以凉的脸,禾初不敢言语,最后低头走进书房,只盼这二人别再因为糕点打起来。      阎王在世027、铁壁护卫      夜深人静,清苑的浴池窗子半开,细细的水汽断续的从窗口飘出来,带着水特有的味道,以及淡淡的说不出名字的香味儿。   雕刻着莲花样式的房门紧闭着,门口,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尽管看起来一丝清瘦,可是却恍若这世上最坚强的壁垒。   卫渊在沐浴,而守在门外的就是阎以凉。   恐怕以前他的护卫从未做过这种事,在他沐浴的时候还守着他。而现在,她奉命来保护他,不管他做什么,她都得守着。   禾初捧着干净的衣服走过来,在门口,他也迟疑了下,毕竟还从来没有人在卫渊沐浴时守在门口过。现在有人守着,而且还是个女人。   阎以凉目视前方,恍若根本没看见他一样。   迟疑几秒,禾初推开门,快步钻了进去。   门关上,里面的水汽却飘了出来,拂过鼻端,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儿倒是很好闻。   看着夜空,阎以凉深吸口气,凌厉的眉目恍若刀锋,让人望而生畏。   半晌后,房门再次打开,禾初托着卫渊换下来的衣服离开,之后,一身月白的人慢步从浴室走出来。   墨发潮湿,简单的以一根丝带捆绑于肩后,都说美人出浴,他卫渊出浴也很美。   阎以凉扫了他一眼,他的美貌对于她来说,没什么影响。   举步,卫渊迈出去两步,身后,阎以凉猛的抬手一把扣住他肩膀。手臂用力,轻而易举的将他拽到身后。   同时,她向前一步,运气于手掌,挥臂一扫,前方五米之外,一枚匕首改变轨道,叮的一声钉在了长廊的柱子上。   盯着夜空,阎以凉跃起,却在半途猛的退了回来。   “王爷,您没事吧?”护卫急匆匆而来,眨眼间将阎以凉与卫渊围了起来。同时几个护卫跃出去,朝着那匕首射来的方向追击。   “没事。”卫渊面色不变,稍显细长的眸子定在那匕首之上。   阎以凉本想追出去的,但是她现在的任务是保护卫渊,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得站在卫渊身边。   “犯人转移到这里的事情已经扩散出去了,看来,他们真的会拼死把他救出去。”岳山看着夜空,一边感叹于设下陷阱真的有用,但是伴随着的又是危险重重。   刚刚的匕首就是冲着卫渊来的,可见他们有多想杀了他。   “这是试探,不用太过紧张。”卫渊开口,很显然他不甚在意。   “是。”岳山领命,随即挥手要护卫散开。   卫渊转身离开,阎以凉也不得不跟上。   琉灯幽幽,卫渊走在前,颀长清瘦的身影拖着长长的影子,生出无限的孤寂与凉薄来。   走在后,阎以凉的视线一直在黑暗的夜空之中。卫渊说刚刚那把匕首是用来试探的,其实说的也对,因为那力道并不强。   若是有杀意,力道会更强,凭她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将它挥开。   但是,那个杀手功力不浅,匕首没射过来之前,她居然都没感觉到。   “即便是试探,但是对你的杀意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王爷当真要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么?”他毫不在意,这让阎以凉也觉得有压力,最起码他若在意的话也就不用她费心的保护,否则他很容易受伤,她也会很麻烦。   “不是有阎捕头么,不过下次希望阎捕头能温柔些,没被杀手宰了,反倒会死在你手里。”卫渊衣角飘逸,夜风之中好似要随风而走一般。   拧眉,阎以凉盯着他的脊背,一脸的不耐,“相比较‘保护’王爷你,我更喜欢和那些亡命之徒拼杀。”所以,不要再自我感觉良好了。   “但很显然,你现在没有选择权。”卫渊语气不变,但是却更气人。   阎以凉的眉目凌厉如刀,以前查案东奔西走,也没觉得恼怒。现在,她真是觉得火气上头。   卫渊回了卧室,阎以凉则住进了隔壁,尽管她不想,可是能够随时的听到卫渊房间的动静,也不得不和他做‘邻居’。   卫渊的护卫追出去,但是,并没有追到那个人。   但是,设下陷阱的目的已经成功了一步了,他们现在知道,那个五皇子就被关押在这里。   接下来,他们该计划营救了,或许顺便的,再杀了卫渊。   翌日清早,柳天兆登门,贵公子模样,若不是腰间的腰带,根本看不出他是公门的人。   “阎捕头,听说昨晚有人来刺杀王爷。”顺着护卫的指引来到了书房,柳天兆笑得风流倜傥。   双臂环胸,阎以凉站在书房门口,她是这世上最强硬的门神,就连禾初想进入书房都有些忐忑。   “你们调查的如何了?他们定然还有很多人,散落在皇都各处,要尽快的查清才行。”而且,她也想尽快的完结此事,她也就不用在这儿做傻子一般的护卫了。   走过来,柳天兆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想笑,“阎捕头,你做护卫很威风啊。”   拧眉,阎以凉眸子如刀,盯着柳天兆,让他瞬间收回了笑容。   “是这样的,已经查到了几个可疑的人。尽管他们很像大齐人,但是我和齐捕头近距离的确认了一下,他们应当是祁国人。”说起了正事儿,柳天兆也正色。   “尽快找到带头人,擒贼先擒王。”抓住带头人,这件事就能完结了。   柳天兆点点头,“厉捕头也放下了手里的事在帮我们调查,知道你沦为了护卫,都很不开心。”压低了声音,柳天兆说这话时还是在笑。   想他们给皇上做护卫都不乐意,更何况跑来这里给卫郡王做护卫。   “告诉他们加快速度,否则我就去找佟尚书,换你们来做护卫。”身子向后,阎以凉倚靠着廊柱,语气凉凉。   柳天兆挑眉,这活儿没人愿意干,瞧阎以凉现在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有多不爽。   “犯人被带到了这里,关哪儿了?”清苑没有关押人的地方,柳天兆也觉得有不妥。   “别管那么多,赶紧去调查,否则你就换我的位置来做护卫吧。”阎以凉扫了他一眼,诸多警告。   柳天兆立即拱手点头,“是,谨遵阎捕头的命令,在下这就去调查。”话落,柳天兆转身离开,他还真担心阎以凉忍耐不了把他扣在这里给人家做护卫。他将来是要做捕头的,护卫这活儿不适合他。      阎王在世028、一意孤行      湖中水榭,十几个护卫正在布置。所有的东西都是从刑部取来的,卫渊要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一举抓住所有人。   齐岳厉钊还有柳天兆在皇都进行严密的调查,目前已经锁定了七八个人。只不过,带头人一直没有出现,想擒王也擒不到。   刑部的抓捕器械还是比较好用的,以前有一个擅长奇门机关的清吏司郎中,他设计了很多的大小机关,在抓捕那些武功高强的犯人时十分有效,成功的案例不胜枚举。   双臂环胸,阎以凉站在岸边,看着他们布置,眉头始终蹙起。   这五皇子,他们是必定会来救的,只不过,他们高手如云,到时要调来军队才行。   一举擒住,到时也可以和祁国交涉了,并且会让他们无话可说。   与高智商的罪犯斗争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这么棘手的占少数。   更况且,对方是祁国,这若是办不好,卫天阔那儿都难交代。   转眼,阎以凉看向那始终站在小桥上的人影,大太阳下,他看起来也格外的清冷悠远难以靠近。   对于卫渊,阎以凉以前了解的也不多,甚至是从未刻意的了解过。   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大燕南方的十城都是他的,每年给朝廷送钱,送很多钱。   湖中荷叶成片,也是设埋伏的好地方,护卫下水,继续忙碌,尽力的确保每一步都不会出错。   “阎以凉。”蓦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阎以凉回头,只见一身红裙的宁筱玥和卫渊的护卫朝着这边走来。   “你怎么过来了?”而且,还是和卫渊的护卫一起。卫渊没去刑部,所以他这个护卫代他去刑部点卯来着。   “顺天府衙的案子结束了,没我什么事儿,听说你在这儿做护卫,我来瞧瞧啊。”阎以凉给人家做护卫这种事,她自然得亲眼见到才行。   闻言,阎以凉脸色稍冷,“顺天府什么案子?”在这里给卫渊做护卫,外面的一切都离她而去了。   “兄弟俩争夺财产,打起来了,弟弟把哥哥砍死了。”有尸体,就得有仵作过去,正好刑部她无事。   几不可微的扬眉,阎以凉对这种事情不为所动,人总是会争夺,争夺各种各样的东西。   “人被关在了这里,又大张旗鼓的弄这些机关,看来你们是十分确信他们会来救人。”如果说确定那个被关起来的是祁国五皇子,那么他们来救人的几率会很高。   “不止救人,还要来杀人。”瞥了一眼卫渊,阎以凉淡淡道。   宁筱玥也看过去,单单是背影,看起来就格外的有距离感。一张俊美的脸,并没有让人心生亲近感。   “做护卫做的很不爽吧,给皇上做护卫都板着脸,更何况在这儿。”宁筱玥也不乏看笑话的嫌疑,看阎以凉难受,她就觉得好笑。   不语,但很显然是默认了,做护卫,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做不来。   湖里的机关安放好,护卫逐一的退出水榭,卫渊也离开小桥,一身月白,恍若远空皓月。   宁筱玥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又回去,半晌后忽然道:“卫郡王和皇上当真像极了。”   “是么?”阎以凉扫了一眼,她倒是觉得卫渊要比卫天阔麻烦多了。尽管卫天阔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个决定都有几层的意思,但也比卫渊一意孤行居高临下要好得多。   “你不觉得?皇家的人,骨子里都透着那么一股藐视众生的气息。在他们面前,我们就自动变成了蚂蚁。”宁筱玥双臂环胸,说这话时,语气却有几分讽刺。   闻言,阎以凉几不可微的蹙眉,“皇家的人?都如此么?”她倒是没太多注意,毕竟她的身上就有这种特质。   “你不觉得?就不说皇上或是卫郡王,连和皇上沾了一点亲戚的人都那样。”做了皇亲国戚,就有资格藐视所有人了。   直视前方,黑白分明的眸子却又几分虚无,阎以凉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心底里升起,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看她不动,宁筱玥不解道。   “你说得对。”看向宁筱玥,阎以凉还是想不出心底里的奇怪感是什么。她近来,好像有许多事情想不起来,如同年纪大了的老妪似的。   扬起下颌,宁筱玥十分得意,“那是自然,你是不把他人放在眼里,所以根本注意不到。”   不语,阎以凉对这一点倒是承认,什么皇亲国戚甚至是皇上,她也没有全部放在眼里。   是夜,一轮弯月挂在半空,给夜空平添几分清冷。   清苑寂静无声,护卫也不多,只有虫鸣此起彼伏。   床上,阎以凉和衣躺着,在这的三天来,她睡觉都没脱衣服。   神经保持着警惕,这几天她没睡一个好觉。   一片寂静,若是细听,能够听得到隔壁某个人的呼吸声。均匀清浅,通过呼吸就能知道,卫渊的武功也不弱。   闭上眼睛,脑海归于平静,自如的控制,不会让自己睡的深沉错过什么。   蓦地,细细的有些不同于寻常的风声钻进耳朵,阎以凉瞬即睁开眼睛,同时起身跃起来,落地无声。   残影闪过,眨眼之间她已到了门口,推开门,先看向院子。   小院里的琉灯幽暗,此时此刻看来更是几分惨淡之色,夜里清冷,一切就更显得诡异了。   闪身从门缝里钻出去,阎以凉挪到隔壁卧室的门口,贴着门,房檐的阴影下,她倒是不显眼。   盯着夜空,阎以凉眉目凌厉,那细细的风声还在往耳朵里钻,不寻常。   背后紧贴的门内,一抹暗影靠近,“你要进来?”他说话,而且就隔着门。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几分神秘,恍若奸细接头。   阎以凉蹙眉,“别出声,也不许出来。”十足的命令。   “无论任何情况?”卫渊也靠着门,确认道。   “没错。”阎以凉确定,无论外面什么情况,他都不要出来。她不需要他帮忙,即便他能帮上忙。      阎王在世029、替身      “阎捕头。”小院门口,岳山的身影出现,他低声轻唤,十分谨慎。   他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有动静自然听得见。有人来了,而且已经进了清苑。   “你最好要所有人做好准备,这次,他们可不是试探着玩儿的。”盯着岳山,阎以凉脸色沉静。黑白分明的眼眸更恍如出鞘的刀锋,锋利敏锐。   岳山快步接近,下一刻也站到了门前,“阎捕头放心,所有人皆严阵以待,没有一刻放松。”   不语,盯着夜空,阎以凉静气凝神,不再理会。   岳山很显然是来保护卫渊的,只有阎以凉一人,他自是不放心。   蓦地,清苑人工湖的方向响起打斗声,岳山一诧,没想到那边先生事了。   但那边布下了天罗地网,他倒是不担心。   眸子眯起,阎以凉的手成拳,向前一步,站在屋檐下。   头顶,琉璃瓦的房檐一直向上,房顶处,八个黑衣人衣角飞扬。   他们无声无息,更像是无呼吸无心跳的死人,站在了这里,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岳护卫,保护好你的主子,别让他出来。”目视前方,阎以凉一字一句,话音落,她一腿抬起蹬住旁边的廊柱,身体恍若蝙蝠,腾翻而起,眨眼间跃上房顶。   岳山一愣,几步走出房檐下向上看,顿时也是一惊,这几个人何时出现的。   房顶上,阎以凉站在房檐处,脚踩琉璃瓦,但自身的重量似乎都收起来了,身轻如燕。   看向眼前的八个人,他们也因为阎以凉的出现缓缓而动,改变站的方位。   仅仅是轻巧的挪动,便大有玄机,四阴四阳,八卦之势。   下颌紧绷,他们的玄机逃不过阎以凉的眼睛,若说刑部破案观察最好的不是她,但是武功,她专攻此项十几年。   拂了下裙子,阎以凉左脚向前,随后抬手,邀请对方。即便接下来要拼命,但是也没必要面目狰狞。   八个黑衣人面带黑巾,露出的眼睛却一致盯着阎以凉,她一人应战,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惊奇。   人工湖的方向,机关的声音咔咔不停,在这黑夜里尤为响亮。   听进耳朵里,阎以凉却不能回头,应战之前,一个分神,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八个人齐动,更像是一体的,衣角翻飞,甚至猎猎作响。   房檐下,岳山站在门口,耳朵却能听的到头顶的动静。一分一秒都好长好长,但也仅仅是一刹那,琉璃瓦破碎的声音响起,继而风声四起。   瓦片从头顶掉下来,落在地上啪的碎裂成渣,岳山身体向后,紧靠着房门,一边低声道:“王爷,您出来么?”他们在房顶交手,很容易破坏了房顶进入房间。   “你去水榭,确保时机准确。”卫渊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来,灯火亮了几度,他的身影也映在了窗子上,修长又凉薄。   迟疑一秒,岳山领命,随即快步离开。   临走出小院时回头看了一眼,房顶上,残影交错,根本看不清。   琉璃瓦的碎屑不断的从房顶上飘下来,掌风催动,便是碎屑落在地上都在啪啪作响。   恍若拆房子一般,房顶中间的位置有光亮透出,急速交错的残影从那损坏的地方不断闪过,速度极快。   咔嚓!   一声骨头折断的声音极其响亮,下一刻,一个黑衣人被甩出来,顺着房檐滚落,砰的一声坠落下来砸在地上。   没有痛呼声,他躺在地上,左手抓着右臂,身体也轻微的痉挛。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一身月白的人走出来。头顶琉璃瓦的飞屑不断,他缓步走出,那些飞屑似乎也自动的离他远去。   走下来,卫渊几步走至那黑衣人身边。垂眸看着他,眸色无温。   抬腿,以极快的速度一脚踢在他心口,那人发出声音,但也仅仅一声而已,便没了动静。   转头,卫渊看向房顶,残影辗转腾挪,更恍若被丝线吊住。   动作优雅的抬手,挽袖,却在同时瞧见房顶之上,阎以凉以手臂勒住一个黑衣人的颈项。她手臂看似很细,但是力量极大,用力收紧,黑衣人颈骨断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手扔下去,那已气绝的黑衣人咕噜噜滚下来,最后砸在卫渊的脚边。   入鬓的眉微扬,卫渊慢慢的放下手,她如此勇猛,看似真的不用他帮忙。   就在此时,房顶上,阎以凉九十度的后仰身体,下一刻后退数步,视线穿过眼前的黑衣人,看向人工湖的方向。   隔着几座飞檐走角的房顶,清苑的高墙之上,一个人影稳稳地矗立在那里。   阎以凉清楚的看见了他,也在这一刻,心里一直奇怪的东西得到了解答。   “卫渊,你牢房里的犯人是假的。”拳风迎面而来,使得她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侧头躲过,一把擒住那迎面而来的拳头,身后却挨了一掌。   本是几分悠哉的卫渊听到了她的声音,同时几不可微的蹙眉,下一刻猛的跃起,眨眼间落在房檐之上。   “快滚过去,那个人才是。”连连后退,阎以凉分神,却不忘厉声吼道。   看了一眼乱了阵脚的人,卫渊转头看向阎以凉所示的方向,视线触及那矗立在高墙之上的人,眸子眯起。   那个人的身形,和关押在牢房中的人一模一样,尽管黑夜幽暗,可是看得清楚,绝不会出错。   脚下一动,卫渊眨眼间消失在原地,月白色的残影更像是从乌云间疾走而过的闪电,速度极快。   阎以凉跃下房顶,以一对六,心里却不似刚刚那般沉静。   在刑部牢房里见着那个传说中祁国五皇子的犯人时,她就心生一股奇怪之感。   看着熟悉,又陌生。   宁筱玥说,皇家之人都有一股别样的气质。她说的对,那个在牢里的犯人根本就不像个皇室之人。   那晚,她帮岳山追逐飞贼,虽他蒙面,可是她却清楚的看清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和那个牢房里的犯人极其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其中的颜色,那个犯人一副宁死不从相,哪里是什么皇子,就是个替身。   六个黑衣人将她紧紧围住,阴阳八卦缺了两卦,但是攻击力却更强。      阎王在世030、狡兔三窟      清苑人工湖,大片的荷叶荷花被绞成碎片散落在水面,绿色的荷叶上洒着猩红的血液,泛着刺鼻的味道。   由各种精钢锁链绳索铸成的机关尽数开启,一些人体的残肢挂在上面,极其血腥。   唯一通往湖中水榭的小桥已经碎裂,那水榭就像大海中孤独的小岛,看似很近,实际上又很远。   清苑的护卫与黑衣人缠斗,黑衣人很多,而且极其擅长围攻,三三两两配合,看起来天衣无缝。   几十米开外,飞檐走角的建筑后,高墙之上那抹黑影一直矗立在那里。   蓦地,三个护卫集体跃起,朝着那黑影而去。   反方向的东苑,幽静的居所院内,精致的汉白玉石桌石椅碎了满地。   四具尸体躺在地上,肢体各不同的部位呈现出诡异的角度,死相可怖。   “唔。”略显压抑的声音从嗓子里滑出来,阎以凉一诧,她刚刚一脚踢中的是个女人。   修长的手蕴藏千钧力道,直接拍在那身形和男人差不多的黑衣女人天灵盖,她当即身体一软,躺倒在地。   立于尸体旁,阎以凉扫了一眼仅剩的三个人,他们合力,当真不容小觑。   只不过,很可惜碰上了她这个对手,任他们配合默契,她也能将其打破。   人工湖那边的声音极大,阎以凉急切的想过去,毕竟不知那边情形如何了。   她的任务是保护卫渊,她也很担心卫渊会怎样。若是他真的受伤或是如何,她可能会因此丢了公职。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还想送死么?”右手成拳,阎以凉面无表情,声线低冷且无情。   三个人不答话,却各自的对视了一眼,下一刻,他们三个人忽的闪身而去,速度极快。   冷哼一声,阎以凉抬起左臂晃了晃,肩背处,几分疼痛感。   不敢怠慢,她也立即离开小院,残影于长廊间闪过,几个闪身便赶到了人工湖。   入眼的一片狼藉,血腥味儿刺鼻,但她一眼看到的就是湖中水榭,一抹月白正在与两个黑衣人缠斗。   无法理会他人,阎以凉踮脚跃起,恍若飞燕掠过狼狈的湖面直奔水榭。   落在水榭,直接闪身加入战局,顺着卫渊身后进去,顺势扣住他肩膀一把将他拽了出去。   “做什么?”卫渊身子向后飘,却在下一刻又回来了,他自如控制,力气不比阎以凉小。   “一边呆着去。”闪身躲过匕首,同时右肘向后,顶在卫渊腹部让他滚蛋。   “不可理喻。”卫渊冷叱,扣住她右臂,借力滑到一边,离她远一些。   见他不走,阎以凉也几分不耐,有他在,完全就是添乱。   肘击,而后勒住脖子,一对一单打独斗,阎以凉轻松制住黑衣人。却在同时一眼瞥见了水榭中的地牢,原来放在上面的石桌已经粉碎,露出里面狭窄的洞。   一具带着镣铐的尸体窝在里面,那个假五皇子已经死了。   “这个已经死了还打什么打,赶紧追啊!”手臂用力,被她勒住的人立即颈骨折断。她一把撇开,随后看向高墙处,那原来站在那儿观望的人与两个护卫缠斗。于高墙之上辗转腾挪,如同鬼影。   不等卫渊说话,阎以凉离开湖中水榭,蜻蜓点水一般踏着布满荷叶碎片的湖面跃走。   眨眼间跳上高墙,那与两个护卫缠斗的人似乎也看到了她的出现,随即转身遁走,夜晚的皇都郊外很暗,他遁入黑夜,好似融为一体。   阎以凉追赶,速度更快,眨眼间消失在黑夜中。   皇都的大街小巷,对于阎以凉来说恍若自家,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几年,没进入刑部之前更是每天都巡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那个黑影速度极快,穿过了细长的巷子,之后跃上房顶,复又跃下,极其灵活。   阎以凉紧追不舍,跃上房顶,却在同时停了下来。   下面,一个火把亮着,四个人就在下面的巷子里,左右各两人,围住了那个刚刚急速逃跑的黑衣人。   关朔手持火把站在厉钊的身后,大眼睛闪着得意的笑,一边大声嚷道:“看你还怎么跑?”   厉钊手握钢刺,虽个子矮小,但是阴郁冷厉。   对面,齐岳背上的大刀出鞘,被火把的光亮映的刺眼。他旁边是柳天兆,风流公子的模样,站在那儿极其惹眼。   立于房顶,阎以凉看着下方,眉峰微蹙,“何不早早现身去帮忙,追一个犯人还用不上你们。”话落,她从房顶跃下,稳稳落地。   “师妹,你这样可是没良心了,我们抓了十几个小贼,又瞧见他从清苑跑出来。帮你追截上了,又埋怨我们多管闲事?”齐岳收起刀,一边斥责阎以凉没良心。   “清苑打的血流满地,一个小贼算得了什么?”阎以凉面无表情,一边走向那黑衣人。   “你紧追不舍,想必不是寻常的小贼。”否则他们也不会远远看见了而帮忙追。   阎以凉不语,盯着那站在原地的黑衣人,他蒙着黑巾,但是眼睛露了出来。   触及他眼睛,阎以凉立即拧眉,“错了!”   “错了?什么错了?”柳天兆不解,他们可是一直紧追并且绝对没有移开眼睛,怎么可能会错。   “狡猾至极。”狡兔有三窟,祁国五皇子的替身却很多。   不过,转念一想,她心又一沉,若是如此,那天她见到的飞贼也未必是真。   “抓住他,不能让他死,还要防备他的同伙来灭口。”话落,她转身跃上房顶,眨眼间消失不见。   不管阎以凉说的是什么意思,厉钊动手擒住那黑衣人,他也知逃无可逃,毕竟这里有四个人,任凭他轻功再高,也根本逃不过。   快速的返回清苑,跳上高墙,狼藉入眼,那抹月白却已不在水榭。   寻找,东苑一角,一黑一白两个人相对而站,尽管四周凤尾竹丛丛,可是也看的清楚。   不作他想,阎以凉跃下高墙,直奔那处。      阎王在世031、真容      落地,裙角翩飞,阎以凉一步站在卫渊身前,修长的身影,却是一道最坚固的墙壁,将卫渊阻隔在身后。   对面五米处,一个黑色劲装的男人站在那儿,黑巾蒙面,但是露出了眼睛。   黑白分明的眸子从他的脚一直滑到头顶,最后落在他的眼睛上。   那双眼睛没什么情绪,但是,其中的色彩不可忽视,几分睨傲,几分痞气。   确认,那晚她追的飞贼就是眼前这个,尽管她现在也不是很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五皇子亦或是替身,但是,只要抓住就能了解了。   “是你。”黑巾蒙面的男人看着出现的人,也承认了那日逃走的人就是他。   阎以凉眉尾微扬,他这么大的胆子,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牢房里的替身死了,另外一个替身被抓,你主动送上门,看来我还得说声谢谢。”冷声,其实却是试探。替身太多,无法确定哪个是本尊。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替身呢?”果然,他露在外的眼睛染上笑,略带顽皮。   “抓住你就知道是不是了。”很简单,阎以凉觉得没什么难的。   “口气真大。你一个女人,随时都想气吞山河。”透过他的眼睛,便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定然是满脸的讥讽。   “你的口气也不小,敢在阎捕头面前放肆,她会扭断你的脖子。”脑后,凉薄的声音响起,听得阎以凉忍不住皱眉。   尽管她和他算不上同一阵线,但是这个时候说这些,实在惹人厌。   “所以卫郡王现在打算用这女人的手来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么?”看向卫渊,黑巾之上的眼睛蒙上一层冷色,还有挑衅。   这话听进耳朵,阎以凉似乎也了然了什么,卫渊和这个祁国五皇子之间有恩怨。   那他抓住了那个替身时,不知有没有看出他是个假的。   卫渊的视线落在挡在他身前的女人身上,眸子微眯,“阎捕头,让一让。”   “不行。”斩钉截铁,她奉命来保护卫渊,尽管也不爽,但是绝不会让开。   看向对面,卫渊的眼角浮起笑意,更准确的来说是忍俊不禁,他的脸看起来也瞬间暖融融,“没办法,阎捕头是铜墙铁壁。”   不爱听,阎以凉深吸口气,“少废话,你一边呆着去。”向前一步,她要速战速决。   卫渊后退,双手负后,月白的袍角随着他的动作也在拂动,几分悠闲。   “卫郡王向来不缺为你拼命的人,只不过,依卫郡王的品性,一向自己动手。这次,打算做缩头乌龟了。”扫了一眼坚决不让的阎以凉,对面的人出言讽刺,语气几分痞,讨人嫌。   “管他是不是缩头乌龟,我现在要将你打成乌龟。”不想再听他们俩互相讥讽,阎以凉语气低冷。话落,她身影滑出去,眨眼间逼近。   卫渊站在凤尾竹下,茂盛的竹子很有效的遮挡住了他的身影,竹叶刷刷作响,他的袍角也在拂动。   两个人的影子似乎融为了一体,分不清彼此,但是杀机无限。   对手的武功,让阎以凉也有些意外,那日在黑夜的房顶交手,他应当是急于离开,所以并未动用全力。而今,真切交手,才知他如此难缠。   武功路数不详,如同水中的游鱼,滑不留手,柔软诡异。   数次,阎以凉都要扣住他的脉门,却被他躲过。   怒意涌上心头,阎以凉退开一步,下一刻,双臂张开,山呼海啸之气由她略瘦削的身体中喷发出来。   虎啸龙吟,远处的卫渊也被逼退一步,诧异浮上脸庞,一时间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黑衣男子一个趔趄被拍倒在地上,大脑有一秒钟的空白,也就是这时,阎以凉出现在他眼前。胸前一紧,他被抓住了。   脸色几分发白,阎以凉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另一只手一把扯掉他遮面的黑巾,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视线当中。   他和那个已经死了的替身样貌相似,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剑眉星目,却有一股痞气从骨子里流露出来,属于上层子弟的贵气氤氲在眉眼间,与那骨子里流出来的痞气相融合,十分与众不同。   便是他换了一张脸,可是也能通过这特别的气质认出他来。   拎着他,阎以凉轻松的将他提了起来,恍若拎着一个麻袋一般。   “落在女人的手里,有没有想死的感觉?”他刚刚出言狂妄,又性别歧视,阎以凉可是记得清楚。   被她拎着,明明比她高,此时看起来却处于弱势。   低头看着她,他蓦地笑,“你很强,不如,为我做事如何?我肯定要比卫郡王招人喜欢。”   眸子凌厉,阎以凉另外一只手成拳,一拳打在他腹部,“他不招人喜欢,你也不怎么样。”   身体佝偻,脸色也变白,她这一拳力气极大。   被攻击的卫渊恍若没听到,慢步走过来,很是悠闲。   “神交已久,今日终于见到了五殿下的真容。”两人之间的恩怨,似乎很长很长,并不是近段时间积攒下来的。   “卫郡王可还满意?”腹部犹痛,不过他笑起来,痞,可是又很俊。   卫渊也笑,刻意,看起来凉薄又慑人,“若是五殿下呈死尸一般躺在地上,我会更满意。”   阎以凉一直拧着眉头,听他们俩废话,也能猜出俩人之间的恩怨。但是,现在抓住了他,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此时只想就将手里的人扔进牢里,然后回家,再也不跟卫渊搅合。   “咱们这么深的交情,满足一下卫郡王又如何?”话落,他直接放空往地上躺,阎以凉也被他带着弯了腰。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他一手从腰后摸出个东西来扔在了地上,黑烟乍起,刺眼刺鼻。   阎以凉条件反射的一把扯住卫渊将他甩到身后,另一只手里却一空,再抓,已抓不到。   屏息,阎以凉扇开眼前的黑烟,向前几步,已丢失了他的影子。   暗骂一句,她一跃而起追出去,同时身后的月白身影也跃起,并且眨眼间超过她。      阎王在世032、追击      清苑外,阎以凉从高墙上跳下来,脚下有些不稳。以往稳稳落地几乎无声,因为刚刚发力过猛,导致她一时觉得力气匮乏。   远远地瞧见在夜空之中飞闪而过的月白,不用猜就知道那是卫渊。她奉命保护他,便是自己没力气也得追。   急速奔走,一直追着,皇都这么大,可是好像很快的就到了南城门附近。   这个时辰城门关闭,想出城也出不去,城墙很高,即便是武功高强没有辅助工具也根本出不去。   然而,当她追过来的时候也震惊了,因为高高的城墙下仅有卫渊一人,他正在试图跃上城墙,祁国五皇子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   “他跑了?”看向城墙顶,足足有十五丈高,想徒手跃上去根本不可能。   卫渊还在试图,月白的身影跃到一半儿,就落了下来。   阎以凉倒是可以一试,只是她现在气力不足,也不敢再随意的发力。   “你这样天亮也出不去,去城门。”城门就在几百米之外,虽然开启城门也需要时间,但总比在城墙上浪费时间的好。   转身就走,卫渊立即跟上,天边微亮,即将迎来清晨。   急速的掠到城门,城门禁军守卫,铠甲在身,分外森严。   厚重的城门一共两道,不转闸,也根本开启不得。   “阎捕头。”阎以凉出现,城门口的禁军上前,都在皇都办事,怎能不认识。   “追击的要犯跑出了城外,开门。”城门不能随意开启,尤其现在时辰未到,但是作为刑部人员,倒是有这个特权。   “不知由何处出得城?”城门关闭,想要出城可不容易。   “城墙,你尽快派人过去瞧瞧,城墙上守职的禁军估计遭到了攻击。快开门,不然来不及了。”身边,卫渊也下颌紧绷,不似刚刚抓住祁国五皇子时的悠然。   禁军也一诧,城墙很高,从下面去上面跑着也需要三五分钟才行,上面若是不晃动火把给信号,也根本听不见动静。   “开门。”挥动火把给信号,禁军小统领派人去往城墙顶,一时间南城门也戒严了起来。   往城门方向走,阎以凉步履生风,卫渊走在她身边,她扭头看了他一眼,拧眉道:“王爷,你回去吧,我去追。”刚刚若不是因为要保护他,那个狡猾的祁国五皇子也不会从她手里脱出去。   她的任务是保护卫渊,所以,无论有什么情况,她第一件要做的自然是保护他,即便丢失了犯人。   “刚刚丢了人的可是你阎捕头。”卫渊声线无温,听得阎以凉气不顺。   “若不是奉命保护王爷,十个五皇子我也抓住了。”他不高兴,她更不高兴。他若是不碍事,即便她没力气也能抓住。   “说来倒是怨我了。那么从现在开始,不用阎捕头保护了。”卫渊扫了她一眼,满目凉薄。   “我以前就说过,除了皇上,佟尚书,邹郎中的命令,其他人的话都是空气。”所以,便是他不用她保护,甚至辱骂她都会继续保护。   她执拗,卫渊看了她一眼什么都不说了,等待城门开启,摇曳的火光下,两个人的身影皆氤氲着冷色。   轰隆隆,城门开启声音巨大,转闸的声音也特别响,吱吱嘎嘎,回响在耳边。   一道城门打开,第二道城门也出现了缝隙,半米多宽,还在慢悠悠的向旁边走。   阎以凉等不及,身影闪过,快速的掠过城瓮,顺着那半米多宽的缝隙闪身离开。   卫渊随后,同样速度极快,眨眼间两个人便出了城门。   不远处就是护城河,护城河上的吊桥已经升了起来,护城河有十几米宽,水深几米。   俩人先朝着祁国五皇子离开的地方赶过去,城墙下蒿草及小腿,但是明显有人走过的痕迹,连蒿草都被压弯了。   顺着痕迹查找,一直走至护城河边缘,河水哗哗,声音也极大。   看向对面,光线微暗,但是山峦的形状却看得清楚。   河水流动的声音太响,也使得听对面的声音不是很清楚,不过阎以凉的耳朵也听到了一些动静,那是在山里穿梭的声音。   “在对面,刚进山。”话落,她直接跳下去,河水发出噗通的一声。   卫渊迟疑了一秒,下一刻也跳下去,河水太深,河面太宽,两人直接游泳。   阎以凉游泳的速度极快,她力气不足,但是速度不减。卫渊运力,在水里倒是自如,与她距离不远。   穿过护城河,两人跃上岸,满身的水,随着跳上来,水花也喷溅出去很远。   长发滴水,阎以凉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进山,但是刚刚听到的声音却不见了。   卫渊紧随,尽管在护城河里游了一圈,但是他除了满身的水,好像没有任何改变。   束起的墨发一丝不苟,优雅贵气又凉薄。   看了一圈,发现了些踪迹,阎以凉直接走在前,卫渊被她甩到了后面。   山不高,很快的便上了山顶,不见影子,但是很远的地方有些细碎的声音传进耳朵。   直接走,阎以凉以自己的感觉为准,也根本不问一下卫渊,只是确定他没有失踪,跟在自己身后。   “他回祁国,只会向南。”山中,卫渊忽然开口。祁国在南方,而他的十城也在南方。所以他们有恩怨,似乎也说得通,毕竟离得很近。   “也或许会绕远。”阎以凉倒是不确定,若是她的话,她肯定会绕路走。   “绕远?你知道若是绕远会绕多远么?只要过了边界线,我们便不能越过一步。”边界规矩,即使相距不过一米,伸手就碰得到,但是中间隔着边境线,就不能动手。   这阎以凉倒是不知道,毕竟她又没去过边界。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要赶在他越过边境线之前抓住他。”他太狡诈,替身很多,若是就这般追击,阎以凉觉得成功率不高。   “没错。”卫渊斩钉截铁,因为这个他失手数次,这次更是千里迢迢来了皇都,不想还是让他跑了。      阎王在世034、合作      太阳从山边跳出来,将大地染成了金色。   草上挂着露水,透过阳光,如同宝石。   如此静谧美景,却没人有时间去欣赏,对面官道的树林里,打斗声此起彼伏,树枝嘁哧咔嚓断裂的声音彻底将清晨的静谧打破。   三个人影,辗转腾挪你来我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经过起初的互相驱逐推搡后,逐渐的配合默契,那被围攻的黑衣人也有些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两条腿划着不清楚又一致的残影飞踢,黑衣人瞬间飞出去,后背重重的撞在碗口粗的树干上。树干发出咔嚓的声响,随着黑衣人跌落在地,大树也齐腰倒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收回腿,阎以凉扫了一眼那和她动作差不多的人,倒是什么都没说。本来她是想单打独斗的,但身边这厮一直没退开,最后也算是互相配合了一下,成功的踢飞了黑衣人。   “假的。”不用过去瞧,卫渊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抓住他。以前没见过他真容,所以轻易的被替身所骗。但是见过了一次,再想糊弄他可不容易。   阎以凉甩了甩手腕,昨晚发力过猛,她到现在还是觉得有些力气不足。若是刚刚卫渊不参与的话,她还会在这个替身身上浪费些时间。   “他的替身实在太多,即便你在边界布下重重防卫,也未必能抓得住他。”眉峰微蹙,阎以凉的脸看起来几分暴躁。   月华珠辉,荒芜的树林都被他染上了色彩,晃的人睁不开眼。   “我没有权利在边界布防,边界由铁骑营把守。我与铁骑营的主帅副将没有任何交情,而阎捕头你,前几天刚刚打了他们的元帅。”卫渊淡淡的叙述,很显然若是不在边界线之外抓住他,那就又没戏了。   转眼看向他,尽管他比她要高一些,可是在阎以凉身上完全看不出差距,甚至好似是她在低头俯视他一般。   “王爷守着边界线那么久与铁骑营一点交情都没有,也怪不得三番四次的抓不住人。”所以,他也没什么资格来批评她,她与韩莫那属于私人恩怨。   “我不与任何朝廷官员以及军队将领来往,这是规矩。”稍显细长的眼眸凉凉的盯着她满是不屑的脸,淡淡的语气更像是在嘲笑她的无知。   他手握十城,若是与朝上官员以及军队将领来往,那就有了图谋不轨的嫌疑,属于自掘坟墓。   挑眉,阎以凉的确不知道这些,但他的说法也有理有据,毕竟谁都不能挑战皇权。   “如此说来,这一次还得把人丢了。算了,反正王爷已经失手无数次了,也不差这一次。”讽刺他没本事,配上阎以凉不耐的眼神,很具杀伤力。   “是否失手,现在还为时过早。”看向那窝在断树下的替身,卫渊要在他身上试一试。   阎以凉也看过去,黑白分明的眸子微眯,下一刻走过去,步伐很大,气场更大。   被他们俩各踢了一脚,这个替身的肋骨断了,否则他也不会趴在这儿半天起不来。   走至他面前,阎以凉什么都没说便是一脚,本来极其强硬,即便肋骨断了也没发出声音的人被这一脚踹出了声音,压抑的痛呼,听在耳朵里也不禁让人感觉的到那疼痛。   阎以凉的拷问方式特别,什么都不说,先是一阵重拳对待。   卫渊转眼看向旁边,相比较阎以凉制造的惨状,荒芜的树林还是蛮好看的。   残暴对待,那替身终于招架不住,“杀了我吧,杀了我!”   “无数的人跟我说过这句话,但我这人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杀人的。说吧,你主子呢?这么多的替身在掩护他,他到底在哪儿?”闹得这么大,估计他不会再留在大燕。更况且,相比较他想杀卫渊,其实他应当是更想杀了那个被抓住的替身。   “我不会说的,杀了我吧。”趴在地上,肋骨腿骨折断数处,他活不成了,作为替身,要做的便是为主子牺牲。   “还很忠心。我很喜欢忠心的人,曾经有个人为了保护他哥哥,毅然的跳下断崖尸骨无存。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将你牙齿拔光,四肢折断,然后挂在这树上。虽然可能死的会慢一些,但是更能体现你的忠心耿耿。”蹲着,阎以凉一字一句的说着。话落,她的手扣在他右臂上,向上一折,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山野。   右臂呈诡异的角度折断,断处的衣服被划破,骨头露了出来,还有粘稠的血以及肉。   卫渊双手负后站在远处,这声音实在刺耳,他也不禁的蹙眉,“杀了他吧,我们走。”他实在听不进去了。   挑眉,阎以凉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是王爷说要在他身上寻找线索么?”他下令,她就做,他能不能受得了那是他的事儿。   “走。”卫渊迈步朝着山下走去,期间未曾回头看一眼。   “你走运了,卫郡王大发慈悲。若是想报仇,你变成冤鬼之后就去找他,他叫卫渊。”最后‘好心’告知,阎以凉一掌打在他头顶,忍受痛苦的人也当即咽了气。   下山,官道就在眼前,大太阳照着,官道也散发着热气,夏末果然好热。   月白的身影站在官道边,几分遗世独立,他与一切都不搭调,可是又莫名的很和谐。   走至他身边停下,阎以凉双臂环胸,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对面的草地,“王爷打算怎么追?”   转眼,卫渊看向她,俊美的脸庞被阳光镀上一层金光,优雅凉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阎捕头有何见解?”反问,卫渊倒是很想知道刑部在当下会怎么做。   “回皇都,请皇上下旨送到边关,要铁骑营配合抓捕。”官方的做法,就是这样。   “真心话?”入鬓的眉微扬,眸子里几许不确定的疑惑,一时间,美不胜收。      阎王在世034、分道扬镳      转过头,看见他脸的瞬间,阎以凉的眸子也顿了下。在她看来,卫渊长得的确比女人还美。像卫天阔起码还有那一身龙袍撑着,可是卫渊,真的像个女人,平胸的女人。   “若是我接手的案子,自然要双管齐下。而我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王爷你,所以,我更偏向保守的方式。”更直白的说,若是卫渊滚回皇都去,她怎么疯狂追逐都成,但是他在身边,她就得顾着他。   扬眉的表情固定,卫渊看着她,尽管眉目间的不耐以及眼睛里的暴躁毫不掩饰,但是不可否认她的确很谨慎。   “阎捕头办案经验多,双管齐下是个好法子。现在,阎捕头按照自己的方式做,我配合。”毕竟现在往哪个方向追,卫渊也有些摸不准。这不是固中,有自己的军队,在这里,他调动不了任何人。   眯起眸子,阎以凉稍稍后退了一步,“尽管我现在的任务是保护王爷你,可是,这也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指使我。若想指使,很容易,打败我,随你。”   “刚刚刑讯逼供的不是你?”卫渊似乎也很无语,刚刚他说要从那个替身身上打开突破口,她就动手去讯问,明明很听话来着。   顿了一秒,阎以凉面无表情,“因为杀人很有意思啊!”冷声,听起来更加残暴。   卫渊也无言,“除了回皇都这一个方法外,阎捕头还有什么建议?”不能指使,他也就不指使了。   他这个态度倒是不错,阎以凉似乎也几分满意,“既然他逃跑的路线不确定,那么便不能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找。你说他想回祁国必须得经过固中,既然如此,现在就回固中,守株待兔。这法子笨,但总比乱找要好得多。”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用双腿走到固中,怕是新年也到了。”官道甬长,视线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   阎以凉几分不耐,“难道王爷一路留下的记号都是用来玩儿的?”以为她不知道他一路都在留记号么?   “所以阎捕头的建议就是,在这里等。”等人到了,就回固中。可是,他觉得很浪费时间。   “没错。”他自己的人跟从保护,她或许可以抽身回皇都。   “固中有防线,一向都有,但未必会拦得住他。固中现在如同他的家,每一处都摸得清楚。”卫渊不放心的是这个,自己地盘的防线他也没什么信心,敌人太狡诈。   “他自由出入,边关铁骑营是吃屎的?”韩莫的铁骑营本事她知道一二,以前宁筱玥总吹嘘,现在看来,宁筱玥果然是在吹嘘,并且吹得很离谱。   “睁只眼闭只眼。在铁骑营的地盘引起战争,责任谁来承担?”这其中很复杂,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杆秤,各自掂量着斤两。   阎以凉无言以对,她觉得朝廷复杂,其实哪里都一样,都复杂。   “那王爷与祁国五皇子的恩怨是如何引起的?”恩怨深种,但一直都在暗处,卫渊也实在有本事。   “他了解我固中如同自己家,我了解他的封地如同自家后院。”这句话简单,其中的事情可不简单。   阎以凉挑眉,“半斤八两。”所以,他们俩也算棋逢对手了。   “不能指望固中,阎捕头可有调动各地官兵的权利?既然是双管齐下,就要大肆搜捕。”官家在明,他在暗。   “调动官兵的权利没有,但是调动各地捕快捕头的权利还是有的。”这权利,她有。   “阎捕头调动各地的捕快,之后便返回皇都请皇上下旨,要铁骑营配合搜捕,这次,决不能再让他溜了。”正色,卫渊的眉目看起来冷意盎然。   “那也得等王爷你的人赶过来才行,否则我不能离开。”虽面无表情的说,但是她心里倒巴不得赶紧离开。   “好。”卫渊几不可微的颌首,直视前方,心思已不再当下。   任务即将完成,阎以凉自是开心。他卫渊与祁国五皇子的私人恩怨,理应他们自己解决,与她关系不大。他给了她一个任务,她也就顺水推舟,并且正好甩开他,这任务就完成了。   他回固中,她不跟随,无论是佟尚书还是皇上都说不出什么,固中是他的地盘儿,她不跟去也在情理之中。   扭头看着卫渊,阎以凉无声的哼了哼。他当时抓住那个替身,以为抓住的是祁国五皇子。带到皇都来,借皇上的手处置他,但一直都遭到击杀。   本想一举抓住那些余孽,不想这才发现自己抓住的一直是个假的。想必他心里诸多不爽,但他们二人暗斗许久,终于见了真容,自是不想放过。   他狡猾,对手也狡猾,狡猾对上狡猾,就是不知谁更胜一筹了。   太阳一点一点的挪动,一个时辰后,官道上终于迎来了支援。   不止是卫渊的人马,还有刑部的人。   厉钊、齐岳、柳天兆,三个人骑着快马,一直奔跑在最前。   终于找着了阎以凉和卫渊,三个人不同程度的松了一口气。瞧卫渊没缺胳膊没少腿儿,厉钊最是安心。阎以凉负责保护他,若是他有一点意外,她也得受惩罚。   “这分身术太过厉害,在路上我们还逮着一个,是个假的。”大队人马勒马停下,柳天兆一边跳下马,一边大声道。   “林子里也有一个。”阎以凉已经不惊奇了,祁国五皇子实在狡猾。   “真的不知跑哪里去了,现在怎么追?”看了一眼卫渊,柳天兆当然是不想趟这趟浑水。刑部多少个捕头都是因为参与祁国的案子而送命的,数不胜数。   “三师哥,不知道你有没有调令?调集各地的官兵协助搜查,王爷暗地追查,地毯式朝着固中搜索。”卫渊的人马也不少,他们自己来吧。   厉钊颌首,“有,马上就可以调集。”   “好,这件事就交给三师哥了,我回皇都见皇上。”分道扬镳,她的任务也完事儿了。   厉钊迟疑了下,毕竟上头还没有下令要阎以凉回去,不跟在卫渊身边保护他,好像并不合适。最起码,也得保护卫渊回到固中才行。   “我回皇都见皇上请他下旨要边关铁骑营协助设防,不然,他们是不会管的。”阎以凉淡淡解释,同时看了一眼卫渊。他在听自己手下报备,俊美的脸庞凉薄无温,孤寂冷漠。      阎王在世035、敌人诡诈      “王爷,你的护卫到了,那么我也返回皇都去面见皇上了。厉捕头有调集各地官兵的调令,他会先行你们一步尽快调集各地官兵协助抓捕。我一个时辰就能抵达皇都,相信圣旨也很快会下达,还请王爷不要太过着急。”不耽误时间,阎以凉走至卫渊面前。虽语气不佳,但是态度却好了很多,不似之前一度暴躁,好似要压抑不住一般。   转眼,卫渊看向阎以凉,稍显细长的眸子有那么一刻恍若深潭,并且没有底。   “有劳阎捕头了,就是再抓到替身,就没人能审讯了,这个任务,非阎捕头莫属。”他淡淡道,不知褒义贬义。   阎以凉微微眯起眼睛,一边道:“这很简单,若是不说,那就拔掉舌头,永远不要再说了。”最后几个字,她语气略显阴狠,同时视线划过卫渊的唇,一时间凉意盎然。   众人神情各异,本以为一夜追捕,他们二人之间的情况会有好转,不过看来是他们多想了。   厉钊也不再纠结于阎以凉不奉命就离开会不会受惩罚,她若是继续跟着卫渊才危险,说不准会动手拔了卫渊的舌头。   不再言语,阎以凉转身扯过厉钊的马,跃上马背,姿势利落,黑发与裙摆飞扬,便是男人也做不到她这般潇洒的姿态。   柳天兆与齐岳也上马,他们三人回皇都,当时接到的命令是在城中调查,并未说若犯人出城他们也要追。所以,他们不会继续跟着。   三匹马,带着三缕尘烟,快速的绝迹于平坦宽阔的官道尽头,他们三人,骑马的技术堪称一绝。   他们离开,这边也开始动作。厉钊换上岳山的马,他要先走一步。   “厉捕头,还希望你能加快速度。若是三日之内抓不住人,三日后,他在我们面前也抓不了了。”负在后的手握紧,手中,一张信纸随着他的手而皱起。   尽管厉钊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卫渊如此说,他便听令,到时若真的抓不住人,也不是他的缘由。   因为昨晚之事,皇都城门也戒严,禁军人数明显增加,并且禁军统领秦康也在巡视。   见着他们三人骑马进城,秦康也快步走过来,“阎捕头,听说昨晚是阎捕头与卫郡王追人出了城,不知可追到了?”   骑于马上,阎以凉看向秦康,“没有,他跑了。你禁军有损失么?他们昨晚是从城墙上闯过去的。”   秦康脸色也不好看,点点头,“四死七伤。”   “卫郡王正在追捕,我也要进宫面圣请圣旨,不多说了。”话落,阎以凉勒马离开,柳天兆以及齐岳也快速跟上。   禁军几个小队在城中搜查,搜索余孽,尽管没有大张旗鼓,但是也造成了小影响,城中百姓议论纷纷。   没心情管那么多,阎以凉直接进城,柳天兆与齐岳回刑部,当下,不知刑部是否也要给予支持。   卫天阔的圣旨下的很快,阎以凉没等多久,孙公公便快步的送旨去往兵部。   亲眼瞧见了,阎以凉也放心了,出宫,疲惫感也快速涌来。   这几天她没睡过一个好觉,昨晚更是发力过猛,她现在觉得丹田都空空如也。   不过,即便疲累,也得回刑部交代一下,现在开始,她不再负责保护卫渊了。   果然,因为她进宫求圣旨,邹琦泰也没有训她,但还是担心卫郡王或许抓不住人。一番折腾,到头来死了牢中的犯人,主犯也跑了。   都说祁国人诡诈,如今看来当真如此。皇室的皇子这般狡诈,若是成了气候,不知该如何对付。   “大师哥若是没有吩咐,我就回家休息了。”看邹琦泰也没生气,阎以凉也觉得无事了,她得睡觉休息。   “好,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受累了,不同于保护皇上,人多压力小。”阎以凉的压力邹琦泰又怎能不知道,只派她一个过去,但凡出事儿责任都是她的。   “谢谢师哥你理解,以后这种好事不要找我。”邹琦泰良心发现,阎以凉觉得是老天开眼了。   摇头叹气,邹琦泰也没办法,佟尚书下令,他又能如何。   离开刑部,阎以凉直接回关府,她在这儿生活了十几年,如今这也是她最心安的地方。   在这里睡觉,不用绷着神经,开启耳朵,终于能踏实了。   回府,她直接回房间睡觉,门窗皆关上,无任何声音。   夜幕降临,乌云也覆盖了天空。   空气沉闷,甚至有些黏黏的。   安静的宅子亮着几个灯笼,昏昏暗暗。   关朔进了大门,在于伯那儿得知阎以凉回来了,他快步的朝着她的居室跑过去。   进入小院,他轻手轻脚的奔到窗下,等待了几秒,然后伸手推窗。   窗户被推开一条小缝,这期间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动静,倒是让关朔诧异的很。   若是以往,早就有东西飞出来了,若是他闪躲不及时,那就直接打在了脸上。   眼睛顺着窗户的缝隙看进去,一眼就能看到房间里的大床。没有纱幔,干净利落,一个人和衣躺在床上,姿势固定,乍一看好像陷入昏迷了一样。   头顶的灯笼亮度不够,关朔也看的朦朦胧胧,瞧她睡得这么沉,估计昨晚他们出了城之后迎来了一场恶战。   阎以凉睡得熟,也就不会在半夜抓他是否按时回家了。关朔几分窃喜,打算顺着后墙溜出去,免得从正门走被于伯看见了再告他一状。   正想着,天空忽然响起轰隆一声,惊得关朔一顿。   仰头,入眼的天空恍似就在头顶,马上就要压下来了。   心头怯怯,老天似乎都在警告他,若是被阎以凉抓住了,他就死定了。   踌躇几分,关朔慢慢的放下窗子悄悄离开。   不过顷刻,大雨滂沱而至,敲打的房顶噼里啪啦作响,恍似马上就要将房顶打穿。   幽暗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阎以凉睁开眼睛,听着轰隆的雷声和雨声,她预感不好。      阎王在世036、预感很准      闪电暴雨下了一整夜,直至天亮时,闪电渐渐离开,但是大雨仍在。   这个季节,皇都的雨水很少,这忽然间的大雨滂沱,倒是让人很意外。   睡了一夜,阎以凉倒是觉得舒坦多了,尽管夜半被大雨不停的吵醒,但相比较在清苑,这炸雷也是友善的。   撑着伞,阎以凉一身黑裙,腰间蓝色滚金边的腰带,修饰的她的腿也很长。   锦靴踏着雨水,溅出小小的水花,随着她走过,一切痕迹都不复存在。   “小姐,吃早饭。”走至大厅,正好于伯撑着伞从里面走出来,一手拿着托盘,早饭刚刚做好。   “嗯。”几不可微的颌首,阎以凉一步步走进大厅,收伞,放置门口,随后走进偏厅。   于伯的饭菜做得一般,但是这么多年也吃习惯了,这种味道对于阎以凉来说,倒是成了家乡的味道。   长桌旁,关朔坐在那儿,筷子已经拿在手里了,正等着阎以凉过来。   黑白分明的眸子自他身上划过,阎以凉几步走至长桌主座,坐下,关朔也不禁的直起腰背。   “师姐,早。”大眼睛睁圆,让自己看起来分外听话。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拿起筷子,夹菜,送进嘴里,这边关朔才动筷。   “师姐,昨晚暴雨闪电不停,你睡好了么?”嘴里塞得满满的,但却还在询问,故作关心。   “若是你不去窗下偷看,我会睡得更好。”扫了他一眼,阎以凉面无表情,可是却极其吓人,还不如满脸狂暴来得好。   关朔一顿,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然后笑,“我是知道师姐你回来了,这么多天都没休息好,想看看你。”   “是么?就没想过趁我睡着不能抓你然后跑出去玩儿么?”他肚子里的小九九,阎以凉都不用猜。   关朔讪笑,“那个师姐,这段时间你也没去顺天府衙给我们授课,都是范捕头过去的。刑部大考要到了,你什么时候再去考察一下?”转移话题,关朔也是有些小紧张。   “你果然是牛,拿鞭子抽才能往前走。顺天府衙我不会再去了,刑部大考,你们任何人有不合格,都别想晋升。”她是主考之一,过不了她这关,就别想进刑部。   关朔顿了顿,然后低头默默吃饭,他就知道阎以凉不会让他走后门的。或许大师哥能打个模糊眼,但是阎以凉,绝对不行。   “师姐,那个主犯是不是没抓住啊?清苑死了一大批人,昨儿我们都过去帮着收拾尸体去了。城门口禁军也有死伤,秦康气得脸都青了。”敌人狡诈,关朔身在顺天府衙倒是遇不到。但是,在皇都,就少不了见到这种敌人,以后若是进了刑部,必须得谨慎才行。   “没抓住。”而且,她觉得,恐怕也抓不住了。   “卫郡王那么拼的要抓住人,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和祁国有关,其实最积极的应当是皇上才对。只不过,现在积极的是卫郡王,很积极。   “现在还轮不到你多管闲事。”要他闭嘴,没到那个级别,就不要多管。若是总这个样子,进了刑部也得闯祸。   关朔悻悻,瞧着阎以凉无表情的脸,他低头吃饭,不再出声。   雨势不减,院子里积聚的雨水也在不断的流淌,幸好这宅子里修葺了不错的排水系统,不然,这么大的雨非得冲坏了宅子。   快速的吃完饭,关朔拿着伞离开府邸去往顺天府衙点卯,有阎以凉在,他可不敢随意的偷懒。   有时候他自己也暗想,若是到时和阎以凉成亲,不知情况会不会有所好转。他说话,能够吓唬的了她。   但是,依据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确是妄想,即便他们俩成亲,他也吓唬不了她。   他老爹一辈子东奔西走,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临终时,又把他托付给阎以凉,总得来说,关朔觉得他老爹实在不地道。   本就应该知道阎以凉是什么脾气,让他们俩成婚,不是明摆着让他一辈子惧内翻不了身。   雨势不减,院子里的美人蕉也都被打的低了头。站在窗口,阎以凉静静地看着外面,黑白分明的眸子却几分悠远。   她今日不必去点卯,所以她也不想出去。   冥冥之中,她觉得,卫渊会空手而归。   三天过去,大雨也下了三天,听雨声听得都烦了,太阳终于从云彩里钻了出来。   百姓们也都走出家门,这太阳平时看似不重要,甚至有时还会厌烦它太过炽热。可是,它若是不出现,更是让人想念。   乌云褪去,天晴日朗,随着太阳出现,一个新消息也在皇城炸开。   公门的人自然是最先得知新消息,大厅里,邹琦泰皱着眉头,不断叹气。   “这么说,祁国要和咱们大燕联姻?这国书送来的真是时候。他们如此友好,咱们即便抓住了那个五皇子,也不能将他如何。反而还得悉心保护,若是伤了哪儿,这责任咱们还承担不起呢。”柳天兆双臂环胸,靠在椅子上连连摇头,却又忍不住咬牙切齿。   “卫郡王已经回来了,听说受了伤。”邹琦泰长叹口气,尽管身在刑部总是能遇到一些明知道却不能做的事情,可是的确很憋气。   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阎以凉眉尾微动,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风风火火的来到皇都,又死伤无数,然后奔波各地追捕。最后落着个受伤两手空空,想必很憋气。”柳天兆似乎深深了解卫渊此时的心情,止不住的连连叹气。   “那也没有什么办法,皇上也有意与祁国联姻,十公主正值适婚年龄,这联姻之事已经成了一半儿了。”邹琦泰拍了下腿,两国联姻,那就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那不知,咱们这十公主与祁国的哪位皇子联姻啊?我可听说,祁国太子是个草包。”柳天兆倒是稀奇,不信皇上能把十公主嫁给一个草包,那实在有辱大燕国威。   “不是祁国太子,正是五皇子。”所以,当下更是万万不能对那五皇子如何了。      阎王在世037、来时之路      “近来这些日子似乎是男女成婚的大好日子,不仅将军、郡主要成婚,连两国皇室都要凑个热闹。我看啊,不如咱们刑部也凑凑热闹,早有婚约的人也办了算了。”柳天兆意有所指,要说谁和谁结婚他都觉得没有配不配的问题。但就是阎以凉和关朔,那是大大的不配。若他们俩真成了夫妻,他觉得关朔活不过两天,就得两眼翻白死过去。   一直目视前方的人缓缓转过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最后定在柳天兆的脸上,和她面无表情的脸一样极有杀伤力的是她的眼神儿。   柳天兆耸了耸肩,然后轻咳道:“老周王的独女青瑶郡主要成亲了,这新郎官不是达官显贵,反而是个穷书生。也幸好老周王不是皇室中人,否则,这脸还真丢不起。”说起了其他,柳天兆侃侃而谈,知道的甚多。   “穷书生?那可不是一般的穷书生,据说满腹经纶,才富八斗。明年科考,他可是状元人选的大热门。”齐岳淡淡道,若是一般的穷书生,老周王也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甭管他是不是状元的热门,攀上了一棵大树,就不是状元那也是状元。”柳天兆对这种抱大腿的人没什么好感。   “行了,说的你们好像深知内情似的。老周王与师父他老人家也有些交情,到时青瑶郡主成婚,咱们也该过去庆贺。这礼物我来准备,到时谁走这一趟,你们自己商量商量。”邹琦泰开口,要这几个人闭嘴,莫道他人长短。   一时间,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什么恭贺新婚,他们对这种事儿没兴趣。   更何况,结婚是喜事,红事,他们这些人整天刀光剑影里来回,满身的血腥味儿,相信也没人会欢迎他们去参加喜事。   看他们都不语,邹琦泰叹口气,“这件事到时再议,毕竟还有些日子。但,韩将军的婚礼也在近期,所以到时离开皇都最好将筱玥带上,免得她在皇都生事。”按照邹琦泰的想法,这世上女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根本就猜不准她们都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往往没有预告,就让你措手不及。   几个人神色各异,不禁想起三年前,韩莫与宁筱玥成婚。刑部的人就算有事也特意抽出时间来去参加婚礼,都认为这是两家结亲,自是得捧场。   谁想到三年之后,这韩莫又大张旗鼓的成婚,可是这次估计刑部不会再有人去了。   小会议完毕,各自离开,阎以凉步履沉稳,一步步朝着刑部验尸房而去。   刑部接的案子,所有的尸体都停放在这里。刑部的十几个仵作也都在这里做事,其中就有宁筱玥。   走进大门,阴冷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即便不用冰块冷水保存尸体,其实这里也自带阴冷气息。   刑部的仵作大都是男人,上了年纪的比较多,像宁筱玥这样年纪轻轻的女子,是独有的一个。   一个房间,除了长条形的桌子再无其他,一具尸体躺在上面,一丝不挂,如同案板上的鱼肉。   被白色长褂裹起来的宁筱玥坐在一侧,戴着手套口鼻也遮住,正在对着那尸体的脸进行研究。   站在门口,阎以凉看着她的动作,也不禁的眯起眼睛,“他的脸是真的还是假的?”宁筱玥研究的是那个替身,当时要厉钊柳天兆齐岳抓住要留活口的人。只不过,他还是死了,自杀。   抬头看了门口一眼,宁筱玥长叹一口气,“这就是神奇之处啊,这张脸是真的,并没有易容。其实易容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毕竟是假的脸皮,与真脸不服帖,看起来就死气沉沉。可是这脸,绝对是真的,不过我发现,这张脸动过刀子。也就是说,是有人在他脸上动了刀子,将他变成了这幅模样。”所以她觉得叹为观止,这给动刀的人,绝对有一双巧手。   “整容?”阎以凉挑眉,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深谙此术的人。这个世界看似古老落后,可是,总是有一些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   “没错,整容,很贴切。”阎以凉的用词让宁筱玥分外赞同,就是整容。   “这种技术,你会么?”走过来,阎以凉看向那尸体的脸,左半边脸被宁筱玥划开了,但右半边脸还完整。   “要是把人分开嘛,我会。可是再缝上并且没有一点疤痕还换了另外一幅样貌,那我可不行。”摇头,宁筱玥真真是想会会这个动刀的人,实在高手。   “祁国果然人才济济。”尽管她没去过祁国,但是刑部这么多年有无数的捕头在与祁国的斗争中受伤丧命,不可小觑。   “哼,你也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大燕人才也很多,只不过,太多的人不为名利,干脆隐身市井。”这种话她不爱听,毕竟她认为自己就是天才。   她这种话听在阎以凉耳朵里就是笑话,“不为名利?这世上没人不爱名利,只是每个人对名利的想法不一样。若是有值得他们卖命的,早就跑出来了,拦也拦不住。”   “就像你?那不知阎捕头为的是什么呀?”宁筱玥仰头看着她,口罩之下的眼睛带着妩媚之气。   “为了钱。”面无表情,她的话却让宁筱玥大笑起来。   “我说阎捕头,你可别逗了,你为了钱?哪怕你说为了你心爱的小丈夫也比钱有可信度。行了,别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平时都是我去找你,你主动来找我,没好事儿。”站起身,宁筱玥摘下血粼粼的手套扔到一边,然后扯下口罩露出漂亮的脸蛋儿。   “过些日子老周王的郡主成婚,我代表师父过去祝贺,你与我一起。”刚刚邹琦泰提起时她没说任何话,但是却打定主意来走这一趟。   “人家成婚你过去?不太好吧。”看着阎以凉的脸,她连笑都不会,去人家婚礼怪不合适的。   “少废话,你必须跟着我走。带上几件漂亮的衣服,到时艳压群芳也是可以的。”上下扫了她一眼,被大褂子盖住,也看不出什么身形来。   一听这话,宁筱玥笑开,“好,冲着你阎捕头这句话,我跟你去。柳城是吧,不算远。”   阎以凉不语,黑白分明的眸子却颜色变深,柳城,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地方。      阎王在世038、重回柳城      祁国使者进了皇都,虽只是几个人,但禁军与礼部的官员出城迎接,场面很足。   两国联姻,以前也有过,不过是祁国的公主嫁到了大燕来。   已经有将近五十多年两国没有再联姻了,这次,祁国要迎娶大燕的公主,卫天阔很赞同这桩婚事,两国之间的友好似乎又要推向一个新的风潮。   随着祁国使者的到来,皇都又一件喜事也格外的吸引人,那就是大将军韩莫要成婚了。   三年前,他便是新郎,迎娶人尽皆知的美人宁筱玥。不同于闺中女子,宁筱玥可是刑部的仵作,不似捕头她是有品级的。   俩人结合,当时可是被吹捧的厉害,什么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所有美好的词都被用尽了。   如今,他韩莫再次做了意气风发的新郎官,新娘却另有其人了。   被这两件事闹腾的,柳城老周王的郡主成亲,都被彻底掩盖了下去。   一个是祁国,一个是大将军,那连封地也没有、军队也没有,两手空空只有个名头的老周王,也根本上不了话题。   然而,自是有人记得这件事,而且正打点行装准备离开皇都前往柳城。   关府,于伯和关朔正在打点两匹骏马。将马的毛刷的亮亮的,鬃毛剪得整齐有型,俊的一塌糊涂。   关朔做的尤为起劲儿,若说原因,那就是阎以凉短暂离开皇都,他就能轻松一段时间了。   单是想想,心里就美的不行,别说给刷马了,就是当马驮着阎以凉出皇都城门,他也愿意。   大厅里,阎以凉一身白色劲装,腰间蓝色滚金边的腰带,有这个招牌,她可以纵横于大燕所有的官府衙门。   宁筱玥穿着红色的长裙,靠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若不是这裙子不方便,她早就翘起了腿。   邹琦泰站在阎以凉右侧的桌子旁,桌子上,一个礼盒十分有诚意。他让阎以凉看完里面的礼品,然后便动手用绸布一层层的包裹起来,免得这一路再颠碎了。   “此去你们俩也不用着急,路上风景甚好,看看风景散散心。刑部多事,你们俩趁此时机闲散几日,我也不多说什么了。”邹琦泰说着,期间看了一眼宁筱玥。他的用意很明显,想让她们在韩莫成亲之事都落幕之后再回来。   阎以凉不语,宁筱玥也不是听不出来,淡淡的冷哼一声,“邹郎中别忘了代我祝福韩将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他那个德行,她就不信他能和这个小媳妇儿百年好合。用不过几年,他又得旧事重演。   邹琦泰摇摇头,“这次刑部没有人过去,你别多想了。”这仇怨是结下了,谁还会去参加婚礼。   眯起眼睛,宁筱玥满脸阴狠,可若是细看,那眸子深处,分明划过一抹痛。   “师妹啊,一定要小心这礼物,经不起折腾,千万别颠碎了。”担心她们二人只顾着驾马疾奔,邹琦泰不停的叮嘱。   “嗯,我知道了。”眉头紧蹙,阎以凉很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邹郎中,您就回去吧。我们两个大活人,还能把你这东西颠碎了,太小瞧我们了。就算到时碎了,我们俩赔,这回你放心了吧。”站起身,宁筱玥几步走至阎以凉身边,恍若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身上。阎以凉则犹如青松,依旧挺直。   “成,我这就回去,你们俩别着急,慢行。”最后还是不忘再嘱咐,之后邹琦泰离开。   院子里,两匹骏马被刷的差不多了,关朔尤其能干,忙活的头上都是汗。   “瞧你那小丈夫,啧啧,真是能干啊!”他的小九九,宁筱玥一猜一个准儿。   “喜欢么?送给你。”直视前方,阎以凉面无表情。   宁筱玥摆出一副吓一跳的模样,“这么好的小丈夫,我可没那个福气,还是留给你吧。”就阎以凉和关朔这事儿,足够宁筱玥嘲笑她一辈子的了。   她们不到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一直到现在,阎以凉做过的事情都是超越她年龄的。可能是报应,这未来丈夫就不是超年龄的,而且还比她小,和哄孩子差不多。   每每思及此,宁筱玥都觉得可惜了阎以凉这个人,尽管不知什么样的男人能配得上她,但总不是关朔这种小孩子。   “师姐,马刷好了,马上就能启程了。这一路虽然不算远,但是也不近。用不用带些吃的?”大步走过来,关朔一脸的朝气蓬勃,大眼睛成了月牙儿,笑得开心。   宁筱玥轻笑,他的目的简直太明显了。   “我不用七日便会回来,你最好老实一点,我已安插了眼线专门盯着你。你若是有不轨之举,待我回来,有你好看。”盯着他,阎以凉冷冷的一字一句,听得关朔瞬间直起腰背。   “是,我肯定不惹事。”就差举手发誓了,关朔诚意满满。   阎以凉收回视线,举步走过他身边,自带冷风,让关朔不禁肩膀发抖。   宁筱玥随后走过关朔身边,不忘冲他挤眉弄眼一番,当然,更多的是嘲笑,嘲笑他这个小丈夫被媳妇儿管的连还嘴都不敢。   关朔也瞪眼,不过宁筱玥根本不当回事儿,他的眼珠子蹦出来,也吓不到她。   将邹琦泰拿来的礼物绑在马背上,阎以凉与宁筱玥牵着马离开关府。   关朔和于伯站在门口相送,看着那二人上马然后离开,最终身影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本想一跃而起,但下一刻就停住了,关朔瞧了一眼于伯,猜测于伯可能就是阎以凉的眼线,所以,欢呼庆祝还是在没人的时候做比较好。   骑着马,俩人走在城中,虽不是主街,但是街上人也特别多。   她们二人经过,路遇的百姓倒是让路,就是不看她们二人,看到阎以凉腰间的腰带那也知道是谁了。   “柳城有什么好玩儿的?”宁筱玥没出过皇都,小时候的记忆又记不住,若说皇都之外,她压根不知道。   “不知。”柳城,她的记忆里,就没有好玩儿的。充斥着,饥饿,追杀,以及数不尽的谜团。   “那你抢着要去?我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好玩儿的呢。”宁筱玥摇头。   阎以凉不语,这么多年,她不曾踏足过柳城。过去了这么久,她却很想去看看,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地点,荒山野岭之中付之一炬的宅院,那个将她抱出宅子又返回去的女子,还有那个失踪可能命丧当年的小男孩儿。      阎王在世039、记忆深处      还没走出城门,就在城门口碰见了眼熟的人,骑于马上,两个女人看过去,视线一致。   一辆精致的马车,拉车的马儿也分外的俊,一瞧就不是凡品。   车辕上,驾车的小童眉目清秀,正是服侍卫渊的禾初。看起来略羞涩,但是驾车技术娴熟。   马车前后跟着四匹马,马上是眼熟的护卫,尽管他们的武功未必有卫渊好,但是排场还是要的。   “卫郡王?刑部的职务还没撤,他这是要回家了?”宁筱玥饶有兴趣,本以为祁国五皇子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会离开刑部,但现在三门还是归他所有。   阎以凉不语,倒是那在前的护卫主动与阎以凉说话。   “阎捕头,您这是要出城?”拱手抱拳,态度不错。   “去柳城。”回答,阎以凉对他们去哪儿也没什么兴趣。   “柳城?这么巧,阎捕头不会是去周王府上吧?”护卫一诧,没想到这么巧。   “没错,你们也是么?卫郡王亲自去,周王有面子哦。”宁筱玥也意外,卫郡王和那个单有爵位的老周王也有交情。   “周王独女大婚,王爷自是要亲自贺喜。”果然,是去老周王府上。   “既然如此,这个就帮着代为保管吧。”阎以凉猛的扯下挂在马背上包裹几层的礼物扔出去,那护卫立即手忙脚乱的接住。   “嗯,你们有马车,正好你们带着,否则到了柳城,非得颠碎了不可。这是邹郎中亲自挑选的礼物,好好保管哦。”宁筱玥乐,那易碎的东西可算是找到人保管了。   “这、、、”护卫几分为难,既然是礼物,想必贵重,要真是出了闪失,可如何是好。   “保管着吧,到了柳城,我自会取。”阎以凉淡淡道,话落,便驾马先行出了城门。   宁筱玥挥挥手,随后也跟着离开,两个女人出了城门便开始狂奔,等这一刻,可是等了很久。   城门口,拿着那礼物的护卫不知所以,看着绝尘而去的两个女人,又回头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马车,随后他悄悄的递给驾车的禾初,示意他帮忙保管。   禾初睁大眼睛,也不是很想碰,若真是给弄坏了,那个暴脾气的人,估计会发飙,他可不敢惹。   护卫不放弃,一定要禾初帮忙。   “扔进来吧。”俩人正‘谦让’着,马车里传来声音,俩人皆一顿。   护卫松手,禾初小心的接住,然后送进了车厢里。   柳城距离皇都不远,但即便是驾马疾奔,也仍需两天的时间。   这一路,阎以凉与宁筱玥没有束缚,一路打马前行,狂奔的不亦乐乎,毕竟在皇都可是没有机会如此疯狂赶路。   时近下午,远远地瞧见了柳城的城门,和记忆中的差不多,只不过现在看起来那城墙和城门都变矮了。   “这柳城不怎么样,有个王爷在这儿,也没管着什么事儿。”略有腰酸,宁筱玥骑在马背上,远远瞧着那城墙和城门,一边摇头,和她想象的差远了。   “这大燕就没有比皇都好的地方,很不错了。”宁筱玥生在皇都长在皇都,自是看哪里都逊色。   “咱们今晚住哪儿?直接去周王府上?”宁筱玥全听阎以凉安排,很显然即便她做主阎以凉也不会听。   “不,今晚找个客栈。”周王是只有个爵位,若是抛去爵位,与一城富绅没什么区别。   “也好,正好让我瞧瞧这柳城有什么好玩儿的。”宁筱玥点点头,下午的阳光照得她流汗,美艳的脸庞也汗涔涔。   进入城门,柳城的街道最先进入眼帘,青石砖铺就,看起来陈旧不已。   这和皇都的确没法比,宁筱玥也几分嫌弃,坑坑洼洼的马儿走在上面都不舒服。   这街道,很熟悉,但是又很陌生。   十几年前的记忆重回脑海之中,好像只是昨天。那时一切的东西在她眼里都很高,因为她那个时候很矮。   和那个男孩儿小心翼翼的走在这城里,又饿又渴,狼狈至极。   这么多年她不曾回来过,关于那深山里的宅子,对她来说也是个谜。   她的确想过要去了解一下,但是,又想那些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便一直弃之一边。   如今,来到这里,她倒是想了解,那梁家是什么人,如今,那宅子成了什么模样。   寻了个客栈,小二将马儿牵走,两人各定了一间房,直接上楼。   马儿一路颠簸,颠的宁筱玥屁股疼,她直接回了房间,告诉阎以凉吃饭的时候叫她。   阎以凉没理会,回房间,不过两刻钟后就又出来了。   离开客栈,直奔当地府衙。   柳城府衙,门面绝对要比城门好,看起来新刷了漆,油光锃亮。   双手负后,阎以凉步履生风,直接走进府衙大门,门口的官兵本来还想拦着她,但视线触及她腰间的腰带,便停了动作。   “这位、、、大人?您从皇都来的,可是有什么大事?”官兵不拦,但有人去寻了当地捕头来。一样的职业,一眼就认出阎以凉腰间的腰带,只有刑部的人才有这样的腰带。   “没有什么大事,我来这里是要调阅你们当地府衙的旧卷宗。”看着他,阎以凉面无表情,看起来颇为慑人。   “旧卷宗?不知大人要查哪桩案子?”当地捕头也心下惴惴,近两年来柳城也没出什么大案悬案啊。   “我姓阎,刑部六门清吏司捕头,不是大人。我要查的是十五年前的案子,柳城以西山里的一户梁姓人家灭门之案。”眉峰微蹙,她几分不耐。   “原来是阎捕头,早就听说了,刑部有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捕头。小的李道,是这柳城府衙的小小捕头,见过阎捕头。”拱手鞠大躬,李道个头不高,这么一弯腰更矮了。   “行了,省了这些客套,我要调卷宗。”天马上黑了,她没工夫在这儿客套。   “好,阎捕头您请。您说的是十五年前的案子啊,小的是不知道,毕竟小的才来这衙门五年多。但是,您查卷宗也未必查得到,十二年前这府衙曾经失火,后院几乎烧光,大部分卷宗都付之一炬了。”在前带路,李道一边说道。   “毁了?”阎以凉拧眉,卷宗居然毁了。      阎王在世040、巧遇      “没错,都烧了。更何况十五年前的事情,这府衙里的人都换了几茬了,怕是没人知道了。”李道边说边摇头,时间太久远了。   “你是柳城的人么?”若是年岁大的,或许能知道深山里的梁家。   “小的不是,小的是下江林村的,五年前才调到柳城来的。这府衙里一共七个捕快,虽然都是当地的,但是都年纪轻轻,未必知道十五年前的事。”朝着府衙后院走,李道一边说道。   “柳城人口的卷宗呢?”调查人口,或许会有线索。   “这个倒是没毁,这边走,阎捕头。”李道带路,朝着另外一个房间走去。   房间的门从外插着,李道走过去将插销拿下来,然后打开了门。   一股灰尘飘出来,可见这里很久都没打理过了,李道也讪笑,柳城平时也没什么大事,这些卷宗之类的也没人整理。   走进去,李道先行一步帮忙翻找,阎以凉也眉头紧蹙。   太多了,柳城人口不少,再加上这么多年,即便是去世的也记录在案,自然多。   人口记录卷宗按照柳城东西南北方位摆放,西城人口卷宗就一大堆。   “梁家?这个是梁家,不过这是城西卖豆腐的老梁,应当不是阎捕头您要找的人。”李道翻找,弄得灰尘四起。   阎以凉挨个翻找,一大堆,若是都看个遍,需要很多时间。   天色渐渐暗下来,李道去外面拿了蜡烛来,柳城府尹也听说有刑部的捕头过来了,还特意派人送来了清茶和点心。   身边是一堆已经查看过的卷宗,并没有关于梁家的,但梁家所在的地方的确归属柳城管,应当有记录。   李道的身边也摆了一堆,这城西梁家,还真是没有。   蓦地,外面有动静传来,阎以凉眉尾动了动,随后放下手里的卷宗。   “哪儿都能碰上。”哼了一句,阎以凉站起身,有人来了,她也不便在这儿查了。   “嗯?谁?”李道一诧,随后起身走向门口。   到了门口,一眼就看到从长廊处走过来的一行人,府尹大人亲自相陪,且态度相当好。   得府尹大人相陪的人一身月白,清冷俊美不似凡人。   “还傻站着干什么?来见过卫郡王。”李道被呵斥,这才回神,匆忙奔过来弯腰行大礼。   卫渊淡淡的扫了一眼,随后开口,“卷宗既然毁了,想必也寻不到线索。不知人口记录可还在么?”   “在在,当年两个房间是分开的,所以都还在。不过,这十五年来的人口记录可能很多,需要些时间。”府尹连声回答。   “嗯。”几不可微的颌首,卫渊也要查人口卷宗。   走过去,那房间里的人也出来了,阎以凉双手负后站在门口,上下扫了卫渊一通,“王爷也来了!”真是稀奇,他跑过来干什么。   瞧见阎以凉,卫渊扬眉,“阎捕头也在。”   “嗯,查一些陈年旧事。”站在门口,她看起来并不想给让路。卫渊也不要求,站在原地看着她,似乎还想听她接着说。   “阎捕头下午就过来了,对了,阎捕头您要查的是什么?”由此可见他们身份不同,阎以凉来了这么久,府尹只是派人过来了一趟,换了卫渊,他就亲自相陪。   “不重要,一些私事。既然王爷来了,那王爷您查吧,我走了。”迈出一步,阎以凉并不想再被追问。   “咱们互不相干,阎捕头继续查吧。我只是正好来到了柳城,想查一个旧友,不过有很大的可能,她已经不在了。”卫渊说着,稍显细长的眸子划过几分悠远。   “不用了,我觉得查不到什么了。”看着卫渊,阎以凉眸子微闪,她也有一个旧友,大概十五年前就死了。   举步,绕过卫渊,阎以凉离开,头也不回。   卫渊微微侧颈,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之中。   “她查的是什么?”看向李道,卫渊淡淡道。   李道一愣,随后低头,“回王爷,阎捕头查的是十五年前柳城以西的梁家灭门之案。”   “梁家?”眉峰微蹙,卫渊终于有了其他的表情。   “是。”李道疑惑,这个梁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卫渊缓缓地眯起眼眸,梁家?她查梁家做什么。   回到客栈,宁筱玥就坐在她的房间里等着阎以凉,大门敞开,饭菜也摆在上面,很显然她已经等得百无聊赖了。   “你终于回来了,我的阎捕头,你出去也跟我说一声行不行?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这饭菜摆在这儿我也不敢吃,已经凉了。”宁筱玥可惜的是饭菜,看起来味道不错,但是已经凉了。   “饿了就吃,等我做什么。”洗手,随后走过来坐下,拿起筷子,吃饭。   宁筱玥动筷,一边翻白眼儿,“行行行,下回再也不等你了,没良心。”   阎以凉不语,专注吃饭。   “对了,刚刚卫郡王身边那个小童把邹郎中的礼物送来了,我检查了一下没坏。真是稀奇,咱们住哪儿他也找得到。”吃着饭,一边哼道。   “明天你先带着礼物去周王府上,我还有些事,做完了就过去。”她打算进山一趟,再去看看那个被大火付之一炬的宅子。   “你要做什么?刚刚就偷偷摸摸的跑出去了,明天还要做什么?”宁筱玥就觉得不对劲儿,她主动的跑到柳城来,肯定另有事情。   “私事。”简单两个字,拒绝回答。   宁筱玥撇嘴,“不说算了,那我就先过去,代表的是关捕头是吧?成,我知道了。”关捕头的名气,即便他去世几年了,依旧不减。   当年慌忙逃命,又正值夜晚,什么都看不清,印象里那宅子特别大。   虽然方位不确定,但是她倒是能找得到,但想来现在,怕是已经满是蒿草不见当年影踪了。   那个女人,应当也随着那一把大火香消玉殒了,陈年旧事,可是现在想来,还是恍若昨日。      阎王在世041、山中梁家      一大早,宁筱玥还没起床,阎以凉便用过了早饭。   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裙,她便离开了客栈,牵着马,直接朝着城门而去。   当年走过的路,现在还记得,只不过,一切都变得和那时不一样了。   田还是田,但看起来却如此陌生。山更茂盛了,连绵出去,连接天际。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顺着田间小路走,马儿踢踢踏踏,这青山绿水的,它也很喜欢。   想当年她与那个小男孩儿在山里奔波,费了好大的劲才走出来。现在想想,当时他们俩在山里转了好几圈,其实若是走直线的话,很快也就走出了山里到了柳城。   但是有人在追截他们,绕路也是没办法,但他终究是没躲过。   思及此,阎以凉不禁的眯起眸子,虽和那男孩儿仅仅相处几日,但毕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里见到的第二个人,并且共同经历那么多,想忘记也不容易。   进入山里,马儿也不愿意走,山里没有路,树木蒿草相依相偎,和谐的不得了。   松开缰绳,阎以凉拍拍马儿的脖子,便兀自离开。她十分确认自己的马儿不会乱走,独自放在这里她很放心。   判定了一下方向,她举步前行,当年可谓是跋涉千里,如今却很简单。   当年,在这山里有人追截他们,那个男孩儿说是她梁家的人。可是梁家被大火烧了,莫不是放火的是那个男孩儿一伙的人?   他的同伙放火灭门,残余的梁家人寻找他报仇雪恨,似乎也说得通。   他心心念念固中,家也是固中的,那么如此说来,嫌犯就指向了固中。   固中?卫渊就来自固中,那个地方虽然没去过,但想来也是不平凡。   不过一切都是猜测,阎以凉也觉得未必准备,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纠葛,都是谜团。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便是谜团,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谜团更成谜了。   那个女子告诉她,永远不要说是梁家的人,她也的确不是梁家人。但,若是公开梁嫣的身份,不知会有什么情况发生,阎以凉倒是有几分好奇。   边想着,她也很快的翻过了两座山,山巅之上,看的更清楚些,不过,除了连绵的青山,却什么都看不到。   果然啊,付之一炬,什么都没留下,在这山巅之上,也完全看不到一点的影踪。   按照记忆,阎以凉分辨了一下方向,最终确定,继续前行。   然而,这次不过刚下了山坡,她便慢慢停下了脚步,寂静的山林里,一时间悄无声息。   她耳力非凡,即便四周无声,可是她却听到了一点动静。   人说话的声音,踏着山林,摩擦枝叶,悉悉索索。   站在原地,她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若是不往这里看,也根本不能发现这里还有个人。   大概一刻钟后,那些声音也近了,阎以凉悄无声息的跃上树,透过枝叶间,看到远处的林中有三个人经过。   看清了他们,阎以凉也无意识的拧眉,在哪儿都能碰上,他到底要干什么?   路过的不是别人,正是卫渊。以及岳山,还有禾初。   此时那两个人不像是护卫,更像是小工,分别背着一个皮制的背包,做工精致时髦。   那卫渊一身月白,外面罩着一件及膝的黑色长衫,长衫半透明,却绣着别致的花纹,简直不能再风骚。   墨色的长发整齐的束起,由白玉冠扣住,完整的露出脸庞,俊美非凡。   他看起来,很像是来山里度假的,一步一步,优雅斐然。   他什么目的阎以凉不知道,但在这里碰上,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她不出声,只是看着他们,直到他们消失在前方的山坳里。   声音渐渐远去,她这才从树上跃下,一身黑,在这林子里也不易被察觉。   绕路,阎以凉不想与卫渊碰上,他这人不讨喜,她也不想接近,所以便是能避则避。   绕远路,多翻了两座山,顺着两座山之间的山坳往外走,阎以凉觉得自己走对了。   当年她进了山,跑上一座小山头之后向下,之后便顺着一个山坳跑了很久。虽夜色深浓,可也都记得起。   太阳升上半空,这长长地山坳也终于要走到了尽头,拐过最后一个弯儿,登上小山头。   最后一步踏上小山顶,下面的一切也进入了眼中,一大片平地,布满密密麻麻的蒿草,人走进去都会被没过。   一些蒿草之中,还有些焦黑的东西若隐若现,虽一片绿色,可是却透着异样的荒凉阴冷。   呼吸有片刻的停滞,阎以凉盯着山下,一些难以言明的东西涌上心头。   她来到这个世界,初初醒来之地便是这里,犹记得黑暗之中高伟的轮廓,女子的哭泣,如今,化为一片灰烬。   视线由那些杂草离开,慢慢的挪到了山下,小山不高,透过树丛,依稀的能看到站在山脚下的人影。   卫渊也找来了这里,但是他为什么也跑到这儿来了呢?   不知他的目的,阎以凉也不想过问,只是,的确很让人疑惑。   山下,卫渊迎风而立,眸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倒映了一片荒芜。   这些年来,虽他没亲自来过,但派了人过来查看,都说这里成了废墟。如今亲眼得见,的确如此,早已不是那个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恍若世外桃源的宅邸了。   所有的事情在这里发生,但这里也因此终结,某个人,至今下落不明。   “这里的草长得真是快,前年属下带人将这里挖了个遍,翻出近百具白骨。如今,又成了这副模样,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岳山颇有感慨,似又想起当年的情形来。   卫渊呼吸稍变,慢慢的垂眸,最后闭上了眼睛。   “时隔十五年,老王爷也安息了。王爷,您就不要再想了。”看向卫渊,岳山叹口气,安慰。   “回去吧。”转身,卫渊离开,步履优雅。   禾初赶紧跟上,一直不曾开口说话。   走着,卫渊蓦地转眼看向山顶。树影丛丛间,一道影子一闪而过,快的好似只是他生出的错觉。      阎王在世042、原来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特意加快脚步的往回走,阎以凉仍旧是不想与卫渊碰上。   他出现在这里的确很稀奇,也让她有些想探究,这梁家,到底有多少人了解知道。   不过,她犹记得那个女人对她说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是梁家的人。所以,就目前的情况,她不会向卫渊提及这些的。   出了山,阎以凉找到了自己的马儿,果然还在那儿,并没有走出去多远。   只不过,时间太久,它在那儿拉了些屎,让阎以凉有些不满。   通过屎,就能知道这里刚刚有人有马停留过。这若是在行任务期间,这些屎她都得一并收拾走。   驾马离开,马儿速度极快,很快的踏上田间小路,身影也消失在农田之间。   太阳偏了西,阎以凉也骑马回了城,应当立即前往老周王府上,不过走着走着却硬生生的调转了方向。   十五年的时间,柳城有了变化,但城郊的房子却是一如既往,甚至坍塌了很多。   城郊的那个破庙,还在记忆当中,她和那个男孩儿在那里避雨,他就是在那里被人带走的。   骏马很高,阎以凉骑坐在上面,看起来比周边的房子还要高。   远远地,就瞧见了那破落坍塌的破庙,破碎的瓦片还有房梁的破木头,堆积在一起,成了完完全全的废墟。   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如今看了不免心生感叹,时光如梭。   勒马,阎以凉翻身下来,随后一步步走过去。   看着废墟,当年的一些画面进入脑海,最多的还是那时的狼狈与那个小男孩儿。   他生病,靠在她怀里,漂亮的脸蛋儿都是灰尘。总是说着要带她回固中去,回了那里也就没人追赶了。   这几年在皇都,赶上中元节的时候,阎以凉也会烧一把纸钱给他。尽管不知他能不能收到,但还是希望他在下面不要再忍饥挨饿了。   深吸口气,阎以凉眯起眸子,阳光照在她脸上,似乎融化了她身上的锋刃。   蓦地,她扭头,一侧的巷子里,一个人走出来,迎着阳光,恍若从天而降。   卫渊出现,也看见了阎以凉,他的脸上明显闪过一抹诧异。   岳山与禾初在后出现,不过二人在巷子口便停了脚步,瞧见阎以凉,也同样是满脸意外。   看着他,一时间,阎以凉脑子里有些什么东西挂上了钩。尽管还有一些疑问,但是可能性占的更大,她觉得,已经无需再过多猜想了。   “阎捕头,你怎么在这里?”看着阎以凉,卫渊的神情也在一瞬间变化万千。   双臂环胸,阎以凉神色不变,“玩儿。”   “玩儿?这里是一片废墟,有什么可玩儿的?”走近,卫渊的步伐看起来有些急。   “王爷这是在刑讯逼供么?”拧眉,她不满浮上脸庞,看起来很暴躁。   “阎捕头又没做错什么,我怎么会刑讯逼供?只不过,太巧罢了。”他来这里,她也在。   “这世上每天都有无数的巧合发生,算不得什么。王爷若是喜欢这破庙,让给你就是了。”话落,转身欲走。   “你怎么知道这里以前是个破庙?”看着她,卫渊眯起眸子,再次上上下下的开始逐一审视。   “我是个捕头,本就善于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线索,知道这里是破庙有什么稀奇?”满脸不耐,阎以凉转眼盯着卫渊,从他这难缠劲儿上倒是看出些眼熟来。   “是么?我以为阎捕头曾经来过呢。”他眯着眸子看着她,纤薄的唇边扬起若有似无的笑,几分冶然,几分良善。   “不曾来过,甚至连柳城的大门,我也是第一次踏进。”否认,连同所有。   “那很可惜,我派人来过很多次。寻找一个旧友,但都没找到。”唇角的笑渐渐淡去,卫渊换上了清冷不可攀的模样。   什么都没说,阎以凉转身离开,背影挺直,步履生风。   卫渊看着她,直至消失。   跳上马背,阎以凉快速离开,心下却是思绪万千。   她刚刚就在思忖梁家灭门之案可能是那个男孩儿的同伙做的,这转眼间,他就冒出来了。   若真是卫渊,又跑到了梁家是什么目的?他当年心心念念把她也带回固中,那时年纪小或许是好心。但时隔十数年,一切都变了模样,他再找梁嫣,目的可就难说了。   在梁家老宅的废墟,又跑来这破庙,不知他到底存了什么心。但她肯定不会承认她是梁嫣,当年的事情她也不会承认,卫渊,敌友不明。   听他话头里的意思,他一直在找她来着,这份儿执着,也值得玩味儿。   世界真是小,转了几圈,以为亡命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一时间她都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了。   当年的小男孩儿就是卫渊,卫渊就是那个缠人的小男孩儿。若是看他们的样貌,都比女子还漂亮,还真是出不了差错。   不禁暗咒一句,她打马疾奔,若是现在能离开,她马上就回皇城。这柳城,她再也不来了。   周王府,诚如阎以凉所说,与富绅的宅子没什么两样。或许在柳城当地人的眼里,这周王府相当阔气,皇亲国戚,府邸四周都是冒着金光的。   但在皇都,在朝上,周王真算不上什么。搭着边的皇家亲戚,碰巧当年又做了点儿讨先皇欢心的事儿,便成了亲王。   要办喜事儿,府邸四周张灯结彩,连门口的小厮都穿戴一新。   直接骑马到了府前,阎以凉跳下马,那门口的小厮也眼尖,一眼瞧见了她腰间的腰带,随即便跑了过来给牵马。   “刑部六门清吏司阎以凉,代我恩师关朔关捕头前来恭贺周王府大喜。”掏出拜帖,阎以凉简单交代身份,另一个小厮立即跑过来给带路。   单手负后,阎以凉快步的随着小厮进了周王府。这边大门口,一行车马便也缓缓抵达。   “固中卫郡王前来恭贺周王府大喜。”岳山跳下马,也拿出拜帖来表明身份。   还没来得及将阎以凉的马牵走的小厮立即朝着大门处的小厮挥手,要他开大门,迎贵客。      阎王在世043、同为客      府邸之中,倒是宽敞,亭台楼阁,相较于一般的富绅宅子要高档些。   小厮在前面带路,将阎以凉带往宁筱玥所在的客房。   这府中置办一新,到处红绸喜字,怎是一个喜气了得。   宾客还没来那么多,这客人居住的地方也很清净,除却丫鬟小厮,基本上没什么人。   走进一个小院,雅致的客房门窗大开,一眼就瞧见坐在窗边正在吃东西的宁筱玥。她一身红裙,简直不能更喜庆了。   “阎捕头,您请。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这门外时刻都有人候着。”小厮停下,躬身说着,很有规矩。   “嗯。”几不可微的颌首,阎以凉举步走进院子,坐在窗口那儿的宁筱玥也瞧见了她。   “你回来了?礼物我已经交给周王府的管家了。”笑眯眯的,她看起来极其有女人味儿。   走进房间,阎以凉环视了一圈,这客房倒是不错。   “过来,尝尝这喜饼,味道不错哦。”招手要阎以凉过去坐,宁筱玥看起来心情不错。   走至软榻对面旋身坐下,阎以凉看了一眼那泛着玫瑰香的喜饼,不动手。   “不吃?哦,我忘了,你不喜欢吃甜的,那我都吃了。”两条腿搭在一起,在裙子下勾勒出妖娆的线条,十分吸引人。   面无表情,阎以凉似乎根本没听到宁筱玥在说话。盯着房间某一处,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几分悠远。   “喂,你想什么呢?出去了一天,到底做什么去了?”看着她,宁筱玥不禁挑起眉毛,这柳城到底有什么值得她深究的事情。   回神,阎以凉看向宁筱玥,神情严肃,“卫渊的年龄你知道么?”   “卫郡王?好像二十有二了。”宁筱玥盯着她,不明白她问卫渊做什么。   二十有二?年龄似乎也对的上了。   “怎么了?忽然发现,卫郡王长得真的很俊是不是?你呀,总算是正常了,女人呢就是女人,别总像个男人似的,这辈子白活了。”盯着阎以凉瞧,她本来长得也很漂亮,奈何气势太强,让人都忽略了她的外貌。   “少废话,你的眼光一向不怎么样。”冷叱,她若是眼光好,也不会看上韩莫那个渣男。   哽了哽,宁筱玥无话可说,她自己也承认,眼光不好。   蓦地,外面有动静传来,宁筱玥转眼看过去,不禁一声唏嘘,“连马车都直接进来了,这身份就是不一样啊。”她们进来时,连马儿都是被牵走的。   扭头看了一眼,阎以凉不语,身份摆在那儿,这也很正常。   精致的车驾,前后跟着四个护卫,从小院前经过,这府里的小厮也跟了一排,排场大的不得了。   卫郡王自是不能住在小院里,那边有个较大的独院,半月形的拱门,高端上档次。   “王爷,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们十二个时辰候在外面。浴池的水已经放满了,您随时可以沐浴更衣。若是王爷晚上还有什么需要,人会立即送过来,”那边的声音传过来,听得宁筱玥连声冷叱。   “溜须拍马,我们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多的项目供选择?居然还有陪夜床的,我也要。”老周王也算是会溜须,连陪床的都准备好了。   “这府里的小厮你看好哪个了?我给你抓来。”阎以凉看着她,凉凉道。   “小厮?算了吧,不管怎么说我曾经的丈夫是个将军。沦落到和小厮鬼扯,我这脸没处放。”说道将军两个字,她脸上的笑也淡了些。   “所以,你再找下家,也定要找个比将军身份还要高的?你看皇上怎么样?”阎以凉不屑她的想法,普通人也罢,将军也罢,对她好的才是良人。有些人披着华丽的身份,可是却还不如一条狗。   “少瞎说啊,被别人听到我成什么了?再说,皇上后宫那么多女人,我对他可没什么兴趣。”怕被别人听到,却还在说看不上皇上,她的胆子比自己所说的要大。   冷哼一声,阎以凉起身,直接走向卧室。   宁筱玥靠在软榻上,喜饼也食之无味了。姣美的脸庞被一层忧愁覆盖,她的心,是疼痛的。   夜晚降临,王府中的琉灯尽数燃亮,琉灯外面的纱都换成了红色,整个府邸也跟着红彤彤的,喜庆的不得了。   宁筱玥换上了新的长裙,淡红色,穿在身上极其漂亮。   阎以凉也换上了白色长裙,款式简单,却让她看起来更高。身上的杀伤力消减了些,但仍旧冷冷的,不可靠近。   “其实说是晚宴,但想来宴请的也只是卫郡王,咱们只是顺带着去吃一口。”同样是客人,被如此对待,宁筱玥很是不满。   “后天婚礼一过,咱们就走。”她也不想在这儿呆着。   “嗯,我看行。没什么意思不说,你跑出去玩儿还不带我。”对于阎以凉的私事,宁筱玥还是很好奇的。她们认识这么多年,她的事情她都知道。这冷不丁的她说她有私事,她不好奇才怪。   没理会她,不想说的阎以凉一个字儿都不会说。   走向晚宴所在的水榭,这才感受到了人气,丫鬟小厮来来往往,那水榭当中,几个人坐在那儿,光鲜亮丽。   “阎捕头,宁大人,二位请。”大管家亲自站在水榭入口处迎接,要阎以凉与宁筱玥请。   宁筱玥点头,一边低声道:“管家,除了老周王之外,我们都不认识,不如您给说说?”水榭里除了老周王和卫渊坐在主座之外,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子,一个文雅俊秀的男子,以及另外两个中年人。   “好好。老爷下座的那位是三夫人,老爷年前娶进门的。旁边那位是小姐,老爷的独女。对面的就是未来姑爷,詹子华。另外两位是老爷的好友,分别是下江的张老爷和楚州的徐老爷。卫郡王,想必宁大人和阎捕头都认识。”边往水榭走,管家边介绍。   宁筱玥点头,多看了一眼那个三夫人,年纪轻轻的,和周王的女儿差不多年纪。   阎以凉走在后,一直没有表情没有言语。视线于水榭中一一扫过,不经意间与卫渊的眼睛对上。      阎王在世044、共同的秘密      四目相对,阎以凉平静的移开视线,眼角的余光还能看得到他,他光华四射,想忽视都难。   “老爷,刑部宁大人与阎捕头到了。”管家扬声禀报,一直笑呵呵的和卫渊说话的周王也终于看了过来。   周王年过六十了,身材臃肿,头发也有斑白。脸上皱纹倒是不多,大概是因为很胖,所以皱纹才很少。   “阎捕头是关朔老弟的高徒,宁大人是神之手的传人,能来我府上,实在是光彩。来人,摆座。”周王嗓门高,整个水榭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多谢王爷。”既然他都认识,阎以凉也不多做自我介绍,顺着下人的指引,坐在了青瑶郡主的下座。   二人落座,旁边青瑶郡主也在看着她们。她样貌不错,有着小姐特有的骄纵之气,虽比不上宫中的公主,但一看也是个大家闺秀。   “女捕头,女仵作,听说过很多次,今日终于见着真人了。”分别打量她们两个人,青瑶的眼神有些不礼貌,相较于阎以凉宁筱玥所认识的那些公主,她逊色不少。   “在皇都的时候就听说青瑶郡主有闭月羞花之貌,传言果然还是不及郡主本人,郡主当真美丽。”若论说话,宁筱玥更是会说。   青瑶笑,随后道:“也没想到你们也如此漂亮,尤其阎捕头,我以为会和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样呢。”   看向她,阎以凉面无表情,什么都不用说,她眉眼间的锋利让人难以直视。   青瑶顿了顿,下一刻挑起眉毛,“阎捕头好气势,连我都害怕了呢。”   “我的气势是用来吓宵小的,郡主不必害怕。”开口,声线冷淡。   “郡主您别看她,她呀,的确很吓人。对了,刚刚管家说,对面那位就是郡主您的未婚夫,真是风度翩然一表人才。”宁筱玥转移话题,阎以凉不会客套,只会冷脸。   “没错。听说宁大人的丈夫是韩将军,不知与韩将军比,谁更胜一筹?”青瑶难掩得意,看着对面的詹子华,满目爱意。   詹子华也看过来,俩人隔着几米眉目传情。不过,詹子华的确风度翩翩,便是眉目传情,也俊秀的很。   宁筱玥眯起眼睛,下颌紧绷,咬紧牙齿。   “韩将军也是一表人才,武功不俗。不过,在我看来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轻而易举的被我扭断了胳膊。”阎以凉开口,语气阴冷。   青瑶一愣,扭过头来看着她,几秒后才回神儿,“阎捕头好功夫。”   “谢谢夸奖,不过的确很少有人能打得过我。”看向她,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挑眉,十分凌厉。   青瑶不再说话,阎以凉的警告起了有效的作用。她连手握重兵的将军胳膊都能扭断,这无权无军马的小小亲王,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郡王的固中那可是风水宝地,每年都粮食丰收,皇都的粮库,那有一半都是来自固中。郡王年纪轻轻,功绩却是赫赫。”周王亲自给卫渊倒酒,一边吹捧。   对面两个中年人连连点头附和,不断的看卫渊的脸色。   “王爷过奖了,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大燕强盛,于你我都是好事。周王在这柳城数十年,对这柳城想必也万分熟悉,有些私事,我还想私下向王爷您讨教。”卫渊接过倒满酒的杯,一边徐徐道。   阎以凉看过去,正好,他也看过来。虽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却似乎猜得到他说的私事是什么。   “没问题,郡王您尽管问,我是知无不言啊。”卫渊有事相求,周王自是愿意。能和手握十城的卫郡王深交,想必没人会拒绝。   “多谢。”举杯,卫渊举止优雅,一饮而尽。   “阎捕头,宁大人,二位用膳,不要客气。”隔着青瑶,周王的三夫人微微偏头,与阎以凉和宁筱玥说话。她声线温柔,样貌标致,说起话来的模样十分惹人喜爱。   宁筱玥笑着点头,阎以凉也多看了她一眼。看起来年纪不大,嫁给了周王那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实在可惜。   青瑶端坐,更恍似没听到身边的人在说话。她看着对面,看詹子华看的入了神。   吃着水果,宁筱玥自是也瞧着了。   歪着身子撞了撞阎以凉,然后扬起下巴示意,让她瞧。   詹子华不说什么,只是主座那儿周王举杯他便举杯,一身文雅之气。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看得出他的确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是不是状元之才现在未知,但不是草包。   也怪不得青瑶郡主倾心于他,尽管没什么背景没什么身份,单单是这个人,就比猪头猪脑的富家子弟好太多了。   月至半空,晚宴也结束了,周王酒兴犹在,与卫渊并肩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阎以凉收回视线,扫了一眼看热闹的宁筱玥,“咱们回去。”   回神儿,宁筱玥立即跟上阎以凉,“走这么快做什么?”   “一会儿我出去一趟,你直接熄灯睡觉,不要声张。”低声吩咐,阎以凉的步子加快。   “好,我知道了。”叹口气,宁筱玥答应。但凡阎以凉要她配合的,她都会乖乖配合。   回到小院,宁筱玥收拾了一下,之后便熄了房间里的灯。   不过片刻,一个黑影从后窗跃出,恍若暗夜中的流箭,几个跳跃,便朝着老周王的书房而去。   老周王的书房外有护卫,不过武功平平。   书房里灯火通明,门窗紧闭,却能看到人影倒映在窗子上。   悄无声息的跃上房顶,阎以凉蹲下,环视一周,随后慢慢的撬开一片瓦,幽光透出来,她俯身靠近。   书房里,一侧的书架一直顶到房梁。书架前是书案,正对着是大门。左侧是茶座,紫檀的桌椅,价值不菲。   此时,老周王与卫渊相对而坐,品茶。   片刻后,老周王忽然开口道,“郡王问的是梁家?其实我与梁家也不熟,梁家主人,我也只是十几年前见过一面而已。”   房顶之上,阎以凉慢慢的眯起眸子,果然是。      阎王在世045、神秘的梁家      “这梁家是二十多年前搬到柳城的,据说是经商世家,很是富裕。像这种来历的人我们自是不能与之交往过密,郡王您是了解的。所以,我知道的也甚少。”老周王说着,期间不忘表明他忠心耿耿,不与商人来往,以免引起皇上怀疑。   卫渊不语,灯火照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之后是在柳城府尹的生辰上见过一面,梁家主人年过四旬,清瘦无比,看起来像是生了病。期间并没有交谈,他看起来也不喜与生人来往。后来啊,这梁家就莫名其妙的被大火毁了,梁家人是不是都在大火中丧生,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他们不与外人来往,也没人知道他们家有多少人。自从梁家出事儿,那山里也被传闹鬼,很少有人去,至今也是成谜。”老周王叹着,说起这当年之事,他也满脸的惋叹。   “梁家从何处而来,王爷可听说过?”卫渊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节分明,十分好看。   “这、、、我还真没听说过。当年的府尹是认识那梁家主人的,但是我不曾问过。老府尹也去世多年了,这事儿啊,成谜。”摇头,看得出老周王没有说谎。   “那梁家被大火付之一炬,不知衙门可有调查?”府衙的卷宗被付之一炬,太巧了。   “应当是调查了,不过在梁家出事不过半年之后老府尹就被调走了,这事儿啊,就搁置了下来,没人再管了。”想了想,老周王确定道。   卫渊垂眸,一身月白,他看起来清冷宁静。   “郡王,您为何要调查这么久远的事情?”老周王不解,梁家是十五年前被付之一炬的,那时,卫渊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有些事情,王爷还是不要多问的好。”轻淡一句,便让周王闭了嘴。   周王连连点头,他以为,卫渊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自是不敢再多问。   房顶之上,阎以凉无声的长叹口气,这梁家,这般神秘。   若说是经商世家,那不知到底惹来了什么仇什么怨。   当年卫渊是去了梁家的,那梁家主人和卫渊家又有什么交情?   这期间疑团重重,一时之间,难以找到答案。   将瓦片放回去,阎以凉起身,无声的离开。   一夜过去,一大早,丫鬟小厮送来了可口的早餐。宁筱玥抻着懒腰,一边盯着阎以凉瞧,其实还是好奇她昨晚做什么去了。   不过,很显然阎以凉不会说,她便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正活动着,大管家忽然来了。   “打扰阎捕头宁大人用早膳了,小的来是有事相求阎捕头,还望阎捕头见谅。”管家很谦逊,拱手躬身道。   坐在桌前,阎以凉放下筷子,“什么事?”   “是这样的,阎捕头知道,姑爷他是个文人,不会武功,又没有什么有脸面的亲戚。明日迎亲,虽是入赘,但是姑爷在柳城转一圈回来后需要拉弓射彩头。可是,他不会拉弓,所以老爷便想请阎捕头您出马。不管怎么说,阎捕头您是关捕头的高徒,刑部捕头,您若是出手,那也是我们周王府的荣幸。”管家倒是字字真切。   阎以凉还以为是什么事儿,闻言,她点点头,“好。”   “如此多谢阎捕头了。”拱手鞠大躬,管家随后匆匆离开。   宁筱玥一步步挪到桌边坐下,盯着阎以凉一会儿,随后笑,“真好笑,这府里又不是没有男人,干嘛找你。”   拿起筷子,阎以凉扫了她一眼,“男人?身份高贵的只有卫渊,你觉得他们敢请他么!其他人都是下人,若他们代劳,周王的面子往哪儿放。正好我不是下人,大小也是全国府衙都知道的人物,算便宜那个詹子华了。”   “行行行,你阎捕头天上地下只有一个。这富贵人家的讲究就是多,穷人家哪有这么多麻烦事儿。”宁筱玥哼了哼,心下却也不禁想起她和韩莫成婚时的场面。   韩莫有武功,拉弓射彩头自是他亲自来的。   “说的好像你见过穷人家成亲一样。”即便刑部有许多穷苦出身的,但是现在哪个不是拥有自己的宅子。   “我是没见过,但是可以猜测啊。对了,到时你和关朔成亲,若是他手臂没力气拉不起弓,你也可以掀了盖头自己来。啧啧,单是想想我就觉得场面壮观啊。”恶意嘲笑,阎以凉眸光如刀。   但宁筱玥可不怕她的眼神儿,笑得愈发开心。   “你也别生气,我说的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关朔那小子不好好练武,拉弓射箭更是一塌糊涂,我估计这次刑部大考他都不会过。不过幸好有你这个强势的未婚妻,他做不了的,可以你来。”往阎以凉的碗里夹菜,宁筱玥一边嘲笑一边讨好。   抬眼,阎以凉看着她,蓦地放置在一侧的手一动,宁筱玥猛的捂嘴咳嗽起来。   “咳咳咳、、、阎以凉你谋杀啊!”硬生生的将卡在喉咙的花生咽下去,宁筱玥咳得脸通红。   不予理会,继续吃饭,好似这一切都不是她做的。   “有你这损友,我肯定得英年早逝。”抚摸着喉咙,宁筱玥不满嘟囔。说不过她,就动用武力。   “你是否英年早逝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你再口无遮拦,舌头就会掉出来。”而且,还是她亲自拔出来的。   “哼。”撅嘴冷哼,宁筱玥气哄哄的吃饭,不再和她拌嘴。   大婚之日,一大早天还没亮,这府里就忙活了起来。   远在客房,就听到了那边的动静,吵得人不得安生。   宁筱玥折腾了一会儿没招儿爬起来,揪扯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随后起身收拾。   隔壁,阎以凉早就起身了,换上黑白相间的长裙,蓝色滚金边的腰带;长发挽在脑后,完整的露出绝美英气的脸庞。   眉目凌厉,黑白分明的眸子更是锋利,她像是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宝剑,让人不敢逼视。      阎王在世046、阎王的强悍      由穿着红衣的小厮带领,阎以凉与宁筱玥离开客房,朝着府邸前厅而去。   今天是正日子,贺喜的人来了一堆,整个前厅热闹无比。   那拜堂之地喜饼喜果整齐的堆集起来,一个个如同小山似的。红烛手臂粗,现在就在燃着,大红喜字撒着金粉,挂在各处亮闪闪的。   她们二人也显眼,不说宁筱玥,就是阎以凉腰间的腰带,也足以让所有人都看上一眼。   不过,她自带冷气,倒是没人上前来凑近乎。   宁筱玥挨个瞧一遍,这大部分都是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并不认识。   不在皇都,感觉自己都成了生人。   “阎捕头,一会儿迎亲队伍回来,请您移步大门外,一切有劳了。”大管家也穿戴一新,这么多人中他也能找的到阎以凉。低声的说着,态度恭谦。   几不可微的颌首,阎以凉随后转身朝着大门而去。   宁筱玥跟着,步履之间自带妖娆妩媚之气。   “阎捕头,宁小姐。”岳山迎面而来,瞧着她们俩打招呼。   “岳护卫,怎么只见你自己,你们家王爷呢?”宁筱玥搭腔,一边看向四周,但不见卫渊的影子。   “迎亲队伍回来了,王爷才会过来。这里人多眼杂,他不方便出来。”岳山扫了一眼周边,他们家主子,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结。   宁筱玥一副了然的模样,随后道;“一会儿阎以凉代新郎官射彩头,岳护卫没事要过来瞧瞧哦。阎以凉的箭法,那可是百步穿杨。”   “真的么?那自当得瞧瞧了。”岳山一副意外的模样,还看了一眼走出去很远的阎以凉。   周王府大门外,鞭炮摆了一地。红绸挂在大门之上,垂下来随风摆动,怎是一个喜庆了得。   丫鬟小厮都红衣在身,红彤彤的,便是瞎子也能知道这里办喜事。   几个嬷嬷站在门口,还随着一排的丫鬟,这阵仗不比宫里的差。   想当年卫天阔迎娶瑾贵妃,也不过才跟着两个嬷嬷八个宫女。   两个小厮托着铺着红绸的托盘走过来,两人各端着一头,长一米。   上面,一把和黄金包裹装订一起的精弓,和三枝精钢箭。   没想到这弓箭会这么好,阎以凉倒是稍稍诧异。当年韩莫和宁筱玥成亲,用的弓箭也不过是他征战沙场时随身佩戴的弓箭。   抬手,抓住弓臂,重量传来,这弓,很重。   “阎捕头,这是当年先皇赐予老爷的射天弓。老爷不擅弓箭,所以从未使用过。”大管家在身边,低声解释。   抓住弓,从托盘上拿下来,这些重量抓在她手里,在外人看来好像恍若鸿毛。   两个小厮托着箭站到一边儿候着,十分规矩。   “哎呦,这弓箭不错哦。”宁筱玥走出大门,一眼瞧见阎以凉手里的长弓,也不禁唏嘘,老周王还真有好东西。   扫了她一眼,阎以凉抬手,弓箭抓在手里,她抬手如此容易,“你试试?”   “算了吧,我就别现眼了。”单单是看着,就知道重量不轻,她可拿不动。   抿起的唇角微扬,弧度不大,但却使得她整张脸都柔和了不少。   瞧着她,宁筱玥不禁乐,“看来你还真喜欢这玩意儿,不如你去皇上那儿讨要,他肯定能给你,说不定比这个还好。”卫天阔比想象的大方,尤其阎以凉武功高,深得他心。   “无功不受禄,待我立下功绩时,再讨要不迟。”好弓箭,她还的确想拥有。   宁筱玥双臂环胸,看着阎以凉轻笑。女人都爱漂亮,唯独阎以凉的爱好与众不同。她怀疑,她是投错了胎,她应该做男人。   一直在前厅的那些客人陆陆续续的到了大门口,尽管他们没出来,但是汇聚在门内的红毯两侧,还是轻易的就将大门口堵住了。   所幸站在门外,在那里面非得被挤成肉圆不可。   “王爷,您看,阎捕头拿的那是射天弓。”即便很喧闹,但是某些声音也传进了耳朵。   转眼,一眼瞧见了站在门内红毯右侧的卫渊以及岳山禾初和另外三个护卫。他四周有半米都是空着的,周遭的人不敢随意的靠近他。   卫渊一袭华丽的月白长袍,腰间同色玉带,同色锦靴,看起来干净的没有一丝风尘。   墨发束起,完整的露出俊美的脸庞,他站在那儿,自动的将四周的人变成了无色的幕布。   卫渊也在看着她,尽管没什么表情,可是他眸子里的认真探究却是很明显。那其中又有着一些悠远之色,似乎在将她与记忆中的某个人一一比对。   淡淡的收回视线,阎以凉恍若未见,也就在这时,敲锣打鼓的声音从街口传来。   迎亲队伍回来了,门口的小厮立即动作,放炮。   几十挂鞭炮摆在地上,同时点燃,一时间轰炸天地的响声回荡,大部分人都抬手捂住了耳朵。   阎以凉微微蹙眉,这种声音着实讨厌,古今几千年,这东西倒是没被淘汰。   宁筱玥捂着耳朵靠在阎以凉身后,想借着她挡去些轰炸声,但是也根本不管用。   大概五六分钟,鞭炮声才彻底落下,宁筱玥放下手,一边摇头,一时间脑袋都被轰炸的嗡嗡响。   烟雾散去,迎亲的队伍也抵达周王府大门前,詹子文一身喜袍,骑着骏马,风度翩翩喜气洋洋。   后面,是空着的轿子,红绸流苏宝珠点缀,精致的不得了。   喜官扬声喊下马射彩头,这边詹子文也在小厮的搀扶下从马背上下来。   台阶之上,阎以凉拎着黄金宝弓一步步走下来,门内门外的视线也均投注过来。   托着精钢箭的小厮跟在后头,从他们的步伐上来看,那三枝精钢箭很重。   走至詹子文身边,脚下都是鞭炮燃放过之后的红纸片,红红的一地。   转身,面对着大门,那彩头就是个五彩的彩球,挂在了大门之上的两米高处。   锣鼓停下,所有人也寂静无声,视线定在一处,只等她动作。   抬手,抓住托盘上的三枝精钢箭,如此重量,在她一只手里不过尔尔。   三箭齐搭弓,抬起,上弦,瞄准。   右手,松,三枝精钢箭呼啸着瞬间脱离黄金大弓。所有人的视线也在瞬间随着那精钢箭移动,但是速度不及它们快,视线过去时,三枝精钢箭已稳稳的插在彩头之上。   三枝箭尖插一处,尾端扇形向外,犹在颤动,如同所有人的心脏。   ------题外话------   为了感谢大家支持,活动奖励现在升级啦!   届时入V当天正版首订的美妞们,   可以参加活动如下:   1、只要是正版V2以上收藏评论即赠币20,每ID限一次;   2、订阅前三名的妹子奖励币555,333,111;   3、订阅名次末位数逢5送55币;   4、特殊位置的幸运名额即:111、222、333、444、555、666…999奖励该订阅名次的3倍币;   5、第1000名订阅奖励5000币得奖名单在评论区公布,获奖的小伙伴儿记得留言领奖哦~   请大家支持正版,支持听风。   书友群:247439531   微信公众平台:侧耳听风—微信号:ceertingfeng585858   新浪微博:侧耳听风粉丝后援会      047、女尸、试探   “阎捕头,好箭法。”那个本该自己动手射彩头的人满目惊叹,看她如此轻松的模样,好像那弓箭没有重量,轻如鸿毛。   但是,詹子文深知,这若是由自己来,估计他连弓都拉不开。   将黄金大弓放回小厮捧着的托盘里,阎以凉看向詹子文。他一身书卷气,看起来也是提不得一点重量。   “过奖。”淡淡两个字,之后阎以凉便举步走回大门处。   成婚典礼继续,喜官的声音高亢有力,能清楚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阎捕头很威风嘛!”看着走过来的人,宁筱玥笑眯眯的,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如此弓箭放在这里落灰尘,实在可惜。”阎以凉只觉可惜,老周王不会,青瑶郡主和这个新姑爷更是连拿都拿不动。   这一家子,没人会再理会那射天弓,实在是可惜了。   詹子文终于跨过了周王府的大门槛,观礼的人也慢慢的走向前厅,而老周王和三夫人,则已经坐在了前厅高堂的位置,等着詹子文和青瑶郡主的叩拜。   詹子文是入赘,一些程序也就免去了,而且叩拜岳丈,从此以后就是这周王府的人了。   站在大厅外,越过前方的人头,清楚的瞧见由嬷嬷扶着的青瑶郡主款款出现。凤冠霞帔,符合她郡主的身份,嬷嬷丫鬟,排场更是大。   宁筱玥一瞧见那红嫁衣,不免的又开始和自己曾经穿过的做比较。   不过郡主到底是郡主,这一身行头,她穿过的的确和这一身比不了。   一根红绸,一对儿新人各扯住两端,然后缓缓走进前厅。   前厅里,除了老周王和他的三夫人外,卫渊不知何时也坐在了右侧的紫檀大椅上。   岳山禾初几人站在后面,禾初手里还捧着个精致的盒子。   坐在那个位置,其实就是证婚人,一般都是身份高贵有名望的人。而很显然,此时此刻在这周王府里,卫渊的身份是最高的。   不过这在宁筱玥眼里根本不顶什么用,当年她成婚时坐在那儿的还是皇上呢。现在,她不是又成了孤家寡人。   喜官高亢的声音传来,拜天地。   “咱们一会儿是吃过了喜酒再走,还是马上就走?”天地拜完,她们来祝贺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你很饿?”阎以凉不想与不认识的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还好。”摸了摸肚子,宁筱玥倒是觉得吃不吃无所谓。   “那便不吃了。”扫了她一眼,正合阎以凉的意。   宁筱玥反对也无用,点头,走就走。   拜了天地父母,一对新人又拜卫渊。卫渊坐在那处,似乎连新人的光彩都抢了,尽管他什么都没做。   禾初捧着的盒子是送给新人的礼物,尽管不知道是什么,但看起来很值钱。   “当年皇上送你和韩莫的如意现在在哪儿?”瞧着那被递到新人手上的盒子,阎以凉忽然道。   宁筱玥一愣,随后哼了哼,“在他韩府,我离开那儿,除了自己的东西什么都没拿。”   “可惜了。”卫天阔送的如意可是上上品。   “有什么可惜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宁筱玥扬起下颌,她说的这话,似乎自己都不相信。   “你能这么想是好的。”但阎以凉觉得,她也只是嘴上逞强罢了。   仪式完毕,新人送入洞房,观礼的人汇聚进前厅,纷纷的向老周王贺喜。   阎以凉和宁筱玥对视了一眼,随后几步走至大管家身后,抬手扣在他肩膀上,吓了大管家一跳。   “阎捕头?您有什么吩咐?筵席马上开始,您和宁大人这边请。”抬手示意,大管家面面俱到。   “不用了,刑部事情很多,我们就此回去了。还望转告王爷,恭喜恭喜。”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说着恭喜,实在没啥诚意。   “这样啊,那小的也就不留二位了。顺子、小苗,你们俩送阎捕头和宁大人出府。”叫人,闹哄哄的前院使得他的声音也不高。   转身离开,阎以凉与宁筱玥直接朝着府门而去。两个小厮快速的去给牵马,动作麻利。   待得她们俩走出府门,两个小厮也将马儿牵了过来,马儿还给刷洗过,就连马鞍都擦得干干净净。   “从来都不知道,这马鞍原来这么亮。”宁筱玥故意的唏嘘,很是想象不到周王府的下人这般会干活。   “大人,您请上马。”小厮直接跪在地上充当凳子,动作娴熟。   挑眉,宁筱玥抬起来的脚也停在了半空。   看向阎以凉,她直接翻身上马,别说踩那小厮,连马镫都没踏一下。   暗暗摇了摇头,宁筱玥挥挥手,“你起来吧,我没这踩人背上马的习惯。”   自己踩着马镫上马,还是这样舒坦。   “走吧。”最后扫了一眼周王府,阎以凉拽着马缰打马离开,宁筱玥立即跟上。   喧嚣落在耳后,怎是一个畅快了得,街上人不多,来来往往,万分安逸。   “跟你千里迢迢的跑到这儿来看人结婚,可是什么乐子都没有,下次啊,有这种事情千万别找我。”嘴上这么说,可是宁筱玥心里清楚,阎以凉把她带出来,就是为了不让她被韩莫大婚的事情影响。现在皇都肯定很热闹,或许如同三年前那般。   “女婿入赘,家中无任何人出现,这难道不是乐子?”前方,阎以凉淡淡的声音传来。   “诶?你说的也是啊,那詹子文的家人一个都没出现。这成婚,就算没有媒妁之言,那也得有父母之命啊。即便是入赘,可是一个都没来,这也不合规矩啊。”阎以凉这么一说,宁筱玥才发现,果然如此啊。   “若是父母双亡,那也该有个亲戚。就算是一个亲戚也没有,喜官在拜天地之前也会说明姑爷的来历身份。可是,这些都没有。”詹子文的身份,或许有些秘密。   “没错没错,真是稀奇。”宁筱玥连连点头,这老周王不至于老糊涂。“或许是这个詹子文实在太过穷酸,无法在台面上说。”   “青瑶郡主太过爱慕,便是穷酸,她也愿意。”所以,老周王也没了办法。   “哎呦,你还能看出人家的爱慕呢!所以说啊,你骨子里还是个女人。”一听这话,宁筱玥不禁乐。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不是女人了。”总是她多嘴多舌罢了。   “那阎捕头你可有爱慕之心啊?那个人又是谁呢?哎呀,我想起来了,是你的小丈夫。”揶揄她,宁筱玥能用这个取笑阎以凉一辈子。   “我爱慕你的前夫。”看也不看她,阎以凉一击到位。   宁筱玥翻白眼,“你少攻击我,惹急我有你好看。”   “如何好看?”阎以凉倒是很想知道。   “我就四处宣扬你阎捕头其实真的是个男人,只不过有特殊癖好,非得穿女人衣服。”她若是这么出去说,肯定有人相信,反正有很多人都说阎以凉是个男人。   无言,阎以凉扫了她一眼,不与她争辩,太过幼稚。   看她不说话,宁筱玥自认为胜了一筹,开心不已。   踏着青石砖的长街,两个人骑马缓缓的朝着城门而去。   街上的人三三两两的朝着城门外小跑或疾走,都很着急的样子。   环顾了几圈,宁筱玥很是奇怪,“这是做什么?城外有什么好玩儿的。”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随后轻夹马腹,加快速度。   出得城门,入眼的便是汇聚在大道上的百姓。聚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看。   官兵已经抵达,正呵斥围观的人离远点儿,这城门口热闹非凡。   看向那所有人注视的地方,城门两三百米之外,大道边缘靠近田地头的地方,一棵高大的柳树上,一个女子挂在上面。   “天啊!”宁筱玥眉头紧锁,没想到会是个自缢的女子。这群人在这儿看热闹,还以为是什么好玩儿的呢。   跃下马,阎以凉直接穿过围观的百姓,那些赶人的官兵瞧见径直闯进来的她,立即上前来赶人。   “做什么?退回去,没什么好看的。”推搡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但嘴上仍在呵斥。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让开。”抬手挥开他,阎以凉举步朝着那大柳树走去。   “哎,你回、、、”   “这位官爷,麻烦你的眼睛往她的腰上瞧一瞧。”跟在后走过来的宁筱玥拍怕那官兵的肩膀,劝他赶紧看清楚,否则一会儿惹麻烦。   闻言,这官兵才往阎以凉的腰间看,那腰带在阳光下泛着光,哪是寻常人会佩戴的。   “原来是捕头大人,小的眼瞎,小的眼瞎。”态度一秒转换,立即拱手道歉。   “没事儿,现在认识就行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一直挂在那儿就没人把她放下来?”对此,宁筱玥很不满。不让百姓看,还挂在那儿不放下来,有好奇心的自然会跑来看。   “半个时辰前发现的,小的们也是刚刚赶过来。今天周王府上办喜事儿,府尹大人也去贺喜了,府衙没剩下几个人,只有我们几个。”官兵也抱怨,跟着府尹去的都能捞着一顿喜宴吃呢。   宁筱玥点点头,随后朝着大柳树走去。   柳树那处,阎以凉已将挂在树上的女子放了下来。她挂在大柳树其中的一个枝桠上,绳索勒住脖子,已经没了气息。   蹲在那儿,阎以凉的手从女子脖子处拿开,“死了。”   “挂在那儿半个时辰了,不死才怪呢,我看看。”宁筱玥可是专业的。   站起身,阎以凉退开一步,看着宁筱玥验尸。   “捕头大人,您看这、、、需要小的去通知府尹大人么?”刑部的捕头在,这又有死人,小官兵也拿不定主意。   “暂时不用,一会儿再说。”若是自缢,这事儿谁也管不了。   “是是。”官兵连声答应,站在一边瞧着宁筱玥给验尸。女人验尸,他绝对是第一次见着。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逐一检查,宁筱玥很是认真,女子的死相的确符合断气而亡,根据脖子上的绳痕可以确定,是自缢。   “死了不过半个时辰,年方二八左右,衣服干净,身体也比较干净,像是刚刚洗过澡,还有澡豆的味道。衣服的布料看起来虽然不是上好的,但也还不差,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一边检查,宁筱玥一边只说着自己所看到的。   看了看女尸的手,两指纤纤,的确不是下人的手,更像是个小姐。   阎以凉蹲下,抓起女尸的右手,在拇指食指中指上分别看了看,随后道:“经常写字,饱读诗书。”因为常年写字手指上有些茧子,不读书的人是没有的。   “应该是有钱人家的,查找起来很方便了。”宁筱玥点点头,然后手伸进她的衣服里轻按她的腹部。   手向下,在按到她的小腹时,宁筱玥一愣。   看着阎以凉,阎以凉也看着她,疑窦起。   “你把外衣脱下来,背过身去给我挡一下。”抽出手,宁筱玥起身挪至女尸下身处,一边吩咐旁边的官兵。   “是。”小官兵立即脱衣服,同时要其他几个官兵过来帮忙。   四个官兵脱下外套,面朝外的扯起衣服,将后面阎以凉几人挡住。   宁筱玥动手解开女尸的衣服,一层层,最后她的小腹露出来,微凸。   “怀孕了。”看了一眼阎以凉,宁筱玥不禁咬唇。   “几个月了?”阎以凉看不出,但是想来绝不是短时间内的。   “看这模样,大概有四个月了。”按压女尸的腹部,几下过后,她下体便流出了血水来,瞬间浸湿雪白的亵裤。   “这是?”眯起眸子,阎以凉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   “她死前吃了打胎药。”宁筱玥皱紧眉头,既然要打胎,为何还要上吊自杀呢。   重新将她的衣服系上,宁筱玥一脸凝重,她验过的尸体中也不是没有女人。只不过,像这种情况是第一次。更何况,这个女人这么年轻,实在是可惜。   站起身,阎以凉双手负后,片刻后开口,“去通知你们府尹,查找这女子到底是谁家的。”   “哎,是。”面朝外的官兵收到指令,立即穿上衣服跑出去。   就在此时,一行车马从城门缓缓驶出,堵在路上的百姓也纷纷让开瞧过去。   听到动静,阎以凉也看了一眼,不是别人,正是卫渊的队伍。   精致的马车门窗紧闭,驾车的是禾初,岳山以及另外三个护卫分前后护驾。   岳山也瞧见了阎以凉和宁筱玥,立即调转马头靠近车窗小声禀报。   不过片刻,马车缓缓停下来,岳山几个护卫也跳下马背。   禾初撩开车帘,一抹月白从车中走出,卫渊出现,站在车辕之上,不似凡人。   他看过来,视线在阎以凉身上停了下,便落在了那女尸身上。   下车,他一步步走过来,那边围观的百姓也低声议论纷纷,有些人知道他的身份。   “卫郡王这也是要回去了?”卫渊出现,宁筱玥上下瞧了他一通,诚如她以前所说,卫渊还是那么俊。   “这是?”分别看了宁筱玥和阎以凉一眼,卫渊眉尾微扬。   “很显然啊,死人了呗。”宁筱玥摇摇头,还是觉得惋惜。   “马钱子的味道。”空气中,的确有些怪怪的味道。   宁筱玥睁大眼睛,“王爷的鼻子好神啊,闻得出是马钱子?那您再闻闻,看看还有什么。”   “生南星,生草乌,堕胎药。”尽管和着血味儿,但是也闻得出来,而且很显然剂量很大,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味道。   宁筱玥一副见鬼了的模样,绕过女尸靠近阎以凉身边,“他说对了。”   阎以凉盯着他,倒是不知人的鼻子原来还有这么灵的。   “既已喝了打胎药,为何又没了性命。”看着那女尸,脖子处的绳痕明显,上吊之相。   “问题就在这儿,已经叫人去找府尹,尽快找到这女子是谁家的。”阎以凉声线无温,有些事情看见了不能管,但有些,必须得管。   “看衣着,不像穷苦人家。”卫渊打量一番,他们意见一致。   “没错,饱读诗书,出自书香门第的可能性更大。”土财主没人会关心家中女子的照顾,只有书香门第才会男女一视同仁。   看着阎以凉,卫渊的眉几不可微的上扬,她绷着脸很严肃的说话,少年老成。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转开视线不看他,心底却在暗骂,十几年前的小屁孩儿,现在还的确是长大了。   还在周王府做客的府尹匆匆赶来,城门口此时已经人山人海,盯着这边看,议论纷纷。   “王爷,下官来迟了。阎捕头,宁大人。”官袍在身,他走路也很不方便。小跑着过来,连连朝着卫渊拱手。   “赵大人,请尽快派人查找这女子的家人,也能尽早的让她入土为安。”卫渊开口,声线淡淡。   “是是。来人啊,快将尸首抬回府衙,全城查找这姑娘的家人,快。”一挥手,府尹扬高声音,官兵也立即动作。   官兵抬着尸体,将女尸挪到准备好的担架上,却不想一挪动她,那下体的血流出来,将她下半身的裙子眨眼间浸湿。   府尹一愣,抬着尸体的官兵也停在了那儿。   “她吃了堕胎药,又挂在树上时间太久,这一放一搬,血就都流出来了。不要紧,一会儿就不会流了。”宁筱玥开口解释,要他们不要害怕。   府尹连连点头,挥挥手要他们赶紧动作。   尸体被白布盖上,之后快速的抬走,但是流出的污血实在太多,甚至都滴在了官道上。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这怀着孩子死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不单说这尸体,便是那腹中胎儿,都会变成冤鬼。   “王爷,您看,您是继续返回皇都,还是看看这女尸家人来领走尸体呢?”不知卫渊是何意,府尹也几分踌躇。   闻言,卫渊转眼看向阎以凉,“阎捕头呢?”   看向他,阎以凉双手负后,面无表情,“刑部没急召,便是无事。既然无事,就看看这女子家人何时能来吧。也顺便了解一下,她为何自缢。”看那姑娘打扮是个未婚的,既然未婚嫁又怀了孕,到底是哪个男人做的孽。   “既然如此,我与阎捕头一道。”薄唇若有似无的弯起,卫渊最后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阎以凉拧眉,盯着卫渊的背影,不禁冷哼,他即便是跟着她,她也不会承认当年的事情。   “阎以凉,我跟你十几年的交情了,你不想说的,我向来都没逼问过你。但是现在,我就问你一句,你和卫郡王怎么回事儿?”宁筱玥也不瞎,这俩人眼神对视都和别人不一样,搞什么猫腻。   “你从不多事的特质也是我所看好的,继续保持。”扫了她一眼,阎以凉离开,很显然,她不会说。   宁筱玥翻白眼儿,什么人啊,枉她们俩做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   重新返回柳城,这次直接住进了府尹的宅子。宅子虽不大,但是他们几个人倒是住得下。   过于匆忙,这府上的下人也一通忙活,洒水打扫,迎接贵客。   但是很显然的,迎接的肯定不是阎以凉和宁筱玥,自然是身份高贵的卫郡王。   府里的下人忙着洒扫,府衙的官兵忙着寻人。诸多百姓目睹了那尸体,现在城中也是传的沸沸扬扬。   “唉,找着了那姑娘的家人,不知该有多伤心。”坐在大厅里吃水果,宁筱玥一边摇头。   “柳城人口不多,若这姑娘是柳城人士,很快就会找到的。”有钱人家,书香门第,生长在柳城的自是了解,所以去寻找,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她腹中胎儿的父亲不知道是谁,若是论罪,他也得算上一笔。”没成亲就让人家怀孕,狗东西。   阎以凉不语,这姑娘是自缢,按照大燕的律法,还真没办法论旁人的罪。   不过若是强暴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就是不知这姑娘到底怎样怀的孕。   日落西山,在外查找的官兵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这倒是让所有人都很诧异,怎么这么慢。   府尹从府衙回来,对于没有消息传回来,他也有些不满,毕竟卫渊还在这儿,手下办事效率这么差,丢的是他的脸。   晚上一桌子的菜,虽比不上宫宴,但也不差。   卫渊换了衣服过来,被府尹请到了主座上。   阎以凉和宁筱玥很显然是顺带着被请到这桌上吃饭的,坐在客人的位置上,看着府尹一个劲儿的与卫渊说话。   拿起筷子,阎以凉不管府尹和卫渊根本没动筷,她夹菜吃饭,我行我素。   府尹愣了一下,赶紧看向卫渊,卫渊则看着阎以凉,但表情没任何的不悦。   宁筱玥分别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她还是觉得有猫腻,大大的猫腻。   “赵大人,不知可有馒头?”放下酒杯,卫渊忽然道。   “额,馒头?有有。”府尹很明显不解。   “儿时吃过一次柳城的馒头,尽管已经冷了,但是味道不错,是吧阎捕头。”看着阎以凉,卫渊一字一句,不疾不徐,很好听。   府尹和宁筱玥不吱声,只是看着他们俩,同样疑惑不解。   筷子顿了顿,阎以凉看向卫渊,灯火之下,他的眸子似乎都在闪着光。   “不曾吃过柳城的馒头,又怎么会知道味道如何,王爷问错人了。”淡淡无温,她不承认。   “可惜的是当时只吃过一个馒头,饥肠辘辘,病倒晕厥。”当年,他的确如此。   府尹和宁筱玥更迷糊了,“王爷儿时来过柳城?”再说,就算是来过柳城,也不会饥肠辘辘吧。   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大概是梦里来过吧。”   “哦,原来如此。”府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其实还是不懂。   宁筱玥的视线不停的在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又联想在皇都发生的种种,猜测大概是阎以凉奉命保护卫渊的那几天发生过什么,否则怎么会如此古怪。   卫渊说的话也奇怪,大概是打的什么哑谜,只有他们俩个人听得懂。   又看了一眼阎以凉,宁筱玥慢慢的咀嚼,一边猜测,莫不是卫渊对阎以凉有意思?但这想法出来了就被她瞬间否定,阎以凉有婚约,所有人都知道,卫渊应该不至于。   但他们俩这奇奇怪怪的又是怎么回事儿?当所有人都眼瞎么?大庭广众之下说一些古古怪怪的话。   正吃着,饭厅外有官兵跑来禀报。   府尹看了一眼卫渊,随后扬声,“进来。”   外面的官兵快步进来,拱手躬身道:“禀报大人,王爷,阎捕头,宁大人,小的们把柳城所有人家都询问了个遍,没人认识那个女尸是谁,她应当不是柳城人士,大概是外来的。”   闻言,阎以凉放下筷子,宁筱玥也皱起了眉头。   “外地人?即便是外地人她也不能孤身一人跑出来吧。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个穷苦人家的姑娘。”府尹觉得有问题。   “没错,她或是与他人同来柳城,或是前来寻人,定是与柳城有瓜葛。”阎以凉发声,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   “那,现在怎么办?”有刑部的人在,府尹倒是也不敢轻易拿主意了。   “找画师画出女子画像,全城张贴,寻找认识她的人。”目前来说,只能这样了。   “好,快,找画师来。”府尹起身,挥手要手下赶紧去办。   眉头微蹙,阎以凉的脸看起来有些暴躁,卫渊一直看着她,眸子深处几分悠远。   宁筱玥在一边看着,愈发觉得蹊跷,这俩人,真是越看越奇怪。   找来了城里的画师,很快的画出女子的样貌来,虽画工并不是太好,但是也还算相像。   拿到了画像,阎以凉扫了一眼,粗糙便粗糙了。这里不是刑部,没有专业的画像师父。   然而,画像传到了卫渊手里,他却是不太满意,“若真是按这画像寻人,恐怕找不到。”   “确实不太像,但是这城里,仅有这一个画师技艺优良。其他几个有名气的,那也是画山水画动物的,画人像更不行。”府尹也为难,柳城不大,人才也不多。   “禾初,备笔墨。”将画像丢到一边,卫渊站起身,看来他要亲自动手。   阎以凉挑眉,看着卫渊,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个技能。   长了一个好用的鼻子,没想到还能画画。   禾初的动作很快,笔墨端上来,又准备好画纸,铺于桌子上,用镇纸压住。   卫渊挽起衣袖,慢步走至桌边,然后提笔开画。   府尹早早的走到一旁欣赏,这边阎以凉和宁筱玥也慢慢走过去。   卫渊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握着笔,姿势更是漂亮。   画画,其实还是很难的,尤其画人物,神韵很重要。   没人知道那女子睁开眼睛是什么模样,所以画的画像也是闭着眼睛的,可是卫渊笔下的人物,即便闭着眼睛,也很像。   府尹在一旁惊叹,尽管听起来有些做作的嫌疑,但是不得不说这画像的确比那个画师画的好太多了。   阎以凉双臂环胸,面无表情,但心下还是肯定的,卫渊画工很好。   只画一张脸,两刻钟之后便完成了,卫渊放下笔,又看了一番,这才点头。   “画师不会画,但是临摹应该会。”临摹个几十份四处张贴,全城的人都能看到了。   “来人,将画像拿给画师临摹,不得耽误。”府尹吩咐,之后开始恭维卫渊的画工。   卫渊不为所动,大概这种夸奖他也听得多了。   画像被拿下去临摹,明日贴于柳城各处,但还是让人担心,或许仍旧一点线索也没有。   如今,那女人的死就显得很蹊跷了,府尹更是几分头疼,毕竟这么多年来,柳城也没出过什么惊动四方的案子。   正巧这卫郡王和刑部的捕头在柳城,就发生了这种事,他心里自是惴惴不安。   “天色也不早了,王爷您休息吧。若是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官。”府尹不想落下个照顾不周的罪名,自是谨慎。   闻言,宁筱玥不禁笑出声,也使得所有人看了过来。   “赵大人您该学学老周王,不止将一切都准备好,还给卫郡王备好暖床的姑娘,环肥燕瘦,全凭卫郡王挑选。”这事儿,自宁筱玥那天听到开始,她就一直引以为乐。   “这、、、、”府尹尴尬,许是也没想到伺候王爷该这般伺候。   阎以凉看了一眼卫渊,把他和印象里那小男孩儿联系在一起,不禁感叹时光如梭。当年的小屁孩儿,如今都会泡妞了。   “莫要冤枉我,一世英名被毁,于宁小姐有什么好处?”卫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冷淡,很显然是不悦了。   宁筱玥暗暗吐了吐舌头,卫渊有没有用女人陪床她不知道,但是她的确听到了。   “于她是没什么好处,但是她可以看笑话。”阎以凉开口,这话像帮助宁筱玥,又不像。   “阎捕头对朋友仗义,不知是否做过什么亏心之事?譬如抛下累赘的朋友,独自偷生。”阎以凉的仗义他在宫中就瞧见了,为宁筱玥出头,和韩莫大打出手。   这话,听在耳朵里就很刺耳。阎以凉看着他,眉头也蹙起来,看起来很是暴躁。   他这话的意思,是暗示当年她刻意抛下了他离开?   本来被声讨的宁筱玥听着话头不对劲儿,似乎此时已经不是在说她了。   盯着他们俩,她满脑子的疑惑不解,这俩人到底有什么秘密。   “不明白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想解释,阎以凉直言听不懂。   “阎捕头很聪明,又怎么会听不懂?不过年少不更事,我也便不再追究了。”眸色稍冷,他看起来好像是在控诉着什么。   阎以凉懒得理会,轻哼了一声,转身朝着厅外走去。   宁筱玥仍旧是好奇,最后看了一眼卫渊,她也跟着离开。   府尹则一直是一头雾水,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懂。   “阎以凉,你给我站住。你说,你和卫渊到底怎么回事儿?”追赶上阎以凉,宁筱玥逼问,他们俩越这样,她就越好奇。   “什么事儿也没有。”步履生风,她不承认。   “别骗我,你们俩肯定有事儿。赶紧告诉我,不然你今晚就别想睡觉了。”挎住阎以凉手臂,宁筱玥摇晃她,一定要她说。   宁筱玥的磨人大法还是很管用的,被摇晃的烦躁,阎以凉直接甩开她,“他认错人了,以为我是他以前见过的一个人。”   终于得到回答,宁筱玥果真不再摇晃她了,但还是再次挎住她手臂,“真的?或许没准儿还真是你呢?你想想,小时候可认识什么男孩儿之类的?”   “没见过。”陈年旧事,早就过去了。   “既然如此,你就与他说明,免得他总是话里有话。不然,你就假装是那个人,和卫郡王走近点儿,也没什么坏处,那么多人都想巴结他。”宁筱玥歪着脑袋,给阎以凉分析。   “你去假装吧,没准儿他还会为你报仇,直接宰了韩莫。”阎以凉再次甩开她八爪鱼一样的手。   “哼,少拿这个刺激我。我现在啊,百毒不侵。”双臂环胸,宁筱玥扬起下颌一边冷哼。   阎以凉不再理会她,心下却一百个烦躁,当年的小屁孩儿,长大了更是难缠。   清早,府衙官兵便开始四处张贴昨日女尸的画像,要求有见过此女尸或是认识的人尽快赶往衙门。   城里也因此热闹非凡,昨日看到现场的更是四处吹嘘,说的天花乱坠。而且本来要离开柳城回皇都的卫郡王以及刑部捕头都因此留在了柳城,此案子又被说的玄乎其玄。   府衙的捕快也整晚都没回家,不说其他,卫郡王和刑部捕头在,他们也不敢懒散怠慢。   “还是没有人来?”从府尹的府邸就能直接走到府衙,衙门门口,捕头李道正在候着。   “阎捕头,没有人来,那女尸看来没有人认识啊。”李道也头疼,这种案子最难办,尸体身份不明,想用劲儿都不知往哪儿用。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悬赏,任何有线索提供的,赏二两银子。”她就不信,有报酬还会没人来。   “是。”李道立即离开去办。   悬赏,的确有用,刚刚张贴通知下去不久,衙门就来了四个人说有线索。   府尹匆匆赶来,不过片刻卫渊也到了,有了线索,大家都很期待。   然而,一瞧如此阵仗,本来还说有线索的四个人就蔫了。   府尹一拍惊堂木,吓得那四个人噗通跪在了地上。   “小的、、、小的不知道,小的看到有悬赏,便想来试试。没想到、、、、小的知罪。”其中一人哆哆嗦嗦,没想到不止府尹来了,连卫郡王都在。他本以为到这儿和捕头李道胡说几句,就能领赏钱的。   阎以凉起身,直接走出公堂,府尹气得在里面直拍惊堂木。   “悬赏自然好,只不过,你忽略了某些人的贪婪之心,反倒耽误事儿。”卫渊的声音从脑后传来,阎以凉双臂环胸,恍若没听到。   踱步,走至阎以凉身边停下,卫渊看了她一眼,阳光下,他的脸被镀上一层金光,不似凡人。   “你果然还和儿时一样,我若是能够多多注意观察下,或许会更早发现。”在皇都时,卫渊的确没过多研究过阎以凉。认为她就是投错胎了,男不男,女不女。   “卫郡王,你总是自言自语一些奇怪的东西,我看,你可能是病了。奉劝你最好让大夫看看,天长日久可就麻烦了。”淡淡扫了他一眼,阎以凉仍旧不承认。   薄唇微扬,卫渊看着她凌厉的侧脸笑,他本清冷,可这般一笑,却是恍如春暖花开般,让人移不开眼。   他欲开口,那边李道带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   “阎捕头,她认识昨日那女尸。”李道嗓门高,这么一喊,所有人都听到了。   看过去,李道身后,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几分惶惶不安。她年逾四十,头发梳的整齐,瞧着衙门里的人,她不知该怎么办。   立即走过去,阎以凉眉目凌厉,上下看了那妇人一遍,“你都知道些什么048、负心薄义、心知肚明   “额、、、”妇人踌躇,看了李道几眼,开不了口。   “问你话呢,说。这是刑部的阎捕头,你知道什么就如实的告诉阎捕头。”李道走过来,大声呵斥道。   “是是。”妇人连声答应,随后吞吐道:“是这样的,那苏姑娘啊,我认识。她一直住在我家的东院,住了有一年了吧。”   拧眉,阎以凉看向走过来的卫渊,他也很意外。   “接着说。”阎以凉愈发觉得这其中有隐情。   “苏姑娘啊,她不出门,也不和四周的邻居来往,甚至除了我之外,邻居们都没见过她,只知道那院子里住了个姑娘。”妇人很真切的说,不似说谎。   “只有她一个人?”一个人,如何怀孕。   “嗯,没错,只有她一个人住在那儿。不过吧,我有几次半夜起来去茅房的时候听到过那院里有人说话,有时候是男人的声音,有时候又是女人的声音,这男男女女,我也分不清。我家老头子就说我是碰见鬼了,这吓得我将近两个月不敢半夜去茅房。”说起这个,妇人一副心有余悸相。   “不止一次?”阎以凉眯起眸子,果真大有隐情。   “嗯,没错。”妇人确定的点头。   “她来到柳城是什么时候?你确定从未看到有人进出过她家里?你和她说过话没有?”必定有个男人,否则她怎么怀孕。   “一年前,绝对是一年前。我家东院以前是一对儿老夫妻,他们儿子在外地成亲生子,就把他们接走了。房子空了下来,之后没过半个月吧,这苏姑娘就住进来了。我只和她说过一次话,这才知道她姓苏。至于有没有人进过她家,我是真没瞧见过,但是那几次听到声音很真切。”尽管她老头说她是见鬼了,但是她还是记得清楚,听到了。   “她有没有说过她是哪里人?你从口音上可听得出来?”一年前来到柳城的外地人,没有亲朋,为何来到这里?   “她没说过她老家是哪里的,但是她说话柔柔弱弱的,看起来弱不禁风,倒是像个富家小姐。”这一点,倒是与那尸体对应上了,的确不是出自贫寒之家。   “需要你看一下尸体,进行最后的辨认。之后带我们去她家里,你会得到二两银子的赏钱。”阎以凉条理清晰。   “看尸体?”妇人一副受惊吓的模样。   “你若是不看,赏钱可拿不到。”双手负后,阎以凉的声线毫无温度。   “好吧。”深吸两口气,妇人答应了。   “李道,带她去看尸体。”如若能最终辨认,也算有进展了。   “是。来吧,跟我走。”李道转身带路,妇人也跟着离开。   他们离开,阎以凉眉头紧锁,虽看似取得了进展,可是又陷入了胡同里。   “总是夜半之时进入她家,看来,这个男人不好露面。”卫渊看着阎以凉,淡淡道。   “王爷觉得这像什么?偷情?这姑娘是他养在外面的,不好被家里人知道。”目前来说,这个最具有可能性。   “可是她刚刚说,除了听到男人的说话声,还听到女人的声音。这姓苏的姑娘柔柔弱弱,即便说话也不会让隔墙的听到。”所以,除了一个男人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需要去她家里一趟。”在她家里,或许能发现什么。   卫渊几不可微的颌首,他看似寡淡,但依现在来看,却很热心。   不过片刻,李道带着惊魂未定的妇人出来了。   “确认了,就是住在她家东院的那个苏姑娘。”李道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有进展了。   “给她钱,带我们过去。”阎以凉双手负后,气势超强。   由妇人带路,衙门一行人朝着柳城以东的民巷而去。一路来,所有人都避让开来,不止议论昨天发现的女尸,也议论那恍若鹤立鸡群的卫渊。   昨儿在城门外的人亲眼见着了卫郡王,吹嘘的天上有地下无,但诸多人还是不信。   可今天终于见着了真人,这才知道,那些人吹嘘的不假,果真不似凡人。   “总是不能自己受孕,定然有个男人经常出入她家里头。但凡走过,就会留下痕迹,别着急,肯定能查到。”宁筱玥相信,凭借阎以凉在刑部办案的经验,这案子查起来肯定很轻松。   “现在就确定还为时过早,有些男人偷偷在外面养女人怕被家里的发现,一向收拾的妥妥当当,不留下任何痕迹。”阎以凉觉得未必好办。   “说的好像你见过不少似的,皇都倒是有几个大人做这种事儿,但那也闹得人尽皆知。大房夫人睁只眼闭只眼,不想闹得太难看。”若是这么说起来,男人都一个德行。   “那是因为她们没能力,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阎以凉冷叱,十分不屑。   “若是阎捕头的话,会怎么做?”卫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倒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她没这个机会,关朔怕她怕的要死,别说养女人,养个小猫小狗都得看她同意不。”宁筱玥绝对相信阎以凉,若是关朔真敢做那种事,她会直接敲断他的两条腿,让他做废人。   阎以凉扫了宁筱玥一眼,面无表情。   卫渊稍稍一诧,随后道:“我倒是把这个给忘了,阎捕头和关朔有婚约。”关朔虽然是顺天府衙的小小捕快,但是名气却很大,因为他有一个名气很大的爹。   “原来   交流,吐槽,傍上书院大神,人生赢家都在微信号xxsynovel(微信添加朋友-公众号-输入xxsynovel)   爹。   “原来阎捕头都已有婚约了,恭喜恭喜。”走在前的李道都听得到,闻言赶紧回过身来恭喜阎以凉。   看着他一眼,阎以凉收回视线,恍若没听到。   李道一愣,惹来宁筱玥轻笑。   “阎捕头这人比较低调,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私事。”代为解释,可是却解释的她自己笑不停。   这婚事,虽然阎以凉是答应了,但是宁筱玥觉得,她是不愿意的。虽然她从没说过一个字,可是,长眼的都看得出来,她和关朔一点都不般配。   一行人从大道转进了巷子里,巷子的道坑坑洼洼,这片民居也不是什么上档的地方。   一个个小院紧挨着,墙一人多高,倒是有效的挡住了邻里的视线。   前面带路的妇人停下,然后指着隔壁紧闭的大门道:“就是那院儿了。”   阎以凉举步走过去,李道也匆匆赶上,一边挥手要手下的捕快开门。   大门紧闭,是从外面锁上的。捕快直接动手砸开门环,大门应声而开。   进入眼帘的是不大的小院儿,左侧还放着一张桌子两张藤椅。   小屋不大,门关着,透着几分神秘几分绝望。   捕快将房门打开,幽幽的房间,一股味道飘出来,是堕胎药的味道。   阎以凉和宁筱玥先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破碎的碗,以及一些干涸的草药渣。   宁筱玥走过去蹲下,仔细的看了看,然后点头,“堕胎药,剂量很大。”   小屋子里,左侧是卧房,右侧是厨房,中间一个狭窄的小厅。虽都很袖珍,但是干干净净的,甚至窗子那儿还摆放着一个插着鲜花的花瓶。   卧房里,一张床靠着北墙,对面窗边,一张书桌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笔墨纸砚。靠墙一个小书架,上面也满满的都是书,若撇去房间里堕胎药的味道,其实这里充满了书卷气。   果真是个饱读诗书的女子,一本诗经摆在书桌上,而且还呈被看时的状态。   诗经之类的东西阎以凉看不懂,也懒得去弄懂它,细致的看着别处,然后走开。   后面走进来的卫渊站在了书桌旁,视线逐一扫过,最后抬手将放置在一旁写满字的纸张拿了起来。   字体娟秀,整齐干净,这字写的特别好,一看便是经过长年累月的练习。   一张一张,蓦地一张被撕掉一半的纸飘然落地。   正好阎以凉看过来,“那是什么?”   卫渊弯身捡起,然后递向她,“两句诗。”   “诗?看不懂。”直言看不懂,而且她也不觉得她看不懂有什么丢人不妥。   薄唇微扬,卫渊收回手,仔细看那两句诗。   “苏蔻。”扫了几遍,卫渊忽然道。   “什么?”拧眉,阎以凉几分不耐。   “这两句诗其实是字谜,连起来便是苏蔻,这姑娘叫苏蔻。”轻而易举的,他便知道了女尸的名字。   走过来,阎以凉将他手里的纸抢过去,两行娟秀的字,上面却被撕掉了,而且有一些字迹。   “这上面被撕了,看来不止是两句诗。既然你说是字谜,那么这上面、、、”阎以凉抬眼看着卫渊,要他给出解释来。   “将自己的名字藏在里面没什么意思,还有另外一个人,很可能是情郎。”微微垂眸,卫渊的眸子如同星子,还会泛光。   挑眉,阎以凉点头,“有理。”   “多谢。”得她一句肯定,很不容易。   阎以凉没再理会,转身走开。   她对文绉绉没什么兴趣,但是也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文绉绉还是有点用处的。   就比如这两句诗,若是让她研究,她研究不出来。   刑部有文化的人还是有的,比如柳天兆。但是,他肯定及不上卫渊脑子这么好,这两句诗给他,估计够他研究一会儿了。   “这些衣服料子不错,看来这姑娘的确过的不清苦。”床头一侧摆放着衣柜,宁筱玥打开来,里面十几套裙子,衣服很多。   “所以,现在该想法子查找这个和她有关系的男人。”拿着那块纸,那扯下去的,不知是这苏蔻自己动的手,还是另有其人。   “不好查找啊,一点痕迹都没有。”宁筱玥是真的没看出来有男人的痕迹,这就是一个闺中女子的居室啊,男人免进。   “这房子不知是买下来还是租的,若是能找到房契或契约,也许能更清楚的知道她的身份。”卫渊开口,一语中的。   宁筱玥看了阎以凉一眼,一边竖起食指晃了晃,亏得她们还在刑部这么久,脑子怎么转的这么慢。   阎以凉不语,但也立即开始翻找。   小型的书架,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书,阎以凉逐个的翻出来抖一抖,这些书在她眼里就是一堆废纸。   卫渊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但他并不打算帮忙,反而倚在身后的桌子上,然后拿过阎以凉扔到一边的书,饶有兴味的查看。   “林广之传记,她居然还看这种书。”卫渊颇为感叹的模样。   阎以凉不回头的翻找,耳朵却是听得到他说话。   “林广之是谁?”莫不是哪个下九流文人。   “先皇在世,隆庆十五年,科考状元林广之,笔墨犀利,文风澎湃。得先皇单独召见,后赐予尚方宝剑升任北方四城总督。”卫渊知道的相当清楚   交流,吐槽,傍上书院大神,人生赢家都在微信号xxsynovel(微信添加朋友-公众号-输入xxsynovel)   “平步青云。”很幸运,要知道有多少人熬数十年也做不成个总督啊。   “前半生的确平步青云,只不过,他的运气在前半生都用完了。死于非命,身首异处,凶手却至今逍遥。”所以,还是应了那句话,拿了尚方宝剑的,没一个好下场。   没想到结局是这样,阎以凉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苏蔻为什么看这种书?”她又不考状元。   “这书中没有写林广之最后的凄惨之相,结局定在了他去往北方赴任,所以也可以说,这是一部成功史。”倚靠着书桌,卫渊看着她,他恍似专门来到这里跟着她的。   这很值得琢磨,阎以凉不禁眯起眼睛,卫渊似在学她,也缓缓眯起了眸子。   “你们二位脱离大家在这儿做什么呢?”转了一圈,宁筱玥走回来,就看见他们俩相对而站。卫渊还倚靠着书案,他们俩站在那小旮旯里,看起来实在碍眼。   “一共这么一块地方,转个身都会撞上,怎么就脱离大家了。你找到什么没有,过来帮忙。”扫了一眼卫渊,阎以凉转过身去继续翻找。   宁筱玥像是眼睛安了射线一般的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昨儿阎以凉跟她解释过,但是今儿她怎么就有点不太相信她的解释了呢。   翻到第三层书架的时候,一个夹在书中的信封被抖落掉下来,阎以凉手更快的接住。   正反看了一眼,只是个信封,没有任何字迹,但是里面有东西。   打开,这边宁筱玥也凑过去,卫渊的视线也定在她手上。   “是房契。”抽出里面的东西,原来是房契。   但是大燕的房契上,不止要有房主的名字,需要连房主的祖籍都准确标明的。   “还真叫苏蔻。”如卫渊在那两句诗里看到的,这姑娘是叫苏蔻。   卫渊不为所动,视线在那房契上移动。   “在这里,祖籍闰城。”宁筱玥伸手指点,另外两人也看了过去。   “闰城?离这儿有几百里地。”虽然不远,但是也不近。   “成了,知道她的名字,又知道她老家在哪儿,直接过去调查就行了。”宁筱玥拍拍手,总算大有进展。   “眼下来看,只有这一个法子了。”找到她家人,或许就能知道她是为什么来柳城的。   “但是,谁去?你不会打算亲自跑一趟吧。”宁筱玥看着阎以凉,这不是皇都,又不是刑部下达指示给她的案子,没必要这么拼。   “这衙门里的人我不放心,还是我跑一趟吧。”小地方的捕快不似刑部,会认真的调查,她担心会有遗漏。   “唉,要是柳天兆在就好了,你可以随意指使他。”柳天兆不是捕头,阎以凉等捕头可以指派他做事。   “算了,闰城不远,很快就能回来。”将房契放回去,阎以凉决定自己去。   “需要我陪你么?”宁筱玥双臂环胸,虽然嘴上问了,但很显然并不想跑这一趟。在马上颠簸,其实很不舒服。   看了她一眼,阎以凉没搭理,十分了解她并不想跟着去,只是客气客气。   “走大路去闰城,要浪费大半天的时间,抄近路,明天中午便能回来。”卫渊忽然开口道。   阎以凉和宁筱玥转眼看过去,近路?她们俩的确不知道。   “我从固中去往皇都,走了无数的近路,途中路过闰城。”这一点,卫渊倒是没说谎,他当时押送犯人,也避免走大路。   “也好,告诉我路线,抄近路。”阎以凉点点头,自然节省时间为最好。   “用嘴说,怕是说不清楚。这样吧,我就挪用些时间,陪你走一趟。”卫渊些许为难的模样。   阎以凉挑眉,他的为难在她看来,很假。   宁筱玥饶有兴味儿,这俩人,猫腻重重。   “好,马上出发。”没反对,阎以凉举步离开房间。   宁筱玥啧啧的叹着,不过卫渊恍若未见,也转身走开。   “把这里封锁,有任何人靠近,都抓住别放过。我和卫郡王走一趟,明天中午回来。”走出房间,阎以凉吩咐李道,说完便快步走出小院。   卫渊也随之离开,禾初紧跟。   回到府衙,阎以凉直接牵了马出来,扭头看向卫渊,他也牵了马。   “你会骑马?”此时才想起这个问题来,她从未见过卫渊骑马。   “很稀奇么?”卫渊扬眉,阳光下,他薄唇微扬的模样恍若花开。   眸子闪闪,阎以凉收回视线,“既然会骑马,那就跟上我,别耽误时间。”   “王爷,可以走了么?”大门外,禾初牵着挂满包裹的马儿,他也跟着。   皱眉,阎以凉很是不满,“还要带着他?”   “阎捕头,禾初不会拖后腿的。”禾初站在那儿,看着阎以凉几分害怕,但还是勇敢为自己辩驳。   “哼,最好不会拖后腿,否则我直接把你踹回来。”冷哼一声,阎以凉牵着马走出大门。   上马,快速的离开柳城,阎以凉一直在前,但是卫渊也始终跟得上。   “走这边。”出了城门几百米,卫渊扬声,然后调转马头进了树林。   阎以凉立即跟上,三匹马很快的消失在林子中。   林中树木茂盛,但是,这其中的确有一条被经常踩踏过的痕迹。阎以凉没来过这儿,自是不了解。   “这小路是邮驿传   交流,吐槽,傍上书院大神,人生赢家都在微信号xxsynovel(微信添加朋友-公众号-输入xxsynovel)   路是邮驿传递信函所走的路,虽然需要翻山越岭,但却比走官道要快很多。”官道是绕山而建,小路直接穿山而行。   几不可微的点头,阎以凉了然这路究竟是怎么来的了。   初初进入林子不好走,但是走了一段路后,便宽敞了许多,马儿飞奔起来,不比在官道上奔行速度慢。   开始卫渊在最前方,不过片刻后阎以凉便越了过去,打马飞奔,速度极快。   被阎以凉视作累赘的禾初一直紧跟在后,别看他一副唯诺怯弱的模样,可是马术精湛。   他说自己不会拖后腿,看来果真有这个本事。   山是缓坡,马儿登上山也很轻松,上了山头,直接冲下去,阎以凉骑马的冲劲儿一般人比不得。   卫渊跟在后,注视着一直冲在前的人,记忆里的某些画面也在渐渐重叠。   “你是如何做了关捕头的徒弟?”这一点他一直想不通,关滔在皇都,那时他们在柳城,她是如何认识的关滔。   虽他心底里认为当初她故意撇下他这个累赘,不过凭她一己之力,能拜关滔为师,还是很难的。   闻言,阎以凉并不做声,她不想回答,更不想承认。   她不回答,卫渊也不再说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有变化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不似他所想的这般生疏,毕竟当初一同逃命。   太阳偏西,正好路过一小溪,卫渊和禾初停下,在前的阎以凉听到动静,也勒马。   回头,只见卫渊下了马,而禾初,则快速的将马背上的包裹卸了下来。   拧眉,她很不耐烦,“这是做什么?趁着天色还亮赶紧赶路。”   “午膳错过,晚膳还要错过么?即便咱们一刻不停,到了闰城也是半夜。现在停下用些饭菜,也不会耽误多久。”卫渊双手负后,站在林中,恍若妖精。   皱着眉,阎以凉停顿了片刻,随后跳下马。   禾初动作麻利的支起火堆生火,然后从包裹中拿出小铜锅来,还有包装严密的粳米。   看着他,阎以凉也是不得不佩服,准备太齐全了,只是赶路两天,这些东西就都带上了,看起来,这也不是卫渊第一次在外奔波。   放开马儿让它去吃草,阎以凉环顾四周环境,随后寻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细想案子,太多疑点都走向死胡同,所以还是得到了闰城再说。   “那晚周王所说你都听到了,梁家自被大火付之一炬后,老府尹被调走,卷宗被毁,这背后,一直有人在操控。”溪水潺潺,卫渊的声音传过来,几分悠远。   阎以凉眉头微动,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思绪却也飘远了。   “当年我以为是你家联合外人杀我父亲,但是,不想你家也被灭门,背后之人,直至今日我也没有查到。”卫渊的声线很轻,稍显细长的眼眸也被凉薄所覆盖。   转眼看向他,阎以凉虽不确定他说的是否百分百是真,但是,她倒是有些相信了。   灭梁家的不是卫渊家,而是另有其人。   “我了解你的顾虑,背后黑手以为杀了梁家所有的人,但是你还在。若是暴露,很可能也引来杀身之祸。你不必承认,我也不会再追问你了。”看过来,四目相对,卫渊似乎也想清楚了她的顾虑。   慢慢眨眼,阎以凉还是什么都没说。   禾初的动作很快,将小铜锅架在篝火上,不过片刻便飘出米香味儿。   出门在外,还如此讲究精细,禾初果然是专业的,也怪不得卫渊要带着他。   虽然只是清粥,但是味道不错,米是上等米,吃进嘴里也不一样。   阎以凉毫不客气,尽管当初停下来做饭时她还不满意斥责。   填饱了肚子,禾初快速收拾,重新整顿好,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骑马上路,不再耽搁。   翻山越岭,走山路,的确省了很多的时间。若是走官道,此时怕是离闰城还有百里路呢。   三匹马在山间穿行,星辰明亮,给清楚的指示方向。   半夜时分,终于走出了山里,远远地,闰城城楼上的火把进入视线,到了。   “此时城门关闭,你带令牌了么?”亮他的身份怕是不行,毕竟卫郡王只身半夜进城无法让人信服,说不定他还会被认为是骗子。   “令牌?我的腰带就是令牌。”阎以凉掷地有声,这大燕各处,还真没有哪个城池是她不能进去的。   卫渊看了一眼她腰间,尽管黑暗,可是也看的清楚。   皇上对刑部尤其偏爱,现今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就阎以凉来说,办事从不拖沓,尽职尽责。   快马直奔闰城城门,果真城门关闭,城楼之上有官兵巡逻,并且清楚的听到马蹄声。   火把更亮了,且有人在朝这边看。   “刑部六门清吏司阎以凉,进城办案,开门。”抵达城门口,阎以凉扬声亮身份,冷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盘旋。   城楼之上的火把更亮了,有人在那儿探脑袋瞧,光线不明,但是只要有些光,阎以凉腰间的腰带就会反光,在那城楼之上还是看的清楚。   确认了身份,城楼之上给城内的人信号,不过片刻,沉重的开门声响起。   “你的腰带果真好用,看来,我也得向佟尚书讨一条了。”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走出固中,他的身份还不如一条腰带好用   交流,吐槽,傍上书院大神,人生赢家都在微信号xxsynovel(微信添加朋友-公众号-输入xxsynovel)   腰带好用。   “刑部皆草莽,你一王爷打算耗到什么时候?”阎以凉很是不解。若论权利,他卫郡王的身份自然能得到更多的便利。   “在刑部,我能更方便的查看历年大案要案的卷宗。”果然,他不是无缘无故跑到刑部去的。   “我以为你进入刑部是为了和祁国五皇子斗法。”看来他还有别的目的。   提起这个,卫渊的眼神也在瞬间冷了下来,“尽管这次没抓住他,但是,我送了他一份大礼。”语气很轻,但是听起来却很是瘆人。   阎以凉扬眉,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认,当年的小屁孩儿的确长大了,而且还变得很阴险。诚如她对卫渊的第一印象,阴险。   城门打开,阎以凉驾马进城,官兵小头领从城楼上下来,小跑而来。   “阎捕头,您来闰城查什么案子?需要小的们做什么?”皇都刑部来的,对于小城里的官兵来说,那非同一般。   “此次调查的人家姓苏,他们家的女儿叫苏蔻,大概是个书香门第,你可知道?”骑于马上,阎以凉冷声询问。   “苏蔻?”小头领快速思索,在脑子里找人。   “头儿,那不就是城东的苏先生家么?”一个小兵靠过来小声提醒。   “对对,就是苏先生家。不过,阎捕头您要调查什么?府尹大人已经亲自确认过了,苏先生家的大火是意外。”小头领一副百般不解的模样。   “你说什么?大火?”阎以凉挑眉,看了一眼卫渊,他也很意外。   “是啊,您不知道么?小的以为您是来调查这个的。一年前苏先生家大火,苏先生夫妻和两个丫鬟都被烧死了。”小头领睁大眼睛,一副要阎以凉相信自己没说谎的模样。   “他们家女儿呢?”如此可疑。   “他们家女儿跟着未婚夫离开了呀。”小头领不知道,可是另外一个小兵知道。   “未婚夫?”卫渊扬眉,这事情有意思了。   “没错,苏小姐的未婚夫明年要科考,据说去了皇都。”那小兵信誓旦旦道。   “她未婚夫叫什么名字?”下马,阎以凉忽然觉得某些事情好像浮出水面了。   “詹子文啊,那可是我们闰城的大才子。”小兵扬声,与有荣焉之相。   “原来是他。”卫渊摇头,薄唇弯起,他在笑。   兜兜转转,原来一直就在眼皮底下。   “詹子文家在何处?”手握紧,阎以凉现在十分想揍人。   “他没家人,听说是苏先生已经过世的旧友的儿子。因为詹子文和苏小姐定的娃娃亲,苏先生便将年幼的詹子文接了过来。”闰城不大,苏先生又是较有名望的人,他们家的事儿,大都也都知道个大概。   “狼心狗肺。”眸子如刀,阎以凉已经不知该怎么骂人了。   “詹子文带着苏蔻离开闰城,只有他们二人么?”卫渊下马,看了一眼满脸狂暴的阎以凉,继续道。   “应该是吧,苏家本来也没多少人,都死了,就剩他们俩了。”小兵也不是很确定。   “不对,还有个丫鬟。好像是苏小姐的贴身丫鬟,一同长大的。”另一个小兵凑过来,说道。   “这么说,就是三个人离开的闰城。”卫渊看向阎以凉,用眼神安抚她别急,这其中还有疑团呢。   “那丫鬟叫什么名字?”阎以凉双手负后,可是看起来仍旧很暴躁慑人。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一个丫鬟,他们确实不知道。   “这样吧,苏家在哪里?带我们过去。”他们不知道,或许苏家的邻居会知道。   “好,这边请。”小头领立即领路。   禾初牵着三匹马跟在最后,阎以凉与卫渊随着那小头领快步离开。半夜的闰城十分寂静,马儿走过,踢踏声便显得格外响亮。   “这个王八蛋,为了名利,抛弃苏蔻不说,还逼她上了吊。回去之后,要他好看。”手握紧,她指节嘁哧咔擦作响,单单听这声音,便知她有多残暴。   “他和青瑶郡主成亲,射彩头还是你帮的忙。”卫渊在笑,很显然阎以凉逗乐了他。   “哼,我会掰断他的手。”阎以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不用他提醒。   “你掰断的好像不应该是他的手。”笑意达眼底,他恍若黑夜之中盛开的花朵,耀眼夺目。   “少废话,不然我掰断你的手。”说起这个她就更来气,暗骂自己手贱,现在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卫渊淡淡摇头,瞧阎以凉恶心暴怒的模样,他十分愉悦。   在闰城的街道穿行,不过两刻钟,小头领便将他们带到了苏家所在,只不过,现在那偌大的宅子只剩个框架,黑漆漆的。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这就是苏家,一年前一场大火之后,这里就成了这副模样了。”小头领很可惜的叹道。   “什么原因起的火?”看见这种被火烧过的宅子,阎以凉就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是意外,最先起火的是苏先生和苏夫人的房间,油灯烧了灯罩,但是他们睡得熟,就没来得及。”小头领如实道。   “你去敲那院的门,我有问题要问他们。”相邻不远处有个宅子大门挂着灯笼,有人居住。   小头领领命离开,这边阎以凉举步走向那只剩框架的大门。   “詹子文与青瑶郡主的婚事,周王半年前就开始向皇上报备   交流,吐槽,傍上书院大神,人生赢家都在微信号xxsynovel(微信添加朋友-公众号-输入xxsynovel)   向皇上报备。当时皇上觉得詹子文出身贫寒,便一直没有同意。但架不住周王一直坚持,皇上也就答应了。按照这个时间推算,詹子文在带着苏蔻到了柳城之后,才认识的青瑶郡主。”青瑶郡主对詹子文看似情根深种,什么都不计较。   “所以,他眼见更有平步青云的机会,便抛弃了苏蔻。”阎以凉眯起眸子,语气很冷。   “也不对,苏蔻有孕不过四个月。”卫渊提醒,时间对不上。   “这么说的话,他一直在糊弄苏蔻,一边想着怎样踢开她,还上了她的床。”无耻败类。   她字句直白,卫渊不禁扬眉,“你这么说也对。”   “畜生不如。”咒骂。   “不过,那个丫鬟呢?既然一同长大,那么儿时便被卖到了苏家。除非苏蔻给了她卖身契,否则她不会消失不见。”还有一个人,不知所踪。   “对,还少一个人。”阎以凉拧眉,记得那个妇人说,曾听到苏蔻家里有男人和女人的说话声。那个女人声,莫不就是那个丫鬟。   “詹子文是个负心人,可是还得找到那个丫鬟才行。否则詹子文的罪名,也只不过是负心薄义罢了。”丫鬟知道的更多,控诉詹子文,更加有理有据,并且让他无法辩驳。   深吸口气,阎以凉眯起眸子,那丫鬟怎么就偏偏不见了呢。   就在这时,隔壁的门也被敲开了,一个小厮睡眼迷蒙的出来,一瞧见小头领身上的衣服,立即精神了。   “官爷,您有什么吩咐?”点头哈腰,小厮揉着眼睛让自己清醒。   “这边来,捕头大人有事问你。”扯着小厮,小头领将他带了过来。   阎以凉走下来,上下审视那小厮一通,“这苏家小姐身边的丫鬟你可认识?”   小厮微愣,然后点头,“认识啊,小宁。”   “小宁?她多大,长什么模样?”阎以凉皱眉,这名字就陌生了。   “小宁和苏小姐一般大,长得嘛,标致,漂亮。常年跟在苏小姐身边,也识文断字。一切都学她小姐的,说话柔柔弱弱,连个蚊子都吓不死。”小厮看来和小宁很熟。   “她们感情很好?”一同长大,苏蔻还教她识文断字,看来如此。   “应该挺好的呀,苏小姐走哪儿她跟哪儿。”小厮点点头,确认道。   “苏家大火之后,她和苏蔻詹子文一同离开的是不是?”既然感情如此好,到了柳城怎么就不见了。   “对,一同走的,走的当天我还送他们来着,一直送到街口。”指了指街头,小厮道。   “他们可说过,还会再回来的话?”卫渊淡淡道。   “没有,听他们话头的意思是不会回来了。詹公子要考功名,那以后就是状元郎官老爷了,还回来干嘛。”如同城门口的小兵,他们都认为凭借詹子文的文采,定然会考中状元。   “詹子文和苏蔻的感情好不好,你知道么?”阎以凉面无表情。   “这、、、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他们俩是娃娃亲,詹公子还不到十岁就被接过来了,一直住在苏家,应该感情不错吧。”小厮也是猜测。   “行了,你回去吧。”差不多也都知道了,可以断定,这詹子文是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无耻小人。   亏得长了一副文雅翩翩的样貌,怎奈人心隔肚皮,实则败类。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咱们回去吧。”这一趟没有白走,收获颇丰。   阎以凉看向卫渊,黑夜里,他的眸子恍若星辰,好看的很。   ------题外话------   获奖名单在30号中午12点后去留言区查看,谢谢小伙伴儿们首订支持。   月末来临,大家手里有票票的话,请投给《一品仵作》谢谢大家,么么049、迷雾、更靠近   “詹子文与苏蔻在苏家夫妇死了之后,是如何安置的他们?”临走前,阎以凉忽然问道。她问这个没什么目的,完全的职业习惯。   隔壁家的小厮立即点头,“下葬了啊,我们还帮忙了呢,就埋在苏家的坟地。唉,真是惨啊,苏先生和苏夫人都没了模样了。”似乎想起了那尸体的样子,小厮直缩肩膀。   点点头,阎以凉没有再问的了,转身离开。   禾初牵着马,跟在后面,卫渊则几步便与阎以凉同行。   “回到柳城,你打算怎么做?”刑部办案的规矩,卫渊还真是不知道。   “直接去找詹子文,不承认就打的他承认。”手成拳,她指节嘁哧咔擦作响,十分残暴。   没想到阎以凉就是这么办事的,他以为她会用什么计策让詹子文自己承认呢。   “怎么,有问题?”扫了他一眼,他那颌首点头的模样实在碍眼。   “没有。只是这是个好机会,我还要向阎捕头多多学习。”这话,听起来很不真诚。   阎以凉直接冷哼,他实在假的可以。   “阎捕头,您这就要走?不如休息一下用过了早饭再走不迟?”小头领从后面追赶上来,几分殷勤。   “不用了,我要回去抓人。”目视前方,阎以凉声音冷厉,听起来极度瘆人。   “好,若是阎捕头还有吩咐,小的随时效劳。”皇都的人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代表着政治中心,可望不可及。   没理会,阎以凉很是着急,直接转身从禾初手里牵过马,翻身跃上马背,打马飞奔。   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随后也上马。马儿踢踢踏踏的声音在凌晨的天色里格外清脆响亮。   离开闰城的城门,三人快马消失在幽暗的大道上。走出去将近千米之外时,三匹马拐进了林子里,踏上了近路。   天边亮起鱼鳞云,新的一天来临了。   奔波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不说人,便是马也都累了。   “停下休息,吃早饭,中午之时,定会抵达柳城。”卫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虽然也可以不休息的奔波,但是饭却不可不吃。   这次,阎以凉没有反对,勒马停下,然后翻身下马,放开它让它自己去吃些草。   禾初动作麻利的重复昨天晚上所做的一切,捡柴生火,然后拿着铜锅去舀水,煮粥。   席地而坐,阎以凉面无表情,独坐一处,她看起来凌厉又孤寒。   卫渊坐在不远处,靠着身后的树干,闭上眼睛,几分清冷,几分孤绝。   转眼,阎以凉看了他一眼,那张脸和记忆里的小男孩儿渐渐融合,其实她若是当初能够仔细的瞧瞧,再大胆的联想一下,没准儿也就猜到了。   他儿时便长得漂亮,和小女孩儿一样。长大了,也还是一样,比女人要美的多。   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梨花带雨又绝望的女人,之后,便是他了。   现在想想,还是恍若昨天,燃烧的照亮半边天的大火,在记忆里尤为深刻。   当时,她头上脸上都是血,想来也是被人袭击了。所以,这个身体之前的主人才会离开,她有了机会重生。   对当时仅仅四五岁的小女孩儿下手,可见那些人是真的要屠杀梁家满门。   那些人到底是谁,现在是未知。卫渊这些年一直没停止调查,可还是没查到,幕后之人,隐藏的很深。   无声的深吸口气,阎以凉扭头看向逐渐亮起的天空。这个世界,并不似外表看到的那么简单,一些黑暗的东西,一直藏在暗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吞噬。   米香味儿飘出来,唤回了阎以凉的思绪,此时此刻,她还真感觉饿了。   禾初在小溪里抓了两条鱼,虽然只有巴掌大,但是做下饭的小菜还是够了。   他清理好,然后插在木棍上,放在篝火上烤。   这一切他做的顺手,即便在野外,似乎也难不倒他。   怪不得带着他,带着他,尽管麻烦了些,可是不会没饭吃。   不过两刻钟,清粥和鱼就都好了,自动过去吃饭,阎以凉一点都不客气。   卫渊动作优雅,禾初也是小口小口,唯独阎以凉风卷残云。   看她一眼,卫渊几不可微的扬眉,“那个时候你吃东西也是这般模样。”而且,在林子里摘了果子充饥还不分给他。   不为所动,阎以凉恍若没听到。   禾初微微抬眼分别看了俩人一眼,尽管好奇,但是他什么都不问。   吃完东西,禾初痛快收拾,之后上路,此时太阳已从天边跳了起来。   来时走过一趟,回去时速度就更快了。马儿飞奔,简直如同安了翅膀。   太阳逐渐升到半空,马儿也终于从树林中出来,上了官道,直奔柳城。   昨日就说今天中午回来,他们十分准时,一直在衙门门口等着的李道颇为赞叹。两城这么远,他们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爷,阎捕头,你们可真快啊。”跑过来给牵马,李道连连赞叹。   “带上人,抄家伙,跟我去周王府。”大门不进,阎以凉拧着眉头,煞气浓烈。   “周王府?还抄家伙?阎捕头,咱们做什么去?”李道被惊着了,对于他们来说,周王府那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抓人。”阎以凉眸子如刀。   李道不眨眼的点头,“是。”阎以凉下令了,他也没办法不服从。   转身跑进衙门去整队,一时间府衙都热闹了起来。   “你真要这么闯进周王府?”尽管周王无权无军队,可是毕竟是亲王。   “如何?皇宫内院有贼人,我也这般闯进去。”没人拦她。   卫渊双手负后,眉尾微扬的看着暴戾的人,已然无话可说。   “阎以凉,你回来了。这是怎么了,找到凶手是谁了?”听说阎以凉回来了,宁筱玥快步的从府衙内跑出来。   “嗯。”扫了宁筱玥一眼,阎以凉单音回应。   “太好了,是苏蔻的情夫吧?哪个人啊?”柳城有钱人就那么几家,她现在也差不多都听说过了。   “哼,詹子文那个无耻败类。”提起詹子文,阎以凉便想直接把他踹到大牢里去。   “詹子文?没搞错吧!”睁大眼睛,宁筱玥无法相信。那可是周王的女婿,现在也算沾了点边儿的皇亲国戚了。   “就是他。”斩钉截铁,她的话毋庸置疑。   “天啊,真是不敢想象,居然会是他。而且,苏蔻可是怀了四个月的身孕啊。他一边跟青瑶郡主眉来眼去等着入赘,一边又和苏蔻有了肌肤之亲,这个狗东西。”说起来,宁筱玥也不禁忿然,什么东西啊。   “没错。”这种人,得死一百次才解恨。   “那走吧,去抓人。”宁筱玥挺起脊背,抓住他先得揍一顿才行。   李道将衙门的捕快会和起来,一共八九个人,各自带着兵器。   府尹听到了动静,也匆忙走出来,“王爷,需要下官做些什么?”   “赵大人在府衙等着便是,抓人,阎捕头是专业的。”卫渊看了一眼阎以凉,有她在,其实根本不用这么多人。   “是。”府尹躬身,一切听从。   转身,阎以凉不废话,当先走在最前。宁筱玥小跑跟上,一边道:“苏蔻的家人没过来么?这个负心汉,把他们女儿千里迢迢的带到柳城,又不好好对待,实在可恨。”   “她没父母,都死了。”说起来,简直极其的惨。   “这么惨。那这詹子文真该死,这么可怜的姑娘,即便想自己平步青云,和她说清楚就完了嘛。可是他却一边攀大树,一边玩弄她,混蛋。”真是想不出詹子文那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模样,实际上是个败类。   阎以凉不语,但从她的侧脸完全看得出她有多狂暴。   看了她一眼,宁筱玥又道:“而且成亲那天还是你帮忙射的彩头,太恶心了。”若是自己帮了一个人渣,她也会恶心的要死的。   衙门的捕头全副武装,来势汹汹的在街上路过,来往的百姓都好奇的围观。不忙的甚至开始追着他们走,十分想看看他们到底去做什么。   柳城富人居住的地方,周王府就在这里。   仍旧是那日喜气洋洋的样子,大门上还挂着红绸,甚至空气中还有着喜气。   大门口小厮站岗,一眼就瞧见了朝着周王府来的人。一人回去禀报,一人迎下来,“卫郡王,阎捕头,您们这是、、、、”带着当地的捕快,来势汹汹,这是做什么。   “让开,执行公务,抓人。”抬手,阎以凉轻而易举的挥开挡在面前的小厮,直接走进大门。   小厮被扒拉开,差点跌倒,阎以凉这一下力气颇大。   一行人直接冲进周王府,大管家也接到了小厮的禀报匆匆赶来,也不禁几分慌张。   “阎捕头,您这是做什么?卫郡王,您也在。”卫渊在后面,虽然看起来是看热闹的,但显然他知道怎么回事儿。   卫渊不语,清冷俊美,遗世独立。   “把詹子文叫出来,我有话要问他。”扫了大管家一眼,阎以凉直奔大厅。身后的一行人本不敢随意的闯进王府,如今跟着阎以凉,昂首挺胸,格外有底气。   走进大厅,八九个捕快占据大厅两侧,将丫鬟小厮都赶了出去。   阎以凉站在主座前,双手负后,气势强大。   宁筱玥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热闹,卫渊也缓缓的走过阎以凉,旋身坐在了主座上。   不过片刻,老周王出现,他年轻的三夫人扶着他,俩人看起来倒像是爹和女儿。   “阎捕头,你这是做什么?闯进我王府,还要审问我的女婿?”尽管没什么权势,可是此时此刻,老周王也有了怒意。   “周王,我无意冒犯。但是,詹子文与一桩命案有关,他抛弃自小有婚约的女子,还让她怀了孩子。前日他迎娶青瑶郡主,那女子自缢身亡,此时尸体就在府衙。”眸子不眨,阎以凉掷地有声。   老周王微愣,显然阎以凉所说的这些,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   “老爷,姑爷他是个孤儿,怎么会有婚约呢?”三夫人仰脸看着老周王,温柔提醒道。   “对啊,子文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怎么会有婚约?”老周王一副恍然的模样。   “他是无父无母,但是他在何处长大成人又如何习的满腹经纶,周王你可知道?与他定下婚约的苏家收养了他,将他养大,他却为了攀附王爷你这棵大树,便抛弃了相伴长大且也失去父母的未婚妻。”阎以凉看了一眼那三夫人,她娇小温柔,看起来弱不禁风。   “这、、、”老周王再次被问住了。   “没有证据,我是不会贸然闯进周王府的。”看着老周王,阎以凉字句清晰。   就在此时,大厅门口,詹子文和青瑶郡主出现了。   青瑶一脸愤怒,牵着詹子文的手,快步冲进来。   “爹,他们要做什么?管家说,他们说子文和命案有关。”青瑶看了一圈,发现卫渊也在,神情也更加谨慎了。   “阎捕头说有证据,咱们暂且听听。”老周王看了一眼詹子文,他也开始怀疑了。   青瑶抓紧詹子文的手,也开始不安。   看着詹子文,阎以凉眸光如刀,他看起来很平静,还是那风度翩翩的模样。从他的外貌来看,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如此败类。   “詹子文,你认识苏蔻么?”开口,大厅里所有人都没了声音,并且视线一致的看向詹子文。   詹子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她怀了你的孩子,并且已经四个月了,你不认识?那你上的是谁的床?”迈步,阎以凉走近他,她身上的气压也随之覆盖而来。   詹子文后退了一步,“不知阎捕头说的是什么?”   “是么?闰城你知道在哪里么?你在那里长大,想必也熟悉的很。我昨天与卫郡王去了闰城,那里的人可都很想你呢。”盯着他,阎以凉步步紧逼。   听到闰城二字,詹子文的神情有瞬间的慌张。   “阎捕头,世界之大,同名同姓的也大有人在。”停顿了下,詹子文反驳。   “名字一样,不至于长得也一样吧。不然,我把闰城苏家隔壁的小厮找来,他和你很熟吧。”挑眉,他这种狡辩,等同于死前的挣扎。   “阎捕头,即便子文就是在闰城长大的那又如何?你所说的那个女人,没准儿就是认识他,看他和我成亲,想敲诈一笔。”青瑶一步挡在阎以凉面前,极力的为詹子文争辩。   垂眸,阎以凉看向青瑶,她那模样,好像随时都会撕了她的脸。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自缢而亡,死前还吃了堕胎药。”一字一句告知,青瑶的脸色也开始变白。   “詹子文,你还不承认?即便你从来没有在白天进入过苏蔻住的院子,但是隔壁的邻居有人听到过你说话。或许,可以把她叫来听一听你的声音。”抬手,拨开挡在她面前的青瑶,阎以凉盯着詹子文,眉目凌厉。   “唉,可惜了那已经成型的孩子了。一剂堕胎药下去,他就无缘与这世界见面了。啧啧,血粼粼的从苏蔻的肚子里流出来,太惨了。”宁筱玥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血腥难忍。   “不要说了!”詹子文忽然大吼一声,惊得青瑶身子一颤。扭头看着他,青瑶脸色煞白,很显然还是不相信。   “子文、、、你真的、、、”她和詹子文在一起一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原来一直都在骗她。   “郡主,您不要着急。或许,姑爷也是有苦衷的。”三夫人走过来拉住青瑶的手,轻声安慰着。   “有苦衷你可以告诉我啊!你什么样子我都不在意,可是你怎么能骗我?”眼泪刷的掉下来,青瑶满脸受伤。   詹子文看向青瑶,欲说什么,又低下了头。   “既然你承认了,那么跟我走吧。”抬手扣住詹子文的肩膀,阎以凉这一下子压得詹子文也弯了膝盖。   “阎捕头,您等等。子文所做的这些也不过是不想让我知道,怕我不同意他和青瑶的婚事。他既已犯了错,便让他补偿。这样吧,让他亲自为那个姑娘下葬,或是打他几大板。总之,这事儿不宜张扬。”老周王忽然发声,即便生气,但是也要面子。   阎以凉转眼看向老周王,什么都没说,扣在詹子文肩膀上的手用力,指节泛白。詹子文同时一声痛呼,胳膊发出轻微的响声,她把他的胳膊扭断了。   老周王拧眉,没想到阎以凉这么狠,连他的面子也不给。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皇上曾说过无数次。他以身作则,从不犯错,周王的女婿又有什么特殊呢?”松开手,詹子文立即躺在地上,脸白如纸。   青瑶尽管生气伤心,但仍旧惦念,立即蹲在地上。三夫人蹲在另一侧,两个女人想伸手又不敢。   “王爷,您看、、、”阎以凉油盐不进,老周王立即看向卫渊,想让他做主。   卫渊几不可微的扬眉,他慢慢看向阎以凉,阎以凉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随后弯身将青瑶推到一边,扯着痛呼不断的詹子文大步离开。   大厅两侧的捕快立即跟上,一行人恍入无人之境。   宁筱玥站起身,一边摇头,看着坐在地上满脸泪的青瑶几分同情。女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笨。   “王爷,阎捕头一向公事公办,皇上也十分信任她。您若是不想在皇上面前落下什么话柄,还是不要和她作对。”站起身,卫渊淡淡的弹了弹袍子上不存在的褶皱,奉劝。   老周王满脸为难,看了一眼哭的伤心的青瑶,最后什么都不说了。   扯着詹子文返回府衙,这一路来,无数人围观。   那前天才娶了郡主的才子,在柳城也是相当有名。都说他前程似锦,到时可能权倾朝野。可谁想到,这才第三天,居然就成了这个模样。   阎以凉面色如冰,一路返回府衙,看着被带回来的人,府尹也很意外。   “阎捕头,这、、、”这是周王的女婿,把人就这么带回来,若是有放了的那一天,他可就不好过了。   “这就是那个害的苏蔻自缢身亡的男人,无耻败类。”将人扔到地上,詹子文满头的冷汗,疼的要晕厥了。   府尹点点头,还是没想到啊。   “詹子文,苏蔻的堕胎药,是你让她喝的么?”不管他的手臂,反正一时也死不了。   詹子文不回答,只是断断续续的痛呼,脸色如纸,冷汗如雨。   “不回答,就当你是默认了。为了攀附周王,他不止抛弃苏蔻,还逼她堕胎,致使苏蔻生无可恋自缢身亡。赵大人,您看,该怎么办?”看向府尹,阎以凉这询问也是没什么诚意。而且,从她的表情来看,若是府尹的判处很轻,她会生气。   府尹略一思索,“阎捕头,现在,詹子文还是周王的女婿啊。”按照大燕律法,这皇亲国戚犯了罪,虽然也有惩罚,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很轻的。   “那又如何?当年吏部尚书的嫡子醉酒强暴民女,便被直接发配到了边疆做苦役,永世不得回皇都。”果然,在阎以凉这儿,别想拿身份来说事儿。   府尹深吸口气,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么便押入大牢。”押入大牢,要择日审判。皇亲国戚或是身份特殊的都只是给隔离在一个房间里,外面有人看守就行了。   但现在阎以凉这态度,府尹觉得给安排到普通的大牢她才会满意。   “把他押入大牢之前,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他。”蹲下,阎以凉抬手扯着他衣襟,一把将他拽到自己面前。   手臂断了,詹子文更是疼的全身湿透。   “我问你,苏蔻的丫鬟小宁在哪儿?”这个丫头,不知跑到何处去了。好像自从出了闰城,她就消失不见了。   “我不知道。”摇头,詹子文的声音都没什么气力。   “真的不知道?她就没去过苏蔻居住的小院儿么?”拎着他的衣襟,阎以凉居高临下,字字冷厉。   “不知道。”闭上眼睛,詹子文满脸的冷汗,他到底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无法得知。   “既然不说,那就在牢里呆着吧。你的手臂,也不会有人给你医治。不要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你隐藏的这么深,还不是被我找出来了。”冷哼一声,阎以凉松手撇开他,起身挥手要人将他拖走。   府尹一直插不上什么话,看着詹子文被捕快拖走,他暗暗叹口气,倒是希望阎以凉能把这詹子文带回皇都去。   这柳城不大,老周王虽然没权没军队,可是那也是亲王,他一小小府尹,实在不敢得罪。   詹子文被拖走,在阎以凉之后才离开周王府的卫渊以及宁筱玥也回来了。   瞧见阎以凉,宁筱玥便直摇头,“青瑶郡主哭的要晕厥了,而且还要求老周王上禀皇上,告你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告我?那她得先串好词儿,别让皇上知道她自己挑选的丈夫有多无耻。”阎以凉不以为意,在卫天阔面前告她的状,即便是皇后,那也得斟酌斟酌。   “她被刺激的傻了,老周王又不傻。卫郡王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那老头已经消停了。”说着,宁筱玥往门外看了一眼,府尹正在弓着身子和卫渊说话。   “哼。”眯起眸子,阎以凉不甚在意,即便告到皇上面前,她也不在意。   “现在怎么办?人已经抓住了,但只是一个负心薄义,间接害苏蔻自杀,怕是也关不了他几时。若是青瑶郡主死也不和他分开,那他就还是周王府的人。出了大牢,就能继续逍遥快活了。”宁筱玥觉得这种惩罚实在不够,若是青瑶郡主能将他踢出周王府也就罢了,但依现在来看,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还差一个人,苏蔻有个丫鬟始终下落不明,得找到她才行。”说起这个,阎以凉不禁蹙眉,这个丫鬟隐藏的太深。   “还有个丫鬟啊,那到哪里去找。”好像并不容易啊。   双手负后,阎以凉一时也没什么头绪。   忙活了一个上午,太阳已经朝西挪的时候,才吃上午膳。   风卷残云,阎以凉的动作一向如此,不管做什么,都很快。   宁筱玥坐在她身边,不紧不慢的吃着,也在思虑这些事情。   不过,她显然帮不上什么忙,毕竟查案,是阎以凉的专长。   “阎捕头,您用完饭了么?小的有事儿跟您说。”蓦地,李道出现在饭厅门口,看着阎以凉,是真的有事。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放下筷子,随后起身走出去。   “什么事儿?”出了饭厅,阎以凉扫了一眼四周,没人。   “阎捕头,您第一次来府衙,不是说查找关于城西山里的梁家么?是这样的,小的啊,想起来一个人。是我家邻居大壮的岳丈,他今年八十多岁了,年轻时就专门进山挖那些稀奇的草药卖,一直到去年他生了场病之后才歇下来。城西的山他都去过,并且都很熟悉,哪怕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来。小的觉得,他老人家应该能知道关于梁家的一些事情。阎捕头若是觉得有用的话,小的带路,去见见他老人家。”李道还记得阎以凉的事情。   略一思索,阎以凉点点头,“好,这就走吧。”   “诶,好咧。”李道立即带路,俩人很快的离开府衙。   李道所说的老人住在城北,这里的房子较好些,肯定要比苏蔻住的那种房子好太多了。   院落较为宽敞,连院墙都很高,并且上面铺着一层红瓦。   在巷子里走了一阵儿,李道便停下了,面对的大门半开着,还能看到院子里晒着的草药。   药香味儿飘在空气里,很好闻。   “阎捕头,就是这儿了。”抬手示意,李道先走了进去。   “朱大爷,您在呢。”进了院,便瞧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坐在小椅子上摆弄着还粘着土的草药。尽管看起来年纪很大,但是腰背挺直,精神不错。   “李道啊,你怎么有空过来了?”看了一眼李道,朱老头放下手里的药根,拍拍手上的泥土。   “朱大爷,我今儿是有事想问问您,还请您能够如实的告诉我,那城西山里有个梁家,您知道吧?”从旁边拿过小板凳,李道放下一个给阎以凉,另一个放在自己的屁股底下。   朱老头看了一眼陌生的阎以凉,然后又看了看李道,“梁家?十多年前就没喽。”   “没错,十五年前一场大火,宅子和宅子里的人都成了飞灰。”阎以凉淡淡开口。   “可惜啊,那宅子,和天宫差不多。”朱老头摇摇头,颇为感叹的模样。   “您可曾见过梁家的主人?”老周王说过一些,但是很模糊。   “主人?那没见过。见过他们家的护院,守在山里,不让我们进山的靠近。”朱老头回忆,尽管过去很久,但是也记得清楚。   “不许外人靠近?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太过神秘了。   “具体原因谁能知道,不过啊,有一次我在山里挖了两天的药材。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还没走出山。后来,我就瞧见这十几辆车顺着通往梁家的路往外走,那每辆车上都是一个大箱子,满满当当,累的马都走不动了似的,谁知道拉的是什么东西,反正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叹着,那时觉得好奇,现在已经都成往事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微眯,阎以凉也被绕进去,愈发觉得这梁家不简单。   李道看了一眼阎以凉,随后道:“那梁家被大火烧了之后,您就再也没见过梁家的人了吧。”   “那去哪里见?估计都烧死了。”朱老头叹气,一边摇头。   “这么说,除了梁家的护院,您并没有见过主人家。”看来除了老周王,都没有见过梁家主人。   “没见过,那哪是我们能见着的人啊。住在那样的宅子里,和皇上也没差了。”似乎仍旧被那恢弘的宅子所震慑,朱老头的语气都带着惊叹。   阎以凉记忆里的宅子也很高,她认为那是因为她那个时候很矮,才产生的视觉效果。   不过,为今听这朱老头所说,或许那宅子真的很不平凡。   在朱老头这里听到的,让阎以凉陷入更大的谜团之中。这其中,迷雾重重,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破解的。   卫渊调查了那么久,却还是收获甚微,她初初着手,想来更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   与李道返回府衙,在门口便碰见了似乎等在那儿很久的岳山。   “阎捕头,您回来了。我家王爷有要事与您相商,您请。”抬手,岳山似乎等了很久,被太阳晒得汗都出来了。   上下看了岳山一通,阎以凉双手负后,快步与他离开。   卫渊在自己暂居的院子里,门窗皆打开,甚至能透过那房间里的后窗看到院子后的凤尾竹。   禾初在小厅里煮茶,卫渊则靠坐在窗口,清风吹拂,他肩后的发丝也微动,这是一幅画卷。   走进来,阎以凉直接走过去,于软榻对面坐下,然后看着他,眼睛也不眨。   “做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本是计算着她吃过了饭便叫岳山去找她,怎知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时辰。   “私事。你找我什么事儿,说。”不废话,阎以凉也不想和他讨论梁家的事儿。   她不说,卫渊也不逼问。眉尾微扬,他不似刚刚那般清冷恍若静止,反而看起来如同花开。   “今天在周王府,我发现了一个较为奇怪的人。”开口,卫渊声线略低沉,但是很好听。   皱眉,阎以凉紧盯他,“谁?”   “周王的三夫人。”卫渊薄唇微扬,些许弧度便让他看起来十分耀眼。   “那个女人?”阎以凉没过多注意。   禾初端着煮好的茶过来,分别放于两人面前,茶飘香,好闻极了。   阎以凉恍若没见,一直紧盯着卫渊。   卫渊端起茶盏,动作优雅的喝了口,他每个动作都好看。   “奇怪在哪里呢?很多。她说的话,动作,更重要的是,在詹子文出现之后,他看了她不下五次。”卫渊的观察力,也是很惊人。   闻言,阎以凉不禁回想那个三夫人所说的话,所做的动作。如今这么一想,确实有些不妥。   她没有与詹子文对话过,但是与老周王以及青瑶郡主说的话,无外乎都是为詹子文辩驳。虽温柔的好像没什么力度,但那种语气,却是能让人轻易的对她言听计从。   “这个女人,是一年前被老周王纳入府中的。”在周王府时,第一次在水榭的晚宴,宁筱玥问过大管家。   “一年前?”卫渊扬眉,恍若星子般的眸子浮起几分饶有兴味儿,有戏。   “这个时间,真是很敏感啊。”阎以凉拿起茶盏,完全是为解渴的喝了一大口。   “这是明前云露,喝的时候要慢一些,否则会醉的。”看她牛饮一般,卫渊劝道。   “喝茶会醉?我一拳头来的更快些,马上就‘醉’死过去。”阎以凉扫了他一眼,认为他是说谎。   “这个醉,和醉酒不一样。明前的云露喝太快会出现晕眩耳鸣,明后的云露则是毒药,会要人命。最常见的毒老鼠的毒药三步醉,就是用明后的云露淬炼出来的。”解释,一时间卫渊像是个老夫子,很有耐心。   三步醉阎以凉知道,皇都曾经有吃这种老鼠药自杀的。虽然小量不至于死人,但是吃的多了,马上就死,救不活。   “用毒药做茶喝?有钱人的癖好么?”放下茶杯,阎以凉拧眉。   “但味道确实很好不是么?”卫渊浅酌一口,他很喜欢这味道。   味道?阎以凉没尝出什么味道来。对于这种文雅复杂的东西,她一向没什么兴趣去分辨。   “既然这三夫人有问题,那么今晚我便去会会。”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也好,或许,会挖到更多的东西。”卫渊觉得,这三夫人绝对不简单。   看着卫渊,阎以凉虽是没再说什么,不过对于他的眼力,她还是有几分佩服的。当时在周王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詹子文的身上,但是他居然能够观察到其他的东西,让她也不禁高看一眼。   夜幕降临,一个黑影从府衙外墙掠过,不过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阎以凉速度极快,穿过街巷,无人发现。   不过在她闪到一条街时,她身子一闪隐入了阴影处,屏息,恍似消失了一般。   下一刻,另一道黑影出现在她刚刚停顿过的地方,似在寻找她的影子。   身子一闪,阎以凉眨眼间滑到那黑影的身后,一把扣住他肩膀,另一只手袭他后腰。   前面的人一闪,后腰躲过的袭击,但是肩膀还被阎以凉扣住,挣脱不得。   “是我。”挣不脱,他说话,声音熟悉。   “跟着我做什么?”即便他不说话,阎以凉在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时,也知道他是谁了。   卫渊身上有着很特别的味道,那时在清苑,他沐浴过后从浴室出来,她闻到之后便记在了脑子里。   “自然是想瞧瞧那三夫人。”转身,他抓住肩膀上阎以凉的手,救出自己的肩膀。   不能强硬的挣脱,否则她手上力气过大,他肩骨都会被她捏碎。   甩开他的手,阎以凉双手负后,脸被黑巾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凌厉如刀。   卫渊也同样黑巾遮面,看不见他的容貌,但是单单那一双眸子,便能知道他样貌不差。   “既然跟着就光明正大,鬼鬼祟祟,会被我捏断脖子。”拧眉,她几分不耐。   “穿着这一身衣服,如何光明正大?”卫渊倒是觉得稀奇,若真是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估计会被打死。   懒得和他抬杠,阎以凉绕过他,继续朝着周王府靠近。   卫渊跟在后,同样脚步无声。   周王府的红灯笼还没撤下来,看起来还是那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模样。但是,府中的气氛却不是如此,依稀的,能听到青瑶郡主砸东西夹杂着哭泣的声050、最毒妇人心   青瑶郡主砸东西的声音霹雳乓啷,大小姐发脾气,似乎都是一个路数。   两道黑影无声息的跃上那二层小楼的楼顶,落地无声,对视一眼,阎以凉的眼睛里很清楚的写着让卫渊不准有动作,一切都由她来做。   卫渊几不可微的侧颈,他本来也没打算要抢阎以凉的风头。以前她就喜欢事事做主,打头阵,现在,比之儿时还要冷厉霸道,他怎么可能和她抢。   他听话,阎以凉也满意,伸手,将脚下的瓦片一点点挪开,房间里的幽光透出来,看到的便是满房间的碎片。   不管是杯子还是茶壶,亦或是名贵的花瓶摆件通通被砸的稀烂。青瑶头发散乱,正在撕扯床上的纱幔。   这房间里,不止青瑶一个人,老周王的三夫人也在。她坐在房间里唯一好好的软榻上,正在看着青瑶发疯。   她还是那温柔柔弱的模样,不像是青瑶的姨娘,更像是姐妹。   房顶上,两个人的视线从那狭窄的一片区域同时往下看,头靠近,对方调整的呼吸都清楚的进入耳朵。   阎以凉很认真,盯着下面眼睛不眨。卫渊的视线则慢慢改变方向,最后定在了阎以凉的侧脸上。   若是这般看,阎以凉和儿时确实很相似。当时若是能够大胆猜测一下,再细心观察,或许,早就能知道她是谁了。   “骗我,这个混蛋,骗我。”将纱幔扯了下来,青瑶的嗓子都哑了,咒骂的是詹子文。   “郡主,只听那阎捕头说又怎能就确定姑爷是故意骗你的,他呀,肯定也是有苦衷的。你们在一起一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肯定很清楚,他不是个小人。你和姑爷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能够配得上你的人,又怎么会是坏人。”三夫人开口,声线温柔,虽没什么力量,可是却能够很轻易的让人听进去。   “他不是骗我,那有这么多的时间为什么不跟我说?那个女人还怀孕了,这个混蛋。”踹床,青瑶一副将床踢碎的架势。   “郡主,你要知道,有些女人为了哄骗男人上她的床,可是什么法子都能使出来的。就譬如青楼的女子,为何能够哄得男人神魂颠倒,那是有方法的。姑爷被骗,也在情理之中,这不能说明什么。当下,他最需要的就是郡主你的信任。待得他回来,您一定要好好的对待他,别让他心凉,否则,你们就彻底的被拆散了。”劝慰,这三夫人字字句句都为詹子文辩护。   “他还能回来么?那个阎捕头一副要把他活拆了的样子,今天我爹还在呢,她就把子文的手臂拗断了。”说起这个,青瑶的火气很明显的又撒到了阎以凉的身上。   “她有皇上做后盾,咱们不能将她如何。若是现在就和她对着干,她回了皇都说不定就会告老爷一状,咱们得忍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可以等,这个仇,不报是不行的。”一副柔弱相,可是说起这些话来,这三夫人看起来极其恶毒。   房顶上,阎以凉挑眉,想找她报仇的人,可以从皇都北城排到南城,她们且得排着。   “小姨娘,你觉得我们真的可以告阎捕头一状么?你都说了,她的后盾是皇上,连我爹都不敢吱声。”发过了疯,青瑶走回软榻上坐下,看起来,她和这个三夫人的确相处的很好。   “只要是个人,就总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咱们需要的是时间,现在,只能忍气吞声。姑爷回来了,郡主一定不要再发脾气了,和他好好谈谈,听他说说理由。之后再让老爷找人疏通疏通,姑爷就去参加科考。凭姑爷的才智,高中状元不成问题。到时,郡主你可就是状元夫人了。”拍着青瑶的肩膀,三夫人柔声的畅想未来,这未来,似乎也说到了青瑶的心坎里。   “你看,现在这模样多好看。以后可不能当着姑爷的面撒泼,可就完全破坏了他心里对你的幻想。将来郡主你跟随着姑爷去皇都,那个时候,你不只是郡主,还是官夫人,那个什么阎捕头,见到你都得磕头作揖,如何报仇,还不是全凭你开心。”又提起报仇的事儿来,这个三夫人外表柔弱,内心却是极其的黑暗。   听见了一切的阎以凉只是觉得好笑,以为做了官夫人就能让她磕头作揖了?是她太幼稚还是哄青瑶玩儿的。也只是见了卫天阔的时候她要单膝跪地,平时,她见了谁也没跪下过。   刑部的捕头捕快,是有特权的。   “小姨娘,你说子文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青瑶询问,看起来她不止和这个三夫人很好,而且还很信任她。   “咱们老老实实的,姑爷在牢里也认真悔改,估计用不上一个月他就能回来了。一定要沉住气,不要轻举妄动。”摸着青瑶的手,三夫人很是笃定,就好似她是府尹一般。   房顶之上,阎以凉抬起头,和近在咫尺的卫渊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笑意。   这个三夫人,实在是有意思。进入这周王府也不过一年的时间,却可以把这府中的人个个忽悠的对她言听计从。   这功力,着实不简单。但看起来见识并不广,凭她对一些事情的猜测就看得出来,眼界有限。   她劝好了青瑶,便离开了。身后跟着丫鬟,一路的返回了周王的居室。   在房顶上跟着,阎以凉和卫渊两个人瞧着她进了房间,便没有再过去。   大树之上,阎以凉与卫渊藏身于此,夜色浓重,两个人恍若与大树融为了一体。   “现在便想好了将来要报复你,你打算怎么接招?”看着阎以凉,卫渊声线很低,几近于无。   “和这种异想天开又有点小聪明的人没什么可斗得,快刀斩乱麻,我也没时间继续在这柳城耗。刑部大考,我是主考官之一,我很忙。”阎以凉不甚在意,这种人,她见多了。   “所以?”接下来呢。   “周王府的大管家,我要审问他。”话落,阎以凉从树上跃下,眨眼间便掠了出去。   卫渊深吸口气,随后跟上,两道身影恍若鬼魅一般。   周王府的大管家住在一个独立的小院儿,还有一个书房。此时书房的灯火正亮着,窗子半开,他坐在书案前正在忙碌着什么。   蓦地,书房里的烛火一闪,低头忙碌的大管家也无端的感觉有些凉。不经意抬头,书房正中央的两道黑影差点没吓得他厥过去。   身子向后,他死死地靠在椅背上,盯着那两个通身笼罩在黑暗中的人,一时都无法呼吸了。   抬手,阎以凉摘掉脸上的黑巾,面无表情,却是比刚刚蒙着黑巾还要吓人。   “阎、、、阎捕头。”看清了无声无息闯进自己书房里的人是谁,大管家终于放松呼吸,憋得肺子都要炸开了。   “我有话问你,你要如实回答,若有隐瞒,定你个同谋之罪。”开口便是冷厉慑人,阎以凉转身走至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恍若判官。   大管家急忙起身,绕过书案走过去,拱手弯腰,“阎捕头请说,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天詹子文被抓,即便是老周王都没办法,大管家也不敢放肆。   “三夫人,她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看着她的眼睛,很难撒谎。   “三夫人自称来自金州,书香门第,家中仅有她一女。不过,家中一场大火,烧死了父母和两个丫鬟,仅剩她与一贴身丫鬟逃生。后来,她埋葬了父母,便随着自称在柳城有亲人的丫鬟离开了金州。不过,在来了柳城后,那丫鬟偷了她的盘缠就不见了。”大管家回忆,这些事情都是出自三夫人自己的嘴。   “她如何认识的周王?”书香门第,家中大火,听起来很熟悉啊。   “是这样的,有一天下大雨,三夫人她就晕倒在府外的大雨中。小厮发现了她,禀告老爷,老爷好心的将她救起。在府里养病养了差不多半个月吧,半个月后老爷就宣布纳她为夫人。”大管家如实道。   扬眉,阎以凉看了一眼靠在书案边缘的卫渊,他依旧黑巾遮面,但那双眸子泛光,恍若星子。   “她和詹子文,哪一个先接触的周王府?”这一出戏里,有一个领导者。   大管家一愣,然后仔细回想,大约两分钟后,他边点头边道:“是三夫人。老爷娶三夫人进门那天,先将三夫人安排在了城里的满月楼,然后迎亲的轿子过去接。当时三夫人和小姐好像起了什么矛盾,那天小姐就跑去了满月楼捣乱,就是在那儿,小姐认识了姑爷。”   “好巧啊!”这‘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是啊,自那之后,小姐和三夫人也开始渐渐和好。”大管家点头。   “在你看来,三夫人和詹子文有没有可能在之前就相识?”站起身,阎以凉差不多也确定这三夫人到底是谁了。   大管家摇头,“怎么可能?三夫人从来不和姑爷多说话的。她进退有礼,十分懂得避嫌,哪怕身边跟着丫鬟,遇见了姑爷也都避开。”   听见这么高的评价,阎以凉给予的只是一声冷哼,“今日之事不许外传,否则,你就等着去牢里见詹子文吧。”   “是。”大管家拱手弯腰,若说不惧怕,那是不可能的。   “走吧。”看了一眼卫渊,阎以凉先离开。   两个身影出了书房门口就消失不见了,大管家站在房间里看着,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几个纵跃,跳出了周王府,街巷里黑乎乎,寂静无声。   “这三夫人的身份也确定了,你明日要上门拿人么?”走在阎以凉身边,卫渊低声道。   “不然呢?”这三夫人就是苏蔻的那个消失不见的丫鬟小宁。她和詹子文狼狈为奸,抱着目的混进周王府,一个做周王的小妾,一个娶郡主,设计的天衣无缝。   但是有一个定时炸弹一直在柳城,那就是苏蔻。   俩人一边哄着苏蔻,一边在周王府行事,待得詹子文终于和青瑶郡主成婚,也终于逼得苏蔻自缢身亡。   “我觉得事情怕是还没有那么简单。这詹子文和小宁,不止串通一气,而且还有更见不得人的关系。”卫渊一字一句,虽然没证据,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观察不会有错。   眯起眸子,阎以凉慢慢停下脚步,“或者,早在来柳城之前,在闰城苏家,他们俩就开始苟且通奸了。”苏家的大火,兴许也不是意外。   “或许,这还需要证实。”卫渊也停下,微微转身看着她,稍显细长的眸子比之天上的星子还要亮。   “要证实,还需再走一趟闰城。带着詹子文,让他故地重游一回。”詹子文的心理素质并不行,否则今天也不会因为宁筱玥的几句话就崩溃了。所以她觉得,这两个人中,那个起到领导作用的是小宁。   “他若肯松口,供出小宁,这案子就结了。”在卫渊看来,詹子文对小宁或许是死心塌地。   “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勾引自家小姐的未婚夫,又合谋一前一后进了周王府的大门,此时也不能说她是小聪明了。   “所以古人说,最毒妇人心。”卫渊随口,怎知话出口之后便迎来了阎以凉如刀似得眼神。   扬了扬眉,他后退一步,“抱歉,忘了你也是女人了。”   眸子眯起,阎以凉猛地飞起一脚,直奔他腿弯。   卫渊飞快的躲,却还是被她的脚踢到,身体微晃,又退开了两步才站定。   “像你一般如同女人似得男人,我也没见过。”冷声,若说骂人,阎以凉也会。   “你这是人身攻击。”他的确五官出色,但是说他像女人,就是在侮辱他了。   “哼,是又如何?”冷哼一声,她即便是人身攻击又怎么样呢。   “那以后我也只能将你视作男人了。”很简单,他把她当男人呗。   “那就看你是否在意自己的两条腿了。”视线很具有威胁性的扫了一眼他的两条腿,尽管长,可是在她眼里没什么用。她只要想,就能把他的两条腿都掰断。   这种威胁,没吓着卫渊,反倒让他笑了起来。黑夜之中,他笑起来,好似黑夜都跟着明亮了。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看他笑,阎以凉拧起眉头,“少笑嘻嘻的,回去。”转身,步履生风不回头。   翌日,柳城府衙无端少了很多人,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在这府衙‘做客’的人不见了。   而就在此时,柳城外的官道上,一行队伍打马进了山间,消失无踪。   这次去往闰城,带着詹子文,还有随时可能会用到的宁筱玥。   卫渊的护卫负责提着詹子文,他手脚带着镣铐被扔到马背上,也不管他是否舒服,马儿一直在飞奔。   宁筱玥对这条路十分好奇,邮驿有自己的捷径她知道,只不过没想到这捷径原来并不隐秘。   回头看一眼被岳山等人带着的詹子文,这厮好像要死过去一样。被阎以凉扭断的手臂还没医治,那条手臂看起来角度都很奇怪。   “阎以凉,你们昨天到底挖掘到什么了?今天急匆匆的就赶路去闰城。”宁筱玥打马向前,隔着挡在前的卫渊,喊话。   “某个人说苏家夫妇死于阴谋之中,所以,我要带着詹大才子回去瞧瞧,顺便让他‘荣归故里’。”这话说的真真假假,昨晚到底发现了什么,毕竟只有她和卫渊知道。   “真的?苏蔻的父母不是死于意外?”说着,宁筱玥回头看了一眼詹子文,“不会也是这败类做的吧?”   “你猜。”阎以凉不说,但是更让人觉得捉摸不定。   “你儿时无家可归,苏家夫妇收养你,教你识文断字,所以今日才有你的满腹诗书。可是你竟然恩将仇报,实在是太可恶了,詹子文,你良心被狗吃了。”宁筱玥气不过,咒骂,声音也在林子里回荡。   “他的良心的确被狗吃了,你就别再叫了。”被宁筱玥吵得受不了,阎以凉冷声呵斥。   “哼,这柳城府尹若是不敢随意判决,咱们就把他带回皇都去。”若是交到顺天府尹的手里,詹子文就别想翻身了。   她们在说,可是詹子文却始终不说话,只是神情很痛苦,手臂的疼痛一直都在。   要回闰城,他也没什么表示,看似心里素质很强大似得。   但,若真是心里素质好,昨日又怎会因为宁筱月的一句话就挺不住了。   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时近中午,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了,正好队伍行至一小溪边,而且很巧的这里正是上次阎以凉与卫渊禾初去闰城时停下休息用饭的地方。还有燃烧过的灰烬在地面上,宁筱玥一眼就瞧见了。   “上次你们去闰城也走得这条路,还在这儿歇息烧饭,倒是蛮有情趣。”这青山绿水的,说实在的,很不错。   “若是觉得有意思,你可以与禾初一同做饭。”看着下马开始忙碌的禾初,阎以凉觉得非常有必要带着他。   宁筱玥看向禾初,这小家伙捡柴生火,又翻出了一个小铜锅来,她不禁叹为观止。   “这小子是单独做给卫郡王吃的,咱们能吃么?”因为那边的护卫也在自己生火,很显然他们做自己吃的,禾初并不负责他们。   阎以凉扫了一眼,“吃了又如何?”   宁筱玥扭头看着她,略显夸张的睁大眼睛,“是啊,我都忘了你的脸皮有多厚了。武功有多强,脸皮就有多厚。”   看也不看她,阎以凉直接抬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掌,疼的宁筱玥当即大叫。   她的叫声极具穿透力,不止在林间回荡,还惊了所有人。   一瞧他们的眼神儿,宁筱玥立即闭上了嘴,仰首挺胸,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揉屁股的手也拿了回去。   待得所有人都收回视线忙自己的,宁筱玥扭头瞪大眼睛盯着面无表情的阎以凉,“打我屁股做什么?你手劲儿那么大,把我打的不孕不育你赔得起么?”   阎以凉挑眉,“你倒不如说,我会把你打的流产。”   “哼,我这辈子也不会生孩子,你没这个机会了。”提起这个,她就一肚子的火气。   那时她和韩莫说笑话,韩莫说要她生五个儿子,然后到时都跟着他去战场。她听着心气不顺,偏偏要生十个女儿,就不给他生儿子。俩人因为这事儿还闹过几次,没想到不过两年就分道扬镳了,别说生孩子,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不过也幸亏她没生,否则现在说不定是什么难看的样子呢。拖着个孩子和韩莫分开,她更会被说三道四。   “你最好说话算话。”阎以凉淡声,她觉得宁筱玥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开始第二春。   “你才要小心,将来不止要管教关朔一个儿子,还要管教另外一个儿子。”互相嘲讽,宁筱玥也不服输。   这话一出,不少的人看过来,阎以凉和关朔的婚事,他们可都有耳闻。   俩人的确不相配,但是,师命难违,残暴冷厉的阎捕头,看来真得和那个不成熟的小子成婚。   不远处,恍若林中仙的卫渊看过来,面上清冷,难以接近,很难将他和昨晚的模样联系起来。   禾初煮的粥飘香,那边护卫也自己烤肉,香气四溢。   这些人,个个都是好厨子的料,好似卫渊的手下,都有这个功能似得。   用饭,阎以凉还是如以前一样,风卷残云。看阎以凉不客气,宁筱玥也不客气,直接和卫渊抢食吃。尽管心里也暗猜他会不会不爽,但要是说不爽的话,矛头也应该是阎以凉,因为她吃的最多。   禾初辛苦的做好了一顿饭,并未吃到一口,而是挪到了岳山等人的身边,跟着他们吃。   卫渊用饭的姿态很优雅,一看便是受过良好的教育。他清冷不语,似乎吃饭只是吃饭,宁筱玥坐在他对面,被他影响的都没了食欲。   扫一眼阎以凉,她也是只顾着吃饭,周遭一切都不存在似得。这两个人,这么一看是真像,但是近来他们二人走得近,宁筱玥很怀疑他们俩在一起是否说话。   都恍若哑巴似得,各自做主,这么合作起来怎么会没打在一起呢?这也很新奇啊!   “是否有必要为苏家夫妇开棺验尸?”放下了碗,卫渊喝了一口水,继而开口道。   旁边,阎以凉头未抬,“当然,否则带着一个拖油瓶干什么。”   卫渊几不可微的点头,既然宁筱玥跟着了,那么必然得做些什么才行。   被说的人后知后觉,“你们在骂我的同时,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在这儿,我耳朵也没聋。”很显然,有验尸这个功能的人只有她一个。   扔掉手里的骨头,阎以凉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丝绢擦手,“听你聒噪,还得供应你吃食,自然要做些事情。”   “我不像你,闷葫芦。”说着,宁筱玥不忘扫一眼卫渊。这俩人,都一个德行。   不理会她,阎以凉擦完手站起身,转眼看向在不远处用饭的人,詹子文就坐在他们一侧,没有因为他是犯人而虐待他,也给了他食物。   他一只手臂被扭断,只能用一只手活动,虽不再风度翩翩,但是他人长得真不错,即便很狼狈,可看起来依旧很俊秀。   眯起眸子,阎以凉很想穿透他的外皮看进他骨子里,看一看他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养育之恩,再造之恩,无论哪一个正常人都会感恩戴德的回报,而不是恩将仇报。   苏蔻更是和他青梅竹马,即便不爱,又怎忍伤害?   所以说,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最善变的动物。   用饭时间半个时辰,一切都解决。大家重新上路,打马飞奔,很快的消失在山林之中。   因为走过一次,所以这次似乎更快了些。在太阳落山之后,一行人便出了山路,踏上了官道。   闰城进入视线当中,詹子文终于有了反应,他在很用力的低头,想将自己藏起来一般。   自是观察到了他的动作,阎以凉拽着马缰,降慢自己的速度。待得驮着詹子文的马到了身边时,她直接伸手,一把将詹子文拽了过来。   断了的手臂疼,詹子文发出痛呼声,但阎以凉恍似没听到一般。   詹子文整个人趴在马背上,大头朝下,就好似一个麻袋。   打马飞奔,一阵尘烟随着奔走的马儿,在官道飘出去很远很远。   闰城的大门敞开,城门口的官兵也还在,阎以凉骑马进了城,城门口的官兵便聚集了起来。   “阎捕头,您来了!哎呀,这是詹公子。”一瞧马背上那麻袋一样的人,官兵都看了过来,十分惊讶。   “通知一声你们府尹,我要调查苏家的案子,还要开棺验尸。卫郡王就在后面,记得迎接。”话落,她打马离开,马背颠簸,詹子文被颠的惨,但是又不敢发出声音,在城门口被认出来已经很让他窘迫了。   但,尽管他想藏,可是也有人瞧见他,此时街上人不少,诸多人瞧见了他,继而开始追着飞奔的马儿瞧热闹。   阎以凉直接来到了原来的苏家,此时看的更清楚的,剩下的框架黑乎乎的,能够想象得到它曾经经历过什么。   下马,顺便将詹子文也扯了下来,不管他趔趄,阎以凉拽着他往苏家的大门口走。   “还记得这里么?你在这里长大,成人,学习。你以为你离开了闰城,就与这里再不相干了么?随便叫出个人来,你问问他们认不认识你。都知道你是苏蔻的未婚夫,满腹经纶,将来是个状元之才。大概没人知道,你和一个丫鬟苟且通奸,下流无耻。”松手,詹子文瘫坐在地上。他看着地面,不敢看苏家那只剩框架的宅子了。   后面的人终于赶到了,瞧见了苏家那黑乎乎的废墟,宁筱玥连连摇头,“太惨了吧。”   下马,宁筱玥走过来,看了一眼瘫坐在地的詹子文,又看向那只剩框架的宅子,她长叹口气,“被活活烧死,唉,还不如一刀就毙命来得痛快。”那有多痛苦,她完全想象得到。   阎以凉扫了一眼不抬头的詹子文,“也未必是活活烧死,有些人,或许很好心的先结束了他们的命。”这话,阎以凉没什么证据,完全是猜测和试探。   但是,这试探确实有效果,很明显的看到詹子文的身子一僵。   “你说真的?”宁筱玥看她不是开玩笑,也扫了一眼詹子文,神情凝重起来。   “看你的了,开棺验尸,就知道答案了。”阎以凉面无表情,但是已差不多确定了。   卫渊也下马,不过他并未靠近苏家那黑乎乎的宅子,双手负后站在一处,遗世独立。   不过片刻,一行队伍从街头急匆匆的赶来,前后是官兵,中间是一顶四人抬的小轿子。   急匆匆的赶来,小轿落下,一个身着官服的山羊胡中年男人走出来,“卫郡王,下官见过卫郡王。”直奔卫渊,满脸诚惶诚恐。   看过来,卫渊神色淡然,“纪大人。”   “不知卫郡王来了闰城,下官没有前去迎接,实在该死,还请卫郡王责罚。”拱手作揖,这位可要比柳城的府尹还要浮夸。   “此次来闰城有正事,还望纪大人配合。”卫渊依旧神情淡漠,他的话官方而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卫郡王尽管吩咐,下官定尽力配合。”闰城府尹急忙答应。   “我们要重新调查苏家的案子,还要开棺验尸。”阎以凉的声音传来,冷厉,慑人。   府尹看过去,视线从阎以凉的脸滑到她的腰间,腰带表明了身份,也让他意识到,苏家的案子已经惊动了刑部。   “好,没问题。来人啊,带路,前往苏家墓地。”当即便做,也在卫渊面前表明,他不是个拖沓只会溜须拍马的人。   ------题外话------   小伙伴儿们,首订活动的获奖名单已出炉,名单位于评论区。获奖的小伙伴儿们一定要留言领奖,8/2则作废,发奖结束,抓紧时间051、荒谬的爱情、误解   苏家的墓地在深山之中,风水是经过勘查的,十分好。   但,风水好,似乎也没什么用,苏家夫妇死于大火,现在甚至连唯一的苏蔻也死了,这块风水完全没有庇佑到苏家的子孙。   闰城府尹带着官兵亲自的陪着卫渊阎以凉上山,山上不好走,他也坐不得轿子,只能徒步。   看得出以往他是整日的坐在府衙,出门就坐轿子,走了一段路,累的官服都湿透了。   相反卫渊一直步履轻松,一身清爽,和那大汗淋漓的府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阎以凉走在前,宁筱玥扯着她的一只手,省自己的力气,毕竟一会儿她还有事情要做。   詹子文,被岳山以及另外一个护卫扯着,他看起来并不想上山,但是却不得不走。   “王爷,您瞧,那有墓碑的地方就是苏家的墓地。”提着官服的下摆,府尹快步的往卫渊身边走,一边指着林中隐隐露出的墓碑说道。   卫渊看了一眼,“苏家夫妇去世之前,可曾说过要詹子文与苏蔻何时成婚?”   “这个、、、据听说,苏茂山要詹子文高中状元,之后才会让他们成婚。詹子文才高八斗,高中状元不成问题,但谁想到他居然去做了周王的女婿。”面对这个选择,想来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攀附富贵,只不过,大面上却都会说自己视富贵如粪土。   “除了死去的苏家夫妇,还有两个丫鬟是什么人?”苏家是书香门第,但其实并没有很富贵。   “是苏夫人的贴身丫鬟,据说是陪嫁的丫鬟,嫁入苏家时就带在身边的。”如此说来,年级很大了。   此时,抵达苏家的墓地,半山的坟墓,皆是苏家祖辈。   苏家夫妇的墓就在不远处,那旁边不远处还有两座立着简洁墓碑的坟墓,是那两个年岁大的丫鬟的。   詹子文不想去墓地,但是岳山直接提着他走过去,最后将他摔在苏家夫妇的墓前。他跌坐在地,之后便开始往后退,很显然想远离这个地方。   阎以凉冷冷的扫了詹子文一眼,随后看向那些拿着铁锹等各种工具的官兵,“挖。”   她的命令完全好使,无须府尹的吩咐,十几个官兵一同动手,挖苏家夫妇合葬的坟墓,还有那两个丫鬟的小坟墓。   挖土的声音回荡在即将黑下来的林中,火把亮起,那飞扬的土更像是带着什么魔咒,让詹子文不断的后退。   丫鬟的坟墓是先被挖开的,因为很简单,棺材也是普普通通,没任何的特别之处。   官兵拿着撬棍,砰砰的撬开棺材,负责验尸的宁筱玥也终于走了过去。   没带自己的设备,不过最基本的手套却是随身携带,她戴上手套,清浅的呼吸,然后靠近。   两个棺材中,两具尸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儿,很显然正在腐烂中,但是却比想象中保存的更好。   这气味儿不止宁筱玥受不了,官兵也受不了,个个的往后退。   “抬出来,小心些,别弄散了。”皱眉指挥,然后扭身往阎以凉身边走,“快,找个东西给我蒙上,不然我会被熏死。”   阎以凉面无表情的伸手,直接从宁筱玥的怀里拿出个丝帕来,然后撕下来两条,卷成卷,塞进她的鼻孔里。   鼻孔外还遗留一部分,宁筱玥不乐意的盯着她,“把我弄得这么难看你很开心是不是?”   “你想多了,你本来也没有多漂亮。”抬手在她脑门上一戳,成功的让她转身面对那已经被抬出来放在地上的尸骨,做事,不要多话。   翻了翻眼皮,宁筱玥几步走过去,十几个火把在四周,照的通通亮。   尸骨腐烂不完全,这里的风水的确好,尸体腐烂的速度也慢了很多。   蹲下,宁筱玥动手检查,她的手从头顶走过,带着腐烂的头皮的头发就掉下来一大块,旁边给举火把照明的一个小官兵忍不住,转身呕吐出来。   “没用,这样就吐了?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你死了之后也会这样。除非啊,你让自己的尸体被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一把灰。”宁筱玥鼻子被堵,说话的声音也怪怪的。   “她们也是被火烧死的。”另一个小官兵忍不住开口,这让火烧,不是也没变成灰。   “是啊,不过没烧干净,瞧这头发还在呢。”头发最易燃,可是居然还在,很显然救火很及时啊。   阎以凉眯起眸子,“不要废话,赶紧查。”若真是被烧死,又岂会是这般模样。   “我正在查。”宁筱玥不乐意,做这恶心活的不是她,她倒是能随意的吩咐。   带着手套的手,掰开嘴唇已经烂掉的嘴,随着她的手指,牙齿脱落下来好几颗。   这场面实在是恶心又难忍,几个人已经受不了了。   苏家夫妇的坟墓也挖开了,较为不错的大棺木彻底露出来。   闰城府尹站在远处,他也是受不了这种场面,眼瞧着卫渊一步步的朝着验尸的地方走去,府尹最终还是没勇气跟过去。   “詹子文已经崩溃了。”走至阎以凉身边,卫渊双手负后,清冷孤高。就在一两米之外的验尸场面,似乎也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这才刚刚开始。”一会儿开了苏家夫妇的棺,一定要让他亲眼看看才行。   “两个丫鬟死的可疑,据纪大人说,她们俩房间的火是先被扑灭的。火势不大,她们俩的身体也没被烧多少,甚至连头发还在,却都死了。”来开棺验尸,果然有收获。   “看她的了。”看了一眼宁筱玥,这是她的专长。   两人再次一同看向宁筱玥,她蹲在那两具尸骨旁,手套上都是黑乎乎的粘液,泛着刺鼻的味道。   “真是稀奇啊,被大火烧死,这两个人的躯体都保持的这么好。还有更神奇的,这两个人的喉咙气管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莫不是她们俩瞧见着火,然后屏息活活憋死的?”火把噼里啪啦,宁筱玥终于验完了两具尸骨。也幸亏没有腐烂完全,即便没有专业的工具,该瞧见的她也瞧见了。   结果确定,阎以凉看了一眼卫渊,正好他也看过来,四目相对,都看到了一丝轻松之色。   “我说纪大人,你的仵作是用脚丫子验的尸么?”站起身,宁筱玥隔着众人看向闰城府尹,一句话也羞得他面红耳赤。   “活人被烧死,身体是会蜷缩的,而不是直挺挺,这是常识。”大专家似得,宁筱玥在向每个人普及。   “行了,验苏家夫妇的尸体。”阎以凉冷声呵斥。   那边,官兵跳下墓坑,然后合力用撬棍撬开棺盖,搬开,火光一照,所有人都看清了里面。   苏家夫妇两具尸体都在里面,穿着寿衣,包裹住了身体。但是衣领以上的部分没有覆盖,完完全全的露出来。   黑乎乎,焦漆漆,随着一股腐烂的味道之外,好像还有一些烧焦的气味儿,乍一看极其惊悚。   双手负后,阎以凉大步走过去,站在墓坑之上扫了一眼,随后看向岳山,“把詹子文带过来,苏家夫妇养育他成人,过来给磕个头瞻仰一下遗容,也是应该的。”   “是。”岳山弯身一把拎起詹子文,詹子文极力挣扎,甚至一边叫喊着,我不看。   自从他进城,此时才是终于说话,所有人都看过来。   扯着詹子文,岳山走近阎以凉,待得走至她眼前时,阎以凉伸手将詹子文抓在手中,然后就扔进了墓坑里。   还站在墓坑里的官兵跳开,詹子文半身卡在棺材上,一眼就能看到里面两具黑乎乎的尸体,他一声尖叫,然后脑袋一歪厥了过去。   所有人不语,看着晕厥过去的詹子文,不禁又瞧瞧站在墓坑之上手法残暴的阎以凉,不做声。   “把尸体抬出来,验尸。”阎以凉冷冷开口,众人立即动作。   抬出棺木里的两具尸体,但无人管那还卡在棺材上的詹子文,没阎以凉的命令,还真没人敢动他。   苏家夫妇身上的寿衣湿乎乎的,因为身体在腐烂,所以那寿衣上沾了腐烂时身体流出来的液体,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宁筱玥绝对是专业的,面对这种场面,她看起来很淡定。   先检查头颅,两人乍一看的确像是被烧死的,面目全非。但是,若是细看,他们俩的身体也同样直挺挺,并无蜷缩的迹象,这是疑点。   撕开寿衣,一层一层,扯下最后一件,连带着一些腐烂的皮肉也跟着下来了。   身体无蜷缩,逐一检查,也并无不妥之处。   宁筱玥的检查重新回到了那夫妇二人的头上,终于,找到了奇怪之处。   两手分别在二人的头顶摸着,腐烂掉的皮肉也都下来了,她的手套黏糊糊。   “这儿有东西,阎以凉,你过来。”她试探了两下,因为手套太黏糊,根本捏不住。   走过来,阎以凉蹲下,看了一眼,随后直接伸手。   干净的手指触到了宁筱玥所说的可疑之处,捏住,用力,一根铁钉被她拔了出来。   四下哗然,脑袋里被钉进去了铁钉,单是想想,众人都觉得疼。   动手,另外一具尸体的头顶,也有一根铁钉,这根有些歪,似乎在钉的时候遭到了挣扎,所以才歪了。   “那两个丫鬟的头顶我没检查,你去看看,大概也是这种死法。不过,被活活钉了钉子,不可能没有动静,我觉得,他们在之前应该是被下了药。”说着,宁筱玥扭了扭头,然后开始检查尸体还未腐烂完全的胃。   阎以凉捏着那两根铁定,起身走至那两个丫鬟的尸体旁边,蹲下,徒手一摸,腐烂的头皮和头发掉下来,狠狠地钉在头骨里的铁钉也摸到了。   分别取出,阎以凉的手也脏兮兮的,赶紧有官兵拿着水壶跑过来,“阎捕头,洗洗手。”   伸出手,任凭水冲过,手心里的四根铁钉也被冲干净了,两寸余长,尖端锋利。   卫渊站在不远处,盯着她手里的钉子,稍显细长的眸子一片凉薄。   “待我回去之后研究研究,才能确认他们死之前吃过什么。”弄了一堆恶心的东西分别用布包裹,宁筱玥站起身,举着火把的官兵个个不动声色的后退,离她远一点。   “把詹子文拎出来。”阎以凉朝着墓坑走过去,一边冷声道。   两个官兵跳下去,一边一个托起他,上面两人接手,轻松的将他拽了上来。   走过去,阎以凉直接一脚踢在他肋间,詹子文一身痛呼,然后睁开了眼睛。   “詹子文,是谁把钉子钉进苏家夫妇的头骨里的?是你还是小宁?”蹲下,阎以凉抓着他衣襟,詹子文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被她拽了起来。   看见了阎以凉手里的铁定,詹子文立即闭上了眼睛,脸色煞白,恍若白纸。   “不说?”牙根咬紧,阎以凉松手,直接成拳头,一拳砸在他脸上。   “唔。”詹子文身体一抖,脸扭到一边,嘴里吐出血,还有一颗牙齿。   四周的人静静不语,看着阎以凉满脸暴戾的样子,猜测她会不会真的发怒直接把詹子文打死。   “现在说不说?”再次抓住他衣襟,阎以凉的手恍若铁钳一般。   嘴角流血,詹子文看着阎以凉,“是我。”他开口,终于承认了。   眯起眸子,阎以凉盯着他,“确定么?小宁在这件案子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早就走了。”詹子文垂眸,略显沉重的呼吸着。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谁啊?老周王的三夫人,不就是小宁么。你和她,还在苏家时就勾搭成奸了,现今更是俩人都混入周王府,你们打算做什么?莫不是还要旧事重演,一把火烧了周王府?”这詹子文,如此护着小宁,问题重重。   “我和她很清白,这些事也和她没关系。”摇头,詹子文依旧护着小宁。   “既然你这么嘴硬,也好,那咱们就看看,你和小宁最后到底谁会撑不住。”这詹子文看似软弱,但是,又有顽强的一面。这顽强,事关小宁,二人的关系,绝不是外表那么简单。   “你们抓了小宁?”看着阎以凉,詹子文急于知道答案。   阎以凉扬眉,满目冷厉,松手甩开他,“走。”   “你告诉我,你抓了小宁是不是?是不是?”詹子文爬起来要去抓阎以凉,两个官兵一把按住他,将他的头压在地上。   “这詹子文真是疯了,瞧见尸体吓得厥过去,说起小宁,倒是战斗力充沛。”跟着阎以凉走,宁筱玥一边嘟囔。   “给他个机会,让他见见小宁。”闭嘴不说,阎以凉就想办法让他开口。凭借他那个胆子,怎么可能动手杀人放火。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小宁出的主意?那这个女人够狠的,还会收拢人心,看詹子文就知道了,被忽悠的死心塌地。”宁筱玥自叹不如,她若是有这个本事,也不至于和韩莫分开。   “你尽快的查一查苏家夫妇死前到底有没有被下药,只要詹子文松口,这案子就结了。”小宁这个女人异常狠毒,她是不会承认的,所以,只能从詹子文这里突破。而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嗯。”点点头,宁筱玥瞧了一眼身后,卫渊以及他的人都在后面,府尹也一直跟着。不过官兵在重新埋葬苏家夫妇,挖开了人家的坟,自然得给人家再埋起来。   时近半夜,一行人在府尹的宅子落脚。这闰城府尹的宅子不错,比柳城府尹的要好很多。   饭菜早已准备好,他们人回来,那边饭厅就开始上菜了。   府尹几分诚惶诚恐,苏家的案子被重新调查,而且确定苏家夫妇死于非命,并不是意外,他很是担忧到时上头会怪罪。   想着是否该让卫渊帮忙,但是又不知如何开口,整个用饭期间,他都坐立不安。   不经意的看一眼阎以凉,更是让他压力大,刑部的人有特权,可以直接面见皇上。只要她在皇上面前说一句话,他就得从现在的位置上掉下去。   “额,王爷,阎捕头、、、”府尹刚开口,那边阎以凉就直接将他的话截住了。   “王爷,我带着詹子文连夜回柳城,你明日再启程吧。”放下碗筷,阎以凉站起身,行动利落。   卫渊看向她,清冷的眼眸在一时间恍若星子,“你要审问小宁?”   “没错,既然詹子文不松口,我就想办法让他松口。”双手负后,她气场强大。   “也好,不过单凭你捕头的身份,怕是周王不会放人,我与你一同回去。”起身,举止优雅。   上下扫了他一眼,阎以凉没什么表情,“随意。”   卫渊扬眉,似无语,不过什么都没说。   “那我呢?”宁筱玥咬着筷子,一边盯着俩人道。   “你研究明白自己手头的事儿,若是真的被下药,最好查清楚在这闰城哪儿能买得到。”阎以凉看了她一眼,交给她一个重大的任务。虽然并不是最主要的,但这也是案件清楚明了的一部分,并且让他们无从狡辩。   “好吧。留两个人手给我,没你在我身边保护,我略感担忧。”一副贵妇人的模样,宁筱玥稳坐在椅子上不动。   “额,王爷,阎捕头,您二位这就要启程回去啊?”府尹站起身,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纪大人极力配合,很感谢。”知道他担忧什么,阎以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感谢,实在慑人。   “这是下官该做的,该做的。”被阎以凉看着,府尹不由自主的自称下官,继而拱手弯腰。   “走。”不再理会,阎以凉转身离开,卫渊绕过府尹,也消失在饭厅门口。   翌日上午,阴云覆盖天空,看样子即将下雨。   周王府安安静静,甚至大门都关着,大门上的红绸已经撤了下来,喜气不再。   蓦地,大门被敲响,门内的小厮赶紧开门。结果一开不得了,那煞气腾腾的阎王出现在眼前。   根本来不及多想,开门的小厮就被推开,阎以凉大步走进周王府大门,后面,是卫渊以及府衙的捕快。   他们前几日刚刚上门带走了詹子文,这次又气势汹汹的上门,府里小厮不敢言语,生怕惹了祸端。   大概这几天老周王也在听动静,一听到小厮传报,立即的走到大厅,身边果然跟着那个看起来温柔贤惠的三夫人,小宁。   “王爷,阎捕头,你们今日又来我府上,又想做什么?”老周王这几日明显变瘦,因为詹子文的事儿,他都要愁白了头发。   “周王,我今日来,是要审问另外一个人,她涉及两宗大案。闰城苏家杀人放火案,柳城苏蔻自缢身亡案。小宁,你想清楚要怎么说了呢?”看向小宁,阎以凉眉目如刀。   小宁站在周王身边,情绪没有明显的变化,看着阎以凉,她十分镇定。   老周王则一时诧异,随后看向身边的人儿,似乎这才意识到阎以凉所说的人是他的三夫人。   “阎捕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周王被小宁扶着,这老夫少妻,看似十分恩爱。   “周王您的三夫人,闺名小宁,曾是闰城苏家的丫头,苏家小姐苏蔻的贴身丫鬟。詹子文是苏蔻的未婚夫,他们二人相识长达十年之久,甚至,苟且通奸,谋财害命。”一字一句,阎以凉一直盯着小宁。但是,她一直神情淡定。   老周王半信半疑,看向小宁,她却一副坦荡荡的模样。   “阎捕头,莫不是您搞错了吧?”看自己的夫人如此坦荡,老周王又倾向于她。   “是么?那可以和詹子文对质啊。没有他的供词,我会再来周王府么?刑部办案一向讲究证据,便是其中一项存疑,我们都不会轻举妄动。昨日,我们去了闰城,对苏家夫妇开棺验尸,詹子文在闰城就已全部承认了。小宁,你还有什么话说?”阎以凉的确是在虚夸,刑部办案,没有那么严谨。   小宁眯起眼睛,唇色也有些发白。   “阎捕头,姑爷他胆子小,或许是被吓着了,胡言乱语。”言外之意,是被阎以凉屈打成招的。   “是啊,詹子文胆子的确很小。看到了苏家夫妇不成模样的尸骨,吓得就厥了过去。不似小宁你这么胆大,怕是与那黑乎乎的尸体同睡一床,也不会害怕。但是,肯定会心头惴惴,毕竟他们头骨里的钉子,是你钉进去的。”这一点,完全靠猜测,詹子文将这些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闻言,小宁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后退一步,同时也松开了扶着老周王的手。   “咱们府衙走一趟吧。”给了李道一个眼神,李道立即领会,挥手,与手下捕快上前,扣住了小宁的双臂。   老周王已然傻了,眼看着小宁被带走,一直没有动作。   阎以凉与一直未说话的卫渊离开,刚走出大厅,便听到大管家的惊呼,“老爷。”   回头,只见老周王躺在地上,昏厥过去了。   没理会,阎以凉转头继续走,卫渊看着她的背影,随后也离开。   小宁被带走,一路上很平静,看起来好像就是认罪了一样。   街上的百姓都来看热闹,这周王府短短几天就被抓走两个人,实在是天大的热闹。   “看她的样子,似乎认罪了。”走在后,卫渊看了一眼身边的阎以凉,他的眸子如同星子,那上面覆盖的清冷已经莫名散去,消失不见。   “没准儿是在思考一会儿怎么狡辩呢。记得把詹子文带到后堂去,我倒是想看看,这两人在大难来临之时会不会各自飞。”詹子文一副誓死保护小宁的模样,被背叛,他就会崩溃,同时也会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你这招儿着实够损的,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得痛快。”眼看着自己所信任保护的人背叛自己,卫渊有一刹那感同身受。   “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值得可怜的?”阎以凉冷哼,冷酷无情。   “在你眼里,究竟什么样的人是真正值得可怜的?”双手负后,卫渊的语气莫名变得清凉。   也不是听不出,阎以凉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卫渊心里似乎认为当时是她故意甩开的他,因为他生病又什么都不会是个累赘。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破庙,可是,她的确是去给他找药去了。   但事情过去那么久,阎以凉也懒得解释,随便他怎么想,她不会刻意的去说明。   终于回了府衙,府尹早就等在了衙门,捕快押着小宁走进公堂,她站在原地,柔弱娇小,可怜的很。   有卫渊在,府尹不敢独坐公堂,站在一侧,等着卫渊指示。   然而,卫渊也没有任何的机会指示,阎以凉直接走到小宁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给你一个机会,将自己做过的事情如实的说一遍,你只有一次机会。”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小宁抬头,看向阎以凉,只是一刹那,她眼角泛泪花,“詹子文他竟如此污蔑于我,他毁了我的清白,如今还要将我也拖进牢房,实在可恶。”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小宁简直是声泪俱下。   阎以凉扬眉,她猜测的果然没错,这一路,她都在研究怎么狡辩。   “这么说,是詹子文先欺辱你在先?可是,这和杀了苏家夫妇又逼得苏蔻自缢身亡有什么关系呢?”阎以凉倒是想听听,这个女人还能胡诌到什么程度。   “阎捕头,王爷,大人,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寄人篱下,孤苦可怜。他欺负我,我又能做什么,只能忍气吞声。不料想,这事儿还是被老爷和夫人知道了,他们大发雷霆,对我用家法惩罚,老爷还要赶走他。因为这个,他怀恨于心,也觉得被赶走名声被毁,于以后也有损。于是乎,便一不做二不休的动了杀意。这一切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甚至我还曾劝过他不要杀人。”说着,小宁的身体开始颤抖,似乎只要有一阵风吹过来,她就会跌倒。   卫渊坐在公堂右侧的太师椅上喝茶,听着小宁的控诉,他慢慢的转眼看向公堂的后面,尽管看不见,但也听到了极其紊乱激动的呼吸声。   这出戏,果然比预想的要好看。本以为会上演一段旷世之恋,可到头来却是一场荒谬。   “那苏蔻又是怎么回事儿呢?这堕胎药,谁逼她喝的?”阎以凉扬眉,等着听答案。   “自然是詹子文,他要娶青瑶郡主,要攀龙附凤,小姐是个障碍,不除掉怎么行。我也是被他逼得嫁给了周王那个老头,就是为了帮他能成功娶到青瑶,要我在周王的耳边吹风帮他说好话。”眼泪成河,小宁最后直接坐在了地上,哭的气力不支。   阎以凉的唇少见的弯起一道弧度,她转身,看向卫渊,“王爷,你的人呢?”   卫渊看着她,似在学她一般的扬起唇角,“岳山,带人出来。”   话落,公堂之后,岳山拎着詹子文出现,小宁一见他,立即止住了哭,眼睛也睁的大大的。   詹子文死死地盯着小宁,虽是愤恨,可更多的是受伤。   将詹子文扔在小宁面前一米处,顺便在他肩头拍了下,詹子文喉咙一松。   两个人对视,小宁说不出什么,詹子文却是有千言万语不知该说哪一句。   公堂中,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俩,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却是让众人都意外。   詹子文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和小宁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放了她吧。”他昨日也是这般说,可是说的有气有力,今日却如死灰般。   “这个时候,你表演的深情和笑话没什么区别。苏蔻痴痴等你,甚至未婚先孕,最后堕胎自缢,不见你一丝怜悯。”阎以凉很想一脚踹在詹子文的脸上。   “我从未爱过她,在我心里,她只是妹妹。”詹子文看着小宁,有气无力的说出这句话,却听得小宁神情微052、罪有应得、郡王的身份   “上了妹妹的床,你这哥哥倒是做的尽职尽责。”他的话,或许触动了小宁,可是听在阎以凉的耳朵里,就是笑话。   詹子文垂下眼睛,什么都不说了。   小宁盯着詹子文,蓦地开口,“他都已经承认了,可以放了我了。”   此言一出,公堂中众人神情各异,詹子文是傻乎乎的有情有义,这小宁,却是着实够狠。   最毒妇人心,也不是没有根据,眼前就是个例子。   “现在还不行,若是最后确认你真的无罪,我亲自送你回周王府。”阎以凉又怎能放了她,这女人,明明就是主犯。   小宁垂下眼眸,不再看任何人。   詹子文用那条没有受伤的手臂撑着爬起来,“我回牢房。”往外面挪动,他的脸恍若一片死灰。   捕快上前,直接拖着詹子文离开,小宁跪坐在地上,一直不动。   阎以凉最后看了她一眼,“来人,将她暂时关在房间里,不许出入。”   “是。”捕快听令,将小宁带走,那边府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王爷,阎捕头,你们的意思是,这周王的三夫人是主犯是么?”大致的,府尹也看出他们俩的意思了。   “没错。”阎以凉眯起眸子,她要想办法让小宁认罪。   “这詹子文用情颇深。”卫渊淡淡的叹了一句,这让所有人都没想到,被背叛,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用情?不过是脑子拼不过小宁罢了。”阎以凉十分不屑,对这种男人,她也只会送两个字,蠢猪。   卫渊扬眉,看着阎以凉那不屑的表情,他几不可微的摇头,“阎捕头大概是不懂情为何物。”否则,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阎以凉看向他,眼色不善,“我只懂破案和揍人,儿女情长这些无用的东西,我向来不研究。”浪费脑子浪费时间,而且毫无用处。   卫渊不语,只是看着她意味深长。   府尹站在一边几分尴尬,看着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是在辩论,又像是在打哑谜,只把他也弄糊涂了。   詹子文重新被关进了牢房,这次,他更加沉默了,什么都不说,就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老周王派人来府衙打听情况,女婿进了牢房他暂且坐得住,可是三夫人也进来了,他不着急才怪。   现在整个柳城都知道了这事儿,周王府简直成了笑话一般。外面也传的风言风语,让人难以分辨哪一个版本才是真的。   夜幕降临,阴云还在天上,遮挡住了繁星,使得夜幕看起来如同一块大黑布。   小宁被关在府衙的一个房间里,外面捕快看守,不容许出入。   对面,远处的房顶上,一个人坐在那里许久。   阎以凉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支起,姿势随意而又洒脱。她坐在这里许久了,自从太阳落山,她就坐在这里。   虽然现在也能定罪,但小宁的罪却也只是个知情不报罢了,重罪会被詹子文承担。   詹子文是罪有应得,但是也不能让小宁逍遥。这个女人,十分狠毒。   那房间里亮着灯,窗子上映出纤弱的影子来,正是小宁。   看着她,阎以凉的眼眸也因为那灯火而在泛光,这种案子她没处理过,刑部一般也不接这种案子。如今尝试,却也让她感触颇多,这世界里,人果然是最难测的。   不禁想起梁家的灭门案,那更是一个谜团,想要知道真相,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和精力。也或许,到最后也找不到真相。   耳朵微动,阎以凉微微蹙眉,身后一阵风吹过,下一刻一个月白的身影从下面跃上来,稳稳的站在了房顶之上。   扯了下袍子下摆,卫渊两步走至阎以凉身边,坐下,一举一动优雅斐然。   “想出什么法子了么?”昏暗的灯火中,卫渊的脸也几分朦胧,恍若夜中仙。   “没有。”屈打成招,倒是也可以。不过,小宁始终是个女人,这狠手,阎以凉下不去。   “詹子文全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开口,也没办法。”看阎以凉也没了招儿,卫渊的眸子反倒泛起了星子般的亮光。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眯起眸子,“你笑什么笑?我看你倒是很开心啊,幸灾乐祸?”尽管卫渊没有笑的很明显,可是在阎以凉的眼里,那就是笑嘻嘻。   “不敢,只是看天下无敌的阎捕头被难住了,倒是颇有趣味。”卫渊说着不敢,但很显然并不是不敢。   “你想死么?”冷冷的话从唇边飘出来,尽是威胁。   卫渊眼里的笑意更甚,“你以前也是这般吓唬我。”她儿时与现在,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又说起以前,阎以凉顿时没了话,转眼不看他,侧脸冷硬。   “怎么又不说话了?似乎,说起这个话题,你就会沉默。”从始至终,阎以凉都没说过一句关于以前的事儿。   “没什么可说的。”语气凉凉,她的确是不想说的态度。   “为什么?当初咱们两个人逃命,在山里奔波,饥肠辘辘,狼狈至极。尽管那个时候很辛苦,但是现在想起来却也是不错的回忆。虽然结局有些凄惨,但是我已经不记恨了。”这个结局,就是阎以凉抛弃了他。   他又这么说,阎以凉也不禁的拧眉不耐烦,“你没死倒是可惜了我这么多年来给你烧得纸钱。”   闻言,卫渊便扬高了眉尾,“你居然给我烧纸钱?”   “可惜了,你没收到,估计都被孤魂野鬼捡走了。”阎以凉扫了他一眼,似乎还有些可惜那些纸钱。   “我是不是还得说一声谢谢?”无语凝噎,卫渊看她那样子,觉得任何话都没什么用处。   “不用客气。”扭头看着他,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点头,冷酷有姿态。   摇头,卫渊长叹一口气,“如此说来,你也没忘了我。这是你第一次承认当年和我逃命的就是你,梁嫣,好久不见。”   “不许叫我梁嫣,这世上也没有梁嫣。”一听这个名字,阎以凉的脸色就变了。尽管这身体以前的主人是梁嫣,但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来,她是阎以凉,从未改变过。   看她忽然激动,卫渊身子向后,同时点头,“别激动,以后不会再说了。”   冷哼一声,阎以凉不再理会他,盯着夜幕,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向坚定,未有过迷茫之时。   “说起来,有一件事我倒是好奇。关捕头在去世时,立下遗嘱要你与他的独子关朔成亲,你是真心实意的答应的?”关朔,卫渊也见过,完全就是个孩子。阎以凉和他成亲,怎么看都不般配,尽管卫渊不知道阎以凉该和什么样的男人才算般配。   眸子微闪,听卫渊提出的问题,她心里倒是有几分发虚。她当时的确是真心实意的,这个真心实意,是因为对关滔的感恩之情,与关朔没有任何的关系。   即便关朔是个小猫小狗,她也会心甘情愿的接收。   “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不是心甘情愿的?”看着她,卫渊的眸子因着那如同星子般的亮色而看起来有了暖意。   “你又知道些什么,别再说了。”阎以凉声线无温,不想谈这个话题。   “对我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你跟我说了,我也不会泄露出去。”如果要泄露,十几年前的秘密才更有价值。当然了,对于他来说,那也是个秘密,传出去对他也不好。总的来说,他们俩互相握有对方的秘密。   “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都没变?亏得我在皇都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沉默寡言只懂阴谋诡计的小人。”看着他,阎以凉一副极其失望又嫌弃的模样。脸部的神经没变化,她的所有情绪都在眼睛里,看起来就更具真实性了。   “当时的我,看起来那么不堪么?”卫渊扬眉,对阎以凉的评价,他倒是颇感意外。   “其实那个德行比你现在要好得多,你的话实在太多了,把嘴闭上,不然我就打扁你的头。”恐吓,阎以凉满眼不耐。   薄唇微扬,卫渊笑了,“你以前还威胁我,要把我的舌头割掉。”   “你若想试试,我也可以成全你。”右手成拳,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扫了一眼她的手,卫渊毫无惧色,“在卫郡王的脸上打一拳,你是想被发配到边疆做苦役么?”   “少拿你的身份吓唬我,达官贵人我见多了。”不屑,阎以凉不看他,免得不痛快。   “这倒是,还敢卸了韩将军的手臂,你的胆子确实大。”这一点,卫渊想不承认都难。还未认出她是谁的时候,就知道这女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卸了卫郡王的手臂也不算离奇。”阎以凉伸直另外一条腿,随意而又洒脱。   “你赢了。”摇头,卫渊笑,恍若花开。他的眸子不再被清冷附着,却是氤氲着无限温暖。   扭头看向他,阎以凉的眼睛也不由得顿了下,这厮,确实漂亮。   “看,乌云散了。”卫渊抬头,看见的便是出现在头顶的星子。   也随着仰头,阎以凉眯起眸子,“这个时节南方是雨季,你们固中应该阴雨连绵。”   “不止固中,祁国南部也大雨不断。”卫渊说着,唇角却浮起一丝看起来很诡异的笑。   微微拧眉,“和我说祁国做什么?”她对祁国一点兴趣也没有。   卫渊不回答,只是笑笑。   就在这时,马蹄声远远地进入耳朵里。转头看去,闪烁着灯火的柳城街道,三匹马朝着府衙的方向奔跑而来。夜晚清净,马蹄声也显得很响亮。   “是宁筱玥。”尽管还很远,但阎以凉一眼就看到了马背上的人。   “连夜赶回来,想必有进展。”不然依宁筱玥的个性,才不会连夜赶路。   起身,阎以凉忽的跃下房顶,稳稳落地,并且毫无声音。   朝着府衙门口走去,不过片刻,三匹马便到了近前。   “阎以凉,我回来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勒马停下,宁筱玥跳下来,然后快步走到阎以凉面前。   阎以凉的视线从另外两匹马身上收回来,“那个人是谁?”卫渊留下了两个护卫任凭宁筱玥差遣,但是现在其中一个护卫还带着一个男人,穿着朴素。   “证人。”满脸兴奋,宁筱玥已经忘记了因马儿颠簸疼痛不已的屁股。   “什么证人?”扬眉,阎以凉略感到了些什么。   “那个小宁伙同詹子文杀人的证据。”宁筱玥朝后挥挥手,护卫带着那个男人下了马。   走过来,那男人几分忐忑,看了看宁筱玥,又看了看阎以凉,“宁大人,我、、、”   “这是刑部的阎捕头,把你对我说过的话,再向阎捕头说一遍。”宁筱玥信心十足,一副给阎以凉惊喜的模样。   “你知道些什么?”眯起眸子,阎以凉盯着他,压迫力甚大。   “小的是闰城和济药房的伙计,那个小宁姑娘在一年前来我们药房买蒙汗药,就是小的卖给她的。”说着,他渐渐小声,在大燕,卖蒙汗药和有毒的药是有罪的。   看着他,阎以凉逐渐的拧眉,“小宁亲自去买的?”   “嗯,多给了三倍的价钱,小的、、、小的这才卖的。”说着,他噗通跪下。   “苏家夫妇和那两个丫鬟在死去当晚,的确吃了蒙汗药,而且剂量很大。唉,实在是老天开眼,苏家的墓地风水太好了,以至于一年过去了,尸体没怎么腐烂,所有的证据都保存了下来。”宁筱玥摇头晃脑,歌颂自己的功劳。   “走。”一把将那伙计拎起来,阎以凉转身走进大门。   “哎,等等我。”也不夸夸她,宁筱玥冷哼着一边追上去。   扯着那个伙计,阎以凉直奔关押小宁的房间,卫渊就站在那小院的门外,似乎知道阎以凉一定会过来。   “开门。”走进院子里,阎以凉冷喝,看守的捕快立即将房门打开。   扯着那个伙计走进房间,小宁也一下子站了起来。视线从阎以凉冷厉的脸上移开,最后落在她手里那个伙计的身上。   看清他的同时,小宁后退了一步,脸色也变得煞白。   “能够指证你的人来了,你现在什么都不用说,因为说了也无用。你在这两件人命案里是主犯,尽管你不承认,詹子文也不松口,但是,你仍旧是凶手之一。来人,将杀人犯小宁,私自卖禁药的药房伙计关进大牢。”松开手里的人,阎以凉双手负后,冷声命令。   外面,捕快走进来,带走了地上的伙计,抓住了小宁。   “我若是不承认,你永远也抓不住我。凭一个卖药的伙计,定不了我的罪。”被抓住,小宁盯着阎以凉,冷冷道。   “你太高估自己了,苏蔻喝下去的堕胎药,也是你去买的。到处都留有你的痕迹,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扬眉,阎以凉的话说的十分有底气。   小宁嘴角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很显然,阎以凉所说的是真的,堕胎药是她给苏蔻的。   捕快将两个人带走,这房间也在瞬间清净了下来。   宁筱玥双臂环胸,一步步转到阎以凉身边,“堕胎药是小宁买来给苏蔻喝的?”   “李道去查了,但是还没回来。不过,现在查不查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承认了。”阎以凉只是试探,同时这个猜测也在她心里很久了,她认为就是小宁做的。詹子文没有这个能力,他只是受小宁摆布的傀儡。   “所以,现在这个案子已经结了。”宁筱玥长叹口气,终于完事儿了。   “结了。”转身,阎以凉走出去、   扭身看着离开的阎以凉,宁筱玥几分不解,“结了怎么还不开心?”   李道在天明时回来了,并且找到了卖给小宁堕胎药的赤脚大夫。   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摆出来了,即便小宁想狡辩,也无力辩驳了。   那赤脚大夫说,小宁当初买药的时候就吩咐,剂量要大,最好不仅能堕胎成功,要了人命更好。   这都是她亲口所说,害死苏蔻之心,昭然若揭。   “唉,真是够狠啊!尽管她不承认,但的确是她唆使的。詹子文呢,就是个帮凶,蠢到至极的帮凶。”坐在亭子里,宁筱玥一边摇头,一边长叹。不禁想起苏蔻那个可怜的女人,心下也一阵怜悯。   “回到皇都,你把苏蔻和苏家夫妇的验尸结果上交给大师哥,这个案子要由刑部来审判。”若是交到柳城府尹的手里,他定然会轻判,毕竟老周王就在柳城。   “掌管三门清吏司的人不就在这儿,交给卫郡王也完全可以啊,他就有权利直接判决。”宁筱玥看着阎以凉,叹她笨。   阎以凉面无表情,其实她倒是把这个给忘了,卫渊也有权利的。   “看来,你是真的没把卫郡王放在眼里啊!”宁筱玥笑,眉目生花。   阎以凉不语,她不是没放在眼里,而是自从知道他是十五年前的那个男孩儿开始,就忘了他的身份了。   “刑部马上大考了,今年,你还是不打算睁只眼闭只眼的让关朔进刑部?”关朔进了刑部,估计邹琦泰就会张罗着给阎以凉和关朔选成婚日期。关滔捕头去世了,这长兄如父,说的就是邹琦泰。   “凭他自己的本事,我不会帮他。”阎以凉还是秉公,绝不徇私。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这才对,否则你就得和个孩子结婚了。不管怎么说,也得等他再长大一些才行。”关朔现在,就是个孩子,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想着玩儿,偷懒。   阎以凉直视前方,似乎没听到宁筱玥说的话。   看着她,宁筱玥无声的叹口气,抬手拍拍她手臂,“阎捕头,你不会现在想后悔吧?你若后悔,我支持你,邹大人若是为难你,我和他拼了。”   “我从来不后悔。”扫了她一眼,阎以凉声线无温。   宁筱玥眨眨眼,“算了,当我没说。只不过,你若真的后悔,就来告诉我,我帮你。”   “一只苍蝇都捏不死,你能帮我什么?”站起身,阎以凉脊背挺直,恍若这世上最坚强的壁垒。   “少瞧不起我,有你用到我的时候。”撅嘴,宁筱玥不满被小瞧。   小院门口,一抹月白出现,纤尘不染,好似从云端忽然坠落下来。   看见了他,宁筱玥站起身,又瞧了瞧与卫渊对视的阎以凉,她转身,“我走了。”这俩人,越来越奇怪。   宁筱玥离开,卫渊一步步走进来,踏着阶梯走上亭子。   “詹子文全部坦白了,杀死苏家夫妇的主意是小宁出的,蒙汗药是她买来的,下药的也是她,用钉子钉死苏家夫妇和两个丫鬟,以及放火烧了苏家宅子的人,都是小宁。”云淡风轻,卫渊一字一句,却让阎以凉高高挑起了眉毛。   “他不是死也不说么?”忽然间的,怎么又都撂了。   “他们在闰城苏家时就勾搭在一起,但苏蔻始终不知道。来到柳城后,小宁混进了周王府,后故意将詹子文带到青瑶郡主面前。苏蔻开始好奇詹子文和小宁每天的行踪,小宁为了让苏蔻老实,便唆使詹子文和苏蔻发生关系。后来詹子文和青瑶郡主的成婚圣旨下达,苏蔻也终于知道了。小宁天花乱坠的安抚她,暗地里却在想法子怎样除掉她。机会终于来了,苏蔻怀孕了,小宁三番四次的要苏蔻堕胎,苏蔻始终不同意。在詹子文和青瑶成亲的前一晚,小宁去了苏蔻那里,终于逼她喝下了堕胎药。苏蔻万念俱灰,本想离开柳城,但出了城门后便自缢了。”卫渊一字一句,好像他全部亲眼见过一样。   “这小宁,真是疯了。”她这么做,目的定然不是因为想和詹子文白头偕老,否则也不会进了周王府做小老婆。   “有些人,从心底里就扭曲。想要的东西得到了,又不满足,就继续作恶。周王年迈,青瑶头脑简单,这个战场很适合小宁。”卫渊看着她,他已然看透了小宁的内心。   阎以凉微微拧眉,“你到底怎么让詹子文开的口?”她那么吓唬他,他都不说。   卫渊想了想,“我独有的魅力。”   脸皮不动的冷笑,阎以凉满目荒唐的看着他,“比女人还要漂亮的魅力?这倒是说服我了。”   “一定要攻击我惹怒我么?”卫渊扬眉,他这张脸到底有多让阎以凉看不顺眼。   “惹怒你又如何?你打得过我?”阎以凉双臂环胸,她很想知道。   “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呢?”卫渊几不可微的侧颈,那双眸子却多了几分暖意。   “我对送上门找挨打的人,一向不客气。”转身,阎以凉手成拳,指节发出嘁哧咔擦的声响。   转身相对,卫渊也抬手,缓缓的挽起袖口。   看他的动作,很显然是要和她动手,阎以凉来了兴致,勇气可嘉。   “王爷。”蓦地,小院门口,岳山的声音响起,接下来他快步走进来,手上拿着判词。   放下手,卫渊脸上的笑也在瞬间消失,转身看向岳山,他清冷又孤绝,让人无法接近。   “王爷,府尹写好了判罪书,请您过目。”岳山走过来,将手里的判词交给卫渊。   接过,卫渊扫了一眼,“啰嗦。”尽管很详细,但是很啰嗦。   “王爷,您的意思是?”岳山大致已经猜到了。   “一个字,斩!”扔掉手里的判词,卫渊简单一个字,冰冷杀伐。   “是。”岳山领命,随后转身离开。   阎以凉看着他,着实意外。   这几天总是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反而忽略了他现在已长大成人的事实,就连在皇都的那些事似乎也忘了。   “阎捕头,还要比试么?”转过身来,恍若春暖花开般的笑意再次浮上卫渊的眼角,他似乎很期待与阎以凉过招。   看着他,阎以凉深吸口气,“你是卫郡王,不敢与王爷交手。”   闻言,卫渊的眸子一顿,“这不是阎捕头的风格。”   “我没什么风格。”转身,阎以凉大步离开,脊背挺直,坚不可摧。   杀人放火又合谋骗婚的詹子文与小宁得到了判决,于一个月后斩首示众,这个结果也得到了周王的确认。他没有任何的反对,甚至一个字都没说。   据说周王府的大门也紧紧关闭,府里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但,总是有风言风语到处传,据说总是能听到女人的尖叫痛哭声,撕心裂肺,又痛苦不已。   阴云笼罩天空,柳城府衙大门前,府尹拱手弯腰,亲自相送。   “卫郡王,您若是无事,欢迎您随时来柳城。”这话不知真假,毕竟卫渊在这儿,他就得诚惶诚恐的度日。   “赵大人无须客气,拜托你的事,还望赵大人不要忘记。”卫渊没什么表情,话语清冷,高高在上。   “是是,下官牢记在心。”连连点头,府尹就差举手发誓了。   转身,卫渊走上马车。   “阎捕头,宁大人,二位也一路顺风。”转身,府尹冲着那已经上马的二人拱手。   “赵大人也保重,咱们后会有期。”宁筱玥拱拱手,然后勒马先走。   阎以凉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后面卫渊的队伍也缓缓离开府衙门前。   因为乌云,整个柳城都很沉闷,街上人不多,但瞧见了那一行车马,无不驻足观望。   “唉,终于要回去了,尽管皇都也没什么意思,但我还真有点想念了呢。”宁筱玥一边眯着眼睛,一边长叹道。尽管脑海中一闪而过某个人的脸庞,但她尽力的将他忘记。   说话没得到回应,宁筱玥扭头看向阎以凉,“喂,你想什么呢?”   “周王名誉受损,还连累了皇室,皇上定会惩罚他。”面无表情,她冷冷道。   “肯定的呀,找了个无权势无背景的人做上门女婿,没想到居然是个骗子。婚前没有调查清楚,以至于皇室都跟着蒙羞,是他应得的。”宁筱玥不觉得值得同情,谁让老周王如此蠢笨。当年先皇没给他封地和军队,完全是正确的。   队伍走出城门,远远地,那在田边的大柳树再次进入视线当中。   阎以凉看过去,不禁又回想起当时苏蔻挂在那上面的情景。如今,苏蔻已经被送回闰城,闰城府尹会接手并安排苏蔻下葬事宜。   回到父母身边,应该会彻底宁静了吧,那些痛苦也随之消散。   “唉,这也算一桩缘分,尽管没听到过苏蔻说话,没看到过她睁开眼睛时的模样。”宁筱玥感慨万千,看着那柳树渐渐的消失在身后,这缘分很神奇。   “不曾相识的缘分,的确很奇妙。”但为她讨回了公道,阎以凉心下很安宁。   “那咱们这是什么缘分?上辈子肯定是什么仇人,这辈子才不停的拌嘴。”宁筱玥虽如此说,但笑容却不曾消失。   “所以,和你是孽缘。”阎以凉扫了她一眼,淡淡道。   “我和你可算不上孽缘,孽缘呢,是你和关朔,妥妥的孽缘。”竖起大拇指,这孽缘不浅。   闻言,阎以凉眯起眸子,不再说话。   看她不吱声,宁筱玥轻笑,“还说你不后悔,不后悔为什么不接话?你呀,也不用硬撑着,我的烂事儿你都知道,你又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我无话可说。”她的确无话可说。后悔谈不上,但若是说愿意,更不可能。只是对关滔的感恩,他留下遗言,她就做,绝不反悔。   看着她,宁筱玥摇摇头,空气也变得更沉闷了。   后面十几米外,精致的车马匀速前行,前面两个女人的话,若有似无的能听得到。驾车的禾初也不禁看向那背影冷硬的人,俊秀的小脸儿浮起淡淡的可惜之色。   回头,透过半透明的幽帘,隐约的能看见卫渊靠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条破旧的布条。   那布条有许多年头了,好像只要用些力气就能撕碎,但它一直放在荷包里被卫渊随身携带,没人知道那是做什么053、刑部大考、温暖如春   回到皇都,酝酿许久的大雨便倾盆而下。   阎以凉和宁筱玥直接回了刑部,邹琦泰不在,但闲散一时的柳天兆却在睡大头觉。   进了大厅,瞧见的便是那两条腿都搭在桌子上,看起来随性潇洒的睡大觉的人。   阎以凉扫了一眼,随后走到靠近门口的椅子上坐下,裙摆处被雨水溅湿,靴子外层也都湿透了。   宁筱玥一步步走过去,在柳天兆的面前停下,不眨眼的盯着他那酣睡的模样,然后猛地抬腿踢了他一脚。   “谁?”一下子跳起来,柳天兆呵斥一声,满身警戒。   “谁?当然是我,要是来杀人的,你早就没命了。”哼了哼,宁筱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裙摆湿了,她略微嫌弃。   “你们俩回来了,那能不能有点声音,人吓人吓死人。”看清了是谁,柳天兆的防备卸了下来,身子一松,重新窝回椅子里。   上下看了他一通,宁筱玥不屑,“这外面倾盆大雨都吵不醒你,我们发出声音你也不会醒来。瞧你一身的香味儿,你能不能别把自己弄得那么香喷喷的。”比她都要香,讨厌死了。   “本少爷风流倜傥,难不成一身臭味儿才行?倒是你们俩,湿了一身,就不能换一身衣服再来。”看她们俩,柳天兆也嫌弃,一点也没有作为女人的自觉。   “哼,我们没那么多的时间打扮自己,哪像柳小姐你啊,整日梳妆打扮,就差往脸上擦姻脂水粉了。”宁筱玥扬起下巴和柳天兆斗嘴,谁也不让谁。   听他们俩聒噪,阎以凉觉得耳朵都要炸了。和他们俩一比,卫渊的絮叨都好了很多。   “行了,别吵了,大师哥呢?”回来了自然要先向邹琦泰报备一下。   “不知道,今天早上见着了一面,之后就不见了。”柳天兆一边回答阎以凉,一边盯着宁筱玥挤眉弄眼,他样貌俊,做起这些表情来也好看。但在宁筱玥眼里,他却是在激怒她。   抬手,宁筱玥竖起两根手指,做着抠他眼珠子的手势,柳天兆完全不在意,甚至笑的更开怀。   “你值守?”他们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阎以凉尽量装作没看见,但真的很碍眼。   “嗯。”点头,柳天兆一边也竖起两根手指,不过却举到了脸旁边,弯了弯指头,故作调皮可爱。   宁筱玥忍不住无声的咒骂,骂他是个死变态。   “既然你值守,看见了大师哥告诉他一声我回来了。”起身,阎以凉准备离开。   “哎,等一下,听说你们在柳城办了个案子,那周王的新女婿是个杀人凶手。怎么样,人带回来了么?”放下手,柳天兆不再和宁筱玥逗着玩儿。   “没有,卫郡王在柳城直接判了罪,下个月斩首示众。”扯了扯裙子,长裙下摆湿哒哒。   闻言,柳天兆高高扬起了眉尾,“真的?不愧是王爷,干脆利落。也好,免得佟尚书也不敢做主,然后去打扰皇上,皇上会发怒的。”这事儿,属于给皇室蒙羞,尽管周王没权势没军队。   “就是,卫郡王那才是男人。不似某些人,满身香味儿,还故作可爱。”宁筱玥拉长了音调,讽刺的谁显而易见。   “与卫郡王柳城一行,就发现他与众不同了?与韩莫比如何啊?”柳天兆看向她,又笑了起来。他总自诩风流倜傥,实则,那样貌确实风流倜傥。   韩莫两个字儿一出,宁筱玥就冷了脸,但柳天兆恍若没看见,依旧笑看她。   阎以凉看着他们俩,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这柳天兆看似故意惹宁筱玥嫌,但实际上,怕是没那么简单。   外面的雨更大了,廊檐下的水花四处喷溅,顺着大理石的台阶往下流。   “这几天皇都可有什么新鲜事儿?”不再和柳天兆瞪眼,宁筱玥盯着别处问道。   其实她这问题,很显然是问的什么,正常来说,若是回答她,肯定会避开某个人的名字和事情。   然而,柳天兆却好像听不懂似得,“你说韩莫?自然有新鲜事儿,成婚娶妻,那可是风光无限。”   听着,宁筱玥无动于衷,但心头,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拧着。   “除了那软蛋,就没其他的事儿了?”阎以凉开口,她不想听那些讨人嫌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浪费时间。   “自然,大事时时发生,不过也夹杂着一点意外。和祁国联姻,本来说那五皇子会在近日内抵达大燕。不过,祁国南部大雨,那儿又正好是五皇子的封地。这个惨啊,城池里的排水涵洞不知怎么多处堵了,他的城里发了大水,好多平民的房子被冲垮。哎呀,惨不忍睹。”柳天兆不无幸灾乐祸,这种事情听起来实在是乐子。   “排水涵洞被堵?”阎以凉挑眉,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呢。   蓦地,脑子里一闪,不禁想起在柳城时,卫渊说起南方大雨时那诡异的笑。无声的摇头,这事儿,八成是卫渊干的。   “祁国这么穷么?排水涵洞不好好做,算什么国富民强。”宁筱玥冷哼,在皇都,若是出现这种事儿,无数的人都得被卸了顶戴。   “所以,祁国五皇子延迟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会来大燕。”柳天兆笑的开心,似乎都想象到了祁国发大水的样子。   “也好,刑部大考,你们都很忙。这祁国来人,皇上肯定要你们去当侍卫,兴许这一开心,就让你们和祁国的勇士比划比划。”宁筱玥竖起食指比划着他们俩,因为卫天阔总做这种事,所以宁筱玥觉得十分十分有可能。   闻言,阎以凉和柳天兆对视了一眼,都生出了无奈之感,宁筱玥说的是极其有可能发生的,可能性在九成以上。   “到时只能让阎捕头亲自上阵了,我若是被派上去,肯定会给刑部丢脸。”柳天兆窝在椅子里,懒散的模样。   宁筱玥扫了他一眼,“你是否丢脸不知道,但肯定会被打的很惨。”祁国五皇子,不就是卫渊的死敌么。上次那么围捕他都被他给逃了,还有一拨忠心耿耿武功高超的属下,不是简单的人。   “所以,这种事情就得请阎捕头出场了。而且很显然,皇上也很信任阎捕头,定然不会挑选我这小小捕快的。”尽管不是捕头,可是也有好处,柳天兆很显然心理平衡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在皇上面前表现好才能高升啊。”宁筱玥无言,眼皮连翻。   “这话说得对,就比如阎捕头,依我看,高升郎中也不远了。”看向阎以凉,柳天兆假意吹捧。   “我若是做了郎中,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踢出刑部。”阎以凉扫过来冷冷一眼,柳天兆聒噪的如同鸭子,实在扰人。   宁筱玥笑出声,“所以,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拖她的后腿,否则到时就惨了。”   “不不不,不能拖后腿,我得溜须拍马屁才行。”柳天兆摇手指,说的真真假假。   宁筱玥大声笑,刚刚的不开心都没了。   “不止要拍阎捕头的马屁,还得拍一拍关朔的马屁才行。”柳天兆又拿这个调侃阎以凉。   头也没回,阎以凉抬手朝着大厅外向自己的方向一抓,手过之处有风吹过,之后反手一甩,一把雨水直接打在了柳天兆的脸上。   “哎呀!”痛呼一声,柳天兆抬手捂住脸,好疼。   宁筱玥微愣,下一刻开怀大笑,“快让我看看,鼻子掉没掉下来。”抓柳天兆的手,非要看他的脸。   柳天兆捂着脸不让看,俩人你一下我一下,最后还是被宁筱玥扯开了他的手。   瞧见他的脸,宁筱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挺直的鼻梁彻底红了,而且,极快的肿起来。   “这是猪鼻子么?哈哈哈。”从阎以凉的手里射出来的,雨水也变成了武器。   “我感觉流鼻血了,快给我看看。”感觉有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柳天兆坐直身体,仰头,鼻血顺着鼻孔流了出来。   “没错,流鼻血了。”宁筱玥笑的肚子疼,站起身,走到柳天兆面前,扯住他手臂,然后用他自己的衣袖擦拭掉流出来的鼻血。   阎以凉冷冷的看着,没有丝毫的同情,调侃她的同时,就要想到后果。   甩了甩手上的雨水,阎以凉举步离开,外面雨势减小,但地上仍旧不断哗哗的流淌,如同小溪一般。   接连两日的大雨终于停了,刑部大考也临近。尽管刑部在忙碌,但是佟尚书却被皇上召了去。   比武场边缘,一排的武器架上,各种兵器已经准备完毕。大考当日,不允许带自己的兵器,只能用刑部准备的。   六门清吏司的主考是阎以凉和胡古丘,检查兵器,胡古丘很尽职尽责,每一个兵器都仔细检查。   双臂环胸,阎以凉站在一旁,太阳当头照,她周身却恍若笼罩着寒气,让人难以接近。   “师妹啊,柳城的案子办得不错,佟尚书今天进宫,就是向皇上禀报这个案子。那老周王占了个亲王的头衔,却一无是处什么都不做,皇上早就看不顺眼了。这回,正好趁这个机会,直接处理了。”胡古丘笑着,他看事情看得更为透彻。   阎以凉面无表情,“其实应该二师哥做清吏司的郎中才对,审时度势,按照皇上的喜好办案抓人,说不定你到时就坐上佟尚书的位置了。”   “师妹,你用得着总损我么?人多眼杂,咱们师兄妹之中总得有一个圆滑的人,否则,长远不了。”胡古丘转身看着她,用丰富的资历来教育她。   阎以凉哼了哼,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你呀,还是年级小,再过几年你就明白了。”胡古丘摇摇头,他在刑部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自是有口难言。   兵器检查完毕,两人朝着比武场右侧的看台走去,大考当日,主考官都在这里,若是时间充足的话,皇上可能也会过来。   “师妹,今年关朔若是表现不错的话,你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他进刑部吧。不管怎样他是师父的儿子,一直在顺天府衙出不来,丢的也是师父的脸。”胡古丘倒是想睁只眼闭只眼,但阎以凉这关过不去。   “不行,就因为有我们在刑部,他才不努力,有恃无恐,总是以为终有一天我们会把他拉到刑部来。昨天居然跑去喝酒,胆子越来越大了。”说起这个来,阎以凉的脸色极其差。   “师妹,你没把他怎么样吧?”胡古丘看着阎以凉,几分担忧。   “哼,既然喜欢喝酒,我就让他喝个够。”语气凉凉,但胡古丘有很不好的预感。   “所以,你怎么惩罚他的?师妹啊,不管怎么说,关朔以后是你的丈夫,若是身体留下什么后患的话,将来受苦的也是你。”胡古丘试着说服阎以凉,让她不要再那么狠。   看向他,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我没将他如何,只是泡在了酒桶里。现在,还在泡着。”   胡古丘呼吸一滞,“还在泡着?师妹,会出人命的。”   “放心吧,于伯在守着呢。”阎以凉不为所动,她就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学无术。   胡古丘长叹口气,现在阎以凉是关朔的家长,她惩罚他,他也没有办法。   继续往上走,那下面的比武场能够清楚的进入视线,没有死角。   “是卫郡王。”蓦地,胡古丘忽然道。   转眼看过去,看台的另一侧,一袭月白的卫渊出现,阳光炽烈,他全身好似都在闪光。   “卫郡王也是主考之一,代替佟尚书。”消息是今天才得知的,胡古丘低声道。   “往年佟尚书也不参加。”有名字,但根本见不到他的人。   “所以,今年卫郡王坐镇。这卫郡王,直至现在还在刑部,皇上也没有反对的意思,真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胡古丘摇头,便是他这颗脑子,也猜不透。   阎以凉不语,那时都以为卫渊是皇上安插进刑部的眼睛,但是,现在她知道,他是另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朝着那边走,胡古丘加快脚步,“王爷,您也过来了。”   听这声音,阎以凉不禁冷嗤,这郎中之位真的应该让胡古丘来做,而不是古板的邹琦泰。   卫渊面上清冷,俊美出奇的五官看起来也满是凉薄。   “胡捕头。”淡淡开口,表示他也是认识胡古丘的。   “听说此次王爷代替佟尚书主考,真是太好了,能够与王爷共事,是在下的荣幸。”不愧阎以凉说他适合当官,极其场面。   卫渊看了胡古丘一眼,尽管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很显然他并不喜欢听他奉承。   “阎捕头也是这次的主考,听说关朔也要参加大考,不知阎捕头是否有意提拔关朔进刑部?”看向阎以凉,卫渊淡淡道。   看着他,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王爷问这话的意思是说,准备睁只眼闭只眼么?”   “不管怎么说,关朔是阎捕头的未婚夫。”尽管面无表情,可是这话怎么听来,都有调侃之意。   下颌微绷,“公事公办,我一向不徇私。”   “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公事公办了。”看着阎以凉不耐的脸,卫渊的眸子缓缓泛光。   “随便。”最后看了他一眼,阎以凉转身离开。   看着她走开,卫渊的唇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最后看了一眼胡古丘,卫渊绕过他,漫步的追随阎以凉的脚步。   “刑部的卷宗太多了,但似乎,也没有记录相关的事件。”卫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音调不高,但是却通通进入了她的耳朵。   “连柳城的卷宗都被毁了,刑部更不会有。不过,你没想过去查户部的卷宗么?”慢下脚步,阎以凉也低声回应,确保不让无关的人听到。   “正在渗透,户部的人戒备心太强,以为我在找他们麻烦。”终于同行,卫渊低头看了她一眼,清冷的面上被暖意所覆盖,刹那便如春暖花开。   抬眼,阎以凉立即拧眉,“你能别笑嘻嘻的么?”   “对于我的脸,你有很多的不满。”卫渊扬眉。   “不是不满,你对别人都板着脸,跟我说话却笑嘻嘻,被他人瞧见,会以为我变得很好说话。”若是往后每个人都对她笑嘻嘻,她头都会炸了。   “那你觉得怎样才正常?”他倒是很想知道。   “惧怕!猫见老鼠一样,那才正常。”所有人瞧见她都是那个样子,她很习惯。在刑部,在皇都,除了宁筱玥和柳天兆那两个奇葩,没人敢对她笑嘻嘻。   “幼稚。”卫渊笑,还和小时候一样,那时就吓唬他,她就十分希望他惧怕她的样子。   “你说什么?”停下脚步,阎以凉转身看着他,眉头紧蹙,暴躁渐渐浮上她的脸。   和她面对面,卫渊唇角的笑愈发扩大,“幼稚。”还是那两个字,再次从纤薄的唇中飘出来,而且十分好听。   “找死啊你。”一把揪住卫渊的衣襟,他被拽的向前趔趄一步,居高临下更近的看着她的脸。   “都在看着呢,你要揍我么?”缓缓抬手,卫渊抓住她的手腕,她手腕如铁,力气很大。   眸子微动,阎以凉看向四周,果然,有人在朝这边看。   “果然是死性难改。”松手,阎以凉一把甩开他,他这难缠劲儿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弹了弹被她抓皱的袍子,卫渊面上的暖意不变,“有共享的记忆,还如何陌生的起来。”   眨眼,阎以凉眼里的暴躁渐渐褪去,“那也不要随意的和我套近乎,你自己瞧瞧,但凡我走过的地方,有谁主动凑过来和我同行闲聊的。”   卫渊环顾了一圈儿,然后几不可微的颌首,“的确如此。”   “所以,离我远点儿。”眯起眼睛,刻意如刀一般,冷厉慑人。   “多远?一丈?”确认准确距离,卫渊极其认真的模样。   挑眉,阎以凉无言,“十丈。”   “好,明日我会找人专门跟着我们测量距离,十丈。”笑意覆盖了他的眸子,如星子般闪亮。   看着他的脸,阎以凉的拳头握了又松,“你赢了。”转身,快步走开。   这厮,她算是见识到他的真面目了,集难缠阴险于一体,暂时没有武器可以攻击他。   刑部大考一共三天,除了比重很大的武试之外,还有一天的文试。想进入刑部,目不识丁可不行。   初试,在进入刑部之前便已经考完,由四门清吏司的两位捕头监督进行,所有参加大考的捕快各自进行比试,胜利的才能参加大考。所以,在大考之前,已经被淘汰一半了。   第一天的大考,所有参加大考的捕快可以挑选对手进行比试,亦可以挑战主考官。有时即便败在主考官的手里,也有可能进入刑部,这看的就是运气了。   一百多人,统一劲装在身,红色的腰带,代表他们的身份,皆是各地府衙的捕快。   这其中,就有关朔。   他的脸浮肿,因此眼睛也看起来也小了一圈儿,没什么精神,甚至随着呼吸还能闻到酒味儿。   他身边,同时顺天府衙的捕快不时的看他一眼,最后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关朔,你怎么了?实在难受,你就去休息吧。反正你有师兄还有未婚妻,不参加比试也没关系的。”   关朔看了他一眼,不禁回想起今早阎以凉离开家里时的样子,他身子一抖,“不行,得参加。”即便参加了他也未必过关,若是不参加,他觉得她会被阎以凉掰断腿。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他还不想失去它们,还指望着它们走南闯北呢。   “来了。”身边的捕快站直身体,精神抖擞。   关朔也不由自主的挺直脊背,一边抬头看向看台,一行人出现,那其中只有一个女人,十分显眼。   关朔远远瞧着阎以凉,他忽然感觉太阳更热了,就连后背都在冒虚汗。   看台之上,十二位主考官,皆是刑部个个清吏司的捕头。代替佟尚书位置的,是卫郡王卫渊。   尽管太阳当头,但是这看台之上建好了遮阳板,随意通风,倒是凉爽的很。   走到各自的位置坐下,那上面的气压看起来都与别处不同。   比武场上,所有参加大考的捕快都看着,无不羡慕,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坐在那个位置上。   刑部侍郎卢大人,站在看台之上,一袭官袍,器宇不凡。   单手负后,看着比武场上个个精神抖擞的捕快,他缓缓开口,“刑部大考,每年一次,将各地人才吸收进刑部,为皇上效力。今年大考,延续往年的规则,并不是功夫高超就能进入刑部,但是,功夫高超也是必须的。你们,做好准备了么?”尽管没武功,可是气力很足,声音也传出去很远。   “是!”一致的应答响彻比武场,似乎头顶的遮阳板都被震动了。   “好,大考开始!”卢大人一声令下,有鼓声在比武场一侧响起。   功夫比试,实际上比看起来的要凶残血腥的多,往年甚至还有在那比武场上送命的。   各地推荐而来的捕快先开始比试,一人大刀一人短匕,这两种武器各有利弊,若是能运用得当,自是无敌。   不过,这二人似乎都没交到过这样的对手,所以一时看起来,这比试有些乱。   “功夫倒是不错,不过,看起来缺少实战。”身边,七门清吏司的捕头摇头,这种缺少实战的应该在当地府衙训练好才行。在刑部,是不会提供训练机会的。因为在这儿犯错,就会被踢出去。   “小地方,很难有机会实战。”毕竟那那些小府衙中,接触的案件都是一些家长里短。   “说的也是,所以,想要进入刑部,就要想办法完善自己。”现在刑部的每一个捕头捕快,都有着艰辛刻苦的过去,所以今日才能坐在这里。   阎以凉看着,面无表情,她周身似乎散着一股无形的气压,使得她看起来极其迫人。   隔着一个空位置,就是卫渊,他代替佟尚书,不做过多的评判,但最终的人选还是要由他来拍板确定。   比武场上,胜负已分,短匕不精通与大刀交手,败了。   第二轮,顺天府衙的捕快出场,这次,不是单打独斗,而是两拨人。   阎以凉在授课时,郑重的讲过团结协作的重要性,这一点不止顺天府衙的捕快们知道,距离皇都不远的青州府衙捕快也知道。   两方各五人,青州方面的人,看起来更彪悍些。   顺天府衙的五个人中,就有关朔。   阎以凉一眼就看见了他,脸浮肿,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看着他,阎以凉不禁眯起眸子,极其不满。   似乎感受到了阎以凉的视线,关朔抬头看向看台,视线触及阎以凉,又立即的低下了头。   关朔出场,看台上不少人开始往阎以凉这边看,他们俩有婚约,刑部都知道。   侍郎卢大人自是也知道,隔着卫渊,他看过来,一边低声道:“阎捕头,这一场,怎么算?”如果阎以凉说提携关朔进刑部,大家绝对会配合睁只眼闭只眼。   卫渊也缓缓看过来,俊美的脸庞升腾起一丝好奇。   “秉公办事,绝不徇私。”看了卢大人一眼,阎以凉冷冷道。这几天,不止一个人问过她的意见。   卢大人点点头,既然秉公,那么便秉公。   卫渊看着阎以凉紧绷的侧脸,不禁薄唇微扬,浅浅的弧度,便瞬间使得他脸部线条变得柔和,以至于多了许多暖意。   团体协作比试,青州府衙的捕快明显勤于操练,配合度不一般。   和他们相比,顺天府衙的这五个人则差了一大截,尤其是关朔,精神不集中,数次被对方找到了空子,他已经被踹了几脚了。   看着,阎以凉脸上的怒意渐渐汇聚,怒火中烧。   平时对他的惩罚,训练,无不都是最严厉的。而且在那个时候,他完成的也比较好。可是现在,完全就是个草包。   又一脚飞过去,准确的踢在关朔的肋间,他下盘不稳,直接趔趄后退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啪!   看台之上,阎以凉一掌拍在了身边的小几上,过大的声音使得四周都看了过来。   手掌下的小几发出惨烈的声音,待得她抬手,那小几便四分五裂的碎成一片。   “别生气,他状态不是很好。”胡古丘从旁边走过来,坐在阎以凉身边的空位上,低声道。   “哼,他是嫌自己的两条腿太多余了。”语气阴冷,若此时不是在大考,阎以凉肯定会过去掰断关朔的腿。   胡古丘抬手拍拍她后背,让她淡定。可看向关朔,他也不由得叹气,师父那么优秀,为何这唯一的儿子如此让人操心。   比武场上,关朔又被一脚踹飞,并且双手没撑住,直接脸着了地。   手成拳,阎以凉的指节嘁哧咔擦作响,她满眼狂风暴雨,身边胡古丘也不断的摇头。   顺天府衙的那几个小子被揍的不轻,青州府衙的五个捕快以十分的配合度赢得了这场比试的胜利。   看台上,众多主考也没心思给青州府衙的捕快们叫好,只是不断的看几近发飙的阎以凉。   关朔总是被她教训惩罚,诸多人都知道,这次,在这无数双眼睛齐聚的大考中如此丢脸,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敲鼓声起,青州府衙的捕快高声为自己喝彩,顺天府衙的几个小子互相搀扶着走下比武场。   关朔一路低着头,脚步虚浮,踉踉跄跄。   “少不更事,但总有长大之时。别生气了,待得回去再教训不迟。”好听的声音悠然飘进耳朵,坐在他们中间的胡古丘不禁身体向后,分别看了看他们二人,神情微妙。   阎以凉转头,正好卫渊也转过脸来,四目相对,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温暖如春。   不断往头上喷涌的火气在刹那消散去一半,阎以凉深吸口气,随后转开视线不看他。   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拿起自己身边的茶盏,隔着胡古丘递给阎以凉。   “天气热,喝一口,消消火。”声线依旧,让听着的人也跟着感受到春暖花开般。   抬手接过,阎以凉喝了一口,心头的火气缓缓归于平054、大考意外、劲敌将至   武试在继续,而且,让看台上的主考官都很惊奇的是,出现了一个功夫不凡的人。   他接连三次上场,并且在第三次的时候与青州捕快一对五,最后轻松获胜。   虽然每年都会有功夫高超让大家另眼相待的人出现,可是这个,却十分不一样。   “能看得出他是什么路数么?”胡古丘琢磨一会儿了,但是没有看出来。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摇头,“看不出。”   “山野异人大多深藏不露,若是能为朝廷效力,也是好事。”许多有能耐的人却偏偏喜欢隐居,避开世外。   听到这种话,阎以凉不禁蹙眉,听起来太假了。   一轮比试结束,那个让众人刮目相看的人再次出场。这次,他直接拒绝了安排好的对手,然后转身面对看台。   很显然,他要挑战主考官。   所有的视线都定在他身上,不知他要挑战谁。   “徐捕头,您是伍城府衙出身,小的一样伍城人士,听过不少徐捕头的事迹。今日,终于见到了徐捕头本人,不知,小的可有这个荣幸,与徐捕头切磋。”四门清吏司徐载山,进入刑部七年有余,功夫高超。这么多年来,办了不少的大案,也属于伍城当地较为有名的人物。   “伍城不大,但是人才辈出。能有后辈还惦记着我,实在意外。”徐载山站起身,他接受。   “多谢。”徐载山答应,那捕快看起来也很开心,拱手道谢。   徐载山走下看台,看台上的同僚发出各种声音起哄,很显然若是他输了,会丢大脸。   “这么多年,几乎所有人都被挑战过。不过,好像没人挑战过师妹。”胡古丘忽然发现,没人挑战过阎以凉。   “你也看到了,各地的捕快都挑本地的人。与我熟悉的也只有顺天府衙,但很显然,他们不敢挑战我。”阎以凉依靠着椅背,又不禁想起刚刚关朔的熊样儿,她消下去的火气又升腾起来。   “是,师妹说的对,没人敢挑战你。”胡古丘笑,更像是在哄她。   “阎捕头出身神秘,没人知道你是哪方人士,所以也没办法借着挑战的由头来套近乎。不过,咱们共事这么久,也确实不知道阎捕头老家是哪里的。”身边的捕头开口,他们只知道她是关滔捕头的关门弟子,其他的,似乎真的一无所知。   “师妹就是这皇都出身,哪儿来的神秘。”阎以凉没回答,胡古丘代为回应,和善的笑着,使人无法怀疑他的话。   “原来如此,也怪不得能做关滔捕头的关门弟子。”果然啊,还是得在皇都,近水楼台。   阎以凉不语,她的出身,关滔从未向外人提及过。从她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就一直在皇都,几个师哥也从未问过,所以,她就成了皇都人。   右侧,卫渊看着比武场,似乎没听到身边的人在说话。   但是,他也确实听到了,阎以凉的出身,是个秘密。大概除了关滔和她自己外,也只有他知道她是谁了。   比武场上,徐载山与那个捕快交手了。众人抱着轻松的态度观看,不时的说笑几句,看台上一时气氛轻松。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然而,这轻松也只保持了两分钟而已,那个捕快极快的出拳,甚至比刚刚他与别人交手时更要快上几倍。   徐载山似乎也十分诧异,本来并未尽全力,却没想到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   看台上,众人无声,看着比武场,个个不眨眼睛。   迅疾如风,拳头擦着徐载山的鼻尖飞过,拳风似乎都成了刀子,刮的脸生疼。   偌大的比武场,那二人残影交错,徐载山认真起来,二人愈发激烈。   看台上,不少人站了起来,这场景,看起来有点奇怪。尽管那个小捕快武功不错,但是在刚刚来看,并没有这么强。   怎么忽然之间的,速度如此之快,逼得徐载山连连后退。   若说爆发力强,但这忽然间的爆发力,也很诡异。   阎以凉眯起眸子,这情形,看起来真的很奇怪。   “若说爆发力,师妹最有发言权。在你看来,这正常么?”胡古丘也摇头,怎么看都奇怪。阎以凉尽得关滔真传,他的独门武功,阎以凉修习的最好。   “一时的,三招之内拿不下对手,就会脱力。”所以,眼前的情况才奇怪。   胡古丘点点头,“师妹若是忽然发力,三招内能否拿下对方?”   “这是毋庸置疑的,不用三招,一招内阎捕头就能拿得下。这个人,看起来吃药了。”卫渊的声音飘来,他看着比武场,神情淡漠。   胡古丘皱眉,那边卢大人得神情也凝重起来,“王爷,这怎么办?”吃药?往年可没有这种事儿。再说,这世上真有能让人持续保持爆发阶段的药?   “看看最后是谁胜出,然后暂停。”卫渊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为了进刑部,某些人可是想尽了办法。   胡古丘也起疑,微微倾身,“师妹,你觉得如何?”   阎以凉盯着那个小捕快,他速度极快,面色发红,甚至自从发力后就开始流汗,看起来的确不对劲儿。   “最好将仵作找来,让他们当场检查。”当下检查效果是最好的。   胡古丘点头,随后起身快步离开。   比武场上,等待比试的捕快们开始后退,最后直接走下比武场。   徐载山连连后退,他以守为主,并且也意识到对手变得奇怪。   “王爷,让他们停吧!”卢大人站起身,觉得必须得停了。   颌首,卫渊却觉得那个小捕快停不下来了。   鼓声起,这是让比武者停手的鼓声,徐载山在听到鼓声后便快速的后退停手,可是那小捕快却没有停下来,反而大喝一声,双眼暴突的朝着徐载山挥拳而去。   看台上众人哗然,只见那小捕快恍若离弦的箭,一拳打在徐载山的脸上。   徐载山本停手,而且他是刑部人员,自是要更遵守规则。所以这一拳,是在他毫无反击的情况下砸在了他的脸上。   身体飞向一边,这一拳力气极大,他一时脑袋都空白。   “停手,停手。”比武场边缘,记录官焦急大喊,同时朝着这边跑。   然而,那捕快却恍似没听到,双目赤红的盯着徐载山,之后再次扑上去。   看台上,几人惊呼,同时两道身影飞跃下去,眨眼间掠到比武场上。   阎以凉与八门清吏司的车捕头分别在两侧扣住那捕快的肩膀,一把将他拽起来,但这举动似乎激怒了他,身体翻转,同时攻击他们二人。   “疯了!”看台上,所有人站起身,这才意识到这人是真的不对劲儿。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阎以凉和车捕头配合默契,尽管不属于同一门,但是却能轻易的与对方配合。   分别闪身,一前一后,一人抓住手臂,一人抓住双腿。迅疾转身,最后将发疯控制不住的小捕快压在了地上。   阎以凉一掌拍在他的后颈,挣扎发出怒吼的人在瞬间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车捕头松开手,一边摇头,“太不正常了,快看,他身上都是汗。”汗水像小溪,浸湿了他身上的衣服。   阎以凉扣住他手腕,“脉搏极快,再这样跳下去,他心脏都会爆开。”   看台上的人陆续的走下来,比武场下的捕快们也汇聚过来,大考暂停。   “你没事吧?”耳边飘来好听的声音,阎以凉回头看了一眼,卫渊就在她身后。   “没事。”但,这人力气真的很大,竟然轻易的就从她和车捕头的手里挣脱掉。   “王爷您说的没错,他看起来确实像是吃药了。”个个捕头分别上前确认,这个样子不正常。   “让开让开,我们看看。”宁筱玥的声音在外围响起,众人让开,宁筱玥以及另外两个仵作上前。   “这脉搏也太快了,整天和死人打交道,都不知道现在人的脉搏可以跳这么快。”将趴在地上的人翻过来,他不止脉搏狂飙,甚至全身发红,汗流不止。   “得想些办法,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经验丰富的仵作,同时也懂得医术,尽管不专业,但也不会瞎说、   “赶紧抬走,快。”三个仵作起身,吩咐人快点给抬走。   “在你们看来,他是吃了什么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卢大人双手负后,眉峰紧蹙。   “必定是吃了药,为了更好的发挥,在这么多捕快中脱颖而出。不过,我看他是吃得太多了。”宁筱玥摇头,一边道。   “没错,必定吃了什么。还记得十几年前在株洲,一个杂耍卖艺的班子,为了吸引观众,就会让艺人吃药。胸口碎大石,长矛刺喉咙,也就变得轻而易举。不过,他们吃的药有严格的控制,吃的太多,人就会神志不清,变得暴躁易怒。”另一位经验丰富的仵作一字一句道。   “那随时都暴躁易怒的人,是不是也吃了药?”卫渊的声音响起,众人噤声,同时看向他。   阎以凉拧眉,“王爷,接下来怎么办?”他说的是谁,她自然知道。   “是啊,王爷,接下来怎么办?”胡古丘看了一眼阎以凉不耐的脸,一边询问道。   “暂停大考,所有人不得离开,逐一盘查。服用禁药之人,不得参加大考,严格控制起来。”这种事情,性质恶劣。   “是。”卢大人也点头,发生这种事,的确得暂停,所有人都得接受调查。   参加大考的捕快们低声议论,也有心生不满之人,因为一个服用禁药的,他们就都得停下。一年一次,机会难得,偏偏又生出意外来。   “各位,现在开始,不得随意离开。随身携带的一切物品上缴检查,不得拖沓。”卢大人怒气上涌,这种事被皇上知道,定然大怒。   刑部是特殊的存在,皇上如此重视,大考之时却发生这等投机取巧之事,若是问责,他们这些人都得摊上责任。   “王爷,您看,这如何向皇上报备?”卢大人走至卫渊身边,他代替佟尚书的位置,可是他不是佟尚书,未必会为刑部说话。   “卢大人不必担心,此事我会禀报皇上的。”卫渊看了卢大人一眼,淡淡道。   “有劳王爷了。”卫渊能这么说,卢大人就放心了。   所有参加大考的捕快都被隔离开,逐一进行检查。那个吃了禁药被抬下去的人,也开始接受匆匆赶来的太医的医治。   “唉,看来刑部确实是太招摇了。为了进刑部,已经有人开始不择手段了。”胡古丘直感叹,这样下去以后刑部吸收人才,都要更繁琐更麻烦了。不止要吸收出色的人才,还要调查每个人的人品。   “今年大考,看来不止要暂停,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现在的人啊,为了高升,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   “所以去年的时候我就建议,在大考入场前,每个人都要检查一下身体,以防作弊。可是,包括佟尚书在内,没有一人采纳我的意见,还说麻烦。现在好了吧,猜测成了现实,接下来有你们麻烦的。”宁筱玥双臂环胸,扬着下颌连连叹气。   “风凉话都会说,少废话,等待调查吧。”阎以凉扫了宁筱玥一眼,让她闭嘴。   “调查也得咱们来,几门较清闲?接手吧。若是等皇上下旨,我们都得挨罚。”卢大人看了一眼卫渊,见他没反对,直接指派,“初始的筛选就是四门,现在你们四门就接手,尽快调查。”   “是。”四门接手,大考暂停。   比武场暂时被封闭,所有参加大考的捕快也被隔离开,四门的捕头捕快皆出动,开始进行调查。   “今年的大考若是不作数,那关朔可吃了大亏了。诶,他刚刚表现怎么样?”离开比武场,宁筱玥跟着阎以凉,以为关朔会表现的不错。   “别说了,否则今天关朔就没命了。”胡古丘在后,压低声音提醒。   宁筱玥睁大眼睛,回头看了胡古丘一眼,“这么差劲?”还以为关朔今年会考进刑部的。   胡古丘点头,满脸的无可奈何。   走在前的人蓦地停下,宁筱玥紧急刹车,差点撞到阎以凉身上。   “怎么了?”探头盯着阎以凉冷厉的侧脸,宁筱玥觉得关朔要惨了。   没回答,阎以凉转身,越过他们俩顺着走过来的路快步离开。   刑部门口,车马准备好,岳山放好了马凳,那一袭月白的人正准备登车进宫报备。   “等一下。”一只脚刚踏上马凳,身后就传来阎以凉冷冷的声音。   缓缓回身,卫渊看着走过来的人,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怎么了?”   几步走至他面前,阎以凉的步伐看起来杀气腾腾,“前几天我就说过,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我套近乎。你刚刚在做什么?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你再不知悔改,我就让你丢尽脸面。”   收回踏上马凳的脚,卫渊的眸子开始变得闪亮,“难道不是么?你没有服用禁药都如此暴躁易怒,不是更应该重视。”   手成拳,擦着卫渊的鼻尖划过,他无动于衷,倒是把旁边的岳山吓了一跳。   “从现在开始,不要和我套近乎,不许笑嘻嘻,人多的时候不许和我说话。我是阎以凉,不是邻家女。”在刑部,她的外号就是阎王,这个外号能震慑无数的宵小。若是有一天,阎王的名字构不成任何的震慑,甚至成了好相处的代名词,她就变成了一桩笑话。   看她的表情,卫渊扬眉,“你认真的?”   “不然你以为我在和你闹着玩儿?”拧眉,她脸上的不耐渐渐被暴躁代替。   “好,了解了。”颌首,卫渊的眼睛还是带着笑,更像是敷衍和哄骗。   眯起眸子,阎以凉绝对眉目凌厉如刀,可似乎,这根本震慑不了卫渊。   转身,她离开,一只脚还没迈进大门,卫渊的声音从脑后飘来,“关朔年级小,阎捕头千万不要太严厉的惩罚他。若是出了意外,你可就变成未亡人了。”   头也没回,阎以凉反手一挥,卫渊极快的闪身。下一刻驾车的马儿发出嘶鸣跳起,马车也跟着咣当作响。   岳山赶紧扯住缰绳,再看马屁股,一个小洞在流血。   不禁摇头,转眼看向卫渊,他倒是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刚刚这一下他若是没躲过,穿洞的就是他的身体了。   刑部大考出现意外,皇上很快的知道了此事,责令刑部尽快调查,所有服用禁药和提供贩卖禁药的,一律抓住关起来。   四门负责调查,其他清吏司配合。   下午,阎以凉直接离开刑部返回关府,进了大门,那在大厅里的关朔就噗通跪在了地上。   “师姐,师姐我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贪玩再也不喝酒了。师姐,师姐你原谅我,我错了我错了。”眼看着阎以凉走进大厅,关朔闭上眼睛慌忙道歉。身体在发抖,浮肿的脸上还有伤,看起来极其可怜。   步履生风,阎以凉走至关朔面前停下,他闭着眼睛都感受到了她的气压。   双手合十,高高举过头顶,“师姐,师姐我错了!饶了我这次,我绝不再犯。”   “关朔。”看着他,阎以凉面无表情,两个字出口,关朔便开始哆嗦。   “是,师姐。”还高高举着双手,他紧闭着眼睛等待挨揍。   “关朔,我看着你长大,从小到大,你犯过无数的错误。但是,都没有像今天这么让我失望。从此以后,我不管教你了,你好自为之吧。”没有惩罚他,阎以凉只是神情淡漠。话落,她转身走开。   睁开眼,关朔愣怔了一会儿,下一刻猛地站起身,快步追上去。   “师姐,我错了。你打我吧,打我吧。”一把抱住阎以凉的大腿,关朔求惩罚。她不管他了,尽管关朔不知道那会怎样,但是不能不管他呀。   被他拖住,阎以凉直视前方,“你是个孩子没错,若是不想长大,就永远都做个孩子吧。”   “师姐,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打我吧,打我吧。”一听这话,关朔心里更紧张。从小到大,阎以凉都在管教他。犯了错误,惩罚他最严厉的也是阎以凉。若是从此以后不再管他,他想象不出会是什么样。   抬腿,阎以凉轻而易举的甩开关朔,头也不回的离开。   关朔肿着脸,坐在原地看着阎以凉的身影消失,懊恼的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脸本来就伤了,这一巴掌下去疼的他立即跳起来。   抚着脸,一边咒骂自己,可是都没什么用。   “少爷,给你擦药吧。”于伯拿着药膏过来,看着关朔的脸也心疼不已。   “于伯,你说怎样才能让师姐消气?”转身,关朔探头将自己的脸伸出去,一边道。   于伯小心翼翼的给擦药,一边叹气,“少爷,小姐就是希望你能长大成人。以后啊,别再贪玩了,她就原谅你了。”   “真的?她刚刚说不再管我了。乍一听挺不错,可是一想,我就觉得心慌。哎呀,好疼。”跺脚,真是疼啊。在比武场被踹飞,他的脸着地,幸亏对手力气不足,要是拥有阎以凉的力气,他的整张脸都废掉了。   “小姐只是暂时生气,待得她气消了,就没事了。少爷,你的伤口里有沙子,老奴得给你挑出来,忍一下啊。”于伯摇摇头,心疼无奈。   四门调查服用禁药之事已有了进展,皇都最大的药房宝林馆被查出囤了大量的禁药。   经过四门调查,宝林馆卖出了不少的禁药,并且,购买的都是此次参加大考的捕快。   这一下子不得了,所有参加大考的捕快都被拘禁,各自接受调查。   好好的大考,因为禁药之事停止,这次不只是暂停,而是不再进行。   卫天阔因此发火,佟尚书也被骂了一顿,回到刑部,他召集了刑部所有的人聚集起来,议事。   卫渊也在,不过,他不包括在内,坐在大厅的主座上,面容清冷,淡定品茶。   佟尚书个头不高,但是生气起来却爆发力十足,似乎都能看得见他头顶熊熊燃烧的火焰。   “你们四门是怎么做事的?最初筛选的时候在做什么?就没发现不对劲儿?徐捕头,你连一个吃了药发疯的人都较量不过,进了刑部这么多年,丝毫进步都没有。”徐载山被批,他也只是低头不说话。   大厅里,六七十人悄无声息,只听着佟尚书训话。   “现在,刑部在朝上都成了笑话,这就是做事不认真的下场。李郎中,禁药之事调查的如何了?那个药房呢?”四门清吏司郎中,目前也投入此案子当中。   “回佟尚书,宝林馆已经被封,药房主人和伙计都被带到了顺天府。”李郎中起身禀报。   “所有购买过禁药的捕快,都要抓住。依皇上的意思,别说再参与刑部大考,便是回到原籍都很困难,或许会都发配出去。”提起这个,佟尚书便头疼不止,本以为今年会吸收更多的人才呢。   “服用禁药本就是严明禁止的,更何况,他们还是各地府衙中人,代表的是朝廷以及大燕的律法。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卫渊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头顶冒火的佟尚书也立即躬身倾听,头顶的火焰也熄灭了。   “王爷说的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佟尚书连连点头,表示王爷说得对。   “皇上生气,气的是现在一心效力朝廷的人太少了,投机取巧攀附权贵的人却越来越多。若不是前些日子柳城周王府的案子,此次皇上也不会如此生气。行了,过几天皇上就会消气,佟尚书到时再去禀报案件进展。不过,今年的大考是得停了,明年再努力。”卫渊声线淡然,但是一字一句听起来都十分具有可信性,毕竟,他可是卫郡王。   “王爷您说的是,说的是。”柳城的案子,佟尚书也深知,因为这个皇上还夸赞了他。可谁想到没过几天大考就出了事儿,前几天夸赞得来的荣光,尽数消失不见。   “对了,祁国的客人就要来了,佟尚书要尽快的处理好大考作弊之事,准备完全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说起客人二字,卫渊的语气凉薄无温。   卫渊与祁国五皇子的恩怨,刑部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如今两国联姻,祁国五皇子大摇大摆的来到大燕,不知到时会生出什么事端。卫渊到底是能忍着,还是忍不住,没人能猜测的到。   “对对,今早在朝上礼部尚书也在说此事来着。客人将至,皇都绝对不能生乱子。”转身看着众人,佟尚书板着脸,若是赶在祁国宾客在的时候生出事端,他这尚书之位也得让给别人了。   “是。”众人齐声应答,佟尚书这才满意,被皇上训斥的羞愤也消失了。   大会完毕,各自起身离开,六门清吏司步伐一致往回走。   “这次大考不作数,也确实是好事。关朔他们又输得惨,没被涉入调查之列,因祸得福。”邹琦泰倒是很满意,关朔丢大脸,此时倒是可以认为是对手的过错,因为有可能吃了禁药,所以他们才不敌。   “大师哥,你这偏心有点明显,被别人听到,得笑话的惨。”齐岳摇头,关朔不长进,他也头疼。师父一生大业绩无数,关朔这般不争气,他们也是焦急无奈。   “唉!师妹啊,你这次没将他如何吧?惩罚是应该的,但也不能太过严厉。”邹琦泰看了一眼不说话的阎以凉,担忧道。   “我没惩罚他,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管他了。你们若是觉得谁有这个能力,可以将他带走调教他。”阎以凉声线无温,淡淡的叙述,却让几个师哥都诧异万分。   “师妹,你来真的?”齐岳转到她身边,低头看她的脸。   “没错,是真的。几个师哥,关朔就交给你们了。”各自扫了他们一眼,阎以凉转身走开,背影冷厉。   “关朔这小子,这次真把师妹惹急了。大师哥,交给你了。”齐岳看向邹琦泰,随后也背着大刀走开。厉钊不言语,走掉,胡古丘看了看,也信步离开。   “你们、、、、”邹琦泰欲言又止,看着师弟师妹都走掉,他无奈只得摇头叹气。   “邹大人,看来的确得您亲自来调教了,保重。”柳天兆忍俊不禁,那阎以凉都调教不得,邹琦泰更是别想了。   “唉,孩子都长大了,不听话。”邹琦泰目视前方,若说调教,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祁国南方大雨,祁国五皇子来访延迟了一个月。或许是自家地盘的大水都处理好了,使者前来,预告自家主子马上就要来了。   卫天阔看起来很重视,要礼部做完全的准备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被定下要与祁国五皇子联姻的十公主近来也经常露面,十公主样貌美丽,温柔婉约,气质高贵。与祁国联姻,诸多人倒是认为辱没了十公主。   “邹郎中,阎捕头,柳捕快,正好三位都在,王爷派在下过来转告几位,祁国五皇子已进入大燕境内。但鉴于他身边有易容高手,所以探子看到的未必是他真身,王爷怀疑他会提早潜入皇都。上次抓捕他时,六门清吏司的几位捕头完美配合,王爷希望这次还能与六门联手,暗中勘查,决不能让他乱来。”岳山带着卫渊的命令而来。   擦拭着大厅堂上镇宅的宝剑,阎以凉扫了岳山一眼,“没有佟尚书的命令,我们不会随意和三门合作。”   “师妹,不要这样。祁国五皇子的确诡诈,上次弄出那么多的替身来,这次,说不定还得有替身替他办事。”邹琦泰挥挥手,上次的事儿他到现在还记得。尽管刑部每年都有破不了的案子,可是以前都没摊到自己的身上,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着急。   “他自己与祁国五皇子的个人恩怨,岳护卫,麻烦你转告他,我们不参与。”反手将宝剑插回剑鞘,阎以凉眉目凌厉,坚决笃055、可惜、出现   “师妹,你不能这么冲。不管怎么说,卫郡王现在掌管三门,咱们也算同僚。而且,上次共同对敌,也算结下了友谊,就此破坏对谁都没好处。”岳山走了,邹琦泰开始唠叨。阎以凉性子冲,他着实希望她能改改。   “你才不要太操心,他阴损的法子多着呢,用不着咱们跟着掺和。”他破坏了祁国五皇子封地城池内的排水涵洞,对方肯定怀恨在心。这次来了皇都,正好卫渊也在,肯定会生出事端。   若是能躲避,自然不要搅和进去,在阎以凉看来,和他们搅和只会惹一身腥,没好处。   “阎捕头与卫郡王相处的机会更多,肯定了解的也多一些。邹大人,这次就听阎捕头的,应当不会错。”柳天兆自然也是不想惹一身腥。分内之事要做好,但不归自己管,就不能往上凑,下场只能是自掘坟墓。   邹琦泰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阎以凉,然后点点头,“说的也是,卫郡王在刑部不走,也不知到底要做什么。大考出了问题,倒是也没见他在皇上面前说什么,反倒像是托了他的福才一直平静。唉,难捉摸啊。”   邹琦泰为人古板,不似胡古丘那般圆滑,有些事情他也不会琢磨的过多。   若是此时换成胡古丘,他定然想出无数个版本来,然后做好准备,加以应对。   阎以凉扫了一眼柳天兆,他扬眉,笑的风流倜傥。   什么都没说,但柳天兆这几句话倒是说对了,她的确要比这刑部的其他人更了解卫渊。   走出大厅,柳天兆便几步追上了阎以凉,“就算不和卫郡王掺和,我觉得还是得小心才是。那个祁国五皇子,身边高人太多,那种易容术,起码我从未见过。这次他来皇都,或许也不是真身,需要防备。”说起正事儿,柳天兆也不含糊。   “那不是易容,是整容。他身边,有个会在人脸上动刀子把人做成和他人容貌一样的本事,这种本领的人,在大燕的确没有。”阎以凉警告,那不是易容,是整容。   “真的?若是这样,找他的替身可不容易,脸是真的,揭不下一层皮来。”柳天兆正色,居然有这种事情。   “的确如此。”阎以凉淡淡回应,脑海里却在回忆那个人的真身。尽管替身无数,可是,似乎都模仿不来他。   那眼神,和说话时的语气动作,他的替身是绝对模仿不来的。   她见过,便不会忘记。相信卫渊也不会再被他的替身骗了,他也绝对认得出。   但,这始终是个麻烦,他们俩认识,其他人未必分辨的出。   “唉,这么一说还真是个麻烦。你真的不打算协助卫郡王?依我看,你们关系还不错。”说起这个,柳天兆又笑了起来。   “你信不信依我的速度,可以在你没有反抗的时间内拔掉你的舌头。”阎以凉不看他,只是冷冷道。   柳天兆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你来真的?咱们同僚两年,没必要这么狠啊!不过说真的,客人来做客,皇上肯定会召你们跟随伺候,做好准备,你有九成的几率会被皇上派出去撑脸面。”若说功夫好手,刑部最多。   闻言,阎以凉眯起眸子,柳天兆这话倒是提醒了她。想来便是不想搅和,她也没有避开的机会。拒绝攻击卫渊她可以,但是卫天阔,绝对不行。   “阎捕头,指着你扬我国威了。”抬手,柳天兆欲拍阎以凉的肩膀。   结果,手还差毫厘之距,阎以凉便光速般的抬手扣住他手腕,“再动手动脚,我就直接帮你掰断它们。”   “疼疼疼。”柳天兆跳脚,急于解救自己的手。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放手,柳天兆立即跳到一边去。   拍了拍手,阎以凉忽然道:“听说韩莫回边关了,他那个小娇娘子要独守空房了。”   “你对这种事还感兴趣呢?”柳天兆一副受惊的模样,阎以凉从来不会多嘴问这些事情的。   “韩莫不在,你有机会了。”阎以凉看着他,尽管面无表情,但是眼神笃定,似已看穿他。   柳天兆后退一步,审视了一下阎以凉的表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反倒不明白了。”   “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尽管你花名在外,但是,总归要比韩莫强上百倍。”最后看了他一眼,阎以凉的话意味深刻。   柳天兆噤声,看着阎以凉,他脸上的笑意也渐渐褪去。   没有再继续点明什么,阎以凉转身离开,后背挺直,无坚不摧。   被冷落多日的关朔顶着结痂的脸跑到了刑部,本打算先去见见邹琦泰等师哥们,没想到在门口就被阎以凉撞见了。   瞧见阎以凉,他明显一哆嗦,下一刻上前,几分小心翼翼和讨好,“师姐。”   面无表情,阎以凉眸子如刀,看了他一眼,恍若没看见一般绕过。   “师姐师姐,这几天都没看到你,你还在生气呢?”快步跟着,关朔急切讨好,那张脸看起来好笑的很。   “没有生气,只是想杀人。”停下脚步,阎以凉不看他,说的话却带着刀子。   关朔不禁缩脖子,“师姐,我真的知道错了。这几天虽然脸上有伤,但是我一直去府衙值班,而且还处理了南城丢失鸡鸭的案子。师姐,我发誓,这次我肯定改过自新,你别生气了。”抓着阎以凉的手臂,关朔表真心。   “知道错了,就改,没必要和我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关朔这态度倒是合阎以凉的心意,总算知道悔改了。   “师姐,你别生气了。”晃阎以凉的手臂,关朔小声的说。   “这是在做什么?阎捕头,关捕快。”熟悉的声音传来,关朔看过去,岳山拿着一摞卷宗正大步而来,后面,卫渊步履悠然,但面色清冷。   “岳护卫,卫郡王。”有人来,关朔也放了手,但即便如此,他看起来也仍旧是个孩子模样。   “关捕快,你脸上的伤看起来要痊愈了。”那半张脸结痂,看起来岂止是凄惨那么简单,也不知会不会留疤。   关朔笑笑,几分窘迫。   阎以凉扫了关朔一眼,倒是神奇他终于知道丢脸窘迫了。   “王爷,你说祁国五皇子已经进入大燕境内,到底有没有判断出是否真身?”卫渊一直在关注着,他和祁国五皇子是仇家。   “他们没有那个眼力。”走过来,卫渊看着她,在最后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关朔,略显凉薄的眸子带着审视。   “你破坏了他封地的排水涵洞,他肯定会报复。所以,劝你做好应对,别把皇都搞得乌烟瘴气,烂摊子最后还得我们来收拾。”冷冷的告诉他准备好,尽管听起来更像是威胁。   关朔看着他们俩,似懂非懂。岳山倒是颇为担忧关朔,这孩子一样的心性,怕是没办法与阎以凉白头偕老。   几不可微的扬眉,他身上的清冷孤绝随着他的动作而瞬间消散去一大半,“应对之策倒是有许多,只是不知,他这次会出什么招数。阎捕头经验丰富,不知能否私下商讨一番?”   “还是那句话,没有佟尚书的命令,我不听从六门郎中以外任何人的差遣。”当然,也有个办法,那就是打败她。   “上午听了岳山报备,所以,我已命佟尚书下了谕令,大概现在已经送到邹郎中的手上了。”她总用一个理由,所以,卫渊觉得应该多准备一些佟尚书的谕令,然后随时拿出来堵住她的嘴。   阎以凉拧眉,“你花招倒是多。说吧,又想做什么?这次,我不会做你的护卫。”做他的护卫,一次就够了。   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倒是可惜了,本想点阎捕头做护卫的,看来还是抢不过皇兄。”   “正题。”她不想听他说那些有的没的。   “他或许会先行潜入皇都,找我报仇。而他的真身,想来你是看得清的,所以,我请六门清吏司配合。若是能抓住他真身,那是最好的。”只要他有胆子潜进来,他就有胆子抓住他囚禁,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阎以凉面无表情,“你毁坏了他的排水涵洞导致发大水,找你报仇是一定的。”对方狡诈,卫渊阴损,这俩人倒是势均力敌。   “所以,你打算袖手旁观?”没给回答,卫渊一定要知道答案。   “袖手旁观说不上,但也不可能当做自己的任务拼死完成。我会注意的,顺便再转告一下他人如何辨别真身。”坐视不管,阎以凉倒是没打算,但是配合他,她也不会太投入,不管怎样,她听从佟尚书的命令。   “即便转告了他人,他们也未必认得出。”没亲眼见过,仅凭言语,是无法确认的。   “自己瞎眼数次,不要以为别人都与你一样。行了,佟尚书的命令我知道了,王爷的担忧害怕我也清楚了,回见。”转身,阎以凉欲走。   “担忧是真,没有害怕。”害怕?这两个字卫渊不喜欢。   阎以凉恍若没听到,他就是害怕又怎样?他害怕的样子她也不是没见过。   “师姐,师姐,你去哪儿啊?不然咱们回家,你看我练功吧?我昨天负重跑了两个时辰,你今天看看我有进步没有。”跟着阎以凉,关朔一个劲儿的表示自己改了,并且现在很勤奋。   头也不回,阎以凉反手将关朔推了出去。她看似没用力气,关朔却被推开五米开外,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师姐、、、”看着阎以凉离开,关朔几分懊恼,阎以凉没消气,他也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消气。   看着关朔,卫渊几不可微的扬眉,“阎捕头的脾气果然很大,做她的未婚夫,不容易。”   岳山看了一眼卫渊,随后压低了声音,“所以说,实在可惜了。”   “可惜的是谁?关朔?”卫渊似乎没听出岳山话里的重点。   “当然是阎捕头。”岳山理所当然,关朔这个样子,自然可惜了阎以凉。   笑意浮上眼眸,卫渊看着关朔,更多的同情。   祁国五皇子肖黎,目前已过了卫渊的封地,正朝着皇都而来。   皇上已经派礼部的人员前去迎接,看起来,他很重视这次两国的联姻。尽管,上次肖黎潜入皇都,闹得死伤无数。   大街上,熙熙攘攘如旧,主街一侧的茶楼上,窗子半开。   站在窗口,阎以凉面无表情,一手端着茶盏,只闻那茶香,却一直没有喝。   “皇都这么大,找个会刻意躲起来的人有多难你想必也知道。还不如听从邹大人的,你就再次做卫郡王的贴身护卫,那样不用找,他自己就送上门了。”柳天兆手头没案子,他是个大闲人,就被阎以凉调来了。毕竟高一等,指挥他也是完全可以的。   眯起眼眸,阎以凉将茶盏放在窗台上,“所以,我才用你这个闲人。”   “你的用词和侮辱无异,希望可以改一下。即便不能像关朔那般哭喊着改正,稍稍改一些就成了。”柳天兆翘着腿,十分不满。   “哼,我倒是可以打得你哭爹喊娘。”头不回,阎以凉冷声,听得柳天兆不禁翻白眼儿。   “行行行,你阎捕头天下无敌,我小小捕快认输。不过,单单你与我说的几句话,就让我从一群的替身里挑出真身,不觉得太扯了么?”柳天兆自认为没有这个能力。   “靠你的眼睛了,此次若能有大收获,我保荐你升捕头。”转身,阎以凉看着他,面无表情,可是说的话却是一个倒钩,立即勾起了柳天兆的兴趣。   “真的?好,阎捕头,我尽力,你也要说话算话。”一下子站起来,柳天兆浑身充满了力量。   “先做好再说吧。”阎以凉深吸口气,那个人善于伪装潜伏,找到他不容易,更何况一堆的替身。   “卫郡王的意思是,最好抓住真身,既然他替身无数,那就用替身继续代替他。这种亏,但凡吃了就是性命之忧,能抓住,当然是最好的。”单是想想,柳天兆也觉得爽。   “没错。或许,卫渊抓住他就直接动刀子了。”依他们二人的仇怨,只要得到机会,就会将对方置于死地,不会留情。   柳天兆几不可微的唏嘘,“果然是卫郡王,心狠手辣。”单单是看他的外表,就想象的到他是个薄情寡义心狠手辣之人。   思及此,柳天兆再次看着阎以凉,眼睛里多了一分玩味儿,“尽管卫郡王看起来心狠手辣,不过倒是对阎捕头很特别。噢,我想起一句话,坏蛋怕恶人。”   “没错,我是恶人,你想尝尝恶人的拳头么?”被说恶人,阎以凉倒是心情不错,她需要恶名,这样才能震慑住他人。   “别,我已经尝过很多次了。上次鼻子流血,两天才好转。行了,既然咱们说好了,那我这就去做事了。唉,晋升捕头,这个诱惑实在大,让我上刀山都乐意啊。”若不是有这个做引子,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松的答应。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柳天兆和阎以凉一前一后离开茶楼,尽管现在不知道肖黎有没有潜入皇都,但是盘查是必须的。不能明目张胆的查,这样碰运气一般的查找也是要的。   腰间的腰带,就是象征,但凡走过的人,大部分都会刻意避开,然后回头再多看一眼。   对于皇都的百姓来说,刑部的捕头绝对是不同的存在。和普通的官员不同,和皇亲国戚也不一样,他们身份未必高贵,但是现在的职位却是特别的,面见皇上,一言一语都会产生非同一般的效果。   阎以凉面无表情,这些视线对她来说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   黑白分明的眸子于眼前的人群中扫过,没有任何一个她所熟悉的目标,这么找下去,不止浪费时间,眼球都会爆掉。   转过街角,阎以凉缓缓的停下脚步,双手负后,她站在那里,恍若出鞘的利剑。   慢慢的转头,视线最后于街角的酒楼二层停留。一扇窗子半开,露出半张脸来。   那半张脸,很英俊,露出来的眼睛也很好看,甚至带着笑意,一丝玩味儿,更多的痞气。   看着那一只眼睛,阎以凉慢慢的眯起眸子,缓缓抬手,伸出食指,指向他。   那半张脸的主人也拉开了窗子,整张脸都露了出来,英俊且熟悉。   猛地,阎以凉一跃而起,街上的人也被吓一跳,纷纷停下脚步看着她。   阎以凉直接跃上那二楼的窗口,一只脚蹬住酒楼的牌匾,一只手抓住窗棱,再一翻身,顺利的顺着窗口钻进去。   街上的人哗然,结果下一刻更是让他们惊诧不已,因为那窗子在里面被踢碎,并且飞了出来,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破损的窗子内,两个人影极快的闪过,并且随着他们所过,窗子以及墙壁皆被损毁,只是一眨眼,那二楼便像是被拆了一056、狡诈、安慰   街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围绕着那被破坏的酒楼呈扇形围观。   好好的酒楼,也在瞬间千疮百孔,而那两个导致这局面的人却一直没有现身,只听得到打斗声和看得到破损成渣的房子。   酒楼二楼,以前还是走廊的地方,几个大洞赫然出现,下面就是一楼的厨房,从上面往下看,才知这酒楼的厨房这么大。只不过现在也不能称之为厨房,与垃圾场无异。   两个人影极快的闪过,避开地上的大窟窿,但随着他们所过,地板仍旧不断的碎落成渣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蓦地,一道影子踉跄了下,另外一个影子得到了机会,一掌直拍他胸口,另一只手扭住他手臂。在他被自己一掌震得要飞出去的同时,又将他拽了回来。   反身压住,破碎的地板发出承受不住的叫声,就在一个大窟窿边缘,阎以凉将肖黎制住了。   “你是本尊还是替身?”压在他身上,阎以凉冷冷道。   “能被你制住,你觉得会是本尊?”被压在地上脑袋已经探出大窟窿外的人接话,听起来几分吃力。   手肘用力,他立即发出承受不住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承认是本尊的一定是替身,说自己是替身,那肯定是本尊。五皇子殿下,得罪了。”起身,阎以凉扣住他两条手臂扭到他背后,看起来纤细的手却劲力十足,如同铁钳。   抓着他,直接顺着地上的大窟窿跳下去,落在垃圾场一般的厨房里,阎以凉恍若未见。   扯着他,离开,也不管那酒楼的老板正在哭爹骂娘。   顺着巷子走,阎以凉要将他带到卫渊那儿,他们俩是仇家,自然得他来解决。   被扭着手,身材高大的人随着阎以凉走,两人靠的近,身高身形差也更明显。   他踉跄着,看起来就像个大玩具一般。   “我先行来了皇都,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又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尽管被制住,肖黎却仍旧在笑,剑眉星目,笑起来痞气中带着阳光之色,和此时天上的太阳一样灿烂。   “到时卫渊会问你,你向他解释吧。”她没兴趣盘问他。   “又是卫渊,你堂堂刑部捕头,怎的开始为他卖命了?咱们俩在说话,可否不谈卫渊,我烦他。”说起卫渊,肖黎不高兴,并且开始停下脚步不走,看起来如同耍赖。   阎以凉扫了他一眼,手上更用力,拽的肖黎向前踉跄一步,险些跌倒。   “知道你是大燕第一女捕,但也用不着这么残暴,轻点儿,我有伤。”低头看着阎以凉,肖黎笑眯眯的,如同个痞子。   “怜香惜玉,是蠢人才会做的事儿。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我蠢么?”眉目凌厉如刀,阎以凉看着他,一字一句,冷厉无温。   看着她的眼睛,肖黎倒是听话,几秒后他又笑起来,“只看见了一张俊美的脸,啧啧,俊。”   抬腿,膝盖准确的顶到他的下体,肖黎瞬间变脸,痛呼出声。   不顾他疼的弯了腰,阎以凉扯着他继续走,无人的巷子里,肖黎的痛呼传出去很远。   拐过巷口,肖黎还在感受来自下半身的疼痛,阎以凉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同时将手里的人抓的更紧,抬眼看向左侧的房顶。   “你最好告诉你的人,若敢乱来,我就直接宰了你。”手掐上肖黎的脖子,阎以凉眉峰紧蹙,那手有力量,掐的肖黎瞬时喘不上气。两只手得以自由,肖黎抓住阎以凉的手腕,要解救自己的脖子。但奈何她力气真的很大,随着他扳她的手,自己的喉咙更是马上就要断了一般。   肖黎还在折腾,左侧的房顶上,四个人出现,他们不止穿着与肖黎一模一样,甚至,脸也是一样的,这是他的替身。   后退一步,阎以凉扯着肖黎,手上用劲,不想让他再次逃跑。   那四人站在房顶之上,蓦地抬起右手动作一致,黑乎乎的球从上面扔下来,阎以凉拎着肖黎跃起,此前情形不能交手,只能逃跑。   肖黎却在同时拖拽,尽管呼吸不畅,但双手能自由挥动,干扰阎以凉。   四个黑球落在地上,平地冒起浓浓黑烟,整个街口霎时间恍若着火了一般,黑烟蒸腾。   房顶上的四个人跳下来,直接钻进黑烟之中,一时之间看不见人影,只见黑烟翻腾。   几秒后,三道人影从黑烟中极快的掠出,眨眼间消失在房顶之上,迅疾如风。   黑烟缓缓消散,阎以凉抓着肖黎退出黑烟地带,她满脸风暴,黑白分明的眸子都在喷着火苗。   抓起还在手里的人,他也抬起了脸,阎以凉在瞬间变了脸色,抬起另外一只手,一掌拍在他的天灵盖上。   手里的人闭上眼睛,没了气息。   扔掉他,阎以凉连连深呼吸,再次看向刚刚的战圈,黑烟消散,地上躺着另外一个替身。   又被他给逃了,实在狡诈。   黑烟弥漫,刺激性的烟使得她根本睁不开眼,连呼吸也不能。凭着听觉和那四个人打斗,她另外一只手却一直抓着肖黎。   但没想到,还是被这厮给逃了,甚至他何时脱离了她的手她也不知道。   手成拳,阎以凉的指节嘁哧咔擦作响,下次抓住他,得直接掰断他的腿,让他逃无可逃。   酒楼里的动静引来了顺天府衙的官兵和捕快,并且依据在场见到事发经过百姓以及酒楼老板的证词,顺着巷子追赶到了阎以凉。   一瞧是她,众人停下脚步不敢上前,她脸色难看,地上还有两具尸体。谁知道这个时候她会不会攻击靠上前的任何人,暂时远离为妙。   不敢上前,但是却另有法子,关朔被叫来,一瞧是阎以凉,立即跑上前去。   “师姐,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俩样貌相似,莫不是,替身?”分别看了一下那两具尸体,关朔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扫了一眼关朔,阎以凉不语,本来抓住却逃走了,她的脸没处放。   “替身已经出现了,不知道本人有没有来。师姐,现在可以大肆盘查了?”盘查的事儿也是刑部的,他们顺天府衙根本插不上手。   “把这两具尸体收了,不要多嘴。”她开口,几乎是咬牙切齿。   关朔缩了缩脖子,仔细的观察阎以凉的脸,想知道她现在生气是因为地上那两具尸体还是因为他。   “哦,我知道了。”点点头,关朔小声回答。   他小心翼翼的模样长眼睛的都看得到,远处顺天府衙的同僚忍不住笑,阎以凉明明是关朔的未婚妻,可是他现在这老鼠见了猫的样子实在好笑。   刑部大考他们输得惨,其他人都只是懊恼可惜了而已,而关朔,据他们猜测他定然是挨训了。   整天被未婚妻教训,单是想想都觉得好笑。   “那个、、、师姐,你也别生气。替身虽然无数,但是师姐您有火眼金睛,谁也骗不过你。而且,替身来一个杀一个,肯定有一天会被你杀光的。”想安慰,但是又心里惴惴,关朔看着阎以凉的脸色,一边小声道。   阎以凉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快步离开。   关朔眨眨眼,马上脱口的话又咽了下去,只能看着她极快的消失在视线当中。   出了巷子没多远,就在街上碰见了听到动静从南城赶来的柳天兆。   “你碰见了?早知道我就与你一路了。怎么样?是本人还是替身?”他去南城调查,不想阎以凉在这儿碰到了。   “本人,还有四个替身。”黑白分明的眸子于来来往往的街上以及周边的店铺上掠过,阎以凉脸色很差。   “四个?他的替身数不胜数。”柳天兆惊诧,他不知本尊到底是什么模样,若是在他身边冒出四个替身来,他真的分辨不清。   “他定然还在城里,你回刑部,将凡是闲着的人叫出来,不管替身还是本人,都要抓住。”她就不信了,还能让他逃了。   逃了一次,刚刚又逃了一次,她的神经被针扎了一样,一定要再次亲手逮住他,然后掰断他的腿。   “好。”柳天兆也正色,赶在名义上的使团没来之前,一定要抓住肖黎。   六门与十门联手,所有的捕头捕快皆出动,在皇都内外开始盘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眼线,调查起来倒是也很快,南城西城排查完毕,仅剩东城。   夜晚来临,几乎所有的捕头都汇聚在东城各处,酒楼客栈,茶馆青楼,以及平民区。   没有大动声势,暗地里的进行调查,稳稳的进行着。   “师妹,你到底有没有见到他本人?”一客栈的二楼窗口探出齐岳的脑袋来,他背上的大刀也在肩膀处露出一角。他看着楼下,更多的怀疑肖黎真身出现的真实性。或者来到皇都的都是替身,而他本人根本没出现。   停下脚步,阎以凉抬头看向他,“看到了。”   “看到了?没抓住。”凭他的了解,阎以凉若是看见了,不可能不去抓。   下颌紧绷,阎以凉收回视线离开,没有回答。   她不回答,齐岳也确定,的确是没抓住。   沿街走,阎以凉步履生风,没抓住,这三个字,等同于侮辱她。   转过街角,昏暗的光线中,一个人走在街上,格外的显眼。   一眼看到他,阎以凉不禁拧眉,“你在拿自己当饵?”   闻言,那走在街上的人转眼看过来,容貌俊美,清冷遗世。   “听说你晌午时与两个替身交手,并拆了一座酒楼。所以我想,大概是肖黎本人出现了,否则你也不会耗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拆一座酒楼。”卫渊只身一人,身边象征性的跟班也不在。   “你聪明的脑子可以用在别处,猜测我也无法帮助你找到他。”卫渊聪明,听见传闻稍加猜测,就猜到她见到了肖黎本人。   “没办法,听见了传闻便猜测真假虚实,习惯所致。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看着走过来的人,卫渊眼中的清冷凉薄也逐渐散开去。   闻言,阎以凉眸子微闪,“你应该问问他有没有受伤。”问她是否受伤的,卫渊还是第一个。   “我只想听到他有没有死,是否受伤,我不关心。”双手负后,卫渊看着她,说着自己的道理。   “让你失望了,他没死。不过,他应当是受伤了,在别处受伤了。”不仅是他自己所说,而且和他交手时,也明显与在青苑那次不一样。   “好事。”没什么表情变化,卫渊果然是更想听到肖黎死亡的消息。   “你跑出来做什么?还不如像上次在青苑布下天罗地网来抓他。”走到他面前,阎以凉上下看了他一通,很明显的睡眠不足,似乎眼睛都是红的。   “六门和十门全城搜捕,我这三门也不能只等着。所有的人都派出去了,只剩下我闲来无事。”他也自然是要寻找肖黎,若是可以,他倒是想用自己做饵引肖黎出现。但阎以凉刚刚说肖黎受伤了,他想,他是不会出来了。   “在这皇都,必然是有他的藏身之处,他的手,伸的比我们想象的要长。”全城搜捕,皇都无数刑部的眼线,可是,至今毫无影踪。   “所以,现在知道不是我没能力,而是他太狡诈。”看着她,卫渊的眸子汇聚点点滴滴的笑意,使得他在这逐渐黑下来的夜里也在发光。   不语,这一点,阎以凉的确是认同了。肖黎的确狡诈,并且武功路数诡异。   今天她明明一直死死的抓着他,却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脱并且掉了包。   思及此,她便不由得咬牙,这么多年来,她还没吃过这种亏。   “我在调查梁家灭门的时候一次意外缴了肖黎的一个窝点,自此便结下梁子。七年过去了,才见到他的真面目。若是能抓住他必然好,但是抓不住,我也不会失望,毕竟已经错失过多次。”似乎看出阎以凉的愤怒,卫渊轻言道。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眯起眸子,“老天给安排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是有用意的,否则遍地妖孽。”   “说我呢?我是妖孽么?”卫渊笑,恍若花开。这个用词,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少笑嘻嘻的,你若是不打算做饵,就回家去躲着。赶在使团到皇都之前,一定得彻底搜查全城,把他揪出来。”若是使团到了,那就来不及了。他回到使团以祁国五皇子现身,便是他大摇大摆的在眼前走过,也没办法抓他。   “做饵,看来是无用了。身为刑部一份子,自是得出点力气。走吧,我与阎捕头共同搜捕。”抬手邀请,他动作优雅,衣袖随着他的动作划出美好的弧度,带着他身上的味道飘散出去。   “我独来独往,你看我身边可有他人?”六门十门都在找,可是大都独身一人,哪有搭帮结伙的。   “我不是没有经验么,自然得跟随阎捕头学习才行。”她的话,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作用,他想怎么做,那就一定会那样做。   “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去户部查查梁家。”户部在提防他,生怕他是皇上派去查他们老底的。   “已经讨要了柳城人口的底宗,但是没有梁家。不过,你们家到底是从何处搬到柳城的,你真不知道?”并肩而行,卫渊压低了声音,倒是很想从阎以凉这里得到些信息。   “我若知道,还会指望你?”瞥了他一眼,阎以凉语气凉凉。   “你在指望我?真的?”她的话惊着了他,原来她还在指望他呢。   “少废话,柳城本地的人口底宗和户部的底宗都没有梁家,那就说明搬到柳城也是秘密的,并没有报备过当地官府。当年的柳城府尹似乎与梁家关系匪浅,没有添加在人口底宗上也是他做的。只不过,他也已经死了,查无可查。你若是身边有闲人,那就把二十年前所有城池的人口底宗都查一遍,耗费个一年半载的,肯定能查到。”大燕人口无数,想要查出来,一年半载或许都不够。   “太浪费时间,我倒是有一些线索,按照那一点点线索,也要比查人口底宗快。”这么多年的调查,也不是没有收获。   “什么线索?”闻言,阎以凉立即转眼看向他,眸光凌厉,恍若审讯犯人。   扬眉,卫渊似乎很无语,“阎捕头若是想共享线索,起码态度得好一些,你这样瞪着眼睛,我说不出。”   抬手挥拳从他鼻尖前擦过,阎以凉冷哼一声,“这个态度怎么样?”   “一定要这么暴力么?你若对待肖黎也这般暴力,他是怎么逃掉的?”身子向后,卫渊一句话准准的戳在了阎以凉的神经上。   “你放心,再看见他,我肯定先掰断他的腿。”满眼风暴,她少年成名,这么多年还没有什么丑闻,这是第一桩。   笑,卫渊抬手,迟疑了一秒后,搭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别气,我若是像你这般生气,早就急火攻心咽气了。”   垂眸,阎以凉扫了一眼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所以,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有出息的,一种是没出息的。我是前者,你是后者。”   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指动了动,卫渊莞尔,“你对我的看法还停留在十五年前,停滞不前,应该是没出息的表现吧。”   ------题外话------   最近几天家里有事,更的不多,见057、预兆   “眼光或许没有进步,但拳头绝对有进步,需要试试么?”打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阎以凉冷冷道。   收回手,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总是用拳头吓唬我,小时候或许会怕,现在已经不管用了。”看着她的拳头,不禁想起十五年前,那时她所表现的就非常不一样,不像个孩子,倒像是个惯于杀人的杀手。   以至于后来,他每每想起,便觉得自己太差劲。明明是个男人,却还不如她一个小丫头勇敢。   “是么?”挑眉,阎以凉蓦地抬腿,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卫渊身子一顿,随后低头,“向一个没有对你防备的人突然袭击,很不光彩。”   “你没防备,那是你的事儿。袭击成功,证明我速度快,你反应慢。”转身,她举步走开,袭击成功,她心情自然好。   被肖黎从手里逃走的侮辱,似乎也忘到脑后去了。   几不可微的摇头,卫渊慢步跟上。街上的店铺陆续掌灯,光线幽幽,展现出皇都别样的繁华。   刑部的人不时的出现在视线当中,在这东城搜查,似乎也没有什么进展,肖黎藏的很深。   “他或许真的有自己的落脚处,这皇都都要被翻覆过去了,仍旧没有他的影子。”他的手伸的长,在大燕的皇都安了自己的窝便于藏身。   “地鼠善打洞,肖黎与地鼠无异。在我固中,曾经就有无数个他的洞,不过如今,已经被填了。”对此,卫渊不觉得奇怪,这么多年,对对方都有一定的了解。   “你在他的封地挖了多少的洞?”他们两个人半斤八两,肖黎会做的,卫渊也一定会。   “这么聪明。”看着她,卫渊笑,春暖花开。   瞥了他一眼,阎以凉无声的冷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用脚趾头就猜得出来。”   “你的脚趾头还有这种作用,如此稀奇,哪天让我开开眼。”笑,阎以凉的话着实让他愉悦。   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阎以凉无声的警告他别太过分。总是嬉皮笑脸的,她也就当做看不见了。现在胆敢和她开玩笑,看来她现在的面相越来越慈祥不再慑人了。   东城的搜查在半夜时结束,没有任何的收获,肖黎隐藏的的确很深。   皇都看似都掌握在手中,但是,却还有空隙被肖黎钻进去,一切都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祁国的使团速度很快,于翌日的晌午时分,礼部先行小队赶回来,禀报皇都的迎接队伍,使团下午便能抵达皇都。   刑部人员汇聚至使团进城必经的大街上,街上人熙熙攘攘,他们十几人站在人群后,四周的气氛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们汇聚至此,为的就是一会儿要亲眼瞧瞧,那祁国五皇子到底是本人还是替身。   昨日他本人出现在皇都,他们找了大半夜也没找到,一半的人估算他已经逃出皇都了。   所以现在,就是看看到底谁的猜测是对的。   随着前方人群的喧哗声,祁国使团终于进城了。远远的,便看到大旗招展,那是属于肖黎的旗帜,绛紫色的大旗,上面一只金光闪闪的金雕,阳光下反着光,几乎能闪瞎所有人的眼。   阎以凉眸光冷厉,盯着那随风招展的大旗,周身散发着冷气。此时此刻,她能想到的就是昨日的耻辱,肖黎从手中逃脱,这是偌大的耻辱。   祁国使团队伍很长,无论是铠甲覆身的护卫,亦或是那最引人注目的肖黎,都骑于马上,个个看起来都是功夫好手,绝不是贪享荣华富贵的皇家子弟。   “那是本人,还是替身?”其实大家都看不出,只能询问阎以凉。   双手负后,阎以凉盯着那骑于马上走在最前的人,她慢慢的眯起眸子,“本人。”   众人同样紧锁眉头,他昨天真的逃出皇都了。可是,四个城门,皆有人拦截,他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肖黎,一身绛紫长袍,同色玉带,利落无比。长发由紫金冠束起,完整的露出他的脸。   不同于穿着夜行衣一副宵小的模样,他现在通身贵气,说他是皇室中人,无人有异议。   似乎长街之上看着他的百姓令他很满意,他扬眉一笑,洁白的牙齿也露了出来,引得不少围观少女的惊呼。   “我就知道,一定有这么一天,他走在眼前,咱们却无能为力。”齐岳暗暗咬牙,这一天最终还是来了。   “真是碍眼,若是可以,我真想现在就去把他的脑袋揪下来。”柳天兆捏着拳头,尤其听到那些无知少女议论纷纷的声音,他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   “看他带来的勇士,估计会与皇上商议来一场比试。谁心里不爽,可以早早的向皇上毛遂自荐。”十门的捕头更关注骑马走过眼前的勇士,他们个个彪悍,穿着皮革制成的衣服露着肌肉喷张的手臂。   柳天兆哼了哼,“毛遂自荐没有用,皇上一向挑选得他心意的。”说着,他看了一眼阎以凉,很显然在说她。   当年,皇上每次宴会或者狩猎都会叫上阎以凉贴身保护,当时柳天兆以为皇上对她有点别的意思。   但是后来,他直接否决了自己的那个想法,皇上看上的,就是阎以凉的功夫。   这种场面,他必定会再次召阎以凉,争脸面的事儿,找她才行。   几十匹骏马从眼前而过,精致的马车进入视线当中。没有车厢,因为所有的马车上都装着镀金的箱子,多达二十车。   围观的百姓议论不止,猜测这些是聘礼,祁国五皇子要迎娶大燕十公主,必定得拿来厚重的聘礼才行。   大燕又不是破落的小国,不入流的东西也不会看上,祁国这次看起来也很有诚意。   两匹马儿拉着一辆车,但看起来不轻松,可想那箱子里的东西多有分量。   礼部的官员早就等待迎接,最后引着使团行至驿馆安顿,整个皇都仍旧被祁国五皇子的到来闹得不休。   柳天兆的猜测果然准确,在肖黎进入驿馆之后,宫里就传来了卫天阔的口谕,召刑部十个捕头好手于明日一早入宫随驾,其中就有阎以凉。   当下与普通的晚宴不同,国宴之上有他国之人,行差踏错便是大罪,佟尚书也格外的谨慎,将卫天阔钦点的十个人召集起来,亲自嘱咐。   “祁国来了一批勇士,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这祁国五皇子为人狡诈,功夫莫测,他手底下的人也绝对不容小觑。你们几个一定要当心,明天若有切磋比武,拼出性命来也不能输。这不只是我们刑部的脸,还是大燕的脸,皇上的脸。皇上钦点你们,对你们怀有无限的信任,决不能让他失望。”尽管佟尚书个头不高,但是说起这些话来时也十分有气魄。   “是。”尽管这种慷慨激昂对他们没有作用,但仍旧满眼谨慎。祁国规矩,比武场上无生死。也就是说,在祁国,比武场上经常有死人的事儿发生,他们特别崇尚。   来者是客,估计卫天阔不会驳了祁国的这项规矩,那明日的比试就是生死局了。   听了一通佟尚书的慷慨激昂,十个人才离开。   若说生死,他们倒是不怕,毕竟这么多年来,每日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   只不过,若是丢脸,他们真丢不起。刑部因为皇上的看重被抬得很高,只要丢脸,刑部上上下下几百人都得跟着丢。   “卫郡王不是与祁国五皇子有深仇大恨么?今天怎么一直没见到。”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刑部,总是能看见他。今日肖黎来了,他却不见了踪影。若说明日有比武,他才应该派人上,正好报仇。   “卫郡王去了驿馆,与祁国五皇子把酒言欢。”四门捕头解惑,边说边笑,这卫郡王的行事作风真是与众不同。   闻言,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挑眉,卫渊居然去驿馆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这是故意上门眼红去了?   没人知道卫渊到底怎么想的,不过他这种做法倒是深得刑部一众急脾气的认可,肖黎狡诈又如何?没有卫渊这种上门挑衅来的爽快。   翌日一早,阎以凉准备妥当,出门进宫。   关朔快步的跑出府门追上,“师姐,今天祁国五皇子进宫面见皇上,还带着他祁国的勇士,你们要当心啊。”卫天阔最喜欢看比武,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场合,他定然会让自己的人和祁国的勇士比武。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径直向前走,恍若没听到。   关朔在原地顿了顿,看着她走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过去十几天了,她的气还没消。   进宫,在宫门口便碰见了卫渊。他从马车上下来,满目清冷凉薄,拒人于千里。   一袭月白长袍,质地如水,随着他行走,泛着流光。   他身后跟随着岳山以及另外三个护卫,个个都是好手,有备而来。   走进宫门,阎以凉放慢脚步,不过片刻,后面的卫渊便走了上来。   “听说你昨天去了驿馆,挑衅么?”直视前方,阎以凉冷声道。   “代皇上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怎么会是挑衅?”卫渊看了她一眼,俊美的侧脸几分柔和。   “皇上倒是很会看热闹。”明知道卫渊和肖黎有仇,还允许他去招待。   “担心了?他肖黎再嚣张,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昨天他倒是少见的老实。”第一次正面公开的交手,卫渊看起来很轻松。   “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么,最后反倒得来一个老实。”阎以凉嗤之以鼻,不知道卫渊所谓的老实是什么程度的。反正在阎以凉看来,肖黎的任何举动都不老实。   “今日你看见他便明白了,确实很老实。”薄唇微扬,卫渊却是话里有话。   “我昨天看见了,笑的花枝招展,引得满街少女议论纷纷。”其实这么一比较,卫渊的笑嘻嘻倒是顺眼了许多。   闻言,卫渊低头多看了她一眼,“褒义贬义?”她所说的花枝招展,卫渊不知在她这里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拧眉,阎以凉不耐,她何时夸赞过他人。   “难说。”摇摇头,卫渊笑的意味深长。   “别废话,我去报道了。”她要去卫天阔那里报道,今日随驾,她得一直跟着他。   “小心,肖黎今日带来的人不可小觑,若是可以,你不必上场。”停下脚步,卫渊忽然低声道。   转身,阎以凉看向他,“你三脚猫的功夫才不要上场丢人,既然昨晚肖黎老实,今天该轮到你老实了。”话落,她转身离开,脊背挺直,无坚不摧。   大朝殿,文物群臣的早朝还在继续,御前侍卫与皇上钦点的刑部十个捕头皆齐聚在大朝殿前。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t x t 8 0. l a   男人的世界当中,阎以凉是极其特殊的存在,立于巍峨的大殿之前,恍若这世上最坚硬的墙壁,阻挡一切风雨。   终于,退朝的声音响起,文武百官陆续的走出大朝殿,佟尚书特意多看了他们一眼,满脸的与有荣焉。   今日接待客人,文物群臣也没有离开皇宫,而是鱼贯的朝着铜雀台而去。   不过片刻,明黄的身影走出来,御前侍卫与刑部捕头上前随驾,无须吩咐,各自都百般熟悉。   龙袍在身,即便卫天阔看起来瘦削,但是举手投足间仍旧散着无形的压迫力。   走出大朝殿所在的长廊,卫天阔忽然开口道:“祁国比武的规矩你们应当都知道,见生死也是常事,你们要小心。”他语气低沉,听起来似乎已经做好了自己人会送命的准备。   “是。”齐声回答,包括大内侍卫在内,皆沉声听令。   “阎捕头,一会儿你随驾在十公主左右。”卫天阔忽然点名,阎以凉也一诧。   “是。”尽管疑诧,但阎以凉绝对听令。   刑部捕头,与宫中女眷有过接触的也只有阎以凉了。但是,也仅仅是接触而已,并没有过深得交情。   十公主,卫天阔的姐妹中较为出色的,样貌美丽,性格温婉,举手投足,都印证她绝对是个公主,更不是柳城老周王的青瑶郡主能比得了的。   御书房,门口处十公主早早的候在了那里,随着卫天阔回来,她也走进了书房。兄妹二人进去,御书房的大门也被从外关上,甚至连卫天阔贴身伺候的公公也没有进去。   立于长阶之上,阎以凉眸光凌厉,与刑部其他九位捕头站于一列,他们恍若这世上最坚硬的堡垒。   两刻钟后,十公主从书房中走了出来,明眸之中有一抹刻意想隐藏起来的忧伤。   阎以凉举步走至她身边,黑白分明的眸子自她脸上略过,脸上无任何波动。   “阎捕头,有劳了。”看了一眼阎以凉,十公主轻声道,她的声音极其温柔,不是刻意装饰,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   “十公主客气了。”几不可微的点头,阎以凉声线无温,她的英挺与十公主的温柔形成强烈的对比。   踏着轻轻的步子走下长阶,阎以凉随她左右,朝着铜雀台而去。   宫中回廊,巧琢天工,但此时,似乎没人有心思欣赏它们。   十公主慢步走着,却在接近铜雀台时停了下来。   阎以凉的视线越过她,看到了人影绰绰的铜雀台上,一行人格外的显眼。   肖黎,一身绛紫,在人群中发着光。他身边,跟随着一名妖娆美丽的紫裙女子,收到了所有人的注目。   即便是女人,也不得不承认那紫裙女子的容貌实在漂亮,漂亮至极。   昨日,阎以凉看着肖黎进城,并未在他身边看到女人。可今日,这女人是从何而来?   长廊下的花池中,蜿蜒的鹅卵石小路上,卫渊从远处走来。护卫跟随他,不过却逐渐停下了脚步,铜雀台上,他们是不能上去的。   听到动静,阎以凉转眼看过去,卫渊也抬头,四目相对。   尽管中间相隔数十米,但对方的眼睛看的清晰,卫渊在笑。   阎以凉脸上无波,只是低声道:“那个女人是谁?”   卫渊单手负后,踏着鹅卵石的小路逐渐靠近长廊,“祁国的郡主,肖黎的堂妹。”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点头,旁边,十公主却轻轻地摇头,“早就听说他私生活糜烂,这个堂妹,真的是堂妹么?”   卫渊不语,更恍似没听到十公主的话。阎以凉看了卫渊一眼,也不再说什么。身在皇家,拥有非比寻常的荣华富贵,就不能再过多祈求,都是空妄。   更大的动静传来,阎以凉与卫渊同时看过去,只见铜雀台下的宫道上,一行彪形大汉随着宫人的指点接近铜雀台。他们抬着镀金的大箱子,个个力气不凡,抬着那箱子更像是拿着玩具一般。   铜雀台上,文物群臣的视线也被吸引,随着那一行彪形大汉走上铜雀台,文物群臣也纷纷的后退给让路,一时间,肖黎的人抢足了风058、对手的强悍   祁国的大礼分量相当足,单是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便足以引起所有人的好奇。   肖黎一步步的走过来,笑一直挂在唇角,扫了一眼四周的人,一边笑道:“这是送给十公主的礼物,迄今为止,我还没见过十公主呢。”   “十公主温婉美丽,殿下见到便知,皇上为何如此宠爱十公主了。”礼部尚书跟随肖黎身边,瞧他那样子,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在吹捧十公主。   “被范大人说的我又开始好奇了,真是不知我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才能有福气与十公主做夫妻。”这话说的实在假,隔着几十米外都闻到了假惺惺的味道。   礼部尚书陪笑,尽管听出这话不对劲儿,但是,也要当做真的听。   十公主站在铜雀台的长阶下,温婉的脸庞一丝冷凝,她无声的深呼吸,似在给自己打气。   阎以凉站在后面,看得到她一切的动作。其实,她应该是害怕的。   “皇上命你一直跟着十公主?”没有在别的入口走上铜雀台,卫渊在阎以凉身边停下,看了一眼停在前面不走的女人,他并没有什么兴趣过多关注。   “嗯。”简单一个音,阎以凉的回答简单明了。   “堂堂刑部捕头,如今成了跟班。”随驾卫天阔,卫渊也就无视了。现在居然还得跟着一个公主,和普通的宫人没什么区别。   “少胡言乱语,这是皇宫。”在外面,他胡说也就算了,这个地方到处都是耳朵。   薄唇微扬,卫渊侧颈看着她,“看见肖黎带来的那几个勇士了么?力大无穷,你今天不要出头。”这世上有一种武功可以让人的身体变成钢筋铁骨,而肖黎的勇士,就是那样的。   不止外表彪悍,内里也同样彪悍。   看过去,阎以凉的鼻息间发出淡淡的轻哼,“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要轻敌。”她不将一切放在眼里,卫渊觉得她应该改一改,尽管是好事,可是有时也会因此吃亏。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举步随着走上长阶的十公主离开。她不是轻敌,是自信。   十公主一步步踏上长阶,铜雀台上,高亢的通报声响起,预告十公主的到来。   人群有一瞬间的寂静,之后看过来,无数双眼睛汇聚于此,最后又挪到肖黎的身上。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肖黎看着十公主,笑,点头。   十公主也轻轻点头回应,这是自从定下婚事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妖娆美丽的女子慢步走到肖黎身边,她的眼睛很大,五官轮廓较深,很有异域风情。   含着水波似得眼睛在十公主的身上掠过,随后轻声道:“堂哥,这十公主真漂亮。”   肖黎依旧保持着唇角的笑意,“我不瞎。”说着,他的视线却掠过十公主,看向站在她身后那恍若壁垒一般的女人。   “卫郡王到!”又是一声高亢的通报,众人的注意力也从这对未来的夫妻上转移。   卫郡王与祁国五皇子的恩怨,说来可是话长。   听说昨晚卫郡王代替皇上前去驿馆招待,没有外人在场,不知昨晚是怎样无声的刀光剑影。   一袭月白,卫渊恍若远空皓月,清冷孤绝,拒人于千里。   浓重绛紫,一身光华,纵是贵气斐然,却挡不住他从眼角眉间流露出来的雅然痞色,这就是肖黎。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们两个人对视,一时间,似乎周遭的人都不存在了。   若说他们俩昨晚把酒言欢,谁也不会相信,单单一个对视,就能看出两个人涌动的杀意,谈何把酒言欢。   阎以凉的视线从两个人的身上收回,而后随着十公主离开原地,这种有硝烟蔓延的地方不适合她,那会很轻易的激出她身体里的战斗因子,继而控制不住。   “阎捕头,你说会不会终有一天,大燕与祁国会刀兵相见。”走至设宴的地方,十公主站在高处的长廊下,望着铜雀台一边低声道。   “如此盛世,没人愿意引起战争,十公主不必忧虑。”明白十公主心中所想,怕是担心两国开战,她会成为牺牲品。只不过,即便不开战,她也是牺牲品。   “真的么?我与皇兄说,最好给我准备一包毒药,在境况糟糕时,我也不必让他为难。”一抹忧伤自脸上划过,她心里早有准备。   阎以凉不语,这不是她能操心的,她无能为力,并且也不感兴趣。   “听说五皇子惊才绝艳,比祁国太子有谋略有智慧,看皇兄的意思,他多半认为将来五皇子会取太子而代之。大燕国富民强,他也不惜远嫁公主,看来对五皇子真的很有信心。阎捕头,你觉得呢?”远远地看着人群中的肖黎,十公主似自言自语。这是个赌注,赢了就收获丰盛,输了,也不过牺牲一个公主罢了。   “属下不知。”阎以凉不发表意见,肖黎是否能争夺皇位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人狡诈多变,不是个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长叹口气,十公主不再说话,只是盯着人群中的肖黎若有所思。   不过片刻,卫天阔抵达铜雀台。一身明黄,他果真是天生的王者。即便阎以凉说他样貌女气,可是,皇帝就是皇帝,五官决定不了什么。   十公主也前往宴会落座,阎以凉站在她身后几米处,一直寸步不离。   卫渊就在对面,她只需抬眼便看得到他。然而,此时卫渊似乎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他的视线不时的与肖黎相对,若是不知,还以为这二人有什么‘私情’。   卫天阔极其高兴,席间数次举杯与肖黎共饮,一副放心将妹妹交给他的模样。   肖黎也同样笑容满面,对十公主盛赞有加,似乎也极其满意自己这未来的皇妃。   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两国友情长存,礼尚往来,不亦乐乎。   这种场合,阎以凉经历过无数次,她能长久的保持屹立不动,甚至可以长久的不眨眼。   无意扫了一眼肖黎,却忽然发现,他身边那妖娆美丽的郡主正在双眸脉脉的盯着卫天阔看。   几不可微的拧眉,阎以凉相信卫天阔也绝对感受的到如此‘火辣’的视线。不过,他仍旧与肖黎相谈甚欢,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过他身边的女人。   这种事情,阎以凉也不是没见过。不少女子想攀龙附凤,得卫天阔欢心,经常会脉脉含情又含羞带怯的注视着卫天阔。不说一些朝臣的女子,即便他的后宫嫔妃亦是如此。   只不过,像这么明目张胆火辣辣的,却是少见。   那郡主盯着卫天阔看,似乎要将他的脸完完全全的印在脑子里一样。一寸一寸,一处一处,看的仔仔细细。   这种眼神儿在外人看来极其肉麻,鸡皮疙瘩也忍不住的会掉满地。   终于,在盯着卫天阔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美丽妖娆的郡主终于收回了视线。只不过,这次她转移了目标,开始看卫渊。   卫渊脸色极冷,在她的视线投过来时,他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不过那郡主却不以为意,依旧在看。   如若大燕律法再严厉一些,她的视线足以被定罪,这是严重的骚扰。   不过,郡主兴味盎然,她像盯着卫天阔一样盯着卫渊,视线在他的脸上一寸一寸,一处一处,仔仔细细。   阎以凉拧紧了眉头,盯着那个女人,愈发觉得她不对劲儿。   用差不多相同的时间,女子终于不再盯着卫渊,又将目标定在别处,这次是大燕的权臣。   她这种看人的眼神儿,已经引起了多人的注意,不止瞄准一个人,而是广撒网,看来她是想钓大鱼。   不过,即便她美丽曼妙,但大燕的朝臣也不是那种轻易会被美色迷惑的无知小人。在猜测出她的目的后,大多开始嗤之以鼻。   祁国,看来比想象中的差得远。   长达一个时辰的宴会终于结束,卫天阔与肖黎达成共识,前往宫中校场。   校场,目的明确,定然是要‘一较高下’。尽管说的很客气,两国勇士切磋切磋,但上了比武场,可就不是切磋那么简单了。   祁国的勇士走在最后,个个外表凶悍,大燕的高手与之一比,在身形上的确相差很多。   被钦点的刑部人员也不得不过多关注,暗暗猜测,若是交手,会如何。   宫中校场,平日大内侍卫与禁军集体操练,以及卫天阔练习射箭的地方。   赶上节日,也会在这里进行比武,当然,一般时候都是给卫天阔看的。胜出的人,还会得到一定的奖赏。   校场宽阔,最中央的比武台由坚硬的大理石铸成,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于看台上就坐,卫天阔的心情看起来相当好,“殿下的勇士个个彪悍,想必功夫不凡。今日,朕有眼福了。”   “皇上客气,他们力气有余,但灵活不足,也只不过装装样子吓唬人罢了。”肖黎笑道,谦虚极了。   “殿下才是谦虚,若如此不中用,岂会千里迢迢的随行殿下来到大燕?”卫天阔看了一眼自己钦点过来的人,仍旧信心满满。   “这些勇士是父皇派来的,不带着也是不成。不是我亲手调教,也未必听从我的命令。一会儿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皇上不要见怪。”这种话,听起来着实不顺耳。   聋子也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若是一会儿动手死了人,也怪不到他头上。   卫天阔笑,看了一眼肖黎,意味深长。   彪悍的祁国勇士陆续的朝着比武台走去,站在看台上,阎以凉慢慢的挪开视线看向站在卫天阔右侧的同僚。   尽管不知一会儿谁会应战,不过冲着肖黎刚刚的话,也要谨慎些才行。   “既然要你随驾十公主,就不要出头。”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阎以凉转头,坐在十公主左侧的卫渊,他直视前方,但是话却是对她说的。   “卫郡王,你在与阎捕头说话么?”挨得太近,十公主依稀听到些。看着卫渊,她轻声道。   “嗯。”依旧直视前方,卫渊淡淡回应。   十公主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阎以凉,这两个人倒是让人好奇。   那坐在肖黎身边的美丽郡主依旧在四处的发射热辣眼神,几乎所有在场的朝臣都被她看了个遍。镇定的直接忽视她的视线,不镇定的自是被她看的不舒服。   不过,此时此刻也没心情观察她,祁国勇士走到了比武台的边缘,然后其中一人走上去,开场由他来。   来者是客,对手也要由他挑选,大内侍卫以及禁军,还有卫天阔钦点的十个刑部捕头,任他挑选。   阎以凉双手负后,站在原处不动如山,看着看台之下,等着对方的挑选。   样貌凶悍的祁国勇士看了一圈,最后伸手一指。众人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刑部七门的高捕头。   高捕头笑笑,随后大步走下看台,于边缘高处直接跳下去,动作利落。   比武台上,两人相对而立。   祁国的勇士的确十分彪悍,相比之下,高捕头反而像是营养不良一般。   不过,功夫高低,在身形上是看不出来的。最起码,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块头大的人反而笨手笨脚。   蓦地,沉闷的鼓声响起,比武台上的两个人也摆势。   高捕头先发制人,他轻功较好,速度也极快,身形飘逸。   祁国的勇士闪躲,硕大的体型闪躲时看起来也造成了呼呼强风,似乎都能感受到若是站在他身边会是什么感觉。   高捕头回转,手成爪,欲抓对方肩背。   这种情况,对方一定会再行闪躲,然而,他却没躲,反而迎身而上。   高捕头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可是一抓之下竟然没有抓住,反而自己的手恍若沾了油一般,径直的滑了下来。   此等状况,高捕头不由得惊诧,就在此时,他腰带被抓住,然后整个身体就被举了起来。   看台上,不少人发出惊呼。   高捕头被高高举起,若是运用劲力,能直接压迫的举起他的人跪在地上。   不过,高捕头却莫名的好像使不上力气,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被举起,之后,重重的抛在了地上。   比武台由大理石铸成,极其坚硬,他被摔在地上时,沉闷的声响回荡,完全能感受的到那有多疼。   看台上,众人屏息,看着躺在比武台上的高捕头,期待他能跳起来与摔他的人再战。   然而,他躺在那儿,却始终没能再起身。   卫天阔的脸色也有些变了,盯着看台上那开始发出野兽般咆哮的祁国勇士,慢慢的眯起眸子。   高捕头最终没有起来,大内侍卫跑过去,想扶着他起身走都没有办法,最后将他抬了下去。   谁也没想到会这样,一时之间,看台之上众人脸色各异。   肖黎嘴角噙着笑,没有很得意,但看起来却十分碍眼。   “殿下带来的勇士果然彪悍。”卫天阔微笑,给予赞扬。   “他们的力气确实很大,即便是那脚下坚硬的大理石,他们也能轻易折断粉碎。”肖黎笑着回答,像是在叙述最寻常的事。   这第一局,大燕惨败,并且没有撑过三个回合。   对手再次选人,这一次,二门的吴震洛被挑中。   吴震洛三十多岁,曾数次与六门合作,与六门的捕头关系不错。   甚至,阎以凉还曾见过他的妻子。他妻子与他同甘共苦,因为当年的艰辛落下了残疾,但他不离不弃,甚至从未有过二心。   看着吴震洛快步走上比武台,阎以凉不禁蹙眉。他的功夫与几年前相比差了很多,因为两年前办案与敌人交手受了伤,自此后不敢太用劲力。   但是这事儿,皇上并不知情,会钦点他,大概以为他还是当年那般英勇无畏。   鼓声响,阎以凉的眼皮也无端一跳,盯着比武台,她慢慢抓住面前的椅背,手指收紧,椅背也发出吱嘎的声响。   卫渊回头,一眼看到的便是她指节泛白的手指,抬眼,看向她的脸,很意外她眼里居然有紧张。   扭头看了一眼吴震洛,他回头继续盯着阎以凉,“你怎么了?”   “吴捕头有伤,不能运力。”盯着比武台,阎以凉低声道。   “你和他交情很好?”看了一眼她的手,卫渊抬手,覆盖在她的手上。   “一般。”有所感觉,阎以凉终于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修长好看,而且很热。   “这么紧张,应当不只是一般。”从未见过她还有紧张的时候。   “我没有紧张,他真的有伤,不能运力。”紧张?她不知紧张为何物。   眉尾微扬,卫渊看着她的脸,刚刚的一丝紧张的确不见了。   “啊!”蓦地,看台上一片惊呼,阎以凉与卫渊立即抬头看向比武台,一看之下,不由惊慑。   只见吴震洛躺在比武台上,左腿流血不止,小腿处,腿骨戳破了皮肉,露在外059、中看不中用   卫渊双眸微眯,当下情形,也让他颇为意外。   看台上,卫天阔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冷凝,不过两个回合,吴震洛就被抓住,并且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祁国的勇士掰断了小腿。   人的骨头岂是那么容易被掰断的,由此可见祁国勇士的力气,说他们力大无穷,果然不是吹嘘。   文武群臣脸色各异,这种情形,可是从未见过。   刑部的捕头,武功没的说,所有人都见识过,并且皆会给予高高的赞扬和肯定。   可是今日、、、这般情况,闻所未闻。   大内侍卫极快的跑上比武台,将血流不止的吴捕头抬走,必定很痛,但他从始至终都未发出一点声音来。输了已然很丢脸,若是再痛呼,大燕的脸面也丢尽了。   “祁国的勇士果真力大无穷。”卫天阔微笑,给予赞扬。   肖黎也笑,眼角眉梢间的笑意汇聚一处,让他看起来格外的灿烂,堪比天上的太阳。   大燕两战两败,无论是刑部的人员还是大内侍卫皆谨慎起来。卫天阔钦点刑部人员,自然是要他们打头阵,相比较其他人,他们要更紧张。   “皇上,祁国的勇士貌似都长了一双火眼金睛,高捕头与吴捕头此前都受过伤,却都被他们挑中了。不如这样吧,这一局不用他们挑,我来。”蓦地,阎以凉清冷无温的声音响起,卫渊也在同一时刻蹙起了眉头。   听到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了过来,卫天阔扬起眉,对阎以凉极其满意。   肖黎看向阎以凉,似乎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要求比武。   “高捕头和吴捕头受伤了?怎么从未向朕禀报过。早知他们二人有伤,朕便命他们回家休养了。”卫天阔顺着阎以凉的话说,先前两人惨败,以身上有伤为结尾。   “因为是内伤,外表与平时无二致。若是运力,便会力不从心。”阎以凉回答,一边走下来。   卫渊看着她,但是她却未分给他一个眼神儿。   “阎捕头确定自己没有受伤么?”卫天阔询问,话里有话。   “皇上放心,属下好的不能再好了。”看了一眼卫天阔,阎以凉转身走下看台,于高高的边缘跃下,落地无声。   朝着比武台走去,她一个女人,使得祁国勇士发出不大不小的嘘声。   校场方位的原因,他们压低的嘘声也能传出去很远,清楚的传进看台上每个人的耳朵里。   肖黎身边的郡主终于将自己的眼睛收回,看着那走向比武台的女人,脸上的笑加深。   “有意思。”她轻声叹,肖黎听得清晰。   “有什么意思?”肖黎的视线不挪不动,却回应郡主的话。   “身形完美,我所喜的类型。若是走路时能不刻意的放大气势那就更完美了,裹上绫罗,无二的女子。”她轻声的说,眼睛却自始至终固定在阎以凉的身上。她不是盯着一处,而是上下游移,的确在看她的身体。   肖黎眸子微动,“你便是无二的女子,无须再觊觎她人。”   闻言,郡主笑出声,抬手在肖黎的手臂上拍了下,媚态横生,“堂哥越来越会说话了。”   肖黎动也不动,只是嘴角噙着笑,笑却未达眼眸。   他们俩这番举动,在外人看来就是打情骂俏。   十公主收回视线,无声的叹气,即便已清楚前路如何,但看见眼前,还是心有不甘。   校场上,阎以凉一步步踏上比武台,于边缘站定,看向对面,就是那比她高很多的祁国勇士。   他们不止长得高,而且还壮,超级壮。把两个阎以凉拼在一起,似乎也未必及得上他宽阔。   看着阎以凉,祁国勇士满目戏谑。在他手里折了两个男人,这回跑来个女人,实在是好笑。   看着对面,阎以凉面无表情,通过刚刚的比试,她也看出来一些门道,祁国的这些勇士练过能使皮肉坚硬的功夫。高捕头在抓他的时候被弹出去,用的便是那种功夫。否则,凭高捕头的力气,是不可能脱手的。   看台上,众人无话,视线一致的看着比武台,不知这一场打斗的结果会是什么。   那以自己部下为骄傲的佟尚书睁大了眼睛,本就瘦瘦的脸庞,再加上睁大的眼睛,乍一看他的眼睛好似会脱落一般。   蓦地,沉闷的鼓声响,祁国勇士抬起手来,指着阎以凉,要她先动手,他让她一回合。   这种行为,对于阎以凉来说等同于侮辱。不过这次,她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对方抬手,她整个人忽的掠出去,动作极快,看台上的人不禁眨眼。   与体积如同小山一样的人交手,身体与身体相撞,实打实的声音从比武台上传来,听见的人皆不由自主的蹙起眉头。   祁国的勇士戏虐似得,并未还手,胸口挨了阎以凉的一掌,他只是后退了一步,没任何的反应。   与阎以凉交过手的人,都会知道她这一掌力气如何,可是看对方却只是后退一步,并未有任何的不适,不禁更是让人惊讶。   一招过了,祁国勇士果真没还手,站在下面的其他赤膊勇士笑出声,在笑大燕无人,派出来个女人。   右手自然下垂,下一刻,她的手慢慢的收紧,她的衣袖无端而动。   先前说会让一回合,刚刚祁国的勇士也确实没有出手。一回合过去,他也摆势,一脚后退落下,脚下的大理石好似都随着他这一脚而在颤动。   纹丝不动,下一刻一同出动,阎以凉只见残影,而祁国的勇士每落下去一脚似乎都要踩碎大理石。   一拳,重击祁国勇士的面门,随着这一拳,阎以凉的身体也翻转上空,顺着祁国勇士的头顶翻了过去。   祁国勇士抓她,如同前两局一般,手快,力气且大,在阎以凉即将翻过去时,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看台上一阵高低不等的抽气声,均不眨眼的盯着比武台,阎以凉已经被祁国勇士高高的举了起来。   无论是高捕头还是吴捕头,都是被他举起来后重伤,甚至吴捕头在被摔落地的时候,小腿被他重新抓起,掰断。   旧事重演,恍若巨人般的大力将阎以凉摔下去,眼看着她整个人就要落地,却在同一时刻有了反转。   祁国勇士忽的向后踉跄了下,那即将落地的人也反身旋转,一手撑地后迅速跳起。   阎以凉并未跳到一侧,而是直接跃上那祁国勇士的颈后,双膝分跪在他两侧肩膀,一手绕过他的颈项锁喉,一手直接扳住他的脑袋,向一侧用力。   看台上,卫天阔直接站了起来。刚刚两局,尽管大燕惨败,但是两个捕头只是重伤并未送命,而阎以凉此时完全是要置对方于死地。   她固定在对方的身上,体型差距巨大,祁国勇士看起来像一座小山,而她则是爬到小山头上的蚂蚁。   然而,就是这蚂蚁拥有能撼动小山的力气,长发散在颈项一侧,阎以凉锁住他的颈项,另一只手用力配合,祁国勇士无法呼吸,脸在一瞬间变得紫红。   看似很久,但其实只是一刹那,只听得清脆的骨头折断的声音,阎以凉起身跳下去,而那小山一般的祁国勇士则缓缓的倒下。最后砰地一声砸在比武台上,砸的大理石似乎都要碎了。   一时之间,整个校场寂静无声。看台上,众人脸色各异,均各自的瞥了一眼肖黎,发现他仍旧在笑。   啪啪啪!   孤独又清脆的掌声响起,肖黎拍手站起身,“阎捕头,好功夫。”   随着他说话,看台上的人也陆陆续续的笑起来,但是,那比武台上一具尸体躺着,他们在笑,场面很诡异。   比武台上,阎以凉仍旧面无表情,她负在后的手成拳,手心微麻。   看台上,卫渊无声的松了口气,看了一眼那趴在比武台上无声息的祁国勇士,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将他颈骨折断了。   大内侍卫走上比武台,四个人合力,才将已经没气的祁国勇士抬了下去。   胜者,有挑选下一个对手的权利,阎以凉看了一圈,这些祁国的勇士终于不再满目戏虐了。   很好,若有人敢再戏虐的看她,她就继续的掰断他们的脖子。   刚欲开口挑选对手,看台上,一道声音却插了进来。   “皇上,不知我可有这个机会,与武功高强的阎捕头切磋一局。”   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极其轻松。   所有人都看过来,没想到肖黎居然会主动提议。   卫天阔看向他,笑容犹在,“阎捕头的功夫殿下也看到了,若是有不测,朕可无法与祁国皇上交代。”   “皇上不必担忧,我的确是被阎捕头的功夫所震撼,因此才想讨教一二。”肖黎打定主意,话落,他举步走下看台。   看着肖黎走上比武台,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肖黎的武功,她还是了解一些的。   他的功夫路数不清楚,身形诡异,恍若游鱼。想要抓住他,不容易。上次被她从手中逃脱,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次,或许可以研究明白,他到底是如何从她手中逃脱的。   四目相对,肖黎笑的灿烂,天上阳光炽烈,却也比不上他的笑容刺眼。   “阎捕头,今日正式讨教,还望手下留情。”他开口,但是说的话听起来就是玩笑。   “殿下手底下的人中看不中用,希望殿下能中用。”眸光无温,阎以凉的话充满了挑衅。   低头,肖黎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阎捕头试试就知道了。”   这种回答,若是研究,可以研究出来多重意思。不过,阎以凉可没心思研究他的回答,随着鼓声响起,她拿出负在身后的双手。   不似说话时的嬉戏状态,肖黎迅速出动,眨眼间两道身影缠在一处。   速度都极快,残影交错,一时之间,看台上的人几乎分不出谁是谁。   卫天阔稳坐如山,刚刚赢了一局,并且还是自己手底下的一个女人赢了,他丢失的面子已经回来了。这一局,即便是阎以凉输了,他也不觉得没面子。   对方是肖黎,身份在那儿,阎以凉输了也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那便是让着他。   所以,这一局,无论输赢,他面子都挂得住。   右侧,靠着椅背的卫渊面色冷凝,盯着比武台,长时间里,他的眼睛都没有动过分毫。   十公主镇定的脸上也有一抹担忧,刚刚阎以凉直接动手杀了人就已经吓到她了。这次,尽管知道阎以凉不会下杀手,但想必也不会轻松的放过肖黎。   比武台上,两道缠在一起的身影由左侧移至右侧,又从右侧移至左侧。交手时带出的风飘出去,比武台下的人皆能感受的到。   蓦地,两道身影同时跃起,在半空中交手。绛紫色的身影被扣住了肩背,然后迅速下落。   阎以凉在上,直接压着肖黎落地,他以背部着地,没有停缓,发出沉闷的声音。   一上一下,这姿势看起来就很不方便,若不是在比武,肯定会引起一大票的误会来。   躺在地上,肖黎看着身上的人,她身体悬浮,并没有直接压在他身上。不过,却完全感受的到来自她身上的气势,如同天边滚滚而来的乌云。   “你输了。”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阎以凉冷声宣布。   “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就被阎捕头你划入不中用的范围了?”还记得她刚刚说的话,不中用,这三个字很微妙。   阎以凉上下扫了一下他的脸,尽管没有言语,但很明显她就是觉得他不中用。   “不中用可不行啊!”叹了一句,下一刻,肖黎的身体从阎以凉的身体一侧滑了出去。如同泥鳅一样,滑不留手,即便肩膀还在阎以凉的掌控之中,可是没有丝毫的阻碍。   阎以凉同时一惊,这次很清楚的感受到肖黎是如何从她手中脱离的。他的肩骨好像无端缩小,就这般从她手掌中脱离出去。   看台上发出一阵惊呼声,本以为就此结束了,却没想到肖黎竟逃出去了。   他翻身而起,速度极快的扣住阎以凉的肩膀,重复阎以凉刚刚的所做,将她压在了地面上。   如此反转,看台上众人又发出程度不一的唏嘘,此时的画面,看起来却是有些诡异了。   躺在地上,阎以凉盯着悬在她身上的人,他笑的灿烂,眼角眉梢间满是得意又痞气横生,乍一看他就是个小痞子。   “这样一来,可中用?”一手撑着地,就在阎以凉的脸旁边,一手扣在她的肩膀上,看似轻松,实际上他指掌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在用力的压制她。   淡淡的哼了一声,阎以凉忽然屈膝,肖黎同时弹起来,上次吃了一次亏,这次,他绝对不会再中招。   他弹起,阎以凉也跳了起来,二人相对而站,这一局,平手。   “殿下功夫卓绝,与阎捕头打了个平手。”卫天阔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看台上传来,面子有了,他极其开心。   “阎捕头的功夫才是高,为了让阎捕头不认为是我中看不中用,我可是拼了。”最后看了阎以凉一眼,肖黎转身走向看台,笑容满面。   阎以凉站在原地,淡淡的收回视线,恍若听不到肖黎的话。   两国间的较量,以肖黎与阎以凉切磋交手过后为终结。接下来,卫天阔与肖黎共商大婚事宜,最后敲定,由肖黎带着十公主回自己的封地。   肖黎的封地有多大卫天阔心里是有数的,看起来他也较为满意,并且如同十公主所说,他在肖黎的身上压了很大的筹码。   这种赌局,赢了,便能收获巨大。输了,也不吃亏,不过送出一个公主罢了。   离开校场时,时刻跟在肖黎身边的郡主不眨眼的盯着阎以凉。如同她看其他人那般,眼神儿火辣含情脉脉。不过她若是看男人也就罢了,阎以凉是女人她也用这种眼神儿,着实诡异。   阎以凉扫了她一眼,视线在她的脸上游移,又划过她的身体,将她印在大脑当中。   似乎看够了,她终于收回了视线,阎以凉眯起眸子,脸色极冷。   “还好么?”耳边,熟悉的声音传来。   阎以凉扭头看向走到她身边的卫渊,几不可微的点头,“没事。”只不过与那个祁国勇士交手时用力过猛,现在手心仍旧发麻。   “她每个人都看一遍,刚刚又在看你,你觉得,她什么目的?”最初,卫渊也以为她不过是奉了肖黎的命令用美色迷惑他人。不过,她勾引人的方式实在诡异,刚刚居然又在看阎以凉,这个想法被他推翻。   “鬼知道。”阎以凉也无法理解,这种女人她还从未见过。   “小心些,不可大意。”卫渊侧脸凉薄无温,肖黎身边的人,都不能小觑。   “管好你自己。”扫了他一眼,阎以凉冷声呵斥。   “怎么,我也中看不中用?”薄唇微扬,卫渊看向她,这句中看不中用,比直接骂人还要有杀伤力。   阎以凉慢慢拧眉,这句话从肖黎嘴里说出来她没什么感觉,可是由卫渊来说,她却觉得很微060、嫉妒   外宾由礼部官员送回驿馆,宫中,阎以凉留在御书房,还有其他刑部人员。   除却高捕头和吴捕头,八个人在书房正中一字站开,面对着御案之后的卫天阔,静默不语。   “祁国的勇士,到底有什么门道?朕亲眼看着高捕头抓住他,却又脱手。”卫天阔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但是他对功夫却十分着迷,研究的也很多。   今日校场上,所有的情况都在他眼里,尽管当时对祁国勇士给予赞扬,可是仍旧很奇怪。   “回皇上,他们练的功夫能使皮肉刀枪不入,弹走高捕头的手,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阎以凉开口,声线冷静。   “所以,阎捕头你才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卫天阔挑眉,对阎以凉的做法倒是极其的满意,他丢失的面子赚足了。   “嗯。”点头,阎以凉就是想要了他的命。   “肖黎的功夫如何?阎捕头你认为,他是否有所隐藏?”卫天阔看着阎以凉,和肖黎交手的,只有她一个。   “肖黎、、、功夫诡异。而且,他好像会失传已久的缩骨之术。我抓住了他,但是他能从我的手里逃脱,没人能办得到。”阎以凉对这个世界的功夫有过研究。但,缩骨之术,只是听闻,从未见过。   “缩骨之术?你确定?”卫天阔几不可微的蹙眉,他知道肖黎不简单,没想到,比他想象的更不简单。   “嗯。”她确定。一次逃脱,这第二次感受更清晰,她确定。   卫天阔坐在御案后陷入沉思,一时间,御书房中寂静无声。   许久后,卫天阔回神,似乎也注意到他们一行人还在眼前,“都退下吧。”   “是。”众人退出御书房,此时太阳已经沉落西山。   离开皇宫,阎以凉直接朝着关府的方向走,皇宫四周五百米内无人靠近,宽阔的路上也寂静无人。   抬手,掌心进入眼中,她的掌心发红,祁国的勇士尽管死在她手里,但是,他的皮肉的确很硬。   她一共出了四掌,没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但是她的手却成了这个样子,直至现在还微微发麻。   握紧,阎以凉眯起眸子,若是再交手,她定然不会再出掌,而是直接攻击颈项。   拐进巷子,阎以凉停住脚步,前方百米处,精致的马车停在那里,眼熟的护卫在四侧,是卫渊的马车。   停在这里,很显然是故意的,阎以凉走过去,“等我?”   “进来。”马车里立即传来卫渊的声音。   “阎捕头您请。”岳山站在车辕边,抬手邀请阎以凉上车。   神色不变,阎以凉几步走过去,随后轻松跃上去,钻进马车。   马车里,卫渊坐在正对车门的地方,看着走进来的人,他几不可微的蹙眉,“过来。”   “做什么?”拧眉,阎以凉在一侧坐下,几分不耐烦的看着他。   伸手,卫渊的手指动了动,“我看看你的手。”   “为什么?”眯起眸子,阎以凉的脸色逐渐变冷。   “看一看。”不解释,卫渊直接抓住阎以凉的手扯过来。一眼看到她发红的手心,他眸色微变。   阎以凉的脸冷硬,“看出什么来了?”   “肖黎带来的人果然功夫很高。”做出判断一般,卫渊叹道。   “废话!武功一般的人他会带来么?”一把甩开他的手,阎以凉起身欲走。   “等一下,让我看看你的脚踝。”卫渊再次抓住她的手臂,眼神却比刚刚认真许多。   看着他,阎以凉一点一点的坐回去,“卫渊,你疯了?”不是他疯了,就是她耳朵出问题了。甚至,眼睛也出问题了,怎么看他都奇怪。   “高捕头和吴捕头被送去了太医院,刚刚听说他们二人身体被抓住的地方都紫红发肿。你的脚踝也被抓住了,我看看。”这事儿,不是他随口胡诌,而是真的。   眸子微动,阎以凉沉默了几秒,随后道:“我的脚踝确实有些不舒服。”但是刚刚在宫里,她也不便查看。   “看看。”卫渊坚持。   甩开他的手,阎以凉弯身,脱掉靴子袜子,细白的脚露出来。   看着她的脚,卫渊的眸子有瞬间的闪烁,而后道:“脚踝。”   挽起裤子,脚踝露出来,果然,一个紫色的手印印在上面,就好像用颜料涂上去的一般,十分清晰。   “果然。”卫渊蹙眉,微微倾身,伸手试探性的碰了一下她的脚踝,“疼么?”   看着他,阎以凉的眉头紧紧拧起来。抬手,用一根指头点在他脑门上,然后狠狠的推开。   “不疼。”疼倒是不疼,只是不舒服,麻麻的胀胀的。   被推开,卫渊几分无奈,“他抓住你也不过一瞬间之后便被你挣开了,可是,却留下如此印记,肖黎养活了这样一群人,很难对付。”   “这些人不是祁国皇帝派给他的么?”穿上靴子,阎以凉一边蹙眉道。   “怎么可能?他除了有自己的军队还有贴身近卫,这些人应该就是。而他的那些替身,则是大名鼎鼎的影卫。”以前打听到过肖黎到底有哪些护卫,军队,近卫,影卫,但是根本无法区分。而如今,都弄明白了。   “那就是他的人,也没什么稀奇的,他有人,你不是也有人。如果觉得不服气,也可以培养一拨那种人,没必要瞎捉摸。我走了。”起身,阎以凉再次欲离开。   “我送你回去,出发。”再次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回来,卫渊下令,马车也立即出发。   阎以凉冷嗤一声,一把甩开他的手,“再动手动脚我就把你的手扭下来。”他越来越毫无顾忌,简直欠揍。   卫渊举起被甩开的手,“别生气,无心之举。”   眯起眸子,阎以凉最后给予冷冷的警告,这么多年,还真没人敢对她随意的动手动脚。   马车缓缓出发,朝着关府而去,天色渐渐暗下来,车厢里的光线也变暗。   “肖黎身边的那个郡主,到底什么来头你调查了么?”忽然想起那个女人奇怪的眼神儿,阎以凉问道。   “已经派人去查了。的确有这么一个人,我以前就知道,只不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人。”提起这个,卫渊的眸色也变冷,这个女人和以前调查过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亲眼见到,仅凭片面的调查,的确不可信。这个女人,很奇怪。”想起她的眼神儿来,阎以凉便觉得后颈的汗毛在竖立,这种情况,鲜少发生。   “奇怪到让阎捕头你都觉得害怕了?”看着她,卫渊薄唇微扬。   “害怕?我从不知害怕为何物。倒是你,小时候胆小怕事,现在不怕了?”上下扫了他一通,尽管光线黑暗,可是她眼神犀利,想忽视也忽视不得。   “又在蔑视我?中看不中用这句话,到头来是说给我听得。”似有不悦,卫渊看向别处。   看他那模样,阎以凉若有似无的翘起唇角,不否认他的说法。   在街巷中转了许久,终于到达关府大门前,大门前的灯笼已经燃亮,而且一个身影站在大门口,看似等了许久了。   瞧见有马车停在自家门口,关朔眯起大眼睛,岳山他认识,瞧见他就知道这是谁的车驾了。   不过,眼瞧着阎以凉从车里走出来,他更疑惑了,阎以凉和卫郡王的关系这么好?   “师姐,你回来啦?”尽管疑问,关朔仍旧走下台阶,迎上去道。   扫了关朔一眼,阎以凉什么都没说,直接跳下车辕。   车窗在此时被从内推开,俊美的脸露出来,“阎捕头,你最好涂些药,不要轻视。”说的是她的手和脚踝。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点头,随后转身踏上台阶。   关朔站在那儿,始终在看着卫渊的脸,他的视线却始终没有落在他身上,就好像他是透明的一样。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阎以凉走进大门的背影,关朔的小脾气也不由得一点点冒出来。   “卫郡王,怎么是你送我师姐回来的?”双臂环胸,关朔扬起下颌,稍显稚嫩的脸庞诸多不满。   似乎终于看到了关朔,卫渊几不可微的扬眉,“关捕快,脸上的伤都好了。”   一句话,使得关朔瞬间哽住。刑部大考,他那个模样所有人都看到了,包括眼前的卫渊。   “咳咳,好了。”关朔点点头,扬起的下巴却收回来了,因为脸上还有些印痕。   “那便好,关捕头尚未成年,在脸上留下疤痕实在可惜。”一句未成年,说的尤为清晰。   关朔暗暗咬牙,这话听着极其刺耳。   “多谢卫郡王的关心,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是卫郡王送我师姐回来的?”重新扬起下颌,关朔的大眼睛也睁的大大的。   “顺路。而且,阎捕头受伤了,脚踝红肿,不宜走路。”卫渊淡淡回答,冷漠中满是距离。   关朔歪头,“脚踝红肿?卫郡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过了?”最后一句,关朔扬高了音调。   卫渊缓缓的弯起薄唇,两个字从慢慢的从他漂亮的唇中飘出来,“没错。”话落,他抬手关上车窗,将关朔的脸彻底阻绝在外。   ------题外话------   今天回家,时间仓促,更的不多,061、受伤,追捕   瞧着马车渐渐的消失在街口,关朔重重的哼了一声。   阎以凉他是管不了,但是,她是他的未婚妻,这事儿所有人都知道。尽管他一想起两人以后过日子,他肯定会天天挨骂,可是,那也不能让她和别人牵扯上关系,那他成什么了。   越想越来气,关朔转身跑回去,一溜烟儿的跑到大厅。   大厅里,于伯站在主座旁,手中捧着托盘。托盘上是药膏和纱布,药味儿飘在空气中,淡淡的清香。   阎以凉端坐于主座,拿着玉尺慢慢的给手掌心涂药。   “师姐,你怎么坐卫郡王的车回来了?往常夜晚出宫,皇上派人送你你都不用的。”站在一边儿,关朔询问,可是语气却小心翼翼,很担心会惹的阎以凉生气。   继续涂着药,阎以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什么表情都没有,却让关朔不禁的缩了缩脖子。   “小姐,脚踝上的伤也要尽快处理。老奴不方便给您处理,您千万要记得及时涂药啊。”于伯将纱布摆放好,给她专门包裹脚踝用的。   “嗯,于伯去休息吧,我自己来。”一层一层的将手掌缠上纱布,乍一看恍若受了重伤一般。   于伯将托盘放下,随后转身退开。   看着阎以凉的手,关朔顿了顿,“师姐,你伤的很重啊?”   简单的将纱布系上,阎以凉抬眼看向他,“你最近表现不错?”   “啊?”关朔睁大眼睛,没听懂阎以凉的话。   “你是因为自己最近表现不错,所以开始对我指手画脚了?你的长进我没看到,胆子倒是越来越大。”站起身,阎以凉慢慢的收回裹着纱布的手,即使她负伤,但是气势仍旧爆表。   关朔后退了一步,“不是的,我没有对师姐指手画脚。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师姐的名声一向特别好,我不想有人破坏你的名声。”竖起大拇指,他极力称赞。   “你说的是谁?卫郡王么?”名声?她还从不知自己名声特别好呢。   被戳穿,关朔几分不自在,想了想,然后点头,“就是卫郡王和师姐好像走得很近。”   “大人的事情,用不着你一个孩子来管。练好功夫,进了刑部,你才有资格与我讨论这些。”冷淡的言语,话落,阎以凉拿着托盘举步离开大厅。   关朔欲言又止,看着阎以凉消失在视线当中,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她说这几句话,他真的没任何办法反驳。   进不了刑部,这就是大错。   大燕与祁国的婚事定了下来,美丽温婉的十公主嫁给祁国五皇子。大燕已有很多年没有外嫁过公主了,国富民强,也根本无需用外嫁公主来维持国内局势。   十公主会跟随祁国五皇子肖黎共同离开,返回肖黎的封地,在那里举行大婚仪式。   大燕皇帝的胞弟庆王会代皇上前去见证,不过那也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当下,肖黎返回封地,并且要带走十公主。   离开的当日,皇都的大街上人满为患。官兵开路,拦着看热闹的百姓,开辟出一条大道来。   长长的队伍缓缓的行进,那缀着流苏镶嵌宝石的马车里,隐约的看到窈窕的身影,那就是十公主。   十公主美丽温婉的名声可是传遍四处,但是,寻常百姓从未见过,如今一见,却隔着一层帘子,可也足够想象了。   那备受关注的祁国五皇子,骑着骏马行在队伍的最前,满脸笑容,俊美不凡。   站在酒楼之上,一众刑部捕头汇聚在此,看着那队伍朝着城门而去,众人不轻不重的叹气,总算是走了。   “高捕头和吴捕头还卧在床上,太医说,半年之内都不能下床。他们就这么招摇的走了,实在太便宜他们了。”自是有人不忿,看着他们逍遥离开,却无能为力只能咬牙切齿。   “他们也死了一个人,算是报仇了。这是朝堂,不是草莽江湖,尽管我们是半个草莽,可身在朝堂。”刑部的人身份特殊,这个特殊,有两个;在皇上那里拥有特殊的权利,在百官眼中,他们不过是得宠的草莽。   “你们看,那个郡主多奇怪,骑在马上还不忘了四处观望。那眼神儿,好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紫裙的祁国郡主进入视线,她此时此刻仍旧在环顾街上的百姓。用那种在宫里看人的眼神儿,火辣辣的,四处放电。   “是啊,说起她来,真是奇怪的不得了。”这个人,比五皇子肖黎还要让人觉得诡异。   “当初我以为她是用来勾引皇上的,但没想到,她每个人都在勾引。”广撒网,可是没钓到鱼。   大家笑,美人计对皇上是完全不管用的,皇上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这种一看就是身边男人无数的类型,怎么可能会引起皇上的兴趣。   站在窗口,阎以凉静静地看着长长的队伍消失于长街尽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缓缓眯起,终于走了。   这肖黎,实在是搞不清他的想法,现在离开了皇都,不知是否会真的离去。   思及此,阎以凉不禁担忧,若是他再偷偷潜回来,不知会做什么坏事儿?   而且,他与十公主有婚约,若是抓住了他直接宰了,皇上应该不会同意。   这事儿,似乎难办。   闹腾了一上午,祁国的来宾终于离开了皇都,街上,百姓们说的无不是祁国五皇子与十公主成婚的事情。   或是夸赞肖黎风度翩翩样貌英俊,或是说他与十公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种话,从哪儿都能听得到,一时之间这是整个皇都最热的话题。   夜幕降临,阎以凉与宁筱玥分开后返回关府。昨天被训斥,关朔从顺天府衙回来后便开始在院子里练功,用木头定做的人形陪练,他扎着马步在那里乒乒乓乓的对打。   扫了一眼,阎以凉直接走过,恍若没看到。   仍旧在打着木桩,关朔小心的瞄了一眼走远的阎以凉,随后停了下来。   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指节处泛红,但已不似最开始和木桩对打时要疼死的感觉,长进了很多。   夜深,天空不知何时积聚了乌云,房间里,阎以凉盘膝坐在床上,慢慢的拆开手上的纱布。   包裹了几天,药物的作用,她觉得手心的麻痹感已经好了很多。包着这个东西,她觉得很碍眼。   不过脚踝仍旧不舒服,那一抓,实在厉害。   解开纱布,掌心露出来,已经不再红了。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握拳,随着她用力,指节发出嘁哧咔擦的声响,依旧劲力十足。   转身,动作利落的躺下,看着床顶,不过两秒后眼睛便闭上了。   不过,她闭上眼睛也不过持续了一个时辰罢了。忽然的脚步声吵醒了她,阎以凉瞬间睁开眼睛,听着那急匆匆的朝着自己居住的小院跑来的脚步,她缓缓坐起身。   不用询问,听着脚步的频率她便知道是谁。   “小姐?小姐您醒了么?刑部柳捕快来了,说皇都有替身现身,还说卫郡王受伤了。”于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阎以凉迅速转身下床。   感觉自己的话音刚落下,眼前的门就打开了,阎以凉面无表情,黑白分明的眸子格外亮,就好似她一直都这么清醒从未睡着过一样。   “他人呢?”走出房门,阎以凉快步朝着院外走去。   于伯跟在后面,一边道:“柳捕快人就在大门口,还在等着呢。”   脚下更快,于伯没来得及看清楚,走在前面的人就瞬间不见了踪影。   关府大门口,柳天兆一袭华袍站在台阶上,台阶下是一匹骏马,他刚刚骑来的。   昏暗的眼前一闪,阎以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怎么回事儿?”走过来,阎以凉冷声道。   “我估计是肖黎的替身还在皇都,刚刚在青苑行刺卫郡王,他受伤了。”柳天兆正色,不然他也不会急忙的来找阎以凉。   “受伤?伤哪儿了?”几不可微的蹙眉,卫渊的武功不错,而且,她觉得他有刻意隐藏,不似肖黎那般嘚瑟。   “不知道,只知道受伤了。”柳天兆摇摇头,随后又道:“现在三门卫郡王的护卫在全城搜捕,佟尚书也召集了各门手头没案子的捕头协助搜捕。我接到了命令便直接来找你了,毕竟你能辨认出来肖黎的真身。”即使柳天兆见过了肖黎的本人,可是还是无法从替身中找出本人来。   略一思索,阎以凉点点头,“我先去一趟青苑,行刺卫渊的人他自然看到了,需要问问他是谁。”   柳天兆颌首,复又一诧,“你怎么直呼人家卫郡王的大名?被我听到没什么,被有心之人听到,够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了。”这个问题很严重,直呼皇上以及皇亲国戚的大名会惹来麻烦的。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没做任何解释,举步走下台阶,并且霸占了柳天兆骑来的马。   眼见着她跳上自己的马,柳天兆还没来得及抗议,她便打马奔离。马蹄声回荡在黑夜里,眨眼间消失在视线当中。   乌云积聚在天空,空气都显得黏糊糊的,街道上不时的有人闪过,阎以凉只顾打马前行,甚至连看都未看那些人一眼。   刑部的人,腰间的腰带都很特别,但凡晚上有点灯火,腰带便会反光,在这皇都没人会摘下来,所以根本无需去观察,瞧见腰间闪光的那便是刑部的人。   他们在满城的搜捕,但,估计还会像以前那样毫无收获。   青苑大门外灯火通明,门上的琉灯燃亮,使得一条街都无暗色。   勒马停下,阎以凉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大门口的守卫认出是她,没做阻拦的直接给开了门。   “阎捕头?”进了大门,拿着药箱从前厅门口经过的禾初就停下了脚步,清秀的脸庞上几许诧异,似乎没想到阎以凉会忽然的冲进来。   “你们王爷呢?”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药箱,阎以凉冷声道。   “王爷在卧室。”伸手一指,卧室还是以前的卧室,并没有改变。   直接离开,阎以凉恍若一阵风,禾初眨眨眼,更多疑惑。   亮着灯火的雅致卧房,清瘦的月白身影坐在床边,一条手臂的袖子挽到手肘处,小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束起的长发散在肩背,与衣服的颜色形成强烈的反差,使得他的脸看起来也尤为白皙,缺少一些血色。   房门从外被踢开,卫渊抬头,看到的便是冲进来的阎以凉。   几不可微的扬眉,卫渊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你怎么来了?”   阎以凉的视线从他的脸移到他的小臂上,之后便拧起了眉头,“就这一点伤?”   “听起来,你好像很失望。”卫渊无言,脸看起来更苍白了。   眨了下眼睛,阎以凉冷哼,“听柳天兆的口气,我以为你快死了。无论怎样,在你快死之前也得告诉我,袭击你的是替身还是肖黎本人?”   “这话,听起来真是别扭,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想着为我报仇?”卫渊身子向后,靠在折叠好的锦被上。手臂上的纱布,随着他的动作,白色的纱布上隐隐的渗出些红色。   “少废话,到底是谁?”扫了一眼他手臂,阎以凉不为所动,更像是根本没看见。   “肖黎。”回答,卫渊的脸色也变得清冷无温。   “果然是他,他没走。”眯起眸子,阎以凉盯着卫渊看,又道:“他特意折返回来杀你的?”   “应该是。”他破坏了肖黎封地的排水涵洞,那可是极其麻烦的城池设施,单单是修建就需要很多的人力物力。他破坏的彻底,肖黎不记恨在心才怪。   “你们俩的恩怨,闹得刑部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宁。你好好藏着吧,我去找他。”不耐烦,看着卫渊的眼神也恍似在看着招惹麻烦的讨厌鬼。   卫渊微微侧颈,长发由一侧滑下来,“除非我们中有一人死,否则,永无宁日。”   “依现在的情况看,你死的可能性比较大。”扫了一眼他的手臂,很大一块血迹从纱布渗透出来了。   “谁说的?他也受伤了。”卫渊不满意,怎么可能只有他受伤。   “像你这样只是破了皮?”那根本就没什么大碍,与完好无损没区别,也根本不能算作受伤。   “这不是破皮,是受伤。割破了血管,血流如注,你没闻到这房间里还有一股血味儿么?”卫渊叹口气,与阎以凉对话,让他感觉自己好像又流了许多血,心力交瘁。   “没时间听你唠叨,我走了。”蹙眉,阎以凉转身欲离开。   “等等,我本来也是打算包扎好了伤口便去找他的,一起吧。”站起身,卫渊受伤的手臂垂在一侧不能动。   “我不会与你一起,带着一个伤兵,等于自找死路。”嫌弃,阎以凉举步就走,完全不想与他一路。   卫渊摇头,儿时便被她鄙视,长大了还是如此。若不是有儿时的经历,他现在肯定会被她气的怒火中烧。   离开青苑,光线也变得幽暗,没有骑马,一路的顺着肖黎会逃走的路线走。   手下的人都在城内搜捕,卫渊身边没有带任何人,距离阎以凉一米之外,两个人一直无声。   “下雨了。”走着,卫渊忽然道。   说是下雨,不如说是滴水,小小的雨点,像是露水从树叶上掉下来一样,极其的少。   “你可以滚回去了。”他跟着,阎以凉嫌弃碍事。但是他跟着自己走出青苑,门口的守卫都看到了,她若是把他甩了,他再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她也得惹麻烦。   “一定要说脏话心里才舒服么?”卫渊也几不可微的蹙眉,这么多年,她的脾气是一点都没变。   停下脚步,阎以凉转过脸来看着他,幽暗的光线中,她的眉眼极其凌厉。   “我有更脏的话,你想听么?”这算个鬼的脏话。   “不想。”知道她肯定说得出来,卫渊立即拒绝。   给予他冷冷的一眼,阎以凉转过脸去继续走。卫渊几分无奈,受伤的手臂也感觉更疼了。   途中遇上了刑部的捕头,他们没有任何的收获,城门被严密的封锁,他们也很确定没有人能逃得出去。所以,现在肖黎一定还在城里。   所有人都在尽快的搜捕中,阎以凉也打算找她的线人进行搜捕,卫渊却抓住了她的手臂。   扭头看着他,卫渊用眼神儿示意待得无人时再说。   看着其他捕头消失在视野当中,阎以凉甩开卫渊的手,“说吧。”   卫渊收回被甩开的手,无奈道:“我这只手臂受伤了,你一定要把我这只手臂也打伤是不是?”不用甩,说一声就行了,她却非要大力的甩开他。   “说。”重复,阎以凉不想听他废话。   “上次,他也是在城门关闭的状态下逃离了皇都。我觉得,他不会留在皇都。”他特意折返来杀他,但是两败俱伤,他不会藏在皇都继续等待机会。   “是么?既然如此,那走吧。”十分爽快,阎以凉转身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卫渊跟上,一边道:“你都不怀疑我?”   “有些道理,没什么可怀疑的,走。”这次,卫渊的说法较合理。   薄唇微扬,卫渊看了一眼急匆匆的阎以凉,加快脚步跟上她。   城门关闭,禁军也增加了,火把燃亮,城门灯火通明。   “见过卫郡王。”卫渊出现,禁军副统领也快步走了过来。   “除了城门,其他地方可有人守着?”单单是城门可不行啊。   “回卫郡王,已经派出了十几组人在不间断的巡逻,防止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上次,有人从城墙上越过去,简直是污点。   卫渊看了一眼阎以凉,她正盯着城墙顶,那上面也有灯火,但是不如下面来的亮堂。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急速的奔跑回来,还未抵达眼前,马上的禁军就大喊,“不好了,有人登上了城墙,快,给信号拦截。”   闻言,这边立即点燃箭矢,射上天空,城墙上的禁军开始集结。   阎以凉迅速的顺着通往城墙顶的阶梯走去,卫渊随后。   城墙很高,阶梯很长,阎以凉几乎是掠上去,速度极快。   卫渊一条手臂有伤,但是不阻挡他的速度,几乎与阎以凉一前一后上了城墙顶。   城墙上的禁军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奔跑,阎以凉与卫渊也随之奔赴,果然,那方已打斗起来。   “肖黎不在。”还未到近前,卫渊拽住了阎以凉的手臂,他脸色清冷,目光如炬。   略一扫视,皆是生脸,甚至连替身都没有,肖黎果然不在。   几步奔到城墙边缘,阎以凉探身往下看,护城河的对岸,几个黑影在移动。   天上的雨点此时也更加多的往下掉落,积聚多时的雨终于下来了。   二话不说,阎以凉一手撑着城墙跃起来,直接跳了下去。   卫渊本想拉她,却没来得及,眼见她跳下去,下一刻他也消失在城墙之上。   没有缓冲的落地,阎以凉本就受伤的脚踝禁不住,她没办法借力滚了一圈这才停住。   刚刚落脚的地方,卫渊落地,轻松顺利。   “你没事吧?”看阎以凉从旁边站起身,很显然是滚了一圈。   “没事儿,追。”起身,脚踝有一瞬间的麻痛,阎以凉不管不顾,直接朝着护城河而去。   雨点更频繁的掉下来,护城河的水哗啦啦的流,使得视觉和听觉都受到了影响。   不过,依稀的还是能听到一些声音,就在护城河对面,越来越远。   跳下水,阎以凉一直在前,什么情形都挡不住。   卫渊也下水,他受伤的手臂浸泡在水中,之前的包扎前功尽弃。   用极快的速度游到对面,带着水花跃上岸,眼前无人,可是声音却听得清晰了,就在前方的林子当中。   林子里,三道身影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掠走,身影看不见,只有枝叶被碰撞时发出刷刷的声响。   抵达那三道影子分开的地方,阎以凉略一停顿,随后朝着左侧追062、同是伤患   卫渊没有与她一路,而是朝着另外的方向追去。其实仅凭感觉,阎以凉也不知自己追的是否就是肖黎。   脚踝有些不适,不过阎以凉完全忽略,尽力直追,距离终于拉近。   她的轻功在刑部来说不算最好,可也绝对是上乘,再加上她尽全力,她想追的人逃也逃不掉。   终于,那个狂奔的黑影就在眼前,阎以凉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后衣襟,运力一扯,狂奔的人被她拽了回来。   直接将之撂倒在地,阎以凉反身一把掐住他喉咙,雨滴透过枝叶间落下来,沙沙沙声不绝于耳。   盯着被自己制住的人,他的脸是肖黎的脸,不过,眼睛却不是。   替身,阎以凉暗咒一声,什么都没问,手上用力,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响过后,躺在地上的替身便没了气儿。   起身朝右边追,雨势渐大,她从枝叶间掠过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   打斗声传进耳朵,阎以凉直接奔过去,蒙蒙细雨中,看到的便是两个打斗的身影。   稍稍看了一眼,卫渊的身影很清晰,他一身月白,想忽视都难。   而另外一个黑衣人,黑夜中看不清楚,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功夫路数,阎以凉就知道这不是肖黎。   没有管他们,阎以凉越过他们继续去追赶,三个方向,两个都是替身,那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逃走的肯定就是肖黎。   卫渊说他受伤,相信速度定然会减慢,她尽力追赶,定能追上。   树林之外,雨势很大,不过有浓密的枝叶缓冲,林中的雨反倒连绵淅沥,均匀的洒在各处。   听声辨音,改变追逐的方向,空气中,还有一丝淡淡的血味儿。   肖黎受伤,应该是没来得及包扎,卫渊流了很多血,看来肖黎也一样。   声响越来越清晰,阎以凉加速追赶,枝叶划过脸颊,抽打的生疼。   终于,加速直追有了结果,肖黎的身影就在不远处,于浓密的枝叶间快速闪动。   他轻功不错,大概是因为有伤,所以速度慢了下来。   直追,探手,肖黎有感觉,左侧身体闪躲,滑溜的如同水中的鱼儿。手抓了个空,阎以凉再抓,这次抓到了他的衣袖,不过再次被他挣开。   “为什么紧追不放?抓住了我,你会惹麻烦。”肖黎在躲闪,但是却不忘说话。十公主即将返回他的封地,她抓住了他,反倒会使两国关系变麻烦。   “你才会惹麻烦,死在这里,没人能找得到。”再次探手,成功扣住他手臂。阎以凉收紧了手指,让他难以逃脱。   肖黎顺着她的力道返身,之后就被她大力的按在了树干上。后背撞在粗壮的树干上,发出砰地一声。   一手扭着他的手臂,一手掐住他脖子,阎以凉逼近他,“你会在这里送命,然后被埋在土里,谁也找不到。”语气阴森,阎以凉满眼的杀意。   她说话时的气吹在脸上,肖黎忍不住眯起眼睛,“你我无冤无仇,为何一定要杀我?你是卫渊的人。”她是大燕刑部的,不是来自固中,据他所了解,她与卫渊也不过刚刚认识。   但是,她数次对他咄咄相逼,甚至杀意满盈,实在难解。   “废话连篇。”收紧掐在他喉咙的手,阎以凉另一只手死死的扣住他的手臂防止他逃脱。   肖黎的呼吸在瞬间停止,下一刻,他背后的大树发出断裂的声响,阎以凉一诧,收紧的手中,他的身体在缩小。只是一个眨眼间,他背后的大树断裂倒下,他也从她手里滑了出去。   这一次,是更加清楚的感受,缩骨之术不只是传说,的确十分神奇。   大树嘁哧咔擦的倒下,连带着一堆的枝叶掉落,肖黎跳到一侧,一手揉着自己的颈项,“看来,你十分希望大燕与祁国开战。”他的喉咙都要被捏碎了。   “你果然很会逃。”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她刚刚用什么力道扣住了他,阎以凉很清楚,可是这样居然都被他逃了出去。   “所以,你抓不住我。”她功夫的确很好,但是仅凭她一人,抓不住他。   “未必。”话落,她身影消失在原地,两个身影再次缠斗一处。   大树倒下,头顶也没了枝叶的保护,雨滴更快的坠落,随着两人所过之处,雨水飞溅。   翻身跃起,恍若上次与那祁国勇士的交手一样,阎以凉欲直接取肖黎的命。   肖黎有所感觉,身形急速变换,好像凭空缩小了许多,从跃起的阎以凉下方溜了出去。   返身落地,再看肖黎,他已跑了出去,想甩开她。   暗咒一声,继续追赶,头顶的枝叶随着她走过,哗啦啦的掉落雨滴,恍若淋浴,眨眼间阎以凉通身湿透。   雨水顺着脸往下滑,甚至流进了眼睛里。   一侧的树林里响起哗啦啦的声响,看了一眼,月白的影子一闪而过。   卫渊也抓到了肖黎的影子,他急速追赶,速度竟然比阎以凉还要快一些。   就说他有所隐藏,原来轻功这么好。即便大雨倾盆,也速度不减。   脚踝的不适感加重,阎以凉略一停顿,眼前的人就不见了。   深吸口气,抹掉脸上的雨水,继续向前追赶。   大雨倾泻而下,就好似从天上倒下来的一样。   越过一片刺玫丛后,月白的身影就在前方百米之外,他站在那里,因为坠落的大雨,有些模糊看不清。   “人呢?”他停在这里,不见肖黎的影子,看来又被他跑了。   “跳下去了。”卫渊也通身湿透,受伤的手臂垂在身侧,红色的雨水顺着他的手滴落。   几步走至他身边往前看,那是一处断崖,因为大雨什么都看不清,黑乎乎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下面树木茂盛,肖黎这般跳下去死是死不了,可是却不好找。   雨水顺着脸往下淌,阎以凉看了一眼卫渊,视线扫到了他受伤的手臂,“你回去吧,我下去追。”   “你还好么?按照往时,你的速度不会无端慢下来的。”他超过了她,他便知道她定然是有不适。   “总会好过你,我没流血。”红色的雨水不断掉落在地,他失血过多。   “会有人过来的,要他们去追吧。”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卫渊的脸色很苍白。   看着他,阎以凉慢慢的蹙眉,“我看看。”说着,阎以凉抓住他受伤的手臂,他包裹的纱布已尽成红色。   大雨不断坠落,冲刷掉纱布上的血,可是下一刻还会再次变红,他仍旧在流血。   叹口气,卫渊握紧了手,“止血药没起到效果,说什么千金难求,上当受骗了。”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直接动手拆开了纱布,大雨冲刷,纱布掉落,他手臂上的伤口也露了出来。   十几公分长的伤口顺着臂弯处一直到手腕,臂弯处尤为深,怪不得他在不断的流血,直至现在还在流。   直接掐住他的臂弯上处,他看起来瘦,可是真正掐住才知道,他的肌肉有多结实。   用力掐住,卫渊也不禁皱眉,她力气真的很大。   不过,随着她掐住,伤口处的血不再流了,雨水冲刷,外翻的皮肉更为直观,似乎可以感受的到那有多疼。   “你这种伤口不该随意处置,应该进行缝合。尽管以后会留疤,但是也比流血不停来得好。”说着,她的手再加重些力量,然后松开,伤口也没有再流血。   “很管用。”看着自己的手臂,卫渊倒是很意外,居然不流血了。她刚刚的力量,他几乎觉得自己的手臂会被她捏碎。   “粗暴的方法效果很好,但是也得尽快处理。”把他的衣袖扯下来,挡住皮肉再受雨水的冲刷。   “你的脚踝,还好么?”大雨不停,看着对方都是模糊的。   “没事。”冷酷回答,阎以凉再次转身看向断崖下。   “先找个地方避雨吧。”抓住阎以凉的手腕,卫渊转身朝着右侧的树林走。   “耽误了时间,就彻底抓不到肖黎了。”他也受了伤,其实是个抓捕他的好时机。   “抓不住便抓不住,不能因为要抓他,而送了我们的命。”比较起来,自是自己的命珍贵。   这种说法,惹得阎以凉翻白眼儿,“既然如此,那何必大费周章的追出来。”甩开他的手,阎以凉心里不痛快。   “你我都有伤在身,不能再冒险了。时间有很多,杀了他是早晚的事情。”肖黎,他是真的很想杀了他。   因为大雨,他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模糊,两人走进树林,枝叶茂盛,代为遮挡了不少的雨水。   站在树下,阎以凉抬起不适的腿,试着转动了下脚踝,丝丝疼痛。   “我看看。”蹲下,随着他的动作,衣服上的雨水更多的往下流。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重新将脚放在地上,“不用。”   “牵扯的你速度减慢,定然是又严重了,这些日子,你没有涂药么?”她说不用,他也恍若没听到。伸手,握住了她的小腿。   拧眉,阎以凉盯着他,“放手。”   “有必要这么凶么?儿时,你满头满脸的血,我本想帮你,但是被你的凶相吓退。现在,已经不是儿时了。”她的穷凶极恶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又提起小时候,阎以凉冷嗤一声,“你现在的蠢样和那时候没什么区别。”话落,她甩开他的手抬起腿,自己动手脱掉了靴子。   卫渊用没受伤的手帮忙挽起湿透的裤脚,她的脚踝露出来,尽管光线昏暗,可是也能看得清,犹是青紫,而且明显肿了。   “几天来还是不见好,反而更严重了。你的手怎么样?好了么?”卫渊几不可微的蹙眉,脸上尽是雨水,几分性感。   “手可以不用,但是脚却不能不用,没什么大事。”肿了便肿了,又不是断掉了,没什么大不了。   抬头,卫渊看着她,雨水的冲刷中,她的脸格外的冷硬。   “你回去吧,脚踝成了这样,不方便再追肖黎。”站起身,卫渊让她回去。   上下扫了他一眼,阎以凉弯身穿上靴子,“真把自己当王爷了?”随便的下令。   “我的确是王爷。”郑重又无奈的告知,这身份可不是瞎编的。   看着他,阎以凉满目不屑,是王爷又如何?尽管她有过短暂的要和他限制距离的想法,不过也被他的难缠和死皮赖脸打败了,他还是小时候那个德行。   “你的人来了。”脚不好,但是耳朵却好用,倾盆大雨中,也听到了动静。   转脸看过去,百米之外的刺玫丛中,果然有人冲了过来。   “肖黎跳下了断崖,追。”扬声,那拨人立即调转方向,直奔着断崖而去。   尽管大雨倾泻,断崖下的情况也看不清楚,不过卫渊的人仍旧一个接一个的跳了下去,眨眼间断崖上没了人影。   “去追了,你回去吧。”天应该是要亮了,可是满天阴云,光线仍旧昏暗。   看了一眼天空,阎以凉长叹口气,“你回去吧,处理伤口。若你死在这儿,我得摊上大罪。”   薄唇微扬,雨水中,卫渊的笑看起来恍若晴天。慢慢抬起没受伤的手,挡在了阎以凉的头顶,“我会在临死前留下遗嘱,告诉所有人我的死和你没关系,不是大名鼎鼎的阎捕头失职,而是我短命。”   抬起眼睛,阎以凉看了一眼挡在头顶的手,“最好是这样。”   拂开他的手,阎以凉举步走出大树下,大雨比之刚刚小了些,但打在身上仍旧如同洗澡一般,只不过有衣服粘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折返皇都,此时城门已开,刑部许多人聚集在此,撑着黑色油纸伞,远远地看恍若一个个黑色的蘑菇。   “回来了,怎么样?找到肖黎人了么?”柳天兆撑着一把伞拿着一把伞,几步走过来,将手里的伞递给阎以凉。   “跳下了断崖,卫渊、、、、卫郡王的人去追了,不知能不能追到。”她随口直呼人名字的毛病的确需要改一改。   “真是厉害,这都能让他逃了。昨晚城墙上那几个人都死了,肖黎手下的高手,以一敌十,很厉害。”禁军损失了些,现在秦康正在皇上那儿等着挨训呢。   “当然厉害,再次从我手里逃脱了,抓不住他。”撑起伞,阎以凉暗暗咬牙,想起肖黎,她的手指就发痒。   “真的?缩骨之术,比想象的要厉害的多。”这种功夫只是传说,没想到这世上真有人会,而且,还如此厉害。   “回去吧,卫郡王要自己解决。”所以,刑部的人也可以不用再跟着搅和了。因为这事儿,刑部鸡犬不宁。   柳天兆看了看她的脸,“真的不管了?昨晚匆忙的抢了我的马就奔去青苑了。我的马呢?那是我家的马,不是刑部的,很多钱的。”   “在青苑呢,丢不了。”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阎以凉举步朝着城门而去。   因为卫渊要自己解决,汇聚在城门口的人也都散了,阎以凉回关府,于伯已经煮好了热汤等着她了。   关朔也是在半夜的时候被吵醒的,睡了一觉天亮了,却也不见阎以凉回来,索性直接在大厅等着她。   “师姐,你回来了!哎呀,衣服都湿了,怎么办?你先去换衣服?”快步迎过来,个子也没阎以凉高,他微微仰头看着她,大眼睛睁的大。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越过他走向主座,关朔顿了顿,然后转身快步小跑过去。   “师姐,那个卫郡王没事吧?听于伯说,他受伤了。”看着阎以凉还是湿哒哒的头发,关朔心里踌躇自己是不是该拿个手巾来。   “没死。”简单回答,阎以凉面无表情。   “哦。”点点头,关朔看着她,眼神儿小心翼翼。   “小姐,给你毛巾擦擦。热汤准备好了,你去换身衣服喝点汤吧。”于伯拿着毛巾过来,一边道。   关朔瞧着于伯拿来的毛巾,暗自摇了摇头,看来他永远都没眼力见。   “谢谢于伯。”接过毛巾,擦掉脸上的水,她的脚下已经汇聚了一滩雨水,皆是从衣服上流下来的。   “小姐,行刺卫郡王的刺客抓住了么?”于伯也甚是关心,一边关朔赶紧竖起耳朵听。   “没有,跑了。”肖黎。   “可惜了,看来武功高超。”于伯叹口气。老爷活着的时候,就经常的与一些武功高强的宵小打斗,甚至有时还会带着伤回来。   “于伯,去把化瘀药膏拿来。”她的脚踝,真的不舒服。   “哎。”于伯立即转身去拿,关朔也低头看向阎以凉的脚。   “师姐,你受伤的脚踝还没痊愈啊?”好几天了,看来当初伤的很重,不过平时她走路也没看出来有不适啊。   “时辰到了,你不打算点卯了?”天彻底亮了,尽管还在下雨,但一切都很清晰。   “噢,我都忘了。那我走了师姐,你别忘了涂药啊。”说了一句自己都认为是废话的废话,关朔快步走出大厅。   看着那小子颠颠儿的跑出大门,阎以凉哼了一声,总算是有点长进063、犹豫   肖黎折返又刺伤卫渊的事情,卫天阔已经知道了,而且,他也睁只眼闭只眼的任凭卫渊自己处理,他恍若不知。   他在肖黎身上下注,同时也知道他的野心和胆量,危险与盈利是并列的。他不好出面,但是卫渊出手,他完全可以当做看不见。   阎以凉去了一趟刑部,与大师哥邹琦泰说了一声自己的脚需要静养,便回关府歇着了。   她的确需要静养,只要保持一天不走路,她的脚踝就会痊愈。   不过,她休息还不过两个时辰,吵闹的声音就打破了关府的寂静。   “我说阎以凉,你的脚这么多天不见好你不会和我说一声么?非得到了不能撑的时候才开口,你真以为你是铁做的啊。”拎着药箱,宁筱玥快步的走进房间,一眼就瞧见靠在床上的阎以凉。和她认识这么多年,她大白天躺在床上的次数用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我变成尸体的时候才需要你。”又不是大夫,总是装成大夫。   “哎呀,你这话太难听了,瞧不起我这个仵作是不是?虽然我每天和尸体打交道,但那也是人啊。什么伤该用什么药,我清楚的很。哼,比太医院那些老夫子还要清楚。”穿着红裙,宁筱玥一屁股坐到阎以凉身边。   “不用任何人治,我愈合能力比杀人的速度要快。若你来治,估计我会被截肢。”说不信任是不可能,但阎以凉并不想让自己的伤处暴露,有损她一贯的形象。   “越来越损了啊,我这热脸还贴冷屁股了不成?来,我看看。”她的脚踝还包着纱布,宁筱玥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瞧见过阎以凉这模样了。前几天她手包着纱布她就觉得碍眼,现今床都下不了,她更觉得难受。阎以凉嘛,就得坚硬如铁才行,卧床不起根本不是她。   抬腿躲开她的手,阎以凉看着她,“不用。”   “我这药千金难求,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啊。”手举着,宁筱玥最后一次诱惑。   “哼,任何一种药都自诩千金难求,千金难求这四个字越来越不值钱了。”卫渊也说自己的药千金难求,但还不如她的暴力来的好使。   “我发现你废话越来越多了,别动。”她不让,宁筱玥索性来硬的。抬腿上床,狭窄的空间两个人挤,阎以凉想躲也躲不开。   终于抓住她的腿,宁筱玥略显得意的哼了哼,几分粗鲁的扯开她脚踝上的纱布,青紫进入眼中,宁筱玥也不禁唏嘘了声。   “怪不得要休息,都肿成这模样了。来来来,涂上我这千金难求的化瘀消肿药,保证一会儿就消肿。”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一个紫黑色的瓷瓶,拔掉塞子,药味儿便冲了出来。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蹙眉,看着宁筱玥手里的药,她从来没闻过这么难闻的药味儿。   “你确定这是药?不是从腐烂的尸体上刮下来的?”太难闻了。   “当然,这绝对是真正的千金难求。”宁筱玥瞪眼睛,数次怀疑她的药,她很不开心。   小心的倒出来,流出来的不是药膏,而是淡绿色的液体。   直接落在了脚踝的红肿处,一阵刺痛。   “是不是疼?疼就说明有效果,疼过之后就消肿,立马见效。”宁筱玥拿出棉花给均匀擦拭,阎以凉的脚踝刺痛升级。   身体向后,阎以凉靠在被子上,即便疼,她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的情绪,好似全无感觉。   “这药啊,还是我爹活着的时候一个朋友送给他的。他一直舍不得用,当宝贝似得。但这玩意儿就是药,就是用来治病的,供起来它还能变成黄金不成?所以呢,你现在是捡了大便宜了,有我这么大方的朋友。”肿起来的地方全部擦拭了一遍,宁筱玥将瓶塞盖上,大功告成。   “谢了。”没什么诚意,但从阎以凉的嘴里听到谢这个字,很不容易。   宁筱玥看着她,似笑非笑,“我接受。”   阎以凉不再理会她,脚踝的刺痛很明显,不过,诚如宁筱玥所说,刺痛才有效果,她觉得自己的脚踝已经消肿了。   “哎呀哎呀,你看你看,我就说我这药绝对好使,消了一点了。”一看阎以凉的脚,宁筱玥自己也被吓着了。她在阎以凉身上是第一次使用,没想到这效果不只是她吹嘘的那般,甚至比她说的还要厉害。   “嗯。”这世上,奇药果然有。正好被她碰到了,而卫渊则冤枉了些,买到手的是赝品。   刺痛逐渐减弱,脚踝的淤肿也缓缓褪去,尽管皮肉依旧泛着青紫,可是的确在恢复。   “你趁此机会好好歇几天吧,好了也要装作没好。刑部一年到头来没有休息的日子,连我都忙得不得了。我若是也受伤,肯定养个一年半载的不可。”只可惜,她的职业不危险,情伤又不算伤。   “卫渊回来了么?”似乎没听到宁筱玥的废话,阎以凉忽然道。   “卫郡王?没听说啊,他不是去抓肖殿下了么?皇上似乎也默许了这事儿由卫郡王自己来做,他连提都没提,好像根本就没发生。哎,不过你怎么直呼卫郡王的大名?”直呼人家的名字,普通人就算了,那可是王爷。在这皇都王爷一大把,可是他有封地啊,固中十城,王爷中的王爷。   “肖黎若是回自己的封地,定然还得通过固中的边界。”所以,阎以凉猜测卫渊大概现在在返回固中。   “所以?”宁筱玥挑眉看着她,不知她到底想说什么。   “肖黎第三次从我手里逃走,我要抓住他。”现在,已经上升到她和肖黎的私人恩怨了,她就不信抓不住他。   “不会吧,你要去抓肖殿下?阎捕头,那是和十公主有婚约的人,不是小流氓。你消停消停吧,从你手里逃走也是没办法,俗话说一山更比一山高、、、”话还没说完,宁筱玥就自动闭了嘴,因为阎以凉在冷冷的盯着她。   一山更比一山高?这种话,完全刺激在阎以凉的神经上。   她知道这世上能人很多,但是,却不能听有人说她更差,这是决计不能容忍的。   “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当没听到吧。你可别追去啊,要是再受伤,我可承担不起。”宁筱玥劝阻,她不想摊上麻烦。早知道这样,她就不来送药了,让阎以凉继续躺在床上她哪儿也去不了。   “不去,但是我早晚会抓住肖黎。”面无表情,阎以凉给予宁筱玥一颗定心丸,她早晚报仇。   “那就好。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急。”什么君子汉子之类的,安在阎以凉身上十分适用,她的心里,住了一个男人。   靠在被子上,阎以凉看向自己的脚踝,淤肿散去大半,甚至,现在已经不疼了。   好药!   固中,位于大燕的南方,是大燕最适宜粮食种植的地方。   固中十城,属卫郡王封地,军队,百姓,听从认知的也只有卫郡王。若说到皇都的皇上,第一印象都会是,啊,每年都会送去无数粮食的那个皇上啊!   固中边界,有将近七十里地的空缺,这个空缺卫郡王的军队是不能踏足的,因为这里驻扎着大燕的铁骑。   韩莫麾下的军队驻扎在此,与祁国遥遥相望。   刚刚抵达固中边界,就有小队人马从远处奔来,一面旗迎风招展。银白色的旗帜在太阳下闪着光,上面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黑色卫字,这是属于卫郡王的军队。   勒马停下,阎以凉骑于马上不动如山,黑白分明的眸子凌厉坚定,纵使眼前奔来的是千军万马,她也不会惧怕。   “来者何人?此乃边界,不得擅闯。”小队人马接近,当先一人甲胄在身,扬声喊话。   “皇都刑部阎以凉,追捕要犯。”冷声回答,她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小队抵达眼前停下,一阵尘烟飞起,随后徐徐降落。   “皇都刑部?追捕的是何人?”皇都刑部?他们自是知道。   “祁国五皇子,肖黎。”这个名字,他们应该相当熟。   “阎捕头在追捕祁国五皇子?再往前五里,就是韩将军铁骑的地盘。您若是突然出现,怕是会引来麻烦。”卫渊自去了皇都就在刑部,他们自是都知道。   更况且,阎以凉追捕的是肖黎,这个理由让他们无法阻拦。   “谢谢告知。”他们不阻拦,阎以凉也不想耽误时间,一抖马缰,快速离开。   小队人马看着她离开,“回去禀报王爷。”其实这边也在拦截肖黎,只不过,也是碍于与韩莫铁骑的关系,在暗中秘密进行着。   越过固中军队的管辖范围,阎以凉便弃了马。韩莫的铁骑阎以凉自然知道,并且,相信自从宫中与韩莫交手并使他手臂脱臼之后,他手底下的人看见她肯定不会客客气气。   进山,隐藏自己,这十分简单。   与祁国交界,其实阎以凉不了解,但是,只要走过一遍,她便不会迷路。   有动静,阎以凉停下,看着山下,经过的是穿着铁甲的小队铁骑。   这是韩莫的兵,身上的铁甲与固中的兵完全不一样。   韩莫虽然是个人渣,但是调教兵将这一点却不得不给予赞扬,他的兵质量相当高。   看着他们从山下走过,阎以凉抬眼看向远处,枝叶间,远处仍旧是山,连绵不绝。   大燕与祁国交界处据说是一片平坦,只是一条界线在那草地之上,若是一个不小心,就跨到了祁国的境内。   躲过铁骑兵,阎以凉下山,直奔边界线。   肖黎若是想回祁国,自是也得躲着铁骑兵,在别人的地盘上鬼鬼祟祟,也是好笑。   边界面积大,阎以凉在山中兜兜转转,天黑了下来也不过穿过了几座山罢了。   山中蚊虫很多,平时应该饿的不行,有人出现,它们就疯狂般的扑过来。   做这一行,身上自是不能有特殊的味道,若是洒了香粉之类的,倒是能把它们熏走。   不时的抬手一挥,黑夜里,蚊虫落地,死过去了。   又瞧见铁骑军的巡逻小队,举着火把,照亮山下。   屏息看着,蚊虫就在耳边嗡嗡叫,吵的人不得安宁。   视线缓缓的从走远的巡逻小队上收回,阎以凉无声的看向对面的山。树木茂盛,可是,她依稀的看到了些什么。   眯起眸子,阎以凉抬手挥开仍旧黏在耳边嗡嗡叫的蚊虫,随后脚步无声的下山。   两座山之间的空隙,她急速掠过,但夜晚太过寂静,她经过时仍旧发出了风声,对面山里的人也立即警觉,下一刻逃跑。   追赶,穿梭在林中,所过之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个身影逃的极其快,眨眼间掠到了山上。   追赶,同样很快的奔上山头,阎以凉却忽然的减速,同时身体后仰,整个身体成了九十度。也就是在此时,带着尖啸之声的飞镖从她腹部擦过,掠过鼻尖之前,射在了身后的大树上。   “唔!”压抑很轻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下一刻更多尖啸之声朝着那发声处射去。   阎以凉极快的躲到一边避免被殃及,同时看向飞镖射来处。黑夜浓暗,不过却能看到一个黑衣人以诡异的角度挂在树上,飞镖就出自他手。   那边,被攻击的影子极快的闪躲,这次完美躲过,甚至截住了两枚飞镖反射回去。   挂在树上的黑衣人跳下来,同时再次射出飞镖。   阎以凉掠出去,探手一抓,指头大小的飞镖抓在手中。反手一射,那还在试图再次射出飞镖杀另外一个影子的黑衣人瞬间停住动作。缓慢低头,刚刚从自己手里射出去的飞镖准确的钉在自己的左胸口。   砰地一声倒地,林子里的腥风血雨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又极快的停止。   没理会那黑衣人,阎以凉径直的奔向那被射中的人面前,一把扣住他手臂扭到他背后,另一只手抓住他下巴抬起来,她弯身死死地盯住他的脸。   黑夜不阻碍她的视线,这张脸进入眼中,的的确确是肖黎的脸。   逐一查看,从眉毛眼睛一直到喉结,不放过一处。   “可看好了?我要流血而亡了。”肖黎开口,他脸色苍白,不似以前那总是精神十足的样子。   听他开口,阎以凉确认肖黎无疑,一把将他揪起来,“反正要死,流血而亡比死在我手里要痛快的多。”   “可是我更想死在你手里,也不想流血而亡。”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肖黎身体晃了晃,低头看着她的脸,无血色的唇弯起来。   “我会成全你的。”想死在她手里,她会满足的。   “即便是死,我也想安静的死,而且要死的漂亮点儿,不能被某些人瞧见。”他笑着说,随着说话呼吸也浓重,尽数吹在阎以凉的脸上。   “闭嘴。”抬手,阎以凉直接扇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声响在树林里回荡,肖黎也在瞬间愣住。   她数次说要杀了他,他倒是没任何意外。可是,扇巴掌、、、、   “卫渊要你,很迫切,我要把你送去。”词语暧昧,但是事实并不暧昧,甚至更残忍。   提起卫渊,肖黎回神,同时发出不屑的嗤笑,“你不是要杀我么,而且似乎也很迫切。我满足你,没心情理会卫渊。”   冷哼一声,阎以凉提着他往回走,不料走了几十步后,被自己提着的人就倒在了地上。   手一松,肖黎整个人跌倒,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阎以凉的视线从他背上掠过,衣服一处破损,还有大片干涸的血迹。他的大腿上还插着一枚飞镖,血流了很多。   看来,他这一路一直在被追捕。不知,是不是卫渊做的。   拧眉,阎以凉看了一眼还插在他腿上的飞镖,随后蹲下,粗鲁的给拔了下来。   他背上的伤不知怎样,但是衣服的确破开了很大,干涸的血迹凝固在衣料上,真是够狼狈。   卫渊真的要杀他,也不顾现在皇上和他定下联盟之事。皇上的确是下了赌注,若卫渊就此将肖黎宰了,不知皇上会怎样。   略一思索,阎以凉单手将肖黎扯起来,转身快步消失在原地。   铁骑军在各个山中巡逻,竟然在山边等各处发现了几具黑衣人的尸体,虽死相各异,但是死在这里的确奇怪。   很快的,各处巡视的队伍增多,甚至在将近天亮时,数个山坳间都是亮堂堂的。   山上,一处被蒿草掩映住的山洞前,阎以凉缓缓的退回山洞中。   到处都是人,看来边关的铁骑是发现了什么。她能避则避,与韩莫有私人恩怨,他的人定然不会给她开绿灯。   更何况,还带着肖黎。   转头,看向山洞深处,肖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   阎以凉没有趁此机会结果了他,觉得这事儿还是要再与卫渊商议。尽管让他活着是麻烦,但是杀了,更是麻烦。   ------题外话------   推荐转站而来的好友江山半壁力作《穿越之狂妃难过美人棺》,http://www。/info/732053。htm064、陷害的一吻   肖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他昏睡的没有一点警醒,全身都处于昏睡当中,是那种对周身外界放心极了的状态。   不过,他失血过多,呈这种状态昏睡,也是正常的。   但阎以凉还是觉得神奇,失血过多昏迷之后的前两个时辰的确是全身心与瘫痪无异,可是两个时辰之后,先不说身体,和呼吸一样存在的警觉应当是最先苏醒。   可是,看他安心至极的睡姿,大概还以为这是他的城堡自家大床呢。   躺在地上,看着头顶布满青苔的山洞顶部,肖黎恍然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疼痛袭来,回忆也灌进了脑子里,扭头,瞧见的就是坐在不远处的阎以凉。   她坐着的时候脊背也挺直,一只手横在膝盖上,正眼睛不眨的盯着他。   没有血色的唇弯起来,肖黎笑,“早。”声音沙哑。   “申时已过,你觉得早么?”他的笑,阎以凉似乎根本看不到,依旧面无表情,与冬天的冰雪无异。   “这么晚了?这一觉,我倒是睡得很久。不过,你不是说要把我送给卫渊么?如今怎么一觉醒来在这种地方。趁着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你不会对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尽管躺着,但他坚持着抬手抚摸查找自己的胸口,但衣服是整齐的。   听到这种话,阎以凉仍旧不为所动,“与其把你送给卫渊,还是我自己动手来的好。”真真假假,阎以凉的语气和表情倒是很逼真。   “那怎么不趁我昏睡的时候动手?那个时候没杀,现在你也不会杀。说吧,想要什么?”撑着坚硬的地面,肖黎坐起来,后背的疼痛牵扯的整个胸膛都在疼,内脏好像都要碎了一样。   “你从我手里逃走了三次,现在,我抓住你了。为了留个纪念,我砍掉你一只手还是一只脚呢?”即便不杀他,也得留下个记号才行。   笑,肖黎眉眼灿烂,“我受伤了,若是完好无损,你也抓不住我。”点明现实。   “与我没有关系,抓住你了,就是抓住了。”那些事情阎以凉当做不知道,她只知道结果,她抓住了他。   “我那亲爱的大哥倒是成全了你,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我大哥的细作?”眯起眼睛,肖黎盯着阎以凉,一副急于探究的模样。   闻言,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昨晚碰见的那个黑衣人,是祁国太子派来的!   “在想昨晚那个黑衣人?他就是我那敬爱的大哥派来的,这一路上,我已经遇到无数了。”说到此,尽管肖黎还是笑着,可明显笑的冷凝。   “我对你的故事没兴趣,说吧,要手还是要脚。”起身,阎以凉依旧冷酷。她势必要留下一件肖黎身上的东西,做纪念。   看着她走过来,肖黎笑的无奈,“既然如此,那让我先方便一下如何?不然待得我手脚被砍下来,估计会尿失禁。”   什么都没说,阎以凉弯身将他扯起来,然后大步走出山洞。   蒿草的气息伴随着阳光扑面而来,肖黎发出一声喟叹,“天气晴朗,舒坦。”   恍似没听到他的自言自语,阎以凉扯着他在山洞口一侧停下,很显然让他在此解决。   肖黎身体晃了晃,后背衣服上的血在阳光下更明显了,一大片,尽管干涸,但也能看得出当时流了多少血。   “你要在这儿看着?”她不走,还站在一边,肖黎确认道。   看向他,阎以凉猛地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朝后一拧,肖黎立即痛呼。   “好好好,看吧看吧。”身体随着手臂转弯,他若是反方向挣扎,手臂就会当场断掉。   冷冷的看着他,阎以凉慢慢的松开手,然后将视线转向别处。   肖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她手如钳子,抓的他手腕青紫。   叹口气,肖黎动手解开了腰带,不过下一刻他转头看了一眼阎以凉,略一思索,撩起袍子。   看着别处,但余光仍旧看得到肖黎,男人的身体,在她眼里还真没有什么神秘的。更不用说,瞧见男人脱衣服会吓到。   身边站着个女人,肖黎怎样都觉得别扭。风吹过,他坚持了半晌,却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了似得。   “阎捕头,你还是回避一下吧。我不逃跑,再这样下去,我会憋死。”担心他逃跑的心情他理解,但是现在,的确不用紧跟。   转过脸来,阎以凉不眨眼的盯着他。肖黎瞬间提上裤子,对于她‘明目张胆’的视线,他一句咒骂从嘴里飘出。   几秒后,阎以凉转身走开两步,并且背对着他。   回头看了一眼,肖黎反倒笑起来,脸色苍白,但挡不住他眼角眉梢间的灿烂痞色。   站在蒿草之中,这寂静的树林里,依稀的能听到一些山下的动静。   “山下有人。”解决完自身大事的肖黎扣上腰带,一边走过来。山下的动静,他也听到了。   “你的手臂,我要了。”根本不听他话的内容,阎以凉转身扣住他手臂,手掌如铁爪,死死的抓住他。   肖黎一诧,前一刻还挺美好,下一刻她就变脸。   看了一眼自己被他抓住的手臂,肖黎叹口气,“好,送给你了。”递前一点儿,他大方的不要了。   阎以凉眸子微眯,随后用力扭他的手臂,肖黎随着她的力道转身,自己的手臂被她扭到了背后。   “手臂给你,不过你拿走之后咱们便分道扬镳,别再跟着我了。”闭上眼睛,肖黎一副等着自己手臂被卸的模样。   “我对跟着你没任何兴趣。”阎以凉也不想跟着他,只不过,若是不从他身上取下来些什么,她心里不舒坦。   “万幸,你若对我有兴趣,估计会把我拆了。”肖黎还嘴,一边皱眉,手臂已经不是他的了。   手上用劲儿,阎以凉不再理会他,拆掉手臂这种事儿,比直接杀了他更解恨。   “有动静。”随着手臂脱臼声响起,肖黎紧皱眉头低声道。   手上一停,阎以凉屏息,果然有声音在接近,而且,不止一个人。   松手,阎以凉抓住肖黎的后衣襟,快速的离开原地。   被扯着,树枝抽打在身上,怎是一个‘爽快’了得。   “大燕的铁骑不是你们自己人么,你跑什么?”阎以凉会跑,这是让肖黎没想到,立即来了兴趣,身体被抽打也不在乎了。   “闭嘴。”急速的掠过,但仍旧有声音,身后,那些上山搜查的人开始追他们。   一时间,整个林中都喧嚣起来,休憩的鸟儿也被惊得扑棱棱飞走。   “啊,我想起来,你和铁骑统领韩莫有矛盾。”这些事儿,肖黎不知从何处得知,提起来笑的更灿烂。随后,他扬声大喊,“来人啊,阎捕头在这儿。”   “闭嘴。”随手一拳,准确的打在他肋间,肖黎闷哼一声,明确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断了。   讨人嫌的声音不再吵闹,阎以凉速度更快,掠过山头,将那些追赶的铁骑军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停下,松手,肖黎后退几步,最后靠在树干上稳定身体。   一只手臂脱臼,肋间剧痛,他脸色更苍白。   “说是要我的手臂,却连我的肋骨也不放过。不然这样,你把我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儿送给你,另一半给我送回祁国。”自己动手,捏住脱臼的手臂,用力一推,他瞬间紧闭双眼,不过脱臼的手臂却推回去了。   放下手,转而捂着肋间,这里就没办法了,推是推不回去的。   看着他,阎以凉的脑子里却在思虑其他,刚刚肖黎那一嗓子估计那些人都听到了。她跑来这里也没有任何的命令,而是用养伤静养的时间过来的。若是,她真把肖黎如何,这里的铁骑军就会是证人。破坏两国关系,这种罪名,的确棘手。   手成拳,阎以凉眯起眸子,当下,她应该赶紧离开这儿才是。肖黎,这次算他走运。   “来人啊!”靠在树干上,肖黎捂着肋间看着阎以凉,她那模样明显正在做思想斗争。他眼里染上笑意,然后有气无力的喊人。   暗骂一声,阎以凉走过去,一拳捶在他另一侧肋间,肖黎立即弯腰。   “五殿下真是有一种魔力,让人不得不弄死你。”扯着他离开,追兵的声音又来了,铁骑军遍布这里,甩也甩不掉。   掠上山巅,一眼就看得到山下,一条山坳,对面是一座小山,小山之后便是一片平原。大燕和祁国的界线就在那里,遥远的平原尽头,就是祁国。   “我要回家了。”看着远方,肖黎笑,脸色苍白,但是笑起来却还是那般灿烂。   没理会他,阎以凉看着山下的山坳,一小队铁骑军与几个人站在下面,呈对峙之势。   那几个人眼熟,都是见过的面孔,是卫渊的护卫。   追捕肖黎的那晚,便是他们跳下了断崖,不过,还是被肖黎给逃了。   “是卫渊的人呢!看来,不管是卫渊还是你,都和韩莫关系不怎么样。”卫渊的人出现在这里也被拦住了,真是有意思。   深吸口气,阎以凉松开他,“你走吧。”   闻言,肖黎转眼微微垂眸看着她,薄唇弯起,“舍得?”多次抓他,这次抓住了,就这么放手心里肯定不甘。   “再不走,我就把你的脑袋揪下来。”天知道,她是把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忍耐都调动出来才忍住的。   肖黎笑出声,然后抬手啪的一声拍在阎以凉的肩膀上,“我还想劳烦阎捕头把我送到边界呢。”   下颌紧绷,阎以凉抬手抓住他的手臂向后拧,他立即发出过于夸张的痛呼声。一时间,后面迷路的追兵,山下对峙的两伙人都听到了。   一脚踢在他腿弯,肖黎被踹的跪下,阎以凉冷哼,满目杀意。   他是故意的,故意引来人,她暴露在铁骑军的面前,只会让她更麻烦。   “追来了,还不跑?”听见追兵的声音,山下的人也奔往山巅之上。   暗咒一声,扯着肖黎,阎以凉快速离开原地。   掠至山下,阎以凉撇开肖黎,转身朝着别处奔走,决定甩掉肖黎,离开边关。   然而,肖黎眨眼间就追了上来,而且开始笑,“我会一直跟着你的,再引来铁骑军,让他们都知道,咱俩在一起。”   回身给了他一脚,阎以凉扯着他再次改变方向,她把他送到两国边关!   成功,肖黎笑的更大声,阎以凉一巴掌拍在他后颈,成功的让他闭了嘴。   不过,刚刚的骚动已经成功的引来了四面八方的铁骑军。卫渊的人也急速的汇集,无数的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大燕与祁国的边界线移动。   阎以凉加快速度,打算在边界线扔掉肖黎之后便躲开,躲开铁骑军。   然而,铁骑军中自有高人,轻功高,速度快,一直紧追不放。   卫渊的人也在加速追赶,一向寂静的边关,变得吵闹不已。林中的鸟儿被惊起,扑棱棱的飞向四周。   下了小山头,平坦的平原进入视线,边界线就在几百米之外,一块巨石就矗立在那里,巨石之后,便是祁国。   身后山里的动静不断的传进耳朵,他们马上就冲下来了。   肖黎看了一眼停下脚步不动的阎以凉,“前方无处藏身,看来你真的要和韩莫的人见面了。”   松开手,阎以凉冷冷的盯着他,“滚。”   肖黎笑,然后慢慢的摇头,“不。”话落,他猛地出手。   阎以凉后退躲避,同时攻击,两个人眨眼间缠斗一处。   太阳缓慢的落下西山,边关平原也被染成了金色,两个缠斗的人‘难舍难分’,而且在朝着边界线的方向移动。   山下,追兵至,铁骑军与卫渊的护卫齐齐停步,一同盯着那两个缠斗的人。   肖黎的肋骨被阎以凉打断,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他如泥鳅般滑溜,想抓他根本抓不住,很显然他刚刚一直都是装的。   阎以凉数次想躲避然后离开这里,但是肖黎死死的缠住她,完全不想放手。   他是什么意思阎以凉知道,就是想让她暴露在铁骑军的面前,然后惹一身麻烦。   反正现在已经暴露了,阎以凉也不想躲避了,防守招式取消,转成攻击。   肖黎快步后退,两个人也距离边界线越来越近。   两队人马从小山的两侧朝着这边奔来,一队人马甲胄在身,当先一人甲胄特别,是铁骑军的副将,韩莫的手下。   另一队人马则一身劲装,当先一人一袭月白,恍若从天而降,是卫渊。   两队人马几乎同时抵达,巡逻的铁骑军与在山中和铁骑军撞见的护卫各自站到自己的队伍中,界限分明。   眯起眼眸,卫渊看着那马上就要抵达交界线的两个人,这不是好事儿,只要过了那条线,再有打斗发生,就是意图挑起两国战争。   先不管肖黎会不会真的就这种事调兵,铁骑军的人定会将挑起两国战事的罪名推到阎以凉的头上。   就在这时,祁国的地盘上,一拨人马踏着余晖朝着这边奔来,是肖黎的军队。   一抖马缰,卫渊朝着那两个人冲过去,那边铁骑军立即追赶,他们与卫渊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更况且,卫渊闯进了他们管辖的地盘,那铁骑军副将已经满脸不高兴了。   “卫郡王,您要清楚,踏过国界线就是意欲挑起两国纷争,末将劝您还是勒马后退。”铁骑军副将喊话,带着威胁。   卫渊恍若没听到,盯着那两个马上踏过国界线的人眉峰紧蹙,“阎以凉,回来!”   与此同时,肖黎一脚踏过国界线,同时没躲闪任阎以凉抓住他手臂,他用劲向后,欲将阎以凉拽过来。   牙根紧咬,阎以凉松手,两个人的打斗在同一时刻停止。   相对而站,中间不过半米的距离,可是,一条界线分明,她不能跨过去。   肖黎是这条界线之后土地的主人,他刚刚从皇都返回祁国,途中遭遇祁国太子的暗杀。所以,他才会慢大部队一步的返回祁国。   这条理由,天衣无缝。更况且,铁骑军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挑事儿,她和他刚刚的交手,他们完全会当做看不见。   而她,若是踏过这条线,罪名就会铺天盖地而来。   肖黎的身后,他的军队抵达,三只队伍,汇聚在此,隔着一条界线,静静相望。   下马,卫渊一步步走向阎以凉,铁骑军的副将也下来,盯着阎以凉的背影,脸上浮起冷笑。   四目相对,盯着得意的肖黎,阎以凉深呼吸,将心里要把他扯回来的欲望压制下去。   可是她越这样,肖黎笑容愈大,他的视线越过阎以凉看向朝她走来的卫渊。他忽的伸手,搭在阎以凉的双肩,将她拽过来,自己也倾身,在交界线的上方,他吻上她的唇。   卫渊在瞬间停下脚步,盯着肖黎,凉薄如霜迅速覆盖住他的双眸,时间恍若冻结。   松手,肖黎笑看着阎以凉,又扫了一眼她身后的所有人,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开。   阎以凉咬紧了牙,盯着肖黎消失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走过来,卫渊抓住阎以凉的肩膀将她转过来,什么都没说,抬手擦拭她的唇。   阎以凉动也不动,任卫渊擦拭。   肖黎,这梁子结下065、被罚扫塔   皇都。   御书房中许久寂静,御案之后,卫天阔手中拿着从边关送来的急件,眉峰微锁。   下方,阎以凉站在书房正中,面无表情,她站在这儿很久了。   右侧的大椅上,一袭月白的卫渊坐在那儿,他已来了两刻钟之久,但卫天阔没说过一句话。   终于,卫天阔放下了手里的急件,看向站在下方脊背坚挺的人,他轻声道:“虽然朕相信你,但是,这些事情也是真实发生的,铁骑军三四百名将士亲眼目睹,即便朕想斥他们是撒谎也没理由。”   看向卫天阔,阎以凉双眸沉静,“皇上相信属下,这就够了。按照规矩该怎样处置,皇上便怎样处置吧。”   “皇兄,阎捕头是帮助我抓捕肖黎,奈何肖黎诡诈,故意在铁骑军面前演戏,让阎捕头有口难言。再者,铁骑军元帅曾因阎捕头在宫中大丢面子,他们也有刻意报复的嫌疑,必定用词夸张。当时我也在场,很明显看得出肖黎就是故意的。”卫渊站起身,即便不看那急件,他都猜得到铁骑军是如何禀报的。   卫天阔看着他,随后笑,“朕当然知道,你与肖黎的仇怨朕比其他人都清楚。不过,铁骑军所说的也都是他们亲眼所见之事,更况且,阎捕头没有接受任何的命令而只身闯到了边关,这就是严重的错误。即便你没有向邹郎中或是佟尚书报备,提前哪怕与朕说一声,朕都会给你开解。通敌肖黎,这不可能,但违反刑部规矩却是真。”   阎以凉不语,卫天阔没能相信铁骑军那群人的胡言乱语,她已经很安心了。   卫渊看了一眼阎以凉,随后道:“当时过于匆忙,我又受了伤,阎捕头心急,没来得及向任何人报备。”   “行了,朕心里清楚,也不会严苛的责罚阎捕头。不过,朕也不能做的太偏心,否则铁骑军不服。这样吧,阎捕头停职半月,这半月除了在家中闭门思过外,每日去清扫忠烈塔。”做了决定,尽管不严苛,可是去扫塔,也是丢人。   卫渊几不可微的蹙眉,扫塔?再次看向阎以凉,以为她会反对,毕竟她这么好面子。不过,她没有任何的不快,反而平静的接受了。   扫忠烈塔,忠烈塔是刑部每年年末全员都会去祭拜的地方,那里,皆是因公殉职的捕头灵位供奉处。   以前,刑部捕头的地位很低,但从先皇登基开始,刑部捕头的地位逐渐特殊,任务也愈发繁重和危险。如今,那忠烈塔中已经有不下上百个灵位了。   当然,刑部人员受处罚扫忠烈塔这种事从未有过,小过错就是闭门思过罚俸禄,大过错就直接逐出刑部。   如此一来,这犯了错扫忠烈塔的阎以凉,是第一人。   没任何反对,扫便扫,她也算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离开御书房,阎以凉与卫渊并肩而行,他身后没跟随任何人。   在边界发生的事儿已经过去五天了,他们今日回到皇都,铁骑军的急件就送来了,速度非凡。   都能猜得到那急件里写的什么,控诉阎以凉有通敌嫌疑,与肖黎的关系暧昧不清,私闯边关重地,每一项都是罪。   不过,也幸好卫天阔不是糊涂人,阎以凉在刑部这么久,她又是关滔的弟子,效力多年,他心里都清楚。   最后,只是就违反刑部规定私自离开皇都惩罚,比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   “扫塔,你不会翻脸么?”看了一眼阎以凉的侧脸,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为什么要翻脸?”看也不看他,阎以凉淡声反问。   “不会翻脸便好,否则那忠烈塔以后就得被你承包了。”几不可微的摇头,她能不发脾气就好。   “你倒是很开心?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与肖黎结下仇怨,更不会千里迢迢的去追捕他。这忠烈塔,你得扫一半儿。”说起这个,阎以凉眉头拧起来,整张脸看起来也颇为吓人。   “皇上罚你扫塔,我若是贸然出现帮你扫,你可就不只是扫半个月那么简单了。”尽管他为阎以凉抱冤屈,但是让他去扫,那是可不能的。   “那就别废话。”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阎以凉气不打一处来。   薄唇微扬,卫渊抬手拍拍她肩膀,“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明日你扫塔,我给你送水。若是想吃什么,我也可以顺便准备。怎么样,够诚意么?”他话中带笑,根本就听不出诚意来。   阎以凉暗咒一声,反手就是一巴掌,准准的打在他肋间。   闷哼一声,卫渊收回手捂住肋间,疼。   不再理会他,阎以凉快步走开,扫塔,明天她就去扫塔。   扫塔,两个字,说起来轻松,可是,这可是刑部以来第一次有捕头接到这种惩罚。   消息传回刑部,就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待阎以凉出现,不少人凑上前询问消息的准确性,是不是真的去扫塔。   阎以凉面无表情的承认,看着他们颇为惊讶的脸,她不为所动。   直至回到六门,瞧见众师哥汇聚一堂,她脸上才升起不耐,“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我回来就是告诉大师哥一声,半个月内我不会来点卯了,上午扫塔,下午闭门思过。”她很忙。   “真的要去扫塔?唉,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惩罚。”邹琦泰连连摇头,自是无奈。   “师妹这也算是前无古人了。”齐岳没什么表情,可是说的话却很欠揍。   “皇上比咱们想象的要宽宏的多,涉及通敌,这罪名到最后以扫塔终结,占便宜了。”柳天兆笑的意味深长,边关发生的那点事儿,刑部已经传遍了。   尽管都心知,肖黎那是故意陷害,可是铁骑军言之凿凿的向皇上告状,阎以凉是百口莫辩。   若阎以凉是个男人,肖黎也就不会用这法子了。偏偏她是个女人,铁骑军就抓住了她和肖黎有感情纠葛这个把柄不放。也幸亏皇上不信,否则,没完。   “唉,祁国人狡诈阴险,我早就与你们说过无数次。师妹,你这次实在鲁莽大意,追捕肖黎也要与我说一声才行。这下子,佟尚书想给你说话都不知怎么说。幸好皇上仁慈,又十分信任你,不然,你一定会被逐出刑部。而且,还会作为祁国细作被关起来不可。”邹琦泰是真的怕出事儿,他古板谨慎,当然,更多的是担心恩师关滔的名誉受损。   “其实也未必,阎捕头这次完全是为了帮助卫郡王。无论如何,卫郡王总会证明阎捕头的清白,不会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邹大人,您就别忧愁了。”柳天兆说话,一边冲着阎以凉挤眼睛。   阎以凉恍若没看到,听着邹琦泰唠叨完,她开口,“我可以回去了么?明日扫塔,我要准备个称手的扫把。”   “噗!”柳天兆没忍住笑出声,看着阎以凉十分正经的说这种话,他觉得真是太有意思了。   邹琦泰没招儿,挥挥手要她走,阎以凉转身离开,步履如风。   还没走出刑部的大门,就碰见了站在那儿的宁筱玥,看她那样子,明显是在等她。   上下扫了她一通,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扬眉。   “阎以凉,你真的要去扫忠烈塔啊?”看着她,宁筱玥踌躇道。   “不然你替我去扫?”双手负后,阎以凉淡淡道。   宁筱玥叹口气,“抱歉,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我。”当时阎以凉是为了给她出气才和韩莫动手的,让韩莫丢了面子,铁骑军才会趁此机会报复她。   “把你自己看的太高了,没你什么事儿。”阎以凉轻嗤,随后越过她走出刑部大门。   宁筱玥立即跟上,“铁骑军那帮人不是向皇上告状了吗,要不是因为当时为我出气揍了韩莫,他们也不能这么积极的告状。你和肖黎没关系这是肯定的,那儿还有个卫郡王呢,卫郡王长得不比他俊多了,你怎么可能会被他迷惑。他阴险狡诈,故意陷害你,长了眼睛的就能看出来。”   “脑子进水了,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和肖黎是仇人关系,和卫郡王没关系,别瞎说。”被说她和肖黎有奸情她已经够恶心了,还要说和卫渊,她还真是‘受欢迎’。   “我这是假设,你都没看上卫郡王呢,怎么可能看上肖黎?再说,是他刺伤卫郡王在先,你追捕刺客,情理之中。铁骑军的告状完全就是私心,这一点你应该和皇上说明白。”宁筱玥越说越不忿,她和韩莫分道扬镳将近三个月了,本以为一切都没有关系,谁想到还是因为她给他人惹麻烦。   “行了,你若是没有事情就滚吧,我要回去准备扫把,明天扫塔。”不想听宁筱玥唠叨,阎以凉冷淡撵人。   “真要去扫啊?好吧,明天我陪你。给你端茶送水,做丫头。”心里过意不去,宁筱玥小声道。   这阎以凉倒是没阻拦,有人给端茶送水,扫塔也舒坦。   阎以凉要去扫塔的事情,家中的于伯和关朔都知道了,看着她回来,于伯一副安全回来就好的模样。而关朔,则几分不安的盯着她瞧,让她去做那种丢面子的事儿,他真不知道她会不会发飙。   “师姐,你没受伤吧?”跟着阎以凉走进大厅,关朔一边小心翼翼问道。   “没有。”自己动手倒水,阎以凉淡淡回答。   “那就好。那个、、、我听说,祁国那个肖黎轻薄了你,是真的么?”扫塔的事情,关朔放到一边儿,先问起了这个。   倒水的动作一顿,关朔看着她,慢慢的朝后退了一步。   面无表情,阎以凉放下水壶,仰头喝水,恍似没听到。   “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用这么卑鄙的手段陷害你,而且,还顺道占了便宜。”关朔几分愤愤,而且脖子也红了。   “师姐,你也别生气,若是到时有机会,我肯定替你报仇。”继续说,关朔还一边小心的瞧着阎以凉的表情。   看也未看他,阎以凉放下杯子,然后道:“好,报仇这事儿交给你了。到时看见他,你也亲他一口,算报仇了。”   “啊?”关朔张大嘴,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吹嘘许诺,到时难看的是你自己。滚去练功,不要烦我。”扫了他一眼,阎以凉转身走开。   “哦。”关朔点头,瞧着阎以凉的背影,毫无温情。   秋高气爽,皇都的秋天还是比较凉爽的,比夏天的炽热要舒坦很多。   一大早,街上的人三三两两,不时的有马车经过,凭借马车的外观,就差不多能猜测的到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   通往忠烈塔的长街上,人烟稀少,这里不是主街,没有店铺,平日里也只有住在四周的百姓会走过这条街。   而忠烈塔就在前方,高高的进入视线,在阳光下泛着白光。   拎着扫把,阎以凉只身一人,步履沉稳的一步步朝着忠烈塔而去。   巷子里走出来住在这里的百姓,一眼就瞧见了阎以凉,视线先从扫把上走过,然后再看向她腰间,她是谁立即就知道了。   不过,她拿着个扫把,这很奇怪啊。   便是没有好奇心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一路跟着阎以凉,直到她走至忠烈塔的长阶之下,然后亲眼看到她开始打扫。   这种事情实在稀奇,住在这附近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刑部的捕头来扫塔的。   拎着扫把,阎以凉一下一下的清扫,尽管不脏,但是扫把每抡一圈,都会有灰尘飞起来。   这种活儿,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的前十几年,她从来没做过。   打扫?那是什么?   不过,即便没做过,但是她也将每一处都扫到。尽管清扫和没扫一样,可看起来她还是很卖力的。   刑部捕头扫塔的消息不知怎的就传出去了,住在忠烈塔附近的百姓都跑出来看热闹,待得宁筱玥带着水和糕点过来的时候,通往忠烈塔的街上站满了人。   “扫个大街也这么多人看,非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她在丢人。”无语,拎着食盒,宁筱玥从人群中挤出去,向阎以凉走去。   挥舞着扫把,因为她太过用力,扫把上的细竹枝飞走了大半儿,散落在她清扫过的地方。   “你轻点儿,灰尘到处都是,你这哪是清扫,是在扔垃圾。”挥手打着飘在眼前的灰尘,宁筱玥不再走近,她会被呛死。   反手,以一个十分漂亮的姿势收回扫把,阎以凉转眼看向她,“扫的干净么?”   “阎捕头,我麻烦你自己回头看看行么?本来这台阶上没什么东西,你扫过之后,地上都是竹枝。”宁筱玥无语了,皇上让她来扫塔,是个天大的错误。   回头,阎以凉看了一圈儿,“还成,证明我扫过了。”   “你赢了,我认输,”她的说法,打败了宁筱玥。   提起扫把,阎以凉恍若拿着长剑,扫把在她手里转圈,带出呼呼的风声,恍若杂耍一样,惹得下面看热闹的人叫好。   宁筱玥咂嘴,一边翻白眼儿,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过来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行了,赶紧放下。来,喝水,吃东西。”上前一把将她手里的扫把抢下来,她堂堂刑部捕头,居然在大街上玩起了扫把,传回刑部都得笑话她。   走过来,阎以凉席地而坐,自己扫过的地,完全干净。   “这第一天就兴师动众的,你瞧瞧,都来给你捧场了。连续半个月,你会彻底变成皇都的名人。”给送水递糕点,宁筱玥嘴很碎,动作倒是麻利。   喝水吃糕点,阎以凉此时倒是很轻松。   看着她,宁筱玥也不禁笑,“很好玩儿是么?本以为你会翻脸的,或者扫着扫着就把台阶踢碎。谁知道你还很享受,我白白担心了。”   “比每天去刑部点卯有意思,太阳升到半空,我就可以回家睡觉了。”平时可没这么清闲,即便无事,也不能随便回家。   “瞧把你享受的,好像我会羡慕似得。你死心吧,我不会羡慕的。”抡着扫把,到处都是灰尘,有意思才怪。   不语,但阎以凉脸上的情绪的确是放松的,吃糕点喝水,看着下方那些看热闹的人群,她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扫半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我呢,也就勉为其难的每天给你送水送饭。”半个月嘛,很快就过去了。   阎以凉恍若没听见,看着下面看热闹的人群,她的眸子缓缓眯起。   “哎呦,看来不用我每天来送了,还有其他人给送呢。”也瞧见了下面的情况,宁筱玥忽然笑起来。   她就说,某些事情没那么简单,在柳城时,阎以凉和卫渊就奇奇怪怪。这又刚刚共患难过,想重做陌生人都不行。   瞧瞧现在,卫渊居然也来给阎以凉送饭来了。他那身边做饭做的特别好的禾初拎着两个食盒,比她带来的可要丰盛的多066、死人重现、生气?   一步步走上来,卫渊的视线从阎以凉身上挪开,落在了满是竹枝的地面上。扔在她身边那可怜的扫把,那些竹枝都是从扫把上脱落下来的,实在可怜。   以这种方式打扫,估计半个月过去,这里的竹枝会堆积成山,随时可以烧火了。   “卫郡王,早知道你会过来给送水送饭,我就不来了。和你拿来的一比,我这些东西太寒酸了。”宁筱玥连连摇头,话里有话。   “宁小姐可以帮忙清扫。”卫渊神色淡然,说的话却瞬间堵住了宁筱玥的嘴。   暗暗撇嘴咒骂,宁筱玥斜着眼睛瞧着他们俩,越看越古怪。   “还真是有扫地的天赋,扫过的地方都是杂物。”卫渊感叹,皇上真是给阎以凉分配了一个好工作。   “看不顺眼你去扫?”本来这活儿就有一半应该他来做。   看她那不耐的脸,卫渊旋身坐下,随后看向禾初,“摆上吧,阎捕头没吃早饭,心情极差。”   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阎以凉不想在这地方和他争辩。不说宁筱玥就在身边,那下面都是看热闹的人,她已经被处罚扫塔了,再弄出些冒犯王爷的罪名,这忠烈塔以后真得被她承包了。   禾初立即放下两个大食盒,然后一一打开,外观一级棒的餐点进入视线,香味儿也随之飘了出来。   宁筱玥忍不住唏嘘,再看看自己带来的糕点,简直天上地下。   “吃吧,吃饱了继续扫塔。”看着她,卫渊轻声,可是说的话却很讨人嫌。   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阎以凉拿起筷子,食物进嘴,果真好吃。   禾初蹲在一边给倒茶,别看小小年纪,可是手艺却不平凡。   “唉,如果有卫郡王每天来送饭送水,看来以后我也就不用过来了。”喝着自己拿来的水,宁筱玥长叹道。   “你可以过来帮忙扫塔。”阎以凉看也未看她,阻止她说那些没有用的话。   “让我一个弱女子帮你扫塔,不嫌过分么?哼,我走了,你不用去点卯,可是我不行。”收拾好自己的食盒,宁筱玥站起身,其实想想还不如也被罚扫塔呢,起码不用整天坐在刑部。   “顺便帮我去四街李婆婆那儿多定几把扫把,要捆扎的结实一点儿,明早我过去取。”依照她这种方式,一天下来一个扫把就废了。   “好好好,知道了。”不乐意,不过却都答应了下来,宁筱玥拎着食盒走下台阶。   拿着倒满水的茶杯递给阎以凉,卫渊看了一眼升空的太阳,“快些扫吧,太阳炽烈,会被晒伤的。”   接过,阎以凉也抬头看了一眼,“总是要比在刑部好得多,很久没休息过了。”深吸口气,仔细想想,她确实很久没休过假了。就算是新年,她也在忙着。   “竟然把这惩罚叫做休息!”几不可微的摇头,卫渊对她也算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理会他,吃着禾初做的糕点,阎以凉多看了这孩子一眼,真是看不出一个男孩子会这般心灵手巧。   “阎以凉,你快来!”蓦地,宁筱玥的惊叫声响彻天空。   阎以凉刷的站起身看向下方,下面看热闹的人群也因为刚刚宁筱玥那一嗓子而惊得扭头往后看,只见长街上,宁筱玥拎着食盒站在街中间,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视线越过宁筱玥,对面十几米外,两个人站在那儿。   看到的瞬间,阎以凉的眉峰也拧了起来,下一刻快步走下去,脚步匆忙。   站起身,卫渊看着阎以凉匆忙的背影,又看向那站在长街远处的两个人,他缓缓眯起眸子。   在宁筱玥身边停下,阎以凉看着十几米开外的人,满目不可置信。   宁筱玥同样见了鬼的样子,扭头看向阎以凉,“我没眼花对不对?那个人是安亦。”   “没错,是他。”阎以凉确信自己的眼睛没有花,那个男人,就是安亦。   对面,一个男子俊秀文雅,皮肤白皙,眉宇之间,一丝忧郁清清淡淡。不过,最奇特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瞳眸颜色很淡,再看他扶着身边中年男人的手臂,也就恍然,他的眼睛看不见。   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安亦的唇边绽开一抹笑,虽是清浅,却纯净至极。   “天啊,他不是死了么?现在居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眼前,见鬼了。”宁筱玥不敢相信,他明明死了。   举步走过去,阎以凉亦是不敢相信,安亦,她亲眼看见他跳下了万丈悬崖,他毫无武功,怎么还会活着?   扶着中年男人的手臂,安亦向前走,他好似完全能看到前路一样。   “那是谁?”耳边响起疑问的声音,宁筱玥看过去,是卫渊。   “他是安亦,他哥哥安泰当年倒卖私盐,刑部调查,这个案子就是六门负责的。安亦作为安泰的弟弟,刑部上下都认为他知道内情,也肯定知道逃走的安泰藏身何处,所以阎以凉一直和安亦在一起监视他。不料,安泰在横州露面,还杀了数个当地的捕快,跑上了落日崖。安泰走投无路跳崖,安亦为了替他哥赎罪,也跳了下去。当时阎以凉就在现场,想抓他却没抓住,她为此自责了很久。”宁筱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安亦没武功,是个瞎子,怎么可能会活下来。   卫渊眉峰蹙起,看着那走到一起的两个人,某些事情不太对劲儿。   走近了,也看清了安亦的脸,果真是他。不过和那时不同的是,他的下巴处有伤疤,一直划到喉咙,看起来当时是个很大的伤口。   “阎捕头。”看不见,但是听觉却更灵敏。无论是阎以凉走路时的声音,还是她的呼吸,亦或是她身上的味道,他都能辨认的出来。   “安亦,真的是你!”听见他说话,这回的的确确确认了,不是假的,是真的。   “嗯。”点头,安亦微笑,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也染上了笑意。   “你跳下了落日崖,怎么还会活下来?安泰的尸体、、、安泰的尸体都不完整,更何况你没有武功。”当时,的确没有找到安亦的尸体。但是,悬崖下方有条河,当他们迂回走到落日崖下时正好下了一场大雨,水流湍急,连安泰的尸体都不完整,有一只手一直都没有找到。   当时认为安亦的尸体是顺着湍急的河流冲走了,顺着河流找了将近五里地,但仍旧毫无踪影,随后便结案了。   “我当时挂在了一棵树上,挂了好几天,看不到,也不敢动弹。后来,是张大哥救了我,两年来,我一直都在张大哥的家里养伤。”他扶着的那个中年男人,满身朴素,就是他所说的张大哥。   “安亦受了很重的伤?”看向那个张大哥,阎以凉几不可微的蹙眉。   “没错,安公子的腿骨,腰,喉咙,都受了重伤,险些送命。他也是前些日子才能下床走动的,一直都卧床养伤来着。”张大哥点头,颇为感慨的模样。   “那你怎么没想过联系我?”安泰不在了,可是,他和安泰不同。他来找她,她肯定会帮他。   “无论如何,我哥始终犯了大错,又杀了很多人。我一直在想,其实我应该死的,尽管我一条命也根本不够抵。”放下扶着张大哥的手,安亦轻声叹气,眉宇间的忧郁又浓了几分,   “你哥是你哥,你是你。确认了你与倒卖私盐的事情没有关系,谁也不会为难你。”当时,他们的确认为安亦知道些什么。但是后来,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他完全没有参与,他是无辜的。   “谢谢你们为我正名,我倒真的很希望我能知道些什么,这样就能帮助你们,或许也会早些抓到我哥,也不会有人因他而死了。”似乎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安亦垂眸,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他的忧伤很明显。   “你现在回来,是来找我的?”他直奔这里,好像也没别的理由了。   “我本想就当做死了,但是,我觉得你大概会因为我的‘死’而一直内疚。所以,能够下床走动了,就回来了。最起码,我要见你一面,让你知道我没死。”浅色的瞳眸好像有水波在动,安亦的声音亦如他的眉眼,纯净又含着忧愁。   “你们家的祖宅还在,那宅子的房契上是你的名字,并未随着安泰的不义之财充公,你还能回去住。”当年,安泰是皇都数一数二的商贾,也正是因此才被户部盯上,因为他缴的税和收入都有问题。从而查出了他贩卖私盐,生意扩展至大燕二十几座城池。   刑部开始调查,安泰便不知所踪,安亦在皇都,就被严密的监控起来。当时阎以凉一直随身监视他,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离开。   “他眼睛真的看不见么?”不远处,卫渊双手负后,站在那处拒人于千里。   宁筱玥看了他一眼,那脸色真是不怎么样,冷的可以,能冻死人。   “真的看不见,阎以凉在监视他的那段时间内一直都在做他的拐杖,两个人很熟。”说着,一边注意着卫渊的表情,果然他脸色更冷了。   宁筱玥忍不住笑,“卫郡王,您不会是对阎以凉有好感吧?她可是有婚约的。”   “宁小姐,造皇亲国戚的谣,会坐牢的。”淡淡的扫了宁筱玥一眼,卫渊不承认。   “那就好,不然到时大家都为难。唉,不过呀,喜欢上一个人自己也控制不住,虽然嘴上心里都不承认,但是心里的反应会给答案。比如说,瞧见自己的喜欢的人和别人打情骂俏,肚子里就会冒出一股火来。之后呢,胸口就会觉得疼,又堵,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那之后呢,就会觉得伤心,骂自己算什么呀?最后,假装视而不见,然后半夜时做噩梦,在梦里将情敌千刀万剐,醒来又是愤怒伤心。循环重复,来来回回,无休无止。”宁筱玥侃侃而谈,作为成过亲的人,她完全是经验之谈。   卫渊听着,侧脸却更加的凉薄清冷,肚子里的火,胸口的堵,随着宁筱玥的话一一涌出泛滥。   “好,既然祖宅还在,那我便回去。张大哥,两年来谢谢你和嫂子的照顾,没有什么能报答的,一会儿,您随我回家,有什么看中的,你拿走便是。”抬手,几次试探才抓住了张大哥的手,安亦感谢道。   “不用了,这一切都是缘分,安公子如今能下床走动,已经很好了。”张大哥拍拍安亦的手,一副十分欣慰的模样。   看着他们,阎以凉伸手在腰间翻了翻,只有几块碎银子。   转身,快步的朝着宁筱玥走去。宁筱玥向后退了一步,似乎已经猜到她要干什么了。   “钱,拿来。”伸手,见宁筱玥一副不从的样子,阎以凉直接动手。   宁筱玥挣扎不过,身上的一张银票和两锭银子都没能幸免。   “受不了你了。”摸着自己空空的荷包,宁筱玥十分不满。   阎以凉恍若没听到,看了看,似乎还有些少,于是乎,将视线转向了卫渊。   卫渊双手负后看着她,面目清冷,没什么表情。   挪了一步,阎以凉不再询问,而是直接动手。   摸到他腰间,什么都没有,继而向上,手顺着胸前滑进去,准确的摸到了银票。   被摸的人垂眸看着她,星子般的眸子一片沉静,什么都没说。   摸到了银票,阎以凉全部拿了出来,看了看,似乎对数目满意了,然后转身走回去。   宁筱玥无语,看了一眼卫渊,“她真行,即便内疚,也不用抢我的钱吧。卫郡王有钱,只抢王爷你的就行了。”   “拿着吧,救人一命,又照顾许久,这是应得的。”将抢来的钱递给张大哥,阎以凉面色冷淡,她这般给人家钱,一般人都不敢接受。   “这、、、不用了、、、”张大哥看了看安亦,随后摇手。   “拿着吧。”直接塞到他手里,阎以凉不想没完没了说那些客套的话。   张大哥接手,看着那么多张银票,完全惊愕。   “我还得扫塔,这样吧,你等着我,待我扫完了塔,然后送你回去。”回头看了一眼忠烈塔,她还没扫完呢。   “你为什么要扫塔?在来的路上就听到了,说刑部唯一的女捕头在扫塔。”说起这个,安亦微笑,随后抬起手来。   很自然的将手臂递过去,安亦抓住她手臂的衣服,脸上的笑容更深。   “那,多谢了。安公子,您一定要好好休养,大夫说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一定要小心。”张大哥收起银票,又嘱咐,随后才离开。   “走吧。”朝着忠烈塔的方向走,安亦抓着她的衣服,如同普通人那般前行。若不是看他的手一直抓着阎以凉的手臂,很难相信他是个盲人。   宁筱玥皱着眉头盯着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两个人,受不了的轻嗤。   “宁大人,好久不见。”宁筱玥只是轻嗤一声,安亦便停下了脚步,然后将头转了过来。即便他看不见,但是他冲着得方向的确是宁筱玥。   “是啊,好久不见。”宁筱玥挑眉,上下看了看安亦,他还是那个样子,不过,下巴和喉咙上有疤痕,依据形状来看,若说两年,差不多。   点点头,安亦的动作谦逊有礼,又自带优雅。和他的面相一样,看起来就是个纯净无害的人。   随着阎以凉离开,一步一步踏上台阶,他都好似看得见。   “受不了,那个瞎子有什么好的。当时没抓住他,但现在证明他没死,也用不着内疚了。还这么牵扯不清,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宁筱玥看不惯,连连翻白眼。   “他兄长确定已经死了?”身边,卫渊也看着那两个人的身影,低声道。   “嗯,安泰的尸体残缺不全,但是脑袋身体还在,我验的尸,就是安泰。”这一点,宁筱玥可以打包票的。   “他兄长倒卖私盐,他一点都不知道么?”即便是瞎子,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应该吧,最开始以为他知道的,但是,从他那里什么都没得来。再说,他一个瞎子能做什么?你也看到了,走路都得抓着人。”阎以凉监视他的那段时间,完全就是拐杖,往哪里走都得被他抓着。   “坠崖生还的几率十分小,更何况,他不会武功。”这不只是奇怪了,而是很奇怪。   “是啊,横州的落日崖,十分有名的,卫郡王也应该知道吧,简直是深渊。安泰武功高强,长得又人高马大,掉下去都尸身不全。可是他居然活了,老天真是眷顾啊。”宁筱玥长吁短叹,神奇。   “倒卖私盐?这个罪名,足以株连三族了。”卫渊淡淡阐述,大燕的律法就是这样。   “对哦。”宁筱玥睁大眼睛,的确是这样,那安亦现在也是戴罪之身啊。   面无表情,卫渊最后看了一眼已走至忠烈塔之上的两个人,随后转身离开,背影清冷。   宁筱玥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两个人,随后摇头,不知接下来会怎样。   安家的祖宅就在皇都,皇都西城,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商贾。这里的宅子很恢弘,甚至比朝廷官员居住的宅子还要好。   毕竟,他们的宅子是自己的,而官员的房子是官家的。   安宅大门口,阎以凉送安亦到此,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到了,你们家还有个老奴在守着,一直都没有走。”   安亦看着前方,可是又分明什么都看不见。他叹口气,然后转身,抓着阎以凉衣袖的手慢慢的挪动,最后抓住了她的手。   “阎捕头,多谢你。”他的手微凉,和阎以凉手心的炽热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看着他,阎以凉无声的叹气,“你活着便好,当时没能抓住你。”她奉命监视安亦,同时也是保护。而他就在她眼前跳下了落日崖,她却没能抓住。两年来,每每想起,她的心里的确有一丝愧疚。   “不要这么说,我会更觉得内疚的。”握紧了阎以凉的手,安亦轻声道。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回去吧,那个老奴出来了。”大门开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走出来。他一眼瞧见了安亦,整个人愣在当场。   “李叔,是我。”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声音,似乎也是因为通过阎以凉的叙述他知道留在这里的人是谁。   “少爷,真的是你。”李叔匆忙跑过来,一把抓住安亦的手,不可置信。   “真的是我,李叔。难为你了,两年了,你还在这里。”抓着李叔的手,安亦也明显感慨万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现在,安家已经没人了,只剩下老奴和少爷了。”李叔老泪纵横,辛苦守了两年,以为会空守一辈子的。   看着他们,阎以凉双手负后,无声叹口气,“我回去了,你今天好好歇着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嗯,阎捕头,谢谢你。”他转过脸来,似乎在看着阎以凉的脸。   什么都没说,阎以凉转身离开,梗在心里两年的事情,终于落下来了。   安亦活着的事情,由宁筱玥的嘴传回了六门,包括邹琦泰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阎以凉被罚闭门思过,不去刑部,不代表他们不会找上门。   于伯打开大门,便向阎以凉禀报,大公子等人都回来了。   当年,关滔所有的徒弟平日都行走于关府,那时于伯就在,他唤邹琦泰等人为大公子二公子,到了现在还是改不了。   他们来这儿为了什么,阎以凉用脚趾头就猜得出来,几不可微的蹙眉,随后大步走向前厅。   邹琦泰,厉钊,齐岳,还有闲着无事的柳天兆都在。   看着阎以凉走进来,邹琦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师妹,听说安亦回来了。”   “嗯。”扫了他们一圈,阎以凉寻了个椅子坐下,回应冷淡。   “他人呢?”邹琦泰看了看院子,没有人跟进来。   “回安家祖宅了。”抬眼,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片淡漠。   “你送回去的?师妹,你是不是糊涂了,安亦可是安泰的弟弟。安泰倒卖私盐,这罪名可是株连三族。当初安泰和安亦跳崖身亡,皇上宅心仁厚才没有砍了他们安家亲戚的脑袋。如今安亦回来了,他应该第一时间进牢里等待审判,而不是堂而皇之的回家。”邹琦泰越说越气,当年这个案子因为安泰和安亦坠崖身亡,大部分倒卖私盐的赃款不知去向。因为这个,皇上很生气。不过,最后还是放了安家的那些旁支亲戚。   眸子缓缓眯起,阎以凉看着邹琦泰,又将视线转向厉钊,最后看向柳天兆,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阎捕头,你不会是把这茬儿忘了吧?”柳天兆挑眉,估计是她看见了活着的安亦,把这些都给忘了。   “还有一部分赃款。”赃款,她的确忘了。   “没错,那部分不知去向的赃款呢?安亦回来了,自然要从他着手调查,就算当年结案了,可是他出现了,就得继续查。”邹琦泰略显激动,当年这案子没少让他头疼。   “当年安亦由阎捕头负责监视和审查,当然,我也参与了一部分。在我们俩当时看来,安亦的确没有参与他哥哥倒卖私盐的生意。不过,若说他一点点都不知情那也不可能,每日同处同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听不到?所以,我觉得当年他就在隐瞒。”柳天兆开口,当年他初初进入刑部,接手的就是个大案子。   “师妹,你认为呢?”邹琦泰仍旧紧蹙眉头。   “安亦应该知道些什么,但他在隐藏。不过,他眼盲,能否仍旧像两年前那样,派人在他身边十二个时辰监视,不要让他坐牢。”当年的调查,刑部可是极具人性化。   邹琦泰略沉思,随后点点头,“师妹你还在闭门思过,不宜接任务。天兆啊,由你来吧。”   “是。”柳天兆接手,不管怎样,他的确认识安亦。   “不能因为当年的愧疚而蒙蔽了眼睛,当年他是嫌疑人,现在也是。”看着阎以凉,邹琦泰语重心长。当年阎以凉负责监视安亦,同样也有责任保护他。他跳下万丈悬崖,阎以凉没能抓住他,她一直很内疚,尽管她从来没说过。   “嗯。”几不可微的点头,阎以凉承认邹琦泰说得对,不能被蒙蔽双眼。   “天兆啊,这就去安家吧,审问,监视,但也要客气。”安亦是个盲人,与寻常人不一样。   柳天兆接命令,起身快步离开。   翌日一大早,阎以凉继续去清扫忠烈塔,拿着新的扫把,从塔下开始扫,一层一层。   太阳升起来,那昨天来送水送饭的宁筱玥也出现了。今天看热闹的人少,她拎着食盒,一身红裙特别显眼。   “哎呦,我本来以为我今天会来晚的,没想到卫郡王要比我晚啊。”没看到卫渊的人,宁筱玥觉得很奇怪。   阎以凉什么都没说,卫渊没来,她估计他今天都不会来了。   “怎么,看见是我很失望?”瞧阎以凉那眼神儿,尽管她表情千年不变,可是宁筱玥也看得出来。   看了她一眼,阎以凉不语,没有失望,因为从来就没期067、夜探香闺   日上三竿,扫塔工作完毕,宁筱玥早就去刑部点卯了,而卫渊,真的没有来。   这一把扫把又废了,阎以凉直接扔了,然后离开忠烈塔。   扫塔的工作,就自己看来也不怎么样,扫把都碎了,散落的到处都是竹枝,可就是这样才能证明她的确扫塔了,并且将忠烈塔四周都清扫了一遍。   离开忠烈塔,返回关府,不过半路阎以凉就转了方向,朝着西城而去。   安家祖宅,门庭清冷,自安泰死亡,所有商行被封,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今天,大门敞开,能通过院子直接看到前厅。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前厅门前,衣袍华丽,富家公子的模样,但腰间的腰带暴露了他的身份,不是柳天兆是谁。   前厅主座上,一个换上浅蓝色长袍的少年坐在那儿,脸庞白皙,文雅俊秀,双眸颜色浅淡,是安亦。   踏进大门,阎以凉的脚步发出了些声音,柳天兆转头看过来,那边安亦也听到了。   “阎捕头,你来了。”他眼盲,可是听觉却异常的好使,并且,通过脚步的不同能分辨出来人是谁。   “嗯。”朝着前厅走过来,阎以凉淡淡回应,同时看向柳天兆。   柳天兆靠着门口的廊柱,双臂环胸,一边慢慢的摇头,表示毫无所获。   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眸,阎以凉走进大厅,同时看向安亦。他坐在那里,满脸纯澈,眉宇间一丝忧愁怎么也散不去。   “你的扫塔工作完成了?那么接下来应该就是闭门思过了,跑到这里来,不太合适。幸好我不是个喜欢说闲话的人,否则你还得多扫半个月的塔。”柳天兆抑扬顿挫,说的话很难听。   不理会他,阎以凉直接走向安亦,在他左侧的大椅上坐下,眸子动也不动的盯着他,“安亦,你果真一点都不知道那部分赃款在何处么?安泰死了,他曾经的手下也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那笔赃款,藏于何处一直都是个谜。你在这个时候回来,很难让我们不怀疑。”开门见山,阎以凉也不想迂回绕弯子。她的确对当年安亦的‘死’心有愧疚,不过,那是两回事。   听着阎以凉的话,安亦微笑,眉目间的忧愁似得散开了些,“好久没听到你这么严厉的问话了,那时他们都说你在审问的时候很吓人,不过,我看不见,总是会在心里描绘你此时的模样。即便描绘出来的画面再凶悍,我还是觉得不吓人。”   柳天兆高高的扬起眉尾,视线在安亦和阎以凉的身上来回转悠,“那你想象的阎捕头是什么样子的?”柳天兆倒是真的想知道。   安亦笑,一边缓声道:“故作强悍,很可爱。”   “可爱?”柳天兆笑出声,看向阎以凉凌厉的脸和刀子一般的眼睛,他连连摇头,“安亦,想象固然是美好的,但是你太年轻,又没见过什么世面,阎捕头是真的很吓人。不止样貌不漂亮,而且从来没笑过。你别太把自己的想象当回事儿,她很难看。”可爱,这个词安在阎以凉的身上,柳天兆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阎以凉的身上,无论是头发丝还是脚趾头,没一个和可爱沾边的。   冷冷的瞥了一眼笑的很过分的柳天兆,阎以凉面无表情,安亦眼盲,看不见任何人,用想象的也很正常。   只不过,在他的想象里她是可爱的,这也很神奇,毕竟她自己也从未觉得自己可爱。更况且,这个词儿对她来说,更像是骂人。   “柳捕快总是喜欢开玩笑,但是做事又很认真,应该是样貌英俊,风流倜傥。”安亦静静的说着想象中的柳天兆,柳天兆果然不再笑了。   “安亦,关于我的想象那就太正确了,的确如此,我就是这样。”扬起下颌,这些夸赞似得说法,他认同。   “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安亦,回答我的问题。”眉峰微蹙,阎以凉打断柳天兆臭美。   “嗯,我回答,你不要生气。”安亦立即应答,他更像是为了安抚阎以凉暴躁的脾气而故意配合。   柳天兆饶有兴味儿,这安亦啊,大概是情窦初开。   当年,阎以凉一天十二个时辰监视安亦在他身边,一共持续了二十几天。这么长的时间段内,即使不产生感情,也必定会变得熟悉。   而安亦,是少年初长成,眼盲,身边又没有女子,估计就在这段时间内对阎以凉产生了奇特的感情。   “关于你们所说的赃款,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从未听我哥提起过,更没有听别人说过。我会回来,原因昨天也与阎捕头说过了,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死。”他静静的说,每个字都饱含真诚,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为了阎捕头回来的?”柳天兆听懂了话头,表情更是意味深长。   安亦略迟疑,然后点头,“因为我的‘死’,阎捕头大概会很内疚。”   柳天兆挑眉,一边看向阎以凉,挤了挤眼睛。   阎以凉不为所动,转眼再看向安亦,她眼里仍旧有怀疑。不过,那怀疑也只是一点点,毕竟当时是她一直在监视他来着。那段时间内,他的确什么都没做。   “对了,想必你们刑部应当搜查过这宅子,不过,有个地方怕是你们并不知道。阎捕头,我带你去看看吧。”安亦忽然道。   柳天兆一诧,阎以凉也几不可微的蹙眉,“哪儿?”   “就是书房。在书房里,有个密室。”安亦直视前方,双眼看不见,但是他的眸子却异常清澈。   对视一眼,阎以凉站起身,“走。”话落,将手伸出去。   “嗯。”安亦点头,随后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   伸手,两次虚无的触摸,然后便抓住了阎以凉的手臂,笑容浮上他的脸,在柳天兆看来,安亦此时的笑容是那种很满足的笑。当然了,像阎以凉那种男人一样的性子,是完全看不出也感觉不出来的。   走出前厅,柳天兆跟在两个人的后面,视线从他们身上来来回回,又看向俩人的手,阎以凉做这些做的真是自然。   当年,阎以凉监视安亦的那段时间内,虽然她也是需要这样任安亦抓着,不过,可没这么自然。   “晚菊含苞待放,相信等它们彻底开放之后肯定很美,阎捕头你一定要来看看。”踏着鹅卵石的小路,那两边种植着晚菊,即便安亦看不到,可是他却都知道。   阎以凉嗅了嗅,倒是稍稍有些浅淡的味道,“你的鼻子真是好用。”   “因为看不见,耳朵,鼻子,嘴,还有手,就都变成了眼睛。”抓着阎以凉的手臂,安亦轻声的说着。   柳天兆双臂环胸,听着他们俩说话,他满目意味深长。   “安亦,若是有一天你的眼睛能看到了,你最想看到的是什么?”柳天兆笑问道。   阎以凉看了安亦一眼,自己有一双完好的眼睛,根本不会了解盲人的想法。   微笑,安亦抓着阎以凉的手也收紧了些,“以前,我最想看到的是我自己,从小到大,我连自己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不过现在,我最想看见的是阎捕头,想知道,阎捕头和我想象中的到底是不是一样的。”   柳天兆高高挑起眉尾,他越来越聪明了。   “看我?没什么可看的。”听在耳朵里,阎以凉没任何的想法,只是淡淡道。   “若是能知道阎捕头你长什么模样,我死也无憾了。”安亦微笑,眉目间的忧愁却越浓。   “你的理想还真不怎么样,钻研一些有出息的吧。”上升到死而无憾的地步,阎以凉心里几分怪异。   安亦轻笑,“未来是否会有更出息的理想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的确很想看到阎捕头的脸。”   “安亦,你应该知道,阎捕头有婚约。”看阎以凉的样子,还是没明白安亦想表达什么。柳天兆索性做好人,提醒一下。   “我知道。”安亦静静回应,他并非不知道。   阎以凉拧眉,回头看了柳天兆一眼,他扬眉,暗示明显。   恍若没看到柳天兆的暗示,阎以凉嗤之以鼻。   柳天兆无言,她性格像个男人,心脏也是石头做的。本来还可惜她最终要和关朔结成夫妻,现在,他已经开始有些同情关朔了。   有这样一个女人做妻子,估计关朔这辈子都不懂的儿女情长温柔乡为何物。   安家祖宅的书房很大,独占一片院落。四周是茂盛的凤尾竹,许久没经过修剪,已经长得乱七八糟了。   “看来这两年里李叔也没有收拾过这里,应当积了很多的灰尘。”书房的大门一打开,安亦便轻叹道。   陈旧的味道的确有,但正常人第一时间都会用眼睛来看,而不是用鼻子。   “这里当年的确被清查了,许多东西都被搬走了。你所说的密室,在哪里?”占据半面墙的书架只散落了一些书,剩下的东西当年都被搬走了。   “书架,靠左侧墙壁两尺半处,向外拖出半尺,再用力推回去,密室就在那后面。”安亦冷静的说着,尽管看不见,但是记得清楚。   柳天兆看了看阎以凉,随后朝着书架走过去,一边道:“当年你怎么没说呢?”   “当年,是我害怕,糊涂。”安亦轻声回答,让人也无话可说。   柳天兆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阎以凉,这安亦,绝不像外表看到的这么简单。   找到了位置,柳天兆抓住书架一角,向外拖拽半尺,书架果真被他拽了出来。   随后,手上运力向里推,狠狠的撞击进去,后面的墙壁随着书架朝后缓缓陷进去,密室的门出现了。   灰尘先飘了出来,柳天兆向后退了几步,“果真有个密室。”   “里面有什么我并不清楚,毕竟我也看不见。柳捕快和阎捕头进去看看吧,看看我哥是否在里面藏了什么。”安亦放开抓着阎以凉手臂的手,一边轻声道。   举步走过去,柳天兆打头,两个人闪身进入密室里。   密室里黑漆漆,但通过门口的光线,倒是能看得清楚。   不过两平米大小,在墙上凿出了大小均等的空间,大部分空空如也,但仍旧有一个里面有一摞布满了灰尘的纸张。   柳天兆走过去拿下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然后看向阎以凉。   阎以凉竖起食指,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这个手势,就是让柳天兆不要说话,用手势。   柳天兆点点头,明白阎以凉的意思,安亦眼睛看不见,但是耳朵却异常的好使。   翻了翻手上的纸张,上面满满的写着一些名字,柳天兆皱眉,然后递给阎以凉。   看了看,阎以凉抬手,分开两指各自上下活动了一下。   柳天兆一手向上平伸,一手在这掌心点了点,表示真假参半。   眯起眸子,阎以凉缓缓摇头,她认为假的程度更大。   抬手在脸的前方挥了挥,柳天兆询问阎以凉的意思是,安亦在骗他们。   阎以凉深吸口气,然后点头,很有可能。   柳天兆笑,庆幸阎以凉还有理智,他以为她因为内疚,连理智都没了呢。   拿着那一摞纸张走出密室,一眼就看到还站在门口的安亦,他一身纯澈,少年如玉,只是一丝散不开的忧愁氤氲在眉眼之间。   “密室里还有什么?不会是空了吧。”听见声音,安亦轻声道。   “一摞纸,一些名字,这些名字是谁还不知道,需要调查。”盯着安亦的脸,阎以凉淡淡道。   安亦点点头,“幸好还有一些东西,我以为会什么都没有的。”   “你所知道的,就这些了是么?安亦,两年前我从怀疑你到信任你,我希望你能不辜负我的信任。”面无表情,阎以凉的声音同样无温。她给予最后的警告,若他撒谎骗人隐瞒,她会亲手把他扔进大牢。   “我做错了什么么?阎捕头,你这样说话,让我觉得很紧张。”伸手,安亦欲抓阎以凉。   看着他,阎以凉缓缓的伸出手,“觉得紧张就好,不要用想象来判断我是怎样的人。诚如柳捕快所说,我不可爱,反而很残暴。若是有人骗我,我会很生气,或者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抓住了她的手腕,安亦向前一步,“阎捕头,即便你这样说话,我还是觉得,你不可怕。”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那是因为你看不见,你若是能看得到阎捕头此刻的脸和眼神儿,你就会知道,末日是什么样子的。”柳天兆凉凉的声音传来,他阻止安亦再对阎以凉心生幻想。不为别的,就为阎以凉可能会被他动摇。   他现在有很大的嫌疑,决不能让他在刑部任何人的身上得到机会。   闻言,安亦不再说话,看不见,简单三个字,的确是实情。可即便是实情,也确实伤人。   阎以凉不语,盯着安亦,但是在他的脸上,除了眉宇间的忧愁,什么都看不见。   拿着那份不知真假的名单离开安家,阎以凉直奔刑部。尽管她现在闭门思过,但是得到了线索,自然是要送去调查,留在她手里,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刑部,邹琦泰就在,瞧见阎以凉出现,把他吓了一跳。   “师妹,你现在闭门思过,不能再随意的出入刑部。被他人看见,小心告你一状。”责怪,邹琦泰觉得自己一下子又老了十岁。   “放心吧,我避开人进来的。给你送来了点东西,你着手派人去调查一下真假吧,在安家搜出来的。”将那一摞纸张拿出来,阎以凉扔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名字。”拿起来,邹琦泰立即皱起了眉头。   “嗯,是一份名单,但真假未知,需要调查确认。”真假参半,阎以凉也没有把握。   “好,我会尽快派人去确认的。那个安亦啊,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师妹,你一定要谨慎。”只是直觉,邹琦泰心里觉得不安。   “我知道,走了。”名单送到,阎以凉转身离开,十分痛快。   接连扫了五天的忠烈塔,诚如当时卫渊所预测,塔四周散落了很多的竹枝,都是从她的扫把上脱落下去的。   不过,正是这样才证明,她的确每天都有来扫塔。   夜深人静,从浴室出来,阎以凉步履沉稳。微湿的长发散在背后,很难得的,她没有将长发都束起来。即便眉目英气,但也多了一抹女人的柔软。   走回小院儿,阎以凉的脚步就一顿,看向闪烁着微光的卧室,她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   一步步走进房间,阎以凉反手关上房门,然后走进卧室。   面无表情,她看向自己的床,一身月白的人坐在床边,姿态恣意。   “卫郡王,你走错门了吧。”没任何其他的表情,阎以凉走到屏风边将毛巾扔上去。   看着她,卫渊缓缓的弯起薄唇,“若不是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我都忘了,在我的记忆里,你曾经是个小姑娘068、当年的解释   缓缓眨眼,阎以凉看着他,半晌后抬手将跑到前的一缕发丝拂到肩后,“既然想起来我是个女人,你大半夜的跑过来,是不是不合适?”于夜里跑到她房间里来,还胆大包天坐在床上的,卫渊绝对是第一个。   薄唇微扬,幽暗的烛火中,卫渊的脸看起来几分朦胧。   恍若星子般的眼眸泛着光,这世上,怕是也只有他的眼睛会泛光。如星星,又像半融化的冰,斑斓多彩。   “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我岂敢夜闯阎捕头的闺房。”他坐在床上,十分恣意,好似他自己的床一般。   走过去,阎以凉在他面前停下,双手负后,垂眸看着他,面无表情。   “重要的事?说。”她还真猜不到,卫渊找她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微微仰头,从这个视角来看,阎以凉即便是冷脸,可那些凌厉却被削弱了大半。   弯起的唇角笑容扩大,卫渊抬手拍了拍身边的床铺,“坐下,慢慢说。”   几分不耐,阎以凉转身坐下,动作利落,带着一股风。   沐浴后的气息迎面而来,卫渊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随后身体向后,靠在了床柱上。   “你说的事情最好是重要的,不然,你走不出这间屋子。”夜闯她的房间,若是不给他点教训,还真以为这里可以随意出入呢。   被威胁,卫渊也笑容不变,抬手,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   信封上什么都没有,但是能看得到里面装有不少的东西。   挑眉,阎以凉看着他,“什么意思?”   “证据。”两个字,很简单,却又重要无比。   “证据?卫渊,你调查什么了?”她最近闭门思过,手头没有任何案子。他若是有案子调查,那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那个安亦,他在说谎。”将信封放下,卫渊一字一句道。   一时寂静,阎以凉缓缓眨眼,“猜到了。”   “猜到了?我以为你无条件信任他的。”亲密又自然,很难相信,阎以凉居然也会怀疑安亦。   “我不会无条件相信任何人,我只信我自己。说吧,他都说什么谎了。”邹琦泰的调查不知进行到哪一步,阎以凉没问过,他自然也没来告诉她。不过,卫渊去查了,半夜跑到这里来,想必是查到了重要的东西。   笑浮上眼眸,恍若生花。   卫渊看着她,一边道;“安亦出现的那天,有个中年男人送他回来,据他自己和那男人所说,这两年来他一直都在他家养伤。落日崖在横州,我的人在落日崖方圆四周搜查,但是,没有找到那个中年男人。随后去当地官府,张姓人士一共六十七户,全部查找了一遍,依旧没有那个人。”   阎以凉拧眉,“他掉下落日崖,是我亲眼所见,绝不是假的。”这一点,阎以凉可以肯定,她当时就在现场。   “我知道你不会说谎,但是,他会说谎。或许他背后有什么更强大的势力,但是隐藏的很深,即便你当时日夜监视他,也并未察觉。”卫渊自然相信阎以凉不会说谎,可是,这世上会撒谎的人很多。有的人撒谎技术差,有的人则技术很高,即便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也看不出来。   “背后的势力?他背后的势力,只能是安泰以前经营的势力了。”但安泰已经死了,想查也很困难。   “当年这个案子,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似乎,随着安泰和安亦的死,便终结了。   “安泰死了,他在各地的商行被封,手下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后来经过核实各地的账目,发现仍旧有一大笔赃款不知所踪。但都死了,查无可查,皇上便也允许结案了。”当年的调查,的确很艰难,又因安泰和安亦两兄弟死亡,陷入了死胡同。   卫天阔尽管也想要知道那些赃款身在何处,不过的确没办法查,就放弃了。   “还有一笔赃款?安亦回来,或许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似乎了然了,卫渊看着阎以凉,认真道。   “或许。在安家祖宅的密室里找到了一份名单,大师哥派人去调查了,还不知真假。”卫渊的调查很有用,证明安亦回来的目的绝不单纯。   “密室?怎么找到的?”安家的宅子在两年前应该就被搜查了个遍吧。   “安亦提供的,先前我们并不知道书房里有密室。”如实回答。   “安亦提供?问题大了,或许那名单也是他提前放进去的。”看着她,卫渊的眼角眉梢氤氲着淡淡的笑意。   “我知道,可能是假的。你除了调查了那个姓张的人之外,还调查到了什么?”这两天卫渊一直没出现,又大半夜的跑来,看来没少做事。   “横州的落日崖,我派人勘测了下,毫无武功的人掉下去,会四分五裂。不过,中间段有一块突出的岩石,虽然不是很大,但藏一个人绰绰有余。”卫渊一字一句,他确实认真调查了。   “我知道,当时在崖下没有找到安亦的尸体,我们怀疑他可能挂在半途了。不过,那几天大雨,无法下去。四五天之后才天晴,我们用绳索辅助顺着崖壁下去,发现了那块石头。”不过,即便是有石头,安亦诈死的可能性也被排除了,因为他是盲人。而且,唯一的后盾势力就是安泰,安泰都死了,他也没有活着的可能。   而如今,若是按照卫渊的推测,他身后另有势力,那就难说了。   可是,他是盲人,势力从何而来呢?   “还是不敢相信?看他对你好似很信任,你不妨用其他的对策再问问,没准儿,他会说实话呢。”这些话,从卫渊的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怪怪的。   “信任?若两年前就在骗我,现在就更不会说实话了。”信任两个字,是这世上最难做到的。   “不过,他明明说此次回来是为了让你知道他还活着。我说的话你完全可以参考,用另外的方式盘问,他或许会交代。”看着她,卫渊的话真真假假。   “你什么意思呢?”听出弦外之音,阎以凉冷冷的看着他,不想听他绕弯子。   薄唇微扬,卫渊的视线在她的脸上转悠,“美人计!”   抬腿,一脚踢过去,卫渊闪躲,小腿还是被踢中,忍不住闷哼。   “真的很疼。”她再用些力气,小腿骨就断了。   “既然知道很疼,那就少说废话。明天我扫塔之后会过去问问的,他再隐瞒,我就把他扔到大牢里去。”想想安亦的模样,他真的不像是个大奸大恶之人。   可是,现在的一切都证明,他在说谎,或许,正在编织一张大网。   “这几天的塔扫的如何?有死而复生第一时间来找你的人,还有个不辞辛劳送水送饭的好友,想来你每天扫塔都不会寂寞。”眸子泛光,卫渊的笑比之房间内那唯一的一盏琉灯还要亮眼。   “你要说的事情都说完了?如果说完了,就滚蛋吧。”已经深夜,她不想再和他唠叨下去了。   即便她不在意那些风言风语,可是,这是关府,自然还是要注意。   起身,卫渊拂了拂月白的袍子,“明天可需要我给你送水送饭?”   “不用。”没什么好脸色,阎以凉语气凉凉。   “好吧,既然阎捕头不领情,那便不用我费心费力了。对了,记得将这些搜集来的证据看一看,或许会有意外收获。”扔在床上的信封阎以凉动也不动,但卫渊相信,他走了之后,她肯定会看的。   阎以凉盯着他一动不动,直至看着他转身走出自己的房间,才将视线转向那个信封。   拿起来,信封上似乎还残留着卫渊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但说不明白是什么味道。   倒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自那天见到安亦之后他就没了影子,说好每天去给她送水送饭也不见。原来,是去调查安亦了。   紧抿的唇若有似无的上扬,拆开信封,拿出里面厚厚的一沓纸张。   密密麻麻,都是调查的情况,和他刚刚说的一样。   横州没有那个姓张的中年男人,他也根本不是横州人,很神秘。   落日崖,当年他们的确上上下下彻底的勘查了一遍,不过,从崖顶到崖下需要时间,就在那时下了大雨,所以在崖下没有找到安亦的尸体。   待得五六天之后天晴,他们勘查了落日崖的崖壁,从上至下很高很深,那块突出的石头阎以凉也清楚记得。   若是当时有人就在那里接应安亦,待得安亦跳下去后便离开,利用他们从崖顶到崖下的那段时间也足够了。   深吸口气,阎以凉抓紧手上的信纸,安亦,到头来,这个孩子也不是干净的人。   两年前的所有历历在目,安亦虽然是盲人,但是也超出了她的想象,他除了走路时需要扶着人之外,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长了一张干净的脸,纯澈的眼睛,温暖的笑,文雅又忧郁的气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阎以凉就在怀疑,他这个样子根本无法参与安泰的人和事。   但,刑部靠的不是猜测,而是事实。监视他,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监视,他的确没有任何的问题。   即便是盲人,可是居然会写字,尽管写字的时候会将墨水弄得到处都是。   死而复生,他若真一身坦荡什么都没有了,应该会很早的就让人到皇都来送信儿的。   两年之后才出现,尽管身上有疤痕,但是,这么多的疑点,那些伤痕说明不了什么了。   怀疑,汹涌而来,心底里那一丝丝的内疚,随着怀疑而烟消云散。   翌日扫塔,天上飘着小雨,拎着扫把,阎以凉直奔忠烈塔。   走上那条街,阎以凉便停下了脚步,忠烈塔下,两朵如同花儿一样的伞盛开在雨中。   禾初撑着一把黄色的伞站在台阶边缘,既用伞给自己挡雨,也给身边的食盒挡雨。   而另外一把白色的伞,则被一个一身月白的人撑着,他站在那里,正看着阎以凉。   阎以凉只拎着扫把,小雨浇在身上,几分凉爽。   一步步走过来,阎以凉的眉头也拧了起来,“不是说不会来么?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下雨,猜到你不会拿伞,给你送伞来了。”动了动头上的伞,卫渊的脸在伞下亦如生花。   “可以再假一点。”送伞?倒是好端端的罩在自己的头上,不分给她分毫,这叫送伞?   “太伤人。阎捕头是先扫塔,还是先用饭?”抬手示意,那边的食盒里准备了充足的饭菜。   “扫塔。”看了一眼长长的阶梯,今日还得再都转悠一遍。   拎着扫把上去,卫渊也随之转身,高举了手中的伞,将阎以凉罩在了伞下。   脚步一顿,阎以凉抬头看了一眼,而后看向卫渊,此时此刻,他暴露在了雨中。   挑眉,“什么意思?”   “送伞。”他说送伞,便是真的送伞。   露出鄙夷的神色,阎以凉挥手打开伞柄,“拿开,顾好你自己,和女人一样。”   伞歪斜,不过下一刻就又回到了阎以凉的头顶,“昨晚记忆犹新,你仍旧是我记忆里的小姑娘,别逞强了,你扫塔,我撑伞,各司其职。”   最后看了他一眼,阎以凉不再搭理他,扫塔,还是以前那种扫法,十分用力,只是一挥,扫把上的竹枝也跟着飞了。   卫渊转到另一侧站着,给她撑着伞,一边看她神乎其技的扫法,叹为观止。   “我早就说过,半个月后,这忠烈塔四周的竹枝会堆积成山。附近的百姓想要烧柴,直接来这里取便行了。”四处都是竹枝,都是她的杰作。   “至少证明,我每天都准时来扫。半个月后,将这所有的竹枝再重新捆绑在一起,就会出现十五个扫把,证明我没有一天偷懒。”挥舞着扫把,阎以凉说的义正言辞。   她面无表情,说这种话的时候眼睛也特别凌厉,恍若在说什么大案要案。   卫渊忍不住笑,一时间,好似天上的阴云都随着他的笑散了。   “毫无破绽。”赞叹,卫渊抬手,将落到她身前的一缕长发撩到后面,修长的手指与黑色的长发纠缠,一时炫目。   动作一顿,阎以凉看向自己的肩侧,他的手指落入眼中,细长好看。   卫渊的手停在那儿,同时看向她的脸。   细雨蒙蒙,他的眉眼也被淋湿,看着她,唇角微动。   然而,他的话没出口,腿上便一痛,阎以凉拎着扫把,狠狠的抽在他的腿上。   “拿开你的爪子,不然我扭下来喂狗。”双眸凌厉,阎以凉狠狠的盯着他。   深吸口气,卫渊拿开自己的手,动了动腿,好疼。   “昨晚可想计划了?打算怎么审问安亦。”给她撑着伞,卫渊随着她向前走,一边道。   “轮不到我审问,现在柳天兆在监视他。”她闭门思过,思过就好了。   “不忍心?阎捕头,这不像你啊。”看着脚下,时刻注意不要再被她的扫把抽打。   “除非证据确凿,否则,他不会说的。”安亦,他能从一开始便伪装的那么好,也定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不是说,要把他关进大牢么?”这话,可是昨晚她自己说的。   “嗯。”若是他真的犯有大错,关进大牢,是毋庸置疑的。   “皇兄大概也知道安亦回来了,那笔赃款,他定然还是想知道在哪里。你若是不忍心,那就交给别人吧,或者,我主动向皇兄请缨,我来调查。”赃款,很大一笔。   “好,卫郡王来做吧,你肯定会做的比柳天兆要好,他在安亦那儿,什么都问不出来。”停下清扫,阎以凉站直身体看着前方,小雨淅淅沥沥,使得远处也朦朦胧胧。   “好。”凝聚在一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不过却掩盖不住他眉眼间的笑意。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抬手,握住伞柄,然后朝着他头上挪了挪。   “若是因为我再伤寒了,我可担待不起。”语气凉凉,但听起来却没有那么冷硬了。   “儿时,我看着你满头满脸的血想帮忙,但是被你吓的不敢伸手。那是个不敢担待的年纪,我的确没有胆量。不过现在,我有那个胆量了,也不用你担待,我自己来扛。快扫吧,我也少淋些雨。”雨水顺着下颌流淌,随着他笑,弧线性感。   “卫渊,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话,很奇怪。   以前的事情,那些共同的回忆,虽然有可能深刻在记忆里。不过,应该没有到那么难忘的程度。   “怎么了?不会又因为不喜欢我说的话而撇下我独自逍遥吧?”扬眉,他看着她,眸子深处,却有一抹受伤划过。   当年,他睁开眼睛,便再也没看到她。在柳城停留了三天来寻找,也没找到,她就那么走了。   “独自逍遥?我没有撇下你独自逍遥,而是去找药了。”本来并不打算解释,阎以凉也懒得解释。   可是,看着他的眼睛,解释却脱口而069、实话   “找药?”小雨顺着脸颊往下滑,不过卫渊已经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给它们了。找药?不是嫌弃他碍事而把他扔了?   “你记得睁开眼就不见了我,怎么就不记得自己病了,烧得一塌糊涂了?满嘴胡话,说要带我回固中过好日子。瞧你病的不轻,怕你死在我身上,我就去找药了。”那时他的话阎以凉都没怎么仔细琢磨,因为他只是个孩子,她觉得他在说胡话。   不过现在看来,他那时的确没说胡话,他确实身份不凡。   “药呢?”不眨眼,卫渊盯着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在城里遇到了点麻烦,一个卖烧饼的小贩说我偷了他的烧饼,就因为我穿的破烂。后来,就遇到了师父。你或许不知道关滔捕头是什么模样,但你若是记得我们进入柳城那天,有个人给了咱们两个馒头,你就会知道关滔是谁了。”尽管过去这么多年,可是还是记忆犹新。   “那个人。”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卫渊也想起了那个中年男人。他们俩饥饿难耐,他给了他们俩一人一个冷馒头,尽管味道不好,可是一饭之恩,记得清楚。   “原来,他就是关捕头。”关滔的大名,卫渊自然是听过无数次。不过,从未见过。   “没错。他带我去买了药,煮好了之后回到那个破庙,可是,你已经不见了。”看着他,阎以凉很明确的告诉他,不是她把他撇下,而是他先不见了。   “我被家里的护卫找到了,我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出了柳城。后来,我要找你,便又悄悄返回了柳城,很危险,因为当时很多要找我的人都在柳城。在城里找了你几天,但仍旧没找到,我以为你是为了彻底撇开我而偷偷的离开了柳城。”这个猜测,的确伤到了他,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如此以为。   “想的倒是不少,我当时的确觉得你很碍事。”挥舞着扫把,竹枝随着她的动作而到处飞。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耐烦我跟在你身后。”她的不耐烦,卫渊记得清清楚楚。   不语,阎以凉继续清扫,天上的雨似乎也越来越大了,打在伞上发出刷刷的声响。   “所以,我不见了之后你就跟着关捕头回皇都了?”继续问,每件事都要知道。   “我也找了你几天,但是没找到。”头也不抬,阎以凉淡淡道。   眉尾微扬,雨水随着他的动作而滑下,“你也找我了?”   “嗯,不过没找到,所以觉得你已经死了。”扫了他一眼,他衣服都已经湿了,阎以凉也停下动作不扫了。   “所以,你每年都给我烧纸钱?”那时她说过,现在想想也觉得无语。   “可惜的是你没收到,不知被那个孤魂野鬼捡了便宜。”她这种话,好似很心疼那些纸钱似得。   “这个时候还在说这种话,嫌我死的晚了是不是?雨下的太大了,别扫了。”雨水都流进了他的眼睛里。   “走吧。”拎着扫把,阎以凉往忠烈塔上走,卫渊跟随。   下面,禾初拎着食盒也赶上来,到塔下避雨。   长廊上,是个避雨的好去处,塔中燃着的檀香味儿飘出来,在这雨中倒是别有一番风韵。   禾初一一打开食盒,里面的食物还是热的。   席地而坐,阎以凉看了一眼衣服湿透的卫渊,然后动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谢了。”接过,卫渊薄唇微扬,稍显细长的眸子很亮。   吃东西,阎以凉风卷残云,她一向如此,所以和她一桌吃饭时最好速度要快,否则什么都吃不到。   看着她,卫渊喝茶,一边道:“你和关朔的婚约是怎么回事儿?”   咀嚼的动作一顿,阎以凉面无表情,“师父去世的时候交代的,关朔年纪小,没办法撑起一个家,更没办法继承他的衣钵。”   “所以,继承他衣钵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你确实能胜任,撑起一个家也不成问题。不过,关朔总有长大的一天。”看着她,卫渊一字一句道。   “等他长大时再说,起码现在他还没长大。”现在就是个孩子,根本不朝着成事的方向走。   “所以,待得他长大成人,足以撑起这个家的时候,你和他的婚约就能解除了。”喝茶,卫渊垂眸,轻声说。   “谁说的?婚约是师父去世的时候定下的,除非他活过来,否则谁也不能解除。”扫了他一眼,阎以凉语气坚定。   嘴里的茶水不受控制的滑进喉咙,卫渊轻咳。   禾初站在一边暗暗摇头,看着他们俩,又想想关朔,仍旧觉得阎以凉和关朔不般配。   “真的?”深吸口气,卫渊看着阎以凉,再次确认。   “嗯。”头也不抬,阎以凉回应。   “关捕头倒是真爱惜自己的儿子,即便不成器,也有个徒弟给守着。”放下茶杯,卫渊的语气变得凉飕飕。   缓缓眨眼,阎以凉放下筷子,看向卫渊。   “我很感谢师父,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即便是为他守着关朔,我也毫无怨言。”黑白分明的眸子很坚定,这是阎以凉心里所想,她也会这样做。   卫渊几不可微的蹙眉,“若是当年我把你带回固中便好了。”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没有如果,而且,就算重来一次,我也不会跟你去固中。”那时候对他怀疑多多,她压根也没想跟他去固中。   “你这种话,很伤人。”转眼看向别处,卫渊的侧脸看起来很不悦。   看他,阎以凉身体向后靠在长廊的栏杆上,一边道:“我很满意现在的身份,即便有危险,也很满意。我天生就不是坐在闺中的人,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转过眼,卫渊看着她,“说什么上辈子,我又没见过。不过你这辈子的确不是坐在闺中的女人,瞧你儿时便知道了。”那个时候才几岁,便显得与众不同。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在梁家,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明明一副胆怯的模样,躲在梁夫人的身后不敢出来。可是再见你,就与那时完全不一样了。”这个疑问,可是困惑了卫渊许久。   站在一边的禾初也不由得看向阎以凉,等待她的回答。   沉默半晌,阎以凉看向卫渊,黑白分明的眸子异常坚定。   “其实,在离开梁家之前的那些记忆都消失了,我不记得了。我现存的记忆始于被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送出梁家大门,之后便在山里遇见了你。”有些事情,无法解释。   卫渊一诧,随后道:“记不记得不重要,也未必是美好的记忆。”他见到她的时候,她满脸满头的血,或许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失忆了。   “所以,不要再问我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因为我也不知道。”那时他跟在她屁股后,也问过许多次,为什么她在和梁家不一样。   她无法回答,而且也不想再听这个问题了。   “好。”答应,卫渊很爽快的答应了。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轻哼一声,凌厉的脸庞倒是柔和了许多。   “雨不停,今日的塔也没办法扫了。我打算去安家,这件事,趁早解决了吧。”本来不想再参与,但是,还是解决了好。   “走吧。”听阎以凉如此说,卫渊的唇边溢出笑意。不是舍不得,这很好。   雨在持续,尽管不是很大,可是按照这个方式下去,地上也会因此生出小河来。   撑着伞,两人并肩走下长阶,禾初收拾好食盒,匆匆忙忙的跟下去。   雨中的安家,看起来更萧瑟不真实,院子里的花草没有精心修剪照顾,长得肆意。   奉命监视安亦的柳天兆还在,不过因为下雨,他也显得百无聊赖,只能呆在前厅里喝茶看雨。   “安亦呢?”走进来,瞧见的就是刚刚收回二郎腿的柳天兆,他岂是一个悠闲了得。   “在房间,下雨天,盲人最好不要出来乱转。”因为看见了卫渊,柳天兆也站起了身,否则他会跷二郎腿到底。   “你就是这样当着安亦的面儿说的?”拧眉,阎以凉看他的眼神儿也发冷。   柳天兆缓缓摇头,“怎么可能?他自己也知道下雨天不要出来走,因为吵闹的雨声会扰乱他的听觉。”指了指耳朵,柳天兆说的异常认真。   阎以凉冷哼一声,凭柳天兆的属性,肯定在安亦面前说了那些不中听的话。   “卫郡王,你好像、、、好像淋湿了。”看着卫渊,柳天兆踌躇半晌后开口道。   他从俩人进来开始就看到了,明明一起撑着伞,即便淋湿也不过一侧肩膀罢了。但是卫渊这、、、看起来全身都湿了。   “无碍。”眉目清冷,卫渊淡淡回了一句。   柳天兆点点头,对眼前这俩人充满了好奇。   “柳捕快这几日可在安亦身上发现了疑点?”坐下,卫渊看着柳天兆,面上没什么表情,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审问。   柳天兆轻咳一声,然后摇头,“他一切正常,又是个瞎子,在他身上和脸上都看不到疑点。”   “柳捕快晚上也在这里么?”看了一眼阎以凉,她那时监视安亦,也是十二个时辰不离开。   “没错,在。”自然在,不过,他不会守着安亦睡觉就是了。   “像现在这样任他独居一处的次数是多少?”继续审问,卫渊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冷淡。   柳天兆一诧,看向阎以凉,“这是什么意思?我必须得十二个时辰不离他身边是不是?哪怕去撒尿也得跟着?”   “你现在不是没去撒尿么?既然闲着,为何不盯着他?你会知道他趁着你不在的时候都做了什么么?”看着柳天兆,阎以凉同样字字不留情。   柳天兆哽住,“好好好,我这就去看着他。哪怕去撒尿,我也跟着。”站起身,柳天兆无言以对。   监视一个人,哪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整日盯着,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算了,我今天来便是要问他某些事儿,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若不承认,就把他扔进大牢。”语气坚定,阎以凉看了一眼卫渊,随后转身走出前厅。   卫渊也起身,看也未看柳天兆,随着阎以凉一同离开。   柳天兆几分愣怔,看着那离开的两个人,他慢慢摇头,他觉得安亦是不会说实话的。   这么多天,他也没有说实话的意思,反而依旧佯装无辜,看的他也心烦不已。   小雨淅沥,卫渊撑着伞,挡住和自己同行的阎以凉。   “根据柳捕快的神情来看,安亦仍旧不会说实话。”柳天兆的表情就是这样的,他也因此而放弃日夜看着他了。   “因为两年前柳天兆监视安亦便没从他嘴里问出过任何东西。”两年前问不出,现在也问不出。   “你问出来了?不是也一样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被他骗了。”卫渊看了她一眼,她这莫名的自信很好笑。   “确实什么也没问出来,但是,得到了其他。”这个其他,就是安亦对她还是不同的,起码不同于柳天兆。   几不可微的摇头,卫渊认为,安亦是个习惯于骗人的人,他不会说实话的。   安亦居住的小院儿被打扫过,看起来很干净,青石砖的缝隙间,有雨水在流淌,恍若一条条小河。   窗子打开,安亦就坐在窗边,走进小院儿一眼就看得到他。   看着他,阎以凉不禁深吸口气,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似乎听到了除了雨声之外的声音,安亦转过头来,双眸颜色浅淡,他面白如玉,少年安逸,亦如他的名字,安亦。   “阎捕头?”因为有雨声,他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否真实。   “嗯。”回应,随后与卫渊举步走进房门。   走进房间,阎以凉直接走向安亦,看着他那几近通透似得脸庞,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安亦,我今天冒雨前来,就只为一个答案。你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说实话,或者是继续撒谎,只有这一次机会。你若说了实话,我保你安然无恙。”   站在门边,卫渊收起伞,一边摇头,她还真是不会迂回。   脸上浮起笑意,仍旧是很纯澈的笑,没有一丝的杂质。   眉宇间的忧愁,随着他的笑,似乎也淡了许多。   “今天的雨下的真好,听着它们的声音,我的心也静了。阎捕头,你陪我听雨吧。”转头向窗外,尽管看不见,可是能听见。   卫渊扬眉,甚至发出一声冷嗤,“安亦,你觉得现在阎捕头还有心情听雨么?”听雨?倒是会些风雅之事。   “阎捕头,我会告诉你的。不过,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在听雨之后。”脸朝着窗外,安亦说着。   阎以凉微微皱眉,转头看了一眼卫渊,“你走吧,或者等着。”看来安亦还是没做好准备,她可以等着。   卫渊眯起眸子,不赞同。   最后看了他一眼,阎以凉转头不再看他,安亦仍旧在听着雨,好似这房间里没有了他人。   半晌后,卫渊转身离开,撑着伞,他背影清冷,快步的走出小院儿。   顺着窗子能看得到卫渊离开的身影,阎以凉举步走到软榻的另一侧坐下,也看着窗外。   小雨淅沥,一直不停,雨水的味道迎面扑来,带着一丝腥气。   阎以凉是看,安亦是听,一场雨,可以有两种观赏方式。   “现在的雨,应当是细小又绵密,湿润清凉,若是站在雨中,应当很舒服。”安亦开口,语气缓缓,似乎在想象小雨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不禁想起卫渊站在雨中的模样,阎以凉不觉得舒服,看卫渊就知道了,落汤鸡一样,舒服个鬼。   “阎捕头,现在的雨好看么?”靠坐在另一侧,安亦轻声问道。   “不好看,黏腻潮湿,我最讨厌下雨。”似乎每次下雨都有坏事来,她不喜欢。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的就说喜欢,不喜欢的就说不喜欢,从来不会难为自己说假话。我喜欢雨,听着雨声,才会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是很奇妙的,并不是一无是处。”什么都看不见,在他心中,这世界就是黑色的,也很无聊。   收回视线,阎以凉看着他,一时间,似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生无可恋。   “安亦,你回来到底要做什么?”其实心底里,阎以凉还是觉得,安亦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阎捕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是不是要跟你说实话。现在,我想好了,将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转过脸来,安亦似在看着阎以凉,可是他的视线是没有焦距的,他看不到。   “说吧。”没什么表情,阎以凉看着他,却愿意相信他从现在开始所说的话。   “我回来,的确是来找那笔钱的。”说实话,安亦很平静。如同他所说,他的确想好了。   “找到了么?”他不离开这府邸,也没有眼睛去看,如何找?   “马上要找到了,在通安堂。”伸手,安亦没有目的的朝着阎以凉伸过去手去。   欲起身马上去告知柳天兆回刑部通知,看见了安亦的手,阎以凉又坐了回去。   伸手,将手臂放到他的手心下。   抓住,安亦微笑,小雨淅沥,少年的笑亦如清透的雨070、服毒   “其实,我很不想让你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有时候,情愿就是现在的模样。”抓着阎以凉的手臂,安亦轻声,可是听起来却有几分忧伤。   “据实交代,以后,你就是现在的模样。”那些藏起来的阴暗面,只要说出来,就不再阴暗了。   微笑,安亦抓着阎以凉的手臂,修长的指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这笔钱,很多。我一直在想,到底应该给谁。现在,我决定给你。”钱藏在通安堂,已经藏了很久。   “安亦,你手下还有多少人?现在藏身何处?”他眼睛看不见,也根本没办法去搬走那些钱。通安堂里的人或许是,但那是个卖书的地方,老板和伙计也仅仅几个人而已。   沉默,看起来安亦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阎以凉看着他,不知他不说是因为不想暴露那些人还是因为不知道。   “既然决定告诉我了,那一次性告诉个完整如何?”再问,他若是不说,那么很可能会被抓进牢房里等待审问。   “他们还没有来皇都,大概今晚会到,会去通安堂取那些白银。”他开口,眉目间,那些淡淡的忧愁随着他的话说完而散去。   讶异于他忽然间的开朗,阎以凉不知他为何随着说完这些而变得开心了。   “安亦,你不会有什么为难之处吧?”眯起眸子,阎以凉问道。   “怎么会?将这些告诉你我很开心。一直都在隐瞒,想着怎么才不会被你看穿,我也很累。”笑着,此时安亦的笑看起来很纯澈,不再掺杂那些忧愁在里面。   “在这儿呆着吧,你如实交代,我会向刑部申请让你继续住在这儿。”通安堂,那个书斋丝毫不起眼,没想到那笔钱一直藏在那儿。   安亦点头,慢慢的放开她的手臂,“谢谢你,阎捕头,你没有埋怨我。”   “埋怨与否以后再说,最起码我很开心,你现在说了实话。”站起身,阎以凉的确很欣慰,她没有看错他,他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阎捕头,我说了实话,你真的开心么?”又伸手,安亦在寻找她的手。   看着他,阎以凉微微蹙眉,然后伸出手递给他,“嗯。”   抓住她的手,安亦再次笑出来,“这个决定,我没有做错。”   “自然,这是个英明的决定。”看了一眼他的手,他的手很凉。   握着她的手,将近一分钟后,安亦才慢慢的松开。一根一根手指,直至最后两只手彻底分离。   “去吧,现在过去,肯定找得到那些钱。”安亦笑着,至始至终,他的笑都纯澈温暖。   转身,阎以凉快步离开,小雨绵绵,但已经不再她眼中。   前厅里,柳天兆和卫渊都在,两个人不说话,这整个前厅的气氛都有些奇怪。   柳天兆本是个随性的人,若是坐着,定会寻个舒坦的姿势。   不过,有卫渊正襟危坐的就在眼前,柳天兆想翘腿都没了力气。   也跟着正襟危坐,然后脸上也没了笑,这前厅的气压都是极低的。   阎以凉快步出现,柳天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回来了,怎么样?交代了么?”   “嗯,那笔钱在通安堂,今晚就会有人来取,走吧。”先把钱押走,然后再设下埋伏,今晚去取钱的人都别想离开。   “通安堂?那是个书斋吧。”身在皇都,随意说一个店铺的名字,自是得了解。   “没错。”阎以凉点头,谁也没想到那笔钱会在一个书斋里,通安堂绝不是安家名下的商行。   “既然今晚就会有人来,那么应该尽快设下埋伏,看看他们到底是安亦的手下,还是主子另有其人。”卫渊起身,这个收获,是他没想到的。没想到安亦会真的和阎以凉说实话,本以为他会抵抗到底的。   “走。”自是心急,阎以凉转身先冲出前厅。   三人快速离开安家,小雨还在下,卫渊撑伞,与阎以凉走在同一伞下。   柳天兆自己撑着伞走在另一侧,一路上数次对阎以凉投去疑惑的眼神儿,最后终于忍不住,“阎捕头,安亦怎么会突然诚实交代的?这么多天,我看他丝毫没有说实话的意思。”刻意隐瞒,从两年前就开始骗人,这忽然的交代了,还让他觉得难解。   “说明他想通了。”阎以凉淡淡回答,身边,卫渊转眼看着她。   “看我做什么?”尽管没看他,但是她知道他在看她。   “你没有问他,两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么?”两年前,安亦活下来,是谁设计救了他。   “没时间问那么多,以后可以继续问。”现在已经下午了,晚上那些人就会来取钱,自然得速战速决。拖沓的太久,不止钱没找到,那些人也会跑掉。   “能跟你说实话,很让人意外。”这真的让人意外,卫渊一时间都猜不到安亦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确实意外。”柳天兆附和,怎么也让人想不到。   阎以凉不语,步伐加快,要尽快赶到通安堂。   “通安堂那个书斋一直半温不火,城里大户人家自己有藏书,谁也不会去那儿买。平民百姓,识字的不多,听说那里的画册卖的不错。”这个画册,内容可以猜测,除了一些男男女女之间的事儿,画别的也卖不出去。   “你了解的不少,平时去那儿买画册,就没多注意一下有什么不妥之处?”阎以凉扫了柳天兆一眼,那个书斋,谁也没想到。   “这话可不对,我没有经常去,更没有买过画册。只是我家里的小厮在看,有一次被我发现了而已。”因为画画的不错,他才特意问了一句。   “那一笔钱有多少?全部都藏在通安堂,从始至终?”卫渊的关注点则在这里,从始至终钱就在那儿,那个书斋到底是属于安家的,还是其他人的?若是其他人,也势必与安亦有莫大的关系。   “很大一笔钱,大约有七十多万两白银。”柳天兆摇头,颇为感叹。当时追查这笔钱,怎么也查不着,他们六门急的个个满嘴火泡。   亏得后来皇上说不追查了,他们才得以喘息,否则早都急死了。   “这么多。”卫渊眯起眸子,也没想到会这么多。   “现在终于查到了,皇上的也定然龙颜大悦。”无端的多了一笔钱,不开心才怪。   走上东街,通安堂就在此条街的尽头。   然而,走了几步后阎以凉却忽然停了下来,卫渊随之停下,将伞置于她头顶,“怎么了?”   阎以凉看向卫渊,四目相对,她缓缓眨眼,“我觉得不对。”   “什么不对?”柳天兆凑过来,莫不是安亦撒谎了?   阎以凉蹙起眉头,看着卫渊,“我回去一趟。”   卫渊扬眉,“我陪你。”尽管不知她怎么了,但随着她的感觉来。   “我呢?”柳天兆仍旧处于情况之外,通安堂是假的?   “你回刑部叫人去通安堂,搬走那些钱,设下埋伏,尽快。”话落,阎以凉转身,快步顺着原路返回。   卫渊随行,俩人很快的消失在柳天兆的视线之内。   站在原地,柳天兆摇头,这么说来通安堂没问题?那他们回去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阎以凉与卫渊匆匆返回,天上的雨也越来越大了。   打在伞上噼里啪啦,却敲打的阎以凉愈发烦躁。脚步加快,地上积聚的雨水被她踩得飞溅。   卫渊一直没有说什么,撑着伞,陪着她一同走回安家。   大门是关闭的,阎以凉叩门,却没有人来开门。   心下一沉,她随即抬腿,一脚将大门踹开。   那两年来一直守着这宅子的李叔不知道哪里去了,安亦也不在大厅,阎以凉直奔他居住的小院儿。   卫渊同样感觉不对劲儿,看了一眼身边走得急的阎以凉,“别心急,或许不会出事儿。”   阎以凉摇头,“是我失误了。”说着,两人也走到了小院儿门前,阎以凉冲出伞下,眨眼间冲进房间。   进了房间,一眼看到的便是倒在软榻下的安亦,阎以凉呼吸一滞,果然。   “安亦。”冲过去,扶起安亦,他双眸紧闭,但是还有呼吸。   卫渊随之赶来,放下伞,然后蹲下抓住安亦的手腕,扣上两指。   “吃了毒药。”试探了脉搏,又摸了摸安亦的颈项,卫渊沉声道。   “安亦?”拍打安亦的脸,阎以凉一向镇定的眼睛也出现了崩塌。   他跟她如实交代这些事情,起初她没觉得有问题。可是在路上,越想越不对劲儿,安亦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是不想活了。   “安亦,你醒醒。告诉我,究竟是谁,会逼得你非死不可?”掐住他人中,阎以凉一定要他醒来,这件事必须得问清楚。他不能活,就证明他背后必定有更大的势力,那个势力不是死去的安泰,而是另有其人。   半晌后,安亦的手动了动,随后缓缓抬起,抓住了阎以凉的手。   “阎捕头、、、”听到了阎以凉的声音,安亦清醒了些,但声线虚弱,已坚持不了多久。   ------题外话------   听风好友江山半壁《穿越之狂妃难过美人棺》今日首推,书荒的亲们可以戳戳顺便收藏,多谢啦。   http://www。/info/732053。ht071、隐藏的势力   “安亦,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谁逼得你非死不可?”将那笔钱藏在何处告诉了她,他的选择就是死。   似乎在看着阎以凉,可是谁都知道,他根本看不见。   颜色浅淡的眸子有水雾积聚,他抓着阎以凉的手,握紧,“阎捕头,对不起。”他什么都不能说。   阎以凉眉峰紧蹙,抬眼与卫渊对视,他也同样满目冷凝,安亦背后之人,来头很大。   当年的安泰,说不定也是这个背后之人的一个走狗罢了,但相比来说,安亦肯定要比安泰更重要。   “安亦,当年你们安家贩卖私盐的生意是不是由你做主?”卫渊忽然问道。   阎以凉眉头蹙更紧,卫渊的这个猜测,过于大胆了些。   然而,不是卫渊的猜测大胆,而是他有充足的理由来推断。并且,安亦也承认了。   “没错,我哥也是听从我的安排。”他已呼吸困难,随着说话,呼吸只出不进。   “安亦。”阎以凉不知该说什么,两年前,她那段时间一直监视他,他没离开过她的视线,可是她居然都没发现。   “对不起。”最后一句对不起,安亦松开阎以凉的手,然后缓缓的抬手抚向阎以凉的脸。   看着他的手,阎以凉的眉头始终紧蹙。   他终于摸到了阎以凉的脸,手指无力,却在尽力的从她的脸侧抚摸到眉眼间。关于阎以凉的样貌,安亦早就说过,他若是能看见,最想看见的就是她的脸。   但是,他的眼睛看不见,不过今日,终于摸到了。通过手指,似乎已经知道了阎以凉的样貌,最大的心愿达成。   下一刻,鲜红的血从他的嘴和鼻子里涌出,他的手也落了下去,气息渐无。   阎以凉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的人没了气息,她的心情一时间也沉到谷底。   卫渊看着她,随后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抓住那些今晚会来取钱的人,就能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   “我一直都以为我最讨厌被欺骗,可是现在,我忽然觉得和活下去相比,欺骗根本算不了什么。”看着安亦,他鼻子里还有血往外流,已经流到了她的身上。   他闭着眼睛,眉目间却是异常的安宁,这个时候,他应该得到了最终的安逸。   薄唇微扬,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欺骗,本身就是为了活下去。活不下去的时候,坦白自己的欺骗,也算改邪归正了。这府里那个老奴不见了,现在,是不是得去找他。”抱着安亦的尸体长吁短叹,所有的事情都将被耽搁。   “没错,那个老奴不见了。”看了一眼安亦,阎以凉起身将他放在了软榻上。   “我去派人搜捕那个老奴,你去通安堂吧,抓捕那些今晚来取钱的人。”拿出丝帕,卫渊动手擦拭她肩膀上的血迹,一边缓声道。   “嗯。”看了一眼他的手,阎以凉没有躲避也没有打开他,只不过,他擦拭也擦不干净,血已经渗透了衣料。   最后看了一眼安亦,两个人快步离开,外面的雨依旧很大,在安家门口,卫渊将伞给了她。   撑伞快步走开,天色渐暗,雨势也一直不减。   通安堂,刑部的人已经到了,这一家书斋一共两层楼,上下两层满满的都是书。   老板以及伙计都被控制了起来,而且在地下室里搜到了藏起来的白银。   地下室很大,超出想象的大,所有的白银完整的装在箱子里放在地下室,足足九十多万两,比预估的七十多万两还要多。   佟尚书也到场了,这个收获,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好,好,好。”瞧见了白花花的银子,佟尚书连说三个好。   邹琦泰站在一边,虽尽量的让自己谦虚,但也与有荣焉。这笔钱当年极其难查,如今轻易的就出现了,阎以凉和柳天兆两个人就办了,想不开心都难。   “柳捕快,这事儿做得好。”佟尚书夸赞,开心不已。   尽管柳天兆也想自己完成这个案子,但事实是,他的确是托了阎以凉的福。   “佟尚书,逼问出这笔钱下落的人是阎捕头,安亦不对我说实话,但是对阎捕头据实交代了。”柳天兆长叹口气,随后道。   “阎捕头?她人呢?”佟尚书看了一圈,也没找到阎以凉的影子。   “来了。”往地下室的入口看,阎以凉的身影出现。   看过去,大家也一眼看到了她衣服上的血,柳天兆高高扬起眉毛,“怎么回事儿?你打架了?”   “不是,安亦死了。”看了一眼那些被打开的箱子,白银刺眼,安亦没说谎。   “死了?”佟尚书稀疏的眉毛挑起来,“怎么死了?”   “我返回安家的时候他就吃了毒药,他对我说了实话,就必死无疑,他背后有更大的势力。今晚会有人来取钱,佟尚书,我请求设下埋伏,抓住前来取钱的人。”只要抓住那些人,估计就能知道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一听此话,佟尚书双手负后,一边道:“看来还能挖出更大的鱼来,好,你们六门负责埋伏抓捕。其他人,动作快,把银子运出去。”   “是。”领命,众人开始忙活,邹琦泰也带领六门的人离开地下室。   “预计来人多少?”走出地下室,通安堂的一楼,满满的书册味道。   “不知道,安亦没说。或许,他也不知道吧。”阎以凉摇头,脑海里不禁又浮起安亦没生气的脸。   “这么多银子,来的人不会少,咱们六门几个人或许不够。”厉钊谨慎,这案子拖了这么久,今日必不能出现差错。   “我去联系四门,他们近来手头都没有案子。”齐岳时刻背着自己的大刀,沉声道。   “好,速去。”邹琦泰同意,毕竟要确保万无一失。   四门六门联手,倒是有些胜算,毕竟两门内高手众多。再言,禁军也会在城门处伏击,即便他们在通安堂逃走,也走不出皇都。   “阎捕头,安亦真的死了?”看齐岳离开,柳天兆转头看向阎以凉,她的脸色很不好。   “嗯。”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阎以凉的脸色的确有些发白。   “看来是铁了心了,不然就骗我们到底,不然就死。还是有些良心,若是再继续骗我们,估计他这辈子心里也不会舒坦。你也别伤心,即便不死,他也难逃牢狱。”柳天兆安慰,尽管这安慰起不到任何作用。   “师妹啊,安亦没有说他背后之人是谁么?”胡古丘很想知道,安亦到底都说了什么。   “没有,他根本来不及说。”他或许是不敢说。   “唉!”叹口气,邹琦泰摇摇头,只能给予一声叹息。   地下室的银子被陆续运走,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佟尚书跟随那些银子离开前往皇宫向皇上报备,通安堂也安静了下来。   通安堂的老板还有伙计都被控制了起来,就在后院,外面下着小雨,后院一个棚子挡雨,老板加上伙计五个人,都被五花大绑的扔在那里。   夜晚,书斋都早早关门,只剩下六门的人在,将书斋的大门关上,在外面看,是已经关门歇息的假象。   坐在书斋中,都在等待。   不过片刻,四门的人抵达,悄无声息的在书斋二楼房顶各处埋伏下,等待那些人的到来。   依靠着书架,柳天兆翻看着那些书,边看边摇头,“近来春秋书生的《鬼途手录》卖的不错,这已经出了第十一本了。”他手上拿的,便是一本经过精致装订的小说。作者名曰春秋书生,但具体是哪个人,大都没见过。   “不止卖的不错,个个茶楼已经开始有说书的专门说这本小说了。”齐岳也有了解,路过茶楼时曾听到过。   “虽然说的是一些妖魔鬼怪的事情,但是的确很惊心动魄。”各种遇鬼伏魔的经历,主人公遭遇离奇。   “你还真看得下去?”齐岳无言,这种臆想似得小说,完全玷污眼睛。   “虽然都是凭空想象,但是不得不说他的想象特别出奇。这第十一本讲的是一个狐狸精杀人事件,我才看到第二节,就已经死了四个人了,而且都是男人。阳气被吸,死时瘦骨嶙峋,凄惨无比。”看着,也不禁觉得吓人。以后看见美丽的女人,都得三思对方是否是狐狸精。   “胡说八道。”齐岳嗤之以鼻,幻想出狐狸精本身就已经很出格了。动物即便修炼成精,也不敢往人的世界跑,人的阳气会伤到那些靠精气修炼养生的动物。   “挺有意思,越看越想看,看来我也得买几本回去。”柳天兆看的来了兴致,这神神鬼鬼的东西还是很有意思的。   就在此时,房顶有轻轻的叩击声响起,房间内,所有人都神思一凛,柳天兆也将手里的书扔回了书架。   各就各位,一时无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也特别清晰。   蓦地,有人在外敲门,叩叩叩,三声,不多不少。   “红川水,三丈三。”胡古丘开口,对的是从这通安堂老板口中审问出来的暗号。   “黑沉地,七尺七。”外面敲门的人也应声,表明来的果然是取钱之人。   走近门口,阎以凉脚步无声,拿下门栓,开门,入眼的便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   看着打开门的阎以凉,男人后退了一步,再看向书斋内,站在柜台后的胡古丘,还有书架一侧的柳天兆,他的神色也更加谨慎起来。   只有一个人,房间里众人也不禁谨慎,只一个人来取钱,根本运不走。   “请进。”阎以凉侧身,满身丝毫没有攻击力,尽管她面无表情,看起来很慑人。   男人又环顾了一圈,似乎是下了决心,然后举步迈进门槛。   人进来了,阎以凉也关了门,站在柜台后的胡古丘敲了敲柜台,“钱就在地下室,不过数目众多,仅凭阁下一人似乎拿不走。”   “不知几位可否相送一程?”男人分别看了看房间里的几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不是省油的灯。   “二公子另有要事交代我们,恕我们不能冒险。”胡古丘对答如流,其实事先并没有商量过,而是他们简单的审讯了一下通安堂的老板,得知他是安亦的手下。   “听说了,自他回了皇都,便有朝廷的人在监视他。”男人几不可微的点头,这些他居然也都知道。   “距离城门关闭还有一个时辰,希望阁下加快速度。待得你们搬走了这地下室的银子,我们也要离开了,通安堂从此也要关门了。”胡古丘深谙此道,他看起来还颇有接头人的架势。   “钱我可否去看一眼?”男人继续要求,看来对他们几个人仍有怀疑。   “这些钱我们守了两年,整日提心吊胆,阁下若不想拿走,那现在便请吧。”胡古丘不高兴,脸色看起来也极为不好。   “和你们的主子倒是很像,不过既然是为老爷办事,就得明白自己的身份。两年来你们守的不错,我会向老爷如实禀报的。”男人的话却是另有深意,稍稍琢磨一下就会发现,他是在恐吓。   胡古丘皮笑肉不笑,他的拿捏很是到位。   男人转身离开,顶着暗下来的天色和淅淅沥沥的小雨,快速的消失在街尽头。   关上房门,众人对视一眼,随后将腰间的普通腰带扯下来,里面被罩住的,是代表各自身份的腰带。   兵器也上手,各自在门边伏击,等待他们大部队的到来。   不过一刻钟,众多脚步践踏雨水的声音响起,房顶上也传来轻轻的叩击声。四门伏击的人在房顶,给他们信号,人来了。   悄无声息,听着外面踩踏雨水的动静,越来越近,几乎都听得到雨水飞溅的声音。   下一刻,敲门声再次响起,门边,阎以凉打开了门。   门开的同时,房顶上,房间里的众人飞跃而出,平静的通安堂门口,瞬间成了战场。   来人二十多名,个个衣饰不同,打扮各异,若是单独在街上碰到,也根本不会多注意他们。   二十几人遭遇围攻不慌不忙,很快的聚拢一处一致对外,行动利落。   刑部各门经常有合作,亦是配合默契,此等情况下,当机立断的将他们的合势分开。   雨水飞溅,血水也随之飞扬,即便没有兵器,从阎以凉手下过去的人均筋骨折断。   柳天兆同样不用兵器,他与阎以凉配合最为默契,不似厉钊与齐岳都有兵器,他们二人在与他人交手时,其他人最好距离远些,否则不止耽误他们发挥,还会被剑气所伤。   “给你。”一个人被柳天兆扔过来,阎以凉抬腿一脚踢中腹部,那人直接仰面朝天的摔在地上,后脑勺溢出鲜红的血,动弹不得。   随着他倒地,一声脆响也进入耳朵,尽管在这厮杀之中那声脆响很快被掩盖,但阎以凉仍旧听得清楚。   弯身,一把将那个后脑碎裂的人搬开,那个和地面撞击发出脆响的东西也落入眼中,是挂在这人脖子上的一个小铜牌。   滑到了后面,所以随着他倒地,它也撞在了青石砖上。   扯下来,只看了一眼便塞进怀中,同时侧身躲避,闪亮的剑锋擦着她腰侧划过。   剑气锋利,即便没擦到她,可腰侧的衣服布料仍旧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可见其锋利程度。   剑再次刺过来,阎以凉抬腿踢开,同时探手,一把扣住持剑之人的手腕,扭,腕骨发出脆响,以一个扭曲的角度挂在他的手臂上。   两门联手,对手再强悍,两刻钟后也彻底宁静了下来。   “牙还真硬。”手腕流血了,柳天兆胡乱的包扎了一下,啐了一口。   “这有个活口,足以逼问出他们的主子是谁了。”齐岳留了一个活口,并且将那人拎了起来。   看过去,阎以凉立即拧起眉头,“捏住他的嘴。”   然而,她的话也不及那人的动作快,话音落下,他的脖子就歪到了一边儿,血从嘴角流出,死了。   齐岳用力提起来,不禁骂了一句脏话,“完了,早知道多留几个活口。”   “这些人训练有素,被俘虏就立即解决自己,全部留了活口也什么都问不出。不管怎样,那笔钱保住了,两年前没完成的任务也完成了。”邹琦泰保守,能找到那些钱,他已经很开心了。   “好了,收拾战场,把尸体都带走,否则一会儿将四周的居民都引来了。”胡古丘的手也受伤了,小指的角度有些奇怪,不过他面无异色,好像根本没有感觉。   两门协力,很快的将地上的尸体处理走,不过,仍旧有血留在地面,随着雨水流淌。   返回刑部,已至半夜,卫渊掌管的三门将抓住的安家老奴送了过来,还是被他们搜捕到了。   一并押入大牢,邹琦泰亲自办理此案。   安亦的尸体也被送到了刑部停尸房,是卫渊亲自送过去的,阎以凉随后也快步赶过去。   停尸房里,安亦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儿,宁筱玥站在一边,穿着白色的大褂,把他脸上的血都擦掉,准备验尸。   卫渊站在一旁,衣服仍旧是湿的,这段时间内他并没有休息。   “你过来啦,真没想到安亦会服毒自杀,很可惜。”看见阎以凉进来,宁筱玥叹了一口气,这是让她没想到的。   “要验尸么?验不验已无所谓,他是自杀。”看着安亦的尸体,他安静的好似睡着了一样。   宁筱玥耸耸肩,“进了这停尸房的哪个不得被剖开瞧瞧?怎么,安亦不用验尸?邹大人下令了?”   “算了,随你吧。”阎以凉转开视线,她也全身湿透,脸色不太好。   身边,卫渊一直看着她,眸色幽深。   触及他的视线,阎以凉的眸子也不禁闪了闪,“抓住那个老奴,谢了。”没想到他还真的抓住了。   “他本已出城,不过还是跑的太慢。”还要感谢下雨天。   “那些去取钱的人都死了,本想留个活口审问的,但被俘虏后便服毒自杀了。”所以安亦背后的势力,又陷入了死胡同。   “安亦如此决绝,那些人也是如此,看来这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泄露了秘密要死,被俘虏要死,这背后之人,果真不能小看。   “从一个人的脖子上发现了这个,只有他有,其他人的身上没发现。”将那个小铜牌拿出来,展示给卫渊看。   视线触及那个小铜牌,卫渊的脸色立即变得冰冷,阎以凉拧眉,“怎么了?”   伸手,将那小铜牌拿过去,卫渊眯起眸子查看。   宁筱玥站在一边瞧着他们俩,讶异于阎以凉居然会跟他人分享自己的发现,以前她可从来不这样的。   即使和别人搭档破案,没有结论的时候她也是不会轻易开口告知他人自己的发现。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对?”阎以凉看着他,他这种脸色可是极少的。   转眼看向她,卫渊忽的抓住她的手,“跟我来。”话落,他拽着她快速离开停尸房。   宁筱玥睁大眼睛,嘴里发出唏嘘声。   卫渊拽着阎以凉离开停尸房,在一处无人的长廊停下,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来。   打开,倒出里面的东西,一个破旧但折叠整齐的布条,另外还有一个陈旧的铜牌。   两块铜牌放在一处,除了新旧差异外,一模一样。   阎以凉皱紧眉头,将那两个铜牌拿过来仔细查看,丝毫无差。   “你这个哪儿来的?”这么说,安亦的背后势力并不是第一次出现。   卫渊脸色很冷,他看着阎以凉,缓缓开口,“在梁家,我父亲的白骨旁。”   缓缓眨眼,阎以凉握紧手里的两个铜牌,“你父亲是在梁家遇害的。”就是那个夜晚,不止梁家付之一炬,卫渊的父亲也死了。   “几年前我才从梁家的废墟中找到他,至今没有对外公开,在世人眼里,他是失踪了。”所以,他才要追查梁家,追查是谁。如今,这个神秘的铜牌再次现身,那隐藏起来的人终于出现072、小说杀人   几年前下落不明的一笔钱得见天日,卫天阔的确龙颜大悦,阎以凉还未期满的扫塔得以终结,将功补过,她做的极其好。   刑部佟尚书在朝上也得到了卫天阔的赞扬,顺带着六门四门都被夸了一通。   安亦属自杀,最后尸体没有被宁筱玥剖开,阎以凉便将他带走了。   皇城以西的山中,清净美好,这里,是阎以凉为安亦选择的最后安息之地。   岳山等人在挖土,旁边几米之外,朴素的棺材停放在那儿,安亦就躺在那里面。   阎以凉本想一切自己来做,不过卫渊似乎知道她的行踪似得,在她出了城门后就赶来了。   双手负后,阎以凉一直无声的看着那棺椁,感觉前一刻安亦好似还活着,下一刻,就忽然的没了气息。   卫渊站在她身边,一身月白,清冷优雅。   “你在梁家挖出多少白骨?”蓦地,阎以凉开口问道。那天卫渊说的话,仍旧缠绕在阎以凉的脑袋里,那一晚梁家灭门,卫渊的父亲,老卫郡王也死了。   “不计其数。”没有说具体的数目,卫渊觉得会对她造成一定的伤害。尽管她说不记得在梁家的事情,可是,毕竟她父母都死了,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调查,可调查出关于那个铜牌的出处?”哪怕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眸子覆盖了一层冰霜,卫渊缓缓摇头,“隐藏的很深。”   “在柳城的时候,我曾有过一些收获。一个常年进山挖药材的老人曾亲眼目睹在夜晚之时有大批的车马从梁家出来,车上拉着沉重无比的东西。依据他所说,我猜测马车里是银子。”梁家,有大笔的钱。但是,往外运送,不知给了谁。   “我父亲前往梁家,也是因为钱,我当时年幼,曾偷听过一些,不过,太具体的就没听到了。”看着阎以凉,卫渊也将自己所知的一一透露。   “看来,梁家有数不胜数的钱。”无论是卫渊的父亲,还是那个使梁家灭门的人,都是冲着钱去的。   “梁家到底是什么来头我查了很久,但是一无所获。而且,你也忘了在梁家时发生的所有事。若是能想起来一些,或许就有突破口了。”梁家,极其神秘。   “帮不了你,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扫了他一眼,阎以凉脸色不太好。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无碍,我们可以继续查。”似乎听出她不开心,卫渊立即道。   不语,阎以凉看着前方,墓坑已经挖好了。   岳山等人上来,四人合力,抬着棺材朝着墓坑移动。   “入土为安,你也无须再操心了。”卫渊抬手拍拍阎以凉的肩膀。   走过去,阎以凉亲眼看着棺椁停放在墓坑之中,安亦得到了彻底的安宁了。   岳山几个人上来,开始填土,不消片刻,一个坟墓出现了。   “好了,亲眼看着安亦入土,你也该安心了。走吧,不用扫塔,你打算在这林子里站一天?”总算告别了扫塔,堂堂刑部捕头,每日去扫塔,不知造成了多少话题。   “走吧。”转身,阎以凉举步离开。卫渊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浮上眼眸。   天气晴朗,皇都的街上亦是人来人往,返回刑部,却不料半路上人山人海的被堵住了。   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辕上,一眼就穿过人群看到了最前方。一家酒楼,门口出入眼熟的人,是关朔以及其他顺天府衙的捕快们。   “怎么了?”卫渊随后出来,与阎以凉同站车辕之上,一时间,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应该是出了人命,顺天府衙的几个小子在处理。”关朔走进了酒楼里,还有几个小捕快站在外面要围观的人离远点儿。   “这皇都每天都有人命案发生。”虽看似平静,但那只是表面。   “小案子,否则就直接提交刑部了。”要顺天府衙来处理,那都是小案子。   “尸体抬出来了。”就在此时,两个捕快抬着罩上白布单的尸体走出来,围观的人群发出唏嘘声。   “关朔。”扬声,那从酒楼里出来的人立即扭头看过来。   一眼瞧见阎以凉和卫渊两个人,关朔皱了皱眉头,随后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师姐,卫郡王,你们怎么在一起?”走过来,关朔仰头看着那站在车辕上的两个人,他的不开心毫无遗漏的从大眼睛里流出来。   “这酒楼里谁死了?”没回答他的问题,阎以凉从车辕上跳下来,淡声道。   阎以凉不回答,关朔也不敢再问,“是酒楼的大厨,今早一直没来,掌柜的要小二去他家里找,可是他妻子说他一大早就出门了。后来,打杂的小林子在酒楼后院的柴火间发现了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大厨?”阎以凉扬眉,原来死的是厨师,还以为是酒楼的客人呢。   “嗯,不知和谁有了仇怨,肚子被剖开,内脏流了一地。”关朔小声,似乎回想起那画面来,他也不禁有点恶心。   阎以凉微微拧眉,这么凶狠。   “现在酒楼被封锁,我们接了这个案子。没什么事儿的话,师姐,我先回衙门了。”尽管这种杀人案不好处理,但是关朔倒是不退怯。因为他心心念念自己迟早会进入刑部,到了刑部,处理的案子会更复杂。   “嗯,回去吧。”面无表情,阎以凉点点头,关朔转身离开。   “看来的确是深仇大恨,否则不会下这么狠的手。”卫渊全程听到,也不禁觉得心狠手辣。一般的杀人事件,很少有如此凶狠的。   “正好让顺天府的这几个小子锻炼锻炼大脑,不然每个的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转身跳上车辕,阎以凉语气凉凉。刑部大考,顺天府衙可谓丢尽脸面。亏得刑部的捕头三不五时的过去给他们授课,结果一点没用上。   薄唇微扬,卫渊在笑,“这种话很伤人。”   “伤的还不够。”什么时候能够彻底伤到他们的自尊,他们才会真的奋发图强,否则就是混吃等死。   笑着摇头,两人走进车厢,马车绕过一条街,返回刑部。   刚刚找回了那一大笔钱,整个六门也比较闲,阎以凉回来后,瞧见的便是坐在前厅椅子上,两条腿交叠搭在桌子上的柳天兆。不同于往时,他没有睡觉,而是在看书。   “回来了,将安亦安葬了?”阎以凉把安亦的尸体带走了,想来便是把他安葬了。   “嗯。”淡淡回应一声,阎以凉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书,《鬼途手录》。   在通安堂埋伏的那一晚,柳天兆随便翻看时看到了《鬼途手录》,还当真迷上了。   坐下,阎以凉靠在椅背上长舒口气,看向对面,柳天兆一动不动的,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他可很少这样。   “有这么好看?”神神鬼鬼的东西,都是臆造的,有什么可看的。   “好看,我昨晚熬夜看了一册,眼睛都熬红了。”柳天兆的视线不离手中的书,一边叹道。   无言,阎以凉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   “哇哦,这是个千年树精。”忽然的,柳天兆大声唏嘘,吵得阎以凉睁开眼睛。   “你可以看,但是不要出声,否则我就把你的书烧了。”双眸冰冷,阎以凉盯着他,她绝对说到做到。   柳天兆眨眨眼,随后道:“不然我给你讲讲?虽然是臆想的,但是这小说真不错。”   “没兴趣,闭嘴。”闭上眼睛,阎以凉不想听那些骗人的东西。   柳天兆咂咂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真的挺有意思的,说的是城里无故死人,下至走夫贩卒,上至朝廷高官,死相慑人,情节诡异。其实,这一切都是妖怪做的,这一本就是树精杀人。”   “最后一次,闭嘴。”眼睛不睁,阎以凉给予最后一次警告。   眨眨眼,柳天兆叹口气,“好吧,我自己看。”   手里的书,越看越好看,柳天兆也完全沉浸其中,简直难以自拔。   阎以凉小憩一会儿,待得睁开眼睛,看见的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的柳天兆。他这般用功,倒真是让阎以凉大开眼界,最起码她就从来没见过他对什么东西这么认真过。   “树精长什么模样?”开口,阎以凉无表情的看着柳天兆,他简直入魔了一般。   “嗯?树精啊,幻化成人的时候是个书生,样貌英俊,长了一双在阳光下泛着绿光的眼睛。”柳天兆直摇头,单单是想象就很吓人。   阎以凉缓缓挑起眉毛,“绿眼睛的就是树精?”这个说法太扯了,若是这个世界有其他人种,他们成群出现,这里的人会被吓死,以为是树精现世屠杀。   “嗯,没错,这里是这么形容的。不过,这只是春秋书生的说法,这世上的确有异色瞳眸的人存在,虽然我没见过,但是我爹见过。他走南闯北的做生意,各种稀奇事儿都见过。”尽管被小说的内容情节所吸引,但柳天兆还留存着理智。   “这么厚的一本,杀手都是树精?”看他手里的书,足足半指那么厚,这个春秋书生很能写。   “嗯,这是第二本。第一本我昨晚通宵看完,讲的是一只在南山老祖坐下修炼的老鼠偷跑出来幻化成人做尽坏事的故事。它不杀人,但凡是被它吸了精气的人都精神萎靡,变得痴傻蠢笨。像是瘟疫一样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蔓延,短短时间内一座城的人都变得痴傻蠢笨萎靡不振。怎么样,听起来很吓人是不是?朝廷也以为是有了不知名的瘟疫,后来一个道士路过,看出是鼠精所为,然后请出了南山老祖,把鼠精收走了。”柳天兆讲解,一字一句说的极其认真。   阎以凉听着,倒是觉得这小说像极了神话,“第一本的杀手是个鼠精,第二本是树精,第三本呢?”   “不知道,还没看。”耸耸肩,他那天在通安堂扫了一眼第十一本,第十一本的凶手是狐狸精,美艳的狐狸精。   “茶楼里有说书的,到时你完全也可以去串场子,相信以你的口才,肯定会说的特别好。”阎以凉的话不知褒贬,但柳天兆权当她是夸奖,笑的迷人。   刑部无案子,众人也得以喘息,早上点卯,晚上回家,两点一线,十分平和。   不过,关朔似乎很忙,自那天的酒楼大厨被杀案后,他们顺天府又接了两桩杀人案,一时间,整个顺天府的捕快都不够用了。   夜幕漆黑,关朔才匆匆回来,而且明显累的不行,一双眼睛都布满了红血丝。   给他留了饭,他坐下便开始狼吞虎咽,好似许久没吃饭了似得。   看着他,阎以凉没什么表情,不过他现在知道努力,倒是让她颇为安心,总算是长大了些。   “听说你们又接了两桩杀人案。”淡淡开口,不过吃饭的关朔立即看了过来。   点头,一边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没错,两桩杀人案,一个是顺宝钱庄的账房,一个是青花馆的龟奴。”   扬眉,阎以凉倒是几分意外,“一个钱庄的,一个青楼的,前几日那个是酒楼的,看起来没什么关系。”   “是啊,所以现在我和小杰负责酒楼大厨的案子,这两天忙的我俩头脚不分了。”关朔抱怨,一边往嘴里塞食物。   “调查的如何了?有没有嫌疑人?”询问,阎以凉想看看关朔到底调查的如何。   “有啊,他妻子,还有他妻子的情夫。不过,有证人证明那天早上看到了孙大厨出门,他妻子和孩子在家,那个情夫在经营早点摊子,都没有时间。所以,暂时的,这案子陷入死胡同了。”关朔说着,自己也不禁有些暴躁。   几不可微的点头,阎以凉看着关朔,神情还是不错的。   关朔看了她一眼,也稍稍放心,没有让阎以凉不满意。   “另外两桩案子的进展如何?”继续问,阎以凉的语气听起来也还好,并没有生气的预兆。   “不如我们,他们连嫌疑人都没有。”关朔说着,一副自豪的模样。   “不错,继续努力,一定要比他人更快的破案。”她对关朔的要求,的确很高。   “嗯,我会努力的。”关朔点头,定然尽力。刑部大考没有考好,反倒使阎以凉丢尽了脸面,生气生了好久,终于不再生气了,他自然要好好表现。   紧抿的唇弯起若有似无的弧度,使得阎以凉凌厉威严的脸也变得柔和了几分,关朔若是能一直如此表现,她也就不用担心他会长不大了。   曾经藏匿了大量银子的通安堂被封,刑部的封条,连顺天府衙也没有资格拆开。   六门的人前来封门,最后一根封条封上,众人皆不轻不重的长叹口气,两年前的案子终于结了。   当年便极其惊险,横州死了数个捕快。现在,这一切终于完结,不会再重演了。   阎以凉却不同于他们,只有她和卫渊知道,这些事的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在操纵。   看着被封锁起来的通安堂,这里属于安亦,不过现在,已经归属朝廷了。   “唉,总算结案了,走吧。”柳天兆拿着从通安堂里搜刮出来的三本《鬼途手录》,其他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当做没看见了。   “走吧。”胡古丘拍掉身上的灰尘,他一只手的小指裹着纱布,那天大战,他小指骨折了。   “这个案子长达两年,也算是咱们六门处理过的历时最长的案子了。”齐岳背负大刀,在刑部这么多年,好似还没有拖这么长的案子。   “但收获是丰厚的,追回了那笔银子。”胡古丘高兴于此,当年可谓是费尽心神,但毫无所获。   “二师哥,你什么时候能把财迷的一面隐藏起来?”阎以凉冷淡开口,说的胡古丘立即正色。   “这不是财迷,那些钱追回来也不会进我的口袋。只是高兴这个事儿啊,做的完美无缺。”六门有脸面,等于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光。   柳天兆轻笑,拿着那几本书,几天的时间,他看起来倒是像个书生了。   顺着一条热闹的街往回走,一行四个人有说有笑,途经一茶楼门前时,被里面慷慨激昂的说书声吸引的都停下了脚步。   “说的是《鬼途手录》,看,听得人很多吧。你们若是闲来无事也该看看,这小说极其有意思。”柳天兆连连点头,听着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比之看书还有意思。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听着悬疑诡秘的杀人事件从说书先生的嘴里说出来,奇怪感涌上心头。   “先是酒楼的大厨,然后是钱庄的账房,之后是青楼的龟奴,接下来是什么?”阎以凉看着茶楼里,忽然缓缓道。   柳天兆扭头看向阎以凉,眉眼皆是笑,“官差。这是《鬼途手录》的第三本,我在昨晚已经看完了。”   “官差?”扭头看向他,阎以凉的眸子缓缓眯起,官073、掌中的热度   “怎么?感兴趣了?”一听阎以凉继续追问,柳天兆笑起来,他早就说过,这虽然是臆想出来的小说,但是真的很吸引人。瞧瞧在茶楼里听书的那些人就知道了,一个个都入了迷一般。   “师妹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胡古丘摇头,尽管在他听起来也有点扯,不过若是消磨时间的话,还不错。   “在这本小说里,官差捕快都是吃屎的是不是?”齐岳不爱听,这种臆想的小说主人公都是无名英雄,而现实中真正的英雄却都是白痴。   柳天兆点点头,“好像是的。”朝廷,官差,的确都很蠢。   胡古丘摇头,一般这种故事都是这种套路,朝廷无能,反倒民间无数的无名英雄。   “师哥,前些日子顺天府衙接了三个案子,三个死者。第一个是望春楼的大厨,第二个是顺宝钱庄的账房,第三个是青花馆的龟奴。死者的身份,顺序,都和这《鬼途手录》的情节很像。”缓慢的说着,阎以凉的心里几分怪异。下一个死者是官差,关朔就是官差。   三人同时无声,看向阎以凉,复又对视,没有听错。   “真的?”胡古丘皱起了眉头,还有这等事。   “因为死者之间没联系,所以在分开调查。”看向柳天兆,想让他这个书迷阐述一下自己的见解。   “或许,只是巧合。”齐岳不信,这小说还有诅咒功能?   “第三本《鬼途手录》中,第一个死者酒楼的大厨肚子被剖开,内脏流了一地,并且被扔到了酒楼的柴房里,由酒楼的烧火伙计发现的。”也看着阎以凉,柳天兆一字一句道。   深吸口气,阎以凉点头,“望春楼的孙大厨,被酒楼的烧火伙计小林子发现死在柴房,肚子被剖开,内脏满地。”   另外两人看着他们俩,脸上疑惑渐浓。   柳天兆的脸色也变得奇怪起来,“真的?那钱庄和青楼的那两个人是何死因?”   “不知道,我没详细询问。现在这三个案子都在顺天府,被定为普通寻仇。若如你所说,下一个死的是官差,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顺天府的人。”尽管大部分可能只是个巧合,可是仍旧需要谨慎。   “天兆,你既然已经读过那本书,那么凶手是谁你肯定也知道了?”胡古丘忽然开口问道,同样神情凝重。   “凶手是一对桃枝双生兄弟,桃枝精。”柳天兆觉得书里的凶手只是书里的,现实中无法借鉴。   “桃枝?”齐岳无言,这算什么?   “所以,这是小说啊,春秋书生臆想出来的。”柳天兆再次申明,这是假的。   “那么,顺天府接的三个案子,和小说没有什么联系?若说联系,也可能是有人模仿小说情节杀人。”胡古丘转头看向茶楼,听着说书先生绘声绘色,他缓缓道。   “如果胡捕头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这个凶手还会继续杀人。”柳天兆摊手,还真不敢相信有人会看小说着魔。   “难以预测。”下一个是官差,除了穷凶极恶走投无路之人,一般人不会与官差过不去,那太蠢了。   “师妹,你回去之后提醒一下关朔,一定要多多注意自身安全。我去与大师哥商量一下,若是可以,让顺天府将此案移交刑部。”胡古丘重视关朔的安危,毕竟那是他师父唯一的儿子。   “嗯。”点点头,阎以凉仍旧觉得十分诡异,无论怎么想,那三桩杀人案和《鬼途手录》都有着奇怪的联系。   离开茶楼前,那里面的人仍旧听得如痴如醉,说书先生说的慷慨激昂,那些鬼怪之事,恍似亲眼见到了一般。   很晚,关朔才回来,阎以凉坐在大厅等着他,瞧见了阎以凉,关朔快步的跑过来。   “师姐,这么晚了还没睡啊?”两只眼睛通红的,关朔这两天的确累的够呛。   “案子查的怎么样了?”看着他,阎以凉淡淡道。   “还没有什么进展,孙大厨到底是怎么被搬进柴房的还是没找到线索。”在一旁坐下,关朔也显得几分郁闷。   “柴房不是案发现场么?”阎以凉以为,那个孙大厨就是在柴房被杀的。   “不是,除了满地的内脏之外,并没有血喷溅四处和他挣扎的痕迹,应该是死了之后才被搬过去的。”关朔也认真,这种陷入死胡同的感觉让人抓狂。   “其他两桩案子也没有进展么?”若是同一凶手,一人有突破,其他案子都会有进展。   “没有。”摇头,尽管不想承认他们顺天府衙的捕快不行,可是确实进展很慢。   “你们近来小心些,查案子固然重要,自身安全也很重要。”阎以凉提醒,尽管没说的那么明确。   关朔愣了愣,然后点头,“哦,谢谢师姐。”   “去吃饭吧,早些歇息。”起身离开,她背影淡漠。   翌日清早,阎以凉刚刚从小院儿走出来,就瞧见嘴里塞着馒头从前厅狂奔出来的关朔,直奔大门。   “关朔。”看着他,阎以凉开口,狂奔的人立即减速。   “师姐,早。”将嘴里的馒头拿出来,关朔满脸着急的样子。   “这么急做什么?”他每天点卯,可没这么积极。   “刚刚小杰派他弟弟来通知我,调查青花馆案子的张扬不见了,他家有血迹,他应该是遇害了。”说着,关朔更加着急,张扬是他兄弟。   缓缓眯起眸子,阎以凉心头也咯噔一声,官差!   “去吧,小心点儿。”话落,阎以凉也朝着大门走去。   关朔答应一声,然后越过阎以凉快速跑出去。   赶往刑部,一大早的她赶来,除了胡古丘,其他人都还没到。   “师妹,今天这么早。”也是刚刚洗完脸,胡古丘正准备处理下巴上的胡子。   “师哥,顺天府衙的一个捕快失踪了,家里有血迹。《鬼途手录》上,第四个受害者就是官差。我觉得,有必要让顺天府将这个案子移交刑部,他们一群孩子应付不来。”阎以凉眸子坚定,她现在很肯定这个案子疑点重重。   “官差。”胡古丘眼神变得冷凝,“和小说中的一样。那么,第五个是谁?”   “不知道,这要问柳天兆了,他熟读《鬼途手录》这本书。”阎以凉摇头,她没兴趣读。   “好,我这就去找大师哥,商量一下向佟尚书报备。师妹,你一定要告诉关朔小心再小心,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出事。”尽管有一天关朔会进刑部,会自己撑起一片天,但是,在能保护他的情况下,他们还是会保护他。   “放心吧,我告诉他了。也不能总是保护他,他需要长大。”就因为他们的保护,关朔才迟迟不成事。   胡古丘与邹琦泰商量了此事,随后便去找佟尚书了,柳天兆点卯之后过来,惊闻顺天府衙的捕快遭难,也吓了一跳。   看着自己手里的书,柳天兆缓缓放下,同时后退两步,“这小说,被诅咒了?”   “诅咒个鬼。”砰地一声,宁筱玥照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随后走过去将书拿起来。   “有人按照这个书里的情节杀人,很可能都是这个凶手的仇人。只不过,故意为了耸人听闻而弄得和这本书里一模一样,为的就是逃脱嫌疑。亏得你还在刑部,整日和这些杀人事件为伍,这都看不出来。若是这案子移交刑部,我去看看那几具尸体,说不定能查出些什么来。”宁筱玥翻看那本书,一边冷嗤。   柳天兆坐下,一边摇头,“说不通啊,若真是寻仇,这几个死者的身份怎么可能都一一与书中的对上?不然就是,对这小说入了魔,觉得自己就是桃枝精。”他近几天也沉迷这小说中,不禁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即便他觉得很好看,也没有觉得入魔啊。   若是真有人对这小说入了魔,他实在想象不到是个什么样的人。   “神神叨叨,这小说有什么看头?听说你最近也对这小说入了迷,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要杀人的欲望?”宁筱玥坐在柳天兆旁边,一边眯起眼睛盯着他,想要看穿他脑袋的模样。   看着她,柳天兆沉默了几秒,随后抬手敲在她脑门儿上,“没有。”   宁筱玥拧眉,“别对我动手动脚。”   “宁小姐,是你先打我的。”柳天兆语气郑重,只许她对他动手动脚,这算什么?   哽了哽,宁筱玥扭头看向别处,的确是她先动的手。   坐在对面,阎以凉一直看着他们,即便她搞不懂男女之情是怎么回事儿,可是此时看也看的出来。   “柳天兆,第三本书中,一共死了多少人?”他熟读,他应当最清楚。   “十二个。”柳天兆果然很清楚。   “凶手是桃枝精,一对儿双生兄弟。”书中的凶手,不可能和现实对应上。   “没错,共生一枝,因为天帝路过此地时曾用手指碰触过它们,所以得到了灵气得以修炼成精。”柳天兆解释,他的确相当清楚。   宁筱玥无言,“太扯了。”   “这只是书中的情节,和现实无关。可以肯定的是,有人熟读这本书,然后按照书中的情节来杀人。具体是寻仇,还是对书着魔,幻想自己成了桃枝精,那就不知道了。”柳天兆耸耸肩,这是假的,所有人都知道。   “顺天府衙的小捕快不知如何了。”阎以凉担心于此,若是他能留一口气,或许从他身上能得到突破。   “官差不是寻常人无反抗之力,等消息吧。”柳天兆心下也庆幸,遭难的不是关朔,否则六门这几个人都不得安宁。   关滔捕头只有关朔一个儿子,这几个师哥尽心尽力的保全他,奈何这小子不争气,直至今日还在顺天府衙混。   柳天兆单是想想,也替阎以凉头疼。   晌午过后,邹琦泰和胡古丘回来了,前厅的三个人站起身,看着他们俩想知道结果如何。   “佟尚书同意了,不过,这案子不归六门管。卫郡王自到了刑部也没接过任何的案子,这案子,由他来处理。”邹琦泰分别看了看他们三个人,一边沉声道。   柳天兆点点头,刑部接案就行,否则以顺天府的能力,根本处理不了。   阎以凉没什么表情,但是卫渊会接案子,倒是让他很意外。他来刑部的目的只有她清楚,如今居然接案子,还嫌自身麻烦不够多。   “佟尚书要我们若是能配合就尽力配合,卫郡王第一次接案子。天兆啊,你熟读那个鬼书,能帮得上忙。师妹啊、、、”   “我没时间。”邹琦泰的话还没说完,阎以凉便直接拒绝。   邹琦泰一愣,“我以为你和卫郡王关系不错的。”   “关系一般,并没有多熟。让柳天兆协助吧,我另有事情要做。”话落,阎以凉转身离开。   邹琦泰疑惑,看着阎以凉离开,他缓缓摇头,这个师妹他的确管不了。   往刑部大门走,路遇看样子也要出去的卫渊,深秋阳光明媚,四目相对,那一刹那阎以凉发觉卫渊比之天上的太阳还要刺眼。   “去哪儿?”慢步走过来,卫渊薄唇微扬,阳光下,他的薄唇恍若桃花。说他比女人还好看,绝对不是吹捧,他真的比女人漂亮。   “茶楼。”视线从他脸上移开,阎以凉没什么表情。   “据我所知,你很不喜欢喝茶。”所以,她不然就是在撒谎,不然就是另有事情。   “你呢?这是要去顺天府?”案子移交刑部由卫渊接手,需要人去顺天府与府尹交接。   “本来是打算去顺天府的,不过遇见了你,不如我陪你一同去喝茶。”扬眉,他的笑十分夺目,晃得人头晕眼花。   眯起眸子,阎以凉的脸可是和太阳成了两个极端,冷的要命,“做你的事去。”   “不。”笑浮上眼眸,卫渊朝后挥了挥手,岳山便快步离开了。交接案子这种事,岳山就能做。   无言,阎以凉转身离开,卫渊随即跟上,两人一同离开刑部。   “听说这案子很离奇,和一本鬼神小说有关联。不如去一趟书斋,买来瞧瞧。”接手案子,卫渊看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柳天兆熟读那几本小说,你可以让他给你讲,保证要比你看得快。”尽管前些日子斥柳天兆不务正业,但是现在的确用得着了。   “还真有人沉迷于这种鬼扯的小说。”卫渊语气清淡,但听起来就是在骂人。   “没错,所以,你想了解什么,找他给你讲解就对了。”甚至,在阎以凉看来,柳天兆讲的比说书先生还要好。因为他不会故弄玄虚,而是很快的陈述完前因后果。   “那你现在要去茶楼做什么呢?”卫渊可不觉得她是那种有闲工夫去喝茶的人。   “听故事。”扫了他一眼,尽管她没什么表情,不过整个人的确都柔和了许多。   茶楼,仍旧很多人,无论是一楼还是二楼的雅座,那到夜晚之时会唱戏的戏台上,说书先生站在上面正在绘声绘色的讲故事。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阎以凉与卫渊相隔不过二十几公分的距离。小二很快的过来,询问喝什么茶吃什么点心,之后快速的退下。   看着台上那说书先生,卫渊显然没想到那个鬼神的小说这么火,“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这小说很多人都知道。”   “嗯,他现在讲的应该是另外一本,我没听柳天兆说过。”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摇头,现在是半途,她也不知前因后果。   “噢?那不如你给我说说?”看向她,卫渊倒是饶有兴致的模样。   “第一本是个鼠精,第二本是树精,第三本是桃枝精,双生兄弟。”故事到了阎以凉的嘴里,更简略。   卫渊缓缓扬眉,“没了?”   “没了。”淡淡回应,她的故事就这么简单。   笑,卫渊轻轻颌首,“这是我听过的最简单且毫无悬念的故事。”   “听他讲,他讲的有悬念。”扬了扬下颌,让卫渊听说书人讲,他说的绝对悬念横生。   “的确,比你讲的有意思。”卫渊看过去,唇角的弧度却始终如一,阎以凉讲故事的能力绝对让他开了眼界,反正他还从未见过讲故事如此无聊之人。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面无表情,听着说书人描述凶杀现场,的确血粼粼,又阴森诡异。   “望春楼的大厨被害当日咱们正巧路过,据关朔所说,他人在柴房,内脏流了满地。”那天正好与阎以凉在一起,关朔所言都听到了。   “嗯,最初有两个嫌疑人,孙大厨的妻子和情人。不过,那天清早有人看到孙大厨离开家,他妻子和孩子在家睡觉。他妻子的情人有个卖早点的摊子,一直都在,没有作案时间。”所以,这两个嫌疑人被排除了。   “钱庄的账房,青楼的龟奴。”卫渊看着她,不知她还了解多少。   “不知道,这两个案子由顺天府的另外几个捕快负责,我没有多问。但现在很显然,这个凶手在模仿书中的情节杀人。今天一早,顺天府衙的捕快失踪了,房间里有血。所以,我觉得你现在作为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你应该去问问有没有找到那个小捕快。是死了,还是活着。”一直跟着她,不会有收获。   “岳山会去确认的,这些事情,还不用我亲自去跑。”卫渊不甚在意,依靠着椅子,他看起来很恣意。   看着他,阎以凉缓缓的拧起眉毛,“你接了这个案子,那么关于这案子的一切就都得经过你的手。”这才叫办案。   “跑腿儿这种事我也得亲自去做?”扬起眉尾,他不认为他连这些都得插手。   “是啊,我忘了,你是王爷。”王爷两个字儿,阎以凉说的讽刺。   笑,卫渊的脸恍若生花,引得周遭的人也不由看过来。   “别这样,这两个字儿从你嘴里说出来,很像在骂人。”抬手,她拍拍她的手臂,却没有离开。   落在她胳膊上,然后一点点的往下滑。   阎以凉自有所感觉,垂眸看着他的手,修长好看,她见过的所有手掌中,卫渊的手是最好看的。   看了一眼她的脸,卫渊的手继续向下,然后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轻轻握住,他的手轻易的包裹住她的手。   有片刻的失神,阎以凉也不知那一刻是怎么了,好像大脑被清空了,只感觉得到他手掌的热度。   “拿开。”手从桌子上拿下来,落到桌子下面,躲避他人的视线。不过卫渊的手仍旧握住她,细腻,温热。   “你有没有想过解除和关朔的婚约?”卫渊看着她,此时此刻,他的眸子多数认真,但仍旧被一些温暖的笑意所覆盖。   ‘有’字滑到嘴边儿,阎以凉唇角动了动,将那个字又咽了下去。   看着他的眼睛,她手上微微用力,从他手掌中挣了出来,“没有。”   手心空了,卫渊缓缓收回手,一边笑着点头,“等着丈夫长大,也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儿。”   没有说什么,阎以凉更像是没听到。丈夫?这两个字她不熟悉,更多的是责任。她对关朔,就是责任。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的听着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描述,恍若身临其境。   春秋书生的小说写得确实好,神神鬼鬼的事情,却写得分外真实。相信如果这世上有这些神鬼,大概也就是书中描述的这般了吧。   太阳偏西,岳山出现在了茶楼,微微弓着身子,他越过坐满了大厅的人群走到卫渊身边,“王爷,顺天府衙的那个小捕快找到了,死在了护城河边。”   卫渊脸色清冷,与阎以凉对视了一眼,他几不可微的颌首,“加上顺天府衙的三具尸体,全部运送到刑部去,请宁大人验尸。”   “是。”岳山领命,随后离开。   “看来,还真需要柳捕快,所有的死者,是否和书中完全一致。若是一致,这个凶手肯定熟读这鬼书。”而且,这案子最好不要外传,否则,将引起恐慌。   “熟读的可不止一人。”看这满屋子的听众就知道074、蛛丝马迹、遵命阎捕头   尸体运回刑部,停尸房中,四具死因不同的尸体,看起来极为凄惨。   宁筱玥穿着看不出身形的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手套,长发也整齐的挽在脑后,让它们好好听话。   不远处,柳天兆坐在椅子上,看着宁筱玥验尸。这种场面,的确不适合有人围观,但是的确能及时的得知一些有用的东西。   望春楼的孙大厨,内脏都流出来了,顺天府衙的人在收拾的时候将他的内脏又塞了回去。但很显然,塞回去也不会让它们各就各位,肚皮上的大口子,一些东西仍旧露了出来,看起来恶心又惊悚。   柳天兆不由得屏息,似乎都闻得到那令人作呕的味道了。   宁筱玥也有些下不去手,这比腐尸还要难弄。   “根据划开的口子来看,凶器是很锋利的柴刀,因为有柴刀有倒钩,所以很轻易的就剖开了他的肚皮。”不过,一般的柴刀都很钝,和锋利相比更结实,因为那样才不会和更粗的木头相撞时断掉。   “柴刀?你确定?”柳天兆几不可微的摇头,这个凶器,和《鬼途手录》里的就不一样了。因为是桃枝精兄弟杀人,他们吸精气,然后书中的大厨有些拳脚功夫在挣扎,于是其中的哥哥手变成了桃枝缠住大厨,缠的太紧以至于肚皮就开花了。   “嗯,柴刀。”验了这么多年的尸体,什么凶器会造成什么伤口,宁筱玥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除非有一些很冷门的兵器,她从没见过的,一时半刻的可能会认不出来。   “他是被活生生的剖开肚皮的?”柳天兆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验尸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不是,那他的惨叫会把方圆几里地的人都引来的。他的后脑勺被敲碎了,死了之后被剖开的肚皮。”看了看孙大厨的脑袋,后脑的确碎了。   “原来如此。”柳天兆点点头,除了这些死者的身份,死因和《鬼途手录》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就在此时,停尸房门口两个身影出现,过于无声无息,吓了柳天兆一跳。   “我说,你们俩进来的时候能不能先给点声音?这正在开膛破肚呢,你们这样会吓死人的。”四具尸体直挺挺的就在眼前,再来点鬼影,他就真的厥过去了。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恍若没听见他的话,“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问这位明明吓得半死还要在这儿看的柳捕快,他知道。”戴着口罩,宁筱玥说话不方便。   卫渊在阎以凉的身侧停下,视线在那尸体上停留了一下,便立即转开,最后停在了阎以凉的后背上。她挽起的长发垂坠在后背,顺滑漆黑。   “死因?”看着柳天兆,阎以凉问话简单。   “后脑勺被砸碎了,然后才开的肚皮。”柳天兆边说边点头,剖开肚皮只是为了吓唬人,或者是为了和书中的死者符合。   “你可以看看其他几个死者的后脑勺。”看向宁筱玥,阎以凉觉得如果是一个凶手,那么几个死者之间定然有相似。   宁筱玥从那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前抬起脑袋,随后走向另外的尸体。   “柳捕快,可以请你详细的讲一下那本鬼书么?”卫渊开口,他需要从柳天兆这儿获知那本鬼书的详细内容,听阎以凉讲,只有一句话,什么也查不出来。   柳天兆看了看阎以凉,然后点头,“当然,邹大人的确命我配合卫郡王来着。只不过,我想卫郡王手底下能人无数,大概也用不着我。”   “他的人自然都用在做正事儿上,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阎以凉淡淡的讽刺,听得柳天兆不乐意。   “每个死者都和《鬼途手录》有关联,怎么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若是这个凶手还要继续杀人,那么咱们或许就能通过这本书而有所防备。”据理力争,尽管前段时间他对这小说很沉迷,但现在的确派上用场了。   “那么,第五个死者是什么身份?”卫渊脸色清冷,如果凶手继续杀人,那么第五个的身份有很大的可能还会与书中一样。   “赤脚大夫。”柳天兆记得清楚。   “赤脚大夫?这皇都,可是有无数的赤脚大夫。”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即便是先一步动手将可能被害的赤脚大夫保护起来,也根本无法将所有赤脚大夫聚集起来。   “没错,赤脚大夫中,有一大半的人都没有去顺天府做过记录,因为这样他们就不用缴税了。”柳天兆点点头,很难。   “但是,还是还要有所防备。岳山,进来。”卫渊眉峰微蹙,既然知道,那么就不能放任不管。   在外候命的岳山走进来,领了卫渊的命令后便快步离开。   “如果卫郡王你要将所有书中出现过的死者身份都保护起来的话,那可需要巨大的人力。第五个是赤脚大夫,第六个是赌坊老板,第七个是经常混迹在赌坊四周的赌徒。”有这些身份的人,整个皇都可是有无数。   阎以凉转头看向卫渊,“若是把这些人都一一保护起来,皇都会空一大半。”   “现在我更好奇的是,凶手是否会真的按照书中所写的来杀人。若是寻仇,怎么可能会所有仇人都与书中一致。所以,更大的可能是,这些死者中,有凶手的仇人。还有一部分或许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就是为了造成是这本鬼书杀人的假象。”卫渊的推测,要更合理。   柳天兆眨眨眼,然后一边点头一边看向阎以凉,“卫郡王说的没错。”   “所以这四个人中,可能就有冤死的,只是因为凶手想造成假象逃脱嫌疑,而凑数的冤死鬼。”看向那四具尸体,其中就有顺天府衙的张扬小捕快。他年级不大,比关朔大一些,有武功,有朝气。若说谁是冤死的,他最有可能。   “当下,就是找出这几个死者之间的关连了,若是寻仇,他们定然有交涉,尽管不知这个交涉在何时何地。”卫渊清楚的理清楚当下,阎以凉以为他事事都要吩咐手下,其实不然。   看向阎以凉,她用那种眼神儿看着自己,卫渊也不由得弯起薄唇,“阎捕头,我说的可对?”   点头,阎以凉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嗯。”   柳天兆看着他们俩,那边正在验尸的宁筱玥也将视线投注过来,俩人复又对视,看出无限猫腻来。   “咳咳,我这儿有发现,眼睛里只有对方那两个人听不听啊?”宁筱玥阴阳怪气,这俩人越来越奇怪。   看过来,阎以凉依旧没什么表情,“说。”   翻了翻眼皮,宁筱玥无言,阎以凉就是有这个能力,随时随地的给人泼冷水。   “这四个人后脑都被打击过,但是大厨,账房,龟奴,全部中招。这个顺天府的捕快有功夫,一击下去之后他躲过了些,所以并没有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致使他没命的原因是溺水,全身多处瘀伤,他死之前和人大打了一架。”宁筱玥扔掉沾满血的手套,一边不疾不徐道。   “柳天兆,这些和你的小说有些出入吧?”尽管死者身份都一样,但是死因不可能也一样。   柳天兆点点头,“没错,在书里,所有的死者都被吸了精气,后脑没有伤。那个官差虽然也是家中有血,最后在护城河边被发现,但是他不是溺死的。”   “漏洞百出,这个凶手只是在掩盖自己的杀人真相。”卫渊语气清冷,尽管他进入刑部后没有接手过案子,但是他的确条理清晰。   “没错,明日开始,调查死者之间的联系吧。”阎以凉点点头,赞同。   卫渊眸中染笑,本以为她会在他的话中挑出毛病,没想到,她现在比以前好相处多了。   “哎呀,这人啊,真是奇怪。有些事情呢就在眼前摆着,长眼睛的都看得见,可是却偏偏要否认。柳天兆,你说是不是?”摘下口罩脱下麻袋一样的白大褂,宁筱玥阴阳怪气的说着。   柳天兆也笑的诡异,“是啊,相处多年,一直以为极其了解,其实连一片衣角都不了解。”   知道他们俩在说什么,阎以凉懒得理会,看了一眼卫渊,她转身离开。夜幕降临,她也该下班回家了。   卫渊也随后转身离开,他们俩如此言语,倒是没让他不悦。   “尽管邹郎中有意让柳捕快协助我,不过,我更想要阎捕头你。”走出停尸房,卫渊与阎以凉并肩往外走,一边低声道。   “又想指使我做事,我当时怎么说来着?”看也不看他,阎以凉声线冷淡。   “哦,得打得过你是不是?不过现在好像时机不对,毕竟有杀人案在前。”卫渊双手负后,说着话时,他的眼睛里也带着笑。如同此时夜空之上的星子,闪亮的刺眼。   “卫渊,我若是想帮忙,也不是在他人的指挥下才会帮的。”她若是想帮,自会帮,根本无需他人指挥。   “我知道,你今天去茶楼不就是在帮我么?”听说书先生说故事,顺便看一下有多少听众。   不语,这一点阎以凉无法反驳,她的确是想查探案情。   “回家,我送你。”走出刑部大门,夜空安逸,深秋的夜晚有些冷,不过却更清爽,比之夏天的炙热要舒坦的多。   大门口没有马车没有他的属下,阎以凉扫了一圈,“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反正我也无事,走吧。”抬手示意,他徒步送她回去。   不再理会他,这条路她走了无数回,不过另有人与她并肩同行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   “这么多年我除了寻找父亲外,也一直在找你。曾经无数回觉得你或许死了,但想想你那时那般强悍,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的就死了。来皇都见到你的时候,我若是能细心的联想一下,应该就能认出你来。”卫渊一向自认为眼力不错,许多人见过一次,多年后再见他也还会认识。   可是这次,他真的是走眼了,而且还没走心。   “你眼里无人朝天看,怎么可能认出我来。”阎以凉讽刺他,其实自己也差不多。   若是也能联想一下,或许就能把卫渊和当年的那个男孩儿对上号了。   垂眸看着她,卫渊薄唇微扬,“你也一样。”目中无人,骄傲肆意。   不理会他,阎以凉的脸庞却几分柔和,看着前路,她步伐放缓。   “不过你会给我烧纸很让我意外,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也觉得你死了,又觉得你没那么容易死,如果你活着我能找到你,若是死了也不知该做什么。唉,果然想象力不如你好,应该也烧纸的。”说起这个,卫渊仍旧觉得无言,他真的没想到这一点。   挥手,手臂直接打在他腹部,卫渊闷哼一声,然后抓住她手腕,“幸亏你长得高,若是再矮上一些,你这一拳就得打的我断子绝孙。”   挣手臂,卫渊却抓得紧,一下子没挣脱,阎以凉看了他一眼,便也不再挣了。   笑意浮上眼底,卫渊抓着她的手腕,然后一点点下滑,最后握住了她的手。   “我记得你那个时候的战斗力就特别强,不知你在梁家的时候是不是就在习武。不过在我看来,你那个时候看起来也不像习武之人,怯懦怕生。”想起那个时候,她躲在梁夫人后面一副怯怯的模样,怎么看也是不顺眼。   “不要提那个时候,我不记得了。”习武?习个鬼的武。   “是啊,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未必是美好的记忆。”握着她的手,卫渊边笑道。   “我本来也没想记得,是你总提起来。卫渊,你和小时候一样难缠唠叨。”甩,想甩掉他的手,可是他的手恍若粘了胶一般,她一个大力竟然没甩掉。   “所以,知道我难缠唠叨的也只有你了,不许外传。”最后一句十分郑重,他这个卫郡王还是要面子的。   “谁稀罕说你的事情,放手。”停下脚步,再甩,竟然还没甩掉。   看着她,卫渊轻笑,“我不能和你随意的动手,但是现在可以切磋切磋,半刻钟内你若是能甩掉我的手,就算你赢了。”   微微眯起眸子,阎以凉看起来也很无言,“我没那么无聊。”   “试试。”跃跃欲试,黑夜里卫渊的笑也如此耀眼。   阎以凉不眨眼的盯着他,想着是否狠狠的揍他一顿,让他以后都老实一点儿。   “师姐?你们在做什么?”蓦地,关朔拔高的声音传过来,几乎冠盖整个大街。   直接一把甩开卫渊的手,阎以凉扭头看过去,关朔正在大步的走过来。   脸上的笑缓缓消失,卫渊收回手负后,也看向关朔。   关朔走过来,看了看阎以凉,又看了看卫渊,稚嫩的脸上不开心极其明显,“师姐,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   “回家。你怎么也回来的这么晚?案子不是移交给刑部了么。”双手负后,阎以凉看着关朔,眉目凌厉。   关朔的眼睛红红的,欲哽咽之相,“我们今天集体去了张扬老家,凑钱给他父母送去。”   几不可微的点头,“他是因公殉职,父母会得到补偿的。”   “我知道,可是,太可怜了。”说着,关朔的眼泪也含在了眼圈儿。   “行了,你若是进了刑部,面对的死亡会更多。说不定何时,身边与你并肩作战的人就会死了,你若是每次都哭哭啼啼,以后还是老老实实蹲在家里算了。”微微拧眉,她看起来几分不耐。   关朔立即忍住,看着阎以凉,然后点头,“我知道了。”   他们俩如此有意思,卫渊也不禁弯起薄唇,“关捕快是个好弟弟,如此听话。”   卫渊一说话,关朔似乎也才想起来还有个人在,抬头看过来,他脸色不善。   “卫郡王,你怎么又和我师姐在一起?这么晚了,不回去休息么?”他已经看见过数次了。   几不可微的歪头,卫渊显得几分无辜,“正因为天色晚了,我才要送阎捕头回家啊。女人在外行走,毕竟危险。”   这一番话,反倒说的关朔摸不着头脑了,“危险?”阎以凉会遇到什么危险。   “所以说,关捕快你还是个孩子。”卫渊轻笑,在关朔的眼里,这个笑很讨厌。   “行了,你回去吧,明天还要查案,今晚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关朔,走。”举步,阎以凉背影冷厉。关朔又看了卫渊一眼,然后跟随着离开。   回去的路上,关朔走在阎以凉左后侧,他不敢逾越的跑到前面或者和她并肩同行。   不时的看一眼阎以凉,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师姐,现在这案子由卫郡王来办理,你觉得他能破案么?”   “难道交到你手里,你就能破案了?”语气依旧,听阎以凉说话,向来都得精神抖擞着听。   “那倒不是,我一直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原来这几个人都是同一个凶手杀的。而且听说,凶手在模仿一本书杀人。”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调查了这么多天,他们根本就没想过一个案子还会和书有联系。   “不要散布谣言。”引起恐慌,整个皇都都得乱套。   “哦,我知道。”关朔点点头,很听话的样子。   “师姐,其实我还是想问你,你和卫郡王怎么总走在一起啊?”想了想,这句话还是问出了口。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要管。”一句话,让关朔立即住了嘴。   翌日,卫渊的调查正式进入正轨。   望春楼,虽然不是很大的酒楼,但是在这一条街也十分红火。不过自从发生了杀人案后,这里就被顺天府衙给封了。   酒楼后院,那柴房也很大,不少劈好的柴整齐的摆放在这里,但是在左侧的一堆柴上,一些血迹很明显。   孙大厨的尸体就在这里发现的,他不是死在这里,但应当是在这里被开膛破肚的。所以,地面上的血迹不多。   “血味儿很重啊。”走进来,柳天兆便屏息,这种气味儿他不喜欢。   卫渊站在门口,同样不想往里走。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岳山率先进来,查看环境。   阎以凉双臂环胸站在门外,扫了一眼屏息的柳天兆,“你进去看看,这环境和那本小说里是否一样。”   柳天兆不乐意,但是又不能反驳,只好迈步走进去。   “柴房是柴房,但是和小说里的不一样。小说里的柴房,被弄得乱七八糟,柴上,墙上,都是血。”柳天兆摇头,只是死者身份相同。细节之处,差的远了,有此可见,这个凶手的确是在用《鬼途手录》这本书来掩人耳目。   “这把柴刀,有血。”在里面查看的岳山从一堆柴里翻出了一把柴刀来。   “筱玥说剖开孙大厨肚子的凶器就是一把锋利的柴刀。”柳天兆看过去,这把柴刀就很像嘛。   “这种偏薄的柴刀是用来砍生火的细柴的,用来剖开人的肚皮,也是轻而易举。”岳山拎着那把柴刀过来,刀把的部位的确有干涸的血。   “凶器也是这柴房里的,看来这个凶手把人搬到这里来看见了柴刀之后才发现,他做的还不够。也或者,看见了柴刀之后才心生模仿鬼书的点子,因为用来掩人耳目再好不过了。”卫渊站在门口,他不进去,但是不代表他脑子不转。   “太疯狂了。”柳天兆摇头,不敢想象。这个凶手是为了掩人耳目和书中死者身份对应上而杀了其余的人,还是他本身就有无数的仇人。   “顺宝钱庄,青花馆,张扬租住的小院儿。这几个地方今日都要走一遍,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走过这几个地方之后,还要去找一下他们各自的熟人,盘问人际关系。卫郡王,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阎以凉开口,阻止卫渊再继续耽误时间,他看起来真的很悠闲。   转过身来,卫渊看着她,笑意染上他星子一般的眼眸,“遵命,阎捕头075、事与愿违或心想事成   顺宝钱庄,这钱庄虽不大,但平时来往的人也很多。   如今钱庄账房被杀,顺天府衙将这儿封上了,钱庄的东家这几天也一直都在皇都没有离开,因为顺天府告诉过他,要配合这案子的调查。   前厅很大,柜台封闭式,如同当铺似得。   钱庄的账房死在柜台后,柜台上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由此可见凶手是从门进了柜台里面。   柜台右侧有一个门,进去时需要从里面打开,然后弯腰钻进去。   凶手若是从这儿进去的,那么就表明他和死了的账房是认识的。而且,很可能还是账房开的门让他进去的。   岳山先行顺着小门钻进柜台后,地面上,一些血迹已经干涸,空气中还留有淡淡的血味儿。   “这账房虽然也是后脑被敲碎导致的死亡,但是,他两条手臂都被扭断了。柳捕快,书中死的那个账房的手臂也断了是吧?”岳山一边查看四周,一边询问道。   “没错。”因为他挣扎,桃枝精兄弟分别一人拽着他一条手臂。妖精的力气哪里是人可比的,然后就扭断了。   “所以,这个凶手还是在效仿《鬼途手录》,先将人打死,然后再扭断手臂。”岳山点点头,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凶手就是在模仿掩人耳目了。   “顺天府衙的小捕快们搜查现场能力太差,你们最好再仔细的查看一下,说不定会有收获。”站在柜台外,阎以凉双臂环胸,一边淡淡道。   “好咧。”柳天兆在里面答应,身份低一级,自然就得听指挥。   “各位大人,听说你们来查案,不知在下能帮得上什么忙?”大门口,这钱庄的东家出现。他就住在钱庄后面的宅子,这前面有动静,后面就听得到。   看过去,阎以凉上下审视一通,“你们的账房平时有什么爱好?”不废话,直奔主题。   卫渊站在一边,有阎以凉,几乎用不着他审问。   “爱好?打打小牌,或者去青楼里转转。”东家想了想,然后道。   “青楼?”柳天兆的声音从柜台后传出来。   “嗯,虽然也不经常去,但每个月发薪酬的那天,他肯定会去的。”工钱都是东家亲自发,他应当会了解。   与卫渊对视一眼,那个龟奴就是青花馆的,或许,他和这个账房就认识。   “他朋友很多么?”继续问,阎以凉没什么表情。   “应该很多吧,打牌的,或者同去青楼的。”东家想想,他们这些人都很爱聚在一起的。   “那他认识望春楼的孙大厨么?还有青花馆的龟奴。”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连。   “这、、、、这在下就不知道了。”东家摇摇头,在东家老板的眼里,这些人算不上下九流,但下三流也算得上了。   “多谢,若是再有问题,我们会随时过来找你的。”阎以凉的谢字,没有一丁点诚意。   东家点点头,看他们再没有询问的,他转身离开。但离开后仍旧要自己的伙计在这儿看着点,毕竟这里面还有很多值钱的东西。   “这三个人或许真的认识,在青楼,亦或是,牌友。”卫渊看着阎以凉,关连点就在这儿,只要能证明他们认识,那么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因为凶手肯定也认识他们三个人。   “所以,你们现在确认张扬小捕快就是凑数的?”柳天兆的脸从柜台上的窗口处露出来,他觉得还是得调查一下。   “关朔整日和张扬在一起,他又很勤俭,每个月的饷银都送回家。没有钱去青楼,更没有时间去打牌。”阎以凉认定张扬就是凶手用来凑数的。   柳天兆点点头,“好吧,那下一站咱们就去青花馆?”青楼啊,那地方是男人的天堂,尽管现在质量高的姑娘很少了。   “嗯。”阎以凉面色不改,青楼又如何。   “你去合适么?”看阎以凉什么表情都没有,卫渊不禁眸中染笑。   “有什么不合适?男人去才合适?”拧起眉头,她的脸看起来很暴躁。   “卫郡王你多心了,青楼这种地方,阎捕头去过无数次了。即便是要捉的人就在床上不着寸缕,她也能毫不眨眼的把人拎出来。”柳天兆笑的大声,这个时候就不能和阎以凉论男女之别了,在她眼里没有男女之别。   阎以凉恍若听不到,眉目凌厉,光着屁股的男人,和脱了毛的鸡没分别。   卫渊扬高了眉尾,看着阎以凉,然后缓缓颌首,“好,那走吧,阎捕头带路。”   冷冷扫了他一眼,阎以凉快步走出钱庄,青花馆,尽管没去过,但是在哪里也知道。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很容易的就听到他们喧嚣的声音,讨论的最火热的话题就是近来的杀人案。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鬼书杀人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柳天兆直摇头,估摸着现在茶楼的生意也不好了,人们最擅长传播和夸大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了。   “幸好他们现在只当做闲事来说,若是引起恐慌,卫郡王你就得去见皇上了。”阎以凉语气淡淡,实则在告诉卫渊,需要尽快破案。   “放心吧,我扛得住。”一语双关,民众的恐慌他扛得住,皇上那儿他更扛得住。   “所以,有皇亲国戚的身份就是不一样。平时我们办案,容不得半刻耽搁。”阎以凉冷哼,他们办案时都如牛一样,卫渊的逍遥真是让她看不顺眼。   “阎捕头在羡慕我皇亲国戚的身份么?”双手负后,卫渊靠近她几分,一边低声道。   “离我远点儿。”扫了他一眼给予警告,无人时她懒得理他,现在柳天兆就在后面,这厮嘴特别不好。看见了些什么,肯定宣扬的谁都知道。   动作自然的挪开一点儿,卫渊的配合度达到了十分。   青花馆,不是上流的青楼,寻常的达官贵人找乐子也不会来这里。红色的灯笼一个连着一个,在青花馆大门的两侧高高的挂起来,俗气且扎眼。   “这就是青花馆。”卫渊上下看了一下,听起来有几分失望。   阎以凉看也不看他,“再往里走三百米左拐,那是皇都最大的青楼,姑娘美艳还有才情。”   卫渊弯起薄唇,“这你也知道。”   “所以说,想在皇都找乐子是最难的,因为去哪儿都会被阎捕头发现。”柳天兆多嘴,而且话里有话。   不理会他们,与岳山一前一后走进青花馆,这里出了人命案,尽管没有被封,但是客人却明显少了很多。   进了门,脂粉味儿迎面而来,那种香到刺鼻的味道,的确是比不上大青楼。   “欢迎贵、、、、原来是官爷,里面请。”迎客的龟奴冲上来,第一眼瞧见岳山以为是客人。结果就看到了阎以凉,单不说她本人,就是那腰带长眼睛的也认得出啊。   “你是这儿的龟奴?”上下看了一眼,这龟奴个子不高,样貌也几分丑陋。更重要的是,满身的谄媚俗气相,一看做的就是下九流的工。   “是是,大名鼎鼎的刑部阎捕头,能亲眼见到您本人,小的真是三生有幸啊。”不止谄媚,看人的眼光都是一流。就算没见过,那也绝对猜得出是谁。   “死的杨大眼儿和你都是这青花馆的龟奴是不是?”视线顺着陈旧的楼梯往上看,一些姑娘们听到动静都走出来观望。   “是,这青花馆就小的和杨大眼儿两个龟奴。生意红火的时候忙不过来,清闲的时候就打打小牌,消磨时间。”跟在阎以凉身后,龟奴弓着身子,他这属于职业习惯,迎来送往都得弓着腰。   “杨大眼儿很爱打牌?”和顺宝钱庄的账房一个爱好。   “爱呀,打牌喝酒,他自己都说,离开这两样就得去死,活不成。”连连点头,给予证实。   “他平时都和谁打牌?顺宝钱庄的账房,望春楼的孙大厨,他们都认识是不是?”双手负后,阎以凉停下脚步,一边淡淡道。   “认识,不过,顺宝钱庄的那个经常来,孙大厨嘛,他不喜欢在这儿打牌。”龟奴摇头,他颇为了解。   “你认识孙大厨?”垂眸看向那腰弓的如同个虾米似得龟奴,这几个人果然有共同的爱好。   “认识啊,但凡来过一两次的客人,小的都认识。”那笑就好像挂在他脸上一样。   “那你说说,孙大厨喜欢在哪儿打牌?”柳天兆走过来,随着他和卫渊走进来,二楼观望的姑娘们都炸开了锅。   “呦,官爷,您这问对人了,小的还真知道。孙大厨啊,就喜欢去赌坊,那儿赌的大。但是他运气不怎么样,每次进去都输得惨,因此他媳妇儿可没少和他吵。就因为这个,他媳妇儿都在外面找男人了。”柳天兆看起来比阎以凉好相处,龟奴的话也多了起来。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柳天兆扬起眉尾,来了兴致。   “杨大眼儿说的呗,平时都当笑话听的。不过前些日子听说孙大厨赢了一大笔,可惜这钱可能还没花呢,就死了。”龟奴感叹着,人的命啊,说不准。   与阎以凉对视了一眼,有门道了。   “哎呦,官爷啊,你们可来了。那个挨千刀的什么时候能抓着?就因为他,都没客人来我们楼子了。你说说,他杀人,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就在此时,青花馆的老鸨从楼上下来,一身的花花绿绿包裹住仍苗条的身体,但是那一脸的胭脂却是不敢恭维。   侧身让开,阎以凉就知道在这个地方,女人是不会冲着她来的。   果不其然,老鸨路过阎以凉,直奔柳天兆而去。   “客人的腿长在他们身上,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要你们别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儿,按规矩缴税,我们就不会来找麻烦,你们的生意也肯定做的顺风顺水。”柳天兆看起来可是不怕这阵势,即便楼上的姑娘都冲下来,他也镇定自若。   “瞧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哪儿敢不交税啊,我们可是良民。再说了,就是无事您也可以来啊,我们的姑娘啊,连钱都不会要您的。”捏着手绢,老鸨一下一下的摸着柳天兆的胸口,随着她这话出口,楼上的姑娘都在笑。   阎以凉恍若未见,柳天兆在这种地方受欢迎,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哎呦,这位、、、这位官爷是?”瞧见了卫渊,老鸨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这看起来,就和柳天兆不是一个等级的。   “老鸨子,你这手可别往他身上摸。告诉你,摸一下,把你的手砍下来你都没处告状去。”柳天兆后退了一步,不忘弹了弹胸口的衣服,一边冷笑道。   老鸨一愣,随后掩嘴笑,“不敢不敢,咱们风尘之人,自是不敢高攀。不过几位想必一直在忙着查案来着,不如坐下喝杯茶,再让姑娘们给捏捏肩。我们楼子里的姑娘虽说容貌不是一顶一的好,但是手艺可不一般。”   “不用了,你只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孙大厨和顺宝钱庄的账房来你们这儿除了找杨大眼儿打牌之外,还有其他人没有?”柳天兆正色,他若不笑,也能唬住人。   “有啊,好几个人呢。小桃,你下来,回答官爷问题。”老鸨朝着楼上一摆手,一个穿着粉红裙子的姑娘立即挪着小碎步走了下来。   “顺宝钱庄的账房啊每次来都点小桃,问她,她最清楚了。”老鸨说着,那小桃也到了眼前。   “官爷。”屈膝,小桃虽然样貌一般,但是眼角眉梢间的风情却是美艳的很。   “说说吧,他们平时打牌都有谁啊?”柳天兆上下审视了一番,他身上自带一股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相,这一审视,也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姜爷每次来都必定找杨大眼儿,孙大厨呢倒是来过两三次,但玩一会儿就吵着没意思。后来姜爷带来过两个人,一个是聚宝庄的账房,还有一个不认识,听说是在赌坊认识的,瞧那样子就是个赌棍,没什么钱,还满脸凶相。”小桃说着,还不忘在说话时卖弄风情。   “自从孙大厨他们死后,那两人有来过么?”继续问,柳天兆此时的确是捕快的模样。   “没有。”摇头,小桃歪头盯着柳天兆看,小眼神儿风情满满。   “那两个人中,可曾听他们说过最近在看《鬼途手录》这本小说?”这案子模仿小说,凶手肯定在看。   “没有。”再次摇头,小桃站在那儿,身子也歪着。   调查的差不多,阎以凉举步走向卫渊,“卫郡王,现在去查聚宝庄的账房吧,不是他就是那个赌棍。”目前来看,此二人最有嫌疑。   一句卫郡王,引得老鸨子和楼上的姑娘都看了过来,尽管刚刚就猜想过他可能身份不凡,但谁想得到居然是卫郡王。   固中十城,这可不是一般的郡王,连皇都的亲王都比不上啊!   “自从这三个人身亡,那二人便再未露面,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卫渊同样认同,面色清冷,拒人于千里。单单看着他的脸,就不敢靠近。   “走吧。”这案子,差不多已经明朗了。   阎以凉与卫渊离开,岳山随后,承受着小桃眼波攻击的柳天兆也抽身,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实在不能多呆,否则鼻子都要失灵了。   “柳捕快可以留在这儿享乐,我们当做没看见。”走出青花馆,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舒畅的很。   “被阎捕头你抓住把柄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享乐这种事儿,可以在闲下来以及阎捕头你不在的时候进行。”柳天兆摇头,他绝不会让阎以凉抓住把柄。   冷哼一声,阎以凉的讽刺无须言语,单单一个音就行了。   “聚宝庄是做什么的?”卫渊不了解皇都,这事儿还得问阎以凉。   “卖珠宝瓷器的。”阎以凉自然了解。   “聚宝庄的账房倒是身份清楚,但是那个赌棍,连名字都不知道。”查起来,也不容易。   “将聚宝庄的账房控制住,审问他不就知道了。即便他不说,只要去皇都所有赌坊转几圈就能查出来了,他们这帮人,就像一个粪坑里的苍蝇,不认识也面熟。”阎以凉的形容词简单粗暴,卫渊不由得摇头。   “如此一来,就有劳阎捕头了。”他全权委托她了。   “哼,这案子也不知是你查还是我查。”瞥了他一眼,阎以凉脸色不善。   笑意浮上眼底,“我没经验,自然要有劳经验丰富的阎捕头啊。”边说着,他边几不可微的摇头。他若查案,也可以的,但奈何阎以凉性子急,事事都在追赶他,他想自己做主也没机会。不过既然她高兴,那就随着她好了。   “哼,少奉承我。告诉你,你再不痛快些,我就不管了。”下颌微扬,她的不耐很明显。   卫渊眼里的笑愈深,“好。”   后面,柳天兆双臂环胸的走,瞧着前面那两个人,他微微偏头靠近岳山,低声道:“你们王爷平时脾气也这么好么?”   岳山看了一眼前面,然后摇头。   “所以世上有这么一句话,一物降一物。”柳天兆啧啧轻叹,他们俩要是真那个什么,好像也不是很容易,毕竟阎以凉有婚约。   若是解除婚约,别说关朔同意不同意,就是六门上下那几个师哥都不会同意。   更况且,这婚约也是经过皇上认证的,前路坎坷啊。   聚宝庄做的是瓷器珠宝生意,门脸儿大,走进来,钱的味道迎面而来,这里档次不是一点点的高。   官家的人进来,聚宝庄的大管家立即小跑的从柜台后出来,“几位大人,是来这儿看瓷器珠宝啊,还是有什么要事?”   “你们这儿的账房呢?”岳山发问,顺便环视一圈,那边摆放的瓷器还是不错的。   “账房?大人说的是陆白?他好几天没来了,说是病了。”大管家摇摇头,是来找陆白的他也就放心了,证明聚宝庄没犯什么错误。   “有几天了?”没来?   “嗯,差不多有个七八天了吧。”大管家想想,确定道。   几人对视一眼,这里绝对有问题。   “他家在哪儿?”冷声直问,阎以凉绝不拖沓。   得知了聚宝庄账房陆白的住处,几个人快速离开。   “藏起来了?亦或是,跑路了?”快步的赶往陆白家,现在不确定陆白是不是已经走了。   “也或许死了。”阎以凉冷声,其他人也不禁神思一凛,也有可能。   陆白住的地方在南城,巷子很窄,房子一家连着一家。   有住在这里的百姓在巷子里行走,瞧见了他们一行人,立即让开。就算不认人,也认得阎以凉和柳天兆腰间的腰带。   前方一个人迎面走来,也瞧见了他们,然后靠边站。他穿着普通的大褂,低着头,即便低着也能看到他红肿的脸,看样子像是被人揍了。   从他眼前经过,阎以凉步子放缓,然后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卫渊随着她停下脚步,也回头看,那个人继续往外走,好像一条腿还有点跛。   “有点眼熟,但是脸被打成那个样子,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阎以凉收回视线,她每天都能看见无数张陌生的脸,大部分都能记在脑子里。但是若说要记起在哪里见过,还需要再想想。   “你若是能记起每一张见过的脸,你这脑袋最后都得爆开。”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记住。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紧抿的唇弯起小小的弧度,“说的也是。”是她太紧张了,现在看谁都可疑。   “走吧,看看那陆白是否在家。不过不管在不在家,收获都很丰厚。”在家,控制住盘问。不在家,完全可以定为嫌犯满城搜捕。   “哼,别高兴的太早,事与愿违的可能性要比心想事成高很多。”阎以凉泼冷水,不过卫渊并不在076、进展、帮忙到底   一个小院儿,院子里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也掉落在地上,没人收拾。   站在门口,几个人环视一圈,随后岳山快步的走向紧闭的房间大门。   先敲了敲,不过并没有人回应,之后岳山便一脚将门踹开了。   “没人。”走至门口,岳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陆白不在。   “看这样子,应当是匆匆离开的。”衣柜的门敞开,地上还有几只沾了泥巴的鞋子。   “畏罪潜逃?”没走进去,卫渊觉得可以对陆白下通缉令了。   “有可能。”阎以凉点头,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这么推断。   “他们几个人经常聚在一起赌钱,很可能因钱而生矛盾。因钱杀人,这不算稀奇事儿了,完全可以通缉陆白了。”柳天兆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边挥手扇开跟随着他出来的房间里的气味儿,实在难闻。   “将这里封了,回刑部拟通缉告示吧。”尽管可以通缉陆白,但阎以凉觉得仍旧需要再找到那个不知名的赌棍。   “唉,弄了半天都是这混蛋搞的鬼,害得《鬼途手录》这本书像被诅咒了一样。估摸着这几天茶楼里说书先生的生意都不好了,连带着书斋,还有春秋书生都跟着倒霉。”作为这本小说的忠实观众,柳天兆很是不爽。毕竟最开始时,他也开始怀疑那小说有问题,让他也担心半晌。   “对了,岳山你搜一下房间,看看有没有那本鬼书。”这案子最开始就与《鬼途手录》有关系,凶手的手里必定有这本书。若是不在这儿,那么他或许就是带在身上了。逃跑躲藏时都不忘带着这本书,那么有可能还会继续杀人。   “是。”岳山又返回房间继续翻找。   “看这样子他已经离开好几天了,这衣服上都是灰尘。”柳天兆捡起院子里的衣服,上面都是灰尘。   “八天之前,孙大厨被杀,他也是在那时称病。时间正好对的上,说不定他还有仇人,正躲在暗处等时机呢。”岳山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本《鬼途手录》,正好是第三本。   看向他手里的书,三个人不同程度的松口气,书也有了,完全可以下通缉令了。   “走吧,下通缉令,抓人。”太阳偏西,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拖得越久,抓人越困难。   离开陆白家,一行人返回刑部,通缉令很快的下来了,卫渊的护卫开始满城张贴。   “这么快就被你们找到了?这个凶手也不怎么样,我以为会很难查的。”往刑部大门外走,宁筱玥一边摇头,搞了半天这案子也不难。   “即便难查,为难的也不是咱们。不过阎捕头会很为难就是了,还得帮着卫郡王来回奔波。”柳天兆话里有话,宁筱玥也笑,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十分默契。   阎以凉恍若没听到,面不改色。   “阎以凉,你和关朔的婚事怎么办啊?我前些日子还听邹大人说,关朔的十七岁生辰快到了,到了他生辰那日,就把你和关朔的婚期定下来呢。”尽管和柳天兆逗她,但是宁筱玥心里也还是担忧。   阎以凉和关朔不般配,长眼睛都看得出来。若是能解除婚约的话,那就太好了,两个人都自由了。   “嗯。”简单回了一个音,她看起来好像根本不在乎。   柳天兆和宁筱玥对视了一眼,俩人也颇多感叹,认识这么多年,从婚约定下来到现在,他们一直都不看好。   当时觉得关滔捕头刚去世,阎以凉答应下关滔捕头的遗愿也在情理之中。以为过一段时间就会解除婚约,然后师兄妹几个一同保关朔进刑部,他前途光明就万事大吉了。   谁又能想到,事情并不是按照他们所想的而进行,阎以凉看起来真的要遵从关滔捕头的遗嘱和关朔成婚。   走出刑部大门,正好岳山等护卫回来,通缉令都张贴完毕,现在满城搜捕陆白。   “告示贴满了,接下来你们几位该全城搜捕了。”柳天兆笑呵呵,不是自己的案子就是轻松,否则夜不能寐满城搜人的就是他们了。   “还要多谢柳捕快和阎捕头的协助,否则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嫌疑犯。”岳山拱手,这两日他们俩人一直在帮忙。尽管卫渊不曾说过需要他们的帮忙,但有他们的帮助,卫渊他也的确挺高兴的。   “别客气,咱们现在是同僚,互相帮助。”柳天兆客气,听得宁筱玥腮帮子都酸了。   “王爷。”岳山等人下一刻朝着他们身后微微弯腰,回头,只见卫渊走了出来。   即便每天都能在刑部看到他,但也不得不承认,看见他的脸还是会发愣。   宁筱玥暗暗摇头,卫家的血脉就是好,甭管是公主皇子,随便揪出来一个都样貌不凡。   “开始搜查吧,最迟明天傍晚,一定要查出陆白的下落。”见他们回来,卫渊下令,一行人领命立即离开。   “咳咳,祝王爷尽快找到凶手。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家了。”宁筱玥轻咳一声,她扫了一眼阎以凉,不可谓私心满满。   “等等,我和你一路。”柳天兆开口,也是一副刻意的模样。   看了看他,宁筱玥摇头,“别,皇都的路这么多,咱俩最好别单独走在一条路上。”   “怎么,我很见不得人么?”挑起眉毛,柳天兆明显不乐意。   “你柳大少风流倜傥,怎么可能见不得人。不过上次我遇见了你姐姐,她说正在给你找合适的大家闺秀,咱们俩走在一起引起风言风语的,对你的婚事不利。所以,从现在开始,出了刑部大门,咱俩就互不相识。”竖起手指头,宁筱玥言辞郑重。   柳天兆的眉毛扬的更高了,眼看着宁筱玥转身离开,他欲言又止。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也举步离开,那边卫渊也绕过他走开,眨眼间刑部大门口就剩下他一个人。   “不去抓人跟着我做什么?引起风言风语,对你卫郡王的名声可没好处。”看也不看与她并肩同行的人,阎以凉的话正是刚刚宁筱玥说的。   “难不成你也被休了?宁小姐是因为曾和韩将军有过婚姻而刻意避开与柳捕快同处,尽管他们二人都对对方有些其他的意思。”卫渊薄唇微扬,他看的明白。   “这个时候眼睛倒是好使,查案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的眼睛这么好用?我还以为你那两个眼球是摆设。”阎以凉语气淡淡,说的话也不好听。   “阎捕头,你一定要骂人么?”尽管她总冷着脸,可是骂起人来也很冲。   “不喜欢听就走开,我又没用绳子捆着你。”瞥了他一眼,阎以凉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刚刚宁筱玥的话的确提醒了她,他们总走得这么近也不太好。尽管她现在坦荡荡,但心底里仍旧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坦荡,即便她已经尽力忽视了。   “与你讨论一下案情也不行么?如果陆白是凶手,你觉得他会不会已经离开皇都了。”绕开话题,卫渊也正色。   “也可能,明日傍晚之前仍旧找不到他人,就向附近城池下发通缉令,总能找到他。”全国性的通缉搜查,除非永世躲在深山老林里,否则早晚会被找到。   “我在想,咱们是否需要去找那个不知名的赌棍?”还有一个人不见踪影,需要找到。   “对,还得找他。你有没有派人去赌坊附近打听?”停下脚步,阎以凉自然严谨。   “没,都派出去找陆白了。”也停下脚步,卫渊垂眸看着她,夜色微暗,她的脸也有几分朦胧。   “需要找出来,若陆白不是凶手,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了。并且,他经常与孙大厨等人聚在一起,也定然知道一些内情。这个时辰,赌坊正热闹的时候,走,我陪你走一趟。”皇都的赌坊,阎以凉更熟悉了。   笑意染上眼眸,卫渊几不可微的颌首,“有劳阎捕头了。”   “少假惺惺的,你这德行我看的拳头痒痒。”冷嗤,她顺便握紧了拳头,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别,我身子弱,受不住你一拳。”卫渊抬手拍拍她手臂,让她放松。   不理会他,阎以凉转身带路。   皇都的赌坊全部聚集在一条破街上,在皇都如此繁华的城池,还有这种乌烟瘴气的破街也是难以想象。   这里以前也整改过,不过赌坊聚集,即便整改看起来也是破破烂烂。在这种地方赌钱的都是下九流,身份高贵的人即便赌钱那也绝对是在高雅之地,不会来这里。   许多赌棍根本不回家,有钱了就赌,没钱了就借钱或放高利贷,街边还有一些连裤子都输光的人在睡觉,这一条街不只是乌烟瘴气,整个城池的堕落尽数聚集在这里。   走进这条街,两侧赌坊里高昂的声音就进入耳朵,压大压小,赢钱的嚷叫声,输钱的骂人声,交织在一起,吵闹不休。   卫渊眉峰微蹙,他本就不喜吵闹,而眼前这种乌烟瘴气,更是他厌恶的。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径直的朝着街头的第一家赌坊走进去,卫渊深吸口气,随后也跟着走过去。   这赌坊根本没有门,一个破布帘子就当做门了挂在门上,掀开走进去,入眼的便是一群人挤在一张大圆桌四圈,庄家在正对门的方向,正在掷骰子。   黑白分明的眸子凌厉如刀,一眼就穿过人群看到那正在掷骰子的庄家,“杜老大,过来。”开口,冷厉的声音盖过吵嚷声,大圆桌四周的人立即都看了过来。   瞧见阎以凉,众人脸色各异,但也有不认识的,几分不耐烦。   “哎呦,阎捕头,您怎么来了?”庄家一把扔掉骰子,挥挥手要身后的小工看好桌子上的银子,随后快步跑了过来。   扫了一圈那些参与赌钱的人,阎以凉收回视线看向走过来的杜老大,“过来,有事情问你。”   “好咧,小的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阎捕头您这边坐,我跟您说啊,前些日子我家姐从婆家回来,拿了点她婆家那边盛产的奶茶,好喝啊。一会儿我给您拿过来,您回家尝尝,爱喝的话我叫家姐再多送回来。”给引路往旁边的破屋走,杜老大极尽奉承。   “不用了,我忙得很。问完你,我还要去别处打听打听。”走进破屋,阎以凉坐在整个破屋里唯一的椅子上,灯火昏暗,她气势如虹。   “您说您说,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您。”站在一边儿,杜老大满目的认真。   “前些日子死了的望春楼孙大厨,顺宝钱庄的姜账房,青花馆的杨大眼儿,他们三个你都认识吧。”顺着破屋的门往外看,卫渊正站在门口看那大圆桌上如火如荼的赌局呢。   “认识啊,他们经常过来赌钱的。听说他们被一本讲鬼神的小说给杀了?造孽啊,孙大厨还跟我吹嘘刚刚有了一笔大钱,要过来好好赌一把呢。”杜老大一边摇头一边叹道。   “听说,聚宝庄的陆白,还有一个赌棍也经常跟他们在一起?”继续问,心中却在疑惑孙大厨从哪儿得到的一大笔钱。那时在青花馆,那个龟奴也说孙大厨最近发了一笔财。   “对,陆白,那个赌棍是戚纳海,阎捕头您应该知道的呀。戚纳海家里以前是跑商道的,来回往北边运货。今年年初,北边出山贼,正好他们家运货经过山贼窝,他爹他兄长还有那些伙计都死了,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不过落下了个跛脚。他老娘急火攻心也死了,他兄长的媳妇儿也跑了,家道中落,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所幸手里还有点小钱儿,不知怎的和孙大厨他们混到了一起,总过来赌钱。不过,我很久没瞧见他了,好像自从孙大厨死了之后,他们那一伙人就都没出现过,陆白也没见过。”杜老大说着,一边摇头,颇为感叹。   “戚纳海?”阎以凉眉头拧起来,她自然见过。   “是啊,就是他。以前他也爱赌,不过老爷子活着,管教的严。现在老爷子也死了,没人管了,他也就随心所欲了。”杜老大点头。   “和孙大厨他们相比,戚纳海手里的钱要更多是不是?”孙大厨等人都是下三流的苦力,戚纳海和他们不一样。   “那肯定的,家底还是有的。”做了这么多年的赌坊生意,有钱没钱杜老大自然看得出来。   “除了在你这儿赌钱,他们还经常去哪儿?”站起身,差不多已经搞清楚了。   “徐三儿那儿,他们也常去。”徐三儿是另外一个赌坊的老板。   “今天提供的线索都很有用,以后也别做偷税的事儿,否则我再来找你就直接给你上铐子了。”以前在顺天府的时候,阎以凉经常和他们打交道,无非就是偷税。   “早就改了,现在咱们可不干这事儿了。”杜老大立即保证。   举步离开,卫渊还在外面看他们赌钱,瞧那样子似乎已经沉醉了一般。   “走吧。”直接越过他走出去,外面的空气比里面好太多了。   “想靠赌钱发财看起来并不容易,庄家摇骰子,手段颇多。”走出来,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即使刚刚只看了一小会儿,可也看出了些门道来。   “那是自然,想赢他们的钱哪儿那么容易。”阎以凉双手负后,朝着破街的深处走。   “问出了些什么?”看了她一眼,她这从骨子里往外喷发的气势几乎已经戳伤了他。他见过那么多的女人,强悍的也见过,但哪个也没有她气势足。   “我忽然想起了些什么。”阎以凉的眉头始终皱在一起,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但现在想起来了。   “什么?”看着她,卫渊很想知道她想起了什么。   停下脚步,阎以凉看向他,然后道:“还记得我们今天在去往陆白家的巷子里遇见了一个满脸青肿的男人,他是戚纳海,就是和孙大厨他们一同赌钱的那个赌棍。”   “这么说,这个不知名的赌棍身份也清楚了。”卫渊看着她,这是好事啊。   “年初的时候他们家在运货的路上遭遇山贼,父兄当场死亡,仅剩他一人活着。不过,他的腿受伤,以至于走路时有些跛。”当初这个案子皇城和北方的关府交涉,然后皇上派出了禁军剿匪,一时间闹得整个皇都都知道这事儿。   “今天见到的那个人,他就是跛脚。”卫渊也记得清楚。   “戚纳海的父亲活着的时候管教很严,戚纳海不敢赌钱,更不去青楼。自从家道中落后,戚纳海与孙大厨等人混到了一起,但是他可比他们有钱的多。”现在,这案子有了疑点。戚纳海出现了,但是他今天鼻青脸肿的,看起来就是和人打架了。   阎以凉心里有疑惑,她现在更偏向于戚纳海有问题。   “所以,你现在的想法是?”看着她,卫渊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笑意。   “先去徐三儿那问问,之后我们去戚纳海家。”阎以凉深吸口气,但陆白失踪还是个疑点,若是他没做什么,为何会失踪?不然,他也死了?   前往破街更深处的一家赌坊,这个赌坊要更大,里面灯火通明,烟草的气味儿和汗臭味儿弥漫在空气中,呛人的很。   卫渊在门口便停下了脚步,阎以凉看了他一眼,“不进去就在这儿等着吧。”这味道,她也受不了。   跨过门槛,阎以凉走进去,里面的打手立即就看见了她。   一人冲进里屋,不过下一刻,一个肚子超大的胖子走出来,“阎捕头。”连连拱手,徐三儿分外客气。   “生意不错。”四五张圆桌都围满了人,比杜老大那儿要红火的多。   “托您的福,托您的福。”徐三儿是生意人,瞧那笑眯眯的模样就知道有多圆滑。   “别说那些没用的,出来,我有事问你。”话落,阎以凉转身走出赌坊。   徐三儿立即跟上,他向来不和官家的人生仇。   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卫渊,徐三儿愣了愣,尽管不知道是谁,但仍旧拱手弯腰,礼数周全。   “徐三儿,孙大厨,杨大眼儿,陆白,戚纳海是不是经常来你这儿赌钱?”双手负后,阎以凉面无表情,她的询问和审问没任何差别。   “是啊,经常过来。不过听说孙大厨杨大眼儿还有姜爷都死了,陆白和戚纳海也没再来过,不知道去哪儿了。”徐三儿摇头,他的说法和杜老大一样。   “他们之中,谁比较有钱?”在阎以凉看来,戚纳海是最有钱的。   “戚纳海呀,尽管他家人都死了,但是还有点儿家底儿。最穷酸的当属孙大厨和杨大眼儿了,爱玩儿,还没运气,每次都输的恨不得光屁股。他们从戚纳海那儿借了不少,我就见过一次,戚纳海要他们还钱,孙大厨像个孙子似得求戚纳海再晚几天。”徐三儿亲眼所见。   “但是听说孙大厨前段时间不是发了一笔财么?”若是还钱,怎么可能还不上。   “不止孙大厨,杨大眼儿和姜爷都发财了。鬼知道他们在哪儿赌钱赢了一把,孙大厨俨然自己就是富绅了,在我面前昂首挺胸。”徐三儿似乎想起了当时孙大厨的样子,满眼都是讽刺。有发财的命,却没花钱的命。   “陆白呢?”既然他们三个人都发财了,陆白也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   “那就不知道了,陆白再没来过。其实姜爷和杨大眼儿发财也是孙大厨说的,吹嘘的天花乱坠,那样子好像就能把整个皇都都买下来似得。”若不是孙大厨吹嘘,他也不会知道。   和卫渊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些了定论。   “好了,该问的都问完了,生意红火,别忘了按时缴税,否则我到时再来你就得带着铐子和我说话了。”冷脸警告,徐三儿立即连连点头,直说不敢。   与卫渊离开,街角几个醉汉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这破街一如既往,不管过去多少年似乎也不会改变。   “阎捕头当真有威慑力,为户部收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卫渊轻笑,她的警告十分有意思。   “卫郡王也别偷税,被我知道了,我也会给你上铐子。”斜睨他一眼,阎以凉紧抿的唇微微弯077、莫测的未来   戚纳海的家早已变卖出去了,他现在住的地方,是在民巷里租住的一间房子,巷子里漆黑,这个时辰住在这里的百姓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阎以凉走在前,地上的坑坑洼洼对于她没有任何阻碍,卫渊跟随她行走,姿态悠闲的倒像是深夜散步。   “应该就是这儿了。”询问了多人,他们也说不清戚纳海具体的住址。   看了一眼破烂的院子和漆黑的房间,卫渊不做意见,全听她的。   直接跃起翻过院墙,阎以凉快步直奔紧闭的房门,一脚踹开,眨眼间掠进房内。   卫渊也翻过院墙,他稳稳落地,进入房间内的阎以凉也出来了。   “不在。”和陆白一样,都消失了。   “现在可以连这个戚纳海一同通缉了。”双手负后,卫渊薄唇微扬,这个夜晚的收获颇多。   “虽然还有疑点,不过通缉也是可以的。”自徐大厨他们死后,戚纳海和陆白都再也没有露过面。而昨天,他出现的地点是陆白家附近,这更是一个疑点。   “阎捕头,不知你能不能离开六门,到我这里来。”笑意浮上眼底,卫渊垂眸看着她,提议道。   拧眉,阎以凉审视了他一番,然后摇头,“不能。”   “拒绝的如此干脆,再想想,仔细思考之后再告诉我。”刚刚的答案,卫渊可以当做没听见。   “少废话,回去吧,明天通缉戚纳海。”越过他,阎以凉一脚踹开大门,走出小院儿。   夜深人静,街上除了一些商铺门口挂着灯笼,几乎没什么光亮。   往关府的方向走,卫渊始终没有离开,看样子还是要将她送回去。   “你可以回去了,在我这儿,没有危险。”她不对别人构成危险就天下太平了。   “我有没有与你提起过,关于那个铜牌,调查出了一些线索。”没有理会她的话,卫渊忽然道。   “什么线索?”小铜牌,取安亦的钱的人,还有卫渊父亲的白骨下,都出现过的那个小铜牌。   “在齐州最大的瓷器商那里,查到了有戴着同样铜牌的人出入过,看样子,也是去取钱的。”这幕后之人,广撒网,为的就是钱。   “当初的梁家也很有钱,安亦倒卖私盐的生意也很赚钱。最大的瓷器商,想来也富裕的不得了。”真是有意思,那个幕后的势力,一直在找钱。   “我认为,当年梁家的钱并没有被全部拿走,因为在我调查梁家的时候,也发觉有其他人在调查梁家。”这事儿,卫渊没有与阎以凉说过。   看着他,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你的意思是说,梁家还有钱藏起来了?”   “嗯。我调查梁家的出处,曾住在哪里,在何处发迹。也有人在同样的调查梁家曾住在何处,如果这个人不是你,那就是幕后的那个人了。”想来梁家必定有多处的住址,或许,有钱就藏在那里,否则他们为何调查个没完没了,毕竟梁家已经消失十多年了。   “我从来没调查过,至少在你出现之前,我从来没想过去调查梁家。还有钱?梁家真是神秘。”不知做的什么买卖,居然有钱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了。   “所以,若是继续调查下去会发现什么,你都不要惊讶。如果能找到钱,这些钱也是你的,我先声明,我不会动分毫。”当初他父亲去梁家就是冲着钱去的,尽管他不知详情,可是也听到了一些。   “哼,你若是能找得到,就都给你了。”阎以凉冷哼一声,钱?她上辈子就为钱卖命,最后没落到什么好下场。这辈子,她不打算为钱卖命了,毕竟上辈子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   “这么大方?尽管我也很喜欢钱,但是该拿的拿,不该拿的我不动分毫。我只是将我所知道的告诉你,让你有些心理准备。毕竟事关你们家,你有权利知道。”调查了这么多年,收获甚微,卫渊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免得到时她埋怨他。   “你若是不出现,我这辈子都不会对梁家的事情有任何的兴趣。不管是十五年前还是现在,我都对梁家没什么感情。不过,既然已经查出了一些端倪,我也感兴趣了。若是再有什么进展,希望卫郡王如实告知。”她倒是真的想知道,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势力。   “嗯,能不隐瞒的,我不会隐瞒。”颌首,卫渊的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尽管我对你的隐私没什么兴趣,不过,事关梁家的还是要说,有见不得人,我会自动筛选忽略。”比如说,他父亲当年就是因为钱而去的梁家这事儿,她就当做不知道,免得毁了老卫郡王的一世英名。   笑意浮上眼眸,卫渊抬手落在她肩膀上,顺势捏了捏,“阎捕头,你确定要听我的隐私么?”   “废话连篇,无用的我才不听。把手拿开,然后滚蛋。”扫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手,修长好看。   “自从和你相认,你知道你骂过我多少次了么?”放下手,卫渊扬起眉尾,几分不满意。   “不记得了,卫郡王。”一句卫郡王,更像是讽刺。   “待我回去数数,然后明天告诉你。”卫渊正色,似乎真的要数一数。   “随你,走了。”话落,阎以凉转身离开,背影潇洒。   看着她消失在视线当中,卫渊才离开,夜色浓重,静谧安然。   翌日,戚纳海的通缉令也下达了,整个皇都,贴满了戚纳海和陆白的通缉告示。   卫渊的护卫整夜都在皇都搜捕,于晌午之时,终于有了进展。   “陆白被带回来了,阎捕头,要不要去听一下审讯?”柳天兆从外面快步赶回来,传递这个消息。   邹琦泰长叹口气,“好,抓住了就好。”   “戚纳海呢?”阎以凉现在觉得,陆白已经不是问题了,问题重重的是戚纳海。   “还没动静,他们将陆白带回来后就又去搜捕戚纳海了。卫郡王的护卫真是铁打的,比咱们能干。”这种话从柳天兆嘴里说出来,也确实稀奇。   “听你夸别人,真诡异。”阎以凉无言,柳天兆的夸赞听起来更像是骂人。   “我这可是真心实意的,他们做事都没有埋怨。这若是咱们或者其他人,一整夜不歇息第二天还要继续搜捕,早就骂娘了。”尽管他们还是会听令去搜捕,但骂娘是肯定的。   “在哪儿找到的陆白?”站起身,阎以凉自然要去看看。   “在东城客栈的柴房里,他给了客栈掌柜的不少钱,但是不住客房,还请求他们不要说出他住在那儿。”所以找他费了些时间。   “他看起来不像是躲避官家,倒像是在保命。”阎以凉眯起眸子,若逃避官家,应当早早离开皇都才是。   “所以啊,这事儿啊有意思。”柳天兆轻笑。   “无论如何这案子进展很快,天兆和师妹,你们俩继续协助卫郡王,直至结案。《鬼途手录》这本书皇上也看了,据说皇上还挺喜欢的,总是要比那些杜撰太祖的轶事杂谈要好得多。这案子尽快结了,也还《鬼途手录》一个清白。”邹琦泰开口,卫天阔的旨意,自然也是他必须要做的。   “没想到皇上也喜欢这本书,啧啧,阎捕头,你还能说我无聊么?”柳天兆笑的得意,当初他沉迷小说里,阎以凉可是好一顿讽刺他。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恍若没听见,举步走出前厅。   刑部公堂,卫渊已经在审问陆白了。不同于想象,陆白看起来好似已经失去了精神一般。   瘫坐在地上,他一副很惊恐的模样,衣服也脏兮兮,头发乱糟糟。   卫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正在喝茶,十分悠闲。   与柳天兆走进来,两个人同时盯着陆白,和他们想象中的有点差距。   “问出什么了?”看了一眼卫渊,这厮安逸的很。   “你再交代一遍吧,说给阎捕头听听。”放下茶盏,卫渊看向阎以凉,话却是对陆白说的。   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阎以凉转身坐下,看向瘫坐在地上的陆白。柳天兆在对面坐下,也想听听陆白怎么说。   “我、、、我知道孙大厨,杨大眼儿,还有姜爷都是谁杀的。”陆白开口,声音有气无力,看起来许久没吃饭了。   “戚纳海?”看着他,阎以凉淡淡的开口。   “没错,就是他。我就知道他会报复,谁想到他这么狠毒,把他们都杀了。”说着,陆白的惊恐似乎也到了顶点,眼泪都流了出来。   “报复?你们做了什么他要报复?”柳天兆不解,因何报复?   “我们、、、、我们骗了他的钱。”一句话出口,陆白再也说不出话了。   柳天兆扬起眉尾,看向对面,“他们骗了戚纳海的钱,所以戚纳海报复他们,便一一的宰了他们?”   “他们可不止是骗了钱,而是将戚纳海所有的身家都骗走了,并且,还给他下毒,打算毒死他。所幸戚纳海命大,那些毒也没把他毒死,然后他开始了报复。”卫渊淡淡开口,字句都是讽刺。   “他们虽然该死,但戚纳海杀了张扬,足以砍掉他的脑袋了。”阎以凉依旧满脸冷漠,谁都不值得同情。   “现在,只差抓住戚纳海了。”柳天兆靠在椅背上,现在凶手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昨天我们见到了他,他也看见了我们,相信他肯定也知道我们是去找陆白,那么很快就会找到他身上。他现在,还会在城里么?”卫渊看着阎以凉,想听她的意见。   “等等,我们昨天见到戚纳海了?”柳天兆一诧,他怎么不知道。   “在去往陆白家的巷子里。”看着陆白,阎以凉又想起个事儿,“陆白,你看过《鬼途手录》这本小说么?”   满脸鼻涕眼泪的陆白摇头,“没、、、”   扭头与卫渊对视,俩人心里有了底,在陆白房间里搜出来的那本书估计是戚纳海放进去的。昨天他正好就在陆白家附近,也知道官府肯定会查到他们这个圈子,所以,栽赃嫁祸。要是他能在官府找到陆白之前找到他,完全可以弄死他,再伪造个自杀的现场来。   “我想起来了,有个鼻青脸肿的瘸子,那是戚纳海。”柳天兆终于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人。   “恭喜,你脑子终于派上用处了。”阎以凉没任何表情,说的话也难听。   柳天兆习以为常,一边摇头感叹,“真是强悍,胆子这么大。和咱们碰了个照面,居然面不改色,心理素质之强,难以想象。”   “证据确凿,而且戚纳海蓄意杀害官府人员,可以大肆全城搜捕了。”将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势必要抓到他。   “嗯,已经通知了顺天府衙,现在他们正在满城搜捕。”大面积多人员的搜查皇都上下每一个角落,除了皇宫,任何地方都得接受搜查。   “可怜张扬,本是青春年华,还能大有作为,却因为你们这群人渣送了命。”柳天兆摇头,颇为不忿。   “把他带下去吧,谋财害命,也别想逃过惩处。”阎以凉声线冷漠,这些人都不值得可怜。   这里没有别人可以命令,等级最低的就是柳天兆。没办法,他站起身,亲自拎着陆白离开公堂。   阎以凉也站起身,手却忽然被卫渊抓住。   “再坐一会儿,我可以和你打赌,用不上半个时辰,戚纳海就会被押送回来。”看着她,卫渊面容如玉,这么近的距离,他的五官如此清晰。   看着他,阎以凉手成拳,微微用力,就从他手中挣脱出来,顺便还打了他一巴掌,“不许动手动脚。”   手指被打红,卫渊看了一眼,然后缓缓收回,“一定要下手这么狠么?很疼的。”   “昨晚去赌坊见识了赌钱,你也上瘾了?据我所知,皇都一些皇亲国戚闲来无事倒是经常聚在庆王的府上赌钱,你可以去那儿,肯定受欢迎。”皇都的皇亲国戚恨不得都和卫渊沾上点关系好从他那富裕的固中搜刮些什么来,奈何他进了刑部,朝五晚九太过规矩,想接近他都很难。   “我更想和你赌。”卫渊缓缓摇头,他不会和任何对他有目的的人牵扯上关系。   “没兴趣。”坐下,阎以凉冷酷拒绝。   “来一局,我赌半个时辰之内他们就能将戚纳海带回来。”她不愿意赌,卫渊却兴致勃勃,那眸子泛着光,如同星子。   扭头看着他,阎以凉明显不耐,将近一分钟后,她哼了哼,“一个时辰。”   笑意浮上眼底,他的脸恍若生花,“输了怎么办?”   “你若输了,我就一脚把你踹到刑部大门外去。”咬牙切齿般,阎以凉没什么好气。   “你输了怎么办?我也把你一脚踹到刑部大门外?”扬起眉尾,卫渊看着她,那满目兴味儿的模样倒像是很想试试。   “你可以试试。”黑白分明的眸子皆是冷厉,她这句试试,估计没人敢挑战。   笑,一时间,整个公堂里似乎只能看见他的脸。   “你若是输了,那么我接下个案子的时候,你就跟着我办案吧。”她不离开六门,他也无法向佟尚书提议把她调到三门去。   “你还会接案子?你来刑部不就是为了调查梁家么。现在调查无望,你应该换个方向,离开刑部。”在刑部也调查不出什么来。   “相信我,这么多年,我各种调查的方法都试过了。我在想,若是仍旧找不出幕后黑手的行踪,我就来一招引蛇出洞。”看着她,卫渊的眸子缓缓浮现冷凝。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引蛇出洞?卫渊,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拧眉,阎以凉不赞同。   连幕后之人是谁都不知道,切不可将自己暴露出来。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薄唇微扬,他的安慰并不能说服阎以凉。   “卫渊,你最好听我的。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可以等一个十年,也可以等两个,三个。但决斗的机会只有一次,你必须保证你能赢,否则就不要妄动。”阎以凉一字一句,盯紧了卫渊的眼睛。   看着她,卫渊的笑凝聚在唇角,缓缓抬手,他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脸侧,“我知道。”   眼睫微动,阎以凉抬手抓住他的手指从自己的脸侧移开,“再说一遍,别动手动脚。”   “别担心,总有办法的。”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说的话也模糊不知其意。   不语,阎以凉挣开自己的手看向别处,他的话,她明白。   不过,有些恩是一定要报的,一些事情或许很美妙,但是,不可与恩惠相比。   她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就算不完美,也一定要做。   看着她的侧脸,卫渊的眸色变深,他要做的,就肯定要做到,就算很艰难,那也拦不住078、愿赌服输   不过半个时辰,公堂外有了动静,岳山等人押着戚纳海回来了。   卫渊弯起薄唇,“我赢了。”   阎以凉懒得理他,看着那被铐住的戚纳海,还是昨天那鼻青脸肿的模样。   现在,阎以凉大概猜出他鼻青脸肿从何而来,他在杀张扬的时候,张扬曾反抗。   但是,戚纳海也不容小觑,他在年纪不大的时候就跟着他父亲往北边送货,习了些武艺,又长得人高马大。张扬与他交手,胜算的确不大,毕竟张扬的武艺也不怎么样,更况且长得也有些瘦弱,就是胜在机灵。   “王爷,阎捕头,戚纳海带回来了。他意欲出城,不过城门口的禁军有认识他的,否则还真让他逃出去了。”岳山推了一把,戚纳海双手反绑在身后,脚下一个趔趄便趴在了地上。   “做得好。”卫渊面色清冷,但是却出奇的夸赞了一句。   阎以凉扫了他一眼,冷冷的警告他少说那些废话。   “戚纳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报复杀人,而且为了掩盖罪行还杀了顺天府的捕快,罪加一等。”站起身,阎以凉看着趴在地上的戚纳海,一字一句郑重警告。   戚纳海不说话,鼻青脸肿,但是那眼睛却充满了憎恨,头上一道伤疤,使得他看起来更凶恶了。   “王爷,阎捕头,这大概就是凶器了。”岳山从另一个护卫的手上拿过来一把纯铁的手腕粗的手杖,拿在手里,十分有分量。   看过来,阎以凉眯起眸子,经过宁筱玥的验尸,每个尸体的后脑上都有被敲击过的痕迹。而这个手杖,绝对像极了。   “给宁大人送去,让她与尸体后脑的伤痕对比一下。”卫渊开口,凶器核对完毕,即使戚纳海不说一个字儿,他也逃脱不了罪行。   “是。”岳山领命,拿着手杖立即离开公堂。   “人抓住了,案子也能结了。第一次接手案子,卫郡王做的不错,至少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好得多。掌管三门,你完全有资格,恭喜。”站起身,抓住了人,这案子也结了,阎以凉也无须再跟着操心了。   “还要多谢阎捕头的协助,不过刚刚的赌局阎捕头是否还记得?在我看来,阎捕头绝对是一言九鼎之人,愿赌服输,我等着下个案子的到来。”他眸子里尽是笑意,尽管脸上无比淡漠。   若不是这公堂里还有其他人,阎以凉很想赏给他一脚。   没有回应,也没有做下保证她是否会食言,转身离开。   被鬼书诅咒的案子终于结了,杀人凶手也抓住了,城里的茶楼再次热闹了起来。   背负大刀的齐岳从外面回来,一向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却是有些异样的兴奋。   一瞧他,柳天兆不由得后退几步,“齐岳,你见鬼了?”直呼大名,毕竟他认识他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他这个模样,乍一看很惊悚。   “不止见鬼,应该是撞邪了。”擦拭着矗立在大厅正堂的那把剑,阎以凉也看了一眼齐岳,他这模样的确少见。毕竟他一直在佯装自己是个无情剑客,不苟言笑,表情管理一向很好。   “我今天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想必天兆会很想亲眼见见。”坐下,齐岳腰背挺得直,他这个姿势看起来格外的爷们儿。   “我?”柳天兆扬眉,他可没什么想见的人。   阎以凉继续擦拭着手里的剑,一边道:“他最想见的人现在就在验尸房。”   “哎哎哎,别瞎说,污蔑我没关系,可别把别人带上。”柳天兆立即否认,动作也几分不自在。   “不是筱玥,另有其人。我今天,见到了春秋书生。”齐岳眼里的兴奋仍旧很多。   “写《鬼途手录》的那个书生,想必柳捕快确实很想见见。或者是挖开他的脑袋,把他脑子里存储的还没写出来的几本都挖出来。”刷的一声将擦拭好的剑还鞘,阎以凉也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真的?确定是他本人么?春秋书生藏得很深,许多人都想找他,但是一直找不到。”柳天兆果然竖起了耳朵,盯着齐岳,一定要他再详细说说。   “确定是本人,而且出乎意料的,还很年轻。”齐岳继续说,神色也有些古怪。   阎以凉在对面坐下,看了齐岳一会儿,随后道:“还有什么奇怪之处?”若是就年轻这一个让人没想到的特点,齐岳也不至于这般。   柳天兆也看着他,很想知道。   “虽然穿着男装,但是,我可以确定,她是个女人。”齐岳边说边摇头,是怎么也没想到,春秋书生居然是个女人。   “女人?你确定?”柳天兆存疑,《鬼途手录》那本书尽是鬼怪,主人公也是男人,可是作者怎么可能会是女人?   “没错,肯定是女人。我跟踪了她,她最后进了邱侍郎的府邸,所以我怀疑,她是邱大人府上的。”邱侍郎是兵部侍郎,为人严谨古板,比之邹琦泰更甚。   “邱侍郎没有妾室,只有一位夫人,少年时结为夫妇直至现在。不过他们家有三个公子两位小姐,大公子二公子分别在外地,三公子年幼;大小姐嫁于康肃侯爷,远在北方寮城,二小姐至今未嫁。”阎以凉声线淡淡,将邱侍郎的身家一一道来。   “若齐捕头你的眼睛没看错的话,这春秋书生有极大的可能是邱侍郎的二女儿。”当然了,若是他看错了,也或许是邱侍郎家的小公子。   “不会看错,肯定是个女人。”齐岳对自己的眼睛十分自信。   “真是个女人写的小说?哇,奇闻。”柳天兆摇头,一边回想他看过的那些小说里是否有纰漏之处。一个女人,居然能写出这样的小说来,不同凡响。   “在你眼里,难以想象的事都应该是男人做的。”阎以凉看着柳天兆,瞧他那德行就不顺眼。   “别,我可没这么说。”立即否认,柳天兆可不想被安上这样的大帽子。整个刑部两个女人,一个阎以凉一个宁筱玥,哪个都不好惹。他若是敢承认这种论调,估计就得被她们俩决杀。   “我打算去调查一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邱侍郎的小女儿。”齐岳依旧姿势挺直的坐在那里,满身男人气。   阎以凉看着他,缓缓眯起眸子,“齐岳,原来你没有龙阳之好。”   “噗!”柳天兆笑出声,这也是他的疑惑,认识齐岳这么多年,他也以为他爱好男人。   “阎以凉,我是你师哥。”直呼大名,齐岳几分不悦。   “如此大师哥他们也就放心了,免得想跟你说娶妻之事又担心你生气。”阎以凉不甚在意,齐岳性取向正常就好,也免得大家都不自在。   柳天兆笑不可抑,这比春秋先生是个女人更好笑,现在别说春秋先生是个女人了,即便是个小孩儿,他也不觉得稀奇了。   “你们三个在聊什么呢?卫郡王那儿结案了,戚纳海被送进了大牢,定罪书上佟尚书盖了章,三日后处死戚纳海。”邹琦泰走进来,一边笑道,结案了大家都轻松了。   “戚纳海最后有没有开口?”他一直什么都不说,即便给他定罪了,他也不反对。   “开口了,他杀张扬并不是为了掩盖罪行,是因为张扬发现了他。他狗急跳墙,在张扬家中被打的流血,之后一路逃到了护城河边,张扬追上去,俩人都掉进了河里。张扬水性不佳,吃了亏,所以死在了戚纳海的手里。”张扬很机灵,比顺天府衙那些捕快都要机灵。他最先发现了戚纳海有嫌疑,但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人。   “那他杀孙大厨他们的时候,肯定是模仿了《鬼途手录》。”柳天兆十分确定,那些尸体的模样和书上一模一样。   “没错,他杀孙大厨的时候在他身上发现了《鬼途手录》第三本书,本来是孙大厨买给他妻子的,因为他妻子最近迷上了这本小说。敲死了孙大厨,他慌忙之中翻看了小说,然后便心生一计,如法炮制,掩盖杀人罪行。”邹琦泰仍旧在惋惜张扬,明明是个好苗子。   “孙大厨他们到底骗了戚纳海多少钱?”齐岳不知详情。   “不止是骗钱,还给戚纳海下了毒。孙大厨、杨大眼儿、陆白、姜焕,四个人邀请戚纳海喝酒。趁他喝了两杯迷糊之时签下了借贷的文书,将他现在手里的九百两银子无偿的借给他们,并且还期不限。戚纳海签了名字,之后他们就偷偷的在酒里下了毒。”邹琦泰一字一句,这四个人死不足惜。   “谋财害命!”齐岳了然,怪不得戚纳海要杀了他们,毕竟之前他们可一直以朋友相称。   “这案子结了,你们都能暂时轻松一下了。两个月后就是关朔的十七岁生辰,师妹,我和你二师哥商量了一下,在关朔生辰那天选定你们成亲的日子,如何?”邹琦泰看向阎以凉,这事儿他早就想当面与阎以凉商量一下了。   “我早就说过,这事儿需要关朔进了刑部以后再定。”面无表情,阎以凉的语气也很淡漠。   对面,柳天兆一手撑着下颌,始终觉得不行。   “我和你二师哥并不是要你们马上就成亲,这个日子可以定在两年后三年后,都行。想必两三年后关朔也肯定能进入刑部了,最迟用不过五年。”邹琦泰的语气换成了商讨的模式。   “大师哥的意思是说,两个月后定下五年之后的婚期?”看向他,阎以凉确认道。五年?够长的。   “嗯,没错。”邹琦泰点点头,他和胡古丘的确是这样定的。   不语,阎以凉没说是否同意。   对面,柳天兆暗暗摇头,想想关朔那小子,五年之后估计他也是这不成熟的心性,和阎以凉实在不般配。   “大师哥,师父临终定下的师妹和关朔的婚事其实是什么意思咱们都知道,无非关朔年幼,无人能一直给他撑着家。而师妹自从拜师之后便一直住在家里,又看着关朔长大,她是最好的人选。说是未婚妻,其实师妹就是奶娘。有一天关朔真的长大了,他也势必会反对这桩婚事的。”齐岳心底里也是不赞成的,阎以凉和关朔差了几岁,而且以阎以凉的个性,若是谁做了她丈夫,那得被压制的一辈子是软蛋。   关朔这辈子要真是个软蛋,师父肯定会气的从坟墓里跳出来。   邹琦泰不说话,整个大厅也陷入了寂静当中。   “咳咳,虽然我是个外人,但是毕竟也认识了阎捕头和关朔这么多年。自从我认识关朔,他就是个孩子,即便有长进,也只是一点点。若是他终生都与阎捕头在一起,有她这么强悍的妻子,我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有长进,永远是孩子心性。”柳天兆开口,说出自己的意见。   邹琦泰看着柳天兆,不得不承认阎以凉定然会一辈子压制关朔,凭关朔的心性,他也不敢反抗。   “所以,这事儿暂时搁置。待关朔成年,再问问他到底想不想履行师父给他定下的婚约。”齐岳看了一眼阎以凉,尽管她从未说过,但想必也是不愿意的。   “师妹,你的意见呢?”看向阎以凉,邹琦泰还真的不了解阎以凉心中所想。   “随你们吧。”起身,阎以凉离开,她没发表任何意见。   皇都有名的明月楼,这里的菜并没有任何出色,但是酒却是最好的。甚至连在宫里可以品尝到任何好酒的卫天阔都喜欢这里的美人袖,三不五时的要大内侍卫出宫买一些带回去。   二楼一个雅间,窗子半开,在外面依稀的可以看见一张脸。   宁筱玥看着窗户外,一边轻酌着手里的美人袖,这酒味道清淡,可是喝下去却有余香,回味绵长。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酒不上头,即便喝的很多醉醺醺,第二天也绝对不会头疼。   收回视线,看向对面,阎以凉靠坐在那里,一直没有任何的动静。   “阎捕头,你把我找来喝酒,就是看着我喝么?”她已经喝了两杯了,阎以凉那里纹丝未动。   “我请客,你只管喝就好了。”淡淡开口,阎以凉的眸子却一直一动不动。   “哼,这不是谁请客的问题,你这模样,我想敞开了喝也没心情。”她明显心里有事儿。   “那就不看我。”抬手,手指一弹那精美的酒壶,酒壶恍若长了眼睛一般径直的滑到宁筱玥面前,稳稳停下。   “不如跟我说说?有事情呢,就得说出来,说破无毒。”拿着酒壶给自己倒酒,宁筱玥一边懒懒道。   阎以凉不语,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仰而尽。   “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宁筱玥摇头,她就是心里有事。   “今天大师哥说了我和关朔的婚事,如你所说,他打算在关朔的生辰当日定下婚期。”开口,阎以凉终于说了。   挑眉,宁筱玥看着她,“你不想是么?如果不想,就和邹大人说清楚,他又不能强迫你和关朔成亲。”   “知恩图报,你觉得这句话只是说说而已么?”看着她,阎以凉的脸异常的平静,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我知道,你想报答关捕头。但是,报答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并不是嫁给他儿子就是报答了。”宁筱玥摊手,给她分析。   “还有什么?”遵从关滔的遗嘱,就是报答。   “你可以将关朔培养成人才啊,进刑部,步步高升,说不准以后可以坐到佟尚书那个位置呢。”尽管宁筱玥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但仍旧略显激昂的劝慰阎以凉。   拧眉,“吹牛皮也要有个度。”   “他不是那块料我知道,但可以培养嘛,谁生来就是做皇帝的?”最后一句小声,担心隔墙有耳。   “算了,随他们折腾吧。”定出什么结果,她就照办。   “不会吧,你真的不打算反对一下?你若是反对,邹大人肯定不会强迫你的。”宁筱玥摇头,她很不赞成。   她认识阎以凉和关朔的时间一样长,小时候,阎以凉就和别人不一样,完全成熟。而关朔,他光屁股的样子她都见过,从小到大一直幼稚,和阎以凉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深秋过了,冬天就来了。”尽管现在艳阳高照,可是温度却不高。   “是啊,这一年又过去了。这一年是我最倒霉的一年,我恨这一年。”一杯酒倒进嘴里,宁筱玥的郁闷也被勾了起来。   “其实应该是你最幸运的一年,你在今年摆脱了一个人渣,少受了很多苦,你应该感谢才对。”阎以凉看着她,她离开韩莫完全不算损失,反而是幸运。   四目相对,宁筱玥的眼角泛着泪光,却又忽然笑了起来,“没错,其实很幸运。来吧,咱们喝一杯,希望这一年能顺顺利利的过去。”分别给两人的酒杯填满,宁筱玥满腔激昂。   举杯,阎以凉也希望今年能够顺利的过去。   一个月过去,皇都也飘起了雪花,即便皇都不会像北方那样大雪封山,但是气温也仍旧降低。   刑部点卯结束,还没走回六门,阎以凉就被岳山截住了。   披着坠到脚踝的披风,阎以凉的身体都罩在其中,行走之时披风猎猎作响,气势盈人。   面无表情,她身上散发的温度和这天气一样,冷飕飕,让人不禁的想穿更多的衣服包裹住自己。   “做什么?”上下审视了岳山一通,阎以凉的语气同样冷冰冰。   “阎捕头,王爷进宫面圣,邀请您同去。”拱手,岳山很客气。   “他去见皇上,找我做什么?”拧眉,她满脸不耐,看起来颇为暴躁。   “王爷让属下给您带话,一个月前戚纳海的案子他与阎捕头你打赌,你输了。”尽管岳山不想传这个话,但无法抗命。   无声的骂了句脏话,阎以凉转身离开,朝着刑部大门走去。   岳山摇摇头,这种传话的事情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做了。   皇宫。   一路踏着整洁的连灰尘都没有的宫道走向御书房,待门口的公公禀报后,阎以凉举步走进去。   解下身上的披风搭在左臂上,阎以凉单膝跪地,“参见皇上。”   “起来吧。”御案之上,卫天阔一袭龙袍,睥睨众生。   站起身,阎以凉看向左侧,卫渊正站在那儿。   “阎捕头,听说你十分愿意协助卫郡王办案?真是让朕没想到,阎捕头也有这么热心的时候。”卫天阔说话,而且明显在笑。   眉峰微蹙,阎以凉看了一眼面色清冷的卫渊,然后点头,“其实并不是属下热心,只是之前与卫郡王打了个赌,我输了。”   “哦?阎捕头还有输的时候。卫郡王,你做的不错。”卫天阔一副很意外的模样。   卫渊几不可微的弯起薄唇,“侥幸罢了。”   “别谦虚,阎捕头还能有愿赌服输的时候的确少见。那么,卫郡王和阎捕头就跑这一趟吧,若是有需要,也可以调一个刑部的仵作。”卫天阔拍案决定,可是阎以凉都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   眉头拧的紧,阎以凉看着卫渊,让他交代个清楚。   “多谢皇上,臣弟定办好此事。”拱手低头,卫渊也答应了。   “泰成公主脾气古怪,你们一定要尽量谦让些,毕竟她年纪大了。”卫天阔嘱咐了一句,卫渊也立即答应。   走出御书房,阎以凉将披风重新披上,旁边,卫渊也披上了由公公送过来的白色大氅。他本长得高,又较为瘦削,大氅罩在他身上使得他看起来更为清瘦。   “泰成公主?皇上的姑姑。”总算想起来泰成公主是哪一位,阎以凉拧眉看着卫渊,要他立即说清楚。   “没错,就是她。”微微垂眸看着她,她一身通黑,显得她的脸特别白。   “她怎么了?我记得她好像和已故的驸马爷住在杜门山庄。”泰成公主的驸马爷当年是个才俊,不过后来犯了点错误,就被先皇遣到杜门山庄了。那虽属于皇家,但应该算得上是最破的皇家山庄了。   “泰成公主一共有七个儿子,一个月内,死了两个了。”卫渊看着她,星子般的眸子缓缓浮起笑079、在做什么?   “死了?被杀?”怎么会有这种事。   “嗯,并且死的诡异。泰成公主派了人求皇上给她儿子讨回公道,而很显然,那老太太仍旧是公主,度量一下身份,由我来最合适。”看着她,卫渊的眼里带着笑意,似乎还挺喜欢这个任务。   “听起来很麻烦。”皇家的那些人可不是都像卫渊这样,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颐指气使,蔑视众生,架子比皇上都要大。   “没错,她是很麻烦,所以我向皇上讨要了你。”笑意更甚,他更像是做了什么恶作剧。   看着他,阎以凉倒是很想给他一拳,但鉴于这里四周都是眼睛,她若真给他一拳,她就得被逮起来。   “走吧,回去收拾一下,咱们明日一早出发。”抬手示意,卫渊举步走下台阶。   顺着宫道往外走,冬天的皇宫看起来更冷了。   “泰成公主的两个儿子是怎么死的?”在卫渊看来都很诡异,想必确实诡异。   “杜门山庄有一片假山群,其中有一座最高的假山,老太太的两个儿子都是从那上面摔下来的。”这很诡异,就算自杀也有多种方式,一定要跑到同一座假山上去么?   拧眉,这事儿听起来也很奇怪。   “尽管老太太的儿子没什么出息,但是毕竟也有些皇家的血脉,皇上想睁只眼闭只眼当做看不见也没办法。”卫渊的语气也是满不在乎,他和卫天阔一样,对于没有什么价值的生命不会在乎。   “所以,派你跑这一趟也算表示皇上的重视了。”所以,破案与否,并不重要。   “嗯。”卫渊也承认,就是这个意思。哪怕他只是过去走一圈就离开,也算安抚了泰成公主,显示出了皇上的关怀。   “明明是你去转一圈就可以的事儿,为什么要拉着我?”满脸烦躁,阎以凉很不乐意。   “难道不是阎捕头你愿赌服输么?”看着她满脸不耐烦,卫渊眼里的笑意更甚。   “你只赢了一次而已,而且完全侥幸,不要总挂在嘴上。”打赌赢了一局不知有什么可骄傲的,真刀实枪的赢了才值得骄傲。   “是,阎捕头说的是。”卫渊立即附和,可他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挚,完全敷衍。   “若是需要带着仵作,把宁筱玥带上吧。”若说验尸,阎以凉最信任的是她。她得她父亲亲传,而他父亲,那完全是个了不起的仵作。   “好,随你。”卫渊没有意见,只要阎以凉保证她能跟着就行了。   离开皇宫,阎以凉返回刑部,将奉命去杜门山庄查案的事情向邹琦泰交代一下,她才回关府。   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几套衣服,还有一把剑。   将剑从墙上取下来,拿在手里十分沉重。   剑鞘镶嵌着宝石,极其精致,这是卫天阔赐给她的,若是有些眼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把剑出自皇宫。   与有着高贵病的皇亲国戚打交道,带着这把剑是最好的选择。   房门口,一个脑袋伸出来,探头看着背对着房门的阎以凉,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不要鬼鬼祟祟。”忽然的,阎以凉开口,把门口鬼祟的关朔吓了一跳。   “那个,师姐,你听见了。”走出来,关朔跨过门槛,看着阎以凉已经收拾好的衣服,他又道:“我听于伯说了,你要和卫郡王去办案,会离开皇都一段时间。”   “嗯。”简单回答一个音,冷淡又漠然。   “那确定什么时候会回来么?”走到阎以凉身边,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剑,关朔小声道。   “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最好别惹事,否则待我回来,有你好看的。”他打的什么主意,阎以凉一清二楚。   “怎么会呢?我真的只是关心师姐什么时候回来。”关朔讪笑,但那双大眼睛里却完全是被揭穿后的尴尬。   “少说废话,你马上就要过十七岁的生辰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在刑部任职了。这段时间内努力练武,回来之后我会考你,过不了关等着挨罚吧。”声线无情,足以让关朔冻僵。   “好吧,我知道了。”双肩耷拉下去,关朔的脸也在瞬间萎靡。   “听说你最近和秦康的妹妹走得很近。”在关朔转身要走时,阎以凉忽然开口,关朔的动作也静止在那儿。   “啊?没啊,就是有时候会碰见,说说话什么的,没有走得近。”立即摇头否认,关朔紧张的脸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待你进了刑部,随你和哪个女孩子走得近。但是现在,不行。”转过身,阎以凉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片冷厉。   只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关朔就低了头,“嗯,我知道。”   “出去吧。”转过身去,阎以凉淡淡道。   “哦。”点点头,关朔快步离开。   翌日清早,阎以凉刚刚洗漱完毕,于伯就来禀报,说有车马停在了大门口。   不用问,阎以凉就知道是谁,不过这也太早了。   “小姐,用不用请卫郡王进来?”看着阎以凉的脸色,她好像也不太欢迎卫郡王进来。   “不用,吃饭吧。”话落,她转身走向前厅,看也未看大门外。   饭菜很快上来,关朔坐在一边闷头吃,不说话也不看阎以凉。   “哎呀,我来得及时么?快,于伯,给我饭。”宁筱玥的声音传来,拉的音长长的。   于伯转身去拿碗筷,这边宁筱玥一屁股坐在阎以凉身边。   “卫郡王在门外呢,也太早了,幸亏我来得及时,不然得空着肚子上路。”边说边摇头,其实离开皇都去办案,她还是很开心的。   “泰成公主你见过么?”放下筷子,阎以凉吃完了。   “见过啊,不过很多年前了。那时候看起来尽管上了些年纪,但是样貌也很出众。不过啊,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很刁钻,脾气也大。”宁筱玥摇摇头,这趟任务,比想象的要艰难。   “不过皇上能派卫郡王倒也省了些麻烦,那老太婆会对咱们颐指气使,但她肯定不敢那么对待卫郡王。他们现在住在杜门山庄,好听的叫皇家别院,其实就是被囚禁在那儿。要我说啊,皇上也根本不在乎她死了几个儿子,就是不能不管,否则天下人都得说皇上无情。”宁筱玥看到明白,走这一趟即便没抓住凶手,皇上也不会怪罪。   “是这样么?那师姐可以不用去的。”对面关朔抬头看着宁筱玥,他不敢和阎以凉对视,但是其他人都无碍。   宁筱玥高高的挑起眉毛,“关朔,你这话是反话啊。”   “才不是呢。”关朔立即低头,似乎都感觉到了阎以凉冷冷的如同刀子似得视线。   宁筱玥轻笑,扭头看向阎以凉,一边道:“你没问他最近为什么和秦康的妹妹走得那么近?功夫没长进,勾搭小女孩儿的功夫倒是练出来了。”   “我没有,我就是和她认识罢了。”关朔立即反对,期间不忘看一眼阎以凉的表情。   “快吃,吃完了我们出发。”扫了一眼宁筱玥,阎以凉不理会他们讨论的事情。   宁筱玥笑的意味深长,不忘用眼神儿告诉关朔,若是不听话就死定了。   快速吃完早饭,阎以凉与宁筱玥走出大门,车马齐备,除了随行的四个护卫,还有那个做饭特别好吃的禾初。   一瞧见禾初,宁筱玥便笑起来,“这小子的手艺我喜欢,卫郡王,你能走到哪儿都带着他,我都要跟你说谢谢了。”   禾初坐在车辕上,一边往后退,宁筱玥的眼神儿看起来像是要吃了他似得。   “走吧。”接过于伯递过来的包裹和宝剑,阎以凉直接踩上车辕进入马车。   宁筱玥也跳上车辕,不忘满眼笑意的看一眼禾初,将禾初看的心底发毛。   车厢不大,但是绝对舒坦,三面供坐的地方,铺着柔软的软垫,一侧各一个小桌,上面摆放着水果和茶点。   卫渊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一袭月白,由黑色丝线绣出的披风盖在他腿上。   “启程。”看了阎以凉一眼,卫渊淡淡开口,马车缓缓前行。   “不知道这一趟卫郡王是抱着必抓到凶手的决心还是只是走一趟?”依靠着车壁,宁筱玥很想知道,待得到了杜门山庄她是否需要认真验尸。   “宁大人认真验尸便好。”看着宁筱玥,卫渊神情清冷,语气也一样。   几分不自在,宁筱玥点点头,“好。”看向对面的阎以凉,不知他们俩人在一起是什么样的。阎以凉不爱说话,说话时也语气特别冷,卫渊也是这样,两个人在一起还真没什么可聊的。   “阎捕头,你的剑是皇上赐给你的?”阎以凉将那把剑矗立在一边,即便车厢里没有阳光,但是那些宝石依旧闪着光。   “嗯。”看了他一眼,阎以凉淡淡回应。   “泰成公主确实很刁钻,的确需要宫中之物震慑。”薄唇微微上扬,卫渊的脸也在那一时间柔和了几分。   宁筱玥看着他们俩,这么多次,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能否震慑谁我不在乎,这把剑是用来防身的。”震慑防身两种用途都有。   “你的存在对于我们来说就是防身。”宁筱玥接茬,阎以凉根本无需用任何武器防身。   “多谢。”几不可微的挑眉,阎以凉接受宁筱玥的这种说法。   卫渊唇角微扬,“杜门山庄虽说是皇家别院中最为破败的,不过,其实也很不错。更重要的是,皇上想将他们赶出杜门山庄,尽管是秘密交代于我,但我希望二位能做好心理准备。”   宁筱玥转了转眼睛,然后摇头,“这差事比我想象的要坏的多。”   “泰成公主以及驸马不止一事无成,还为皇家蒙羞。所生的七个儿子更是酒囊饭袋,经常与柯城的三教九流吃喝嫖赌,严重影响了皇家的声誉。死的是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些吸血虫,死不足惜。”作为公主的儿子,他们甚至连爵位都没有,足见先皇与卫天阔有多不待见。   “听闻当年泰成公主的驸马曾做了些什么使得先皇大怒,卫郡王,你知道是什么事情么?”宁筱玥很好奇,给皇家蒙羞?蒙的是什么羞。   “据说是流连青楼,甚至还想将妓女带回家。”卫渊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一些风闻。   “这算什么?即便他是驸马爷,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宁筱玥无言,殊不知这整个皇都有多少皇亲国戚夜宿青楼不归家呢。   “或许他太张扬了吧,闹得大街小巷都知道,以至于泰成公主颜面尽失。”卫渊说的也是或许,他并不清楚。   “驸马爷已经去世很久了,目前泰成公主掌管一家。她的七个儿子都在杜门山庄,没有一人任职于官府朝廷。徒有皇亲国戚之称,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宁筱玥边说边点头,单单听起来都很惨啊。   “所以,这次除了会面对一个自认为居高临上的老太太之外,没有任何难度。”看着宁筱玥,阎以凉淡淡道。   “希望如此。”宁筱玥的确希望如此,她可不希望出什么岔子。   在皇都的日子本就够复杂了,希望离开皇都的日子能轻松些。   前往杜门山庄,要顺着官道朝西方走,尽管距离皇都不远,但也仍旧需要走上一天才行。   进入冬季,气温下降,车厢里的温度也不高。   宁筱玥只有一些浅薄的内力防身,但对于低气温却是没什么用,她对自己了解,所以便带着一个小毛毯,将自己全部裹住。   依靠着车壁,宁筱玥的眼皮分分合合,最后终于抵不住召唤,闭眼睡了过去。   看了一眼宁筱玥,卫渊将视线定在阎以凉的身上,“对这次的任务满意么?”   “只要不是与笨蛋同行,即便危险我也满意。”阎以凉希望他不会做笨蛋。   “在骂我?”几不可微的扬眉,卫渊确认道。   “自行想象。”收回视线不看他,阎以凉侧脸冷硬。   “无须太紧张,这一趟找到凶手是次要的。”第一要显示出皇上的仁慈,第二要将泰成公主一家子赶出杜门山庄,第三才是找凶手。   “我知道。”就是如此才郁闷,说是办案,实则又不能专注于此。   “我听说,一个月后是关朔的生辰。在那天,将要定下你和关朔的婚期?”卫渊看着她,忽然问道。   “消息还很灵通。”没什么表情,阎以凉对此好似没有任何的意见和建议。   “所以,你也同意了?”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卫渊很想听她的回答。   “我不发表任何的意见,他们怎么定,我就怎么做。”视线注视着虚无,阎以凉的回答也没什么感情。   “你确定?”声线降低,卫渊看着她,眼里的笑意也缓缓消失。   “难不成卫郡王有什么更好的意见?”看向他,阎以凉的脸上没任何的表情,但眼底却有几分荒凉。   “拒绝。然后可以和邹大人商议,在确保关朔成年以及进入刑部大有作为之后,就解除这个捆绑般的婚约。”卫渊给意见,并且很认真。   “卫郡王你想的真周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转开视线,阎以凉的脸色没任何变化。   “怎么?这样不行?”卫渊深吸口气,随后起身坐到阎以凉身边。“那你觉得如何才能更周全?”他不明白。   “卫郡王觉得如何鉴定一个人长大?”转头看着他,如此近的距离,她能看到他的眼睛深处。   眸子微闪,“不再幼稚,顾全大局。”   “现在关朔根本不具备这些,所以他还是个孩子。即便他进了刑部,他只要没长大成人,我就不能离开。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在他家长大,所有的记忆都在那个府邸中。关朔是我看着他长大的,他不希望他一事无成永远是个孩子。”所以,培养关朔长大,让他做一个有用的人也是她应该做的。   “所以,即便没有婚约,你也会一直照顾关朔,直至他成年成事。”现在,已经不是婚约的问题了。   “嗯。”点头,就是这样。   “我现在懂得彻底了。”看着她,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他果然还是不了解她。   “现在懂也不晚,不过心里知道就好,别四处招摇。”身子向后,阎以凉倚靠在车壁上,她坐姿一向端正,此时此刻却放松了下来。   “我的舌头没有那么长。”缓缓抬手,卫渊拍了拍她放置在腿上的手。   “卫渊,你一定要我指名道姓的警告你么?不许动手动脚。”盯着他,阎以凉眉眼凌厉。他总是这般,一点记性都没有,若是他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身子向后,卫渊似乎也被她惊着了,“我忘了。”   “那就长点记性,再动手动脚,我就把你踹出去。”冷声,严正警告。   几不可微的扬眉,卫渊似乎很想知道她如何将他踹出去,然后,他就再次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对面,宁筱玥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的就是俩人抓在一起的手。   “你们在做什么080、杜门山庄   两个人的视线投过来,卫渊没什么动作,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好似被抓包的不是他一样。   阎以凉淡淡的抬手,将卫渊的手甩下去,一边道;“在看手相。”   宁筱玥立即翻眼皮,“阎以凉,我看起来很傻么?”调整好坐姿,宁筱玥盯着他们俩,这居然都坐到一块去了。   “是很傻。”几不可微的点头,阎以凉扫了卫渊一眼,让他滚回自己的位置去。   接收到指令,卫渊什么都没说,起身,动作悠然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宁筱玥不乐意,“即便我不聪明,但是眼睛却好用。阎以凉,你得跟我说实话,我是支持你的。”睁大了眼睛,即便她不会和任何人说,但是也仍旧很想知道详情。   “好吧,告诉你,我们在取暖。”淡淡的说出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理由,宁筱玥的眼皮直接翻到了天上去。   “哼,我看啊,咱们绝交算了。”冷哼一声,用毯子裹住自己,她满脸生气。   “同意。”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点头,她刨根问底儿的,她头都要炸了。   “哼。”重重冷哼一声,宁筱玥看向卫渊,他一脸平静,好像完全没他的事儿似得。   上了官道,车马的速度也加快,但马车却一直很平稳。   杜门山庄距离柯城不远,下午时分,队伍进入柯城,虽说距离皇都很近,但是却完全及不上皇都的繁华。   街上人不多,街两边的商铺开着门,但生意却不红火。   “这柯城真不怎么样,怪不得说杜门山庄是最破的皇家别院,在这种城池附近,想恢弘也恢弘不起来啊。”车窗打开,能清楚的看到外面,宁筱玥边说边摇头,比她想象的差远了。   “确实很破。”微微侧脸看着外面,阎以凉也赞同。   “也怪不得泰成公主一家被遣到这里,想兴风作浪也折腾不起来。”连连摇头,宁筱玥是不喜欢这儿。   “杜门山庄就在那儿。”视线放远,城北的远山上,一些亭台楼阁在枯黄的山中若隐若现,那就是杜门山庄。   当年会在这里兴建皇家别院是因为这里的山中枫树成群,每年初秋时,满山通红,风景别致。   不过也仅仅是初秋时,过了季节枫叶掉落,这里就不行了。   “这样看起来还不错,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宁筱玥挪到阎以凉身边坐下,探头往远山看,果然不错。   “那是假山群么?那个最高的,大概就是泰成公主两个公子的葬身之处。”一片假山群在群山中异军突起,一座假山尤其高,比之那些亭台楼阁还要高。   “哦哦,就是那儿。天啊,两个都是在一座假山上掉下来摔死的?太诡异了。”宁筱玥摇头,这很不寻常。   “摔死的尸体可能很难看,加把劲。”看了宁筱玥一眼,她的任务一向很重口味。   宁筱玥哼了哼,“你不是要和我绝交么?谢谢关心。”   挑眉,阎以凉什么都没说,但那表情却很让人生气。   翻白眼儿,宁筱玥伸手推了阎以凉一把,她恍若一座山,推也推不动。   “阎以凉,其实我一直都想说,能配得上你的男人,那一定得很爷们儿才行。最起码,得比你爷们儿。”瞥了一眼卫渊,尽管他什么表情都没有,遗世独立,但她肯定他在竖耳朵听。   盯着她,阎以凉缓缓眯起眸子,“韩莫就很爷们儿。”   “你、、、”宁筱玥哽住,最后以冷哼结束。   “或许,我还真可以去试试。”靠着车壁,阎以凉继续道,气的宁筱玥翻白眼儿。   “哼,你去试吧。你只要对他说,我看上你了,你做我的走狗吧,他肯定跟着你走,毕竟打不过你。不做走狗,就得残废。”双臂环胸,宁筱玥气呼呼的。   “这句话不错。”阎以凉缓缓点头,这种话很适合她。   “那你对卫郡王说吧,我看卫郡王好像很想听。”瞥了一眼卫渊,他正在看着她们俩。   扬眉,卫渊看向阎以凉,“的确很适合你。”走狗?不禁摇头。   冷冷扫了他一眼让他闭嘴,阎以凉看向气呼呼的宁筱玥,心情舒畅。   队伍走出北城门,一条平坦的大道直接通进山中,蜿蜿蜒蜒,一直到半山。   杜门山庄知道今日皇都有人来,半山处已有人等待多时。一个身着素色长裙的女子,二十七八岁,携着八个小厮站在路中。   车马缓缓停下,骑马当先的岳山跳下马,那女子也迎面走了过来。   “奴婢银烛有礼了,夫人差遣奴婢在此等候卫郡王。”屈膝,银烛稳重有礼。   “姑娘不必客气,王爷与阎捕头,宁大人就在车中。”岳山抬手示意,人都在马车里。   “奴婢给王爷,阎捕头,宁大人请安。”尽管马车里的人没出来,但是银烛仍旧屈膝拘礼。   “马上日落了,别再耽误时间,走。”卫渊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清冷无温。   “是。”银烛抬手示意,随后转身先行带路。   车马跟随,不过片刻就到了杜门山庄的大门,即便都说杜门山庄是最破的皇家别院,但是也仍旧很大气。   红墙碧瓦,大门敞开,杜门山庄四个大字龙飞凤舞,这是先皇的字。   马车缓缓停下,下一刻手持宝剑的阎以凉先从车上跳下来,披着坠到脚踝的披风,满身冷厉。   银烛走过来,看着阎以凉,似乎一时间不知她是阎捕头还是宁大人。   看向银烛,阎以凉上下审视,“刑部三门清吏司阎以凉。”   “见过阎捕头。”阎以凉自报家门,银烛立即屈膝低头行礼。   宁筱玥从马车上下来,看了一眼银烛,倒是比她想象的还要成熟稳重,说是奴婢,不像。   “刑部仵作宁筱玥。”也自报家门,银烛再次行礼。   最后,卫渊走出马车,清瘦颀长的身体由披风掩盖,使得他看起来更高更冷漠。   “奴婢见过王爷,王爷这边请。”低头不直视,银烛十分懂规矩。   “嗯。”淡淡回应一声,卫渊举步先走。   银烛步履匆匆的在前带路,一行几人走进杜门山庄的大门。   山庄之内,回廊拱桥蜿蜒交错,亭台楼阁从眼前一直到山顶,与树木交相辉映,怎是一个清幽了得。   银烛带路,在回廊之中来来回回,穿过一片花朵尽数落败的花园,圆形的拱门出现在眼前。   “夫人就在此处。”银烛交代,随后先行走进去。   岳山等人在圆形拱门外停下,卫渊阎以凉宁筱玥三个人走进去,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不远处凉亭中的一个穿着雍容但面相刻薄的老太太,她就是泰成公主。   泰成公主六十多岁,但头发花白,虽是被整齐的盘起,又插满了各种簪子,但仍旧掩盖不住她眼角眉梢间的刻薄刁钻。   只是看到她,宁筱玥便打起了退堂鼓,她最讨厌和这种人打交道了。   卫渊没什么表情,径直的踏着台阶走进凉亭,在泰成公主面前停下,“卫渊见过姑姑。”   “见过泰成公主。”阎以凉拱手,宝剑就在手中,她这拘礼看起来很慑人。   “见过泰成公主。”站在最后,宁筱玥也拱手低头,但距离最远。   眼尾上吊,泰成公主分别审视了一番,然后抬手,“卫郡王请坐。”   卫渊转身坐下,仍旧满身清冷凉薄,此时此刻,他们皇家之人倒是很像,都很冷漠。   缓缓收回手,泰成公主的手指上戴着硕大的宝石戒指,晃的人眼花。   “皇上会让卫郡王亲自过来让我很意外,我年岁大了,禁不住丧子之痛,还希望卫郡王能尽快抓住凶手,为我儿伸冤。”直视前方,泰成公主每个字都音调上扬,睥睨一切。   “姑姑有所误会,我奉皇上之名前来看望姑姑,抓凶手的事儿,由阎捕头负责。”卫渊开口,语气冷淡,虽然叫着姑姑,可是却听不出任何的恭敬之意。   泰成公主立即皱起了眉,她的眉毛和她的眼睛一样,都呈上吊之势,这一皱眉,看起来更为刻薄。   “就是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找到凶手?卫郡王,我要刑部最好的捕头来调查。”一手拍在石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泰成公主,目前刑部个个捕头都有要案在身,只有我一个闲人。若是泰成公主不满意,可以要皇上亲自来查案,相信皇上会很快的就揪出凶手。”拿着剑,阎以凉开口,声线冷厉。   “你个小奴才,胆敢顶撞我。”直接拿皇上来压她,泰成公主立即怒上心头。   “不敢顶撞公主,只是承蒙皇上错爱,这把剑就是皇上所赐。并且,与尚方宝剑无异,可以直接先斩后奏。若是找出凶手,我定直接斩了他,为公主的两位公子报仇。”抬手,手中的宝剑泛着光。尚方宝剑的作用连寻常百姓都知道,便是斩了皇亲国戚那也是可以的。   看着她,泰成公主呼吸急促,很显然阎以凉激怒了她。不过,视线触及宝剑,她也不得不压制心中的火气,“既然阎捕头这么能干,那么,我就限你两日之内找出凶手,否则,别怪我以大欺小。”   “皇上给属下半月之限,公主的两日之限恕不能从命。”收回宝剑,阎以凉转身离开,脊背挺直。   宁筱玥弯了弯红唇,随后也转身离开。   卫渊一直没说话,不过薄唇却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姑姑,您歇着,相信阎捕头会很快找出凶手的。”起身,卫渊也离开。   盯着卫渊的身影消失在拱门,泰成公主一把将石桌上的茶盏扔了出去,“小杂碎,欺人太甚。”   “夫人别气,身体最重要。”站在她身后的银烛抬手轻抚着泰成公主的后背,轻声安慰。   顺着回廊走,宁筱玥连连摇头,“这个泰成公主,比那个时候见着她的时候更刁钻刻薄了。”   “在皇都这么多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皇都的皇亲国戚更多,哪个也没这般盛气凌人。   “就是因为远离皇都,皇上又看不见,颐指气使惯了。估计她见到了皇上,也还是这个德行。真该让皇上过来,好好瞧瞧他们皇家都出了些什么人。”这一趟来的错误,宁筱玥似乎都预见到日后的艰难了。   “管她如何,先查案吧。”拎着剑,抬眼往山上看,那最高的假山在这儿就看得见。   “卫郡王来了。”听见身后有动静,宁筱玥回头看了一眼,意外的发现卫渊居然在笑。   “阎捕头,你这把剑真能先斩后奏?”看着她手里的剑,卫渊想不到这居然能和尚方宝剑媲美。   “杀一些宵小还是没问题的。”若是皇亲国戚,那自然是不行。   “那你说的跟真的似得。”宁筱玥笑,她刚刚也怀疑阎以凉是骗人的,但她说的很真,她也就信了,以为皇上私底下交代过。   “我刚刚的确很想把她的脑袋砍下来。”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颐指气使的人了。   “行了别气了,先去上面看看吧。”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看她满脸煞气,只觉好笑。   宁筱玥满眼兴味儿,这俩人有意思。   走下回廊,身后一人匆匆赶上来,正是泰成公主身边的丫鬟银烛。   “王爷,阎捕头,宁大人,夫人派奴婢给几位引路。”笑容适度,这银烛一点都不像个丫鬟。   “有劳了。”那俩人都不吱声,宁筱玥笑着应声。   “不客气,几位请。”在前带路,银烛走路时的姿态也分外端庄。   随着银烛往假山群的方向走,阎以凉一边观察四周,杜门山庄的枫树很多,其实看起来有些杂乱,只不过谁也不敢砍。   “银烛姑娘,大公子和二公子死之前,山庄里发生什么怪事没有?或者,有什么生人出入过?”询问,进入调查模式。   “生人?大公子二公子好结交朋友,但是,并不会带回山庄内。其实,两位公子经常夜宿在外,每月在山庄内的时间屈指可数。”银烛不疾不徐的回答。   “两位公子年过不惑,应当已有妻室,怎么会经常不回家?”宁筱玥追问。   “这、、、大公子与大少奶奶的关系不是很好。二少奶奶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无法服侍二公子。”银烛尽量的挑选合适的措辞,但很显然,这两个人喜欢寻花问柳。   “大公子死的时候,是谁发现的尸体?”走进假山群,这假山用的是最好的石料,虽然不比皇宫,但比一般的富贵宅邸都要好。   “是收拾杂物和倒夜香的朱四,当时是半夜,每到这个时辰朱四就会收拾膳房的杂物,走过假山附近时听到了声音,然后过来就发现了已经没了气息的大公子。”银烛说着,轻声叹气。   “他人呢?”现在,任何人都有怀疑。   “这个时辰,他应该在睡觉。”银烛微笑,有礼适度。   绕过一座宽大的假山,那最高的假山进入眼中,不过假山下有个人站在那儿,正仰头看着假山顶。   “那是七公子,他头脑有些不清楚。”银烛立即介绍,随后快步向他走过去。   “脑袋不清楚?”宁筱玥挑眉,不知道脑袋不清楚到什么程度。   “七公子,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回去吧,天气凉了,不要乱走。”银烛走上前,轻声细语,那语气更像是哄孩子。   “嘿嘿。”收回视线,唐子仁看着银烛嘿嘿笑,随着他笑,嘴角有晶莹的口水流出来。   抽出丝绢,银烛擦拭着他嘴边的口水,“七公子,天黑了,回去休息吧。”   “嘿嘿。”又是嘿嘿笑,唐子仁的脸虽然是二十五六的模样,可是那嘿嘿傻笑的样子却完全是个稚儿。   “原来泰成公主的小儿子是个傻子,你们知道么?”宁筱玥从来没听说过。   卫渊与阎以凉齐齐摇头,从没听说过。   “隐藏的这么深。”宁筱玥双臂环胸,这泰成公主为了面子,倒是藏得深。   “七公子?七公子?”焦急的呼喊和着小跑,一个小童从假山从中跑出来。   “小宇,怎么这么粗心,若是七公子磕着碰着,你又该受罚了。快,送七公子回去。”轻声责备,那叫小宇的小童也低头认错。   “银烛姑娘,小的只是去了趟茅厕,回来就发现七公子不见了。小的这就带七公子回去,您别告诉夫人啊。”扶着唐子仁的手臂,小宇几分强硬的扯着他离开。   银烛点点头,表示不会告诉泰成公主。   “王爷,阎捕头,宁大人,就是这个假山,大公子和二公子就是从这上面摔下来的。”转过身,银烛指了指身后的假山,很高。   三个人也抬头往上看,这假山足有二十多米高,呈圆锥形。   阎以凉向前走了一步,随后脚下轻踮,她轻松的跃上假山顶。   假山之上只有一个蒲团大小的面积,上面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假山由下至上很陡峭,没有武功的人爬上来需要费些功夫。   “上面怎么样?”宁筱玥仰头喊道。   “有些血迹。银烛姑娘,大公子和二公子会功夫么?”勘查了一番,阎以凉旋身跳了下来。   银烛摇头,“两位公子不曾学过功夫。”   “这就怪了,没有武功的人想爬上去,不容易。”抖了抖身上的披风,阎以凉淡淡道。   “二公子死时是什么情况?”卫渊看着那假山,一边淡淡道。   “也是晚上,因为当时大公子就在这儿去世的,夫人派小厮在这附近守着。之后就一声惨叫,过来的时候二公子也已经死了。”银烛小声,毕竟这些事情很诡异。   “麻烦银烛姑娘将那个朱四还有二公子死亡当晚守在这附近的小厮都叫来,我有话要问他们。派个人带宁大人去见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尸体,她要验尸。”利落吩咐,即便天色已经暗了,但查案不停歇。   “是。”银烛点点头,立即转身去办。   银烛走后,卫渊慢步走至假山下,看了看地面,然后抬头看向假山顶。   “从这上面摔下来,其实也未必会当场摔死。”人的身体虽然脆弱,但是却能抵抗许多重力的攻击。   “而且更重要的是,若是失足,人会顺着假山滚下来,而不是直接掉下来。”这假山有一定的坡度。   “所以,是有人将他们从上面扔下来的,更可能的是,被扔下来的时候已经死了。”宁筱玥将他们俩话中的重点捏在了一起。   “嗯。”点点头,这个可能性最大,而且这个凶手功夫应该不错,能够带着人跃上去。   “唉,待我验过尸体再说。你们俩先查着,我走了。”有人走过来,一群小厮还有个侏儒以及银烛。   银烛带着宁筱玥离开,阎以凉与卫渊也转身看向那几个小厮。   小厮有六个,还有一个侏儒。   “谁是朱四?”看着他们,阎以凉眉目凌厉,恍若刀锋。   “小人是。”低低的声音响起,那个侏儒向前走了一步。   “是你发现的大公子的尸体?详细说说,将你看到的一字不差的交代出来。”垂眸看着那侏儒,他个子很小,看起来就像个七八岁的孩童。可是,样貌很老,大概有三四十岁了。   “当晚小人要去收拾膳房的杂物,经过假山群旁边的小路时,听到这里发出砰地一声。想了想,小人便走进来了,然后就看到了大公子趴在这儿。”侏儒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孩童,又像是成年人。或许他自己也知道,所以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除却这些之外,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人?”慢步走过去,阎以凉问道。   侏儒想了想,然后摇头,“不曾看到过。”   在侏儒身边停下,阎以凉抬手,捏住了他的肩膀。   所有人都看着她,不知她这是做什么。   手上微微用力,那侏儒的脸色顺便变得煞白一片,之后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收回手,阎以凉看向那六个小厮,“将你们见到的听到的都说一遍。”   六个小厮对视了一眼,随后一人先开口道:“那晚小人们奉命守在假山群外,亥时左右吧,猛地听见一声惨叫。我们几个吓一跳,然后聚在一起商议着是先进去瞧瞧还是去汇报夫人。”   “之后我们就进来了,六个人一起进来的。看见的,就是仰面朝天躺在这儿的二公子,而且衣服都刮烂了,还有血。”另外一个小厮接茬道。   “也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或者物?”逐一审视他们每个人的脸,阎以凉的视线极具穿透力,本身不慌张,可是被她一看也不得不慌张。   六个人想了想,然后缓缓摇头。   “朱四,大公子的衣服是否也破了?”看向那还跪在地上的侏儒朱四,这小子没有武功,她仅仅微微运力,他便腿软的起不来了。   “有,衣服也破了。”朱四点头,是有的。   “行了,你们下去吧。回去各自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若是想起来,随时来告诉我。”转身走回卫渊身边,阎以凉冷声道。   “是。”六个小厮快速退下,朱四撑了一下,随后才站起来离开。   只剩下两个人,阎以凉扭头看向那假山顶,疑惑重重。   “那个侏儒没有武功,凭他的个子和力气,不足以带着一个人跃上假山顶。”阎以凉刚刚的试探卫渊自然明白。   “嗯。”点点头,阎以凉深吸口气,没有一点线索,现在只能等宁筱玥的验尸结果了。   “虽说杜门山庄不兴旺,但是人也不少,查起来有些难度。”卫渊看着她,轻声道。   “有武功的少之又少,难度倒是不大。”阎以凉摇头,没有些功夫,无法带着一个人跃上假山顶。   “确定?”卫渊觉得有难度。   “若是他会隐藏的话,那就难了。”有的人会隐藏丹田之气,若是隐藏,不与他交手是试不出来的。   “泰成公主有些家底,唐驸马什么也没留下,若是七个兄弟分泰成公主的那点家底或许都得不到多少。你觉得,会不会是兄弟反目?”泰成公主的儿子都没什么出息,卫渊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有可能。”任何不可能,在这里都变成了可能。   “明日见一见这些传说中的公子们吧。”卫渊长吐口气,他还真不会为了破案费心费力。   “你还真打算要在这山庄常住?不管你了,我尽快破案,然后离开。”单是想想泰成公主那刁钻的老太太她就受不了。   “这么无情?”几不可微的扬眉,卫渊很无奈。   “不然呢?我很久没生气了,怕控制不住自己。”抬手晃了晃手里的宝剑,若是出鞘,她难保不见血。   后退一步,“我可没惹你,别拿我撒气。你若真的向泰成公主出剑,没准儿皇上还会感谢你。但感谢也肯定是暗地,你应该会先在牢里住一段时间。”   “哼,少幸灾乐祸,你若喜欢看泰成公主的老脸,就去吧,没人拦你。”转身离开,披风甩动,气势迫人。   卫渊弯起薄唇,其实这杜门山庄还不错,比想象中的要有意思的081、疑窦丛生、该摸的地方   死亡的大公子唐定仁和二公子唐添仁的尸体停放在杜门山庄的冰库,在门口就感到冷气扑面,和寒冬无异。   银烛站在门口,一直等候差遣。   “王爷,阎捕头,冰库里很冷,二位先等等吧。”宁筱玥也是穿上了银烛拿来的厚重披风后才下去的。   “抬出来再验尸不行么?”这么冷,尸体可能都冻僵了。   “大公子和二公子去世多日,又在灵堂摆放了几天,夫人交代,不许、、、”银烛欲言又止。   “行了,我们下去。”阎以凉几分不耐,随后举步走下台阶。   卫渊什么也没说,随着阎以凉一同走进冰库。   蜿蜒向下的台阶很长,越往下温度越低,拐了个弯儿,便瞧见了呈长方块垒在一起的冰,很多很多。   就在台阶前,两个木板床上躺着两具尸体,宁筱玥披着厚重的披风,戴着手套正在忙活。   “怎么样?”走下来,看了一眼宁筱玥正在摆弄的那具尸体,是个大胖子。肚皮被剖开,一眼看到的都是脂肪,几分恶心。   “这伤口很奇怪,若说是从假山上滚下来的擦伤亦或是掉下来之后摔的都不对劲儿。你们来看看,这世上有没有这样的兵器?”戴着口罩,但随着说话仍旧有白雾在飘。   阎以凉的视线落在那光溜溜的尸体上,身上很多半月形的伤口,一掌长,但很细。   微微蹙眉,阎以凉在脑海中急速搜索各种兵器造成的伤口,但都不像。   “是不是鞭子?”站在阎以凉身后的卫渊忽然开口。   他说话时的产生的白雾顺着耳边飘过来,倒是有些暖意。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像,但不对,鞭子抽打在身上不会是半月形的。”摇头,不是鞭子。   “那想不出是什么兵器了。”卫渊接触的兵器也少之又少,并不熟悉。   “他是失血过多而死,尸体被擦拭过,所以血都没了。从假山上重摔下来,其实也没怎么样,只不过肋骨折了几根,因为掉下来时他趴在了地上。”宁筱玥翻看了一下内脏,最后鉴定道。   “趴在地上?这是二公子唐添仁。”唐添仁是趴在地上,而唐定仁是仰面朝天。   “嗯,没错。”宁筱玥点点头,给大胖子验尸,很腻。   “唐定仁的尸体验了么?”看了一眼旁边木板床上的尸体,还被盖在白布单下。   “没呢,你们可以先看看。”摇头,宁筱玥开始缝合肚皮。   走过去,阎以凉直接掀开白布单,露出来的还是个胖子。   “唐家的兄弟没继承到一点皇室的血脉。”几不可微的摇头,尽管泰成公主很刁钻刻薄,但是她样貌不差。   “你是在夸奖我么?”卫渊走过来,一边轻声道。   “自作多情。”看也不看他,阎以凉冷嗤道。   “喂喂喂,这里已经很冷了,你们俩能不能节制点儿。”宁筱玥受不了,他们俩不管说什么在她听来都是在调情。   “认真点儿,别忘了把他的内脏放回去。”阎以凉冷哼,要宁筱玥闭嘴。   动手解开唐定仁华贵的衣服,伤口露出来,血迹也被擦了,所以那伤口惨白又泛着脂肪的黄色,很难看。   “和唐添仁一样,伤口都是半月形的。”卫渊逐一审视,一样的。   “嗯,一样的。”伸手,以两指拨了拨那伤口,很深。什么样的兵器会造成这种伤口?阎以凉一时也陷入了死胡同。   “你们说,若是用匕首一下一下的划,会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将唐添仁的肚皮缝上,宁筱玥走了过来。   “不会这么均匀,每个伤口都一样。”阎以凉摇头,不会。   “那我就没辙了,这么多年的验尸经验,没见过这样的伤口。从上至下皆是伤口,均匀遍布,均匀放血。”宁筱玥叹口气,然后开始查看唐定仁的尸体。   站在一边,阎以凉眉峰微锁,但找不到什么突破。   “来,帮把手。”宁筱玥想将唐定仁的尸体翻过来,但肉实在太多了,又冻僵了,她根本翻不动。   阎以凉上前一步动手,直接将唐定仁的尸体翻了过去。   宁筱玥看着她,然后竖起大拇指,“我就说你得找个纯正的爷们儿,否则跟你站在一起都被比成了太监。”   “少废话。”几分不耐,阎以凉冷嗤。   宁筱玥恍若听不见,阎以凉的斥责她已经习惯了,左耳进右耳出,对她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   “哎呀,这唐定仁脊骨碎了,他仰面朝天的摔下来,身子又很沉,摔的重。”逐一按压,便得出了结论。   “不是失血而死么?”看他的伤口,都惨白没血丝。   “那我得剖开了才能下定论。但差不多,若是大活人脊骨碎了,还能活一会儿。”其实已经可以下定论了,但还是得严谨才行。   拿过刀子,宁筱玥熟练的剖开,那边卫渊转过头去,屏息。   “看看,里面都没什么血,皮肉泛白,也是失血而死。”正常人的尸体即便冻僵了,剖开之后皮肉也是深红色的,因为身体里的血凝固了。但是,这两具尸体的皮肉颜色很浅,血流没了。   “现在已经能确认不是摔死的了。”所以,的确有凶手。   “阎捕头抓凶手吧,有你忙的了。”宁筱玥摇摇头,即便想糊弄也糊弄不了,尸体就是证据。   看向身前的人,卫渊抬手拍拍她的肩膀,“自从进入杜门山庄就没闲着,今晚先休息吧,明天再说。”   “哎呦,我也好累呀。”查看尸体的内脏,宁筱玥一边唏嘘出声。   恍若没听到宁筱玥的怪声怪气,阎以凉回头看了卫渊一眼,“嗯。”   薄唇微弯,卫渊的手没拿开,反而轻轻的捏了两下,“走吧。”   “你先上去吧,我等她。”宁筱玥还没完事儿,阎以凉等她。   “好。”卫渊放手,随后转身离开。   冰库的冷气一直盘桓,呼吸之时的白雾恍若寒冬。   查看的差不多,宁筱玥开始缝合,这种工作做过无数次,即便闭着眼睛她也能完美的缝上。   “阎以凉,你觉不觉得卫郡王对你有意思?”询问,宁筱玥其实很想知道阎以凉的想法。   “不觉得。”直接否认,阎以凉面不改色。   “阎捕头,即便铁石心肠也能感觉的出来,你别否认。虽然吧,卫郡王不是那么有男人气概,但是,你们俩站在一块还挺和谐的。”这句是真,其实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你最好不要瞎说,我告诉你吧,以前我就与你说过,他认为我是他儿时认识的一个人。虽然我那时否认,但其实,我们小时候的确认识,仅此而已。”淡淡开口,阎以凉说道。   “啊?你们俩小时候真认识啊?”一愣,宁筱玥回头看着她,敢情卫渊没认错人。   “嗯,真的认识。在师父遇到我之前,我和他曾一同逃命。”双臂环胸,宝剑握在手里竖于一侧,她的脸和那宝剑一样冷硬。   “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你来皇都之前的事儿,你们俩,是怎么逃命的?还有,你老家哪里的?”阎以凉从来没说过这些。   “我记不清了,记忆就停留在和卫渊逃命的阶段。”阎以凉摇摇头,梁家的事儿她不会和任何人说。   “哇哦,你们俩的缘分还真是剪不断啊。过了这么多年,又重逢相认,啧啧,缘分真是奇妙。”宁筱玥连连唏嘘,这种缘分若是不发展出点什么来,实在愧对老天。   “你不要乱说,这件事目前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而且,不要再瞎说了,我和他什么都没有。若是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让你以后都不能说话。”冷声警告,阎以凉的眼睛比这冰库还要冷。   “好好好,我不会乱说的,咱们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看我大舌头过?只不过,你真的对卫郡王没感觉?他至少比关朔强啊,是个男人,不是男孩儿。”缝合好,宁筱玥一边给尸体套上衣服,一边道。   “在我眼里,他还是那个啰嗦难缠的男孩儿。”而且,有过之无不及。   “卫郡王难缠啰嗦?大姐,咱们俩讨论的是同一个人么?”难缠?啰嗦?宁筱玥可一点都看不见。冷漠凉薄倒是真的,总是冷着一张脸,能吓死人。   “算了,说了你也不信。”就猜到宁筱玥不会信,卫渊现在人模人样的,谁也不会信的。   “唉,要我说呀,你就直接去找邹大人,就说这婚约可以不解除,但是你和关朔肯定做不了真正的夫妻。等他长大成人知道男女之事,你都老了。”摘下手套,宁筱玥连连摇头,作为成过亲的女人,她深知男女之间一定要经历某些事。若是连那些事情都没有,那算什么夫妻?   “多谢你提意见。完事了吗?咱们走吧。”看了一眼被缝合好的尸体,阎以凉转身走向台阶。   走出冰库,一直在外等候的银烛立即为两人引路,走向早已准备好的房间。   一个独立的小院儿,两间卧房,晚膳已经摆好了,不是很丰盛。   洗漱一番,宁筱玥一屁股坐到餐桌前,一边长叹道:“你看吧,这老太太果然刻薄。咱们为她儿子找凶手,千辛万苦,不止不给好房间休息,连饭菜也这么差劲。”拿起筷子,宁筱玥恨不得直接把盘子戳漏。   “这杜门山庄她住不久了,日后有你看热闹的时间,吃吧。”卫渊就是来找麻烦的,而很显然,现在已经找出很多麻烦了,足以将他们赶出杜门山庄。   “活该,一点皇亲国戚的雍容大气都没有,根本配不上这山庄。”宁筱玥冷哼一声,然后往嘴里塞食物。   阎以凉风卷残云,宁筱玥的动作也不由得加快,和阎以凉在一起吃饭就是有这个好处,即便食物不好吃,但看着她肯定也能填饱肚子。   即将吃完,外面忽然传来铮的一声,俩人同时停住筷子。   “什么声音?”宁筱玥皱眉,这么晚了,忽然响起这种声音,很诡异。   “琴。”放下筷子,阎以凉起身走出去,宁筱玥立即跟上。   走出小院儿,黑夜里又传来铮的一声,这次更清晰了。   “还真是琴,不过这是什么曲儿?”宁筱玥摇头,不懂。   “这是在调音。”阎以凉看着夜空某一处,淡淡道。   “哦?你还懂这个呢?”宁筱玥很是意外。   “不懂,但是也明白一点儿。”若是弹,她肯定不会,但听还是会的。   不远处,一个小厮匆忙经过,阎以凉立即扬声道:“你,过来。”   吓一跳,小厮看过来,之后匆忙跑来。   “阎捕头,宁大人,二位有何吩咐?”小厮弯着腰,不敢抬头。   “谁在弹琴?”调音结束,琴音响起,如潺潺流水。   “回阎捕头,是周琴师,夫人几乎每晚都要听周琴师弹一曲才会睡。”小厮立即回答道。   “泰成公主很有情调嘛。”宁筱玥双臂环胸,一边冷笑道。   “行了,你下去吧。”警报解除,阎以凉转身回屋。   琴声一直在继续,听得出这个周琴师的技艺很高,听得人心情舒畅,全身放松。   宁筱玥就在这琴声中很快的放松了,躺在床上深深睡去。   翌日清早,太阳还没出来,整个杜门山庄的枫树上都挂着白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阎以凉瞬间被惊醒。   起身跃下床,一把抓住矗立在床头外小几上的宝剑,快步走向门口。   打开门,正好两个丫鬟也走进小院儿,一眼瞧见冷脸如霜的阎以凉,俩人也吓了一跳。   “一大早的,做什么?”看着两个人,阎以凉冷声道。   “回阎捕头,是夫人,夫人要奴婢过来找宁大人,问问她为什么要把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尸体剖开?”很显然,俩人也不愿意来,但又没办法。   “废话,验尸自然要剖开尸体。你们俩回去,告诉泰成公主,若是不想找出杀人凶手,我们马上就走。皇都大事小事不断,我们也不想在这里混日子浪费时间。她固然是皇亲国戚,但在皇都,我见过的皇亲国戚多了!即便皇上,也从未对我们刑部颐指气使过。劝她好自为之,否则别怪我回皇都在皇上面前告她一状。我为皇上效命多年,言语还有几分分量,若是不信,尽可以试试。”怒上心头,阎以凉的脸极度暴躁。   两个小丫鬟往后退,一边连连点头称是。在这杜门山庄泰成公主就是老大,但是和皇都比起来,她自然也就矮了一截,更别说皇上了。他们这些小奴才没见过皇上,泰成公主更是多年没离开过这儿,怕是连皇上是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滚。”话落,阎以凉转身,啪的甩上房门。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随后离开。   “怎么回事儿?一大早上吵什么呀?”宁筱玥被吵醒,坐起身靠着床柱,睡眼惺忪,却有着别样的妖娆之态。   “哼,找死。”冷哼一声,阎以凉满脸狂暴。   看着她,宁筱玥也渐渐清醒,“那老太太又找麻烦了?一大清早的,脑子坏掉了。”   “这杜门山庄她是别想再住下去了,待回到皇都,我必代替卫渊告她一状不可。”将宝剑放在桌子上,阎以凉旋身坐下,满身怒气。   “你可从来不告状的。”宁筱玥轻笑,阎以凉是真被惹急了。   “行了,赶紧起床收拾一下,尽快查案,然后离开这儿。”她讨厌极了这里。   穿衣洗漱,待得收拾完毕,禾初端着早餐出现在门口。   “阎捕头,宁大人,王爷命小的来送早餐。”端着托盘,尽管禾初看起来很瘦弱,但是力气却不小。   “哎呦,禾初你亲自做的?我就爱吃你做的饭菜。”宁筱玥笑眯眯的逗弄禾初,使得他不禁低头。   “一会儿回去向你们王爷说一声,要他下令把几位公子都请来,我有话要问他们。”自从昨天他们到这儿,泰成公主的那几个儿子都没有露面。   “是。”禾初答应,将饭菜摆放好后立即离开。   坐下吃饭,宁筱玥的吃饭热情比昨晚可是高的多,“唉,这禾初做的东西就是好吃。”   “嗯。”阎以凉也给予认证,确实做的不错。   “我呀,是借了你的光,若是我自己在这儿,卫郡王肯定不会派人送饭来。你看,我就说,他肯定对你有别的意思。”挤眉弄眼,宁筱玥再次提起这个。   “闭嘴。”扫了她一眼,阎以凉心情正烦躁着呢。   “好好好,不惹你,免得你突然发狂再一剑砍了我。”看着一旁的宝剑,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呢。   用过早饭,太阳也升了起来,枫树上挂着的白霜也融化,乍一看亮晶晶的。   走向卫渊所住的地方,一路走来,档次很显然的上升了,比她俩住的地方好多了。   “你看,我就说那刻薄的老太太是故意的。”冷哼,越想越气。   走近拱形门,对面也有两个人走过来,穿着华服,油头粉面。   阎以凉和宁筱玥分别审视,猜测的到这俩人是泰成公主的儿子,但是哪个并对不上号。   “奴婢见过阎捕头宁大人;奴婢给四公子五公子请安。”左侧小路上,银烛脚步匆匆而来,顺便说出那两个人的身份。   泰成公主的四儿子五儿子,唐棣仁,唐少仁。俩人三十几岁,一样身材虚胖,样貌一般,眼角眉梢间尽是骄纵和盛气凌人。   “你们就是皇上派来查案的?两个女人。”唐棣仁分别看了一眼阎以凉和宁筱玥,然后就笑了,几分轻视。   “四哥,不要乱说,阎捕头手里拿的可是尚方宝剑。”唐少仁轻声,视线的确没离开过阎以凉手里的宝剑。   “哦!听说了。”唐棣仁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阎捕头,宁大人,四公子,五公子,里面请吧。”银烛站在阎以凉的身旁,缓缓道。   唐棣仁看了一眼银烛,那眼神儿几分色眯眯。银烛面色不变,恍若没看见一般。   他们两兄弟先行走进了拱门,宁筱玥啐了一口,随后道:“银烛姑娘,泰成公主这七个儿子,就没有一个出众的?”   银烛想了想,轻声道:“五公子很谨慎。”   “嗯,看出来了,比那个老四要谨慎。那三公子和六公子呢?”七公子是个傻子,已经见过了。   “三公子有痨病,每到天气凉了的时候都不怎么出来。六公子较为听六少奶奶的话。”换成不好听的说法,六公子是个软蛋。   “七公子脑袋有毛病,这一家子也确实很神奇。”宁筱玥满目讥讽。   银烛没接话,但很显然的,宁筱玥这样说也不算骂人,确实如此。   走进大厅,卫渊已经坐在了主座上,一袭月白,俊美不凡。被他一比较,唐棣仁和唐少仁更是丑陋。明明血管里流着一丢丢皇室的血脉,但可惜的是一点都没遗传到。   “王爷,不知您要询问什么呀?听说您的固中十城冬天时都不冷,若是有机会,我倒是很想去见识见识。”唐棣仁开口,他倒是几分谄媚,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念。   “固中向来不接待除了皇上以外的任何皇亲国戚朝廷重臣。”卫渊淡淡开口,直接拒绝。   唐棣仁转了转眼睛,被这么直白的拒绝,他有些不悦。   就在此时,又有人来了,一个较瘦的男人被另外一个矮胖男子扶着,缓慢的朝着大厅而来。   “奴婢见过三公子,六公子。六公子,奴婢来扶您吧。”银烛走下台阶去接,在另一侧扶住三公子,他脸色白中泛青,的确身体不好。   三公子唐立仁看样子确实病的不轻,天气冷了,对于痨病来说很不好过。银烛和六公子唐卿仁扶着他走进大厅,安排他坐下之后,唐卿仁才寻个椅子坐下。   还差那个傻子七公子唐子仁,不过他即便来了也没什么用,毕竟根本说不出什么来。   “既然已经到齐了,那么我便开始询问了,若言语有不敬之处,还望海涵。”解开披风扔到椅子上,阎以凉拿着宝剑走至大厅中央。   唐棣仁靠在椅背上,上下审视阎以凉,满目轻视。   唐少仁如同银烛所说,他看起来很认真,是个谨慎的人。   唐立仁有病,坐在那儿好像喘气儿也很费劲。   唐卿仁矮胖矮胖的,坐在那儿更像是个陀螺,和他们一比,那傻子唐子仁倒是样貌周正。   “唐定仁死亡当晚,几位公子都在何处?”看着他们,阎以凉面无表情,冷声审问。   “我们夫妻早早就睡了,一直在房间里。”没人回答,唐卿仁先出声。   “我也在房间里,咳咳、、”唐立仁回答,一句话出口便气息不够,咳嗽出声。   “我没在家,在城里与朋友喝酒。”唐少仁也回答。   “阎捕头,你的意思是怀疑我们是凶手么?”唐棣仁没回答,反而呛声。   “没错。现在,任何人都有嫌疑,四公子若是不回答,我就会将你的嫌疑扩大。”看着他,阎以凉握剑的手也收紧,指节泛白。   “哼,胡说八道,那是我大哥二哥,我怎么可能会下手杀了他们。”唐棣仁冷哼。   “四公子,你若不回答,阎捕头真的会将你定为嫌疑人。”卫渊喝茶,一边淡淡开口。声线清冷,可是却凉飕飕。   看了一眼卫渊,唐棣仁无声哼了哼,“我也没在家,和朋友在城里的醉生楼找乐子。”   “几位今日所说的话都要负责人,因为我会一一调查,若是发现有说谎者,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第二个问题,二公子死的当晚,几位都在哪儿?”黑白分明的眸子凌厉且冷漠,她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温度可言。   “当时我在和五哥布置灵堂。”唐卿仁再次第一个回答。   “没错。”唐少仁点头,的确如此。   “我在房里。”唐立仁还是一样,在房间。   “我喝多了,在睡觉。”唐棣仁极不情愿的回答。   “大公子二公子接连死亡,并且死因成谜,几位公子在这期间有没有见过他们身边有生人出没?亦或是听到他们说起过什么?有没有人与他们结仇生矛盾?”继续询问,阎以凉的视线在他们四个人的脸上一一游走。   “不曾听说过。”唐卿仁摇头,他鲜少与他们来往,毕竟妻子管得严,他又很听话。   “大哥和二哥经常夜宿在外,说句实话,每个月我们与他们见面的次数也少之又少。”唐少仁悠悠道。   “所以,几位公子都没有什么情况要与我说是么?既然如此,几位请回吧,若是想起什么,希望能第一时间告诉我。”唐立仁看样子好像坚持不住了似得,再问下去,估计他就得厥过去。   唐棣仁立即站起身,向卫渊拱了拱手,然后扬长而去。   唐少仁和唐卿仁较为客气,俩人拱手拘礼后,一人一边的扶起唐立仁,这才离开。   “这一家子,都不怎么样。”靠坐在椅子上,宁筱玥翻着眼皮长叹,有这样的儿子,是甭想振兴家族了。   拿着剑,阎以凉慢步走向卫渊,“怎么看?”   卫渊扫了一眼大厅外,银烛以及两个小厮就站在外面,不宜多说。   “走,去山庄附近看看。”起身,有些话不能当着他人面说,毕竟现在谁都有嫌疑。   “嗯。”自然懂,阎以凉走过去拿起披风披上。   “你们俩要去勘查?那我就不跟去了,银烛姑娘,不知你们山庄里有没有兵器库,带我去瞧瞧吧。”宁筱玥目前最想搞明白的是两具尸体上的伤口到底是由什么兵器造成的。这么多年的验尸经验,她从未见过。   “是。”银烛立即应声,显然是有兵器库的。   分道扬镳,阎以凉与卫渊顺着长廊走,逐渐接近假山。   “这四兄弟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没有武功,自大的自大,懦弱的懦弱,重病的重病。唯一唐少仁还算谨慎,但毕竟没有什么杀人的理由。”唯一猜想的到的理由也就是泰成公主的那一点家底了。   “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我看唐棣仁在撒谎。”卫渊看了她一眼,轻声道。   “是么?”扭头看向他,阎以凉也停下了脚步。   “唐定仁死的时候,他说在和朋友找乐子,这句应该没掺假。但是唐添仁死的时候,他说喝多了在睡觉,明显是思考了一下后才说的。”阎以凉在问话,卫渊一直在观察每一个人。   “他在隐瞒。”人若是没有目的,就不会刻意隐瞒什么。所以,唐棣仁的目的是什么呢?   “唐棣仁有些可疑,但是这山庄里仍旧有许多可疑的人。逐一排查吧,唐棣仁已经在嫌疑之列了。”抬手,卫渊整理了一下她的披风,他身上的味道飘过来,阎以凉微微侧开头。   “怎么了?”她没有打开他,反而在躲,卫渊弯起薄唇,很稀奇。   “卫渊,你有没有觉得你很欠揍?”看着他,阎以凉拧起眉头。   “不会吧,我又惹你不开心了?阎捕头,你最近脾气很不好。”几分冤枉,星子般的眸子也尽是无辜。   “再动手动脚,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脾气不好。”手成拳,挥过卫渊的眼前,拳头带风,卫渊不禁眯起眸子。   “阎捕头,你是否觉得每天都要威胁我几次才舒坦?”她的威胁,已经数不清了。   “这不是威胁,是最后通牒。以后管着点自己的手脚,不要摸不该摸的地方。”冷眼,她眸子如刀。   卫渊笑,气温低,他的笑看起来却好似春暖花开,而且带着一点点良善,让人看不到一丁点儿的恶意。   “最后一个问题,该摸的地方是哪儿?这儿?”抬手,以修长的食指点了点阎以凉的眉心。他指头温热,瞬间融化开阎以凉眉心的纠结。   “去死吧。”猛地一脚踹在他小腿,卫渊立即后退两步,后腰抵在长廊的栏杆上,满目痛色。   最后冷冷看他一眼,阎以凉转身离开,步履生风,坚不可082、意外   再次来到假山,绕过假山丛,来到那最高的一座假山下。   仰头往上看,现在白天,阳光明媚,看的更清楚了些。   抬手解下披风,阎以凉转手递给卫渊,随后一跃跳上假山顶。   看她的动作,好似跳上假山顶十分容易,不过若是自己亲自攀登,又没有武功,那是一件很难的事儿。   站于假山顶,居高临下,杜门山庄的大部分建筑都能收入眼底。   看向泰成公主所住的地方,那是整个杜门山庄最豪华的地方,其他花园的的花草尽数落败,她住的院子里还有正在开放的花儿和绿树。   而且,她那里丫鬟也最多,来来往往,不过枫树较多,她们行走的身影也若隐若现。   再看向其他的地方,在最西侧角落的一个院子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院子里,他腿上放着一把琴,他正在擦拭。   看见了他,阎以凉眯起眸子,这应该就是那个周琴师,专门给泰成公主弹琴听的那位。   距离较远,他又背对着,并看不到他的脸。不过,从他的背影依稀的能探测到一些什么,这是个内心很荒凉的男人。   “看见什么了?”她盯着一处不动,卫渊站在下面清楚的看到。   “昨天有琴声你听见了吧,那个琴师。”能弹出那种曲子的人,想来也是个经历丰富的人。经历过很多,经过沉淀,弹出的曲子才会透着跨越时空的空灵。   “有问题么?”卫渊自然听到了,琴弹的不错。   “我又不是千里眼,这么远能看出什么来。”阎以凉摇头,随后看向别处。   “泰成公主的嗜好倒是没想到,让我很意外。”卫渊发自内心,原来泰成公主喜欢听琴。   “没错,而且还是那么特别的曲子。”看着一处小院儿,阎以凉一边淡淡道。   “觉得好听?”她会欣赏曲子,卫渊更意外了。   “嗯。”单音回应,的确好听。   “我也会弹琴。”卫渊薄唇微扬,阳光下,他的脸恍若生花。   “这倒没想到,卫郡王会的不少,技多不压身么?”挑眉,阎以凉没想到。   “还好,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弹。”卫渊还是比较自信的。   没回答,阎以凉看着那个小院儿,那是唯独没有枫树的院子。没有枫树做遮挡,能够清楚的看到这座假山顶,毫无阻碍。   那院子里,一个小童在忙着收拾地面上的杂物,另一个身影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玩弄着手里的一个木娃娃。   那是唐子仁居住的地方,院子是杜门山庄最小的,风景也是最差的,给这个傻儿子住,倒是也合理,毕竟他不会反对不会挑剔。   看她又不出声,卫渊知道她定然看见了什么,但是在这下面什么都不知道,他索性也脚下轻踮,跃上假山顶。   “你上来做什么?”朝着旁边挪了一下,这上面面积有限,他上来后更狭窄了。   “看见什么了?那是、、、唐子仁。”看向她刚刚看的方向,也一眼看见了那傻乎乎的唐子仁。   “嗯,他所居住的地方视野是最宽敞的,能清楚的看到这里,毫无阻碍。”这很关键,唐定仁唐添仁死亡的时候都在这儿。唐定仁死的时候是初次发生这种事儿,但唐添仁死的时候就是再次发生了。那个时候整个杜门山庄都在忙着布置灵堂的事情,还有小厮守在这里,气氛应该很紧张。   即便唐子仁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但是那个小童,他时时刻刻都守在唐子仁身边,也在那个院子里居住,他会不会看见什么呢?   “或许可以盘问一下那个小厮。”卫渊知道她所说何意,不过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可以尝试。”阎以凉就是这样想的。   “那个琴师和他弹的曲子很像。”看向周琴师所在的地方,他还在擦琴。   “嗯,这杜门山庄,比想象的要复杂。”眉峰微锁,阎以凉现在也云里雾里。   “若是有人带着一个人跃上这假山顶,再将人扔下去,会需要多少时间?”卫渊垂眸看向脚下的假山,他觉得不会将人扔下去之后就瞬间消失无踪,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你可以试试。”阎以凉看了他一眼,若是轻功高,也有可能。   “好啊。”卫渊同意,并且跃跃欲试。   拧眉,“真的要试?下去吧。”还真要试试。   卫渊立即转身跃下去,他似乎迫不及待。   他稳稳落地,阎以凉也跳下去,“凶手应当是拖着尸体悄无声息的潜进假山群,然后跃上假山顶,将尸体扔下去后就立即离开,并且没有惊动任何人。鉴于那两具尸体都比较重,所以,你扮演尸体吧。”她来扮演凶手。   扬眉,卫渊将自己的披风和阎以凉的披风放到另外一座假山上,“好。”他完全同意。   两人朝着假山外走,其实距离很长,毕竟这片假山群很大。   走上小路,阎以凉看了一眼卫渊,“躺下吧,尸体。”   “谁说尸体一定是躺在地上的?我不反抗,来吧。”张开双臂,卫渊这‘尸体’处于站立状态,很是诡异。   深吸口气,阎以凉不再理会,抬起手臂揽住他的腰,随后跃起,眨眼间掠进假山群中。   阎以凉轻功高,但若说绝顶的高那也不是,不过她带着一个人,仍旧做到没发出一丝声音来。   直至带着卫渊跃上那最高的假山顶,卫渊没控制自己的身体,带着他跃上去后,他的长腿便直接撞在了假山的石头上。   发出的声音不大,但若是在寂静的夜里,假山外又有小厮在守着的情况下,不可能听不到。   站在假山顶,阎以凉看了一眼佯装尸体很像的卫渊,随后抬腿以膝盖顶住他后腰,揽着他的手臂用力,直接扔了下去。   将卫渊扔下去后,阎以凉瞬间离开假山顶,而也就在她跃下去的同时,卫渊也落了地。   稳稳站在地上,卫渊拂了拂衣角,看向阎以凉,她正好消失在另外一座假山后。   不过片刻,阎以凉回来,卫渊看着她,眸子含笑。   “将尸体扔下来的人功夫定然不一般,否则有些难度,必会发出些声响。”而且,唐定仁唐添仁都很胖,比卫渊要重的多。携带着那么重的尸体,悄无声息的出现和离开,功夫不弱。   “嗯。”卫渊也同意,但在杜门山庄,功夫好的也仅仅是护院了。这里没有侍卫,只有会功夫的护院。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外来人。亦或是,买凶。   现在这些可能也仅仅是可能,还需要进一步的认证。   将披风和宝剑拿好,两个人走出假山群,朝着唐子仁所住的小院儿而去。   “你从来都没听说过泰成公主的小儿子是傻子?”这个秘密保守的特别好,估计皇上也不知道。   “从未听说过。再言,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他们的情况,若不是此次死了两个儿子,我估计都不会记起还有这么一个公主。”卫渊的回答十分冷情。   “没见过唐驸马,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现在差不多能猜想到一些,看他的儿子们就知道了。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是皇室也会出老鼠,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皇家血脉很是不错,尤其外貌,都很出色。但唐家这七个兄弟,除了傻子唐子仁还算周正外,其他的不忍直视。   “我现在对唐驸马当年做了什么有辱皇室颜面的事更感兴趣。”卫渊对这个好奇了,据说唐驸马当年是个才俊,可是估计也只是表面罢了。   “临来之前,你没有查过么?”他接了案子,却没有去事先查一下?   “没有。”摇头,卫渊的确没查。毕竟之前,没有觉得这个案子会很复杂。   “泰成公主是肯定不会说,这山庄里都是年轻人,也肯定不会清楚知道,毕竟过去那么久了。你派人回皇都一趟,专门查一下。即便与今日的案子没有关系,但排除后也就放心了。”阎以凉谨慎,她觉得任何一个可能性都不能放过。扩大可能面积,然后一一排除,这样才能找到最有嫌疑的。   “好。”卫渊点头,此时他也觉得很有必要了。   唐子仁居住的小院儿的确不太好,和阎以凉与宁筱玥暂住的那个小院儿差不多,但这里要更小。   两人出现在小院儿门口,那刚刚收拾好杂物的小厮便瞧见了他们,立即走过来躬身低头,“小人给王爷阎捕头请安。”   那边,唐子仁依旧坐在石椅上摆弄着那木头娃娃。这边的世界他听不到,他处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其中。   “七公子一直都是这样么?”看着唐子仁,他那样子像个小孩子,但身材又是成年人,这傻傻的样子又让人不禁怜悯。   “嗯,七公子一直都这样。给他个玩具什么的,他会玩儿很长时间。”小厮点点头,其实伺候唐子仁也不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毕竟他多数时间都很安静。   “大公子二公子死的当晚,你们都在这儿没离开过是么?”看向那房间,一个门,两侧窗户,想来主仆二人住在一个屋子里。   “嗯,在的,没离开过。因为夫人有规定,只要太阳落山了,七公子就不能出门了,不然小人会挨罚的。”所以昨天太阳落山后唐子仁跑出去,他也很慌张。幸好银烛不是告状的人,他才逃过挨罚。   “那半夜之时,你们俩都睡了么?可否听到了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微微转头,在这院子里能清楚的看到假山顶,没有任何的阻碍。   小厮想了想,然后摇头,“小人都睡了。”毕竟他每天照顾唐子仁,不似其他公子的院儿里都有许多的丫鬟小厮,这里只有他一个,什么事情都是他做,所以每天都很累。   “那七公子呢?他也是一夜到天亮不会半夜醒来么?”唐子仁还在玩儿那木娃娃,完全沉浸其中。   小厮愣了愣,“有时半夜也会起来,在屋子里玩儿,或是站在窗口撒尿。”这些行为,都是小孩儿才会有的。   挑眉,卫渊看向阎以凉,没准儿这傻小子还真看到过什么。   阎以凉看了一眼卫渊,随后走向唐子仁。   站在他面前,但是唐子仁全无所觉,依旧沉浸在木娃娃中。   弯身,阎以凉将他手里的木娃娃夺走,唐子仁终于抬起了头。   他眼睛很清澈,并且因为娃娃被抢走而显出几分不满意。但是视线触及阎以凉的脸,他的眼里又立即浮起惧怕。   “告诉我你有没有看到过那边假山上有什么东西?告诉我的话,就把这木娃娃还给你。”问话,阎以凉的语气比之寻常要柔和一些。   “嘿嘿。”似乎因为阎以凉的语气变好了,唐子仁眼里的惧怕消失了些,然后嘿嘿一笑。   “他不会说完整的话么?”看着唐子仁,阎以凉不眨眼,一边淡淡道。   小厮立即走过来,“七公子的脑袋有问题,完整的话,说不出来。但是有时他看见了什么或者对什么有兴趣也会说出来,比如花,蜜蜂,小鸟。但,也只有这些了。”要是让他完整的说一句话,概括看到了什么,想要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闻言,阎以凉缓缓眨眼,随后将手里的木娃娃还给一直盯着她的唐子仁,在他身上得不到什么。   “算了,在这儿纯粹浪费时间。”卫渊几分头疼,在这儿什么也得不到。   站直身体,阎以凉最后看了一眼又开心摆弄木娃娃的唐子仁,随后与卫渊离开。   走出小院儿,两人再次同时看向那假山顶,这里实在是个好地方,但是住在这里的是傻子,什么也得不到。   “现下去何处调查?山庄的护院么?”毕竟扔尸体的人有武功,所以现在山庄有武功的人都需要调查。   “我想去见见那个琴师。”毕竟算是一个较为神秘的人物,只听到琴声,没见过本人。   “阎捕头,你会喜欢琴,很让我意外。”毕竟无论从她现在的性格还是儿时的性格来看,她都不是喜欢这种调调的人。   “卫渊,你越来越唠叨也让我很意外。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和他比起来,阎以凉一时也觉得自己就是个男人,在唠叨的功力上完全比不上他。   “我与你肯定不是同性,我若是女人,那你就是男人。”即便说自己,也要拖着阎以凉下水。   无言,扫了他一眼,这厮难缠,十五年前就知道了。   转过枯黄的花园,走上长廊,前方枫树间,依稀的能看到一个小院儿,那就是那个周琴师所住的地方。   “泰成公主的确有些钱,能养得起琴师。”所以,卫渊的猜想,或许是兄弟间因为争抢泰成公主的家底而杀人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每年她都有一大笔的饷银,自然不会坐吃山空。不过几年前皇上便开始减少皇亲国戚的饷银,现在她手里也应该不多了。”若是她再活几年,或许就真的成穷光蛋了。   “杜门山庄这么多人,七个儿子都没有做正当的事情,都需要泰成公主来养着。等到她去世的那一天,剩下的家底分摊,每个人都得不到多少。你的猜测是可以成立的,起码现在值得从这个角度去调查。”阎以凉冷静的说着,毕竟现在没有调查的方向,而卫渊提出的这个的确可以试试。   “阎捕头,忽然被你认可,我都有些恍惚感,现在天亮了么?还是我在做梦。”薄唇微扬,卫渊看着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实在懒得理会,她也觉得他确实越来越会做梦了。   走下长廊,顺着碎石子的小路走过去,不过百米,就走到了周琴师所住的小院儿。   院子四周都是枫树,不过现在叶子枯黄,而且落了满地,若是春夏,定然很茂盛。   周琴师人不在院子里,看来他那把琴已经擦完了。   在门口停下,卫渊淡淡的环顾院子四周,阎以凉则看着那开着窗子但是看不见人的房间。   “周琴师,请你出来,我有话要询问。”扬声,她的声音绝对穿过空气传进了房间里。   两人看着那房间,大概两分钟之后,才有一个白色的身影走出来。   和阎以凉想象中的差不多,一个接近不惑之年的男人走出来,他长发很松散的捆在脑后,一缕碎发散在额前,使得他看起来不像个琴师,更像个江湖剑客。   和他的琴声一样,他看起来经历过很多,眼眸沉静,毫无波澜,似乎什么事情都引不起他的好奇。上下审视,阎以凉随后道:“周琴师,你来自哪里?在杜门山庄多长时间了?与大公子二公子交情如何?或者与哪位公子交好?近期有没有看到生人出入杜门山庄,或是有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一连串的问话,阎以凉的语气一如往时,审讯时的语气,让人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   然而,周琴师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看着阎以凉,缓缓开口道:“刑部的捕头,若是有人强行将我困在这里,不知你们可否为我做主083、嫌疑人   此话一出,阎以凉和卫渊都一诧。对视了一眼,阎以凉眉峰微拧,“周琴师的意思是,你在这杜门山庄并非出自自己所愿,而是有人将你拘禁在此处?”   “没错。这杜门山庄的老夫人仗着自己是公主,便强行将我拘禁在这儿。给她弹琴听,不许出这个院子,每天都有人看守,即便我想逃也逃不出去。恰逢朝廷来人,听说还有卫郡王,不知在王爷与刑部的捕头来看,强行拘禁我一个无辜之人,泰成公主是否会受到惩罚?我能不能离开这个牢笼,得到相应的赔偿。”周琴师一字一句,他说话时所有的音调都在一条水平线上,即便从他的词语上听得出他很愤怒,但是语气和表情都很平静。   卫渊脸色清冷,他曾说奉了卫天阔的旨意,将泰成公主等一家子赶出杜门山庄。现在,完全有理由了,并且证据齐全。   作为皇亲国戚,拘禁任何人,那都是犯罪的。   “因为泰成公主拘禁你,你恼羞成怒,所以,便下杀手杀了唐定仁和唐添仁。以此泄愤,并且还引起了朝廷的注意,你得以逃离杜门山庄,这个计谋不错。”阎以凉手持宝剑,盯着周琴师,厉声道。   “阎捕头,现在我才是受害者,你没有证据便将这杀人罪名推到我的头上。朝廷都是这么办事的?与泰成公主蛇鼠一窝。”平静的眼底浮起淡淡的愤怒之色,周琴师的音调依旧平静。   “调查命案,初起之时任何人都有嫌疑。我只是按照惯例的怀疑,周琴师无须发怒。如果凶手不是你,我会还你清白。但若你与此命案有任何关系,别想逃过。”阎以凉更平静,调查案子,本就如此。   “这么说,在找出凶手之前,我还得被拘禁在这里。”阎以凉的话头很清楚,所有人都有嫌疑,所以别想离开。   “不能离开杜门山庄,任何人都一样。不过你不会再受到拘禁,也无须再去给泰成公主弹琴。”不是自家的奴才,除了官府朝廷外任何人没有权利拘禁第三人。即便是皇亲国戚,那也是不准许的。   卫天阔看重刑部,刑部也向来严格执行大燕的律法,在皇都,任何皇亲国戚皆不敢明目张胆挑战律法。   泰成公主的行径,已经触犯了卫天阔所定的律法规矩。   “如此便好,希望今晚泰成公主再召我弹琴时,我用阎捕头做挡箭牌能够好用。”就怕他们也不敢违背泰成公主。   “我可以保证你现在自由了,但是在抓住凶手之前不能离开杜门山庄。好了,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唐定仁与唐添仁死亡的当晚,你在做什么?”这个她可以保证,但是该审问的也仍旧会审问。   “在这里,我是不能出去的,随时会有人过来看我是否在。”周琴师开口,说起这些,他的神情和语气又恢复了平静。   “你与唐定仁和唐添仁可否有过交集?”他被看守被拘禁,与外人来往过的次数应当少之又少。   “只见过一两次而已,在给泰成公主弹琴的时候,他们去讨钱。”讨钱,这两个字很是讽刺。   “他们很缺钱是么?那泰成公主会爽快的给钱么?”卫渊开口,据他所估计,泰成公主的钱应当不是很多了。   “看样子应当是很缺钱;泰成公主不会爽快的给,会谩骂他们,但是最后还是会给。”周琴师淡淡的说着,能看得出他很鄙视。   “除却唐定仁和唐添仁,你还见过谁去泰成公主那里讨要钱?”与卫渊对视一眼,两人的方向再次朝着兄弟争家底偏移。   “三少奶奶,四公子。”周琴师回答,都是他亲眼所见,不是胡说。   “三少奶奶?唐立仁娶了个好媳妇儿。”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摇头,唐立仁那病弱的样子,若是没有个厉害的媳妇儿,估计早就翘辫子了。   “在这儿也能看得到那边的假山,你可曾看到过什么奇怪或者不正常的东西?”卫渊双手负后,他神色冷清,比之阎以凉的凌厉要更让人无法忽视。   周琴师摇头,“不曾看到过。”   “好,你若是想起什么,请及时告诉我。现在开始,你自由了,不过不能离开杜门山庄。”最后看了一眼他,阎以凉转身走出小院儿。   两人离开,在远离小院儿之后,卫渊才开口,“你觉得他会功夫么?”   “应当没有。”毕竟她没感觉到。   “他的手上都是茧子还有一些疤痕,作为弹琴的人来说,指尖有茧子是正常的。但是,他们会刻意保护自己的手不受伤,他手上有伤疤就有些不正常了。”卫渊就会弹琴,他自然了解一些。   “是么?看来他也有嫌疑。不过泰成公主这老太太实在过分,居然敢拘禁琴师专门为她弹琴。想把她赶出杜门山庄很容易了,只要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肯定会立即被赶走。”在皇都,若是出现这种事情,估计卫天阔会气的直接把人扔进大牢里去。   “这种事情比比皆是,只不过皇都是天子脚下,比较少。即便有做的,也会很谨慎,不被发现。”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他见的多了。   “怎么?你们固中很多这种人么?你作为固中十城的主子,放任这种事情发生,你罪不可恕。”几分严厉,她作为执法人员,不会睁只眼闭只眼。   “阎捕头要抓我么?”笑,阳光下,卫渊恍若一朵花。   “倒是很想。”只不过,固中不归朝廷管,他在固中就是律法,即便皇上不满意,也只会说说,并不会动用任何的手段。   “六亲不认。”几不可微的摇头,她这性子实在不好,有时候有些情况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   “你算什么亲?”六亲不认?这个词儿十分不恰当。   “那得看你如何定义了。”他倒是很想知道,他在她那儿算什么亲?   没回答,因为阎以凉根本就没注意听,前方有个人影出现,小小的个子,是那个侏儒朱四。   这个时间,不是说他应该在睡觉么?怎么会在这里。   “朱四。”开口喊人,那边朱四立即停下了脚步。   转身看过来,朱四那有些枯黄的头发挡在额前,脸上也许多的褶皱,即便他眼睛看起来不是很老,可是整体看起来还是显老。   走过来,他腿很短,走路也有些摇晃,乍一看像个孩子。   “小人见过王爷,见过阎捕头。”终于走了过来,朱四深鞠躬,脑袋都快要撞到了膝盖。   “你每天晚上工作,白天休息,这个时辰太阳高照,你出来做什么?”垂眸看着他,这个山庄里,每个人都不寻常。   “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尸体需要重新擦拭和换衣服,没有人去做,只有小人。”朱四回答,压低了声音。   几不可微的扬眉,卫渊看向阎以凉,为什么唐定仁和唐添仁的尸体需要重新擦拭?   “今天一大早,泰成公主那老太太便派人来找事儿,不满尸体被解剖。现在看来还真是很不满意,重新擦拭换衣服?哼。”冷哼,阎以凉对泰成公主的忍耐已经快到了顶点。   “原来如此。”卫渊的脸色也缓缓发冷。   “朱四,你来自哪里?何时来到杜门山庄做事的?”看着他,阎以凉淡淡道。   “小人来自安州。”朱四仍旧低着头,看起来更矮小了。   “安州?七年前安州一分为二,分为东安城和西安城。现在安州的人若是对外自报家门,鲜少说自己来自安州。朱四,你离开安州多久了?”卫渊开口,很轻易的就找到朱四话里的问题。   “其实在小人十岁时,便离开了安州。”朱四回答,声音也更低了。   “你今年多大?”十岁?他现在看起来好像有四十几岁了。   “小人虚度三十九年。”三十九岁。   “什么因缘际会才来到了杜门山庄?”一个侏儒,工作自然不好找。即便他到了杜门山庄,做的也是很脏的工作。   “半年前,银烛姑娘进柯城招苦工。不过,很多苦工并不想做倒夜香收杂物的工作,所以便挑选了小人。”朱四小声的说,毕竟他这个模样想去做一些体面的工作也不会有人要他。   “你离开安州之后便一直在柯城生活?你自己一人,还是有家人?”继续问,或许也是因为目前没有嫌疑人,所以阎以凉问的很详细。   “家人都去世了,只剩下小人自己还苟活于世。”只剩他自己了。   再次上下审视了他一番,阎以凉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你下去吧。”想来这杜门山庄的人也都欺负他,擦拭尸体的事情没人做,就要他这一个小侏儒去给两个大胖子擦拭换衣服。   朱四鞠了鞠躬后离开,卫渊和阎以凉也走上长廊,继续在杜门山庄中游走。   路过泰成公主居住的豪华的院子,枫树很多,丫鬟小厮来来回回的走,但是悄无声息。   俩人都看了一眼,然后便收回视线,若不是一定要从泰成公主那里知道些什么,他们肯定不会走进去的。   “你们俩,总算找到你们了!我在兵器库研究了很久,找出了这几样看起来有嫌疑的兵器,来,你们瞧瞧。”迎面,宁筱玥和银烛走过来。宁筱玥手里拿着兵器,银烛也帮着拿了一个。   看着她们俩,阎以凉和卫渊停下脚步,看着俩人手里的东西,他们的表情不怎么样。   “来吧,瞧瞧这几个会不会是凶器?”宁筱玥将自己两手的东西递给阎以凉,是两个飞镖还有一把一指鹰钩。   银烛跟在后面,她手里拿着的是扁形的割刀,看起来像是割草的工具,但是这东西的确是兵器。   接过她递来的两个飞镖和一指鹰钩,一个飞镖是五棱镖,较为常见的。另外一个是半月形的镖,模样和两具尸体身上的伤痕很像,但是这个比较大,刺不出那么细的伤口来。   一指鹰钩很细,不似那种普通的鹰钩有四个爪,这只有一个。回钩锋利,被这东西钩住,肉都会被拽下来一大块。   “看起来很像,但是,绝对不是。”一一看了看,阎以凉便直接否定,绝对不是。   “那这个呢?”宁筱玥把银烛手里的割刀拿过来,这个东西也很惊悚啊,削到身上,皮肉会立即绽开。   “这个很锋利,不过,会用它的人肯定不止是放血那么简单。因为只要用它,就肯定会把你身上的肉割下来。”拿在手里,阎以凉的动作很标准,她会用这东西。   “真的?那我没办法了,兵器库里只有这几个比较有嫌疑。”肩膀耷拉下去,宁筱玥长叹口气,没办法了。   “所以,凶器可能真的是我们都没见过的。”刑部兵器库的兵器是最齐全的,但是一一想来,都没有符合的。   “银烛姑娘,你跟在泰成公主身边多长时间了?”卫渊不琢磨这些兵器,反而问起了银烛。   银烛微微屈膝,她十分得体,“回王爷,奴婢在夫人身边已有两年了。”   “所以,你是泰成公主的心腹了?”看她完全是大丫鬟的姿态,所有下人都要喊她一声姑娘,不似普通的奴婢。   “得夫人喜欢,也是奴婢的荣幸。”话语也得体。   “在泰成公主身边长达两年之久,想必你应该知道现在泰成公主还有多少家底。”卫渊关心的果然还是这个。   银烛微愣,然后想了想道:“夫人的家底应该是有的,她有一个只有自己拿着钥匙的密室,就在她的卧室里。但是,具体多少,奴婢真的不知道,夫人她从不让奴婢们靠近密室。她若进去取钱,奴婢们也必须要在门外候着才行。”   “那唐定仁和唐添仁是不是总向泰成公主要钱?”银烛就在泰成公主身边伺候,定然知道的更多。   银烛缓缓的点头,“没错。”   “那么这几位公子是否有因为钱而争吵过?或者,泰成公主是否提过待她不在这世上之后,那些家底要如何分配的问题?”阎以凉现在调查的方向也开始偏向于兄弟争家产。   “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曾与四公子发生过争执,因为夫人每次都会多给四公子一些钱,大公子和二公子有些不满。”银烛小声的说着,毕竟这些事情也算是隐私。   “那其他几个公子呢?”唐棣仁嚣张跋扈,倒是想象得到。   “其实在奴婢看来,夫人最偏向的应该是五公子,因为五公子来向夫人要钱的时候从来不会和别人碰上,并且很会说话,从不会说不好听的惹夫人生气。三公子呢,他从来不向夫人要钱,都是三少奶奶过来。六公子也一样,六少奶奶会过来要钱,并且曾经与三少奶奶发生过争执。”这个家里,一点都不平静,每天都有争吵发生。   “真热闹啊。”宁筱玥都有点听糊涂了,这几个弱公子的媳妇儿都挺厉害,不一般。   “他们发生的争执到了什么程度呢?”若是到了恨其不死的地步,那现在这个凶杀案已经差不多要接近尾声了。   “这个,大公子曾与四公子发生过身体上的冲突。”但也仅于此了。   对视了一眼,阎以凉与卫渊达成了共识,目前来说,唐棣仁和唐少仁最有嫌疑。   “银烛,你家是哪里的?”看着她,阎以凉忽然问道。   银烛一愣,随后道:“东安城。”   “东安城?安州。我们刚刚碰见了朱四,他也来自安州。”几不可微的拧眉,阎以凉可没忘了刚刚侏儒朱四就是从安州来的。   “嗯,朱四的确来自安州。就是因为此,奴婢在柯城招苦工的时候,便用了他,毕竟是老乡。不过,他也只是老家是安州罢了,奴婢一直生活在安州,五年前才来到柯城。”银烛回答,有条不紊。   “那你为什么来柯城呢?据我所知,现在东安西安都很富裕。”卫渊继续道。   “奴婢的父母过世了,正巧在柯城有一个远方的亲戚,当时没办法,便来投靠。人在屋檐下,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所幸有夫人提携,便将奴婢带到了杜门山庄。”即便两人的盘问很苛刻,但是银烛都一一回答。   “泰成公主拘禁了一个琴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那个周琴师有没有说过要报复的话?”银烛绝对了解很多事情。   “周琴师,他是被迫留在山庄内的。夫人喜欢听琴,但是能入她眼的琴师又太少,周琴师的琴弹得特别好,所以夫人很喜欢。”在说的时候,银烛很显然是在帮泰成公主说话。   “周琴师有没有说过要报复的话?他家在哪里?是如何被泰成公主拘禁起来的?”阎以凉不想听那些没用的。   银烛眨眨眼,然后摇头,“周琴师什么都不曾说过。关于如何被拘禁的,其实是五公子在城里听说了周琴师,然后为了讨好夫人,便将他抓了过来084、凶案现场   “这四公子和五公子,现在都有嫌疑。阎捕头,卫郡王,你们俩打算先审问谁啊?”宁筱玥抓住了他们话中的重点,目前他们怀疑的是自家人,矛盾的源头就是钱。   “还有疑点。”阎以凉摇头,目前来说不能直接将人带过来审问,仍旧需要有证据,否则他们有了防范,再查证就更困难了。   “这么说还得等等?”宁筱玥双臂环胸,一边摇头,看来一时半会儿的离不开这儿了。   “银烛,你若是想起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希望你及时来通知我。”尽管银烛的回答都很全面,但是,阎以凉还是对她也有怀疑。简单来说,她对任何人都有怀疑。   “是。”银烛点点头,随后离开。   时近中午,三人也返回住处,禾初已经做好了午膳,出自禾初之手的饭菜,绝对是这杜门山庄无法比的。   用饭,阎以凉风卷残云动作很快,卫渊则慢条斯理,优雅有度。宁筱玥本是想与阎以凉抢的,但是碍于这里还有其他人,她也不好意思。   吃着,宁筱玥忽然道:“现在凶器成谜,既然你们怀疑四公子和五公子,那么就去他们那儿搜搜,偷着搜的那种搜。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若是有收获,那就可以定案了。”   “若凶手是他们二人,那也肯定是雇凶作案,他们俩没有武功。凶器也定然不会在他们手里,而是在那个被雇佣的杀手手里。”阎以凉看了她一眼,虽然他们俩目前嫌疑最大,可是也仍旧不对劲儿。   “好吧,又回到胡同里了,那现在就是得找这个杀手了。”宁筱玥摇头,转了一圈回来,还是得找到动手杀人的那个人。即便他是被雇佣的,但是若是能揪出来,那主谋就无话可说了。   “如果有杀手,那么调查的面积就得扩大了。”卫渊放下筷子,缓缓道。杀手,民间有一些专门雇佣杀手的地方,但大部分都很隐蔽,毕竟这是朝廷不允许的。   “没错。”阎以凉点头,她正好打算去城里转转呢。   宁筱玥分别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放下筷子,“那我去睡觉了,你们二位努力,争取咱们早日离开。”话落,她站起身,瞧两人都没挽留,她转身离开。   饭厅只剩下他们二人,卫渊拿起筷子,夹菜,然后放到了阎以凉面前的餐盘里。   吃饭的动作一顿,阎以凉抬头看向他,“我自己可以。”   “吃吧,如此饭量,我不与你抢,都是你的。”若真的和她抢,卫渊不确保自己会不会挨揍。   桌下,阎以凉抬腿,以疾风的速度踹了他一脚,以至于他夹起来的菜都脱离了筷子,掉回了盘子里。   薄唇微扬,卫渊再次夹起菜来送到她的盘子里,“一会儿进城?”   “嗯。唐棣仁和唐少仁都不在山庄里,正好去瞧瞧他们俩都在做什么。”这俩人看起来是一时都不想呆在山庄里。   “吃喝玩乐,还能有什么。”将所有的菜都夹到阎以凉的餐盘里,已经堆积成了小山。   “目前最没有嫌疑的是唐立仁和唐卿仁,一个病秧子,一个软蛋。不过,也有那种最没有嫌疑的人到头来就是凶手的事情发生过,也需要调查。你派岳山去调查吧,偷偷的,咱们进城。”分开来调查,这几个兄弟都得彻查一番。   “是,阎捕头。”放下筷子,卫渊倒茶,一边应声。   “我说正事儿呢,你最好严肃点儿。”瞥了他一眼,这厮笑嘻嘻的,怎么看都不严肃。   “我很严肃啊。”将茶水推到她面前,卫渊的眸子泛着星星点点的光。   眯起眸子,阎以凉用冷眼警告他,再嬉皮笑脸的她就动手了。   卫渊笑意更深,完全不畏惧她的冷眼。   吃过午饭,卫渊简单的吩咐了一下岳山等人,随后便与阎以凉离开。   走出杜门山庄,二人跳上马背,迎着秋日的阳光,两匹马儿也踢踢踏踏的顺着平坦的道路奔向柯城。   柯城虽不繁华,但是青楼赌坊等地方倒是热闹,转进了这条街,就听到从左侧二楼传来的夸张的笑声。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冷哼,跳下马,然后走向青楼的门口。   门口迎客的龟奴瞧着走过来的阎以凉,微愣,女人可是向来不会靠近这地方的。   “杜门山庄的唐家四公子五公子,可在这里?或者,你瞧见他们去哪儿了么?”除了青楼就是赌坊,他们俩若是不在这种地方,阎以凉倒是要惊讶了。   龟奴想了想,随后道:“您是哪位?小人即便知道,也不能随便乱说啊。”再说,都知道那唐家公子的老娘是公主,谁也惹不起。   “看见那位了么?他是卫郡王,坐拥固中十城的卫郡王。他奉皇上之命调查命案,现在可以说了么?”自己的身份不好使,但是卫渊的好使呀,阎以凉便直接报了他的大名。   一听卫郡王,即便再没文化那也是知道的,龟奴立即点头,“小人知道小人知道,唐四公子就在隔壁的留香楼,和府尹的公子,还有李富绅家的公子。”   “唐五公子没出现过么?”唐棣仁在,唐少仁不知所踪。   “今天没见着。不过唐五公子总与赵富绅和关老板在一起,一般来说,只要瞧见了赵富绅和关老板,就能找到唐五公子。”这柯城不大,大人物一共也就这几个,在这风月场所做事,几乎认识所有的大人物。   “好。”龟奴回答的清楚,阎以凉很满意。   转身,手持宝剑,她身上的披风也跟着甩动,猎猎作响。   “你去留香楼,找到唐棣仁,不要被发现,瞧瞧他在做什么。我去找唐少仁,看他在哪里。”跳上马背,阎以凉简单吩咐,随后调转马头快速离开。   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卫渊看着她消失在街口,最后也只能照她的命令去找唐棣仁。   留香楼是个还算不错的青楼,姑娘很多,客人也不少。   卫渊从留香楼的后院潜进去,然后跳到二楼,进了一间没有人的房间。   房间红粉汇聚,而且飘着一股香粉味儿。   会选择这个房间,是因为他瞧见了唐棣仁就在隔壁。   打开窗户,很容易就听到隔壁的动静,花天酒地,唐棣仁就是这般过日子的。   坐在窗口处的软榻上,卫渊倚靠着,十分闲适,看起来他才是来放松休闲的。   听着隔壁的动静,唐棣仁的嗓门尤其大,听起来已经醉了三分了。   还有女人在劝他酒,软声细语的,即便不想喝,也得喝个酩酊大醉。   推杯换盏,这般下去,用不了多时那屋子里的人就得变成一堆烂泥。   听着,唐棣仁一直没离开过,而且与另外两个人以及陪他的女子所说的话题都差不多,无非就是女人和钱。   太阳西斜,大概过去半个时辰后,卫渊一眼瞧见一个人影跳过留香楼的后院墙,他抬手敲了敲窗台,那个跳进来的人立即仰头看了过来。   阎以凉动作很快,掠到楼下后,一跃跳了上去。于卫渊的眼前,顺着窗子进了房间。   “这屋子,真难看。”进来,阎以凉便拧眉,对于这种粉红色,她极其讨厌。   “而且味道还很难闻。”卫渊同意,他也不喜欢。   “唐棣仁就在隔壁,喝多了。”很容易听到隔壁的动静,唐棣仁的嗓门极其大。   “嗯,而且,一直在说一些没用的东西。”卫渊边说边扬眉,示意她坐下。   看着他,阎以凉解下披风坐下,他那模样倒是和柳天兆有点像,故作风流。   “找到唐少仁了?”看着她,卫渊薄唇微扬,极其闲适。   “没有,和他经常在一起的那两个人都在府里,一个在和朋友赌钱,一个在和妾室找乐子。”所以,唐少仁应当不在城里。   “真神秘啊。”所以,现在来看,唐少仁的嫌疑更大了。   “其实我对找到凶手没什么兴趣,唐家这些儿子,死不足惜。”一点用处没有,反而是祸害。   “这么直白!”卫渊笑,按照阎以凉这严格执法的性子,她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的。   冷哼一声,阎以凉身体向后也靠在软榻上,听着隔壁的动静,她觉得在唐棣仁这儿不会有收获。   “唐少仁不在城里,那么他应该在山庄。不过,咱们离开山庄的时候,门口的小厮明明说唐少仁还没回来。”唐少仁又明显比唐棣仁聪明,他嫌疑大了。   “不然你在这儿看着唐棣仁,我回山庄。”看着他,阎以凉冷声道。   扬眉,卫渊直接摇头拒绝,“让我在这儿看他们吃喝玩乐?不行。”   “你应该喜欢才对啊!”阎以凉拧眉,男人不是都喜欢么。这种环境,温柔乡,死在其中也情愿的吧。   “别用你的想法来猜测我,我很洁身自好的。”微微侧颈,他侧脸线条极其完美。   阎以凉的眉头拧的更紧,“自夸的时候麻烦托着下巴,会掉下来的。”   “我的下巴还在,你的眉毛倒是要拧成一团了。怎么?这世上除了你都不正常是么?”似乎在她心里,只有她才正直无私,其他人都很龌龊。   “差不多,正常人少之又少。”扬起下颌,她对自己十分自信,也更自信这天下间都是龌龊人渣。   “阎捕头,我也很正常。你所说的那种人,在隔壁。”抬手,指了指隔壁,此时此刻隔壁已经热闹到顶点了。   听着,阎以凉的眉头拧的更紧了,猥琐男的声音,调戏着妓女脱衣服。妓女嘻嘻哈哈的躲避嚷着不要,使得隔壁的气氛更嗨了。   深吸口气,阎以凉脸色不变,“你觉得再继续听下去能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么?”   薄唇弯弯,卫渊的笑几分调皮,“应该不会有。”   “那还坐在这儿干什么?走。”眸子微瞪,她刷的站起身,满身冷硬。   “走吧。”是甭想在她脸上看到害羞,卫渊也放弃了。   二人顺着窗子跳下去,隔壁已经进行到少儿不宜的地步了。这唐棣仁比之想象的还要过分,花天酒地,荒淫无度。   太阳落了山,两人顺着柯城的街道往回走,街边一个摊子正在做烧饼,而且还真有不少人在买。   “还记得你说当年在柳城时去给我找药,然后被一个做烧饼的摊主怀疑是小偷偷了他的烧饼。现在看见烧饼会不会想起当年的事情?”想起她说过的,卫渊的眸子浮起笑意,即便他没看到,但是只想想,也觉得好笑。   “不会,因为我不吃烧饼。”面无表情,阎以凉直视前方,侧脸无情。   “不然现在尝尝?闻着味道倒是很香。”眼里笑意更甚,不等她回答,卫渊便跳下马走了过去。   无言,阎以凉勒马停下,亲眼看着他走向那烧饼摊。   他走过去,四周的人都让开了,而且都在看着他。   想他一表人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居然跑过去买烧饼,实在是稀奇。   阎以凉看着他,也不禁的深吸口气,她忽然发现,她没有能对付这厮的法子。她向来最拿手的便是来硬的,但是他不吃这套。   买了两个烧饼,卫渊转身走回来,他眉眼间带着笑意,让人很难不关注他。   走过来,他伸手递给阎以凉,“尝尝吧。”   迟疑了两秒,阎以凉接过来,扫了一眼那边在围观的人,她压低声音,“赶紧走吧。”   上马,两人离开,这边围观的人才回神儿,貌似从未在柯城看到过这等人物。   出了城门,阎以凉才拿起烧饼咬了一口,吃在嘴里,味道还不错。   侧颈看着她,卫渊眸中的笑意一直未散,“好吃么?”   看也不看他,阎以凉直接转手递给他,“自己尝。”   接过来,卫渊看了一眼手里的烧饼,她咬过的痕迹就在那儿。   送到嘴边,卫渊咬一口,“还行。”   “味道是不错,自从那年的事情以后,我看见烧饼就会想起你的‘惨死’,然后就戒了。”本来应该令人感动的话,可是听在耳朵里实在别扭。   卫渊也无言,“谢谢。”   “不客气。”紧抿的唇微弯,阎以凉的脸也柔和了几分。   太阳落了山,光线也逐渐暗下来,马儿踢踢踏踏的顺着平坦的道路往山庄走,此时的静谧倒很是安逸。   “关于梁家,再调查无望,我需要返回固中一趟,毕竟时近年关了。”卫渊忽然开口,阎以凉眸子微动,却没看他。   “才知道你有多不务正业?”淡淡回答,她没什么情绪。   “所以,你与我一同回去如何?”果然,他不是无缘无故的说这事儿。   “卫渊,请你自重。”扭头看着他,阎以凉凉凉警告。   “你不同意?那我只能向皇上讨要圣谕了。”卫渊无畏,她的冷脸在他眼里没有一点威慑。   “你走哪儿都想拉着我在外人看来很奇怪,即便我和你在幼年时有过共同的经历,但是别人并不知道。更况且,我与关朔的婚约皇上也是知道的,你不知收敛毫无顾忌,他会训斥你的。”似乎也无奈,阎以凉的语气没有刚刚那很刻意的冷,而是很平缓的警告。   “所以,我想向皇上提议,解除你和关朔的婚约。”卫渊说的真真假假,听得阎以凉眉头紧拧。   “卫渊,你若是敢多管闲事,我就宰了你。”他若是向卫天阔说,他们俩之间没事也会变成有事了。   “逗你的!”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她这时候倒是真信他的话。   “去死。”收回视线顺便瞪他一眼,阎以凉觉得自己的耐心要到极限了。   卫渊笑意不改,不过下一刻他却忽然勒马。   阎以凉扭头看着他,也条件反射的警觉,“怎么了?”环顾四周,并没有异像。   “你有没有闻到淡淡的血味儿?”卫渊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血?”阎以凉深呼吸,经他一说,她的确觉得空气不纯粹。   “走。”卫渊立即跳下马,朝着左侧的枫树林里走。   阎以凉几步越过他,同时冷嗤,“到后面去。”她一马当先。   卫渊微愣,随后摇头,“阎捕头,你应该知道,你是个女人。”小时候就这样,长大了也没改。   “是个比你强的女人。”拎着剑,她大步向前,同时深呼吸,查找血味儿的来源。   进入枫树林深处,血味儿要比外面更浓一些,然后,终于在地上枯黄的枫树叶上发现了血迹。   两人停下脚步低头看着那些叶子上的血迹,刚刚干涸。   “这边。”通过血迹的形状,阎以凉指向身后,走几步,果然还有血。   卫渊随着她走,地上的血也越来越多,看样子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滴着血,然后被拎着一路走过来。   走上一个小山包,两人往下看,入眼的一切让两人不禁眯起眸子,这就是凶案现场。   除了满地喷溅的到处都是的血之外,不少枫树的树干上布满了半月形的划痕,深至树皮深处。这一切的形状都和唐定仁和唐添仁尸体上的伤口一模一样,即便刻意的复制,也复制不出来,绝对出自同一种兵085、奇怪的安州   “就是这里了。”血迹喷溅的四处都是,空气中也飘着血腥味儿,和着凉下来的初冬空气,这里荒凉阴冷又诡异。   阎以凉缓步上前,踩着干枯了的树叶,随着她一步步,发出刷拉拉的声响,踩入脚底的还有干涸的血迹。   “刚刚发生没多久,血才刚刚干了而已。卫渊,又有人死了。”阎以凉深吸口气,就在他们离开这短短的一个下午,又有人死了。   “唐棣仁在城里,咱们一直在看着他。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谁都有可能。”卫渊自然了然,不过心头没多少动摇,像阎以凉所说,死了也不可惜。   “看看这痕迹,我还是不知道会是什么兵器造成的。”以手指摸索着树皮上的痕迹,半月形,直接穿透了树皮直达里面。   “我也不知道。”走过去,卫渊也陷入迷茫,他也没见过。   “死的会是谁?不如现在猜测一下?”看了他一眼,光线微暗,他的脸看起来也几分朦胧。   “即便都死了,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抬手,卫渊以食指碰了碰她的下颌,眼角眉梢氤氲着淡淡的笑意,和他的手指温度一样,都很暖。   眸子微动,阎以凉转过头去,恍似没感觉到他的手指,也没看到他的动作和他的笑。   “这么多的痕迹,可见凶手不止是在杀人,还是在戏耍玩弄。让他疯狂,让他流血,最后在绝望和挣扎中死去。”所以,从现在来看,这个凶手与杜门山庄有着极深的仇怨。   “泰成公主嚣张跋扈,她的几个儿子也不在话下,这么多年在柯城,说不准残害了多少人。只不过天高皇帝远,皇都没闻到一点风声。看来,需要去柯城官府一趟,查查这几年来,他们到底残害了多少人。”卫渊抬手撑在树干上,手掌下都是那半月形的痕迹。   “去皇都调查当年唐驸马案件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现在任何一个疑点都不能放过。   “明天下午吧。”卫渊轻声叹气,尽管线索很少,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急。有的死人很值得同情,比如柳城的苏蔻;可是唐家那几个兄弟,真的不值得同情,死了反倒是做贡献了。   “走吧,顺着这血迹走,看看这次是否又被带回了山庄里。”前两次,唐定仁和唐添仁都被从山庄内的假山上扔了下来。这次,不知还会不会旧事重演。   返回,两人的步子不快不慢,天色彻底暗下来。   那血迹越来越少,但点点滴滴,一直到杜门山庄的一处院墙。   山庄的院墙很高,与宫中的宫墙差不多,两人抬眼看过去,那个凶手拎着或许已经咽气的死人,就从这儿跳进去的。   “听见了么?山庄里已经炸开锅了。”在这儿,阎以凉就依稀的听到了些动静。   “看来,尸体已经被发现了。”那个凶手,动作倒是很快。   “走。”脚下轻踮,阎以凉率先跳过院墙,待她落地,卫渊也在落在了她身边。   这是杜门山庄的西侧,这一片是供下人居住的地方,前面一排的房间,附近都是枯黄的杂草。   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喧闹的地方走去,上了长廊,便瞧见了人。   “王爷,阎捕头,你们可算回来了。大事不好了,五公子、、、、五公子他死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厮跑过来,过于紧张,说话时极其激动。   眸子微闪,阎以凉与卫渊对视一眼,这在他们二人的猜测当中。   “还是从那座假山上摔下来的?”往那边走,阎以凉一边冷冷道。   “是是,吓死人了。”唐定仁和唐添仁死的时候都由其他人发现,而且是半夜,尸体被抬走,他们也没看到现场,甚至有的也没看到尸体是什么模样。   可是这个时辰,天色刚刚暗下来,那边一出事儿,山庄内的所有人都跑了过去。结果,那现场所有人都瞧见了。   不同于嘴上说说而已,实在是吓人。   “谁发现的尸体?”步履生风,阎以凉全身上下都散着冷气。   “是周琴师,他说他自由了,可以不用再被关在院子里了,然后就在山庄内散步,结果就碰到了。”小厮边说边摇头叹气,幸亏不是他发现的。   阎以凉与卫渊对视一眼,周琴师发现的尸体?隐约奇怪。   假山群,已经吵嚷的翻了天,小厮丫鬟提着灯笼,将这里照的灯火通明。有女人声嘶力竭的大哭声,震天一般。   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仰面朝天躺在那最高的假山下的唐少仁,他的衣服被割的恍若破布,而且浑身都是血。   泰成公主被银烛扶着站在不远处,她脸色煞白,看起来好像已经站不住了。   宁筱玥蹲在唐少仁的尸体旁边,正在验尸。   作为发现人的周琴师,则双手负后站在另外一侧,他还是那看透世间一切的模样,这世上恍若没有任何东西能进入他的眼中。   “王爷,阎捕头,你们回来了。”岳山等三人也在这里,他们一眼就看见了回来的两个人。   这边一出声,那边泰成公主就炸了毛,“你们俩,找凶手找凶手,现在凶手在哪里?我儿子啊,我又一个儿子死了。你们俩,你们俩给我儿偿命!”指着他们俩,泰成公主的手指都在发抖。满目凶相,声线尖利,恍若会随时冲过来撕了他们俩。   阎以凉扫了一眼没理会,卫渊也同样面色凉薄,和这初冬的气温一样冷。   “我的儿啊!”双腿站不稳,泰成公主恍似要昏厥过去。银烛扶着她,连声轻唤。   走过去,阎以凉看了一眼宁筱玥,随后将视线定在唐少仁的尸体上。   唐少仁的脸惨白无血色,衣服破烂,血已经干涸了。   鉴于四周都是人,宁筱玥的验尸也只是初步的,因为人从上面掉下来,仰面朝天,所以后脑勺脊骨都已经折了。   “回来啦!这五公子死亡不超过一个时辰,也是血尽而死。”现在来说,宁筱玥觉得已经没什么可验的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看了一眼那个周琴师,他站在那儿,仍旧是置身事外的模样,即便是这种尸体,他好似也完全没有感觉。   “半个时辰前。这边忽然的就炸开了,我一猜就出事儿了。”扫了一眼泰成公主那个老家伙,宁筱玥一边冷哼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是很伤心的事情,可是宁筱玥此时完全伤心不起来,一瞧泰成公主,她就恨不得撂挑子马上离开这儿。   “行了,都散了吧。尽量不要四处乱走,某些人即便得到了自由,也不差这三五天,不要再乱走了。”卫渊开口,扬声警告,说的就是那个周琴师。   他没什么表示,不过却很听从的转身最先离开。   “这样就完事了?你们俩四处转悠,管我的闲事,不把我放在眼里。可是你们来这儿是做什么的?是抓凶手为我儿子报仇!眼下凶手没看到,只看到你们俩横行四处,害的我又一个儿子死了!我、、、我必找皇上理论,让你们俩好看!”泰成公主大发飙,那边一直在鬼哭狼嚎的唐少仁的媳妇儿都被她震得没了音。   阎以凉扭头看过去,“银烛,把你们老夫人请回去。没有事情,不要出来。”   “你、、、”泰成公主怒目圆睁,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指着阎以凉,手指颤巍巍,可见气得不轻。   “夫人,咱们回去吧。”银烛扶着她,一边轻声劝慰。   不再理会他们,岳山等人遵从卫渊的命令,将所有人都遣离这里。   “谢谢将这闲散人等都赶走,不然我当着他们的面把唐少仁剖开,他们会被吓死的。”清场,对于宁筱玥是好事,毕竟解剖这种事情都尽量要回避的。   “少废话,把他身上的破布脱下来吧。”要看看他的伤口。   宁筱玥直接上剪子,将他身上的衣服一点点剪开,双臂胸腹,剪开之后,入眼的便是干涸的血,以及数不胜数的半月形的伤口。   “看吧,流血而死。”宁筱玥摇头,上次验的两具尸体都是经过擦洗的,没有这么直观和有冲击力。现在,这尸体还‘新鲜’着呢。   “周琴师最先发现的尸体,需要去找他问问。”阎以凉微微拧眉,唐少仁死亡不过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前尸体被发现。凶手带着唐少仁跳过围墙又到这儿把他扔下去,那个时候天色并没有完全暗下来,或许周琴师看见了什么也不一定。   “走吧。”卫渊也同意,而且,他觉得周琴师有些奇怪。   两人举步离开,宁筱玥看着他们俩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缓缓摇头,她只负责验尸,其他的不管。   从这里前往周琴师的住所并不远,顺着花园小路,不过几分钟便到了。   “你怀疑周琴师?”阎以凉步履生风,忽然开口道。   “嗯。”卫渊微微颌首,他的确怀疑。   “好,那就测试一下。”现在凶手成迷,阎以凉也觉得不能拖沓下去了。   走进小院儿,那房间的灯火亮着,一个影子倒映在窗子上,苍凉笔直。   “周琴师,我们有话问你,请你仔细回答,你所说的话,自己是要负责任的。”一脚踹开房门,阎以凉开门见山,没那么多的废话和他说。   周琴师正站在桌边,摆弄着自己的琴,因为他的琴有一根琴弦断了。   “阎捕头想问什么?我散步已经走过了假山群,然后听到了砰地一声。回头,什么也没看见,但是因为发生过两次死人事件,所以便走了进去,然后便看到了唐五公子。”这期间,周琴师一直低头专注于他的琴,连头也没抬。   “真的除了唐少仁之外,什么也没瞧见么?”双手负后,阎以凉一步步走过去,一边看着他的琴。   “没看见。”周琴师很确定。   “你的琴弦怎么断了?不会这一下午周琴师技痒,弹琴弹到琴弦断了吧?”看着那琴,阎以凉缓缓道。   “擦拭的时候不小心弄断的。”周琴师淡定回答。   阎以凉的视线从他的肩膀一直滑到脚下,入眼的一切好像有一丝奇怪,但是哪里奇怪,一时之间又找不出来。   “周琴师,你从何处而来啊?”抬手,搭在他肩膀上,随着阎以凉的动作,周琴师手上的动作也僵住了。   “小人老家安州。”回答,但是气息却不稳,话落,他的双腿也开始颤抖,下一刻便跪在了地上。   安州?阎以凉看着根本撑不住她一点重压的人,缓缓扭头看向卫渊,他也眉峰微锁,安州?   这个地名很熟啊,在杜门山庄,这个地名已经听过好几次了。   “你们杜门山庄,来自安州的人很多啊!听说你是被唐五公子挟持来送给泰成公主的,想必你很恨唐五公子吧。”松手,周琴师也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即便我恨他们,但是我也无法与他们抗争。”扶着桌脚,周琴师缓缓站起身,脸色煞白,额角也沁出冷汗。   眯起眸子,阎以凉最后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走向卫渊。   卫渊看着她,眉尾微扬,有话要说。   阎以凉也有话要说,微微歪头,绕过他先走了出去。   两人离开小院儿,阎以凉回头看了一眼,窗户上还倒映着周琴师的身影。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与她并肩同行,卫渊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看到床上有另外一把琴,那把琴才是他今早擦拭的。”一个琴师有两把琴也算正常,只不过,擦拭琴的时候会把琴弦擦断,这就很稀奇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鞋换了。刚刚在假山群那儿,他穿的是一双灰色的长靴,这种靴子,岳山等人经常穿。”卫渊看到的是阎以凉没有发现的关键点。   “他刚刚离开不过一刻钟吧,居然有时间换鞋?”阎以凉拧眉,这一点她的确没注意。思及此,阎以凉扫了卫渊一眼,没想到这厮的眼睛也挺好使的。   “所以,他有嫌疑,并且现在嫌疑很大。”卫渊看着她的眼神儿,笑意加深。   “你派人在这儿附近看着他,我还要去城里再查查周琴师。他是在柯城现身后被唐少仁发现,然后才带回杜门山庄的。但是他老家是安州,和朱四银烛一样,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这几起凶杀案是由多个凶手联手制造。”但怀疑仍旧只是怀疑,银烛和朱四甚至周琴师都没有武功。   “好。”卫渊点点头,但又似乎在思考其他。   唐少仁的尸体被解剖完毕,由岳山等人送到了冰库里,宁筱玥清洗了一下,正好阎以凉也回来了。   往后瞧了一眼,那和阎以凉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卫渊没跟过来,她长长吁口气,“你说怎么这么奇怪,以往看见死人吧,总是会心里不舒坦。今儿,瞧见唐少仁,即便死的那么惨,我仍旧没有一丁点儿的同情,还觉得死得好。唉,我的心肠都成铁石了。”   “在唐少仁的尸体上有没有发现什么?”解下披风放下宝剑,阎以凉眉峰依旧紧锁。   “没有,除了血就是那半月形的伤口。你们到现在也没想出来那个兵器是什么吧?”走过来坐下,宁筱玥也摇头叹息,兵器成谜。   阎以凉不说话,靠坐在椅子上,她的眸子盯着虚无的一处一动不动。   看着她,宁筱玥也不说话,一时间这房间恍若无人。   两刻钟后,禾初来送饭了,晚膳丰盛,并且很香。   “哎呀,真是香啊!禾初,代我谢谢你们王爷。”宁筱玥一屁股坐下,口水都流出来了,禾初做的饭菜实在合她的口味。   “好,待王爷回来,小的一定转告王爷。”禾初拿着托盘点点头,十分有礼。   “你们王爷不在?”轻易抓住禾初话中的重点,卫渊不是回去了么?   眨眨眼,禾初点头,“王爷出去了。”   “去哪儿了?”眉峰微蹙,阎以凉的脸看起来很暴躁。   禾初后退了一步,然后摇头,“小的不知道。”   “他自己一个人?”站起身,阎以凉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嗯。”禾初点头,看着阎以凉,她完全是要发怒的前兆。   宁筱玥吃着菜,一边伸手越过桌子扯住阎以凉的手臂,“你行了啊,赶紧坐下吃饭吧。卫郡王自有打算,不告诉你,自然有不告诉你的理由。你若真想知道,明天再问,你也不能一天十二时辰都跟在他身边吧。你们俩,又不是那种关系。”   扫了她一眼,阎以凉坐下,但眉心的疙瘩依旧没舒展开。   禾初弯了弯腰后离开,宁筱玥将筷子塞到阎以凉手里,“快吃吧,吃完了休息,明天还要奔波呢。我现在啊,就指着你了,赶紧抓住凶手,好离开这地方。”免得总是看见泰成公主那张老脸。   阎以凉不语,吃饭,心下却在掂量,卫渊这厮到底跑到哪里去086、隐藏不了   夜深人静,房间里仅有一盏小油灯散着微弱的光。床上,偏偏要和阎以凉挤在同一张床上的宁筱玥睡得深沉,她在里侧,面对着墙壁,完全沉浸在梦中。   床外侧,阎以凉平躺着,姿势端正。宝剑就立在床头下,她只要一伸手就能够拿得到。   一片寂静,时间恍若冻结。蓦地,一丝细微的风声变化,都使得冻结的空气在瞬间崩塌。   床上,阎以凉刷的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片冷然,盯着床顶,一动不动。   门外,轻轻的敲击声响起,也仅仅响起两声而已,之后便没了声音。   起身,阎以凉穿上靴子,随后脚下无声的走向门口。   拉开门,漆黑的光线中,一抹月白极其惹眼,恍若黑夜中的鬼魅一般。   看着半夜跑来敲门的人,阎以凉拧着眉头,“做什么?”随着说话,她上下的扫视了他一遍,这模样不像是从房间里过来的。   “找到了一个好东西。”站在门外,卫渊笑意浮上眼底,但双手始终负在身后。   “什么?”走出房门,阎以凉反手关上门,外面空气很凉,穿透布料,直达皮肉。   “这个。”抬手,卫渊手里的一截线进入视线当中,且只有一根食指那么长。   看着,阎以凉的眸子缓缓的眯起来,“卫渊,你在耍我么?”   “先别急着骂我,给你好好看看,一次机会,看看这是什么。”抓起她的手,卫渊将手里的那截线放到她手里,让她猜猜。   脸色不善,阎以凉捏着那截线看了看,比想象的质地要坚韧。   看一眼仍旧满眼笑的卫渊,阎以凉将那根线拿到鼻端闻了闻,她还真不知道这是用在什么地方的线。   “猜不出来?”薄唇微扬,气温很凉,他的笑却恍若春天。   “这是什么?”确实猜不出来,阎以凉想不出这种线是用在什么地方的。   “这是琴弦。你不弹琴,不知道很正常。今天去周琴师那儿,他正在摆弄那把断了琴弦的琴。尽管琴弦消失了一截,但是若不注意看并看不出来。我抱着侥幸的想法去了一趟案发现场,果然不出所料,找着了,就在那儿。”卫渊轻声说着,他的声音和他的笑一样,让人几乎感受不到这寒凉的温度。   “琴弦?你是说,三具尸体身上的伤口是用琴弦弄出来的?”阎以凉高高扬起了眉毛,这怎么可能?   “我也想不出是怎么弄出来的,不过很显然,凶器的确是琴。”卫渊摇头,琴做兵器的,他也确实没见过。   “那,操控琴的人就是凶手了。但是,周琴师没有武功。”确实是没有,他没有能够隐藏的能力,最起码若是隐藏起来,她一试探就会知道。   “所以,现在除了抓住周琴师严刑拷打之外,就只能暗中调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卫渊也觉得没办法,没有武功若是拼力气,两个周琴师加在一起估计也不是唐少仁的对手。即便唐少仁没有武功,但是他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并不好对付。   “琴弦,我从未见过有用琴做兵器的,还真想讨教一二。”拿着那一截琴弦,阎以凉十分好奇。这么多年,她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兵器,但是琴,还真是第一次。   “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以后会见到更古怪的。今晚岳山会去盯着周琴师,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再说。”抬手,卫渊拍拍她的肩膀,即便很冷,他又在外面逛荡了许久,但他的手依旧很温热。穿透了衣料,喷洒在皮肤上。   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阎以凉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冷了么?”捏了捏她的肩膀,卫渊上前一步,他身上的气息围拢过来,一刹那间,阎以凉呼吸之间都是他的味道。   “回去吧,明天见。”看了他一眼,阎以凉面色不变。   笑,卫渊再次上前,搭在她肩膀的手向她的背后移动,然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肩膀。身体前倾,轻易的将她微微揽在怀中,“明天见。”   下颌碰到他的肩膀,阎以凉缓缓眨眼,本想一脚踹飞他的,可是却莫名其妙的没有动作。   拍了拍她的后背,卫渊便退开了,最后看了她一眼,他转身离开。黑夜浓重,他也几分朦胧,不过却仍旧出尘遗世,让人无端的移不开眼,甚至会怦然心动。   闭上眼睛,阎以凉深吸口气,随后再次睁开眼睛,眸子里是一片清明。   转身走回房间,空气中的那一丝温暖,也悄然散开,消失不见。   翌日清早,山庄里就不平静,泰成公主病了,柯城最好的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赶来,山庄里的下人忙的不行,生怕在这个时候惹出事端。   “七个儿子,死了三个了,也应该病了。其实这老太太已经很刚强了,咱们刚来的时候,瞧她多神气啊,我估计唐定仁和唐添仁也不得她宠,不然她也不能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个唐少仁就不一样了,银烛都说他比较会溜须拍马,有点小聪明,老太太也喜欢。这一下子死了,她也受打击了。”一夜睡得好,宁筱玥神清气爽的,说起这些事情来,她觉得真是有意思。同样都是自己生的,居然也能分出三六九等来。   “一会儿吃完了早饭,你拿着这个,去和三具尸体身上的伤痕对比一下,看看伤口宽度是否一样。”将那一截琴弦递给宁筱玥,阎以凉的眼角眉梢间有丝丝不易见的疲惫。   “这是什么?”宁筱玥接过来,眉头拧成了川字,她也不认识。   “先别管这是什么,对比有了结果之后我再告诉你。”琴弦杀人?若是操控琴弦攻击人,那需要极强的内力,即便想遮掩也遮掩不住。而周琴师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他没有武功,丝毫没有。   “好。”点点头,宁筱玥将那一截琴弦装起来,复又道:“你昨晚没睡好?不会我昨晚睡觉打呼说梦话了吧?”她自己的睡相她还是了解的,若是疲累的话,会说梦话打呼噜。   “没有。”否定,否定的坚决。   “真的?阎以凉,你好奇怪啊。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即便不了解你内心,但你外在我还是了解的。你说你什么时候会在一夜醒来之后还满眼疲惫的?”宁筱玥盯着她看,一边连连摇头,她觉得阎以凉肯定有事瞒着她。   “到了能告诉你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禾初来送饭了,你最爱吃的。”宁筱玥专门盯着禾初做的饭菜,简直上瘾了,都让她怀疑禾初是不是在饭菜里下药了。   “哎呀,禾初你终于来了,等的姐姐我都出幻觉了。”禾初进来,宁筱玥便开始调戏人家。   禾初低头,托着托盘走至饭桌旁,然后将饭菜一一摆放好。   “禾初,岳山回去了么?”岳山盯了一夜,不知有什么收获没。   “回阎捕头,已经回来了。”禾初规规矩矩的回答。   “这一晚,他可发现了什么?”周琴师没有武功,但是他肯定有疑点。   “没有,这一晚周琴师那里都没什么动静。”岳山向卫渊报备,他自然都听到了。   点点头,阎以凉长呼口气,“行了,你回去吧。”   “是。”禾初低头,随后转身离开。   “你们怀疑周琴师?他有武功么?我看他弱得很,估计都打不过我。”宁筱玥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她也一向认为自己很弱,但是看那周琴师,显然还不如她。   “目前怀疑他,不过疑点多多。”坐下吃饭,阎以凉一边淡淡道。   “这案子啊,实在难办。受害者不值得同情,以至于连破案的激情都没有了。”想想这个杜门山庄,没一个有好感的。   “快了,用不了多久了。”阎以凉深吸口气,她也不想继续耗下去了。   “希望如此,我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阎捕头的身上了。阎捕头,为了我的花样年华不耗费在这里,请您务必快些破案。”郑重的拿着筷子抱拳拱手,宁筱玥只盼赶紧离开这儿。   没理会她,阎以凉低头吃饭,心下却想着一会儿要去再试探试探周琴师。   太阳升起,前一夜凝结成的白霜都消失了,阎以凉悄无声息的走进假山群,顺着空隙看向不远处周琴师居住的小院儿。   那小院儿里的确没什么动静,看样子周琴师还没起床似得。   蓦地,一些声音进入耳朵,调整了下位置,看向另外一个小院儿,是唐子仁住的地方。   “七公子,七公子您别闹了!快吃饭,吃完了再玩好不好?”是那小厮,正在哄着唐子仁吃饭。   而唐子仁,则身上披着白色的床单,正在院子里转圈圈的跑。   “飞呀,飞呀。”一边跑,一边挥舞着床单,让自己看起来好像长了翅膀一样。   小厮跟在他屁股后头追,但是他玩的兴起,根本不理会小厮。   一圈又一圈的跑,小厮也追不动了,索性一屁股坐在石椅上歇息,看着唐子仁满院子撒欢的发疯。   “我是飞人,飞喽!”一把推开小厮,唐子仁站到石椅上往下跳,身上的白床单被他挥舞的大张开,还真像是翅膀。   小厮站在旁边,也是极其无奈,只能等他发疯发够了才行,否则他是不会消停的。   看着他们,阎以凉缓缓眯起眼睛,飞人?唐子仁平白无故的不会说这些话,或许,是看到了什么。   “一大早的就藏在这儿,这些事情不用你做,有人在看守。”熟悉的声音在脑后响起,阎以凉动也不动,自他走进来,她就听到了。   “唐子仁应当是看到了什么,在那儿发疯呢。”依靠着假山,阎以凉淡淡道。   “是么?”在她身后停下,卫渊微微偏头,越过她的肩颈侧看向那个院子。   他的呼吸打在脖子上,阎以凉不禁的向旁边挪了一下,但是他身上的气息不断飘来,说不清道不明的好闻。   “还真是。”看着唐子仁在满院子疯跑,弄个白床单披在身上,的确是疯了。   他说话时,距离过于近,以至于他胸膛中的震动似乎都听到了。阎以凉从未过多在意过男人的声音是怎样的,不过现在,她忽然发现,男人的声音是从胸膛震出来的。   低头,卫渊看了她一眼,星子般的眸子溢出淡淡的笑意,“不然,咱们过去问问。看看那傻小子,究竟看到了什么。”   “嗯。”即便他是个傻子,甚至连叙述一件事情的能力都没有,但是他不会撒谎。   举步,两人走出假山群,朝着唐子仁的小院儿走去。   他还在发疯,但看样子很开心,小厮站在院门口看着他,只要保证他不会跑出这院子就行了。   “唐子仁在玩儿什么呢?”走过来,越过那小厮,瞧见的就是疯跑的唐子仁。   听到动静,小厮急忙转身,一瞧阎以凉和卫渊,立即躬身行礼,“回王爷阎捕头,七公子也不知在哪儿瞧见了什么,昨晚就开始拿着床单披在身上疯跑,说自己的飞人。好不容易累了,半夜才睡着,结果今早起来还没忘,这不还在说自己是飞人,怎么也劝不住。”   “飞人?在哪儿看见的?”对视一眼,阎以凉走进小院儿,那唐子仁的确玩的很开心。   “这、、、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小厮摇头,他也不知道。   “我来。”卫渊眸子含笑,抬手拍了拍阎以凉的肩膀,随后走了过去。   看着卫渊,阎以凉缓缓摇头,反正她是没什么耐性和一个傻子说话。   抓住疯跑的唐子仁,卫渊一手揪着他,一手捏着他身上的白床单,“你这样哪算飞起来,飞起来是双脚离地飞到半空才是飞。想真的体验一下么?让你飞起来?”   唐子仁跑的满头都是汗,不过一听飞起来,他倒是眼睛发亮,别看他脑子不好,但是浑身精力无限。   “试一下?”拎着他,卫渊猛地踮脚离地,顺便扯着唐子仁,让他跟着他一同离地。   阎以凉和小厮两人站在院门口,亲眼看着卫渊带着唐子仁从他们头顶飞过去,小厮眼睛都直了。杜门山庄这么多人,还真没人带着唐子仁这么玩儿。   唐子仁的确开心了,傻眼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始笑。   “好玩好玩,还要。”站在地上直蹦,唐子仁很是开心。   卫渊也笑,揪着他一边道:“若是还想玩儿,那就告诉我,你看到的飞人是什么样的?在哪儿飞的?咱们也可以去他飞过的地方去飞啊?”   “飞人,在那儿!飞啊,飞啊。”唐子仁伸手指着假山顶,他看到的飞人就是在那儿。   “白色的?”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床单,他的模仿都是有来源的。   “翅膀。”抓着床单,他呼扇着,白色的翅膀。   “那是怎么飞的呢?咱们过去,模仿一下飞人是怎么飞的,好不好?”意外的和唐子仁对话无数,那边阎以凉看着他们,满目无语,算他厉害。   唐子仁欣然答应,两人也走向假山群,不过片刻,就瞧见卫渊带着唐子仁跃上了最高的假山顶。   先是朝着假山群外飞跃,但似乎不对,俩人就又上了假山顶。   双臂环胸,阎以凉靠着小院儿的拱门,瞧着那俩人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唐子仁玩的不亦乐乎。   小厮站在她身边,同样也是摸不着头脑,这真是带着七公子在玩儿?整个杜门山庄,可是从来没有人和唐子仁玩过。   折腾了一阵儿,卫渊带着唐子仁回来,过于频繁的上上下下,唐子仁已经有些缺氧了。   卫渊将唐子仁扔到小厮怀里,然后伸手抓住阎以凉的手腕离开。   “打听出什么来了?”看了一眼他的手,阎以凉甩了甩,但是没甩开。   “我可以确认,将唐少仁尸体从假山顶扔下来的就是周琴师。他说他当时已经走过了假山群,才听到砰地一声,那就是这个方向。而唐子仁所看到的白衣飞人,就是周琴师。从假山顶跳下来,也消失在这个方向。”伸手,卫渊给阎以凉指示方向。尽管唐子仁是傻子,但是他看见了什么就会说什么,绝不会撒谎。   “真的是他,可是他没武功啊。不行,我要再去试探。”阎以凉停下脚步,昨晚的试探,她绝对相信自己,周琴师是没有武功的。   “别急,昨晚什么都没试探出来,估计现在也仍旧一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差错,是我们不知道的,别急。”抓着她的手腕,卫渊不松手,免得她一着急再跑了。   “是啊,到底有什么是我忽略的。”眯起眸子,阎以凉第一次发觉自己的眼睛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别急,这又不是你着急就会有突破的事情。”抓着她手腕的手一点点的下滑,最后抓住了她的手。   皱眉,阎以凉看向自己的手,然后慢慢的抬起来,连带着像涂了胶水一样的他的手。   “卫渊,拿走,否则我就把它掰断。”越来越肆无忌惮。   看了一眼,卫渊弯起薄唇,“先别在意这个,按时间估算,回皇都的人也快回来了。还有去柯城官府调查的,待他们将所有调查结果带回来,咱们分析分析,逐一排除,否则你气势汹汹的去抓人,也没有说服力,毕竟没有证据。只有一个傻子看见了,但是傻子的话能作为证据使用么?”   阎以凉几分不耐,“你真的很啰嗦。”用力,一把甩开他的手,她转身背对着他,仍旧满身煞气。   “走,这一个上午的时间不能浪费了,尽管住在这里的人很惹人厌,不过杜门山庄的风景独好。即便现在初冬,枫叶不复存在,但登高观望一番也不算白来一趟。”手被甩开,卫渊索性双手负后,满目笑意,他看起来恍若初春的骄阳。   扭头看向杜门山庄的山顶方向,枫树浓密,一些亭台楼阁藏在其中,若是不细看,还真发现不得。   “走。”看她也不松口,卫渊索性抬手拦着她的后背,推着她前行。   一条石头台阶一直延续到山顶,枫树茂盛,这台阶也被遮挡住,乍一看几分神秘。   与卫渊并肩而行,阎以凉几分不耐,这种悠闲看风景的事情她一向没什么兴趣。   “初秋之时,这杜门山庄的风景是最好的,大燕一绝。固中你去过的,你觉得风景如何?”卫渊看起来的确很闲适,一步步顺着台阶走,一边不疾不徐道。   “没注意看,蚊虫倒是很多。”在山里的时候,简直要被蚊虫吵死了。   “固中虽然盛产粮食,但是风景却逊色几分。”固中十城,各个地区盛产粮食。   “在我眼里都一样。”风景?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摇头,她对看风景没什么兴趣。   几分无言,卫渊看了她一眼,“阎捕头,你是不是觉得生活也没什么意思?”   “我觉得杀人有意思,尤其是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杀了人埋在土里,保证谁也找不到。”阎以凉不看他,直视前方,语气凉飕飕。   “别吓我,有时候胆小被吓着,我会尖叫的。”卫渊缓缓摇头,对她甘拜下风。   斜睨他一眼,阎以凉不语,这厮不止延续了儿时的难缠啰嗦,现在还特别虚势,总喜欢说一些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顺着山中的小路走,前方树丛间一个凉亭进入视线当中,飞檐走角,十分精致。   “过去坐坐。”调转方向走进凉亭,阎以凉不耐烦,但最后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虽说杜门山庄是所有皇家别院里最破的,但是,所有建筑的用料都是最好的。”环顾了一圈,卫渊叹道。   双臂环胸,阎以凉背靠凉亭的柱子,没什么表情。   “固中有一座秋山,叫秋山的意思就是,每年入秋的时候这座山的树叶都会泛黄,和北方的秋天一样。这秋山山巅上修建了行宫,先皇在世时,曾三次去过秋山休养生息。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整个固中,也只有那里还不错。”慢步走过来,卫渊微微垂眸看着她,一边轻声道。   看着他,阎以凉缓缓眨眼,“卫渊,我的脸看起来很平易近人么?”   “这是什么问题?”扬眉,他简单一个动作,却万分风流。   眯起眸子,阎以凉冷哼一声,“我自认为我看起来很凶恶,凶神恶煞,鲜少有人靠近我。不过你卫渊貌似眼睛不好使,嬉皮笑脸的就算了,现在居然发展到邀请我去固中,你就不怕固中从此后会粮食欠收?”   “你还有这功能?”卫渊笑出声,她对自己的比喻一向都很有意思。   “又开始嬉皮笑脸,卫渊,你嫌自己命太长是不是?”盯着他笑,长得漂亮,这笑起来也刺眼。   “好好好,不笑。”笑着点头,他的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阎以凉深吸口气,明显在压制自己的火气,扭头看向别处,这初冬的山里实在荒芜,一点亮眼的颜色都没有。   “好像还有二十几天就到关朔生辰了是不是?不是说邹大人打算在那天给你和关朔定下婚期么,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抬手,缓缓地撑在阎以凉背靠的柱子上,使得两人的距离也拉近了许多。   “打算?没什么打算,随他们。”阎以凉看着别处,鼻端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还是这个决定,我以为你会有其他想法的。”卫渊缓缓点头,几天过去了,她想法依旧没变。   “待他进了刑部之后再说,最起码现在,我是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微微垂眸,阎以凉尽管面无表情,眉目冷硬,但是却能够听得出她声线压低了许多。   看着她,卫渊也沉默了。   一时无话,时间好似都冻结了。阎以凉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后道:“走吧。”   卫渊收回撑着柱子的手,然后看了一眼山下,眸子也在瞬间眯起。   “你看,那是谁。”树影丛丛,但胜在没有枝叶,所以能够看得到下面。   闻言,阎以凉转身,顺着卫渊的视线看过去,在杜门山庄靠近后山的一条小路上,银烛与周琴师迎面走到一处。俩人分别环顾一圈四周,看看是否有人经过。   “他们俩?”阎以凉眯起眼睛,银烛和周琴师挨得很近,即便在一起说话,他们俩的声音也应该压得很低。   “他们俩人,似乎有隐情。”卫渊看着,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琴师居然抬手摸了摸银烛的头。   “看来是的。”阎以凉点头,看来是这么回事儿。   “所以,银烛说的那些话也未必都是真的。”她和周琴师有隐情,自然会为他说话。   “嗯。”阎以凉点头,都是谎言。   “感情之事的确隐藏不了,即便有一张铁面,最终也还是会露出马脚。”卫渊淡淡的说着,听在阎以凉的耳朵里却有些奇怪。   扭头看着他,正好他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一瞬间直接坠到了眼睛的深处。   抬手,卫渊轻轻的捏住她的下颌,“你说呢?阎捕头087、联手对敌   “疼,疼,疼。”荒芜的枫树林中,痛呼声响起,尽管声音不大,但足以惊起林中的鸟儿。   凉亭里,卫渊的手臂被阎以凉拧到背后,这只手就是他刚刚用来捏她下颌的。   阎以凉面无表情,扭着他的手腕,她再次用行动告诉他,不许对她动手动脚。   “卫渊,最后一次警告,你若下次再动手动脚,我就把你的手拧下来。”她所说的最后一次警告其实已经无数次了,每次都说最后一次,但貌似都没起什么作用。   “好。”答应,阎以凉的手也松了劲儿,卫渊拿回自己的手,手腕都紫了。   双臂环胸,阎以凉满目冷硬,丝毫不心软。   抬起自己的手送到阎以凉眼前,让她亲眼看一看自己的手腕,被她扭的已经紫了。   扫了一眼,阎以凉不为所动,看着山下,周琴师已经和银烛离开了。和这厮搅和,都忘记正事儿了。   “以后不要这么心狠手辣行不行?我不是你的仇人,也不是罪犯。更况且,若是被他人看见了,你就有麻烦了。”阎以凉心狠手辣的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你就不要动手动脚,我向来不招惹他人,但是有人招惹我,我就不会留情。”看着他,阎以凉瞪大眼睛,很是慑人。   不过卫渊恍若看不间她眼睛里的凌厉,反而缓缓摇头,“我只是让你想清楚。”   “我自己的大脑我会自己控制,不用你来指挥。”冷哼一声,阎以凉直接转身走出凉亭。   卫渊叹口气,随后也走出凉亭。   顺着石阶往下走,太阳已升至半空,这个季节,即便有太阳空气也仍旧透着凉意。   揉着手腕,卫渊不时的看一眼身边的人,她满身的煞气,看起来的确很吓人。   不过,他见过她儿时的模样,早在十五年前就知道她是什么性子,所以现在无论看到她什么样子,他都不会觉得吓人。   “如果银烛和周琴师真的有私情,那么想逼周琴师现原形,只用一个法子就行了。”蓦地,阎以凉忽然开口道。   卫渊几不可微的扬眉,“你不会是想用银烛做饵吧?”   “嗯,没错。”阎以凉点点头,就是这样。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厮倒是能和她想到一块儿去。   “也好,这样也能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用琴杀人的。”这个很让人捉摸不透,没有武功,但是却能操控琴来杀人。   “看他到底怎么隐藏。”阎以凉眯起眸子,她等不下去了。   下了山,阎以凉便抛开了卫渊,径直的溜到泰成公主居住的小院儿附近,隐藏了起来。   不过两刻钟,银烛的从拱门走出来,手里拿着打包好的药材,她正要给厨房送去。   她走上碎石子的小路,但也仅仅走了十几米,之后一道影子快速掠过,她也眨眼间随着那影子消失不见,只有打包好的药材掉在了地上,好似它原本就在这里一般。   大概又过了两刻钟,银烛消失不见的消息在杜门山庄传开了。   泰成公主貌似真的很需要银烛,大发雷霆,立即命令山庄内所有的护院和小厮找人,一时间,整个山庄都乱套了。   此时此刻,阎以凉正在听宁筱玥今天的对比结果。   “可以确定的是,这根线,和三具尸体身上的伤口是一样的,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拿着那根不知名的线,宁筱玥很想知道这是什么。   “嗯。”有了宁筱玥的结果,证据上就又增多了一项。   “一个‘嗯’就完事儿了?你一点都不兴奋嘛。告诉我,这是什么呀?”看着她,宁筱玥高高的挑眉,她不正常啊。   “琴弦。”操控琴杀人,阎以凉单是想想,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见识了。   “琴弦?天啊,那凶手是那个琴师!”纵观整个杜门山庄,唯一会琴的就是周琴师了。   “可是我试探了,他没有武功。单不说如何操控琴,便是将尸体带上假山顶,就不可能。”而且,唐子仁明明看到他是很轻易地飞跃上去的。   “这样啊,那就神奇了,他怎么做到的?”宁筱玥眨眨眼,凭她这三脚猫的功夫,若是爬上那假山顶,单单一跃而上,是上不去的。可是周琴师没武功,甚至连三脚猫都没有,他怎么上去的?   摇头,阎以凉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她也不知道。   “诶,外面的小厮护院都疯狂了,这老太太还真喜欢银烛啊。”说着,宁筱玥看了一眼床的方向,尽管不知道阎以凉为什么要把银烛抓回来,又敲晕藏在床后,但是想来定有她的目的。   “哼,随他们找。”冷哼一声,阎以凉不为所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也偏西,银烛还没找到,可是山庄里又炸开了锅。   听到动静,阎以凉和宁筱玥快速走出小院儿,正好卫渊也赶了过来。   “怎么了?”随着他们走出来,哭天抢地的哭声就隐约传来,心下咯噔一声,莫不是又出事儿了。   “山庄的护院出去找银烛,不想在山边发现了唐棣仁的尸体。”卫渊脸色也不太好,岳山等人一直在盯着周琴师呢,他没离开过山庄。   “什么?”阎以凉拧眉,宁筱玥也变了脸,又死一个。   “走,过去看看。”宁筱玥立即先走,有尸体,她自然得第一时间过去瞧瞧。   三人前往人群汇集处,泰成公主还没过来,但是唐棣仁的妻子在,已经哭晕过去了。   一群护院站在一旁,是他们发现的。本来是找银烛的,结果出了山庄走出不远就瞧见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然后顺着血迹进了山,就发现了尸体。   只是看到那尸体,阎以凉与卫渊就停下了脚步,血迹还未干涸,衣服上的血都流到了地面上。   可见,唐棣仁刚死,也就是在阎以凉抓走银烛没多久。   卫渊抓住阎以凉的手臂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压低声音道:“周琴师一直都在,没离开过。”   “所以,凶手另有其人。”阎以凉的眉头拧的紧,他们的推测都错了。   “别急,再想想,定然有什么地方出错了。”抓着她的手臂,卫渊低声安慰,可是自己心里也仍在从头开始一件一件的思考推测,到底是哪一步漏了。   简单的验了一下尸体,宁筱玥站起身,然后走了过来。   “失血而死,并且,死了不过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前,阎以凉将银烛抓了起来。   阎以凉深吸口气,看向唐棣仁的妻子,她还在晕厥当中。她身边的丫鬟在扶着她,阎以凉直接走了过去。   扯着那丫鬟的手臂,阎以凉痛快的把她揪了出来,走到一边。   “我问你,四公子昨晚回来了么?今天可有出去过?”唐少仁昨晚死了,可是这些还幸存的兄弟一个都没出现。   “回阎捕头,公子在收到五公子去世的消息后就回来了,而且今天一直在家。不过就是两个时辰前,公子还在睡觉,可是奴婢把茶点端进去后就发现公子不在了。奴婢还以为,公子又进城去玩儿了呢。”丫鬟也极其的惊慌,说话结结巴巴,脸上的皮肉也在发抖。   听她说完,阎以凉转身走回来,宁筱玥和卫渊都看着她。   “唐棣仁一直在家,两个时辰前不见的。”尸体在山庄外发现,所以,他应该是被凶手带走的。   “不会是因为你把银烛抓走了,唐棣仁才死的吧?”宁筱玥小声,尽管这种因果有点扯,不过,时间很诡异的都对上了。   阎以凉眉头紧蹙,与卫渊对视了一眼,这种因果关系,也有可能。   就在这时,一劲装护卫快步的走进山庄大门。一眼看到了聚集起来的人还有尸体,他略微诧异,不过也仅仅多看了一眼而已,便快步走到卫渊面前。   “王爷,这是当年唐驸马案的卷宗。”这正是卫渊派回皇都的护卫,调查当年唐驸马一案的。   卷宗被封起来,而且,很厚。   卫渊接过来,之后看了一眼阎以凉,俩人没有言语,一同转身离开。   宁筱玥站在原地,看了看唐棣仁的尸体,又扭头看了看离开的那两个人,最后也只能摇摇头。她发现她现在居然都成了多余了,明明她和阎以凉的关系更好的。   拿着卷宗往回走,卫渊一边拆开,“还很厚。”   “你确定岳山等人一直在跟着周琴师,寸步不离么?”阎以凉依旧眉头紧锁。   “嗯,他们一直在盯着。”这一点,卫渊十分确定。   展开卷宗,陈年旧案,这稍厚的纸张看起来都很陈旧。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还有无数个红色的印章痕迹。   “安州,原来唐驸马在安州任过职。”安州,自来到杜门山庄,已经听到过无数次安州这两个字了。   “是么?安州,看来,根源在这儿。”眉头拧的更紧,阎以凉也看向卷宗,看来,所有的事情都要追溯至多年前了。   “这事情有意思了,走。”看了看,卫渊来了兴致,步子加快。   阎以凉随行,俩人快速返回卫渊暂住的地方。   相对而坐,两人将卷宗分散开,一目十行。   “这唐驸马犯得过错不是去青楼,而是,霸占良家妇女。”这上面记录的清楚,唐驸马将一良家妇女囚禁在府中玩弄。   “而且,最后有人告到了皇都,他和泰成公主狗急跳墙,把人杀了。”将自己手里的卷宗递给阎以凉,卫渊满目凉薄。   接过来,阎以凉快速的看了一眼,随即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王八蛋。”他们俩不愧能做夫妻,都不是东西。   卫渊也眉峰微蹙,翻看了一下剩余的卷宗,然后抽出一张来。   “看,这是被害者钟幽的记录,安州人士,家中做定做乐器的买卖。”乐器,琴就是。   阎以凉直接抢过来,逐一看下去,随后忽然挺直了脊背。   “这个钟幽家中兄弟姐妹一共五人,她是长女,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其中,有两个弟弟是双胞兄弟;另外一个弟弟是侏儒。”站起身,阎以凉看着卫渊,这下子,终于清晰了。   “双胞兄弟?有个侏儒,应该是朱四。那双胞兄弟,会不会是周琴师?”不过,还有一个妹妹。   “上午明明看到周琴师在和银烛说悄悄话,举止看起来几分暧昧,现在看来,应当不是那么回事儿。那个唯一的妹妹,应该是银烛。”银烛,朱四,周琴师都来自安州。   “昨天在假山群,我看到的周琴师穿了一双习武之人经常穿的靴子。咱们过去之后,他便换了鞋,我想,当时那个穿靴子的应当就是周琴师的双胞兄弟,真正的凶手。”并且,现在若是仔细想想,在假山群时的周琴师明显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尽管面貌一样,可是他看起来更冷漠。   “唐驸马的案子发生在二十七年前,二十七年,即便一个普通人变成绝世高手,也足够了。”周琴师,朱四,银烛,都是普通人没有武功。而他们另外一个兄弟,则变成了高手。功夫已成,自然要报仇,所以,他们陆续的进入了杜门山庄,开始策划报仇。   “所以,现在该如何引他出现?”卫渊靠着椅背,凶手固然要抓,可是泰成公主和唐驸马当年做的事也的确很过分。若不是因为泰成公主的身份,做下这种事,足以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哼,我倒是想看着他们报仇。”双臂环胸,阎以凉冷哼一声,即便泰成公主是皇亲国戚,可是她和那唐驸马都死不足惜。囚禁良家妇女做禁脔,最后又杀了人家,混蛋。   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作为朝廷人员,阎以凉说这种话很不合适。不过,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也是他心里所想。   “我把银烛抓来,凶手大概以为是唐棣仁干的,那天我见唐棣仁盯着银烛色眯眯的,他打银烛的主意很久了。”所以,时间什么的都对的上。   “这也算为民除害了。”卫渊完全不同情,唐棣仁那就是个祸害。   “我们或许可以再等一下,凶手的报复计划已经完成一半儿了。再拖个一两天,这杜门山庄就死绝了。”阎以凉转着手里的宝剑,她这话真真假假。   卫渊扬眉,“随你。”若是都死了,将泰成公主一家子赶出杜门山庄的事情也顺便完成了,反倒省了他的力气。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面无表情,下一刻转身离开,背影冷硬。   夜色降临,宁筱玥验完了唐棣仁的尸体,步履轻松的返回和阎以凉暂住的小院儿。   “阎以凉,刚刚听说泰成公主已经晕厥过去了,我看这老太太差不多了,再来点打击,她就直接咽气了。”走进房门,宁筱玥一边欢快道。不过进了房门,瞧见了房间里的情景,她就瞬间闭了嘴。   转了转眼睛,宁筱玥逐一的看了看晕厥在地上的三个人,她看向阎以凉,“这是什么意思?”周琴师,侏儒朱四,银烛,都躺在地板上。阎以凉不止抓了银烛,居然把周琴师朱四都抓来了。   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阎以凉一手撑着宝剑,满身冷然,“等人。”   “把他们三个人都抓来干嘛呀?这朱四和周琴师银烛有什么关系么?”走过去瞧了瞧,这三个人都被阎以凉敲晕了,怪可怜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不动如山,她将他们三人都抓来,那个一直隐藏起来的人一定会出现的。   宁筱玥看着她,不禁心里发毛,“阎以凉,我需不需要躲起来啊?”她没武功,若是在这儿,难保不会给阎以凉拖后腿。   “你去找禾初吧,你们俩人离远点儿。”看了她一眼,她的确需要避开。   “好,我这就过去。”宁筱玥点点头,她知道自己的战斗力,所以,关键时刻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给阎以凉添麻烦。   宁筱玥离开,房间归于平静,阎以凉坐在那儿,昏暗的光线中,她恍若雕像。   时间一点点过去,黑夜中,忽然响起铮的一声,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眸子微动,阎以凉抓紧了手中的宝剑,却没有动。   接着,又是铮的一声,琴发出的声音,居然也会这么有杀伤力。就像刀剑出鞘,绝杀千里。   惨叫随着琴声响起,若是细听,就能听出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是泰成公主那老太太。   整个山庄也在第三声琴声响起之后喧闹了起来,护院全力一致的往泰成公主居住的院子跑去,而丫鬟小厮则往外跑,丫鬟在尖叫。   略悠闲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下一刻,卫渊走进房间,眉眼含笑。   “他出现了,你不打算去看看?”阎以凉居然还坐在这里,看来她真的狠下心来等着泰成公主被杀呢。   “我这是在帮你,省的你到时浪费口水和泰成公主讲理。”想将泰成公主赶出杜门山庄,必定得浪费一番口舌。   “外面翻天了。”单音的琴声铮铮铮的发射,听起来就像是在调音。可是,这种琴音却很刺耳,并且伴随着尖叫和痛呼。   深吸口气,阎以凉站起身,绕过卫渊走出房间。   站在院子里,一眼就能看到一个白衣人站在泰成公主居住的房顶上。夜空漆黑,山庄内灯火昏暗,他一身白衣,随风飘摇,恍若鬼魅。   单手托着一把琴,另一只手在上面随意的拨弄,看他姿态轻松,可是在这儿就能感觉到他手指间如刀刃般的内力。   阎以凉眯起眼睛,在这个世界这么久,刑部各种高手也都有,可是这样的,她第一次见。   “内力深厚。”卫渊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他也很诧异。   “真的很神奇。”阎以凉目不转睛,盯着那个人,他看起来太随意了。   离开小院儿,阎以凉与卫渊朝着那边走,四周都是逃窜出来的小厮和丫鬟,其中有的人中招,血流不止。   “一会儿你不要靠前,由我来。”边走,阎以凉边冷声道。   卫渊扬眉,垂眸看向她,“你认真的?”   “你说呢?你是卫郡王,身娇肉贵,你受伤了,我可担待不起。”扫了他一眼,阎以凉满目不容置疑。   “谁要你担待了?既然知道我是卫郡王,那么你就得听我指令。”卫渊缓缓摇头,他自然不同意。   “哼,你又不是我的王爷。”冷哼,阎以凉的话前后矛盾。   “所以,我的确不需要你担待啊!”看着她,卫渊很想扒开她的脑袋看看。   “少废话,在这儿呆着不许进去。”已抵达拱门前,阎以凉抬手挡住继续前行的卫渊,她手里的宝剑冷硬如她。   卫渊无言,停下脚步,然后看着她眨眼间消失于眼前。   进入拱门,入眼的便是躺在地上痛呼不止的山庄护院。   泰成公主半趴在青石砖小路的边缘,旁边的盆栽东倒西歪,甚至还沾了她的血。   她一身华贵,不过此时衣服数处破烂,血也浸湿了布料。整齐挽起的头发散乱不堪,插在头上的钗子也摇摇欲坠。   扫了一眼地面受伤的人,阎以凉直接一跃而起,跳上房顶。   对面而站,看着不过距离十几米开外的人,阎以凉眯起眸子,他和周琴师很像,不愧为双胞兄弟。   “你就是钟家双胞兄弟中的钟己,你的双胞弟弟钟铭,侏儒弟弟钟弢,妹妹钟娅在我手里。”看着他手里的琴,这把是周琴师、也就是钟铭那天修理过的那把。   停下手里的动作,钟己看着阎以凉,他额前的碎发随风微动,让他看起来更多几分沧桑。   不过,他的沧桑与钟铭不同,要更冷漠。   “小姑娘,你不是我的对手。”开口,他淡淡道。不是强调,只是叙述。   “那要试过才知道。”单手解下披风扔掉,阎以凉抬手,宝剑也举起来。缓缓拔出宝剑,锋利的剑出鞘,和着夜风,冰冷无温。   钟己一手抱着琴,另外一只手缓缓抚上琴弦,指尖一动,琴弦发出细微的声响,对面阎以凉随即跳起。   她刚刚所站的地方,一片瓦瞬间崩碎,四分五裂。   剑指钟己,阎以凉速度极快,残影闪过,钟己也瞬间跃起后退。手指同时拨弄琴弦,步步紧逼的阎以凉被迫旋身躲避,不过裙角中招,一片衣料被削掉,飘然落下。   院外,站在青石砖路上的卫渊清楚的瞧见脱离阎以凉裙角的那块布料,下一刻跃起,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房顶之上,三人一线,阎以凉看了一眼忽然出现在钟己身后的卫渊,眉峰拧紧,手中宝剑旋转如梭,划着破空之音刺向钟己。   卫渊同时发力,一前一后,夹击钟己。   钟己跃起,恍若被丝线吊住了一般,朝着左侧荡漾,按压在琴弦上的手指同时拨动。   阎以凉与卫渊迅速跳开,房顶的瓦片也在瞬间嘁哧咔嚓崩碎,化成粉末。   趁着此机会,钟己遁走,阎以凉与卫渊迅速追赶,眨眼间消失于杜门山庄。   黑夜如墨,山林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阎以凉与卫渊追捕,速度极快,林中的树木也随着二人的闪过而摇晃。休憩的鸟儿被惊起,扑棱棱的打乱黑夜的寂静。   钟己内力深厚,但是轻功却不是最上乘的,不过片刻,他的身影便近在咫尺。   宝剑脱手,翻转着朝着钟己的后背而去。   钟己有所感觉,朝着左侧躲避,同时反手操琴,后面阎以凉偏身躲闪,可是腹部却一热。   拧眉,抬手抓住飞回来的宝剑,继续追赶。   腹部在流血,阎以凉自是有感觉。她的躲闪是有用的,伤口并没有那唐家几兄弟尸体上的那么深。   再次掷出宝剑,刺向钟己的后背,他再次躲闪,卫渊在同时一跃而起,一脚踢在阎以凉的宝剑上,准准的直奔反手准备回击的钟己。   来不及躲闪,钟己直接用手指拨弄琴弦,宝剑发出叮的一声,然后反方向射了回来。   一跃而上,抓住宝剑,阎以凉终于与钟己拉近了距离。   缠斗一处,琴弦发出咻咻的声音,阎以凉极快的闪身躲避,同时用手中的剑阻挡,剑身也发出叮叮的声响。   钟己内力深厚,握剑的手被震得发麻,在阎以凉看来,钟己的内力与关滔可以一较高下。   卫渊在背后袭击钟己,双面夹击,他再次开始躲闪,然后趁着躲闪之际拨弄琴弦攻击他们两个人。   四周的树木中招,较粗的树干还承受的住,较细的直接被削断。   钟己自如的躲避攻击,随后跃上一棵大树,占据高处,他可以更自如的发挥。   阎以凉怒上心头,若是一味的躲避,根本就抓不住他。   迎面而上,阎以凉不再躲避,肩膀处一热,中招。   与此同时,卫渊一把抓住她,将她直接扯到身后。   “让开。”厉声呵斥,阎以凉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不料他直接挣脱,然后迎面而上。随着他跃上大树,血的味道也飘过来,充斥着阎以凉的鼻088、铁汉柔情   那把被钟己拿在手里,天下无敌的琴划着沉重的线被扔了出来,阎以凉一脚踢过去,琴立即调转方向,然后叮的一声卡在了树枝间。   飞身而上,与卫渊前后协作,终于将钟己控制住。阎以凉一手极快的在他身上点了几下,他通身的内力也在一瞬间凝结不再游走。   内力制住,阎以凉当机立断的一掌拍在他后颈,钟己随即闭上了眼睛,身体也软了,卫渊松手,他便躺在了地上。   黑夜的树林里归于平静,卫渊的呼吸有些重,阎以凉看向他,即便光线黑暗,可是仍旧看得清他。   他白色的长袍上,从胸口开始往下,衣料逐渐变成红色。腹部的面积最为大,再向下,星星点点的血迹遍布袍子下摆,血的味道也飘在空气中,很刺鼻。   上前一步,阎以凉扔掉手里的宝剑,快速的在他胸口腹部多处点了几下。力气很大,被点的人也发出闷哼,她这种止血的方式向来简单残暴。   他胸前腹部的衣料都湿透了,很显然的,浸湿它们的是他的血。   阎以凉眉头拧的紧,而且,满眼皆是濒临爆发的怒气。   卫渊后退了一步,感觉血不流了,他缓缓抬手,搭在她手臂上,“管理一下你自己,你还在流血。”她腹部和肩膀都中招了,只要中招,就会流血不止。   “用不着你管,赶紧坐下。”抓住他的手,阎以凉只是一推,他就坐在了地上。   阎以凉自己动手,分别在腹部和肩膀处用力点了两下,血止住了。不过伤口附近的衣料也湿了,被血浸湿的。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阎以凉也坐下,扫了一眼被她敲晕的钟己,这厮实在厉害。   “我有些眼花。”坐在她对面的人忽然发声,很明显的气力有些不足。   “流血过多,不眼花才怪呢。别说话,调节自己的气息。”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摇头,随后抓住他的手,他的温度果然不似平时那么温暖。   握紧,卫渊微微用力,似乎是想将她拽到自己这边。   然而,阎以凉力气更大,稳坐如山,甚至连动都没动。   盯着他,阎以凉用力的甩开他的手,“你不是眼花么?”   “眼花啊,但是力气还是有的。”卫渊再次抓住她的手,试图将她拽过来。   “你老实一会儿吧,我现在不想动粗。”阎以凉甩开他的手,再次看向钟己。   卫渊靠着树干,不再抓她的手,“比想象中的要难对付。”若是一味的躲避,永远也抓不住他。他的琴和寻常兵器不一样,可以四面八方的发射,想寻个缝隙都寻不着。   “的确。”并且,钟己应当是从小习武,所以,内力十分深厚。   站起身,阎以凉走到不远处的大树旁,轻轻跃起,将插在树枝间的那把琴拽了出来。   琴弦断了几根,但是剩余的琴弦看起来依旧很有杀伤力。   单手拿着,阎以凉试探的以另外一只手放上去,拨弄。   琴弦发出难听的声音,卫渊忍不住的皱眉,“难听。”   “废话,我又不会弹琴。卫郡王不是会么?可是,这么多年你可曾发现过,用琴弦也会杀人。”拎着琴走过来,阎以凉实在难以想象用琴做兵器这种事是谁想出来的,简直天才。   接过阎以凉扔来的琴,卫渊随手拨弄了一下,试探的想在拨弄琴弦的时候发力,但是发现,内力想顺着手指出来根本没那么容易。并且,因为他的发力,琴弦断了。   冷冷的哼了一声,阎以凉就知道会这样,这玩意看着随意,可是实际操作起来难着呢。   “果然,这需要天长日久的练习。不知钟己拜师何处,最起码我从未听说过有这种能耐的前辈。”放下琴,卫渊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虽然不流血了,可是衣服都被血浸湿了,黏黏糊糊。   “我也没听说过。”坐下,阎以凉将琴放在自己腿上,这玩意儿,有难度。   看着她,卫渊笑容不变,“我真的眼花。”   “所以?”他重复又重复,可是力气却还有,不知到底什么意思。   “所以,我想稍稍躺一下。”话落,他直接身子一歪,靠在了她那侧没有受伤的肩膀上。   稍稍侧颈,看到的就是他身上的血,阎以凉深吸口气,并没有将他甩下去。   直视前方,钟己仍旧昏在地上,将他的内力封住,果然不会很快的醒来。   “钟己的武功这么好,皇上会很喜欢的。”钟己四兄妹报仇,其实本来也是可以想象的事儿。更况且,泰成公主本就不得皇上待见,家中儿子死了,皇上也不是很在乎。   若是因为这一家的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而将武功这么好的人打入大牢,甚至有可能会斩首,怎么都觉得不值。   唐家兄弟的命,还没那么值钱。   “你什么意思?要把他带去见皇上?”靠在阎以凉的身上,卫渊说话有气无力。   “嗯。”眯起眼睛,阎以凉决定了。像钟己这样的人才,死了太可惜。   “皇兄会喜欢的。”卫渊自是了解卫天阔,他恨不得把全天下的人才都搜罗到自己的麾下。   什么都没说,阎以凉将腿上的琴放到一边,“你休息的如何了?天快亮了,咱们回去吧。”此次也没带多少人过来,仅仅卫渊的那几个护卫。他不回去,他们几个一定得一顿疯找不可。   “好。”答应,卫渊缓缓坐起身。   阎以凉站起来,看了一眼钟己,她得拖着他才行。再看向卫渊,他撑着树干才站起身来,瞧这模样,也需要她扶着。   “自己可以么?若是不行,我给你折一根树枝撑着。”弯腰捡起自己的剑,阎以凉淡淡道。   “没关系,可以的。”看着她,卫渊薄唇微弯。然而,随着他话音落下,他的眼睛便闭上了,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阎以凉向前一步,卫渊直接砸在了她的身上,脚下微动,但是完全的接住了他。   “卫渊?”叫他一声,可是倒在她身上的人没什么反应,并且开始腿软往下滑。   伸手揽住他的腰,虽然他看似瘦削,但是真正环住他才知道,他并没有看起来的那般瘦弱。   无声的叹口气,阎以凉看了一眼钟己,随后带着卫渊先行离开。   天色微亮,阎以凉扶着卫渊走了不过几百米之外,岳山等几个护卫便找到了他们。   一瞧卫渊满身的血,将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钟己就在后面,快去把他带回来。你们王爷没事,死不了。”虽是这么说,可是卫渊靠在她身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岳山愣了愣,然后点头,“是。”挥手,一行人全部离开。   站在原地,阎以凉的嘴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继续扶着卫渊离开。   这厮长得高,又很重,没有任何的反应,一切只能全凭她带着。   返回杜门山庄,山庄内遭了一场‘浩劫’,仍旧陷入慌乱之中。   阎以凉半背着卫渊,绕过乱了套的下人,返回他暂居的小院儿。   直接进入房间把他扔到床上,他前胸腹部的衣服上都是血,天色亮了,这么一看更加清晰。   将剑放在床边,阎以凉返身坐下,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然后动手解开他的腰带,扯开他的衣服。   从胸口开始,一直到腹部,七八道半月形的伤口附着在皮肉上。因为止了血,所以血迹都干涸了,伤口极细,几乎看不出来。   这种程度的伤其实应当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他流血过多。   思虑片刻,阎以凉起身离开房间,再次进来时,手里拿着的是浸湿了的毛巾。   重新坐在床边给卫渊擦拭胸口干涸的血迹,伤口露出来,她以手指按压了一下,并没有再渗血,没事了。   有脚步声走进来,阎以凉不为所动,下一刻禾初走进来,之后是宁筱玥。   一眼瞧见了卫渊,禾初加快脚步奔到床边,“王爷?”   将手里的毛巾扔到禾初手上,阎以凉站起身,“你们王爷没事,给他擦干净,再上些药,煮点补血的东西给他吃。”   禾初拿着毛巾,仰头看了一眼阎以凉,她脸色不怎么样,禾初将滑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宁筱玥看了看卫渊,又上下看了看阎以凉,她双臂环胸,眉头也拧在了一起,“阎以凉,你这算什么?铁汉柔情?”   “闭嘴。”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阎以凉拿起宝剑离开。   宁筱玥立即跟上,走出房间后看清了她衣服上的破口以及颜色更深的血迹,“你受伤了?”   “我没事,周琴师朱四还有银烛呢?”钟己被带回来,一会儿要他们兄妹四个见见面。   “还晕着呢,我刚刚过去看了一眼。对了,卫郡王怎么伤的那么重?你还真让他去拼命了。”按照阎以凉的性子,有她在,她是不会让别人挡在她前面的。   “费了些力气,钟己不好对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虽不流血,但是有些疼。   “那是肯定的,你都受伤了。走吧,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你再换一身衣服。不管怎么说你可是阎捕头,这个样子实在扫威严。”叹口气,也幸亏对付的只有一个人,若是一群人都这么厉害,她和卫渊可不止流一点血这么简单。   返回暂居的小院儿,那三个人仍旧昏着呢,阎以凉的一掌,若是命不大,会被直接敲死。   卧室里,阎以凉解开腰带脱下衣服,腹部和肩膀处的血与衣服黏在了一起。一把扯下来,皮肤都跟着刺痛。但所幸那细小的伤口贴合在一起,没有因为扯下衣服而使它们崩开。   宁筱玥拿着浸湿的毛巾过来,看了一眼她身上的两处伤口,随后道:“看来这一下你躲过了,这一下没躲过。”她腹部的伤口不是半月形的,但肩膀的是。   坐下,阎以凉将长发拢到另一侧肩膀,白色的裹胸也沾上了血,恍若盛开的红梅。   宁筱玥站在她面前轻轻擦拭,一边道:“真没看出来你还会给别人擦血,阎以凉,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你若死了,我也会给你收尸。”直视前方,阎以凉反唇相讥。   宁筱玥无言,“少诅咒我,我命大着呢。不过卫郡王身上那么多处伤口,实在稀奇,按理说他武功也不低。你们俩,不会是抢着受伤的吧?”单单想到这种可能,宁筱玥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别人她管不着,但是这种可能性发生在阎以凉的身上,就着实怪异。   “说了你也不懂,赶紧处理,钟己应带被带回来了。对了,泰成公主怎么样?”昨晚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钟己攻击了,并且数处受伤。   “昏迷着呢,命很硬,没死。”宁筱玥哼了哼,倒是死了几个护院。   “你一会儿与岳山等人将泰成公主还有她所有的儿子儿媳全部聚集一处,然后请出杜门山庄。卫渊那儿应该有令牌,叫岳山拿着去柯城找府尹,先行安排个住处给他们一家人。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直接离开,相信用不过多久,皇上就会给分一处宅子。”这样,卫渊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宁筱玥点点头,“成,我明白了。”本来此次来的任务,更重要的是把泰成公主这一家子蛀虫赶出去,别再霸占着这皇家别院。正好昨晚一场攻击,让他们离开这里也算顺理成章。更况且,因为抓杀人犯,卫郡王都受伤了,把他们弄出去,谁也说不出什么。   “行了,也不再流血了,不用擦药。”站起身,阎以凉直接找出干净的衣服穿上。最后扣上腰带,她拿着剑快步走出去。   拿着药膏的宁筱玥连连摇头,真是不拿自己当女人。   岳山等人已经将钟己带回来了,还有他的琴。   钟己还在昏迷中,阎以凉直接拎着他回到了暂居的小院儿,他们钟家四兄妹,聚齐了。   将钟己扔到软榻上,阎以凉拍了他一巴掌,钟己身体一动,下一刻睁开了眼睛。   双臂环胸,阎以凉看着他,面无表情。   “我还真被你这小丫头抓住了。”内力被封,钟己也不强行的冲破,被抓了,他似乎也没所谓。   “你们一家聚齐了。”扫了一眼旁边的地板,另外三个人还昏着呢。   撑着坐起身,钟己看过去,脸上却没有过多的情绪,“还差三个人。”姐姐,还有父母。   “当年的案子我知道了,泰成公主和唐驸马杀害了你的姐姐。因为他们夫妻的身份,并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并且这么多年来过得春风得意。你们兄妹四人的复仇计划于情理上来说可以理解,但是大燕律法严明,你们杀了人也是事实。现在,有两条路供你选择,一,被我就地正法;二,跟我回皇都面见皇上。”阎以凉自然倾向于将他带回皇都,本就是受害的一方,不似泰成公主一家死有余辜。   “面见皇上?我等贱民哪有资格面见皇上。”钟己冷笑,看得出他对皇室有恨意。   “泰成公主和皇上是不一样的,最起码,我在皇都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哪个皇亲国戚如泰成公主一般,她是异类。你若想死也行,但是不考虑一下你弟妹么?争取一下,或许他们都能活命。”看向那三个人,他们都是一母同胞,相信钟己不会不在乎。   钟己果然沉默了,不过沉默也只是片刻。   “要报仇的是我,他们三个人本是想阻止我的,但你这丫头也看见了,他们岂能拦得住我?”钟己幽幽道。   “是么?依我看,或许钟铭是想阻拦你,但最后他也帮了你。钟娅和钟弢,这两个人是有目的的一前一后进入了杜门山庄,为的就是给你摸清情况。”周琴师,看起来是不想报仇的。但是,他们另外三兄妹却不这么认为。   “难道他们不该死么?一家老小,如同蛀虫;横行四处,无恶不作。”钟己没有否认。   “该死,活着的确没什么用。但是,由你解决就不行,你不是律法。”阎以凉坦率的承认他所说有理,倒是让钟己也诧异了。   “面见皇上,他们就不会受到连累么?”看向那三个兄妹,钟己有些动摇。   “或许。”阎以凉觉得,有很大的可能。卫天阔这人,和想象的不一样,总是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当年,姐姐已经许配了人家,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唐自舟这个混蛋见到了她,之后便念念不忘。他三番四次的派人来我家,告诉我爹娘要姐姐做他妾室,泰成公主也暗地派人来恐吓,说我爹娘若是答应了,她就杀我一家老小。爹娘本就不答应,便想将姐姐送走,离开安州,或许就能躲开唐自舟。没想到,他直接将姐姐强抢了去,囚禁在府中,爹娘去官府,官府不管。想强行将姐姐救出来,又遭到了毒打,我爹被活活打死。当时我跟随师父在外学艺,接到了消息匆匆赶回安州,又一边托人去皇都告御状。没想到唐自舟和泰成公主这二人心狠手辣,为了逃脱责难竟杀了我姐姐。焚尸灭迹,不留一点痕迹。”钟己叙述着当年事,愤恨尤生,这一切好像只是在昨天。   “王八蛋。”听着,阎以凉不禁拧眉,无论唐自舟还是泰成公主,都不是东西。   “此仇不共戴天,即便我死,也要报仇。”恨意如火一般,钟己只嫌还杀的不够。   “唐家七兄弟死了四个,泰成公主现在生死未卜,你的仇也报了。两个选择,你选一个吧。”看着他,阎以凉要最后的答案。如果他想要马上就死,她也可以成全他。   “当今皇上,可是明君?”看了一眼他的兄妹,钟己问道。   “嗯。”若说明君,阎以凉不敢乱说,但卫天阔的确头脑清楚。   “既然如此,我便听你这丫头的,赌一把。自从师父去世,我便整日计划着报仇,现在想想,还真是一事无成。”年过不惑,大半生都过去了。   “好,不过为了确保你不会耍诈,我还是要暂时将你们兄妹四人都看押起来,望见谅。而且,你最好去给卫郡王请罪,因为你,他失血过多,现在还昏着呢。”她身上的伤就忽略不计了,她不打算追究。   “虽不知皇上其人如何,但看卫郡王,年纪轻轻,倒是勇气很足。”同样是皇室血脉,那泰成公主却如此邪恶。   “卫郡王对抓住你本来便没什么兴趣,不过你武功太强,他不得不出手。你的琴,很厉害。”给予肯定,阎以凉不吝赞赏。   “这是我师父的绝技,我不过得他老人家的三四分能耐。”钟己说起他师父,很是谦虚。   尽管有些好奇他师父是谁,不过阎以凉并没有过问。这世上奇人异士的确很多,有的人就不喜欢露面。   “得罪了,他们三人我需要关押起来。”若是关钟己,或许关不住。但是,另外三人没有武功,用来牵制钟己,最好不过了。   钟己摇头,“你这个丫头也不简单,行,我不会做什么的。并且,我还会去向卫郡王请罪。”站起身,他身体也有些不稳,内力被封,后颈又被阎以凉拍了一掌,很疼。   不再管钟己,阎以凉将钟铭钟弢还有钟娅三个人带走,单独关押起来。   宁筱玥和岳山带着卫渊的令牌,开始将唐家所有的人都聚集起来,泰成公主还在昏迷当中,也被抬了过来。   小厮丫鬟,还有护院,也全部跟随聚集,一大家子,一百多人。   所有的人都被聚集起来,这整个山庄都安静了许多。阎以凉前往卫渊居住的院落,这里只有禾初在。   “他怎么样了?”走进小院儿,便瞧见禾初正在挑拣食材。   “王爷已经醒了。”禾初赶紧回答,眼睛睁的大。   不再理会他,阎以凉快步绕过前厅,然后走进卧室。   卧室里,卫渊盘膝坐在床上,身着单衣,脸色几分苍白。   “坐着干什么?你不眼花了。”眉峰微蹙,阎以凉上下看了他一通,看起来还好。   看着走过来的人,卫渊的眉眼间氤氲着淡淡的笑意,脸色有些苍白,他又穿着单衣,乍一看,很虚弱很良善。   “还好,没有那么晕了。过来,我有事情问你。”看了一眼他旁边,示意阎以凉坐过来。   旋身坐下,他距离自己不过几十公分,身上的味道和着药膏的气味儿飘过来。   “钟己已经答应了,他会随我回皇都见皇上,我也答应他,力保他们四兄妹不会死。”没等他问,阎以凉将刚刚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反正这也不是我的任务。”卫渊笑,恍若生花。   “那你要问什么?”扬眉,她气势慑人。   “听说你扒了我的衣服?”满眼兴味儿,卫渊很想知道详细的过程。   冷气自眸子溢出,阎以凉不眨眼的盯着他,“卫渊,你想死么?”   “还给我擦拭伤口来着,谢了。”抬手,他的动作有几分缓慢,不过还是准确的抓住了她的手臂。   深吸口气,阎以凉很明显是在压制自己的火气,“看起来,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擦药了么?这里还有药,需不需要我帮你?”卫渊依旧,没有因为她的冷脸冷言而退缩。   “我好得很。跟你说一声,钟己会来向你请罪,我希望卫郡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毕竟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没想将他如何。”只不过最后追钟己的时候怒火上来了,所以没控制住。   “我这一身伤,即便我想说算了,他人也不会就此算了。除非、、、、”看着她,卫渊的话就停下了。   “除非什么?”看他这模样,估计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除非你陪我回固中,我可以考虑堵住他人的嘴。”眉目含笑,卫渊看起来很坏。   缓缓眯起眸子,阎以凉手成拳,擦着卫渊的鼻尖挥过。   卫渊身子向后闪躲,结果没控制住,直接朝后躺了下去。   冷眼看着他砰地一声躺下,阎以凉冷哼,“活该。”   “好疼!”躺在那儿,卫渊伸手抚着腹部,抻着伤口了。   “你回你的固中,别想拉着我,每年年关刑部都需要有人值班。”而且,几乎每年都是她。   “唉。”叹口气,卫渊躺在那儿,全身无力的模样。   “听见没?不许胡言乱语。”最后警告,阎以凉站起身,看他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嗯。”拉长了音儿,卫渊有气无力的回应。阎以凉无言,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岳山和宁筱玥的任务进行的很顺利,因为泰成公主昏迷不能发号施令,另外三个儿子又做不了主,于是乎,一百多号人被送出了杜门山庄。   柯城府尹派兵来协助,于下午之时,把人接进了城里,暂时安排在官府。   杜门山庄一下子就空了,不过也清净了,傍晚时分,琴声回荡于山庄上空。忽然间的,这杜门山庄有了别样的味道,这才是皇家别089、内心的想法   “这琴声,好听。”暂居的小院儿外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宁筱玥和阎以凉坐在那儿。这琴应该是钟铭弹的,也只有他才能弹出这种空灵又苍凉的曲子。   “钟己也与琴为伍,不过很显然,他并不会弹这种曲子。”阎以凉眯起眸子,果然术业有专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完美无缺。   “钟己和周琴师、不是,钟铭俩人真是双胞兄弟啊,长得一模一样。若是不知道他们是双胞胎,俩人分别在咱们眼前晃,还真不知道原来是两个人。听说钟己去卫郡王那里请罪了?没看出来,这人还真是个爷们儿,能屈能伸。”夜凉如水,随着说话,眼前也飘着白雾。   “回了皇都,我和卫渊受伤的事情你别乱说。”伤着她没什么事儿,但是伤着卫渊,即便不是故意的,那也是罪过。   眨眨眼,宁筱玥点头,“我看你对这四兄妹很宽容嘛,甚至钟己还能四处走,你是不是想把他带给皇上看看啊?”钟己有这等武功,浪费了实在可惜。   “嗯。”单音回应,她就是这般打算的。   “也好,这种高手,咱们刑部就没有。但是让他进刑部那是不可能的,他有案底。若是做个御前侍卫,亦或是做什么秘密杀手,啧啧,不错。”宁筱玥很看好,像卫天阔这种人,他绝对不会浪费人才的。   “最起码,他们四兄妹不用死了。”泰成公主怎么也算是皇亲国戚,杀了她的四个儿子,是大罪。   “钟铭很淡泊,看起来就是不问世事,琴又弹得好。钟娅呢,很聪明,又很得体,不比大家闺秀差。钟弢呢,虽然没什么长处,但的确很可怜。若就此死了,很可惜。”并且,所有事件的起因是泰成公主和唐驸马造成的。若不是他们夫妻俩,四兄妹也不会失去父母失去姐姐。   “有些人死不足惜,有些人死了可惜。”盯着夜空,广阔无垠,这偌大的世界人有无数,即便死了也对这世界造不成影响。可是,他们可以不用死,她为什么不帮一把呢。   “不过现在万事大吉了,来到这里的目的逐一完成。回到皇都,你就等着赏赐吧。”当然了,她这个仵作的功劳也是不容忽视的。   阎以凉不语,在刑部时间久了,什么封赏都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阎捕头?”细小的声音传来。   宁筱玥扭头看过去,随后笑起来,“禾初,你端着的是什么呀?莫不是宵夜?”   禾初顺着石子小路走过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瓷盅。   “回宁大人,这是补血的膳食,王爷命小人送来的。”禾初走进亭子,他手里瓷盅的味道也飘了出来。   “切!”宁筱玥立即冷哼,就知道是这样。   “他怎么样了?”虽然伤都不重,但是流血过多。   “王爷已经歇下了,他交代小的一定要看着阎捕头您吃下去。”托着托盘到阎以凉面前,禾初就那么撑着,很显然阎以凉若是不当着他的面吃,他是不会走的。   几分不耐,不过又不好发作。停顿了几秒,阎以凉随后拿起瓷盅,揭开盖子,里面接近褐色的汤进入视线。   有药味儿,但是不难闻。几乎没怎么看,阎以凉拿着勺子快速的送进嘴里。   即便知道那是药膳,不过闻这味道又看着阎以凉吃,宁筱玥也不禁觉得有点馋,估计挺好吃的。   风卷残云,不过片刻瓷盅里的东西都进了肚子,放回托盘上,阎以凉擦了擦嘴角,“行了么?”   禾初低头,然后托着托盘快步离开。   宁筱玥边摇头边咋舌,“唉,在我看来啊,有些东西已经呼之欲出了。”   “废话连篇!回去睡觉,明天启程回皇都。”起身,阎以凉转身走出亭子。   翌日天晴,钟家四兄妹被齐齐带上了马车里;经过一夜休息的卫渊,还有即便受伤了也恍若没感觉的阎以凉,仵作宁筱玥,缓慢离开了杜门山庄。   山庄的大门关上,从现在开始,这里又是皇家别院了,不是某个作威作福皇亲国戚的驻地。   钟家四兄妹的马车就在后面,只要打开窗子就能看得到。岳山等护卫都在后面,无论如何,还是需要看押,不能给予十分的信任。   走在最前的马车里,卫渊靠坐在正对着车门的方向,他身后放置着软垫,用来给他撑着。   宁筱玥坐在左侧,脑后就是窗子,她看着外面,又不时的看一眼另外两个人,直至走到山下,她终于开口,“我觉得我坐在这儿很碍事儿。”   另外两人看过来,阎以凉面无表情,双眸冷厉。   卫渊也没什么情绪,不过他的眼里很明显的写着,宁筱玥很有自知之明。   看着卫渊的眼神儿,宁筱玥很无言,她也只是说说,毕竟说破某些事情能缓解尴尬。但是,她说了之后才发现,更尴尬。   “禾初,停车。”喊了一声,宁筱玥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阎以凉深吸口气,转眼看向卫渊,“你疯了。”   扬眉,卫渊很无辜,“我什么都没做。”苍天可鉴。   宁筱玥下了车,然后直接走向后面的马车,和‘尴尬’相比,她更愿意和钟家四兄妹坐一辆车。   再次启程,前车里只剩下两个人,卫渊更加舒适的靠着,毕竟他前胸腹部还有伤口,不是很舒服。   “回去之后,我休息一下就回固中。你想好了么?跟我回去。”倚靠在那儿,卫渊看着她,双眸如星子,让人不禁沉浸其中。   看向他,阎以凉不禁眯起眸子,他这模样和妖孽没什么两样。   以前她就说他女气,可是,现在女气看不见,只剩妖孽了。   “一路顺风。”果然,她的回答还是这样。   卫渊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满目似笑非笑。   忍了一会儿,阎以凉终于忍不下去,“不要再看我,否则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抠下来。”   笑,卫渊稍显困难的坐起身,“若你每次的威胁都成真,我浑身上下的所有物件都被你卸下来了。”她现在的威胁,在卫渊听来没有任何作用,和呼吸喝水一样,是阎以凉的习惯。   无法,阎以凉脊背一松靠在车壁上,他赢了。   “你若不答应,那我也只能用强的了。”当然,他的‘强’不是那个强。   “卫渊,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违抗过皇上的旨意。但是你若是不知收敛,我真的会抗旨。”抗旨的下场,有各种可能。   “好吧,既然你不想去,那就算了。”几不可微的摇头,卫渊不再强迫她了。   “多谢。”冷言冷脸,他总算是放弃了。   出了柯城,官道平坦,尽管是冬季,但是时近晌午,温度还算适宜。   后面的马车里传出琴声,宁筱玥跑过去坐,没想到相处的还很融洽,钟铭居然给她弹起了曲子。   阎以凉正襟危坐,一直没有与卫渊说话。半晌后,她扭头扫了他一眼,发现他居然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看着他,阎以凉缓缓地深吸口气,闭上眼睛,这厮看起来才算是老实。   用不过半个月,关朔的生辰就到了。邹琦泰是不会放弃定婚期的事情的,她也不反对,毕竟从关滔死后,她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临。   以前全无所觉,即便事到临头她也能坦然面对。   但是现在,她忽然发觉内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纠结。   而这纠结的根源,她很清楚来自于哪里,不就是眼前这个难缠的人么。   靠着的卫渊随着马车一个转弯,他的身体缓缓朝着一侧倒下去。   就在他的头要砸在横榻一角的小几上时,阎以凉的手以光速垫在小几上,他的头也砸在了她手掌中。   托着他的头,他居然还没醒,阎以凉无言,并且也没动,借自己的手给他用。   官道平坦,队伍的速度也很快,夕阳西下,巍峨的皇都也进入了视线当中。   西城门处,刑部三门,卫渊的护卫已经候在那里,因为钟家四兄妹被带了回来,并且阎以凉的意思是将钟己带去见皇上,所以并没有要刑部司狱卒前来交接。   视线透过窗子,队伍已抵达护城河前,阎以凉的手动了动,然后抽走。   头撞在小几上,卫渊睁开眼睛,“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撞在小几上?阎捕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撑着横榻坐起身,卫渊一手抚着腹部,伤口几分疼。   甩着手,阎以凉眯着眼睛盯着他,眸光如刀。   看着她的动作,卫渊薄唇缓缓上扬,“莫不是你刚刚以手充当枕头?”   “我原本是打算把你的头拧下来的。”收回视线,阎以凉满目不耐,手掌麻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笑,卫渊想当然的不信,微微晃了晃脖颈,即便睡得不太舒服,但现在的确身心舒畅。补眠,对身体果真有好处。   队伍驶过护城河吊桥,随后缓缓停下。   “属下恭迎王爷。”马车外,卫渊的护卫齐聚。   “将后面马车里的人先带到刑部,等候命令。”回到皇都,他自是需要第一时间去见卫天阔。   “是。”领命,他们快速离开,将后面的马车直接带走。   一直坐在后车里的宁筱玥也坐顺风车,她也要回刑部,见邹琦泰报个到,就可以回家睡大觉了。   马车继续前行,进入城门,皇都的气味儿也顺着窗子飘了进来。   晚上温度骤降,即便如此繁华,可是依旧很冷。   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但阎以凉仍旧觉得有几分陌生,这个城池,不是归属。   “这个季节,固中仍旧很热。”卫渊发声,所以像这种低温度,他有些不适应。   “蚊虫也很多。”他说优点,阎以凉肯定会说缺点。   “你很讨厌蚊虫?”关于蚊虫,她已经说过不止两次了。   “很讨厌,和你一样,吵得要死。”盯着他,阎以凉让他有点自知。   就知没什么好话,卫渊已经做好准备了。   “我若是不发一语,估计你还会旧事重演,脱我的衣服。为了我的清白着想,还是吵闹一些安全。”卫渊满目笑意,昨天禾初向他报备,他也被惊了。   深吸口气,阎以凉压制住涌上来的火气,“曾经也有人像你这般口无遮拦。”   说了一句她便停住了,卫渊扬眉,“然后呢?”这世上居然还有胆敢在阎以凉面前口无遮拦之人。   “然后他就死了。”盯着他的眼睛,阎以凉这话分明就是恐吓。   “好吧。”几不可微的点头,他也听懂了。   马车行至皇宫,进入第一道宫门后便停了下来,阎以凉与卫渊走下马车,去见卫天阔,这段路途需要徒步而行。   因为失血过多,卫渊的脸色不是很好,但好在天色暗了下来,宫灯又不甚明亮,他的脸色倒是不怎么显眼。   顺着宫道前行,来往宫人皆垂首快行,脚下无声,只要进了这宫门,气氛都是这般紧张和压抑。   不时的看他一眼,阎以凉倒是担心他会忽然晕过去,毕竟失血过多不比寻常。   “一个劲儿的看我做什么?”她看他,他自是知道。   “担心你死过去。”目视前方,阎以凉步履生风。   薄唇微弯,“没必要说的这么难听,你的关心,我接受。”   无言,阎以凉也不接茬,随他怎么说。   “一会儿你报备便行了,我需要休息,见了皇兄就回去了。”他的确不怎么舒服,卫天阔的眼睛好使的很,他若长时间的站在那儿,必会被发现受伤。   “嗯。”阎以凉答应,她也的确觉得他需要休息。   泰成公主一家子被移到了柯城,卫天阔很满意,他的目的便是如此。   对于死了四个儿子,卫天阔倒是没什么表示,无用之人,在他眼里如同烂菜头,死了也不可惜。   不过,在听说了钟己的本事后,他的确来了兴致。就如阎以凉最开始的猜测那般,他喜欢这种人才。   阎以凉和卫渊没有就地斩杀,并且将人带了回来,卫天阔对此极其满意,连声赞做得好。   在卫渊离开后,阎以凉向卫天阔报备这几日的所有事情,鲜少的顺带夸了一句卫渊。她向来不再卫天阔面前夸赞谁,毕竟这样会让他误以为他们刑部有结党营私。   直至戌时过半,阎以凉才离开皇宫,一路返回关府,关朔早已坐在了前厅之中等着她呢。   一瞧见阎以凉回来,关朔腾地站起身迎过来,“师姐,你回来啦!吃饭了么?于伯做了宵夜,我给你留着呢。”阎以凉走进来,关朔跟在她身边,一边看着她一边殷勤道。   蓦地停下脚步,关朔也刷的停下,看着阎以凉,他眼睛睁的大,满脸的纯稚阳光。   “关朔,你是不是闯祸了?”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安在关朔的身上极其合适。   顿了顿,本想直接否认的关朔耷拉下肩膀,小声开口,“是这样的,前天在街上碰到四师哥和一个清秀小生拉拉扯扯,我以为四师哥在办案,然后就动手把那个小生给踹倒在地。可是谁想到,那小生是个女子,而且还是兵部邱侍郎的千金。我那一脚力气重,邱小姐当时就站不起来了。大师哥已经去邱侍郎家帮我解释去了,不过四师哥说,师姐你回来要是知道这事儿,肯定会生气的。”越说声音越小,他理亏他知道。   面无表情,阎以凉的视线盯着一处,乍一看还以为她已经入定了。   “齐岳为什么要和邱小姐拉拉扯扯?明知人家是个女子,居然如此猥琐,这是他的问题,不怨你。”和想象中不一样,阎以凉并没有生气。   关朔也意外,抬头看着阎以凉,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师姐,你说的是真的呀?”不敢相信,关朔小声问道。   “你协助办案没错,是齐岳做出了逾越自己身份之事。他若是个寻常人,想和谁拉扯都没问题。”看了他一眼,阎以凉举步走向饭厅。   关朔确定自己没听错,笑容立即浮上脸庞,快步跟着阎以凉,一边道:“就是,这是四师哥做错了,他还幸灾乐祸的吓唬我!下次,我再也不帮他了。”   “不行,再次遇到,也还要帮。宁杀错,不放过。”坐在餐桌前,阎以凉一手揭开盖住饭菜的铜盅,一边淡淡道。   “哦,师姐说得对,我知道了。”在一旁坐下,关朔连连点头,大眼睛也笑的弯成了一条线。没被阎以凉骂,并且还小小的夸奖了一下,他心中的喜悦可想而知。   不再理会他,阎以凉吃饭,一时间饭厅里寂静无声。   关朔一手托着下巴,一边看着阎以凉,在她即将要吃完时,他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出口。   “师姐,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了,大师哥说,会在那天给咱俩定下婚期,你知道么?”   “嗯。”咀嚼的动作有停顿,阎以凉给予一个单音的回应。   “师姐,我觉得我现在一事无成,也没有进刑部,这事儿,不用着急吧?”小心翼翼,关朔看着阎以凉的脸色,小声的说出自己心内的想法。   缓缓抬眼,阎以凉看着他,“你想怎样?”解除婚约么?   ------题外话------   读者群:247439531   新浪微博:侧耳听风粉丝后援会   微信公众平台:侧耳听风—微信号:ceertingfeng585858   微信公开群:进入读者群后扫二090、婚期、离开   看着阎以凉的眼睛,关朔有瞬间的恐慌,“那个,师姐,我是想说,依我现在的情况,根本配不上你,只会让你被人嘲笑。”   “知道就好。”放下筷子,阎以凉仍旧面无表情,在灯火中几分慑人。   想了想,关朔又道:“师姐,你不觉得我丢人么?现在不说有什么成就,就连刑部都进不去。若是真的就此草草成亲,你真的会一辈子被别人嘲笑的。”   “谁说现在马上就要成亲了?”看着他,阎以凉眸子不动,她恍似没有动摇的时候。   “我知道,可是也不会太远,一年,两年。要是一两年后我依旧这样,那可怎么办?”关朔说着,但不管怎么听,他好像都是在推脱这个婚事。   “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两年后还是这个样子呢?关朔,你不打算上进了是么?我现在告诉你,若是明年大考你还进不去刑部,我就打断你的腿,你永远不用进刑部了。”一字一句,她声线无温。关朔听着,也不由得后脊发凉。   “我、、、我尽力。”低头,不敢看阎以凉的眼睛,关朔最后只能乖乖听话,刚刚自己所说的话都重新吃进肚子里去。   起身,阎以凉离开饭厅,感觉她的气压完全从饭厅消失掉,关朔才敢长长的出口气。   坐在那儿,他几分愁眉苦脸,又几分委屈。不过,即便委屈,他也不敢说出口。   只要和阎以凉对上眼睛,他所有的话都会被压下去,吞进肚子,连嘴都张不开。   还差十几天才是关朔的生辰,不过他已经收了很多的礼物。   大部分都是一些吃的,用的,或者是兵器。   但是,他收到了一份莫名其妙的礼物,并且还是卫渊的手下岳山送来的,是一块正好可以容下两个膝盖跪在上面的钉板。   所有的钉子都一个指节那么长,上面不是很锋利,若是一点点跪下去的话,应当不会穿透皮肤。可是,会硌的很疼。   瞧见那礼物,齐岳的眼睛就睁大了,“关朔,很适合你。”总惹阎以凉生气,家中的那些惩罚器材他都能熟练驾驭了。的确需要一个更新鲜更具有创意的器材,来供惩罚关朔之用。   “四师哥,你说卫郡王什么意思?我发现他对我很有偏见,和我说话时话里有话,讽刺我。”拿着钉板,关朔脸色不善。尽管他有些一根筋,但是又不傻,好话坏话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能有什么意思?看在与我们同僚的份儿上激励你呗!这东西你师姐会喜欢,留着吧,下次犯错误你肯定用得上。”齐岳抬手拍拍他肩膀,给予安慰。   关朔哼了哼,看了一眼齐岳,即使他从来不笑,但是也能从他眼睛里看得到幸灾乐祸。   “四师哥,你和邱侍郎家的小姐怎么样了?师姐回来的那天我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她并没有训斥我,而且还说是你的错误。明知人家是个女子还和她在大街上拉拉扯扯,龌龊,猥琐。”攻击齐岳,关朔除了害怕阎以凉和厉钊之外,这几个师哥都像朋友一般。   “我自是有事情和她商讨,否则怎么可能会无故的拉扯。你这个小孩子就不要管了,看好自己的钉板,然后等着婚期吧。大师哥去钦天监找人专门挑选好日子去了,恭喜啊,小师弟!”几分戏谑的拍了拍关朔的头,惹得关朔满脸不满意。   此时此刻,在刑部停尸房的附近,阎以凉与钟娅站在碎石子小路上,不远处是宁筱玥,她看着她们俩,几分无聊。   “阎捕头,我今日来找你,是想要说一声谢谢。如果不是你,我们四兄妹或许此时还在大牢里。”向阎以凉道谢,她哥哥钟己目前不知去向,但很显然的,是为皇上做事去了。   能得到皇上的赏识,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即便做过无数种妄想的梦,也从未梦到会有这一天。   杀了人,可是却没有坐牢,即便想想也很稀奇。   “是皇上心地仁慈,又慧眼识珠,若是真的感谢,希望以后令兄能忠心为皇上效力。”阎以凉没什么表情,若是卫天阔不给这个机会,即便是她想帮忙,最后也帮不上什么。   “我们都知道,不过,也只有二哥能够为皇上做一些什么。三哥他还是想四处游走,所以我想问问阎捕头,若是三哥现在离开皇都可行?不过,我和四哥都不会走。并且,我想,在阎捕头身边为奴为婢,报答阎捕头的恩情。”说着,钟娅居然跪了下去。   阎以凉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跪她的人,大部分都是求饶的。说着感谢她的话,又要给自己做奴婢的,钟娅可是第一个。   宁筱玥站在一边也不禁挑眉,她也很喜欢钟娅,事实来看,她没看错人。   “留在我身边?你要知道,我现在也是住在师父家中。并且,我也没有那么多的钱来雇佣他人。”后退了一步,阎以凉倒是不太喜欢有人跪她。   “我什么都不要,只是想报答阎捕头。”抬头看着阎以凉,钟娅的年纪也不小了,她与阎以凉站在一起也很显然她的年纪要大一些。   “阎以凉,你就留着钟娅吧,正好钟己也给皇上效力,她和钟弢都留在皇都,也能让皇上放心。况且,于伯年纪也大了,也应该让他歇歇了。”宁筱玥走过来,她觉得不错。   略微思虑,阎以凉点头,“好吧,你若有一天想走,我也不会拦着你。不过,你们不能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我不会留情面了。还有,你兄长为皇上做事的事情,要保密,不要泄露出去。”   “是。”钟娅笑,轻轻磕头,然后站起身。   “杜门山庄这一趟没白走,不止完成了任务,阎捕头你还得着钟娅这个大气有礼的姑娘。钟弢呢,虽说其貌不扬,甚至有缺陷,但是他能帮于伯做好多事情。在关家操劳这么多年,于伯终于能歇着了。”宁筱玥的语气,就好像阎以凉得着了一个小媳妇儿似得。   “就你话多。”阎以凉扫了她一眼,她收留钟娅没有那么多的原因,只不过她现在没地方去。在皇都这个地方,若是随着她和钟弢去找事情做,又无意泄露钟己为皇上做事的事情,他们俩会被那些想方设法接近皇上探究皇上秘密的人生吞活剥了。   宁筱玥轻笑,“钟娅,关家呢很简单,只有三个人。一个是阎捕头,另外一个是已故的关捕头的独子关朔,目前在顺天府衙任职。他呢,是阎捕头的未婚夫,目前已经发展到了要定下婚期的程度了。还有一个就是于伯,一辈子在关家,那是元老级的人物。你去了关家之后要是有什么不懂得就问于伯,老人家性格很好。还有就是啊,你若是在关家看到什么稀奇事儿不知和谁说的话就来和我说,我很愿意分享啊。”最后一句话才是她的目的,谁让于伯嘴很严,从来不说三道四呢。   双臂环胸,阎以凉冷眼看着宁筱玥三八。   钟娅听着,然后摇摇头,“宁大人,其实我也是个嘴严的人。”在杜门山庄,她与阎以凉卫渊所说的那些话,如若不是因为警觉他们怀疑上了钟铭和钟弢,她也不会说那么详细的。   宁筱玥立即满眼无趣,朝着阎以凉翻了翻眼皮,看的出她的确很无聊。   “其实我听说了一点,据说关小捕快即将要过生辰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刑部,钟娅也不是一无所知。   “嗯,你也无需把他当做大少爷,从小到大,从来没人将他当少爷。若是不经意间看到他犯错,一定要告诉我,不许隐瞒。”这是最重要的,于伯话不多,但是事关关朔,他都会说。   “嗯。”点点头,钟娅明白。   “这婚期好像也已经定好了,只等关朔生辰那日宣布了。阎以凉,恭喜了。”拍拍她手臂,宁筱玥的一句恭喜,听起来却有些无奈。即便她满眼笑,看起来很三八。   “多谢。”没什么表情,阎以凉的谢也冰冰凉。   钟娅看着她们俩,有些东西她也感觉到了。   将钟娅和钟弢带回了关府,于伯没什么意见,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年岁大了,无法再像年轻的时候尽心尽力的侍奉照顾他们。   钟弢还是那话不多的模样,不过好好整理了一下,倒是光鲜了许多。并且,钟弢识文断字,许多当世的著作他都看过,很不简单。   钟家四兄妹,都不是寻常人。   但做下人的事,无论钟弢还是钟娅都很尽心尽力,并没有任何的不甘。他们所说的希望能够安定下来是真的,并不是虚伪之词。   关朔的生辰到了,这不是什么热闹的大事,不过因为要宣布他和阎以凉的婚期,六门的师哥们,还有他顺天府衙的小兄弟都来了。   穿着一身靛色的长袍,关朔看起来朝气蓬勃。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的笑意,甚至眉宇之间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愁容。   邹琦泰和胡古丘还没到,两个人去了钦天监,取钦天监监司挑选好的良辰吉日的帖子。毕竟是婚姻大事,不能马虎。   因为晌午时有宴席,尽管只三桌,可是仍旧不容马虎。宁筱玥把府里的厨子带来了,钟娅和钟弢也各自忙碌着;关朔的小兄弟们和他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但关朔情绪不高。   然而,另一个主角此时却不在,那就是阎以凉。   宁筱玥带着厨子进来的时候还瞧见了她,不过眨眼间人就不见了,她找了几圈没找到,估摸着是出府了。   稍稍想一下各种可能,宁筱玥也不禁笑,她倒是喜欢出乱子。   “笑什么呢?”就在她猜想之时,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宁筱玥看也没看,直接扭头就走。   柳天兆步子大,两步便转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姓柳的,你若不让开,信不信我一脚踢得你断子绝孙?”盯着他,宁筱玥几乎有些目露凶光。   “我可记得,我不曾惹过你。”柳天兆低头看着她,很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些日子见了他就这模样,苦大仇深。   “管你?让开。”话不多说,宁筱玥绕过他离开,窈窕的背影几分孤寂。   看着她走远,柳天兆还是不明所以。她刚刚从杜门山庄回来的时候还好好地,这几天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天知道他做了什么。   此时此刻,距离关府的两条街外,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巷子中,几匹马则在巷子尽头,距离很远。   马车里,阎以凉正襟危坐,黑白分明的眸子没什么温度,看着卫渊,她几乎连眼睛都不眨。   卫渊一袭月白华袍,质地如水;墨色的长发以金冠整齐束起,露出完整的脸庞来。   斜眉入鬓,眸如星辰,现在看着他的脸,却再也说不出女气这两个字儿。   “原本定下的是五天后启程回固中,不过年关将至,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提前启程,今日便走了。今天是关朔的生辰,你们的婚期也会如约公布,恭喜。”看着她,卫渊缓缓开口。   “多谢,一路顺风。”两句,阎以凉的话音依旧还是那样,没任何的情绪。   “梁家的调查还没有结束,不过看得出,在皇都也调查不出什么。所以,我与皇兄交代了一下,刑部三门归还,我也不会再回来了。起码,在没有调查清楚梁家的底细之前,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薄唇微扬,眉眼恍若生花。   眸子微闪,阎以凉缓缓挪开视线,“希望有结果之后能通知我一声,毕竟我也很好奇。”   “好。”卫渊笑着答应。   没有再说什么,阎以凉下了马车,然后看着他们一行队伍消失在巷子尽头,她也转身离开。   回到关府,邹琦泰和胡古丘也到了,阎以凉走进前厅,所有人都看着她,神色有那么丝丝的怪异。   扫视了一圈儿,阎以凉走向唯一空着的椅子,坐下。   旁边,宁筱玥看着她,然后一点点倾身靠近,“阎以凉,你怎么了?”   “没怎么。”直视前方,她淡淡回答。   宁筱玥眨眨眼,看了看其他人,她再次小声道:“你的脸色很难看,极其难看。”她总是满脸冷漠,可是还从没有这么难看的时候。   “是么?”她倒是不知自己脸色难看是什么模样,反正她从来没有好脸色的时候。   无声叹口气,宁筱玥就知道会这样。说不会反悔,可是到了这一天,也甭想心情愉快的度过。别说阎以凉,连坐在对面的关朔都愁眉苦脸的,这个婚约,俩人都不喜欢。   “咳,监司大人挑选出了与师妹还有关朔的生辰八字都很符合的黄道吉日,尽管是三年后,不过,既然定下了那就宣布,也让师妹和关朔有个准备。”邹琦泰咳了一声,然后扬声道。他也不是看不出阎以凉和关朔脸色都不好,可是,这是师命。   坐在前厅的人脸色各异,本来还想着起哄的顺天府衙小兄弟们也瞧出了气氛不对。这本来是高兴的事儿,可是现在完全看不出高兴来。   那帖子红色刷着金粉,单单是看着便知道出自宫中。   邹琦泰站起身,打开帖子,随后扬声宣布。   所有人都不语,边听着,视线边在阎以凉和关朔的身上来回游走。   关朔垂着眼睛,即便不用看他的脸,他满身的幽怨也足以笼盖四野。   对面,阎以凉则直视前方,似乎在看着什么,但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最后,邹琦泰宣布了婚期,三年后,六月十六,黄道吉日,好的不能再好的日子了。   那日期进入耳朵,阎以凉的眸子终于动了动,即使有心理准备,可是在听到的一瞬间,若有所失。   宁筱玥无声的叹口气,抓住阎以凉的手,握紧,她眼眶也有些发酸。   几个师哥,这个时候也根本说不出什么,准备的那些话,在这个时候都彻底咽了下去。   宴席开始,三桌子的好菜,关朔和他的小兄弟们坐在一起,除了他之外,其他的小兄弟很快的从低气压中走了出来。嘻嘻哈哈,吵闹不停。   另外两桌,并没有人坐下,关府的一处亭子里,师兄妹五人坐在当中,静默不语。   宁筱玥和柳天兆还有钟娅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个场面,真是压抑。   “阎捕头是不愿意的。”钟娅缓缓道,声音里夹杂着无奈。这个世道,做女人就是这样。即使阎以凉看起来是个无所不能的女人,可是,也有无可奈何之时。   “是很不愿意。”宁筱玥双臂环胸,边说边摇头。她心里也压抑的要死,一块石头压在心头,压得她要喘不过气了。她一个旁观者都这样,不知阎以凉是什么心情。   “关朔也不愿意。”柳天兆说话,不要以为只有阎以凉不愿意是被迫的,关朔也是被迫的。   “不愿意他也捡了个便宜,若不是关捕头临终时把阎以凉定下来,凭他那德行连媳妇儿都找不到。”宁筱玥立即反呛,心头的压抑变成了火气。   柳天兆嘴角动了动,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不想和她争执。   钟娅轻轻摇头,都不愿意的婚姻,就是一场悲剧。可是即便知道是悲剧,也得进行下去,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无奈。   凉亭里,师兄妹五人皆不开口,寂静的连风声都如此清晰。   邹琦泰有准备好的话,不过,数次想说,却还是没说出口。   “唉,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放心了。”最后,还是胡古丘先开了口。并且,这么一句话,让所有人心里的小内疚都瞬间烟消云散。   邹琦泰点头,“没错,师父能放心了。”   齐岳看了一眼阎以凉,不过她好像并没有听到,那样子更像是走神儿了。   “既然今天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我先回刑部了。”厉钊站起身,这么压抑,他呆不下去了。   “我也回去。”阎以凉忽然也站起身,话落她便转身走出了亭子,也没等邹琦泰答应。   看着她走出来,这边宁筱玥迎了过去,“去哪儿?”   “回刑部。”绕过她,她继续前行,步履生风,更像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我也回去。”宁筱玥立即跟上。   柳天兆看了一眼亭子里的几个人,也跟着离开了。   往刑部走,宁筱玥与阎以凉并肩而行,柳天兆走在后面。   不时的看她一眼,宁筱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那时只是有个口头上的约定,她还能和她开开玩笑。但现在事情成了定局,连日子都定好了,她和关朔就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了。即便从现在开始同床共枕,谁也没有立场说什么,因为名正言顺。   “唉,马上年关了,今年你还在刑部值班是不是?正好今年我也孤家寡人,咱俩一起吧。”放轻松语气,宁筱玥说道。   “好。”回答,证明阎以凉还是听到了她说的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别出尔反尔啊!”宁筱玥笑起来,就差和她拉钩约定了。   没再回答她,一行三人前后差几步走进了刑部大门。   今日会宣布阎以凉和关朔婚期的事情,刑部大部分人都知道,迎面相遇,都与阎以凉说上一声恭喜。   这种恭喜,听在耳朵里完全感受不到开心,别说阎以凉面无表情,就是不相干的柳天兆都觉得刺耳。   生在这个世界,最开始都认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可是,最后会发现,你不是特别的,没有逆流而上的本事。心有余力不足,连一句反对都说不出口。   走过长廊拐角,阎以凉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对面,一个一袭月白的人正走过来。   宁筱玥也随着停下,看着迎面而来的卫渊,她心里又升起数声长叹,人生啊!   卫渊也看见了他们,他面色清冷,恍若寒霜,让人无法靠近。   “卫郡王。”宁筱玥先开口问候,这样迎面碰上没人说话,很尴尬。   “宁小姐,阎捕头,柳捕快。”走到了近前,卫渊也回应,他仍旧是那冷漠的模样。   看着他,阎以凉缓缓收回视线,什么都没说。   “正值晌午,卫郡王不去用膳,在忙什么?”柳天兆笑容满面,眼角眉梢自带风流。   “一些小事,已经处理完了。”卫渊回答,一边错身绕开他们。   柳天兆点点头,卫渊冷淡,他们也不是不知道。更况且,他也只是客气的问一句罢了。   宁筱玥也让开,看着卫渊从身边走过,她只能轻轻摇头。   越过了柳天兆,卫渊刚走出两步。   “卫郡王。”阎以凉忽然开口,转身看着他。   卫渊也停下了脚步,但并未回头。   走过来,一步一步,阎以凉逐渐靠近他,“卫郡王,你哪天走?”   “五日后。”卫渊回答,然后转过了身。   阎以凉也停下脚步,两人距离不过一步。   柳天兆和宁筱玥站在原地,盯着这俩人,猜测着下一步可能发展的情况。   现在婚期已定,还是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的好。   “那,我提前祝你一路顺风了。有幸与卫郡王共事,是我的荣幸,希望还能有这种机会。”阎以凉伸手,她的话和她的动作,完全变了一个人。   宁筱玥和柳天兆同样高高挑起了眉毛,阎以凉居然还有这种时候。   卫渊看了一眼她的手,却没有伸手,“阎捕头也很优秀,最起码,我从未见过像阎捕头这样的女人。”   “卫郡王太客气了,你说这种话,我都要信以为真了。”阎以凉收回手,并没有生气之兆。   “阎捕头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卫渊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   “等一下。”阎以凉挽留,惹得宁筱玥和柳天兆都在唏嘘。   步子停了,卫渊却没有再转身,“阎捕头还有何事?”   “卫郡王曾说过,要邀请我去固中,不知道这话还作数么?”向前踏了一步,随着迈步,她右手成拳,指节泛白。   本在看热闹,不过一眼看到阎以凉的步子和她的手,柳天兆一惊。反手推了宁筱玥一把让她离开,一边无声踏步向前,手掌成刀。   宁筱玥瞬间懂了,疾步后退,脸上也笑意全消。   “阎捕头若是想去,随时欢迎。”没有回头的卫渊回答,他的手却抬了起来。   “好啊,这次卫郡王走的时候就带上我吧。”话落,阎以凉如疾风般探手,哪知卫渊也在同时闪身,转过了身便出手攻击她。   一瞬间,寂静的长廊上,三个影子缠斗一处,速度极快只见残影。   一点动静,在刑部这高手如云的地方便引起了关注,无数的影子从四面八方跳过来,一眼看到长廊中的战局皆微愣,阎以凉和柳天兆在攻击卫郡王?   宁筱玥从长廊的栏杆上跳下来,一边叫道:“快上啊,那不是卫郡王,是假的!”说真的,她完全没看出来是假冒的,完全和卫渊一模一样嘛!若不是阎以凉,即便他在眼前乱晃,她也认不出是假的。   闻言,迟疑的众人立即加入战局,狭窄的长廊一时乱作一团,涂着红漆的栏杆被踢碎,这群人破坏力超强。   白影翻飞,一招虚晃打算逃离;阎以凉跳起,一脚踢中他肩膀,致使他身形趔趄险些跌倒。   趁此时机,阎以凉再次跃上,一手运力,直朝着他头顶拍去。   联手的众人也在同时停手,毕竟此前情况已属于必胜之局。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阎以凉的手掌在差分毫就拍到他天灵盖之时却猛地停了下来。   只是一个停顿,就给了对方机会,一掌拍出,直接打在了阎以凉的右肩,她整个也在瞬时飞了出去。   似乎事先预料到了阎以凉的不在状况,柳天兆从长廊上跃下来后便站到了假卫渊的身后。   随着阎以凉忽然停手,柳天兆就出了手,不过还是慢了一步。阎以凉飞出去,假卫渊也被柳天兆一击放倒在地。   “阎以凉,你没事吧?”宁筱玥立即跑过来,她还真从没见过阎以凉被打飞出去过,心下不由慌张。   撑着地面站起身,阎以凉抚了抚右肩,“没事。”   “你疯了,干嘛忽然停手?”宁筱玥也不是没看见,这很不合常理。   “没什么,一时间力气调不上来。”淡声回应,阎以凉看向已经趴在地上的假卫渊,她眉峰微蹙。   她为什么停手?还不是因为那张脸,和卫渊一模一样。她的手拍过去的时候,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就忽然停住了。   明知是假的,她居然下不去手!   “这卫郡王居然是假的,天啊,真卫郡王现在在哪儿?”众人围在那假卫渊四周,忽然想起卫渊本人现在在哪儿呢?   “他走了,现在应该已经出了皇都了。”阎以凉淡淡开口,使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这事儿不容小觑,前脚卫郡王刚走,这后脚就来了冒牌货。得赶紧通报佟尚书让他上禀皇上,而且卫郡王在返回固中的路上,说不准有危险啊!”刑部都是整日和各种案件打交道的人,略微猜测,就觉得这些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很高。   “卫郡王秘密上路,身边的人也不多,若是真中了埋伏,再有人来一招偷天换日,那就彻底迟了。”假的这么像,谁能看出来是真是假。   “说得对!阎捕头能认得出真假卫郡王,刚刚这假的便是阎捕头揭穿的。阎捕头,我觉得,你若是想管的话,趁现在马上。”柳天兆看着阎以凉,他这话话里有话。   没什么表情,阎以凉微微垂眸,下一刻点头,“我去找皇上。”   话落,她转身快步离开。   宁筱玥长叹口气,扭头看了一眼柳天兆,这厮的眼睛没白长,还算灵光。   假的卫渊阎以凉能认出来,可是到最后又下不了手,若是还说不在意,谁信091、绝配   皇宫,几分疲惫的卫天阔正在御书房当中,面前的御案上,摆放着厚厚的一摞折子。   他眉眼间看起来很疲乏,可是仍旧休息不得。   用来养身提神的茶羹就放在一边,但其实他需要的还是休息和放松,靠这些东西不成。   看着站在下面的阎以凉,卫天阔的眉头也拧成了川字,“你说什么?出现了假冒的卫郡王?”   “没错,已经被抓住了。”阎以凉站在那儿,脊背挺得直,语气也十分笃定。   “卫郡王已经走了,秘密离开的。他前脚刚走,这后脚就有假冒的出现了,眼睛倒是很毒。几个月前,祁国五皇子肖黎的替身将皇都闹得乌烟瘴气,这本领应当只有他会。”卫天阔清楚的知道各种情况,肖黎身边有这种本事的人,他做出几个他自己用来躲避暗杀可以理解。不过,他居然造出了卫渊,这目的就值得深究了。   “皇上,卫郡王现在应当走不了多远。更况且,属下担心在路上有埋伏,所以,属下想去追赶,最起码要告诉一声卫郡王小心。”看着卫天阔,阎以凉有些急躁。   卫天阔略微迟疑,随后道:“朕可以派禁军立即追赶并且护送他回固中。”并不需要阎以凉亲自去。   “皇上,能够分辨的出真假卫郡王的人并不多。”最起码,她能认得出。   这种话,本身就值得玩味儿。卫天阔也不禁眯起眸子,“阎捕头,你和卫郡王,有什么其他的纠葛么?”阎以凉向来不做出格的事儿,卫天阔还是能信任的。不过,若是遇上卫渊,那就说不准了。皇家血脉,一向优秀,更何况卫渊那般的人。即便有个铁石心肠,看到卫渊也不得不心动。而且,卫渊似乎对阎以凉也很特别。   沉默了半晌,阎以凉开口,“皇上,有件事情您一直都不知道,属下也从来没说过,但是这件事卫郡王却知道。师父当年将属下从外地带回皇都,这么多年,属下也一直在皇都生活,看似就是皇都生人。其实不然,属下的家在柳城,最起码在属下的记忆中,是始于柳城。属下原姓梁,家中做何产业父母何人已经全然不记得了。所有记忆的开始就是在一个黑夜满头满脸的血被一个伤心欲绝的女人送出一所大宅子,之后便是在山里逃命。在山里,属下碰见了年幼的卫郡王,我们二人一同逃命,最后失散在柳城。梁家被灭门,老卫郡王也丧命在梁家,至今不知凶手是何人。卫郡王一直在调查此事,调查梁家,属下也想找到灭梁家的凶手,所以才走得近。”一番陈述,阎以凉说了实话。   卫天阔看着她,几许不可思议;这么多年,卫渊在做什么卫天阔是知道的,并且也在适当的给予帮助。他能进刑部,也是因为卫天阔想帮他。   只不过没想到,阎以凉会是梁家的遗孤。   “如此说来,你们二人大有渊源,是朕想错了。老卫郡王死于柳城神秘的梁家,这件事并未对外公开,阎捕头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调查之事自然也要进行,朕一直也没想过要交给刑部调查,毕竟这其中牵涉了一些不能对外人公开的秘辛。既然你是梁家遗孤,那么调查此事也无可厚非,与卫郡王的目的又一致。这样吧,你先行上路,尽快追上卫郡王,除了告诫他小心之外,你也要负起保护他安全的重责,因为你能认出真假来。朕随后会派禁军追上你们,一路护送卫郡王回固中。”卫天阔的眉头始终纠结在一起,这些事情,一件比一件难处理。   “是,多谢皇上。”单膝跪地,阎以凉领命。   “出发吧,尽快。”卫天阔也担心卫渊会遭伏击,若是真来一招偷天换日,固中十城不止乱套,说不准还会难保。   固中十城是大燕最重要的粮食产地,不能乱。   离开皇宫,阎以凉返回刑部,直接牵了日行千里的好马启程。   马儿飞奔,穿过长街,一路奔出了城门。   官道平坦宽敞,马儿跑起来就更势不可挡了,飞尘四起,待得它们徐徐坠落,那千里良驹早就不见了踪影。   太阳朝西缓缓坠落,阎以凉也在官道上发现了一丝不寻常。   官道旁的水沟里,竟然有一个马车的轮子躺在那里面。折断处很新鲜,可见是不久前从马车上脱落下来的。   宫中用的马车和普通的马车是不一样的,通过车轮,一眼就能看得出这是谁的马车。   而且,卫渊走时阎以凉目送他离开,马车的车轮她自然认识,这就是卫渊乘坐的那辆马车的车轮。   她有片刻的愣怔,随后立即跳下马,瞬间掠进树林当中。   林中有被踩踏过的痕迹,阎以凉追随而上,然后便在一个大坑里看见了破碎的马车,还有死掉的马。   这就是卫渊的车驾,绝对假不了。阎以凉抬眼环顾四周,天色渐暗,茂盛的树林中更加朦胧幽暗,看起来有些阴郁。   转身,阎以凉盯着地面上被踩踏过的痕迹,朝着山林深处追去。   天色彻底暗下来,山中寂静黑暗的什么都看不见。本来温度就低,夜晚时分的山中更是冷的彻底,身上的布料都被冷空气穿透了。   顺着那些痕迹走上山头,一眼便看到了山下有些星星点点的火光,尽管应当是刻意的做了隐藏,但是在这儿还是看得见。   轻轻提气,阎以凉脚不沾地的顺着山头掠了下去,在距离山下十几米的地方,她身形一晃,轻易的跳上了一棵树。   居高临下,那火光传出之处也进入眼底,是在一片小山坳的背面。   能听到一些声音,阎以凉跃下大树,然后脚下无声的朝着那边接近。   无声无息的靠近那山坳,黑白分明的眸子自所有人的身上掠过,最后定在了那披着黑色披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人身上,是卫渊。   脚下一动,发出声音,山坳里的众人立即跳起来,刀剑在手,直指阎以凉的方向。   看着他们,阎以凉举步走过去,“是我。”   看见阎以凉的脸,众人陆续放下兵器,“阎捕头。”没想到会是阎以凉。   “你怎么来了?”披着披风的人看着她,卫渊明显很意外。他被包裹在披风里,那黑色衬得他看起来更白了。   朝着他走过去,阎以凉面无表情,“自然有事情和你说。”   “什么?”站起来,卫渊垂眸注视着她,星子般的眸子倒是有几分期待。   在他面前停下,阎以凉看了他一会儿,随后猛地出手,一拳打在他腹部。   卫渊当即后退一步,一手捂着腹部,满目不可思议。   本来放松戒备的其他护卫也猛地跳起来,刀剑拔出来,可是又不知该不该动手。   “阎以凉,你千里迢迢追过来,就为了打我?”抚着腹部,卫渊站直身体,看着阎以凉极其无语。   悠然的收回手,阎以凉哼了哼,“看来是真的。”   “什么真的?”腹部很疼,她这一拳力气足。   “真的卫渊,不是假的。”转身坐下,阎以凉深吸口气,但神色之间明显有放松。   “假的?你看见假的了?”拢紧身上的披风,卫渊也坐下,看着阎以凉,他的眸子恍若夜幕上的星辰。   “你为什么弃了马车躲在这儿啊?难道不是碰上了刺杀?”看这厮,好像也不怎么在意的模样。   “没错,我发现有人在跟踪。然后,正在我打算抓住他们的时候,官道旁的林子里就有杀手跳了出来。一番恶斗,他们死了一半儿,便逃走了。”卫渊较为轻松的说着,似乎这些只是家常而已。   “所以,你便弃了马车,逃进林子里了?”可是在林子里,阎以凉没见着任何尸体,甚至连血味儿都没闻到。   “处理完那些尸体之后再次上路,我猛然发觉秘密回固中的事情已经泄露了,必须弃了官道才行。所以,便将马车拆了做伪装,然后进了林子。”其实事情很简单。   “这儿距离被拆开的马车只有一步之遥,卫郡王,你这是伪装?”阎以凉无言,这算什么伪装。   “我倒是也很想尽快赶路,不过,他们几人都受了伤,需要休息。”看向篝火的对面,包括岳山在内的几个人靠坐在一起,正在打坐调息。   阎以凉缓缓眯起眸子,“皇上已经派人过来了,禁军会护送你回固中。”   “我会遇刺的事情你们远在皇都都猜到了?”身体向后,卫渊靠着树干,这种情况,这么多年他已经很适应了。   “不是猜到了你会遇刺,而是,你走了之后我在刑部碰见了‘你’。”看着他,阎以凉的眸子也不眨,这才是卫渊,只需认真的看一眼,真假就能分辨出来。   “假冒的我,很像么?”神色微冷,假冒的自己?听起来的感觉很怪异。   “很像,简直一模一样。”那个会整容的人简直太厉害,挑选的人不止身高身形都和卫渊极像,大概连脸的轮廓都很相似,否则经过整容之后不会这么像。   “然后呢?他做了什么?谁发现他是假的了?”一模一样,平白无故的,这世上竟然出现了他的‘双胞胎’。   “估计他是去刑部查找什么,不过被我撞上了。第一眼倒是没看穿,不过之后就觉得怪异了,后来再多看一眼,就发现那是个假冒的。”假的太真,若是别人,肯定认不出来。那个时候,他想做什么都能成。   “阎捕头,好眼力。”他笑,恍若生花。   “你还笑的出来?卫渊,你被复刻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有无数个复刻的你。”阎以凉拧紧眉头,这厮居然都不着急。   “别担心,想复刻多个我并没有那么容易。肖黎复刻了无数个自己,是为了行事方便和躲避刺杀。除非必要之时,但现在很显然并不是必要之时。我在皇都呆的久,大概他很好奇我的目的,毕竟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想知道我东奔西走为的是什么。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和祁国太子的明争暗斗,一个不慎就会送命。”肖黎调查他,但很显然他也在调查肖黎,这俩人互相调查,找对方的弱点。   “不如你帮祁国太子一把,把肖黎做掉算了。”阎以凉深吸口气,压制住心里的火气,亏得她很着急。   “错了,明争暗斗的线拉的越长越好。”只有这些明争暗斗,才会让祁国乱套,这就是所谓的内忧,而他很想当那个外患。   “这些废话我不想听,如果你觉得无所谓的话,那我回去了。”话落,欲起身,手却被他抓住。   “你不是奉了皇兄的命令来保护我的么?”匆忙的来,匆忙的走,这算什么保护。   “会有禁军前来保护卫郡王你的,也用不着我。”被他抓着,阎以凉拧着眉头,无论从她的脸还是语气来看,她心情不是很好。   “可是现在多个护卫受伤,的确需要阎捕头的保护啊。”薄唇微弯,火光之中,他就像一朵花儿。   阎以凉甩开他的手,却不禁的手臂一顿,无声的暗骂了一句,她不止脸色不好,并且情绪也不好。   “你怎么了?受伤了?”抬手,卫渊缓缓的将手放在她肩膀上,试探的捏了一下。   “拿开!”冷眼射过来,阎以凉眸子如刀。   “很疼?不会是和那个假的我交手时被袭击了吧?没想到,我的替身武功这么高。”手不拿走,卫渊试探的再次轻轻捏她的肩膀,她眉头微蹙,可见很不舒服。   “少臭美,不愧是你的替身,功夫烂的一塌糊涂。我只是忽然间失神了,才被他打中的。”冷斥他,阎以凉坚决不承认卫渊武功高,即便是假的也不行。   “疼不疼?禾初那里随身带着药膏。”轻轻的给她捏着,卫渊一边轻声道。   “算了,你的药膏还不如浆糊!”扫了他一眼,阎以凉身子向后,也靠在树干上。   几分无奈,卫渊缓缓摇头,修长的指在她肩膀上轻轻捏着,“皇上怎么会准许你先行来找我?”既然有禁军,他也没必要派阎以凉。   看着跳跃的篝火,阎以凉淡淡开口,“我将梁家的事情告诉了他,所以他就同意了。”   “你说不准我乱说,所以我便一个字都没透露。现在你自己说出来了,应当不会怪到我头上吧。”若是被她埋怨,卫渊觉得还是艰难的守口如瓶较好。   “哼,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用把这事儿告诉皇上,你是罪魁祸首!”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这也能怨到我头上?好吧,是我的错。不过,你就这么走了,关朔知道么?”放下手,卫渊看着她,今天是她的订婚之日。不过她就这么匆忙的跑了出来,什么婚事和未婚夫,似乎都和垃圾无异,说扔就能扔了。   闻言,阎以凉不语,无表情的脸庞更是淡漠如冰。   “看来他是不知道。”笑意浸润眼眸,卫渊看起来心情不错。   “知道不知道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卫渊,你少多管闲事。”扭头看着他,距离较近,能一眼看穿他的眸子。   “我只是想说一声恭喜。”笑意仍旧在眼睛里,他的恭喜更像是骂人。   冷冷的收回视线,阎以凉抬手抚着自己的右肩,不想再搭理他。   篝火对面,打坐调息的护卫陆续醒来,他们没受严重的皮外伤,倒是内伤颇重。   岳山也中招了,不过看起来还好,调息了一会儿,他舒服多了。   “王爷,咱们明日上路挑拣小路,不过属下觉得,还是兵分两路的好。咱们破坏了肖黎治下的官道,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会报复,也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也好,如今有阎捕头在,可以分两路而行。”卫渊几不可微的点头,他现在同意了。   “那好,小六会穿上王爷的衣服,王爷与阎捕头要小心。”岳山深吸口气,那个小六身形和卫渊相似。   “刚刚阎捕头说禁军会追上来护送我们回固中,不如这样,你们与禁军会和,走官道。”挑动了一下身上的黑色披风,卫渊淡淡道。即使有禁军,他也不想再明目张胆的在官道上行进。   “是。”岳山领命,随后派出一人潜回官道处,接应禁军。   听着他们所说的一切,阎以凉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肖黎派出了假冒的卫渊,又派人半路截杀他。   “你破坏了祁国的官道?”真是够损的!官道与城池中的下水涵洞一样重要,他上次破坏了人家的下水涵洞,这回又变成了官道,损的不是一点点。   “嗯。”理直气壮的回答,卫渊满脸的坦荡荡。   “怪不得肖黎要杀了你。”阎以凉很无言,若是她,她也会不惜千里迢迢来宰了他。   “来而不往非礼也,好多年了,我们一直这般互相‘送礼’。”这种把戏,已经重复无数次了。   “你们俩倒是绝配。”一个坏的冒泡,一个损的掉渣,般配的不得了。   “阎捕头,我对男人没兴趣。”卫渊重申自己的取向,惹得阎以凉直接给予白眼儿,她说的绝配又不是那回事092、脸红   “管你对谁感兴趣,不过现在肖黎的确对你很‘感兴趣’,满世界的追杀你。”缓缓活动着肩膀,阎以凉冷冷道。   “还很疼?”看着她的动作,卫渊不禁蹙眉,随后道:“禾初,把活血化瘀的药膏拿来。”   “不用。”阎以凉瞥了他一眼,这一点小伤,用不着涂药膏。   不过,她的拒绝并不管用,禾初将药膏拿出来,随后快步送了过来。   接过来,卫渊看向她,“自己涂?”或者,他帮忙也行。   不眨眼的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皆是凉意,“拿来。”抬手抢过来,阎以凉站起身,走向火光照不到的地方。   薄唇微扬,卫渊满目笑意,即便再嘴硬,在他这里也最终会软化。   涂了药膏,丝丝凉意在肩膀处生成,很舒服。   “你这药膏比浆糊要强。”扔给他,阎以凉哼了哼,的确好使。   “自然,活血化瘀的功效的确很强。估计明天,你的肩膀就不会疼了。”浆糊?哪里有价值千金的浆糊。   “但愿如此,若是明天还疼,你会死的很难看。”靠着树干,阎以凉微微皱眉,着急赶路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真的疼了。   “阎捕头,我记得你是千里迢迢跑来保护我的,甚至连未婚夫都撇下了。”提起自己的披风一角,盖在了她腿上。   又提起这茬儿,阎以凉的脸庞有片刻的僵硬,“把你的嘴闭上。”   卫渊果然听话不再说,不过眼里的笑意却不曾褪去。   禁军很快的追赶了上来,稍稍整顿了一下,天色也即将亮了。   小六穿上了卫渊的衣服,若是不看正脸,还真是和卫渊很像。   他成了卫渊的替身,然后被岳山等护卫还有禁军保护着,离开了山中。   禾初也跟着离开了,毕竟这么多年来禾初一直都跟随在卫渊左右,若是没有他,整个队伍会看起来很奇怪。   天色亮了,这山林之中也只剩下了阎以凉和卫渊,火堆还有残烟,徐徐袅袅,在这清冷的山中看起来很孤独。   裹着黑色的披风,卫渊全身都笼罩在其中,若是再戴上兜帽,还真看不出来是他。   阎以凉踢了几脚,将火堆的残烟灭掉,转身看向卫渊,这厮即便是扔在泥潭里,他看起来也极其惹眼。   “走吧。”上下扫了他一通,阎以凉转身先走。   抬手将兜帽罩在头上,卫渊举步跟随,两人消失在山坳间。   他们临走时留下了两匹马,骑马,俩人走的小路就是信差来回送信时走的路。   这种小路虽然不好走,可是却会比官道要近的很多,并且,不会被盯上。   “我才想起来,禾初不在身边,膳食由谁来做呢?”骑马在后,卫渊忽然说道。   行在前,阎以凉一边抬手打开小路两边伸展出来的树枝,“啃树皮吧。”   “阎捕头,你一定要这么对我么?现在这里没别人,你可以放松,而且,可以温和点儿。”恍若火药一样,看起来她心情的确很不好,并不是伪装。   “闭嘴不说话,你就感受到温和了。”直视前方,阎以凉的脸上没什么情绪,这个时候她也温和不起来。   “你是不是因为和关朔的婚约才心情不好的?既然不愿意,昨天为何不拒绝?”停顿了下,卫渊终于将自己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我不想讨论这个。”阎以凉冷淡回应,她的确不想讨论。现在,她每每思及此,就感觉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头。活了两辈子,她还从来没这样过。   无声的叹口气,卫渊看着她的后背,潇洒殆尽。   即便是在山中行走,但速度仍旧很快,仅仅一个上午,越过几个山头的功夫,便已穿行过了两座城的地盘。   在山上还能看到驿站的影子,其实若是马儿累了,或者需要用饭,他们俩去驿站稍稍落脚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谨慎起见,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露面。   之于阎以凉和卫渊,即便有杀手出现似乎也不算什么,但还有另一件事关生死的大计,那就是如何填饱肚子。   有禾初在,即便只有一些米,他也能煮出喷香的粥来。可是现在他们俩,即使面对数不胜数的食材,那也是一堆的废柴。   正巧,两人打马顺着山巅往下走,只在半山之时就听到了水流哗哗的声音,动听的不得了。   “阎捕头,或许可以稍稍休息下,若是可以,能有些吃的就更好了。”卫渊的声音响起,他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躲避杀手,反而像是在游山玩水。   “喝水吧,用水把你的肚子填满,你就不会觉得饿了。”阎以凉出好法子。   “太残忍。”卫渊无言。   无声的哼了哼,阎以凉看向发出水声的源头处,隔着丛丛凋落的树影,轻易的能看到一处水潭。而发出哗哗声响的,正是上游的水流掉落进水潭时才发出的声音。   调转马儿的方向,下了小路,靠近那水潭。   “水里有鱼。”慢一步骑着马儿走到潭边,卫渊一眼就看到了水里的鱼。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翻身下马,一边道:“你确定你要吃?”   “阎捕头亲自动手?那我势必要吃。”即便难吃他也吃。   最后看了他一眼,阎以凉的眼神儿几分奇怪,很明显的要他别后悔。   随手折了几根树枝,走至潭边,只是看了一眼,手里的树枝便刷刷的飞了出去。   恍若利箭一般,划着破空之音进入水中,正在游水的鱼瞬间被贯穿。   手里的树枝尽数落水,阎以凉随即一跃而起,掠过水面,眨眼间又回到潭边,不过此时手里却多了几条仍旧插在树枝上的鱼。   “吃吧。”拿着从鱼的身体里冒出来的树枝,阎以凉抬手将鱼儿送到卫渊面前,她很有诚意的。   入鬓的眉缓缓上扬,卫渊屏息,“不知道把我毒死你会得到什么好处?”   “什么都不会做,那就不要乱指挥,你以为我是你的下人。”冷声,阎以凉训斥完便转身走开,独留卫渊十分无辜。   收拾了一些干柴,阎以凉生火的法子简单粗暴,一块火石,一把匕首,运力用匕首刮过火石,火星喷溅。   干的苔藓很轻易的就被点燃,将干树枝扔上去,火升起来了。   卫渊稀奇于原来她也会做这些事情,毕竟她以前总是得过且过的模样。   火升起来,再转战水潭边清理鱼,匕首如飞,一条鱼很快的从她手里变成了崭新的模样。   清理好的鱼被穿在树枝上,阎以凉拎着回来,直接插在火堆旁边,力气过大,那树枝大半截都插进了泥土里。   晌午时分,太阳的光也很足,比皇都稍稍偏南一些,这里的温度就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篝火也散发出热度,烘烤的人浑身暖融融。   卫渊坐在一旁,一手撑着身边的大石,他那模样岂止是悠闲。看着阎以凉坐在篝火旁,她此时更像是他的劳工,只不过这个劳工满身煞气,决不能轻易的挑她的毛病。   “皇兄以前就知道梁家,也知道梁家的神秘,和可能会有数不胜数的钱财。如今他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若是哪天咱们真找到了梁家的来头,或是发现了梁家可能隐藏起来的钱财,估计你想要也会被阻拦。阎捕头,你跑来保护我,可能会因此失去一大笔钱。”她不惜将这事向卫天阔坦白,倒是让他很意外,十分意外。   “我从来也没说过,会要那些可能存在的钱啊。”盯着跳跃的篝火,阎以凉淡淡回应,她并不打算要那些钱。   “希望你说的是心里话,不然到时会心疼的。”眼看着应该属于自己的钱被拿走,卫渊单是想想也跟着心疼。   “多谢提醒。”心疼?钱她又不是没见过。那遥远的前一世,她也曾坐拥千万,不过一夜之间便挥霍了个空。现在,钱对她没有任何诱惑力。   “你的失忆之说,皇兄一时未必会信,待得回了皇都,你需要就你失忆之事进一步说明,免得他起疑。被帝王怀疑,不是什么好事。”   “嗯。”看着跳跃的火苗,阎以凉低声答应。不得不承认卫渊说得对,若是被卫天阔怀疑,那的确不是好事。   鱼皮被烤焦的味道飘出来,卫渊忍不住的蹙眉,“焦了!”   “焦了可以吃里面的。”阎以凉不为所动,眼睁睁的看着鱼皮被烧焦。   无可奈何,卫渊起身,然后走到阎以凉身边,撩袍蹲下,亲自动手给那些鱼调转方向。   扭头看着他,阎以凉面无表情,“卫郡王,其实这些事情你自己都能做,只不过习惯被伺候。看,现在做的不是很好么?”所以,若是有那么一天他饥饿难耐,身边又没有人,这些事情他自己都会去做的。   “仅限于此,再复杂的我就做不了了。”卫渊摇头,他不会。   “但是你的脑子可是能思考很多复杂的事,比如如何破坏人家的下水涵洞和官道。”这种阴损的事情他倒是能想得出来。   “所以术业有专攻,阎捕头擅长暴力和烤鱼。”被讽刺阴损,卫渊也没有不开心,反而欢快的承认,又顺带拉阎以凉下水。   手成拳,随着她用力,指节发出嘁哧咔嚓的声响。   薄唇微扬,卫渊笑,然后伸手抓住她的拳头,“现在不是使用暴力的时候,烤鱼是头等大事。”   他的手温热,被覆盖,同样感受到了他的温热。   “拿开。”的确,若是再不管鱼,就真的烤焦了。   卫渊笑意不改,缓缓的放开她的手,阎以凉无声的冷哼,然后转动那些已经焦了一半儿的鱼。   “阎捕头,你说吃了你的鱼,会不会被毒死?”看着那焦了的鱼皮,黑漆漆的。   “漂亮的才有毒,在这种东西上下毒,就是瞎子也不会吃。”拔出一根树枝,上面的鱼已经熟了,不过很显然能吃进嘴里的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大部分都焦了。   “这话说得对,阎捕头,你真是一语中的。”接过来,卫渊满目笑意,她骂自己也不留情,实在好笑。   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阎以凉又将另外一个树枝拔出来,上面的鱼自然也不怎么样。焦味儿很大,同时还有鱼肉的气味儿,混合在一起,这东西实在算不上吃的。   不过,现在更不是品味美食的时候,填饱肚子就行了。   没有任何的调味料,这鱼的味道可想而知。不过卫渊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不时的看阎以凉一眼,笑意一直在眸子里未曾褪去。   阎以凉自己也拧着眉头,自己的手艺自己清楚,做出来的东西毒不死人就都可以吃。   勉强填了肚子,灭了火,二人继续上路。   阎以凉依旧在前,随时随刻都在打头阵。卫渊也不和她抢,走在后面,悠然自得。   走这小路速度自然要更快些,一天的时间,便穿过了三座城池的地界。天色暗下来时,俩人正好碰见了一个山洞,停下歇息,今晚就在此地过夜。   进了山洞,入眼的便是数堆灰烬的痕迹,看来信差也有夜宿之时。   卫渊依旧主子的模样,很显然什么都不想做,寻了块平坦的石头坐在上面,看着阎以凉找来干柴生火。   满身煞气的生火,阎以凉的脸色足以将火扑灭。生起了火,整个山洞也顿时亮堂了起来,中午吃了东西,所以晚上很显然什么都没有。   卫渊也不再要求吃东西,再吃一顿阎以凉做出来的东西,他肯定会拉肚。   在火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和他距离甚远。   篝火噼里啪啦的响,阎以凉看着火,卫渊看着她。   许久过后,卫渊忽然开口道:“十五年前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一个山洞,你差点掐死我。”她小小年纪,手劲儿倒是不小,直到现在,卫渊只是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怎么跑到那里去的?”阎以凉微微眯起眸子,她也很好奇,他是怎么跑到那里去的?   “本来是两个护卫护送我出来的,但是路上有人截杀,其中一个护卫挡住杀手,另外一个带我逃离。不过他受伤了,伤势严重,实在没办法带我逃脱,就把我放到了那个山洞里,他引开了追杀而来的杀手。”尽管过去了这么久,可是那一晚的恐慌和压迫感还是记忆犹新。   “当时梁家发生了什么事情?若不是事先就有感觉,老卫郡王也不会匆忙的把你交给护卫带离梁家。”转眼看向他,他似乎也陷入了回忆当中。尽管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可是感觉是一样的。那个夜晚,是她所经历过的最凶险和不可思议的一晚。   “我不知道,只是梁家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奇怪。梁家的那些护院,凶神恶煞,两个护卫带着我,避开了那些护卫离开梁家,不过还是被发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当年跟着他父亲去梁家的所有护卫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   “我记着的,就是一片嘈杂打杀声。”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们不止要杀我父亲,还有梁家所有人,否则不会连你也遭了毒手,毕竟你当时不过是一个孩子。”卫渊自是忘不了当时阎以凉的模样,满头满脸的血,小小的弱弱的模样,可是却满目凶光。   “我在逃跑的时候,亲眼看到梁家火光冲天,应当是在我离开梁家之后不久他们便屠杀了所有人,然后放了火,动作很快。”现在想想,那帮人的速度不一般。若是她晚了那么一点点离开,肯定也死在大火中了。   “梁夫人将你送了出来,却又回去了,她必然也是知道些什么。”只可惜,阎以凉不记得梁夫人了。   “我也不知道。”她哪里会记得。现在想起的,只是那个女人绝望的脸决堤的泪。   “父亲是如何认识的梁家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在固中也没查出什么。不过按照你之前所打听出来的,想必梁家有钱很多人都知道。包括我父亲在内,很多人都想得到,而且很可能梁家一直在为某个人给予财力上的支撑。”那个人,是否就是幕后凶手就不得而知了。   “得到钱的很可能就是幕后的真凶,看起来这个人很需要钱。安亦,还有你调查出来的珠宝商,都是这样的。”需要很多钱?做什么呢?大燕大人物很多,若是逐一调查,那浪费的时间可不是一点点,十年八年都未必查的清。   “我还在调查大燕其他的商家巨贾,我觉得,未必只有两三人。”脸色渐沉,单是想想,卫渊便觉得不可忍。   “那个珠宝商你派人监视了么?”说不定会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嗯,不过很正常,没什么动静,也再也没有出现取钱的人。”所以,这些人行事很隐秘。即便想要钱,但也不会很频繁。   “若是你需要很多很多钱,十几年来不断的四处搜刮,你会用来做什么呢?”阎以凉看着他,很想知道卫渊会是什么想法。   看着她,卫渊想了想,随后道:“招兵买马。”   “所以,这个人会不会和你想法一致呢?”阎以凉微微拧眉,这个猜测尽管大胆,但是很有可能。   “招兵买马的下一步,那就是造反了。”不然,招兵买马没有任何的意义。   “除了会造反的,还有一种是已经坐拥天下的。”阎以凉说着,心中的怀疑逐渐朝着坐在龙椅上的人而去。   “不会的,若是如此,他会直接制造矛头,然后将固中十城收回,这样更彻底。”卫渊摇头,否决阎以凉的这个推测。   “希望如此吧。”阎以凉觉得,不能信任任何人。   “皇室比你想象的要牢靠。”知道她心里的怀疑,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有些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什么都没说,毕竟皇室之间的联系,她不是很了解。在她所知道的历史中,皇室根本没有亲情可言,有的只是权势和利益。   站起身,卫渊一步步走过来,在她身边的石头上坐下,他看着她的侧脸,开口道:“就像你和邹大人齐捕头的关系一样,固中与皇上也是这般。外人理解不了,甚至会怀疑,但是我们一直如此。”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们的关系也不是你能想象的。”转眼与他对视,阎以凉冷斥,不过并没有什么力度。   “知道,师兄妹连心嘛!即便他们知道你不愿意,但仍旧让你和关朔成亲。”卫渊挑了挑眉,说的话可充满了讽刺。   他又提起这茬儿,阎以凉果然不言语了。以前提起她和关朔的婚事时,她都是以冷眼攻势解决的,不过现在却不一样了。   抓住她的手,卫渊稍稍用力的捏了捏,“若是关朔主动的向邹大人等提议解除婚约,你觉得他们会答应么?”   眸子一顿,阎以凉抽出自己的手,“不知道。”   “不知道的意思就是,或许他们会答应?那这事儿也不难办。”卫渊笑,火光之中,眉目生花。   “你又想做什么?卫渊,我知道你损招儿很多,但是适可而止。”他这样笑,听起来就很阴险。   “不要诬陷我,我还什么都没做呢。”身子向后,正好那块石头凸起的地方可以供他倚靠,岂是一个舒坦了得。   “所以,即便你已经想出了什么损招儿,也立即停止。”看着他,那懒洋洋又很得意的样子实在惹人厌。   “再商量。”满目笑意,他不确定自己会停止。   挥拳从他鼻尖前扫过,阎以凉不止用眼神儿警告,还动了手。   卫渊向后躲,一边笑,“好好好,我知道了。”   瞪了他一眼转过脸,阎以凉脊背挺得直,看起来坚不可摧。   “放松,我答应你什么都不做,你不用这么紧张。”看着她的脊背,卫渊笑着抬手拍了拍,她肌肉紧绷。   “我看着关朔长大,他不成器,我不止生气还很自责,是我没做好。所以,若他真一辈子都这样,我也不会不管他。”半晌后,阎以凉忽然低声道。听起来,她的声音中就带着一些自责。   “你想报答关捕头我知道,不过,报答有很多种方式。”坐直身体,卫渊侧颈看着她,星辰般的眸子似乎流淌着温热的水。   “你又懂什么?”阎以凉直视前方,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倒映着跳跃的火苗。   “的确不懂你的想法,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并不想和关朔成亲。”这件事,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不语,阎以凉没回答。   卫渊也不再说什么,整个山洞里,只有干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之声。   天色转亮,燃烧了一夜的篝火也逐渐熄灭。   一前一后从山洞中走出来,那觅食一夜的两匹马儿就在山洞不远处,即便一夜都在找吃的,但很显然它们俩也没吃饱。没有草料,只靠山里的这些杂草是不行的。   没有休息好,卫渊的眉眼间几分疲惫,不过他比阎以凉要好得多,阎以凉的脸有些浮肿。   “知道么,看见你的脸我就想起了固中的小笼包,特别有名。”看着她的脸,卫渊笑道。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不用你提醒。”脸不舒服,阎以凉瞪人也显得很没气势。   忍俊不禁,卫渊放下缰绳走到她面前,微微低头仔细看了看,然后抬手捧住她的脸。   阎以凉拧眉,眸光如刀似得盯着他,“放手。”   “我给你缓解一下,不然看着你我会更饿。”说着,他两只手齐动,揉捏她的脸。   闭上眼睛,阎以凉压制着心里腾腾腾冒上来的小火苗,“放手。”   停了动作,不过手却没放下,卫渊看了看,“有没有觉得舒服些?”   “没有。”整张脸被他揉搓的发热,舒服个鬼。   “是么?应该能缓解才对。”他更低头,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   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他的眸子,恍若镜子一样,清楚的倒映出她的脸。   有片刻的时间,阎以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眼睛里,待得回神儿,看见的就是他的笑,很讨厌。   猛地抬手,一把将他推开,眯起眸子,“启程。”   “阎捕头,你脸红什么?”去牵自己的马,卫渊一边笑道。   “哼,我在你脸上踹几脚,看你会不会脸红。”翻身跳上马背,阎以凉的动作行云流水。   卫渊轻笑,翻身上马,那骂他的人已经打马离开了。   抄着近路,两人的速度很快,最起码要比走在官道上的大部队要快上一天的时间。   固中的确很温暖,四处的花红柳绿,乍一看恍若夏天。   还没来得及感受固中的温暖,进入固中十城中的阳城时,所有的轻松都抛到了脑后。   只见阳城的官兵,都在阳城外的的城墙处忙活,搬运着砖石和泥水。城墙下,长达十几米的墙体,一个大窟窿赫然在其上,这是被炸开093、新突破   骑马前行,接近城门处,卫渊勒马,随后跳下去,一把扯开身上的披风。   他的脸露出来,那边来往干活的官兵也瞧见了,砖石,泥水尽数放下,然后刷刷的单膝跪地,“王爷您回来了!”   卫渊脸色很冷,恍若北方的寒霜,视线由那被炸开的城墙处掠过,“这是怎么回事儿?”   “王爷,是这样的,昨天半夜忽然的响起一声巨响。卑职率领部下打开城门出来查看,这才发现城墙下半部分被炸了。亏得阳城的城墙墙体厚重,否则就被炸穿了。”官兵头领模样的人弓着身子跑过来,急忙禀报,满脸的恐慌。守城这种事情本来责任就重,尤其黑夜之时更需要严谨看守,可是城墙竟然被炸了,并且他们还没看到人,这是严重的失职。   “人抓住了么?”卫渊声线无温,单单是听着便不禁让人后颈发凉。   “回王爷,没、、、没有。”随着回答,心里也做好了准备。   “废物!”果然,随之而来的便是卫渊的怒斥,官兵头领随即跪下,连带着昨晚值班的那些官兵都五体投地趴跪在地上。   阎以凉双臂环胸慢步走过来,看了一眼那些跪了满地战战兢兢的官兵,随后道:“你破坏了人家的官道,人家来还礼了。”除了肖黎,也没谁能想出这种法子了。   卫渊盯着那破损的城墙,眸子眯起,里面却浸满阴郁。   “行了,赶紧修补吧,禁军马上就到了,这成什么样子。”阎以凉看向他,语气没什么特别,但听起来却十分有理。   “赶紧动手,天黑之前修补好。”卫渊深吸口气,随后开口,声线依旧无温。   “是,是。”官兵小头领连声应答,随后站起身,挥手要众人立即动手。   看着那破损的城墙,阎以凉倒是没想到祁国有这么强力的火药,若是再加重些分量,炸开一座城也很容易。   “祁国的火药不错。”淡淡开口,阎以凉就是不知大燕的火药如何,在刑部这么多年,她还从未见过呢。   “他也只有那么一点儿而已。”火药极其珍贵,少之又少,固中也仅有一些罢了。   “幸亏他只有一点儿,若是很多,你的固中就都炸了。”阎以凉缓缓摇头,这俩人互相损对方,结局只能是两败俱伤。眼前就是这样,都没得着便宜。   “你在幸灾乐祸?”侧颈看着她,卫渊眉峰微蹙,眸子里的阴郁恍若天边滚滚乌云,翻腾之间便能淹没天地。   “我倒是很想幸灾乐祸!既然你满肚子的坏水儿,那么现在就想想怎么报复他。礼尚往来,开闸放水,不亦乐乎。”阎以凉翻了翻眼皮,她都懒得评价他们俩。   抬手,卫渊用食指在她脑门儿上敲了一下,“这个时候,就不能说一句好话。”   视线从他的脸滑到他的手指,又重回他的脸上,“卫渊,你想死么?”   深吸口气,紧绷的肩膀缓缓放轻松,“走吧,进城,让你看看固中十城中的阳城是什么样的。”   “卫郡王治下,果然不凡,我已经见识到了。”看着那破损的城墙,阎以凉见识的很彻底。   “这不算。”立即否认,他的治下丰平和乐,这只是意外。   紧抿的唇角有丝丝软化,阎以凉看了一眼走出去的卫渊,这个世界不太平她早就知道了。所以,阳城城墙这儿的小小风波根本不算什么。   不是卫渊吹嘘,固中的经济的确很好,这阳城内便一片和乐,即便城墙被炸了,可是对城里的人没什么影响。   周边商铺开门做生意,来来往往的人也较多,随着卫渊进城,倒是有不少的人认出了他来。   但比之城门口的官兵,平民倒是放得开,看见卫渊不会紧张,更不吓得匍匐跪地。   “是不是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好?固中经济平稳,贫富差距不大。”因为固中十城每年的粮食都会大丰收,鲜少有产量低的情况。无论是富绅亦或是平民百姓都有自己的土地,收获更是属于自己。当然的,税收也是很高的,固中的税收要比大燕其他城池高出一倍来。   “嗯,不错。”阎以凉点头承认,的确不错。   “没听到你的讽刺和不屑,我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进了城,卫渊的情绪倒是好了一些,最起码眼睛没那么吓人了。   “这世上有一种病叫做‘贱’。”阎以凉看也未看他,十分好心的告诉他或许应该去看看大夫。   “这才是阎捕头,动不动骂人,可见没被调包。”卫渊薄唇微扬,他清冷的脸也在瞬间柔和许多。   阎以凉无言,卫渊的‘病’已经到了晚期,无药可医。   卫渊抵达阳城的消息很快的通传到了阳城府尹那里,还未走至阳城衙门,府尹便迎了出来。   和百姓不同,这些为朝廷做事的人见着了卫渊第一时间便是下跪,都说百姓贱,在这固中做官的似乎要更贱一些。   面色回归清冷无温,消失于眸子里的阴郁重新回归,城墙被炸,卫渊直至现在想起来仍旧满腹怒火。   府尹也战战兢兢,毕竟这事儿他要负主要的责任,谁让他是一城府尹来着。   “王爷,卑职已经派人去追昨晚那些狂徒了,不过到了边界线便不敢再前行,铁甲军在那儿巡逻,不许咱们靠近。卑职、、、、卑职正在想法子。”说是追狂徒,其实连影子都没瞧见,只不过按照以前的经验,往边界那边追罢了。   双手负后,卫渊居高临下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府尹,太阳当空,府尹满脑门儿的冷汗,等着卫渊的训斥。   “废物,要你们何用?”怒气不止星星点点,卫渊的怒火足以燎原。只不过,这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百姓,他不好发作。举步绕过跪地的府尹,他大步走向府衙大门,府尹立即起身匆匆跟随。   阎以凉缓缓摇头,现在她才发现,卫渊真的是一郡之主,并不是一个徒有爵位的男孩儿。   走进府衙,阎以凉并没有随着卫渊去正堂,很显然那个府尹会挨训斥,她还是离远些为好。   这阳城的府衙也很与众不同,最起码与北方都不一样,围墙四周种着不知名但在固中很常见的树,树上还开着白花,在这个接近年关的季节以北方人来看十分稀奇。   独自在府衙的四周转了转,大概两刻钟过去后,一名小兵弓着身子跑过来,“阎捕头,王爷请您过去?”   没说什么,阎以凉顺着小兵的指引,来到了府衙正堂,那个府尹已经离开了。   “发泄完了?”看了他一眼,这发泄完之后似乎也没有多开心啊。   “一群废物,推卸责任的时候倒是头脑清晰口齿伶俐!”卫渊深吸口气,压抑着心内的火气。   “天下大同!”阎以凉点点头,这种人她也见多了。办事的时候迟钝愚傻,若是推卸责任的时候,那不是一般的厉害,天马行空,想象力也极其丰富,词汇量也大增。   “不过,肖黎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了的,我心里有数。气的不过是他们蠢到极点的脑子,和没完没了的推卸责任。”他和肖黎的斗争,延续了这么多年,这些驻地小官儿岂能对付的了他。   但是,守城的没有该有的机警和责任心,要他们何用。   “做你的属下也着实不易,因你惹来的报复,他们还得挨骂。”阎以凉缓缓摇头,无法坐在那个最高的位置上,也只能等着挨骂了。   “劝慰了我两句,就又开始含沙射影,阎捕头,你现在是不是也很开心?”本来她顺着他说话,他心里倒是很舒畅。不过那也是一会儿,她就又开始讽刺他。   几不可微的挑眉,阎以凉看起来还真是心情不错,“毕竟许久没看过笑话了。”所以,心情好在所难免。   看着她,卫渊眯起眸子,阎以凉不甚在意,他的眼神儿对她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   “明天一早禁军的队伍就会抵达,到时我便回去了,将你安全送回来,我的任务圆满完成。”半晌后,阎以凉开口,打算就在这阳城告辞。   “这就回去?我以为你奉的命令是长长久久的保护我。”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卫渊倚靠着的姿势自带风流。   “皇上的确没说要我保护你多久,不过,你安全回到固中,这里四处都是你的人,也用不到我了。”固中有军队,高手又无数,哪里需要她。   注视着她,卫渊眯着眸子打量,一时半会儿的,他倒是没再说什么。其实,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出来更合适的理由罢了。   “十五年前我就说要带你来固中,不过最后成了一场空。现在,你既然已经来了,不将固中十城都走个遍,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开口,卫渊依旧倚靠在那儿看着她,几许懒散。   “看了这阳城,我就差不多猜出来整个固中是什么模样了。四季如春,风调雨顺,百姓富裕。无需再去看了,我也没什么兴趣。”他安全回来,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不再担心,所以也没有留在这儿的必要。   她和他走的路不一样,还是不要长时间的并肩同行较好。   “你不会是怕我吧?”眯着眸子,卫渊看着她,似乎看穿了她的脑袋。   “比自作多情还严重的病,叫做不要脸。”阎以凉盯着他连眼睛都不眨,冷冷的让他别想那么多,大脑容易因此而爆开。   薄唇微弯,卫渊轻笑,“你可以直接否认,用不着骂人。”一般情况来说,她骂人那都是没有底气的表现。   转过视线不看他,阎以凉懒得再说,他自作多情的程度比她想象的严重。   夜幕降临,城墙的修补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卫渊就在城里,官兵的动作也极其的快,生怕拖拖拉拉会惹怒卫渊。   修补的工作做的不错,最起码若是不注意去看,根本不会发现那城墙根下到底发生过什么。   府衙准备的晚膳十分丰盛,饭菜的口味与禾初做出来的食物有七八分相似。这固中的食物味道很不错,阎以凉也觉得好吃,若是宁筱玥来了,估计会被这些食物美的昏过去。   用过了晚膳,走出饭厅,卫渊抬手示意阎以凉随他走,他带她去休息的地方。   不语,阎以凉随他走,不经意间抬头,布满星辰的天空让她一诧,这固中的夜空怎么这么清晰。而且,距离地面很近的模样,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得到。   看了她一眼,卫渊薄唇微扬,“和皇都很不一样是不是?”   “嗯。”很不一样。在皇都,夜空很高,星辰尽管也明亮,但是不会看的这么清晰。   “固中和北方都是这样,夜空很低,星辰明亮,恍若压在头顶。所以,从开国时就有传说,夜空这么低,是因为皇都一直在看。龙气压顶,想做偷偷摸摸的事也做不了,皇都都看得见。”卫渊双手负后,慢步前行,一边道。   闻言,阎以凉立即嗤之以鼻,这种事情也能和皇权扯上关系。   “很扯是不是?百姓倒是大部分都相信。而且,若是夜空一直是这样,那就说明卫家的天下仍旧辉煌,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没落,大燕也仍旧国富民强。”卫渊倒是觉得这种说法很不错,最起码,不会让百姓生出恐慌和异心。   “你们卫家编故事的本事倒是一流。”远离皇都,阎以凉也不怕乱说会惹麻烦。   “每个朝代都是这样,都会编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糊弄百姓。”卫渊觉得很正常,若是坐上那个位置,任何人都逃不过走这条路。用一些故事传说来稳定百姓,何乐不为。   “所以星周王朝只维持了二十年就被太祖消灭了,子孙皆毙命,没存活一人。”这个世界的历史,阎以凉还是知道一些的。星周王朝,就是前朝,只维持了短短的二十年。   “那是因为周王脑子有病。”卫渊轻笑,前朝就是个笑话。   “不过有些事情他说的也有道理。”阎以凉倒不如此认为,疯人疯话,痴人说梦,都是有来源的。   “什么?”停下脚步,卫渊看着她,不知周王那个疯子哪句话说的有道理。   也停下脚步,阎以凉看着别处,一边道:“他说,人在临死之前都会回顾自己一生的所作所为。你又怎么能确定,你现在所经历的不是临死前的回顾呢?”这句话是柳天兆与她说过的,当时听了这句话,阎以凉产生了和柳天兆一样的恐惧之心。   卫渊的笑在瞬时消失,看着她,一边反复她说的话,一种莫名的凉意从心底升起。   转过眼来看着他,阎以凉缓缓眨眼,“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句话很恐怖?又莫名的有些道理。”   “所以,不知他在被砍下头颅的那一刻有没有在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卫渊吸口气,随后道。   “疯人有时说的未必是疯话,只不过需要仔细的琢磨。但也不能太过沉浸,否则也会发疯。”她自己的到来就是个谜,她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所以,既来之则安之。   “如果按你所说,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临死之前的回顾,那么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扬眉,他倒是开始好奇了。   “分道扬镳,然后,再也没见过面。”阎以凉回答的干脆利落,卫渊立即冷脸。   “睡觉去吧。”本来讨论的很有兴致,她一句话就把他所有的兴致都打消了。   紧抿的唇角有细小的放松,阎以凉举步前行,夜空很低,星辰很亮。   翌日一早,禁军的队伍进城了。来自皇都的禁军队伍,倒是引起了阳城百姓的关注,甚至比昨天卫渊回来还要热闹。   直抵阳城府衙,这一队禁军的头领来禀报,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埋伏。不过,幸好人多,又提前做了准备,并没有损失太多。   只不过有人受伤,需要暂时疗伤。   会有人在半路埋伏,这早就有猜测。只不过,肖黎如此大胆,派人跑到大燕来,三番五次的围截,卫渊此次的破坏让他很生气。   但,他派来了人,也是没打算让他们回去。与禁军交手,对方人数悬殊,那些杀手都死了。   他此次派来的人,包括杀手和假卫渊,都没活着回去。   但这种情况似乎极其寻常,看着卫渊不变的脸色,阎以凉缓缓开口,“做你们的杀手,真是不容易。”   “得到的也很多。”诚如阎以凉所猜想,这种情况时常发生。明知派出去的人没命回来,但要做的也还是要做,即便不会成功。   阎以凉无言以对,在刑部,就算执行很危险的任务,那也会做好撤退的准备和路线。那时有人曾说他们刑部的这些人是杀手,其实真应该让说这话的人都来固中瞧瞧,什么才是杀手。   阳城府衙的大夫匆匆赶到,为受伤的禁军诊治。不过很显然他们不会多做停留,完成了任务就得回皇都复命。   阎以凉自是打算与他们一同离开,她的任务也完成了。   岳山快步走来,几步走至卫渊身边,附耳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卫渊的眉缓缓扬起,然后看向了阎以凉。   拧眉,阎以凉盯着他,他这种眼神儿,很欠揍!   禀报完毕,岳山退下,卫渊转过身,依旧看着她。   “有什么话,说。”眉头拧的紧,她满眼暴躁。   “这件事你应该会好奇,不过鉴于你马上要回皇都了,我想这事儿还是不要与你说了,免得担忧。”想了想,卫渊如此道。   他这种态度极其惹人厌,阎以凉也显然不耐,“少废话,你若是不想让我知道,做那么多奇怪的表情干什么?”他这明显就是让她好奇,然后追问。   卫渊笑,随后走近一步,微微倾身,靠近她的耳畔,压低声音道:“那个珠宝商,开始往外运钱了。”   “什么?”一诧,阎以凉身子向后,看向卫渊。   “你没听错,就是那个珠宝商。他这几日将各个商行的盈利都提走了,然后清点装箱,准备往外运送呢。”消息传递回来需要一定的时间,想来这个时间,钱已经运出去了。   “你派人跟着了?”若是顺藤摸瓜,定然能找到那个幕后黑手。   “嗯。所以,我会去调查的,阎捕头可以放心回皇都了。”站直身体,卫渊的眸子如同夜晚的星辰,近且亮。   眯起眸子,阎以凉盯着他那略显得意的模样,“你确定?”他若真想让她回皇都,就不会说这些了。   “当然,阎捕头若是想留下一同调查,也可以啊。”笑意浮上眼底,恍若要溢出来一般。   “哼,幕后之人,终于要露面了,我自然要会一会。”这么神秘,卫渊调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查出来,如今终于要出现了,岂能错过。   卫渊满眼皆是止不住的笑意,抬手拍拍她的肩膀,“阎捕头所说极是。”   冷哼一声,阎以凉绕过他大步离开,算这厮的消息来得及时。   不过这绝对是大事,即便她离开了,也会因为这个消息再回来的。   禁军休整了一下,下午之时便离开了,阳城的百姓又都跑出来观看,皇都来人,对他们来说很是神奇。   站在阳城的城墙之上,能清楚的看到禁军顺着官道越走越远,高处风在吹,阎以凉的发丝也随风飞舞。   转过身面对卫渊,她面无表情,“接下来怎么做?卫郡王打算亲自去,还是等待消息送回来。”若是等,估计会很难受,这世上最难受的事情就是等待。   “阎捕头的意思,应当是想亲自去调查?其实我很想等待。”更何况马上就要新年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调查的时间更久,你说了算。”阎以凉倒是没有一意孤行。   “可以短暂的等待一下,毕竟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卫渊想了想,随后道。   “多久?”若是很短,她可以等。   “两天。”说着两天,他却无奈叹气,这两天的时间,他估计会丢掉半条命,因为的确很多事094、着想   固中,就是固中十城中的主城了。从开国到现在,历代的卫郡王都在这个城池。   固中不算大,只是一个小城,但是却异常的坚固繁荣,比之其他城池都要繁华,甚至要超过皇都。   只不过,这里胜在小,即便比皇都繁华,皇上也不会有什么不满。   自从进入这固中开始,阎以凉才真正知道,卫渊的确就是这固中十城的土皇帝。   在皇都,他只是个郡王,尽管有那些传说,可有卫天阔在,他这个超级富裕的郡王也算不了什么。   不过在这儿,凡是入眼的都是他的,这种感觉可不一般。   还有军队,固中的军队可以随意出入城里,铠甲在身,队列整齐,岂是一个威武了得。   他们与铁甲军从不生矛盾,可是若真的生事,铁甲军也未必占便宜。   郡王府,这郡王府恢弘大气,可不是普通的王府能比的了的。   要说,这是缩小版的皇宫也不为过,简直恢弘的嚣张。   卫渊的护卫,阎以凉是见过的,岳山等人就是。不过,到了郡王府才知道,岳山等人也不过是九牛一毛,随行他去皇都,也仅仅是那几个人而已。   与皇宫的大内侍卫差不多,进了郡王府的大门,入眼的便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护卫,高手云集,不比大内侍卫差。   卫渊说要回来处理事情,他果然不是瞎说的,回来之后他交代了一下阎以凉要她随意,他便消失了踪影。   随意?这个随意的意思,估计就是她可以随意的在这郡王府里走动。   恍若皇宫,让她随意走,阎以凉倒是几分不自在,毕竟在皇都,她都可以随意走,但除了皇宫。   亭台楼阁,回廊小桥,一砖一瓦都十分精致。住在这种地方,说不是皇帝都没人信。   不过,也从这一点上看出来卫渊曾说过的一件事属实,卫家同宗之间的联系,果然不能以常态来揣度。   “阎捕头,您若是累了就告诉属下,属下带您去休息的地方。”因为卫渊在处理事情,所以由岳山陪同,不过这陪同就是跟在身后两米之外。   看了一眼拱桥下的流水,清澈见底,红色的小鱼儿在里面嬉戏,岂是一个自由了得。水下铺着的是五颜六色的石子,漂亮的不得了。   “你们王爷什么时候能处理完?”看他那架势,估计一时半会儿的完成不了。   “时近年关,军队发放饷银,各地税收统计,很多事情。不过,王爷说两日内会处理完,那么两日之后就会处理完,阎捕头别急。”岳山也不禁摇头,那么多的事情两天内处理完,不知卫渊会累成什么样子。   几不可微的拧眉,阎以凉倒是知道身居高位就会有这些事情需要过手。只不过,这些事情都由卫渊亲自处理,却是有些稀奇。毕竟在皇都,六部分别处理,为卫天阔承担了不少。   “这王府不错,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王府都要豪华。”在皇都,各种王侯都见过,他们的府邸自然也去过。但和这里一比,那就是草庐。   “固中为皇都提供各种资源,这也是应该的。”岳山微笑,他们完全承担的起这种豪华府邸。   “那倒是,每年的粮食,税收,固中是最多的,占整个大燕的五成。”贡献可想而知,太多了。   岳山与有荣焉,固中的贡献绝对是最大的。   在这郡王府转了一圈,阎以凉随着岳山去了给她安置的休息的地方。这是一个单独的二层小楼,左侧不远处就是一个水池,右侧则是固中特有的那种树,还开着白花。时近新年,那花儿开的格外茂盛。   小楼里,二楼是休息的地方,一楼中央是大厅,左侧是书房和供小憩的地方,右侧则是浴室。   在一楼看了看,阎以凉登上二楼,一侧走廊,另一侧则是偌大的卧室,很大。   进门,一扇白玉屏风挡在门口,绕过屏风,入眼的便是一张大床。   窗子大开,一张软榻放在那里,估计靠在那儿看风景会很不错。   环视一圈儿,阎以凉走向软榻,旋身坐下,看向窗外,郡王府的大部分都进入眼里,的确很漂亮。   想想这个季节,这里还是花红柳绿,在皇都这么多年,冷不丁的还觉得很稀奇。   卫渊的忙碌,果真不是说说而已,直至晚饭过后,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郡王府的厨子做的菜十分好吃,甚至比得过禾初。用完饭,阎以凉放下筷子,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岳山,“你们王爷用饭了么?”   “饭菜送进书房了。”岳山几不可微的摇头,送进去了,但不知道他会不会吃。   阎以凉站起身,随后走出饭厅。   “阎捕头若是不放心,可以去看看王爷。”岳山跟出来,忽然道。   脚步一顿,阎以凉转身看了岳山一眼,“好。”   岳山眼含笑意,然后伸手示意方向。   郡王府的书房十分大,比想象中的要更豪华,若说皇宫的御书房龙气冲天,这书房也不差。   门口,护卫在值守,有几个很眼熟。   双手负后,阎以凉一步步走上去,越过那些护卫,然后走到窗边。   顺着敞开的窗子,一眼就看到了书房里,不过看见的不是卫渊,而是堆在书案上的那些账册折子,已经淹没了书案之后的卫渊。   只能透过那些折子账册瞥见卫渊的发冠,他果然很忙。饭菜依旧还摆放在不远处的茶座上,他根本就没吃。   几不可微的摇头,那么一大堆,两天之内处理完,阎以凉觉得不太现实。   “阎捕头,您不进去?”看阎以凉只是站在窗口那儿,岳山走上来,小声问道。   “不打扰。”最后看了一眼,阎以凉转身离开,步履生风。   两天的时间,阎以凉一直没看见卫渊,并且听岳山说,这两晚他都没睡觉。   这厮比她想象的还要拼,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上午,太阳升起了很高,那两天没出书房的人出现了。   卫渊沐浴了一番,又换了干净的衣服,即便如此,他眉眼间的疲倦也仍旧很明显。   “刚刚又有消息送回来,运送白银的队伍已经过了襄州,一路朝西,不知终点在哪儿。”他一边轻轻摇晃着脖颈,一边说道。   阎以凉看着他,“不如,你先去休息休息?”他现在的模样可以和那时失血过多相媲美。   “启程吧,我可以在路上休息。”眉峰微蹙,卫渊让自己看起来清醒点儿,不过作用不大。   “你确定?”阎以凉看着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走吧。”卫渊自是也几分焦急,想知道那些钱到底会送到哪里去。   没再说什么,阎以凉与卫渊并肩走出郡王府。队伍已经在府门前汇集,一辆马车,还有二十余个护卫,皆是高手。   将手递给阎以凉,要她先上车。看了他一眼,阎以凉没有理会他的手,一跃跳上车辕,随后进入马车。   卫渊不以为意,踩着马凳也走上马车,队伍出发。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在府里呆着等待新年,即便在很远的地方也会赶回来。”所以,这大新年的往外跑,还是第一次。   看着他靠在那儿的样子,阎以凉没什么表情,“你还是睡觉吧。”感觉他好像马上就会昏过去。   “说得对。”他的眼皮已经支撑不住了。   话落,他就闭上了眼睛。阎以凉看着他,心里默默数了十个数,就听他呼吸均匀。   几不可微的摇头,阎以凉转眼看向别处,也就是在这时,眼角余光瞧见卫渊倒了下来。   伸手去接,在他要砸到车板上的时候接住了他。不过他没任何感觉,仍旧还在睡觉。   暗暗冷斥一声,阎以凉看了看他,随后挪动身体坐在了车板上,同时将他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卫渊的睡眠绝对深沉,出城之后的马车速度加快,蓦一时还会颠簸,但他毫无所觉。   阎以凉充当着枕头,不时的看他一眼,这厮睡得天昏地暗。   那个珠宝商将白银运出去,一路向西,目前已过了襄州。   襄州就属于大燕西方的城池,再向西的话,还有两座小城,也归襄州管。   再越过这两座小城,那就是一片极其宽阔的群山,绵延出去很远很远。群山之后,就是祁国。   祁国与大燕的地形若是在地图上来看的话,就像是一块有裂纹的镜子,上半部分分开,但是尾部却仍旧连接。   所以在北方,大燕和祁国的中央是有群山分隔的,而在南方,也就是固中和肖黎各自的封地却边界相连,站在边界线,一眼就看得到对方。   这珠宝商给某个人提供钱财,但是往外运的方向很奇怪,若不是在那两个小城里,那就是遮云蔽日的群山,亦或是远在群山之后的祁国。   祁国?若是跟祁国扯上关系,调查这件事的难度就又上了一层,毕竟涉及到了他国。   无论现在怎么猜测,也都只是猜测罢了。真相有很多种可能,但无论哪种可能,阎以凉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队伍的速度很快,直至太阳偏西,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   路途中有驿站,队伍停下,要换马匹。否则按照这个速度下去,这一夜过去之后,马儿就都得累死。   马车里,卫渊还在睡,外面更换马匹的声音这么吵闹,也没有吵醒他。   阎以凉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那儿,被当枕头枕着的那条腿已经麻了。这厮别看瘦削,可是很有重量。   车帘一角被掀起,禾初探头往里面看,这一路来马车里什么动静都没有,这会儿拉车的马儿也得换,他想稍稍提醒一下,若是马车晃动也别意外,只是换马儿罢了。   结果,一眼看进去,对上的便是阎以凉面无表情的脸。禾初一愣,随后便垂了眼睛,然后放下车帘,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不过片刻,马车稍有晃动,两匹拉车的马儿都换了,这回前行会更快些。   待得马儿更换完毕,禾初再次悄悄的打开车帘,没再往里看,而是直接将手里的毛毯和靠垫送了进去。   还没松手,就感觉到手里的东西被抽走了。禾初的手顿了顿,然后收回了手。   知道阎以凉很暴躁,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没那么吓人。居然还能充当枕头,让人想不到。   将毛毯甩在卫渊的身上,阎以凉抽出自己的腿把靠垫放在他头下,自己的腿终于解放了。   坐到一边,她眉峰微蹙,即便什么都不说,可是她的脸看起来也仍旧有些暴躁。   队伍继续上路,速度如旧,按照这个速度,明日一早就能到襄州。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队伍停了一会儿,护卫用饭,毕竟一天都在赶路。   本想给马车里送食物的,但禾初掀开车帘偷偷瞧了一眼之后便打消了念头,因为马车里的两个人都睡着了。   连夜赶路,速度如飞,天边太阳刚刚露头,狂奔了一夜的队伍也缓缓停了下来。   阎以凉刷的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一双如同星子般的眸子,里面氤氲着温热的水,很暖。   缓缓眯起眼睛,阎以凉看着这双距离很近的眼睛,“滚开。”   “睡醒了?”退开身体,卫渊满目笑意,眉目间的疲倦一扫而空,连续睡了一天一夜,他睡饱了。   “到了?”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人在说话。   “嗯。”深吸口气,卫渊脸色一变,清冷凉薄覆盖眉眼,他一瞬间便冷的恍若北方的冰霜。   阎以凉无言,他变脸的功夫的确很强。   走出马车,马车前四个人立即单膝跪地,“见过王爷。”   “起来吧!运送白银的队伍哪儿了?”站在车辕之上,阳光透过树枝间照射进来,落在他身上,他恍若被镀上了一层金粉。   “回王爷,已经到了小津城,昨晚他们包下了一间客栈休息,这个时辰想来已经上路了。”立即汇报,他们一直在时刻监视着。   “还要走?目的地是祁国么!”缓缓眯起眸子,金色的阳光在他的眼睛里,使得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王爷,若是这钱真的运往祁国,那咱们还要继续追么?”进入那群山便不安全了,群山之中毒物甚多,并且到了祁国的地界,也不容易跟踪,毕竟到了别人的地盘上。   “自然,一定要查到,这笔钱到底给了谁。”卫渊毫不迟疑,查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是。”有了卫渊的命令,他们也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启程吧。”他们此时怕是已经离开了小津城,需要尽快追上,否则进了山,就不好追踪了。   转身回到马车里,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阎以凉,他旋身坐在对面,“看来这事儿和祁国有分不开的联系。”   “若需要追踪到祁国去,我需要有人回一趟皇都,向大师哥交代一下,我暂时回不去了。”追踪至祁国阎以凉没意见,但她担心邹琦泰会派人去固中找她,可是她不在那儿。   “好。”薄唇微扬,他眼里的凉薄缓缓褪去,温暖如水的笑意再次浮上双眸。   看着他,阎以凉的脸上尽管没什么表情,不过却不再冷硬。   “大燕与祁国之间的群山很危险,你要做好准备。不仅山势险峻,毒物也很多,曾有不少人送命。”卫渊开口,想要追踪至祁国,并不容易。   “而且,人要分散开,大批人马一同行进,动静太大。”阎以凉不惧,冷淡道。   “没错,阎捕头说的对。”卫渊轻轻颌首,的确如此。   “若是这些钱是给祁国送去,幕后黑手也是祁国,那他们的手伸的够长的。并且,还能迫使大燕的商人供给他钱财,祁国比我想象的要阴险。对了,那个珠宝商,你有没有查过他是哪国人?”若是大燕人,却给祁国供钱财,岂不是叛国。这种行为等同于时时刻刻的都有一把刀子悬在脑袋上,一个不留神,脑袋就和身体分了家。   “土生土长的大燕人,错不了。”卫渊摇头,这也是他想不通的。本以为那幕后黑手是大燕某个厉害的角色,不想原来和祁国有关系。   “那就奇怪了。”靠着车壁,阎以凉想不通祁国到底给了什么好处,居然连命都豁得出去。还有安亦安泰两兄弟,也是这般,丢了性命也什么都不说。   “十几年了,我都是在谜团中过来的,不用着急,已经到了这一步,离真相不远了。”看着她,卫渊安慰,其实要说着急,他比谁都着急。   “但愿如此。”希望得到的是真相,但就怕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谜团。   下午十分,队伍抵达小津城,那运送白银的队伍已经离开了,所以没做停留,直接顺着他们离开的路线追赶。   小津城过后还有一个小毛城,这两个小城曾经叫做毛津城,相隔不远,所以便叫一个名字。后来两座城被划到了襄州治下,便更改了名字。   小毛城要更小,人口也不多,远远地看过去,更像是一个小镇。   早就等在土道上的护卫禀报,那运送白银的队伍并没有进小毛城,而是已经朝着群山而去了。   既然进了山,那么自然要追上去。不过,追上去也不能单纯的追,人太多,一同行动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动静。   卫渊派了一人回皇都给阎以凉传话,其他人则分成五个小队,方向不一的进入群山进行监视跟踪。   卫渊与阎以凉自然一路,同时还有岳山等四个护卫以及离不开的禾初。   前四个队伍先行出发,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无论如何一定要拉开距离,否则动静太大。   慢一步朝着群山接近,还未走到近前便能看到那恍若乌云滚滚的群山。若说这是山其实有些不对,更像是原始森林。   树木茂盛,遮云蔽日,尽管此时是冬季,可是这个地方接近南方,森林依旧茂盛。   于太阳落山之时走到了近前,虽然眼前的山林很稀疏,和普通的山林没什么区别,可若是走进去一段距离就会知道,这都是假象。   习惯于走在最前,阎以凉第一个迈步,不过下一刻就被卫渊给拽了回来。   “做什么?”拧眉,脸上的不耐很是慑人。   卫渊不以为意,看了一眼打头阵的岳山和另外一个护卫,他微微歪头,“走吧。”   甩开他的手,阎以凉转身走进去,不过却不是打头阵的那个人。   “不用着急,他们会随时回来汇报情况。”卫渊走在阎以凉身后,告诉她不用急。毕竟,安全是最重要的。   阎以凉不语,但同时放慢了脚步。她习惯于冲在最前面,但是却忽略了卫渊的身份,他有那么多的下属卖命,的确不需要他冲锋陷阵。   走了一会儿,天色彻底暗下来,行进便也成了难事。更况且,他们已经进入了浓密的森林里,头顶上都是茂盛的枝叶,遮挡住了夜空,这里也就更黑暗了。   “王爷,阎捕头,咱们可以原地休息。这种地方,谁都不会冒险赶路的。”岳山开口,毕竟进了这茂盛的群山里就随时会有毒物出现,所以还是谨慎些较好。   “停下吧。”阎以凉直接答应,她还真是担心出现什么有毒的东西咬着卫渊。身份高贵,他若被咬了,所有跟踪的人马都得撤回来。到时别说查到收钱的是谁,怕是连那个队伍都得跟丢。   “多谢。”卫渊假意的道谢,他的确不想摸黑前进。   阎以凉哼了哼,停下,等着岳山等人在四周撒药,免得黑夜之时有什么东西靠近伤着大家。   禾初以及断后的两个护卫背着吃的东西,尽管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可是干粮的味道也极其好,还有经过熏制的肉脯,好吃的不得了。   在撒了药粉的安全地区坐了下来,大家吃些东西,便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阎以凉盘膝坐在卫渊身边,一动不动,恍若入定了一般。   蓦地,一声细风从头顶扫过,阎以凉睁开眼睛,“你做什么?”就是身边的人。   “一只蜘蛛,红色的,你要看看么?”有着奇特颜色的虫子,想来很危险。   “不用。”深吸口气,阎以凉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   旁边其他人也不语,更恍似没听到他们在说话一般。   不过片刻,一声略显凄厉的鸟叫声响起,打破森林里的寂静。   所有人在同一时刻睁开眼睛,听着那凄厉的鸟叫声由强转弱,最后消失。   “听说,这里有很多毒蛇,它们喜欢爬到树上去,钻进鸟窝里吞食那些幼鸟。有时过于饥饿,会把成年的鸟儿都吃掉。”岳山开口,很显然刚刚那只鸟已经死了。   禾初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他已经被吓着了。   “禾初不必害怕,蛇虽然有毒,但是最大的也不过一条手臂粗。一剑下去,也就没命了。”岳山赶紧安慰,作为一个前辈,他的安慰还是很有作用的。   “蛇还有一个宗亲叫做蟒,可以将一头牛吞下去。”阎以凉冷冷的声音响起,本来逐渐放松的禾初再次紧绷起来。   岳山无言以对,的确是这样。   “但凭借阎捕头的功夫,即使被吞下去也会剖开蟒的肚皮逃生。”卫渊的声线明显带着笑意,笑她很坏的吓唬人。   “若是王爷被吞下去,我肯定救你。”阎以凉冷冷回应,反正都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多谢。”卫渊道谢,诚意几近于无。   又不是听不出,阎以凉给予冷冷的一哼,不再说话。   这一夜,禾初都是在胆战心惊中度过的。森林里并不平静,不时的便有怪声响起,恍若闹鬼一般。   天亮了,但是森林里却不甚明亮,头顶浓密的枝叶更像是幕布,彻底掩盖一切。   上路,甚至路过了昨晚那传来鸟儿凄惨叫声的地方,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灰色的羽毛,但是鸟儿的尸体却不知所踪。   禾初不敢抬头看,生怕瞧见有什么东西盘在树上,他一抬头那东西就跳了下来。   不紧不慢的前行,却在前行一段距离后发现了一些前面小队留下来的记号。   岳山等人一查看便知这记号是什么意思,这是已经走过去的人又返回来留下的,他们在前面发现了不寻常的东西。   “不寻常?走吧,去看看有什么不寻常。”在这种森林里,发现了什么都不足为奇。   速度加快,一直朝着偏左的方向前行,在大概两个时辰后,发现了前方小队所认为的不寻常是什么,是死人。   两个通身黑衣的人趴在地上,尸体上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在爬来爬去,可是很显然,他们死去没多久,大概也只是昨晚罢了。   四周的树干上有一些砍杀过的痕迹,很凌乱,没有顺序可言。   绕着有砍杀痕迹的地方转了一圈,卫渊看向阎以凉,眉目间带着笑意,“阎捕头,能看出什么来?”   “卫郡王又看出了什么?”若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他才不会这么得意。   “这地方,曾布下了杀阵。有人将这二人引到了这儿来,进入了杀阵,便迷失了神智,一通乱杀。俩人都死了,阵也破了。”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布下这阵的虽算不上高人,但武功越高的人越容易被迷惑神智,进了这里,不死是出不去的。   “阵法?钦天监有两个高人倒是会布阵,我曾见识过,的确很神奇。”当时就在皇宫的校场,他们在看台上清楚的看到阵中一个大内侍卫和四面八方的空气打架,最后累的昏厥过去了。   后来他清醒之后说,他四面八方都是黑衣人,但事实是,那阵中只有他一个人。   这种东西并不好学,有些人穷极一生也只不过会一点皮毛罢了。所以,钦天监那两个高人很得卫天阔的重用。   “没错,有些阵法是专门针对武功高强的人而设,功夫越高,越容易迷惑。”想当然的,这也需要布阵之人有很高的本领才行。   “一个布阵高人在这里布下杀阵,为的就是杀那两个人?他们俩是什么人?”看向那两具尸体,鬼知道他们从哪儿来的。   卫渊看了一眼岳山,岳山随后走进尸体,有些虫子在尸体上爬,恶心的很。   岳山翻过尸体,尸体的脸已经被虫子啃了,通过样貌根本分不清是谁。   查看了一番,最后扒开了衣服,岳山有了发现,脸色也不禁一凛,“王爷,这是祁国五皇子肖黎的人。”把内衣的衣襟扯下来,衣襟上,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五字。   “肖黎?”卫渊几不可微的皱眉,居然会是肖黎的人。   阎以凉也一诧,肖黎的人怎么会在这儿?   对视一眼,卫渊似乎也猜不透,肖黎的人跑到这里来干嘛。   “莫不是,这里有大笔钱财经过的事情,也传到了肖黎那儿?”阎以凉拧眉,毕竟看到了钱,大部分人都会想得到。那不是一点儿,而是很多。   “或许。”卫渊转身看着别处,事关肖黎,他不再玩笑。   “不过,他的人死了,很显然那不知名的对手更厉害。”所以,现在肖黎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运送白银的队伍里没有高手,都是一般武功的壮汉。不过,自进入了这森林,情况随时有变,或许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转过身来看着阎以凉,眼下的情形,很复杂。   “不过,也越来越有意思了。”情况越是复杂,就越是让人想一探究竟。   薄唇微扬,卫渊抬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脸颊,“现在要是让你离开回皇都,看来你是不会同意的。”境况复杂,卫渊倒是不想让她再前进了。   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他身上的味道也飘在鼻端,阎以凉没有闪躲亦没有打开他的手,“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肖黎的人出现,怕是你极其特别的想知道他什么目的。我若是让你走,你定然不同意。”   几不可微的挑眉,卫渊无声的承认。他想让她走,她想让他走,不过很显然都不想走。既然如此,只能并肩再前行095、登高望远、狭路相逢   午后的森林里格外的闷热,外面的空气进不来,这里面的空气又散不出去,所以就变得特别的闷。氧气似乎也都被用尽了,使得喘气都变得费劲起来。   武功低弱的禾初已经有些呼吸困难了,不时的自己调节一下呼吸,不过仍旧小脸儿红扑扑,热汗涔涔。   岳山以及另外一个护卫在前打头阵,这二人在十几米开外,除了辨别方向小心查看毒物之外,还要时刻注意四周是否有前队留下来的记号,以及除了他们之外一些可疑的记号痕迹。   之后,便是阎以凉。她看起来一切正常,面无表情,黑白分明的眸子注意力集中,似乎有她在身边,根本不用畏惧会有什么不知名的危险出现。   卫渊就在她身后,更像是来悠闲的,不时的环顾一下四周,瞧瞧发出细小声音的地方,那些五颜六色的虫子,虽然漂亮,可是都有剧毒。   不知何时,阎以凉把口袋里的碎银子都倒了出来拿在手里;蓦地,她抬手一弹,一个碎银子飞出去,不远处朝着这边飞来的一个虫子便被碎银子钉在了树干上。   树干上缠着不知名的细藤,藤碎,一些乳白色的粘液流出来,引得树干上的蚂蚁四散跑开。   “好用。”卫渊立即赞了一声,比那些需要随身带着的飞镖有用的多。   阎以凉哼了哼,那是自然。   “禾初,把口袋里的银子拿出来。”看着阎以凉的后背,卫渊兴致盎然道。   卫渊鲜少用这种轻松的语气与他们说话,禾初有也那么一瞬间的愣怔。之后立即动手,把口袋里的两锭银子都拿了出来,送到卫渊面前。   “可惜,不是碎银子。”接过来,卫渊看了看,随后上前一步交给阎以凉。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接过来,手握紧,两锭银子在瞬间四分五裂。碎银子,又有了。   卫渊扬眉,故作佩服,“阎捕头力大无穷。”   就知他这根本不是夸赞,阎以凉也懒得理会他,继续前行,不时的弹出一块碎银子打开飞来的蚊虫。   这森林里的蚊子都毒的很,若是被咬一口,皮肉也会肿起个大包来。   所以,即便麻烦,那也是值得的。   太阳似乎要落山了,这林子里也极快的暗了下来。跟着那一路留下来的记号走,运送白银的队伍所经过的路线也进入了视线当中。   因为车马很多,所以他们经过的地方都有很明显的痕迹,车轮碾压过的印子很深,可见车上的东西有多重。   “看这些被踩踏过的痕迹,人数很多,似乎要比在大燕境内的时候还要多出一倍来。”由此可见,他们进了森林之后,就有人来接应了。   “所以,出现了高手也不足为奇,或许那个会布阵的高人就在队伍里。”阎以凉双手负后,尽管天色暗了,但也不影响她的视线。   “肖黎的人应当也是在查探情况,不然不会只有两个人。只不过,距离太近被发现了。”因此,他们决不能跟的太近。   “安全起见,咱们距离他们经过的地方要远一些,谁知道后面会不会还有人跟进。”阎以凉也觉得谨慎安全为重,毕竟卫渊在这儿,他不能遇到危险。   “没错,走吧。”卫渊点头,距离远一些,随时关注情况,这样就行了。他们的目的不是抢钱,更不是阻止,而是想看看他们将这些钱运到何处去。   调转方向,离开这车马经过的地方,森林里彻底暗下来,在禾初的眼里,现在世界已经是一片黑暗了。他不得不拉着身后的护卫,与他们同行。   走了一阵儿,一行人停了下来,这种时候,不能冒险。   依旧是撒药粉,圈出安全的区域,在这种地方也别想生火,氧气都不充裕,火根本不会燃。   不敢靠着树干,鬼知道半夜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从树上爬下来。   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所有人都挨着,围城一个圈儿,身后不要有树以及过高的蒿草,身下以及身后的地面上都要撒上药粉。   简单的吃了些干粮,各自都闭上眼睛休息,在这种地方,即便是休息也不能过于深沉,保持三分睡七分醒。   调节内息,阎以凉用这种方式休息,比单纯的睡觉要更有用。   不知过去多久,她肩膀一沉,随即睁开眼,视线中,昏暗但是也能看得清。   对面是岳山以及另外两个护卫,禾初在另一侧,耷拉着脑袋已经睡着了。   微微侧颈,看到的便是压在她肩膀上睡觉的卫渊,这厮闭着眼睛,在她这个角度都能看得到他的睫毛。   深吸口气,阎以凉抬手,以一根手指撑着他的太阳穴,将他推开自己的肩膀。   然而,她也只是刚刚把他的头推开,他便抬手抓住了她的手指。   抓住她的手指挪开,他复又靠在她肩膀上,一缕墨色的发丝顺着他的肩膀散落下来,垂在了她的肩侧,一时间好像变成了她的头发。   很显然,这厮根本就没睡,只不过懒得要死,找个地方倚靠着罢了。   看了一眼其他人,都在休息中,阎以凉也不好开口说话,挣出自己的手,不再管他的头是不是靠在自己肩膀上。   倚靠着她的人本来就高,他那么靠着,看起来有些辛苦。不过,即便辛苦他也没有移开的打算,甚至薄唇微扬,心情不错。   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阎以凉打算重新入定,结果就在渐渐进入状态时,一些细微的声音进入耳朵,她再次睁开眼睛。   仔细倾听,这声音不是昆虫,不是野兽,而是人在疾走之时发出的声音。   “屏息!”开口,所有人都在瞬间清醒,包括睡得直点头的禾初。   屏息,卫渊也坐了起来,看了一眼阎以凉,随后视线一致的看向声音的来处。   是很远之外,大概有百米之远,不过夜里实在太过寂静,还是很清晰的就听到了。   在这儿并看不见,可是声音却还是能听到,若他们正常呼吸,经过那儿的人也肯定听得到。   然而,那一道声音还未离开,就又有声音追随而来,更疾的飞跃之声,轻功很高。   大概也只是一瞬间,那两道声音便汇集了一处,然后便交手了。寂静的森林里,因为两个人的打斗而喧哗起来。   这边几个人屏息,一直未敢呼吸,听着那边的动静,高手过招,咻咻的破空之音此起彼伏。   不少的大树也跟着遭了殃,能听得到树木摇晃的声音,还有一些鸟儿被惊起,扑棱棱飞走。   不过持续的时间并没有多久,那个后来追赶上来的人功夫很高,很快的便解决了那个逃跑的人,一时间,树林归于平静。   这边,屏息的几人也都听得清楚,对于高手来说,屏息并不算难事儿。但是武功低弱的禾初明显不行了,不过还在尽力忍耐中。   那边,赢了的人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随后便离开了。   随着他离开的声音消失,这边禾初也立即大口喘气,他已濒临窒息的绝境,若是那个人再拖沓一会儿,他就憋死了。   “这森林里果然不平静,属下过去看看。”岳山站起身,很想知道那个被杀的是什么人。   “去吧。”卫渊也很想知道,会不会又是肖黎的人。   阎以凉眉头微拧,看了一眼卫渊,她更担忧的是,此行的安全。   自己的安危她有把握,但是,别人就无法保证了,尤其卫渊。   “看我做什么?”她看他,他不是不知道。   “不然我们返回吧,等你属下的消息。”看着他,阎以凉正色道。   缓缓扬眉,卫渊的眸子里浮起笑意,“你担心我会死?”   “我只是没想到此行会如此复杂,不只是咱们在追踪,还另有人马在参与。没有摸清楚情况,咱们贸然的在这布满毒物的林子里游走,很危险。”转开视线,阎以凉冷冷道,无任何的温度。   “这么多年,我走过的危险的地方数不胜数。这种地方,倒是算其中比较幽静的。更何况,我又不会去上前线,你担心什么?”侧颈看着她,卫渊缓声道。   “算了,你不怕死的话,随你吧。”不再与他争辩,那边岳山已经回来了,而且拖着一具尸体。   “王爷,不是五皇子肖黎的人,好像是祁国太子的人。”拖着那具尸体,岳山一边几许兴奋道。   他们与祁国太子的人并没有打过多少交道,所以一时之间并未查看出是哪路人马。但岳山随后在脑中思索了一番,才和记忆里的线索对上了号。   “肖霆?有意思,有肖黎的地方就有肖霆,这兄弟二人倒是相生相杀。”卫渊岂止是来了兴致那么简单,似笑非笑,他的脸看起来甚至有那么几分扭曲。   “实在太奇怪了,五皇子肖黎会参与已经很匪夷所思了,太子肖霆怎么也会参与进来?”岳山放手松开那尸体,一边摇头,实在想不通。莫不是,这兄弟二人都是来抢钱的?   “大燕的商人往祁国运送钱财,看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五皇子知道,太子也知道,这事儿有意思。”卫渊的手放在膝上,随着说话,轻轻的叩击。   “王爷,咱们的前行之路需要极其小心,说不准就和哪路人马碰上了。只要碰上,就不可能轻松离开。”所以,现在需要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尤其越往前,就距离祁国越近了。   “看来肖黎知道很多。”卫渊盯着一处,忽然道。   阎以凉看着他,几不可微的拧眉,“你不会打算去肖黎那里打听吧?”他们俩这么多年的仇人,肖黎会告诉他才怪。   “或许。”转眼看过来,卫渊挑了挑眉,说不定他还真会与肖黎谈判呢。   无言,阎以凉不再理会他,随他。   “这一夜不平静,不过,即便不平静也得休息。”深吸口气,卫渊打算休息。朝着阎以凉挪了挪,然后再次靠在了她身上。   阎以凉的肩膀在瞬间僵硬,那边五个人也在同一时间挪开了视线,装作没看见。   “卫渊,滚开。”刚刚他们都在睡觉,也就算了。现在,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又都不瞎,他这成什么样子。   “嘘!”卫渊不为所动,闭上了眼睛,继续。   下颌紧绷,阎以凉压制着心底蹭蹭冒上来的小火苗。   另外五个人坐下,闭眼,休息,一气呵成。   一瞬间,回归于平静,好像刚刚的插曲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卫渊是铁了心的不起来,阎以凉压制火气也有了成效,忍住了将他踹开的冲动。   一夜过去,待得森林里有了光线,那昨晚被岳山拖回来的尸体也清楚的进入了眼睛里。   他死因是脖子被拧断了,无需查看,因为他脖子扭到了一边,呈不可能的角度挂在肩膀上。   并且,只是几个时辰的时间,他的脸就被虫子啃了,甚至还有许多虫子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唯一一只脚搭在了曾经撒了药粉的地方,只有那只脚上没有虫子爬行。   不忍观看,这森林的危险早就了解了,若是他们夜晚休息时不撒药,也会有这些虫子往他们身上爬的。   晃动着肩膀,阎以凉的脸色很不好,禾初等人不敢看她,岳山却隐有笑意。   “疼?”卫渊看起来休息的不错,瞧见了阎以凉的动作,他走过来,试图伸手要给她缓解一下。   阎以凉直接转身走开,根本不想和他说话。   卫渊满目笑意,即便如此,他心情也好。   再次上路,循着记号,除了自己人的痕迹,还有昨晚那两人在林中飞奔追逐的痕迹。   追杀的那个人功夫很高,几乎没有什么痕迹,不知道是哪路的人。   走不过一个时辰,前路忽然出现一个大坑,一匹上好的马躺在大坑里,一堆的虫子在里面爬。   而那匹马,一只前腿肿的如同象腿,是中毒了。   脖子上一个血窟窿,是被捅了一刀,失血而死。   很显然,这匹马是运送白银那队伍中的马,不过中毒了,不能再走,于是乎,就直接捅了一刀。   干脆利落,这帮人看来是惯于做此事,也经常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才根本无需思考,当机立断。   “估计若是有人中毒,也是这个下场。”仅仅看了一眼,阎以凉便转开了视线。   “这买卖,并不好做。”幕后之人是谁,更让人有想一探究竟的欲望了。   “心狠手辣。”岳山也摇头,他曾经在军队,这些马,是离不开的伙伴。瞧见这么好的马被如此对待,他心里几分难过。   “走吧。”再看也没什么意义,只会查探出更多的残忍和神秘。   继续前行,时近晌午之时,岳山与另一护卫发现一直用来引路的记号不见了。   两人当即停下,也在瞬间陷入警醒状态,分两个方向去查看,然后就在左侧百米之外的地方发现了打杀过的痕迹。   “他们都没来得及有人回来给留下记号,可见事出突然。王爷,不宜再前行了。”岳山走回来,眉头紧蹙。   “碰见的是谁呢?肖黎?肖霆?还是运送白银的那些人?”森林里太多的人马,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判断。   阎以凉绕过岳山走过去,那个护卫正在原地查看,地面上蒿草杂乱,打杀痕迹明显。   环顾一圈,阎以凉随即跃起,一棵大树的高处,一枚飞镖插在上面。   拔下来,以两指夹着,阎以凉查看了一下,随后道:“这飞镖我见过,祁国太子的人用过。”话落,她看向远处的卫渊,很显然,对方的人马是肖霆的。   “你在哪儿见过?”走过来,卫渊一边疑惑道。   “那次在固中边界,我抓肖黎,正好碰见有人在和他打斗。用的就是这种飞镖,而他也说,那人是祁国太子派来的。”阎以凉反手将飞镖再次插进树干里,一边淡淡道。   “看来,他们是和肖霆的人碰到了。”卫渊面色清冷。   “四周没尸体,估计是边走边打,你打算去追么?还是换个方向继续走?”阎以凉看着他,不知作何打算。   “阎捕头意思如何?”微微垂眸看着她,卫渊倒是想知道若是在他们刑部,会怎么做。   “派两个人去找,其他人继续前行。”不管怎样,前队也有七八个人,就此放弃不太人道。   “不行,属下的任务是保护王爷。”岳山第一时间否决,不行。   阎以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做决定的是卫渊。   “需要知道他们到底是生还是死,这森林里一共七个小队。若是都死了,也能尽快的要边缘的人马替补。去查看吧,我们一路会留记号。”卫渊语气轻淡,生死他不在意,在意的是若是都死了,他需要及时放出消息,要森林外的后援部队尽快接应。   “是。”岳山无法,只能领命。派出一直断后的两个人出发,尽快寻找。   “走吧。”绕过卫渊,阎以凉打头阵。   辨别方向,寻找记号,这些事情她也能做。   岳山紧跟卫渊身后,之后是禾初,断后的是仅剩的另外一个护卫。   昨天的那些碎银子十分管用,用来做暗器,最好不过。   打头阵,不时的弹出一块,存在的威胁都在瞬间被抹杀。   前路崎岖,并且有了坡度。很显然前方是一座异军突起的山坡,虽不知高度,不过走了这么久,终于碰见一个高坡了。   阎以凉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看了一眼,随后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看看。”   “一起。”卫渊不同意,现在不能分开。   回头看向他,阎以凉眯起眸子,“你的命珍贵,最好还是不要冒险。”   “这话听起来像骂人。”卫渊微微蹙眉,她的话很难听。   “随你怎么想。”不管他,阎以凉转身,只是一眨眼间,她便掠了出去,速度极快。   岳山一诧,刚想劝卫渊在原地等着,不想他也掠了出去,再看时竟然已经百米开外了。   岳山无法只能跟进,同时吩咐禾初和另外一个护卫在这山下等着,不过得隐蔽起来。   这不是一座小山,而是一座陡峭的山峰,恍若利剑一般插在了森林之中。   树木稀少,阎以凉停下脚步,仰头向上看,这山峰树木稀少,大部分都是怪石嶙峋。   身边一阵风声,卫渊追赶了上来,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也不禁笑,“上去么?”   “嗯。”话落,她再次掠出去,身形轻巧,顺着陡峭的山石间攀爬,速度很快。   卫渊随后,两个人速度都很快,更像是在比赛。待得岳山抵达他们二人刚刚停留过的地方,那两个人几乎已经到了山峰的半途。   叹口气,岳山不放心继续追赶。   越向上,越难攀爬,怪石很多,呈奇怪的角度凸出。   一手攀着凸出的岩石,身体翻飞,轻松的跃上去,阎以凉一直在前。   卫渊紧随其后,在怪石之间翻飞,身轻如燕。   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峰顶近在眼前,阎以凉率先翻过一块巨石跳上去,站于其上,冷风吹袭,却分外神清气爽。   卫渊也在下一刻跃上,在她身边落脚,同时看向她,笑意浮上眉眼之间,阳光下,他的脸甚至有些刺眼。   阎以凉的视线在一望无际的群山之间来来回回,最后定于一处。   “看那儿。”伸手,阎以凉指着一个方向。卫渊看过去,一条河流,在茂密的群山之间若隐若现。一处隐约露出来,竟然出现了几匹马,正在饮水。   “果然站得高望得远。”卫渊薄唇微扬,那始终不得见的运送白银的队伍,眼下也在视线当中。   “看来,他们一直都在距离那条河不远的地方前行。”前后左右的看了看,阎以凉忽然道。   “马匹太多,需要的东西也很多。若是没有水,在这空气沉闷的森林里很难前行。”登上了这高处,发现的也很多。   “那边似乎在打斗。”另外一个方向,浓密的枝叶在晃动。可晃动的也只有那一处,四周都很平静。   “时时刻刻都有打斗。”卫渊几分担忧,是否打斗的是他的人。   “现在看来,也无需你的手下留记号了,咱们只要跟着这河流前进就行了。”所以,上来看看是有好处的。   “没错。”卫渊看了她一眼,眸中含笑。   微微仰头,阎以凉也看向他,四目相对,在这高处只有两人,一时之间竟然挪不开眼。   抬手,卫渊缓缓的捏住她脸颊旁的一缕发丝,然后拢到她耳后。   随着他的动作,阎以凉也不禁眯起眼睛,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他的呼吸也吹在了自己的脸上。   “卫渊,你信不信我把你推下去?”冷冷开口,卫渊也在同时停止了靠近。   捏了捏她的脸颊,卫渊站直身体,“从这儿掉下去可就粉身碎骨了。”   转头,脱离他的手,阎以凉侧脸冷硬,“知道就好,死在这儿,谁也找不着。”因为眨眼间就会被虫子吃光。   “最毒妇人心。”卫渊摇头,一边叹道。   没理会他,阎以凉转身跃了下去,眨眼间消失在山顶。   转过身往下看,阎以凉跳到了下面的一块巨石之上,之后再次往下跳,那些凸出的巨石成了她的跳板,甚至还在半山处碰见了岳山。   并没有理会岳山,阎以凉继续向下,不过片刻身影便隐入了浓密的枝叶间。   卫渊也一跃而下,风声贯耳,恍若从云间坠落下来。   岳山也跟着返回,跟随在卫渊身后,待得他们进了密林之中,却缓缓停了脚步。   前方百米之外,一行包裹严密只露出一张脸的黑衣人,正与阎以凉面对面对峙。   阎以凉也是意外与他们碰见的,并不是有意为之。   视线打从他们身上掠过,这五个人都是高手,并且看着忽然出现的她也很意外的模样。   两方的相遇都在意料之外,不知这算不算是孽缘。   卫渊与岳山一步步走过来,对方五人也改变了步伐和方向,沉闷的林中,一触即发。   逐一从每一张脸上扫过,卫渊的视线落到了他们的衣服上。   逐一打量,他忽然轻淡开口,“是肖黎的人。”   挑眉,阎以凉手成拳,指节发出嘁哧咔嚓的声响,“冤家路窄。”说的是卫渊。   然而,对面的人却听成了另外一种意思,将视线定在了阎以凉的身上,当先的人缓缓拔出剑来。   阎以凉无声的哼了哼,这帮人也真是够蠢,或许从来没见过卫渊,居然连他是谁都没看出来,把矛头对准了她。   左手抬起,左侧一棵大树上缠着细藤。阎以凉手指成爪,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抓,大树上的一根细藤便朝着她飞了过来。   抓住,扯断,细藤成了武器,她也在瞬间跃出去。   细藤呼啸,而且还有乳白色的粘稠汁液飞出去,那五个人跳开,三人对付阎以凉,另外两人跳出来,直奔卫渊与岳096、三人行   细藤飞舞,划着破空之音,又恍若疾射而来的利箭,单单是这声音,便让人不禁的闪躲,不敢迎头而上。   并且,细藤的断口处不断的有乳白色的粘稠汁液流出来,包括在林中乱飞乱爬的虫子,但凡有这汁液落下的地方,它们尽数的以最快的速度逃开。   围攻阎以凉的三个黑衣人也知道那乳白色汁液的厉害,闪躲跳跃,无法近阎以凉的身。   由此,阎以凉发挥的空间更大,细藤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游走的地方尽是他们所在之地。   十几米开外,卫渊与岳山也与那另外两个黑衣人交手了,分别的一对一,但岳山时刻在顾忌卫渊,所以有些分神,肩头也就挨了一掌。   即便不在一个战圈内,但那边的情况也都在眼睛里。阎以凉一跃而起,手中的细藤如螺旋般由上至下的游动,眨眼间将其中一个黑衣人束缚在了螺旋之中。   阎以凉同时运力,将手里的细藤另一端甩出去,那迅疾要闪躲的人被缠住了一只手臂。   欲挣脱,这边阎以凉已经跳了下来,单手扯着细藤将那两个人缠起来,另外一只手与另一黑衣人交手。   手臂翻转,速度极快,只见残影。   就在她将那两个黑衣人成功缠起来之时,那与她交手的人忽的退开,十几米之外与卫渊和岳山两人交手仅剩的一个黑衣人也在同一时刻遁走,俩人速度极快。   眨眼间,一切归于平静,除了被阎以凉用细藤捆住的两个黑衣人,还有一个已经被卫渊解决了。   对视,刚欲分析那两个人遁走的目的,三人也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随后看向刚刚这五个黑衣人来时的方向,有人追来了。   根本没来得及多做想法,三人也在瞬间遁走,一时间这原地仅剩一个死人以及另外两个被细藤缠住,但已经中毒的黑衣人。   怪不得那两个黑衣人忽然的遁走,原来后面还有追兵。   而显然这追兵要比他们三个人更可怕,不然不会如此匆忙。   因为禾初还有另外一个护卫在分开的地方等待,岳山刚刚又中了一掌,所以他现在只能选择藏起来,不然只会拖后腿。   而阎以凉与卫渊的动静则放大一些,分散后面追兵的注意力,藏起来的岳山也就不足为重了。   林中氧气稀薄,这么一急速飞奔,氧气就更不够用了。   刚刚二人登上那利剑一般的山峰便用了不少的力气,谁知道这下了山峰之后就得飞奔。若是早就知道,他们俩才不会下来呢。   “差不多了,可以停了。”茂密的森林不断的后退,已经飞奔出来很远了。引开追兵的注意力为岳山等人开辟安全区域的目的已经达成,再这么跑下去,就得和运送白银的队伍撞见了。   “左。”随着阎以凉一声令下,她方向一转,直接从卫渊面前掠过。若是卫渊的速度再快一些,俩人就撞到一起去了。   在运力急速飞奔的情况下,俩人相撞,有可能会把骨头都撞碎。   卫渊也调转方向,两个人也消失在一片一人高的蒿草丛之中,不过片刻,一行黑衣人抵达了二人消失的地方。   他们身上的黑衣很普通,但是穿的靴子却不寻常,那鞋底边缘一圈都泛着银光,即便林子里没有太阳,那银光也依旧耀眼。   停下,因为失去了刚刚在前飞奔的动静,他们环顾四周,眸光如鹰。   片刻后,依旧没感知到任何的动静,一行黑衣人极快的离开原地,恍若一阵风,眨眼间消失不见。   左侧浓密的蒿草丛中,蒿草依旧挺立,好似并没有什么东西从它们之间走过。   然而,蒿草丛深处的确有人,并且,蒿草丛延续的一段斜坡之下,两个人正相对无言。   阎以凉席地而坐,看着对面的人,她极其无言。   俩人一前一后穿了进来,她在前,他在后。   然后,她停了下来,他就撞了上来。都未将满身的气力收回去,以至于他撞上来之后她就直接朝前扑倒。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凭她的反应,落地之前她就站得起来。   然而,身后这个废柴也跟着倒下,并且一手拦腰抓住她,且用另外一只手去撑地。   然后,他的手腕就挫伤了。   卫渊坐在那儿,看着自己急速肿起来的左手手腕,他也很无言。   他会拦腰揽住她,并且用这只手去撑地,完全就是因为怕他们俩都趴在地上,而她垫底会压着她。   毕竟他是个男人,体重就在那儿,这蒿草的根茎很硬,她垫底趴在地上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他的好意在她看来似乎并不英勇,反而很蠢,看她的眼神儿就知道了。   “刚刚分开不过两刻钟,待岳山看见你这德行,我的武功会遭受到严重的质疑。”阎以凉看着他的手腕,真的肿起来了,她的眼睛也随着眯起来。   “阎捕头,你现在想到的还是你自己?”他的手腕不止肿起来了,而且很疼。他不表示出来,并不代表他没有感觉。   深吸口气,阎以凉很显然在压制自己的火气。抓住他的手臂,一把扯到自己面前,卫渊也不禁皱眉,真的疼。   看了看,阎以凉开口道:“身边没有药,所以,我先给你捏一下,看看有多严重。不过,你放心,看这样子,你的手断不了。”说着,她一只手抓住他手腕,微微用力,卫渊眉峰也皱的更紧。   稍稍捏动,试探了一下,并没有伤到骨头,可见只是筋和肌肉被挫到了。   “骨头完好,放心吧。”认证了一下,阎以凉慢慢放开手,他肿起来的手腕上,她的手指印也印在上面,很慢很慢的才消失。   紧抿的唇有一丝小小的上扬,阎以凉看向他,一边道:“看看自己的手腕,像不像你们固中的小笼包?”她那时晚上喝水喝的有点多,又没睡好以至于第二天脸浮肿,他就幸灾乐祸的说她的脸似小笼包。这回,终于轮到他了。   “阎捕头,我受伤你就这么高兴?”瞧她的脸,卫渊几分不忿,收回手,却扯的筋肉生疼。   “高兴谈不上,不过你若是信得过我,那我给你稍稍缠一下?最起码能保证,你在见到自己的护卫时,手腕不会变成萝卜。”若是真肿的不成样子,他这卫郡王的颜面就都扫地了。   几不可微的冷哼,卫渊缓缓抬手,脸转向别处,“来吧。”虽有赴义的样子,但更像是等着人伺候。   阎以凉唇角的弧度犹在,扯下裙摆的一条布料,然后缠在他的手腕上,稍稍用力,一圈一圈,他的手腕看起来也好多了,最起码瘦了些。   “刚刚那些人,看起来是肖霆的手下。他们在追杀肖黎的人,这兄弟俩的战争已经蔓延至这里了。”所以,这就更奇怪了。有运送银子的队伍从这里经过,而时至刚刚,那队伍仍旧完好无损,并没有被抢或是被屠杀。   那么,肖黎和肖霆究竟是做什么呢?   “或者,他们兄弟俩其中有一人是和那运送银子的队伍是一伙儿的。而另一个人知道此事,前来捣乱。”阎以凉捏着他已经被缠上的手腕,一边淡淡道。   “很有可能。”卫渊薄唇微扬,看着她的手在自己的手腕上捏动,缓缓道。   “你和肖黎你来我往了这么久,都知道一些对方的底细,他有没有这个本领,能让大燕的商行给他供钱?”看着他,阎以凉手上一边动作,一边问道。   摇头,卫渊直接否定,“不可能,他还没强大到这种地步。”   “所以,那就是肖霆了。这钱,是给肖霆运去的。”祁国太子,传说中是个草包,看来根本不是。   “肖霆?也未必,他不如肖黎聪明。”最起码,他了解到了肖霆并不比肖黎强。否则,肖黎也不会逍遥自在这么多年。   “肖黎造了那么多的自己,不就是为了躲避暗杀么?这个暗杀,有可能是来自你的,更大的可能是来自肖霆的。我亲眼所见,肖霆的杀手就是要杀他,根本不留情。”兄弟相残,在皇室很正常,这个时候就得看谁聪明又命大了。   “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肖黎居然有那么多的替身。并且,他一直未向我展露真面目,那些替身在最开始做出来的时候大概也不是因为我。”而这,就值得研究了。   肖黎和肖霆两兄弟的恩怨,真的这么深?   “不是你,那就是肖霆了。”最起码现在,无论是卫渊的调查还是阎以凉亲眼所见,想杀肖黎的只有肖霆。   “你也看到了,肖霆就是这么一个藏不住心机的人,想肖黎死,就不断的派人刺杀。你觉得,他会有那么缜密的心思来收买大燕的商行,包括掌控像安亦那种人为自己搜刮钱财又卖命么?”卫渊认为,凭肖霆的头脑,完全做不到。   卫渊所言有理,阎以凉自是也承认,这样一个不断刺杀肖黎却又杀不死的人,更不可能编织出这么一张大网来。   “能避则避,我们等着便可,早晚有走出这林子的时候。”他们只等结果,看看这笔钱到底送到了哪儿。   “没错,尤其卫郡王你的手腕和一个萝卜一样。”捏着他的手腕,明显粗了很多,她有心活血化瘀,也不如他肿起来的速度快。   “想吃么?”卫渊薄唇微扬,示意她若是真馋了,可以咬一口尝尝。   冷冷的盯着他,阎以凉松开手,“少废话。你的手腕坏了,但是腿还能用,走吧。”这蒿草丛里都是虫子,不过他们俩身上都沾了药粉,以至于它们也只是在旁边转转罢了。   “太残暴了,最起码让我稍稍休息一下。”平摊左手,手掌被蒿草的根扎了几个窟窿,虽然没有流血,可是看起来仍旧很惨。   “你再拖沓下去,运送银子的队伍已经出山了。”站起身,阎以凉稍稍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这偌大茂密的森林里人很多,不过面积很大,散落各处,同在此山也根本不知对方。   “走吧,一路留下记号,岳山几个人会跟上来的。”尽管分开了,也不必担心。   伸手,阎以凉将卫渊拽起来,他也似乎没什么力气,身体朝着阎以凉的身上倒。   阎以凉身形如峰,任凭他的力气压过来,她也没有丝毫的松动。   直视前方,阎以凉深吸口气,忍耐着将他踹飞的冲动,“卫郡王,你只是手腕挫伤,还不至于站不稳吧。”   缓缓站直身体,卫渊看了她一眼,“可是很疼。”   “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你不疼,你觉得我把你的手臂扯下来如何?”扫了他一眼用以警告,随后阎以凉举步先行。   “说着这个,我倒是想起来刚到皇都时,在宫宴上,阎捕头就把韩将军的手臂打的脱臼了。”那时十五年后的第一次相遇,尽管,那个时候他们俩都没认出对方来。   “哼,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若是再用些力气,他的手臂就折了。”岂是脱臼那么简单。   “阎捕头的能力在那个时候就看出来了,所以,你即便不恐吓我,我也知道。”跟随在后,他左手垂在身侧,十分不舒适。   阎以凉不语,她也真的只是恐吓恐吓他罢了,每次也没有真正的动手伤过他。   顺着缓坡向下走,蒿草很高,树木茂盛,闷热的要命。   终于走下了这个缓坡,倒是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声音,水声。   “顺着这河流走就行了,现在除了跟踪,还要躲避其他人。”跟踪,越来越有难度。   “不躲避也没法子,我的手成了这个模样,若碰见了人,辛苦的就是阎捕头了。还希望阎捕头能尽心保护我,不要在危急时刻把我扔出去作饵。”微微倾身,卫渊声音很轻,使得阎以凉身子后仰躲避。   “你若不说,我倒是忘了还可以这么做。你放心,若是再碰见人,我肯定先把你扔出去。”扫了他一眼,她挪开身体,距离他远些。   “一定要这么毒?”笑意不改,卫渊要她再考虑考虑。   阎以凉不理会,听了下那水声的动静,然后便朝着右侧前行。   走出蒿草丛,再前行就方便了很多,不过,还是有蒿草的时候要更好些,毕竟蒿草的遮挡性很强。   “这里有你的人留下的记号,他们一直在很正确的跟着运送银子的队伍。”阎以凉很容易的就看到了前队留下的记号,她也顺手的划上一道,给后面的人提示,卫渊没有丢,而是也在跟进。   “就是不知已经折损几队了。”有折损,卫渊心下很肯定,毕竟这森林里人马这么多,但凡碰见,就很难全身而退。   “你的后援队伍只会在收到信号的时候才会行动么?”不知卫渊的安排,但现在的确不宜再塞人了,这森林里的人马已经够多了。   “除了收到信号之外,十天之后。十天之后他们便会进来,用以接应。”十天的时间,是正好能够走出这森林里的时间。这森林,比之想象的要大的多。   按照车马的速度,须得走上十天。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点头,倒是可行,若是一定得等信号才行动,可是碰巧的所有人都死了,那卫渊这个王爷就真孤立无援了。   “这河流比在山巅之上看到的要宽。”远远地,透过茂密的树丛,瞧见了一处阳光明媚之处。而那阳光照耀之下,就是那流淌的河流的一段。四周没有茂密的树木,所以阳光照了下来,河水泛着粼粼的光波,让人不禁的想靠近,洗漱一把。   “那四周有人。”河流几十米之外是一些大叶子的树木,树干笔直。就在那些大叶子的后面,阎以凉瞧见了一块块反光。   “在这四周埋伏,守株待兔?”卫渊缓缓眯起眸子,森林里蓦然的出现这种地方,估计都会想跑过去。即便不是洗漱喝水,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有点不对劲儿。”阎以凉眉头微拧,一种奇怪的感觉。   “食草的动物才会敏感的察觉到危机,阎捕头应当是食肉动物才对。”而且,是食肉的猛兽。   “少废话,若是不想你另外一只手也残废,就跟紧我。”他一向是那个指挥的,所以,战区里即便有不对劲儿他也察觉不到。而阎以凉就不一样了,她不是那个指挥官,每次都是接收命令然后赴汤蹈火。她是那个每次都在战区里的人,所以自己的感觉也比较准。   转身,朝着远离河流的方向走开,然后再调转方向向西,尽管仍旧与运送银子的队伍方向一致,但是距离却很远。更像是两条并行的线,他们俩若不转变方向,那就不会有碰头的一天。   天色逐渐暗下来,林子里的空气更为沉闷,让人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卫渊的手腕很不适,肿胀的感觉就像是皮肤随时会碎裂开一样。   无法,阎以凉停下脚步,然后抓住他的手,力气适中的给他揉捏。   卫渊右手负后,站在那儿随着她按摩,“看起来,应当是要下雨了。”不然不会这么沉闷。   “北方这个时候在下雪。”南方北方,差距明显。   “只要下过雨,就会很冷,阎捕头做好准备。”即便在这森林里也一样,会很冷。   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阎以凉不语,手上微微用力,卫渊不禁的皱眉,疼。   “吃的东西都在禾初身上,今晚看来卫郡王要饿肚子了。”一旦和禾初分开,就得做好饿肚子的准备。   “我情愿饿肚子,也不会再劳烦阎捕头了。”她弄出来的吃的,和毒药没什么分别,甚至还没有毒药的品相好。   “你可以吃‘萝卜’。”这萝卜,就是他自己的手。   “也可以请阎捕头品尝。”看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还缠着她裙角的布条,可是仍旧很明显的肿胀。   “吃了你的肉会中毒。”阎以凉冷冷道。   “吃我的肉会不会中毒我不知道,但是吃阎捕头做出来的食物,肯定会腹泻至死。”反击,并且有理有据。   什么都没说,阎以凉直接抬腿送给他一脚,卫渊反应极快的躲开,一边轻笑不止。   踢了个空,阎以凉扫了他一眼,不再和他吵。手上用力的给他按摩,他也很显然舒坦了不少。   “走吧。”放手,阎以凉转身欲走。   然而,就在转身的同时,他们俩人都停了脚步,并且屏息。   缓缓转身,阎以凉与卫渊对视,随后看向漆黑的森林深处,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声音听得真切。   “打起来了。”并且,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是很多人。   “你说得对,今天那些人埋伏起来是有目的的。”这就是目的,他们在等人。   “不是咱们的人,应当是肖黎和肖霆的人,还真是兄弟情深。”阎以凉双臂环胸,打杀的声音传出来这么远,人数比想象的要多。   “咱们人少,不应参与,躲开是对的。不过,我真的很想去看看。”卫渊微微摇头,去瞧瞧是不是肖黎和肖霆的人。   “尽管不知谁是那个坏事儿的,但是,若是被得逞了可不太妙。运送银子的队伍被截了,咱们这一趟就白走了。”毕竟,他们的目的是想看到送钱的队伍顺利抵达,并且将银子送出去,而不是半路夭折。   “所以,阎捕头想回去看看?”看着她,尽管黑夜里她的脸几分朦胧,可是他依旧看得清。   思虑片刻,阎以凉盯着他,“你在这儿等着,我自己过去。”   卫渊摇头,“不行。”   “拖着你这么个萝卜,实在碍事。”很显然,阎以凉认为他的萝卜手臂会坏事。   “不要忘了,它也是因为保护你才变成萝卜的。”一口一个萝卜,卫渊也险些把自己的手当成萝卜了。   “自作多情有一个亲戚叫做不自量力。”保护她?笑话!   “所以,咱们现在要争论到底是谁保护了谁?还是赶过去看热闹?”抬起左手,依旧肿胀,若是讨论它,卫渊保证这一夜都不会冷场。   冷哼一声,阎以凉转身掠出去,她没心情讨论他的手。   距离很远,阎以凉与卫渊的速度如此快,但也差不多一刻钟才接近。   到了近处,打杀声如雷贯耳,恍若战场一般,岂是小场面。   就在河流的附近,大约几百人,黑夜里黑影交错,几乎分不清你我。   阎以凉与卫渊跳到了树上,将一条绿蛇从树上扔下去,这才仔细看向那战场,比他们俩想象的要激烈。   有一部分人,他们的辗转腾挪间都会发出一种很特别的声音,阎以凉的视线专注,看向那些发出这种声音的人,可是实在黑暗,又有些距离并看不清。   蓦地,她恍然,下午之时瞧见的那些因阳光而反射出银光的东西,是鞋上的。而这些东西不是装饰,是兵器。   这世上的确有那么一种锋利又细小的兵器可以安插在鞋上,用机关控制它们缩回去还是弹出来。   现在,有这种声音,这些兵器应当是弹出来了,随着他们拼杀,划破空气便发出了这种奇特的声音。   “肖黎。”蓦地,身边的人开口,阎以凉转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战圈之外的几十米处,还有几个人缠斗一处,虽无声但很激烈。   不愧是多年的敌人,这么多人,卫渊很轻易的就找出了他。   阎以凉也不禁佩服,这种‘感情’,怕是一般人很难建立。   “替身很多,先确认是不是他本人。”阎以凉抬手抓住他的手臂,看见了肖黎就‘兴奋’,觉得他有必要冷静一下。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卫渊看了她一眼,随后跃下大树,阎以凉想阻拦都来不及。   几分无言,不过阎以凉也在下一刻跟了过去。   几道残影过后,两人再次跃上大树,不过这次,树下几米外就是缠斗的几个人,难舍难分。   卫渊可谓全神贯注,自从手腕挫伤后,他一直佯装不适,现在似乎那肿的像萝卜一样的手腕已经痊愈了。   阎以凉看着他,缓缓摇头,“你想抓他?”   “有何不可?”现在这么乱,正是好时机。   下颌微绷,阎以凉瞬间跃下去,卫渊一诧,随后也跃下,两道影子飞速加入战局,将原本缠斗的几个人也惊着了。   一个一身黑袍的人在有人加入时就后退打算遁走,然而,加入进来的人不是他的护卫而另有其人,一时间他也很意外。   那两个人在进来的同时便直朝肖黎而去,他只是后退了一段距离就被截住。   对方那三个一直与他交手的人也极快的跟过来,以为跳进来的两个人是帮肖黎的。   然而,他们大错特错,那两个影子一左一右截住肖黎,一人更是直接拍了肖黎一巴掌,他不等反抗,便被两个人挟着直接带走了。   速度很快,眨眼间消失在黑暗的林子中。   “卫郡王?阎捕头?我们还真是有缘。”被挟着,肖黎左右分别看了一眼随后笑道。   “的确有缘,哪想在这里也能碰得到五皇子。”卫渊也笑,纯良的不得了。   “闭嘴,抓紧他,他会缩骨功。”阎以凉冷冷呵斥,她扣着肖黎的手臂并且拧到他背后去,手上力气很足,指节泛白。   “别紧张,难得相聚,我不会走的。”肖黎安抚,换来的是阎以凉更用力的抓扣,他手臂都要碎了。   “五皇子诚意这么足,阎捕头要相信他才是。”卫渊扣着他另一条手臂,尽管嘴上这么说,可是也加重了力气。   “你们俩叙旧可以等一会儿,有的是时间让你们俩‘相亲相爱’。”阎以凉十分烦躁,恨不得对方死,不如打一架来的痛快。假惺惺的做戏,很是厌烦。   “相亲相爱?阎捕头的措词可真是有意思。我肖黎也是娶了妻的人,并且娶的还是你们大燕的公主,我对男色没什么兴趣,尽管卫郡王姿色不错。”两条手臂都不是自己的,肖黎被迫前行,可是嘴上完全不吃亏。   “无论在大燕还是你们小小的祁国,定然找不出我这等容貌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尤其你们祁国水土清奇,遍地都是五皇子这等糟糠之色。”卫渊也反击,并且十分坦然的承认自己样貌不俗。   阎以凉深呼吸,对他们二人已经忍无可忍。   “你们俩若是这么喜欢打嘴仗,那就吵个够吧。”她忽的停下,并且松了手,肖黎与卫渊朝着另一侧蹿出去几米,之后就弹跳的分开,动作几乎都一样,生怕对方有什么病症传染给自己。   双臂环胸,阎以凉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他们俩,这二人也别骂对方,骨骼都很清奇,都很奇葩!   活动了一下两条手臂,肖黎分别看了看他们二人,他剑眉星目,即便是不笑,可是也没有阴险可言,他长了一张不是小人的脸。   “阎捕头,你刚刚的一巴掌可是运足了劲儿,你打算把我打死么?”刚刚就是阎以凉拍了他一巴掌,以至于他没及时的逃脱,而被他们俩抓住了。   “她的确有这个心,不过碍于我还不想让你死,你侥幸存活。”卫渊开口,打嘴仗继续。   “卫郡王一向自诩仙人之姿,跑到这荒山野林里好像和你的仙人之相不是很搭调。莫不是,卫郡王知道我会来,特意千里迢迢来等我的?”有的时候,自作多情这个词儿听起来也很恶心,比如现在。   “五皇子会不会来我真的不关心,不过现在我关心了,五皇子是来抢钱的呢?还是护送这钱的呢?”卫渊觉得肖黎知道些什么,所以他才会想抓他。   “看来,卫郡王也知道这钱啊。”肖黎笑,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   “你和肖霆,谁是抢钱的?”阎以凉开口,直奔主题,不想听他们俩没完没了。   肖黎挑眉,随后缓缓仰头看向头顶浓密的树冠,“下雨了。”刷拉拉的声音,可是这林子里却没见一滴雨,可见这树冠有多浓密。   “五皇子若是抢钱的,那只能暂时委屈你做阶下囚了。若是反抗,兴许还会没命。”阎以凉朝着他走过去,一边道。   “你们和肖霆是一路的?”肖黎一诧,随后笑,笑声里满是讽097、五十步笑百步   “我们若是和肖霆是一路的,你觉得你还会活着么?你若说实话,我也告诉你,我们是什么来路?”阎以凉在他面前停下,看着他,双眸冷硬。   微微垂眸看着她,肖黎似笑非笑,“若不是一路,那就是来抢钱的?也是啊,眼睁睁的看着大燕的钱财落入祁国人的手里,你们自是不会善罢甘休。”   “很多人总是自作聪明,下场就是死,看来五皇子也是一样。”阎以凉哼了哼,他若不交代,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活着也没什么用处,所以只能死了。   “这么大一笔钱,是个人都会眼红。我也一样啊,眼红的不得了,奈何肖霆看守的太紧。”肖黎笑道,他说自己眼红,可是在他脸上可完全看不到眼红的样子。   “既然五皇子是来抢钱的,那接下来只能委屈你了。”抬手,阎以凉一把扣住他肩头。他看起来比卫渊要壮一些,而碰触到他时手心的触感也是这样的,他肩膀的肌肉很硬。   “不如咱们可以商量商量,合作一把,然后五五分如何?单凭你们,是无法把钱抢回来的。”肩膀被抓,阎以凉在施力,他也不禁的歪了那侧肩膀,阎以凉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我对和五皇子合作没什么兴趣,杀了你应该更有意思。”卫渊双手负后看着他,俩人都不是那种平白无故就说出实话的人,所以现在无论肖黎说什么都不可信。   “相信我,抢钱要更有意思。世上难见的布阵师在那个队伍里就有两个,这么有意思的事情难道不比杀了我更好玩儿?”说着,他承受着阎以凉的力气,虽说在抵抗,但若纯比拼内力他的确不是阎以凉的对手。随着话音落下来,他被抓扣的那一侧腿也弯了下去,最后跪在了地上。   布阵师?   阎以凉与卫渊对视了一眼,这件事他们自然知道,只不过,没想到有两个。并且,能称得上布阵师的,那应当是很厉害,否则最多称一声先生,师这个字可是谈不上。   “你的手下大概有不少都死在他们手里了,很巧的是,我们碰到了一个杀阵,你的手下死在那里面,很惨。”卫渊不为所动,淡淡道。   “杀阵只是小意思,他们每晚夜宿之时都会在四周布下鬼眼星罗阵,天罡地煞,我有无数个探子死在这阵里。我又找了布阵师来对付他们,结果,那小老儿将将靠近便撒丫子就溜了!”单膝跪在地上,肖黎说着,语气不免恨铁不成钢。并且,他透露出来一些信息,他不是第一次和那些运送银子的队伍交手了。   “肖霆若是有这么厉害的手段,如何这么多年你仍旧活着?这银子怕是也不是送给肖霆的,但他却负责一路保护。这银子,是给谁的?”阎以凉拧眉,幕后黑手不是肖霆,但肖霆堂堂祁国太子却在给这个幕后黑手做事。不止神秘与手段,甚至连势力都超越了他们的想象。   肖黎眸子一顿,随后笑,“就是啊,这银子是给谁的呢?”   “少废话,老实交代,不然我就把你送到鬼眼星罗阵里。”阎以凉抬腿踢了他一脚,动作粗鲁。   “决不能靠近鬼眼星罗阵,这种阵法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即便你逃走了,它也能记得住你的气息。之后只要想找,就会轻易的找到你。”卫渊开口,肖黎刚刚所说的他都知道,并且其中厉害,他也清楚。   看向他,阎以凉反倒一诧,她的确不知这个什么鬼眼阵法有多厉害。不过看卫渊的脸色,似乎,绝不是吹嘘的。   “卫郡王也略懂啊,既然如此,就劝劝这残暴疯狂的阎捕头,自己送死不要紧,别把我带上。”肖黎轻笑,即便单膝跪在那儿,也挡不住他嬉笑。   阎以凉直接又给了他一脚,说废话倒是说的溜,正经的事情一句也不说。   “五皇子,你是不是知道肖霆在给谁卖命?”卫渊看着他,脸色也清冷凉薄,不似刚刚与肖黎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了。   “即便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肖黎说的似真似假,没人知道他到底知不知情。   “五皇子若实话实说,我帮你抢钱。”卫渊打定主意,一定要知道肖黎所知道的。   阎以凉拧眉,很不赞同,这无异于与虎谋皮。而肖黎不止是虎,还是狐狸,狡诈阴险。   肖黎也几分诧异,看着卫渊,半晌后缓缓开口,“原来卫郡王不是为了钱而来。”他以为,卫渊是来抢钱的。毕竟,那可是从大燕运来的钱。   “如何?你说实话,我帮你。你不说,那么留着你的命也没什么用处。”很显然,说实话得到的好处会更多,不止保住了命,还能得到钱。   “这个条件真是有诱惑力,我需要谨慎考虑。”肖黎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阎以凉依旧紧绷着脸,和肖黎合作,不明智。   一时间三人都不再说话,头顶的沙沙声也就更清晰了。雨下的不大,并且在这林子里一点儿都感受不到,头顶茂密的枝叶是上好的幕布,隔离住了那些雨水。   “卫郡王若是真的想听,那么,请你让阎捕头放开我,这样说话,不止我的腿会麻,也会影响我的记忆。”半晌后,肖黎开口,他打算说了。   阎以凉缓缓松手,单膝跪地了很久的肖黎终于站起身,活动着自己的肩膀,一边看了阎以凉一眼,他满目笑意,甚至几分得意。   “洗耳恭听。”卫渊双手负后,等着肖黎说。   “其实,我一直在调查,我那亲爱的大哥是怎么从草包一夜之间变成一个有勇有谋的人。后来我发现,他不止变得有勇有谋,还在不断的搜刮钱财往外送。”他说着,同时在笑,诸多讽刺。   闻言,阎以凉与卫渊也不禁一诧,肖霆也在敛财然后往外送?这样说来,这些钱也不是到了祁国,只不过祁国是个运输站罢了。   “调查岂那么容易,不过我却查到了他几乎每年都有两次派很多的人来这边界接应一批人马。这批人马运送着数不胜数的金银,他接到手里后会留存一段时间,但之后就不翼而飞了。”飞去了哪里,他似乎也不知道。   “所以这次,你便来抢钱?他在给谁供钱财,你真的不知道?”卫渊有所怀疑,看样子肖黎也调查了很久。   肖黎摇头,“很神秘,无法调查。而且还拥有布阵师那样的高手,想来不简单。”   “你也说肖霆之前是个草包,忽然间变成这样,你就没仔细的调查过?或许,他和你的那些替身一样,被调包了。”阎以凉忽然开口,肖黎身边有整容高手,可未必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整容高手。   眸子一顿,肖黎随后笑起来,“倒是有这个可能,奈何近不了他的身啊。”   近不了身?肖黎手眼通天,居然也近不了肖霆的身。   “五皇子知道的只有这些?”卫渊不是很相信,肖黎应当有隐瞒。   “卫郡王不会为了否认刚刚的承诺,不信我说的话吧?那没办法了,算我倒霉,被你们骗了。”肖黎笑出声,很显然是讽笑。   “肖霆一直在往外运送钱财,你就真的没调查过,他把钱送去哪儿了么?”阎以凉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具有无形的穿透力。   肖黎想了想,随后道:“反正是运出了祁国。”   “废话!”阎以凉眯起眸子,几分不耐。   “说不过几句,阎捕头你就又生气了?我记得咱们上次分别时相处的可是很融洽的。”肖黎笑的眸子都弯成了月牙儿一般,他的脸看起来可真不像小人,但奈何生性就是阴险小人。   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故意陷害,在边界线轻薄了她。这个仇,阎以凉倒是还没报呢。   “你倒是提醒了我。”冷冷的开口,阎以凉随即一脚飞过去,肖黎也没躲。一脚正中他腰间,然后他就飞出去了,五米开外。   砰地一声砸在地上,肖黎身子动弹了下,然后略缓慢的坐起了身,“扯平了。”他那时轻薄她,现在她踢了他一脚他又没躲,扯平了。   冷哼一声,阎以凉很显然并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卫渊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肖黎,视线自他的右小腿上掠过,缓缓弯起薄唇,“五皇子的腿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竟然胖了这么多。”   他一说,阎以凉这才注意到,肖黎的右小腿肿起来了。他站着的时候有袍子挡着,并没看到。   他现在坐在那儿,袍子滑到一边儿,那小腿也露出来了。尽管穿着黑色的裤子,但很显然比旁边的左小腿要胖很多。   “这林子里虫子太多,一个不留神就被它爬了上来。”而且,隔着一层布料咬了他一口,就让他的腿肿了起来。不疼不痒,可是就是肿胀。   卫渊脸上的笑是很明显的幸灾乐祸,“同性相吸,恭喜五皇子找到同路了。”这显然就是骂人了,尽管没一个脏字儿。   肖黎看着他,蓦地瞧见他负在后的左手露出来,他缓缓扬眉,“同喜同喜,卫郡王也找到归属了。”   “错,这不是五皇子的同宗咬的,而是为了救阎捕头弄伤的。”看了阎以凉一眼,卫渊此时抬着肿胀的手也很有优越感。   阎以凉无声的冷哼,很想告诉他们俩是彼此彼此,萝卜手臂嘲笑萝卜腿,五十步笑百步。   “阎捕头居然还有需要他人相救之时,稀奇。”闻言,肖黎看过来,的确很惊讶的模样。   “我打断你的手臂再给你接上,你觉得这算不算相救啊?”阎以凉冷冷开口,救她?这个词儿本身就是对她的蔑视。   肖黎立即懂了,“卫郡王果然很英勇。”   卫渊眼色几分不善,承认他救了她又如何?   “你们俩若是还想叙旧那就继续,我要休息。”这俩人似乎并不想休息,多时不见,又远空的你来我往数回合,想必有很多话要说。   但阎以凉不想听,他们俩夹枪带棒的互相咒骂,时不时的还要把她带上,她会忍不住想揍人。   “天要亮了,不过看来这雨不会停。若是下雨,对布阵来说会造成一些影响,好事。”肖黎坐在那儿,一边笑道。   “五皇子若是能趁着天亮之前再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或许在雨停下来之前,那几车的银子就成你的了。”卫渊淡淡道,很显然还想从肖黎嘴里挖出来些什么。   深吸口气,阎以凉分别看了他们俩一眼,“你们一个手腕挫伤,一个腿上中了毒,还打算去抢钱,疯了么?”   俩人看过来,随后又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如同萝卜似得手臂和小腿,不再说话。   转身走到一边去,阎以凉觉得这俩人就是疯了。在这森林里,卫渊的人马很少,而肖黎的人马经过今晚和肖霆人马的战争不知折损了多少。不先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反倒还在想着怎么去抢钱。   沙沙沙的声响在这静谧的林中很清晰,但是这浓密的树冠之下却丝毫感受不到。空气沉闷,但是,却无端的冷了起来。   听着雨声,却也注意到那边,卫渊与肖黎相对而坐,距离两三米左右。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各自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这俩人破坏起对方封地眼睛都不眨,这会儿又像认识了几百年一样平平静静,诡异的不得了。   就在思考这二人在做什么的时候,那边说话了。   不似之前互相咒骂,反倒声音很平静。   “鬼眼星罗阵,一旦破了,会对布阵之人造成重创,甚至会送命。但若是破不了,就会被困在其中,神智被摧毁变成行尸走肉,很危险。”原来,这俩人是在讨论那个鬼眼星罗阵。   “看样子,卫郡王应当是学过,否则不会这么了解。”肖黎笑,这笑意味深长。   “五皇子不也是深谙此道?明知会死人,还让探子三番四次的去送死。”而目的,很显然就是想知道这布阵之人到底有多大能耐。   “我只是懂一点皮毛罢了。”肖黎反倒很谦虚似得。   “我看不只是皮毛,他们的七寸你差不多也知道在哪儿了?”卫渊看着他,眸子如星辰。   肖黎长叹口气,随后道:“破阵其实也简单,需要纯身的男女之血。不过,这纯身的男女容易找,可是能进入阵中却需要有极强的功夫才行,不然一靠近就被摧毁了。”这纯身,说的就是没有行闺房之事的男女。这种人好找,但是同时拥有极强的武功又是纯身,那就不好找了。   卫渊神色未变,因为肖黎的话并不能让他完全相信,他也有可能是在说谎。   不远处,阎以凉听着他们俩的话,更是怀疑肖黎话中的真实性。她本身便不懂布阵破阵,无法分析出肖黎说的是真是假。   “凭五皇子的能力,找到这种人又有什么难度?”果然,卫渊并不相信他的说法。   “卫郡王以为我没试过么?手下仅有的两个功夫较高的女护卫都因此送了命。”说到此,肖黎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度。说起他损失的人,他的语气也跟着变了。   “是她们功夫不济。”女护卫少之又少,武功高,又是纯身,更难得了。   这一点肖黎没有否认,的确功夫还差些,否则就算没有破阵,也能退的出来。   “若卫郡王真信守承诺,不如想想办法,咱们破了这阵如何?”肖黎扫了一眼阎以凉的方向,他觉得阎以凉是个不错的人选,当然了,前提需要她是纯身。   听说她和她师父的儿子有婚约,但是否已行了周公之礼就不得而知了。   卫渊也看了一眼阎以凉的方向,他淡淡道:“除了趁夜晚他们停歇时偷袭,也另有方法。”白天他们在移动中,这个时候也不是不行,尽管白天他们的警惕性会更大。   “那需要很多人,依我看,卫郡王似乎并没有带很多人在身边。”这森林里这么多人马,似乎卫渊的人是最少的。   笑,卫渊看着肖黎,“那就要看五皇子是否坦诚相待了。”若是他坦诚,说不准人马就变多了。   “卫郡王这个毛病不太好,信任太少,如何合作?”如此不信任,他也很难和他合作。   “五皇子说话说一半儿的病症也的确需要治疗。”卫渊反讽,俩人根本没有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   阎以凉坐在不远处,自然也听得到俩人的对话,她盯着一处,面无表情。   若是肖黎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她倒是愿意参与一下。不过,到现在为止,他说的都是废话。   “隐藏的深,我调查出来的东西也少之又少。不过,你们大燕倒是有不少的有钱人在提供钱财。我之前所说,每年两次有人往这边运钱,三年来每次都是不同的人。”又说出一个秘密,果然引得阎以凉也集中了精神。   “不知这些有钱人五皇子可都知道?”想不到,肖黎知道的要比他多。   “看来你们是真的没调查啊,居然连这些都不清楚。钱最多的要数三年前的一对儿安姓兄弟了,不过后来就消失了,再也没见过。大燕的第一茶商,这次的珠宝商,还有一个不知是做什么买卖的梁公子。”肖黎的调查也并不是很细致,毕竟是大燕人,他调查起来很不方便。   梁?   这个字进入阎以凉和卫渊的耳朵,两个人便远远地对视了一眼。不是敏感多疑,而是这个姓氏对两个人极其特别。   “这个姓梁的,是大燕哪里人?”阎以凉看着肖黎,淡淡道。   几不可微的挑眉,肖黎似笑非笑,“莫不是阎捕头认识?”   “少废话,说。”微微拧眉,她的脸几分暴躁。   “我也不是很清楚,看起来他应当都不是生意人。不过,钱很多。”当时简单调查了一下,并没有查到这个梁公子的出处。   “他是什么时候给肖霆送的钱?”虽然梁这个姓氏不稀奇,可是,会和那个神秘的幕后黑手搭上关系,就变得稀奇了。   “春天。”肖黎看着她,几分玩味儿。他说了那么多话阎以凉都没反应,独独这个时候有了反应,耐人寻味。   看着她,卫渊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或许不是。”   “或许是。”阎以凉不信巧合,有些事情,冥冥之中都有着联系。   肖黎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悠,事情果然不简单。   “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二位,不知这次二位还有什么可说的没?若是还断定我有隐瞒,那么我看这次的合作也可以告吹了,你们根本就没有诚意,也算我倒霉。”肖黎右小腿伸直,坐在那里几分懒散。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站起身走过去,在卫渊身边坐下,阎以凉与他对视,即便不说话,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能明白。   看着他们俩,肖黎扬高了眉,这二人、、、、   “这钱是要送到肖霆的手里,即便跟着,结果也是一样。不如从现在开始调查肖霆,或许能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阎以凉是不同意卫渊帮肖黎抢钱,又不是没做过小人,出尔反尔又如何?   “即便将这些钱喂狗,我也不想被那个人得到。”卫渊的想法不复杂,幕后黑手在敛财,不断的敛财。现在找不到他,也不知道他是谁,若泄愤报复,抢钱就行了。   阎以凉无言,他父亲惨死,她明白他心底的恨意。   “卫郡王,你在骂我么?”他们俩说话肖黎又不是听不见,喂狗?这不就是在骂他么。   然而,那两人都未理会他。   “好吧,随你。”阎以凉点点头,若是不让他做些什么泄愤,此次进山奔波了这么久,会使他内心的愤恨积压更多。   “不然,你先回去?”看着她,卫渊轻声道。   “我还要负责把活着的你带出去,省省吧。”阎以凉收回视线看向别处,侧脸冷硬。   卫渊薄唇微扬,看着她冷硬的脸,什么都没再说。   肖黎看着他们二人,若有所思。   天色逐渐转亮,但是雨仍旧继续,茂密的树冠上刷拉拉的,一直未停歇。   因为雨水积压的过多,终于也掉落了下来,不过不是很多,一滴一滴的,恍若漏了雨的破房子。   没有太阳,林子里的光线也不清晰,但总比夜晚要好。   卫渊的手腕看起来比之昨天傍晚时要好一些,毕竟有武功,这一点点挫伤不算什么。   将缠在他手腕上的布条扯下来,皮肉肿胀果然消退了些,阎以凉看了看,也觉得没什么大碍。待他的属下看见了,也不会因此怀疑她的武功。   “现在看着它有没有想吃的欲望?”看着阎以凉,卫渊忽然笑道。   “有想把它彻底掰断的欲望。”揉捏着,阎以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语气凉凉。   “把它掰断,然后再接上,还算你救了我。”学着昨晚阎以凉的说法,卫渊缓缓道。   “看在你这么蠢的份儿上,我把它掰断之后再给你安一个狗爪子。”阎以凉冷斥,反倒让卫渊轻笑不止。   不远处,肖黎席地而坐看着他们俩,眉尾扬的高高的。   他的右小腿肿胀也消了一些,幸好那虫子的毒并不是致命的,否则他的腿或许就此废了。   不疼不痒,他也没怎么在意。更况且,此时眼前这么稀奇的画面,他觉得移开眼睛太可惜了。   “阎捕头,我记得你有婚约啊!好像是,你师父的独子。”蓦地开口,肖黎成功的在那二人之间争得了一席之地。   阎以凉手上的动作一顿,卫渊也看着她的脸。   没回答,阎以凉反手将手里的布条扔向肖黎。柔软的布条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直接朝着肖黎的面门而去。   肖黎微微偏头躲开,那布条擦着他的耳侧飞向身后,砸在树干上,发出重物撞击才会有的声音。   肖黎几分玩味儿,“我只是随口一说,阎捕头怎么就生气了?”   “我也只是随手一扔,下回你脑袋掉了,也别生气。”阎以凉放开卫渊的手,同时看向肖黎,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片冷色。   肖黎隐有笑意,“阎捕头是真的生气了,啧啧,看来这婚约之事不能提啊。”   “与五皇子并没有多少关系,不如管好自己的小命。”卫渊双手负后,看着肖黎,满目凉薄。他的凉薄由骨子里散发出来,使得他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暖意,与他笑起来的时候天差地别,甚至好像都不是一个人。   不再提便不再提,反正肖黎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有些事情,只要长了眼睛就都看的出来。   “送钱的队伍大概已经启程了,若是还在这儿耗下去,你们谁也别想得到那些钱。”即便下雨,但很显然也不影响那队伍的行进。   “昨夜一战,也不知我手底下的人损失了多少。待我给他们发个信号,集合起来也便于调度。”终于站起身,肖黎活动了一下右腿,倒是没什么影响。   “你一路留下记号便行了,你的人看见了,自会跟上。”阎以凉不同意,冷冷的盯着他。   “那就浪费时间了。”肖黎微微蹙眉,似乎还是觉得发个信号比较痛快。   “满树林都是你们留下的记号,怎么就浪费时间了?别耍花样,走。”朝着他走过去,阎以凉一把抓住他手臂扭到背后去,即便卫渊说什么要和他合作,但和她没什么关系,他还是她的犯人。   肖黎脚下踉跄了下,随后被阎以凉逼着走,一副犯人的模样。   阎以凉不管他,这厮太狡猾,必须得抓着才行。   卫渊双手负后,步伐悠闲,走在阎以凉身后不远处,三人离开原地。   诚如阎以凉所说,在这森林里,最多的就是肖黎手下留下的记号了。他带了很多人来,看样子也势必要抢钱进行到底。   只不过,肖霆也带来了很多人,一直在对肖黎的人围追堵截。   这兄弟二人的斗争,延续了这么多年,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止。   在树冠没有那么稠密的地方,终于感受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势,掉落下来,润湿了地面。   继续前行,却忽然的有稀薄的雾气飘荡在林间。   下雨起雾很正常,不过,这林子里树冠茂密,在林子里起雾却没那么容易。   看着就在不远处飘荡的雾气,三人缓缓停住了脚步。   阎以凉是觉得诡异,而卫渊和肖黎似乎看出了别的。   “前方有阵。”卫渊开口,淡淡道。   挑眉,阎以凉这还是除了在宫中那次之后,第一次见到没被破开的阵。   “杀阵,有人被困在里面了。”看着那白雾飘荡的方式,肖黎说道。   “很显然不会是肖霆的人,那么不是你的人,就是你的人。”分别看了肖黎和卫渊一眼,阎以凉陈述。   “很聪明。”肖黎眉眼含笑,‘夸赞’阎以凉脑袋好使。   阎以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   “五皇子,请吧。”抬手示意,很显然要进去破阵,不然里面的人就会死。更况且,现在根本不知道里面是谁的人,若是自己的,那岂不是冤枉。   肖黎啧啧几声,很显然是不想浪费力气。但他的担忧和卫渊是一样的,若真是自己的人被困在里面呢?得不偿失。   阎以凉看着他们俩,倒是真的想知道这二人会不会进去破这个阵。   “请吧。”似乎做了很重大的决定,肖黎叹口气,向前迈了一步。   见此,阎以凉也脚下一动,旁边卫渊却把手伸了过来。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没说什么,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他手指微动,皮肤摩擦,十指相扣。   肖黎看着他们俩,随后也将手伸了过来。   阎以凉扫了他一眼,恍若根本没看见。   肖黎深吸口气,“进了阵之后谁也看不见谁,若是二位不想和我无端的打起来,还是牵着比较好。”   阎以凉看了卫渊一眼,很显然是想问他肖黎说的是否属实。   卫渊看着她,表示是真。   阎以凉看也未看肖黎,直接抓住了他的手098、不信任的合作   肖黎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发出一声嗤笑,随后不再理会。   三人同时运力,下一刻离开在原地,以极快的速度掠进白雾之中。在他们进入白雾飘荡的区域内,身影便彻底消失不见了,恍若凭空消失了一般。   飘渺的白雾在眼前飘过,那绵软的触感还在跟前,下一刻就听到一道尖利的声音直奔面门而来。   阎以凉微微侧头,一股剑气划破白雾从她眼前闪过,咻的一声打在了身后的一棵树干上。树皮立即被削掉一块,这剑气锋利,使剑之人用足了力气。   剑气过去,阎以凉抬眼,蓦然发现身边的卫渊不见了踪影。   可是,她却在拉着他的手,能清楚的感觉到,卫渊的手很温暖,就在她的手掌中。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白雾渺渺,自己的手也不是很清楚。她微微抬起来,凑近了几分,倒是看见了自己的手,也依稀的看到了和自己的手十指紧扣的另外一只手。   深吸口气,阎以凉没想到这阵法如此玄妙,人明明就在身边,居然会看不见。   另外一只手,她抓着肖黎的手腕,也能感觉的到他的温度,而且也正在走动,可是一样看不见他的人。   嗖!又一道剑气划破白雾飞来,闻声辨方位,左侧卫渊明显一动,那剑气从他身侧掠过,消失无踪。   即便看不见,可是能感觉的到,这种体验也是初次。阎以凉拧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这阵,有意思。   向前走,看到的也皆是白雾,卫渊和肖黎说有人困在阵中,可见即便进来了,也看不到他们。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破阵。不过,怎么破阵,阎以凉的确不知道。   再向前几米后,四周的白雾明显起了变化,它们飘荡的更快,而且就在眼前咻咻的飘过,恍若一条条袖带。   即便觉得有意思,阎以凉也不禁的身体微绷,这雾气看起来极具杀伤力。   再次向前,三步过后,眼前的白雾立即疯狂飘荡,晃得人眼花缭乱。不仅如此,甚至有一些尖啸的声音由远及近,感觉它们马上就冲到了眼前。   阎以凉两只手分别抓着两边的人,可是听到那尖啸之音排山倒海一般的狂卷而来时,她不由得想松开抓着肖黎的手,意欲抵抗。   然而,她刚刚松开几根手指,肖黎便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不要动,闭上眼睛,不要听。”是肖黎的声音,不同于往时嬉笑真真假假,他此时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让人轻易的就会相信他。   阎以凉闭上眼睛,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将那好像已经到了面前马上就要碾碎自己身体的声音摒弃于耳朵之外。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她翻腾的气血以及升腾起来的要与之血拼的欲望也在瞬时平静下来。   刚刚所听到的尖啸之声似乎都不存在,一切只不过是她的幻觉而已。   两边的人也都停了下来,并且没有任何的声音,甚至连呼吸都没有。   若不是抓着他们,阎以凉定然会以为他们俩已经不见了。   依旧闭着眼睛,心无杂念,大概半柱香后,左侧卫渊开口道:“左行九步,生门之地。”   “不对,右行九步,那是生门。”肖黎立即反对,刚刚两人都在计算生门的方位。   然而,计算出来的居然不一样。   阎以凉站在原地闭着眼睛,听得到两个人说的话,不过却不知两人谁说的对。   “既然如此,咱们各行各路。”卫渊也不和他废话,自进入阵中时他就在计算,绝对不会出错。   “踏了生门也就出了阵,但此阵却不会破,需要一人站在阵眼之中。”肖黎也是不想废话,不过他们进来是破阵的,不是来玩儿的。   “所以,谁站在阵眼?谁去生门?”阎以凉不想再浪费时间,这俩人极其磨蹭。   “到了生门,不能往外走,需再向左横踏七步,那里是死门。站在死门,整个阵都会有变动,站在阵眼的人要在变动之初祭血,并且最好是男人。”卫渊一字一句,表明踩踏生门又去死门也未必安全,但是站在阵眼之中的人最重要,需要懂得此阵,在此阵有变动时立即祭血,耽误一霎都会要命。   “我去生门,你在阵眼呆着吧。”阎以凉深吸口气,既然要男人,那么她去生门再去死门便是。   “听我的,生门在这边。”肖黎开口,再次否定卫渊所说的生门是错误的。而对刚刚卫渊所说的并没有否定,可见卫渊的破阵之法是对的。   “去那边,只能送死。”卫渊抓着阎以凉的手,很自信。   “去他所说的生门,才是送死。”肖黎不退让,十分坚持。   “各走各路,卫渊你去阵眼,我走这边生门。至于五皇子,你随意。”阎以凉不想再听俩人争执,是不是真的生门,试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卫渊在笑,尽管看不见,可是笑声却听得到。   “卫郡王,你会害死我们的。”肖黎长叹一声,对与阎以凉的不信任,他颇多受伤似得。   不理会他,阎以凉缓缓松开抓着两人的手,卫渊也在同时提醒道:“闭着眼睛按照感觉走,不要睁开眼睛,也不要听声音。即便看到天塌地陷,也不要动,那都是假象。”   “嗯。”彻底松开了手,阎以凉闭着眼睛,按照卫渊刚刚所说,朝着左方开始迈步。   九步,阎以凉不知卫渊所说的一步应该跨多大,不过按照感觉来,她认为问题不大。   一步,两步,三步,阎以凉谨慎的迈出去,在第九步时停下。   也就在她停下的时候,她明显感觉林子里的空气飘进了鼻端,而刚刚一直都是一种沉闷的死气。即便明明看到白雾是在流动的,可是空气明显是停滞的。   生门,她只要再踏一步,就出了这个阵了。   缓缓停歇,阎以凉朝着左侧横踏,七步,不能少,也不能多,更不能偏离了方向。   当她走到第七步的时候,听到感觉到的一切也在瞬间变换,震耳欲聋的声音由远处传来,越来越近,一直逼近头顶。   恍若炸雷似得轰炸声就在头顶上,轰隆隆,轰隆隆,又好似河川倒流,阎以凉感觉脚下都在晃动。   身体随着那晃动开始摇晃,阎以凉稳住心神,之后稳住双脚,踩踏住地面,不动如山。   摒弃杂念,阎以凉镇静心神,那些轰隆隆的即将把自己耳膜都震碎的声音也逐渐远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也就在这时,阎以凉明显觉得呼吸的空气有变化。清新,带着雨后的潮湿,而且,甚至有冰凉的雨水滴滴答答的掉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光线微暗的林子,下一刻就听到了身后惊愕不已以及杂乱的呼吸声。   转身,白雾消失无踪,在距离阎以凉九米之外,卫渊站在那里,两人之间呈一条斜线。他右手垂在身侧,但是很明显在滴血。   而在他另一侧的九米开外,肖黎站在那儿,三个人的方位,若分别划线,他们三个所站的位置就是个三角形。   在他们三个人后方几十米外,两伙人散乱的站着,手里还拿着各自的兵器。因为刚刚的一切,他们惊愕不已。   白雾是在瞬间散去的,他们也及时的看到了对方,也看到了自己在做什么。   看清了每个人,他们立即分开站队,各自成一阵营,然后针锋相对。即便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乱麻,甚至身上还有一些伤,但仍旧战队分明。   脚下一动,阎以凉朝着卫渊走过去,那边肖黎也走了过来。   “王爷?”   “主子?”   这边有了动静,那边战队分明的两伙人也瞧了过来。一瞧是自家主子,随即飞奔过来,分别站到了两人身后。   扫了他们一眼,阎以凉恍若不见,看着卫渊还在流血的手,她走过去抓住他手臂举起来,他手心一道口子。   “没事。”卫渊的肩膀上也落了几滴血,不过却呈四方喷溅的形状沾在衣料上。   他所说的祭血,尽管不知怎么回事儿,但看起来应当是血朝天上飞,而不是地上。   抓住他手腕微微用力,血立即不流了,阎以凉的止血方式仍旧这般简单粗暴。   “这杀阵破是容易破,不过威力比想象的要大,布阵之人应当就是队伍里的两个布阵师。”若能耐不行,阵也不会有多大威力,只需简单几道程序便会破。   而肖黎刚刚所找到的位置也是生门,这个杀阵有两个生门。就是这种阵才厉害,并且恍若被加持了一般,在走到死门之后山呼海啸震耳欲聋。肖黎也感觉气血翻涌,险些站不稳。   卫渊淡淡的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人,“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回王爷,是属下失误,忽然碰见了这几个狗腿子便一路追赶。谁知他们到了这儿就没了影子,这白雾弥漫,我们便追了进来。”然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不止敌人看不到,自己人也看不到了。   “你们才是狗腿子,鼻子灵的和狗没什么分别,走到哪儿你们都能闻到味儿。”肖黎身后的人也不谦让,开始谩骂。   阎以凉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这些手下和他们的主子可真不是一个档次,最起码他们的主子骂人时从不用脏字儿,他们真应该好好学学。   “但凡有异象,十有八九是鬼怪,即便不远离也不要深入。我当时的话,你们以为是废话么?”肖黎自是恨铁不成钢,他们明明知道有布阵师就在这林子里,还如此轻而易举的中了套。若不是正巧路过,他们会一直被困在阵里,直到死。   被肖黎训斥,他的手下果然不再吭声,低着头,听从。   “一个小队继续跟踪,将其他人都调集回来。发出信号,后备队伍进山。”卫渊要抢钱,并且打定了主意。   “是。”护卫领命,随后两人快步离开。   阎以凉不语,既然要抢,那便抢好了。这钱,本来就是从大燕那片土地上赚来的,转眼送给他人,怎么也是不甘。更何况现在知道这钱送到何处,的确没必要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落入肖霆的手里。   肖黎也调集自己的队伍,昨晚一场大战,死伤多少他暂时的确不知。不过他那些手下看样子是知道的,他们一行人走至远处,低声的向肖黎报备。   卫渊对此没什么兴趣,肖霆的人不好对付,肖黎估计损折了不少人。   护卫随身都带着一些备用的药和纱布,阎以凉动手给卫渊右手上的伤口撒药包扎,他恍似没什么感觉,并且眉眼含笑。   抬头看了他一眼,阎以凉无声冷哼,“很舒坦?”   “得阎捕头亲自上药包扎,想说难过也说不出来啊。”看着自己的手被纱布一圈一圈的缠上,卫渊轻声道。   “我还可以亲自把你的手指头掰下来。”希望那个时候他也能说出舒坦二字来。   薄唇微扬,卫渊扫了一眼远处,“可以尝试,我绝不埋怨你。”   抬眼,四目相对,他的眼睛如同星辰,明亮耀眼。即便这林子里光线幽暗,可是也挡不住他眸中的色彩。   “这些有的没的说起来倒是滔滔不绝,有这个时间不如说一说,打算如何抢钱?”看向别处,阎以凉拒绝和他对视。   看着她的脸,卫渊缓缓抬手,包扎的还算不错,勉强能看。   “白天他们行进在路上,肖霆的人马前后戒备,并不好行动。夜晚,他们会在休息地外围布阵,此阵诡异,要闯进去破阵也不容易。若要对比,分不出高低来。不过,我更倾向于破阵,只要有人试图破阵,他们在里面就会有感觉,可是又不知破阵之人在哪里,扰乱视听。”直面进攻,不如迂回。   “破阵?你也说了,并不容易。”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摇头,肖黎因此死了很多人。   “刚刚祭血时我忽然想到,这纯身男女之血我们也不是没有啊!”看着她,卫渊压低了声音。   阎以凉缓缓挑眉,看向他,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尽是无言,“你?”   卫渊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很显然有几分尴尬,“嗯。”   阎以凉拧眉,不是很相信,“这事关生死,不能瞎说。”   “我自己是不是我当然清楚。”他自己是不是纯身他会不知道?   阎以凉仍旧不是很相信,自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没看过哪个富贵人家的少爷公子二十好几了还是雏儿。卫天阔在还是太子的时候,十三岁那年就有暖床的宫女,而且还不止一个。   “我说是就是,男人有了,女人,就是你了。”卫渊不想再纠结他是不是纯身这个问题,这没什么好说的,他的确是。   阎以凉缓缓点头,当他说的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她是纯身这可以肯定啊,所以,男女都有了。   “不过,暂时这个提议先保密,这破阵很危险,决不能只你我二人进去。”卫渊看了一眼远处的肖黎,他绝不会让肖黎在外坐享其成的。   “那是自然,这个世上本来也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阎以凉自然同意,若让肖黎白白得到一大笔巨款,然后她去冲锋陷阵,除非她疯了。   卫渊无声的笑,抬起右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尽管包扎了几层的纱布,但看起来并不影响他活动。   阎以凉没有任何反应,更像是没感觉到他的动作。   卫渊与肖黎都调集了分散在森林中的人马,两方汇聚,不免硝烟四起。   他们明争暗斗许久,他破坏他的封地,他也不放过他的封地,还有不少的护卫都死在对方的地盘上,这不亚于深仇大恨。   然而,此时却要合作,听起来不禁像是一桩笑话。   不过,卫渊与肖黎倒像是以前那些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两方部下无声的硝烟他们俩也好似感觉不到。   阎以凉也至始至终没有说话,与肖黎合作,她不是很放心,而显然卫渊和肖黎也一样,对对方的警惕和戒备犹在。   所以,这合作,也不容易。   两方各有一队人马一直在追踪那运送白银的队伍,这方人员汇合了一些,便开始启程追赶。这森林中毒物甚多,人员较多的前行,各自身上都撒了药粉,倒是将这些毒物都逼退了。   但仍旧有不死心的远远观望跟着,想寻机会咬上一口。   “若此次合作愉快,也是一个很良好的开端,希望卫郡王不要再无故的破坏我的封地。看起来卫郡王有很多事情要做,还得抽出时间来琢磨怎么破坏我的封地,分身乏术,那我也只能‘好心’的赠送卫郡王几个替身了。”并肩前行,卫渊与肖黎走在队伍的后面,看样子都很闲适。   “五皇子手底下的高人的确厉害,复刻出一个样貌极像的我,但可惜的是我还没亲眼见过,就被阎捕头一掌拍死了。所以,希望下次五皇子再做此等龌龊之事时,最好找功夫头脑都俱佳的,否则实在浪费。”卫渊在笑,可是眸中一片清冷,恍若北方的寒霜。   肖黎扫了阎以凉一眼,几分稀奇,“阎捕头的眼力实在好,还记得能轻松的在我的替身中辨出真伪,这本事不一般。”只有极少的人能在他的替身中找出他来。   阎以凉并不想参与他们的对话,不过既然说到了她身上,她也不会不言,“五皇子手下的那个整容大师的确很厉害,不过,画皮难画骨,譬如五皇子的阴险,你的替身模仿不出来。”   “阎捕头,骂人就没有必要了吧!”肖黎很显然无言,他刚刚的确算是赞扬,一般人鲜少有这个眼力,更况且他与她又没有很熟。   “讲真话也能被认为是骂人,看来我与五皇子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无话可说。”神色不改,阎以凉看也未看他。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无话可说,那么便不用说。勉强自己,不止自己难过,他人也不适。”卫渊淡淡开口,这话不知说给谁听的。   肖黎看了他们一眼,随后还真不再说话了,既然无话可说,他也不必没话找话浪费口舌。   时近傍晚,雨停了,因为下了一天,这林子里也不断的还有雨水在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分外潮湿阴冷。   这南方看起来很暖和,可是下过了雨,比之北方的冰雪天还要难熬。   蓦地,最前方,两个探子回来了,一个是卫渊的,一个是肖黎的。   明明不是同一阵营,此时却目的地一致,所以,这两个探子也暗自较量,比谁的速度快。   尽管看起来是很无聊的比拼,但是稍稍胜了一筹的肖黎手下却开始起哄,惹得这边卫渊的手下开始吹胡子瞪眼睛,大有再来一局的意思。   听各自探子的汇报,卫渊与肖黎距离几十米远,但很显然,他们得到的消息应该是差不多的,这样神神秘秘的背着对方实在没什么必要。   阎以凉几分无言,站在一处不滴水的地方,这空气潮湿的她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片刻后,那两个人都听完了汇报,慢步走过来,汇聚于阎以凉寻找的这处头顶不滴水的地方。   光线幽暗,可是阎以凉也看得清这俩人,很显然是得到了什么不错的消息,以至于脸上都带着笑。   “五皇子的出现让肖霆的手下很是紧张,既然如此也就好办了,调虎离山。”卫渊先开口,这次的任务并不艰难。   “夜晚之时他们负责外围的防卫,并不在阵中,调虎离山之计在晚上更为有效。”他们对自己布的阵很有自信。   “所以,仍需破阵。这破阵并不容易,我也只是略懂皮毛,所以,五皇子是主力。”卫渊谦逊,但他这谦逊可不是恭维,很显然是为了拖着肖黎也进阵。   肖黎岂不懂卫渊的意思,看了一眼阎以凉,随后道:“若是阎捕头肯协助破阵,我再带一个纯身的护卫,破阵之事也就成了一半儿了。”很显然,他并不知卫渊也是纯身。   阎以凉扫了他们二人一眼,“你们安排吧。”   “希望五皇子的护卫不是累赘。”卫渊笑的良善,可是怎么看这种笑都不属于他。   “肯定要比卫郡王的探子速度快。”借着刚刚那两个探子的无聊比拼损卫渊,肖黎略显得意。   卫渊但笑不语,但愿如此。   各自的护卫身上都带着食物,稍稍吃了些,便都坐下来休息。地面潮湿,都是雨水,坐着会更难受。   阎以凉索性站着,寻了一个较远的地方,她不想看这两方的护卫隔空交火,很无聊。   卫渊挫伤的手腕被护卫涂了药,药效不错,涂上后他便感觉舒服了许多。   带着药味儿,他一步步走开,在还没走到阎以凉身边时,她就闻到了药味儿。   “难闻,离我远点儿。”药味儿很冲,阎以凉不禁拧眉。这潮湿黏糊的空气就让她很烦躁了,再混合刺鼻的药味儿,即便她能忍,也不禁有点恶心。   “在我身边,绝对不会有毒虫毒蛇爬过来。”卫渊恍若没听到,径直的在阎以凉身边停下,她寻的这个地方实在不错,头顶不会有雨水滴下来。   瞥了他一眼,阎以凉朝旁边挪了一步,“你们的计划如何?他的人负责引开猎犬,咱们破阵?”   “与破阵相比,调虎离山更安全些。”卫渊几分担忧,担忧的是那鬼眼星罗阵不好破。   “肖霆的人也不容小觑,你觉得和他们交手更稳妥?”阎以凉不知那阵有多厉害,只是卫渊会这么说让她很奇怪。   “相信我,没人愿意去破阵。”不过,若是心有挑战意欲,这一遭却很有意义。   “即便如此,我看你也没害怕。”反倒要拖着肖黎,很开心的样子。   “他有缩骨功,这个很厉害,我承认。但是,若论其他,他未必行。”所以,或许死在阵里,这也有可能。   阎以凉微微拧眉,看了他一眼,总算明白他的意图是什么了。   若是肖黎能死在阵里那是最好的,若不死,凭他的功夫也别想全身而退。   而卫渊十分有自信在真功夫上能胜过肖黎,他想看肖黎死,也想看肖黎狼狈,败在自己手里。   这种心态,尽管阎以凉不敢苟同,不过也在情理之中,谁让他们一直明争暗斗呢。   “愿你梦想成真。”阎以凉淡淡预祝,但若想让肖黎死,没那么容易。这厮阴险诡诈,可没那么容易死。   “更况且,我从未破过这种阵。”卫渊也是想试试身手,布阵高手少之又少,难得遇到高手,不较量一下岂不是太可惜。   “这么多年你一直东南西北的走,好处的确很多,不再像儿时那般胆小怕事了。”阎以凉在抛开对他儿时的偏见,对他有了更多的认识。   “你若是能再仔细的看看,或许会发现更多。譬如,我的样貌是不是天下少见?”微微倾身靠近她,卫渊轻声099、破阵   他的气息吹在耳朵上,阎以凉肩膀微动,“样貌是否少见我不知道,但脸皮厚的确是绝无仅有。”如此夸赞自己,也不怕闪了舌头。   “这是值得炫耀的事,为何到了你的嘴里,我听着就像骂人呢。”卫渊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这让他几分不愉。   “长得像女人很值得炫耀?”阎以凉不懂他的脑回路,难道他不觉得自己长得像女人么?   卫渊的呼吸有片刻的停顿,“像女人?”   听这声音,明显是不开心了,阎以凉想了想,“比女人漂亮。”   “阎以凉。”卫渊的声音直接落地呈平直,蕴满不悦。   他指名道姓,阎以凉紧抿的唇角不由微弯,“嗯!”   “你该去找大夫治治眼睛。”卫渊劝告,随后转身走开。   看着他离开,阎以凉唇角的弯度增大,呼吸之间潮湿的空气似乎也变舒坦了。   这一夜,卫渊与肖黎的探子来来回回,不断的送最新的消息回来。   因为肖黎带了大队的人马也在森林里,使得肖霆的人马万分谨慎,不断的在运送白银的队伍周围监察,防备肖黎的人马会突然袭击。   这是一件好事,若是行起调虎离山之计,他们必定中计。   卫渊的后备人马已经接收到了信号进山,因为有接应,所以速度很快。   在信号下达的第二天傍晚,便追赶了上来。   卫渊的后备队比想象的人要多,阎以凉也是没想到,他居然带了这么多的人。   而肖黎散落在森林里的各路人马也全部集结完毕,两方人马,黑压压一片,竟然多达千人。   这阵势比之大家初初想象的都要大,而很显然胜算也多了。   由卫渊与肖黎的商议结果,肖黎的人马负责引开肖霆的爪牙,而卫渊的人马则围拢运送白银的队伍,待阵破之后,负责处理了那些运送队伍。   而卫渊则与肖黎共同破阵,二人都参与较为危险的任务,这样两方的手下都不会有异议,不存在一方侥幸占便宜之说。   这样很公平,即便在阎以凉看来也没什么问题,只要破阵时不出差错,这趟任务能圆满成功。   趁着黑夜,肖黎的队伍先行出发,当然,也有一个小队留在肖黎身边,若是只留他一人,十分危险,因为他们对合作伙伴没什么信任可言。   卫渊也没有意见,这是人之常情。   夜色深浓,尤其这森林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都有功夫,夜行也不算难事。   悄无声息的行进,即便他们不发出声音,但是这森林里的毒物却敏感的很。闻见了味儿,便悄悄靠近,想寻机会咬上一口。   然而它们的想法纯粹是做梦,所有人身上都撒了药粉,到了近前,就被那些药味儿逼退了。   在行了一段距离后,众人缓缓停下,毕竟在那运送白银的队伍四周有肖霆的人在看守,在没将他们引开之前,是决不能靠近的。   大致一刻钟后,前方远远地传来杂乱的声音,接下来整个森林似乎都在震动。休憩的鸟儿扑棱棱飞走,一时间森林里静谧全失。   听到这动静,便知肖黎的人马开始了调虎离山,听着那震动的声响开始朝着一侧移动走远时,这边停下来的人马也立即启程,直奔前方而去。   阎以凉始终与卫渊在一处,此次不仅是破阵,阎以凉的任务还有保护卫渊。无论如何,他身份不一样,不容有差错。   疾奔一段距离后,众人缓缓放慢了脚步,卫渊的护卫有序的开始分别朝着两侧扇形分散,而在原地未动的三个人则准备前行破阵。   除却面无表情的阎以凉,肖黎所带着的那个护卫则有些紧张,能看得到他脸上的肌肉都在颤动,死死地盯着前方。   “马同,别紧张。”肖黎抬手拍了拍马同的肩膀,尽管没用多少力气,但马同很明显的脊背挺直,同时让自己放松,他的脸看起来好多了。   “是。”点点头,马同的声音铿锵有力。   阎以凉扫了一眼,肖黎这护卫武功倒是不错,只不过,心里素质看起来差一点儿。但是,毕竟纯身难找,成了年的人,谁还会刻意的去保持纯身。   “准备好了么?”身边,卫渊微微侧颈看着她,轻声道。   “嗯。”点头,阎以凉不只是准备好了,甚至隐隐兴奋。   “走。”抓住她的手握住,卫渊薄唇含笑。下一刻,四个人离开原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入眼的皆是黑暗,这种黑暗不是夜幕之下的黑暗,反而很诡异,因为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即便夜再深,他们也能够看到前方,视距不远,可也不会变成睁眼瞎。   而现在,他们就是那睁眼瞎,什么都看不见。   握住卫渊的手,阎以凉高度戒备,其他人她管不着,但是卫渊决不能离开她视野内。   似乎也只是一瞬间,前方隐隐的有奇怪的声音响起,就像是用指甲刮过桌面,刺耳极了。   四人不禁都有些受不了,同时微微运力抵抗,然而在抵抗的瞬间,那刺耳的声音便直接到了头顶。扩大了无数倍,撕扯着耳膜。   “没用了,先走再说。”试着不抵抗,但是头疼欲裂,再这么下去,摧毁神智只是时间的问题。肖黎扬声喊了一句,随后四个人先后离开原地,朝着前方奔进。   这一跑,刺耳的声音没有离开,眼前开始转亮,恍若将黑夜到白天快放了一样,眨眼之间,眼前一片明亮。   蓝天高悬,天上东西两侧各一个太阳,刺眼到极致。   刚刚还是浓黑的什么都看不见,眨眼之间便如此明亮,四个人同时闭眼,眼珠几乎被刺瞎。   那刺耳的声音还在继续,好像就在头顶似得,四个人在忍,但是马同已经有些难以忍受了,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怪不得说这个阵会扰乱神智,这种直接刺激到每一根神经的尖刺声,任何人都忍不了。   “屏息,向左。”卫渊的声音响起,他们都没有睁眼,所以他的判断也仅仅是凭借经验与感觉。   屏息,不用内力抵抗,那悬在头顶的尖刺声也随之消弱了一些。朝着左侧移动,一步,两步,三步。   待第七步时,眼皮之外的明亮明显暗淡下去些,睁开眼睛,却听得肖黎一惊。   “马同呢?”   看过去,肖黎身边的马同不见了。马同一直都是在他身边的,他不见了他居然没感觉到?   环顾别处,四周皆幽暗,依稀的还能看到一些粗壮的树干。由此可证明他们的确在阵中没错,只不过,经历了刚刚,谁也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就是真的。   “他应该没有屏息或是在抵抗那尖刺之声。”即便他不见了,也不能去找他。   肖黎脸色不善,带着马同就是想用他的纯身之血,可是他不见了,这纯身之血怎么办?   “这些树,长得都一样。”就在卫渊与肖黎琢磨马同如何消失时,阎以凉忽然开口。   她一直在看那些树,可看着看着就发现,它们居然长得都一样。任何一个伸出来的枝叶,悬在树枝上马上要掉下来的叶子,都一模一样。   “不要动,一步错了,我们就得被困在这里。”卫渊与肖黎看过来,两人脸色不由得也一变。此时此刻,马同的失踪已经不算什么了,眼前才是困境。   阎以凉自然不了解,不过,这阵千变万化,自是不能小看。   凡是眼睛所能看到的,无数棵大树,可是完全一模一样。   肖黎与卫渊开始一前一后的查看,清点大树的数目,又勘测它们所在的位置。   阎以凉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俩,这俩人看起来恍若中邪了一样,无声的嘀嘀咕咕,说的是什么阎以凉完全听不懂。   布阵很神秘,破阵同样很神秘,而且,不能出差错。   大概过去了两刻钟的时间,那两个人才停止了无声的嘀嘀咕咕,并且视线很一致的抬手指向七米之外的一棵大树。   阎以凉看着他们俩的动作,随后道:“那棵是真的?”   “没错,我们过去。”卫渊微微颌首,随后先行迈步。   阎以凉欲立即跟进,肖黎却隔空拽住了她的衣袖,“不要乱动,踩着卫郡王的脚印走。”   没多说什么,阎以凉踩着卫渊走过的痕迹,一步一步,恍若跋山涉水。   肖黎跟进,三人呈一条线,下脚稳准。   愈发接近那棵树,卫渊最先抵达,在他一脚踏到那树下时,他整个人眨眼间就不见了。   阎以凉一诧,她和他之间仅仅就一步的距离,他这么凭空消失,恍若见鬼了。   “不要担心,卫郡王还活着。”她停了,肖黎也停了。看了前方一眼,卫渊不见了,他没任何惊诧。   不理会他,阎以凉也一脚迈出去,幽暗又死气沉沉的光线瞬间消失在眼前,而入眼的则是一片星空。   卫渊就站在树下,他的确没有消失不见,只不过走出了那个阵,他又进入了这个阵而已。   看了卫渊一眼,阎以凉再次看向眼前这一望无际的星空,她甚至能感觉到有夜晚的风吹在脸上。温度宜人,不是冬天也不是夏天,很舒适。   “看脚下。”看阎以凉那很安逸的模样,卫渊薄唇微扬提醒道。   闻言,阎以凉低头,这一低头把她也吓了一跳,因为脚下,同样是星空。   和头顶的星空一样,脚下是浩瀚的星海,一颗一颗明亮无比,每一颗都和头顶一样,相互辉映。   肖黎凭空出现在身后,看到眼前情景,他随即笑起来,“天地调换,还以为会有更高明的把戏呢。”听起来,他似乎很不屑。   “若真如此简单,这也就不是鬼眼星罗阵了。”卫渊摇头,绝不会这么简单。   肖黎微微眯起眼眸,“卫郡王的意思是,这里是阵眼?”鬼眼星罗阵的阵眼在哪里,肖黎的确不知道。   “没错。”鬼眼星罗阵很诡异,这个毋庸置疑。但是,就因为其诡异,所以外人才会把它想的更复杂。   “阵眼找到了,那么破阵就可以了。但是,马同不在。”肖黎的脸色难看起来,马同不在,找到了阵眼也等于白找。   “他既是五皇子的部下,自然需要五皇子去把他找来。”卫渊看着他,很显然他不打算帮忙。   “我若出去,刚刚走过的阵都会起变化,我想再进来,可就未必似刚刚那么容易了。”肖黎双手负后,微怒。   “那我们就只能一同困死在这里了。”卫渊更是无所谓,要死大家一起死。   四目相对,两个人似乎在用眼睛交火。   阎以凉索性不看他们,注视着这即便是假象但是也很美的夜空,这夜空和固中的很像。很低,又明亮。   眼神交火不过片刻,肖黎便转身离开了。刚刚来时的路,依旧能走回去,但未必能再走回来。   他走出去两步之后就凭空消失了,浩瀚的夜空里,只剩下阎以凉与卫渊二人。   “你把他支走,难道是已经知道了如何破阵?”双臂环胸,阎以凉看了卫渊一眼,这厮盯着前方,目不转睛。   “你可看见了北斗星?”卫渊盯着夜幕,若论北斗星,此时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下都有。   找了一圈,阎以凉点头,“嗯。”   “这个时候就需要你我二人的血了,天枢至摇光是正常的七星排序。不过,若是祭血,就得反着来,由摇光至天枢。”卫渊一字一句,他并非胡言乱语。   阎以凉缓缓点头,北斗七星每一颗星的名字她倒是知道。   “可是这天上地下都有北斗星,谁负责天上谁负责地下?”阎以凉觉得,这就是个问题了。既然需要男女不同的两人,那就肯定另有门道。若是错了,下场不得而知。   “男人为天,女人为地。”卫渊几乎没思考,便脱口而出。   阎以凉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眼睛里却冷意足。   视线触及她的眼睛,卫渊立即面不改色的改口,“你是天。”   冷哼一声,阎以凉不看他,“若是这么容易,这阵还有什么难度可言。”不能按照常理推断,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的没错。”卫渊几不可微的颌首,不得不承认阎以凉说的是对的。   弯身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开始吧。”   “嗯。”也不管肖黎能不能找到马同,或是遭遇到了什么,俩人正式破阵。   星海浩瀚,可也只是看起来浩瀚罢了。两人一同飞跃出去,一上一下,同时发现天不高,地也不矮。   北斗星,就在前方不远处,按照卫渊所说,由摇光至天枢反着来。   恍若星辰似得明亮光点就在头顶,阎以凉拔出匕首划破掌心,随即反手甩向那一点明亮。不能用常理推断,的确如此,她的血甩出去时,那一抹明亮就好似有感应,随即吸着那喷溅过去的血滴直朝它飞过去。   不多看,阎以凉踩踏着虚无的空气朝着下颗明亮进发。   下面,卫渊也同样脚不沾地,俩人速度一致,摇光祭血后,朝着下一颗飞跃而去。   七颗星,祭血没用多少时间,完成后两人便跳回了那棵大树下,站稳脚时,轰隆巨响开始,恍若天塌地陷,二人不由得同时蹲下。   卫渊一手拥住阎以凉肩膀,同时身边的大树也开始倾倒,拔根而起,连带着两人不稳直接趴在了地上。   “不要抬头。”阎以凉挣扎欲起身,卫渊立即阻止,并且死死的压着她。   不再挣扎,也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耳朵里却听得到一切的声音,轰隆隆的巨响就好像天空炸开了一般。旁边的大树在倾倒,而且通过声音来判断不只是一棵大树。   如同天塌地陷一般的震动持续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而后便听到了嘈杂的声响以及咒骂声。迅速翻身而起,看向四周,眼里的一切都让阎以凉颇为诧异。   怪不得刚刚如同天塌地陷了似得,尽管天没塌,可是地的确陷了。但凡视线所能看到的地方,无数的大树皆拔根而起,全部朝着一个方向倒在地上。巨大的树冠将地面完全铺盖住,几乎看不到地面了。   而六七十米开外,肖黎右侧身体都是血,手里还拎着马同的尸体。   几百米之外,卫渊的护卫隔着倾倒的树木将这里团团围住,就在这所有倒塌树木的正中间,一行二百多人的队伍就在那里,阵破了。   两个穿着土色长袍的蓄须中年男子分别站在东西两角,不过,两人嘴角仍有鲜血。这阵破了,他们俩也遭到了反噬。   刚刚的咒骂就出自肖黎,他瞪视着卫渊与阎以凉两人,阵破了的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卫渊这厮是个纯身,故意骗他去涉险,实在阴险。   扫了肖黎一眼,阎以凉缓缓的扯出从护卫那里拿来的纱布将自己的手缠上,“阵破了,你们就打算这样继续大眼瞪小眼?”   卫渊也恍似看不见肖黎一般,“动手。”随着他话音落下,将这里团团围住的护卫一跃而上,满地的大树不足以成阻拦,直奔那运送白银的队伍而去。   ------题外话------   昨天听风忽然高烧,无力码字断更了,抱100、上当受骗(二更)   运送白银的队伍中也是有高手的,除了那两个布阵师,一行彪形大汉跳出来,各个武艺不凡。   一时交手,踩踏着铺了满地的大树,接近凌晨的森林里,一时凌乱无比。   阎以凉与卫渊后退,退出被大树铺盖的地域,再一看那拔根而起的大树居然多达数百棵。   虽不知这阵是如何布成,但是居然能用几百棵的大树做配合,实在精妙。   走过阵中,再细想阵中所见的一切,不由得也惊叹。   那边,气怒的肖黎虽然受了伤又流了许多血,不过他并未退出,反而迎击直上,竟然去抓那两个布阵师。   布阵师并不会武功,而且似乎也领了命令,在队伍被围攻之时,这二人就意欲逃窜。   不过,毕竟不会武功,即便趁乱,肖黎又盯上了他们俩,想逃也难逃。   很快被抓住,肖黎扯着两个人如同扯着狗似得从满地的大树间气势汹汹的跳出来,然后直接扔到了地上。   “卫郡王骗术了得,居然连我都上当了。”肖黎自是不忿,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卫渊是纯身。俩人斗了这么久,如今迎面相对,反倒被骗的惨。   “五皇子头脑如此简单,也是让我十分意外。”卫渊轻轻淡淡的回答,听起来更像是得了便宜卖乖。   “不过我能活着,想必让卫郡王更意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血,卫渊骗他更是想让他死,他自然知道。   “五皇子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前的情况,我很满意。”卫渊的眸子渐渐被笑意浸染,他的确很高兴。   肖黎的气怒可想而知,他被骗,又一身的血。而卫渊则浑身无碍,这就等同于对所有人说他不如他。   这是羞辱,很直白的羞辱。   阎以凉懒得理会他们二人,看着卫渊的护卫与那些彪形大汉打斗,她倒是看出了些异常来。   还记得在皇都之时,因为安亦临死前的告发,他们提前埋伏。一伙人冒雨前来,最后一场激战后尽数死亡。   那些人的武功,和这些人很相似。   由此可见,他们有很大的可能是同一伙人。   思及此,阎以凉忽然跳出来,还在斗气的卫渊与肖黎也被她打断。   跳进战圈,阎以凉手成拳,迅疾如风,快速撂倒一大汉后,直接拎着他再次跳了回来。   那大汉还在挣扎,阎以凉落地之后便一把将之摔在地上,反手扭住他手臂用力反拧,只听得咔擦一声,大汉发出变了调的吼声,之后便痛晕了过去。   翻过他的身体,阎以凉扯开他的衣襟,粗壮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眼熟的小铜牌。   卫渊眯起眸子,阎以凉也眸色微冷,扯下那个小铜牌站起身,“果然是他们。”   肖黎在看到那个小铜牌的瞬间脸色也微微变化,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便被消失殆尽。   “只怕今日也不会有活口留下。”卫渊无声轻叹,所以,除了这个铜牌,也不会有什么线索。   阎以凉缓缓抬眼看向肖黎,随后道:“不,还有肖霆。”肖霆现在是个线索,但,调查他有一定的难度。而且,相信肖黎肯定也一直在调查,除非他还有什么东西在隐藏,否则就证明调查肖霆不容易。   “调查也是难上加难。”卫渊抬手,将阎以凉手里的小铜牌拿走,抓在手中,握紧。   “最起码要比没有线索来得强。”阎以凉眸光坚定,现在最起码知道了很多。   那边的打杀还在继续,不过,胜败已经就在当下了。   “看来,你们要调查的不只是这些钱的去处,更想调查的是拥有这些钱的人。”肖黎缓缓开口,他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五皇子还知道些什么?若是知道,不妨说来听听。”卫渊看了他一眼,尽管如此说,但很显然他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肖黎无声的冷哼,充满讽刺,“卫郡王还真是健忘,若是刚刚我就此死在阵中,有些事情怕是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你不用怪里怪气,即便不说,我们也不好奇。”阎以凉冷声,本来也没指望从他那里还会得到什么。   “若是阎捕头询问,或许我还真会实话实说。”肖黎却有不同的意见,更像是在抛什么饵。   “是么?”缓缓眯起眸子,阎以凉看着肖黎,她倒是的确想问一件事。   “不如你问问?”肖黎虽脸色苍白,不过眉眼染笑,倒是让他看起来神采飞扬。   看了一眼已经收尾的战圈,阎以凉淡声道:“那个姓梁的人,家在大燕何处?”现在,阎以凉最想知道的是这个。   肖黎饶有兴味儿,看着阎以凉,半晌后道:“岐城。”   岐城?这地儿阎以凉倒是听说过,但从未去过。   卫渊也几不可微的扬眉,这个姓梁的,势必得调查一番才行。   “谢了。”没什么诚意的说了个谢字,阎以凉转眼看向卫渊,四目相对,生出一样的想法。   打杀声逐渐收尾,那实行调虎离山的肖黎部下也皆返回,他们损失不少,但肖霆的人想来是都被收拾了。   两方护卫协力,将铺了满地拔根而起的大树挪开,开辟出一条路来。那一直被保护在中央满满几十车的大箱子也落入了大家的手中,拼死拼活为了这个,如今到手也不算亏。   “五皇子打算将这两位布阵师带回去?看样子,他们也打算吞毒自杀。”卫渊不经意一瞥,就发现那两个倒在地上的布阵师在拿什么东西往嘴里塞。这帮人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会做俘虏。   闻言,肖黎扭头看过来,随即一脚踢开靠近的布阵师手里的东西,然而另外一个则成功的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嘴里,不过一秒钟后,他身体一抖,然后眼皮翻白,鲜红的血从嘴里鼻孔眼睛里喷溅了出来。   不禁后退一步,卫渊担心有血喷到自己的身上。   肖黎当机立断的一掌拍晕服毒不成的布阵师,再去查看那个七孔流血的,然而他已经断气了,只不过血仍旧在往外喷,毒药性烈。   “看来,这世上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看着那个死相凄惨的布阵师,阎以凉缓缓道。   卫渊看向她,眸色深沉。他们要调查的,就是这个比死还可怕的东西,不知结果如何,但也一定要查到底。   “既然知道比死还可怕,就应该停手。”肖黎踢着那个已经晕过去的布阵师,一边淡淡道。   转眼看向他,卫渊与阎以凉神色一致,同样都认为肖黎必定是知道些什么,只不过他不说罢了。   “有些不甘,是即便死了也不会放下的。”阎以凉看着他,其实倒是想知道他隐瞒了什么。看样子,肖霆背后的人,他也不是一无所知。   “比如呢?”肖黎看过来,倒是也很想知道他们俩到底是因为什么。   有些秘密,是绝对不能对外人说的。但有时,兴许说了就会有意外的发现。   “王爷,这车里装的不是钱!”蓦地,那边一声炸起,恍若惊雷。   同时看过去,只见一辆马车四周站满了护卫,他们将已经打开的箱子里装着的东西搬出来,居然是一块块的大石头。   当即变了脸色,三人快速冲过去,那一辆马车上的两个大箱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石块。   其余护卫开始快速的拆另外几十车上的箱子,每个车上都捆缚着两个大箱子,并且明显是很重的东西,压得车轮都陷在了泥土里。   然而,随着一个一个箱子拆开,里面居然都是石块。   “上当了。”阎以凉长长吐口气,千算万算,还是被骗了。   这里两个人精,没计算过那个幕后黑手,双双被骗。   肖黎的气急败坏可想而知,在这森林里和肖霆车轮战,折损了这么多的人,到头来居然得到一堆的石块。   卫渊脸色同样不好,尽管他在极力压制,可是身上冷气直冒。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不知该说些什么,对对手的实力和精明,又有了新的领略,果然不凡。   要想对付他,不只是不容易,而是很艰难。   几十车的石块,这一路来他们居然都没发现这几十车都是石块。   卫渊的探子若不是亲眼所见,想必也不会将消息传回去,他看见的必定是白银。可是现在,居然变成了石块,到底是哪个步骤出错,没人发现。   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摸不着头脑,也让人觉得诡异。   更何况,若不是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几十车里都是白银,肖黎也不会大队人马的来抢钱。   而肖黎和卫渊居然都没发现被调了包,实在高明。   “你们两个人精都着了道,这只是第一次,兴许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悠着点,气坏了自己,没什么好处。”看着卫渊,阎以凉淡淡安慰,尽管没什么诚意,不过,是好言。   卫渊看向她,他的眸子都是赤红的。这么多年尽管调查没有多大的收获,但最起码还未吃过大亏,这是第一次。   抬手,阎以凉拍拍他的手臂,布料下,他肌肉紧绷,恍若石101、本无缘分,全靠死撑   几十车的石块扔在森林里,白惨惨的颜色,看起来充满了讽刺。   几百人聚在四周,皆没有声音。因为这几十车的石块,耗费了诸多的精力,又死了无数人。现在想想,还真是个笑话。   不过,即便是笑话也没人敢说什么,主持此次抢钱的两个主子皆在盛怒之中,他们俩的气怒要比所有人都强盛。   那倒霉做了俘虏的布阵师被五花大绑,他想自杀都不成。   而肖黎完全是把这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他身上,隔着很远,都能听到他的咆哮声。   从不知,肖黎的嗓门居然这么大。而且,他如此大发脾气,更不像是因为只是没抢到钱。   即便他没抢到钱,可是肖霆手底下那么多人都死在了他手里,这不是更值得开心么?   所以,阎以凉很疑惑,肖黎如此气怒应当是另有原因。   “卫渊,你听,肖黎如此生气,是不是很奇怪?”与卫渊独坐一处,阎以凉低声道。   卫渊脸色十分不好,甚至无需看他的脸,他散落在肩背的墨发都散发着冷气。   “或许,他也有隐藏的仇怨。”就如同他们俩一样,那是隐藏的,是秘密。   “真的很有可能。清晨的时候他看起来应当是想说,不过被打断了。现在想想,若是他说了,兴许会有意外的收获。”听着肖黎的咆哮,阎以凉一字一句。隐情不是独属于谁,任何人都有。   “能在这里碰上,本来就很稀奇。他又亲自现身,抢钱一说的确不能成立。”尽管卫渊还在气怒之中,但脑子还是清明的,不似肖黎,听起来完全已经被怒火攻了心。   “我去问问他。”站起身,阎以凉打算阻止他没完没了的咆哮。那个布阵师显然是什么都不会说,和所有的那些神秘来历的人一样,宁可死,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卫渊没有阻拦,肖黎的秘密,他的确很有兴趣知道。   正好他现在被怒火攻心,兴许真的会如实告知。   阎以凉举步走向肖黎所在的地方,尽管相距百多米,可是完全挡不住他那咆哮。   再近一些,阎以凉瞧见了肖黎,他一手成拳砸在被绑在树干上的布阵师的脑袋旁边。一拳下去,整棵树都在颤动,那块树皮也掉落了下去,布阵师脸色惨白无血色。   “说!”怒吼,震动耳膜。   不过,即便那布阵师看起来也惧怕,但是似乎他还有更惧怕的东西,以至于一个字都不吐露。   又一拳下去,这次可不是空拳,而是直接砸在了布阵师的肩头。咔擦,骨头碎裂的声音格外清脆,布阵师当即痛嚎出声,然后直接疼晕了过去。   肖黎后退一步,“弄醒他!”   一旁的护卫立即动作,弄醒一个疼晕的人很简单,让他再疼一次就行了。疼穿透皮骨,然后就醒了。   阎以凉微微摇头,几步走过去,一把抓住肖黎的手臂,他手臂硬邦邦的如同铁钳。当下,他和卫渊的状态一样,只不过卫渊能忍,而他则是完全忍不了了。   扭头看着阎以凉,肖黎满眼狂风暴雨,额头青筋浮凸,岂是一个慑人了得。   不过阎以凉恍若未见,抓着他的手臂往一旁拖,即便肖黎力气大,但也轻易的被阎以凉拽走了。   “放开我,我不想伤你。”跟着走,肖黎一边哑声道。他不只是气怒,听起来还有些绝望。   “他什么都不会说,你明明知道,所以再拷问下去也没什么用。我有些事情要问你,你若如实回答,我或许也会告诉你我追踪到此的原因。”将他拽到远处,这森林茂密,每一处都是独立的空间。   松开他,阎以凉看着他,即便她对肖黎不了解,可是也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隐藏至深的忧伤。   “你调查的,也是肖霆背后的那个人对不对?他是谁?你了解多少?和你,到底有什么仇怨?”背后的这个人,如此神秘,至今他们仍旧触摸不到一星半点儿。   看着她,肖黎缓缓眯起眸子,额角的青筋也渐渐平缓了下去,“你也是为那人而来?”   “你到底有什么仇怨?”若不是深仇大恨,他何必如此疯狂。   “这世上,有一种仇,若是不报,天地难容。”肖黎转眼看向别处,他一向满脸嬉笑,可是现在,他满身皆是因仇怨而升起的阴郁。这阴郁,和卫渊身上的极其相似。   “这世上,还有一种仇,叫做灭门之恨。”这世界,还真是小。偏偏无端碰到的这几个人,皆身负同一种仇恨。   转过眼来看着她,肖黎的眸子幽深不见底,“你说的,是你的家人?”   “你说的又是谁呢?”祁国老皇帝目前还活的好好的,若不然,是他娘?   “我娘。”肖黎淡淡开口,和阎以凉的猜测是一样的。   他能说实话,阎以凉也坦诚相待,“在我还年幼时,家中被灭门,无一活口。”   肖黎看着她,脸色缓缓归于平静,“卫郡王呢?他在找的,是不是他失踪的父亲?”老卫郡王失踪十余年,现在仍旧无所踪。   阎以凉没有回答,卫渊的事情,她自是不会乱说。   “既然目的一致,我也不必再隐瞒什么了。十三年前,我娘死于皇宫一口枯井,当时她失踪数日,宫中上下翻了个遍,最后是我发现了她在枯井当中。当时,她已经死了好多天了,我爬下枯井,在她死死攥着的手里发现了一枚精致的金牌。那个金牌,与今早你翻出来的那个铜牌纹路一样。”只不过,质地不同。   阎以凉眉头微拧,“所以,你也没有查到是谁害死了你娘?”   “没有。几年前,肖霆突变,我调查他时,很意外的发现了在他府中出入的人身上带着那种铜牌。即便不是黄金制成,但纹路一致,绝不可能是巧合。”他继续道,也就是这时开始,他才认真的调查起肖霆来。   “我家被灭门,起因是钱。不知你娘被害,又是因为什么。”幕后之人,有着很强的目的。   “很巧,我外公那时是祁国首富,富可敌国。”肖黎看着她,脸上浮起一丝笑,可是没什么温度。   “还是钱?目的性果然很强。前些日子,我破获了一桩三年前未结的案子,也就是你曾见过的向肖霆送钱的安氏兄弟。有一伙人进了大燕皇都去取一笔钱,不过没有活着离开,他们身上也带着那个铜牌。”这些人,都在为那个幕后之人做事。   “你家被灭门,不知你可亲眼看到了当时的场面?”看着她,肖黎倒是很讶异阎以凉说起这些时居然很平静,一点情绪上的浮动都没有。   “当然。”见是见到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她也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未融入其中。   “我爬下那个枯井,看到我娘,她睁着眼睛死不瞑目。一些虫子在她的身上爬来爬去,本是红颜绝代,到最后却如此凄惨。”盯着一处,肖黎似乎又想起当年。仇恨和伤心,凝聚在他的眸子里,拧成一团,撕扯着他。   阎以凉无声叹口气,不禁又想起那个满脸眼泪又满眼绝望的女人,将她送出了梁家,她又折返回去。明知回去是送死,但是却义无反顾。   “不过,这么多年,我的调查始终没有什么进展。你呢?看起来也毫无收获。”这幕后之人,当真神秘。   “没有收获,此次也是得到的最大的收获,谁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你们两个人精都被摆了一道,这人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浮出水面的。”阎以凉看着他,难得心境很平和。   “只要想调查,就势必能查出来。”肖黎看着别处,这句话听起来却意有所指。   阎以凉微微眯起眸子,细思他的话,倒是琢磨出些许门道来。肖黎,怕是知道的要比他们多。   “那个布阵师什么都不会说,你也不必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钱没了,人也死光了,线索也就此断了。但幸好还有一个肖霆,希望我们调查肖霆时,你不会横插一脚给予阻碍。”阎以凉淡淡道。   “若是可以,咱们共享情报也不是不行啊。”肖黎笑,又恢复了那真真假假的模样。   “看缘分吧。但细数你与卫郡王,或是与我,似乎并不是什么良缘。”都是孽缘。   “也未必,毕竟是良缘还是孽缘,看的是个人造化。”肖黎话里有话,不知是对谁说的。   阎以凉不琢磨他的话,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于晌午之时追赶上来的岳山开始整队,待阎以凉回来时,队伍已整顿好。   卫渊看起来仍旧清冷慑人,但比之上午那满眼狂风暴雨的模样已经好很多了。   看着走回来的阎以凉,卫渊薄唇扬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如何?”   “猜得没错,肖黎和那个幕后黑手也有仇怨,他娘就是被他们害死的。”阎以凉看着他,这厮心情好多了,她也不用想方设法安慰他了,尽管她并不会安慰人。   “真的?”卫渊第一时间就是怀疑,肖黎的话,不能全信。   “看样子不像作假。”这么多年,他人是否说谎,阎以凉自认为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肖黎的生母的确在多年前就去世了,据说是暴毙,具体死因不明。”这一点,卫渊早在调查肖黎时便知道了。   “他外公是祁国首富,富可敌国。”看着他,阎以凉问道。   “没错。”这一点,也是真的。   “这些可能都是真的,但他应该有所隐瞒。”阎以凉认为,他并未全盘脱出。但很显然的,大家都一样,都有所保留。   “他知道的,定然比我们多。”卫渊抬手,将她脸颊旁的一缕发丝拿走,一边低声道。   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阎以凉并未躲避他的动作,“嗯。”这是毋庸置疑的。   “该回去了,走了这一遭,全无收获。”思及此,卫渊面色逐渐冰冷。   “走吧。”森林里的天色已经逐渐变暗,天要黑了。   肖黎的部下也在整顿,不过在临走时,却有人来邀卫渊,说肖黎有事与他商谈。   卫渊只身过去,没人知道这俩人要谈什么,隔着远远地,依稀的能看到两人的身影。   大概过去两刻钟,卫渊回来了,肖黎还站在那儿看着这边,天色幽暗,看不清他的脸。   走回来,随着接近阎以凉,卫渊抬手搭在她肩上然后揽着她转过身,一同离开。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卫渊才放下手,阎以凉看了他一眼,“肖黎和你说什么了?”   “一些你不用知道的事。”卫渊直视前方,声线几分冷淡。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拧眉,他越是这般说,就让人越是好奇。   刚欲开口,卫渊便将她的话截住了,“我与他之间的私事,你不会想听的。”   最后什么都没说,不过卫渊的这种说法仍旧让人疑惑。他和肖黎之间的私事阎以凉都知道,并没有什么是不能公开的。   这一行,便是十几天,待得从山中出来,新年都已过了。新年初五,所有城镇依旧还是新年时的模样,张灯结彩,热闹的不得了。   于驿站停歇,固中也有消息送来,这个新年很平静,没有发生任何事。   几乎每年新年时,卫渊和肖黎都会互相‘送礼’,今年,是极其特殊的一年,对方都没‘送礼’。   驿站的二楼,阎以凉披着披风站在窗口,看着黑暗的夜空,黑白分明的眸子倒映着夜空,一片漆黑。   肖黎曾说,那个给神秘人供钱的梁姓男子是岐城人,她觉得,她有必要去一趟岐城。   梁?这个姓氏很普通,可和这件事扯上关系,那就变得不普通了。   在卫渊还未来到皇都时,阎以凉从未想过去管梁家灭门之事。但随着他的出现,知道了他是谁,当年的事情重回脑海,发生的一切好像都在昨天。   那个女人,把她送出梁家的那个女人,现在想起她的脸,都如此清晰,好像就在眼前。   身后传来声响,阎以凉拉回思绪,并未回头,只需听声音便知是谁。   卫渊一袭月白,双手负后,慢步走至阎以凉身边。侧颈看了她一眼,随后道:“即便是南方,但夜晚也很冷,小心着凉。”   “你觉得我和你一样弱?”看也未看他,阎以凉淡声道。   “我是好意,你无须骂我。”薄唇微扬,卫渊抬手拍拍她的肩背,不过手却没有拿开。   “明日就此别过,望卫郡王安好。”阎以凉依旧盯着夜空,语气几分无情。   慢慢垂眸看着她,卫渊放置在她肩背的手也不由得收紧,“我一直都觉得你我很有缘分,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眸子微动,阎以凉轻轻点头,“你的想法是对的。”   “不过,即便没有缘分,我也可以死撑。”卫渊话锋一转,反倒让阎以凉一时无法接话。   看她不语,卫渊唇角的笑意加深,“儿时的一切历历在目,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忘,并且一直在找你。你也不曾忘记我,且每年给我烧纸。大概是我的寻找和你不间断的烧纸感动了哪路神仙,我们再次相聚。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很奇妙,若是就此斩断,岂不是辜负了这路神仙的好意?”   “我烧的纸,只有孤魂野鬼能收到。”哪路神仙会收烧纸?   “管他呢,不管谁收到,捡的都是我的便宜。既然如此,我自是不能辜负。你继续顾忌你的,心里这道坎不容易过。我呢,也继续死撑,直到撑不住为止。休息吧,明天见。”最后拍拍她的肩膀,卫渊转身欲离开。   “我刚刚说了,明天我回皇都,就此别过。”阎以凉转头看着他,不知这人何意。   缓缓回身,卫渊看着她,如同星子般的眸子明亮的几乎能灼伤他人的眼睛。   “原来你回皇都,那看来我们不同路了。不过你放心,若是在岐城有收获,我会派人转告你的。”他笑,字字句句都带着笑意。   缓缓拧眉,阎以凉盯着他,“你要去岐城?”   “嗯。很显然咱们不同路,那么,一路顺风。”他微微颌首,笑意浸染眉目,恍若生花。   几不可微的绷紧下颌,阎以凉冷哼,“就算去调查那个姓梁的,也是我去,关你什么事儿?”   “哦?这么说,阎捕头刚刚是撒谎了?”看着他,卫渊一副抓住她把柄的模样。   “少废话,你少掺和。”偌大的固中还需要他管理,他倒是四处跑的很上瘾。   “没办法,关于梁家我调查了这么多年,有了线索总是不能当做没有。不过,阎捕头若是也去岐城的话,那咱们就又是同路了。”轻笑,他看着她,满目笑意,更像是逗弄。   阎以凉拧着眉头盯着他,最后也只能深吸口气,什么都说不出。   看她不语,卫渊上前一步,抬手环住她肩膀,微微用力便将她揽在自己怀中,“休息吧。”拍拍她脊背,卫渊便放开了她,转身离102、争吵(二更)   一夜过去,天晴日朗,新的一年,似乎气象都变得不一样了。   在森林里十几天,几乎都与世隔绝了,出来了就是新的一年了,那过去的十几天恍若凭空消失了一般。   驿站门口的灯笼也换成了红色,挂在大门两侧喜气洋洋。   一队人马已准备好,不过仍旧十余人,那从森林里浩浩荡荡走出来的几百人已经不见了。   阎以凉本是打算自己单独去岐城调查的,然后与卫渊分道扬镳。自此后,井水不犯河水,能不碰面就不碰面。   然而,谁想到这厮也要去岐城,关于梁家,他是打算调查到底。   一前一后上了马车,禾初跳上车辕驾车,他的小脸蛋儿有点肿,挤得眼睛也成了一条缝。他这是在森林里时被虫子咬的,尽管擦了药也吃了药,但是几天过去了,依旧没有彻底消肿。   队伍缓缓离开驿站,踏上官道,朝着岐城而去。   岐城在大燕以东,那算是一座拥有优厚历史的城池,当时太祖开国时,曾短暂的将岐城定为皇都。尽管只有短短的三年,但也因此那座城现在的繁华堪比皇都。   虽从未去过,但名声总是听到过。而且,刑部有同僚就来自岐城,那是不亚于皇都生人的高级故乡,说起来都是倍儿有面子。   坐在马车里,阎以凉倚靠着车壁,盯着对面窗口外快速掠过的风景,她眼睛也不眨,更像是入定了一般。   坐在正对着车门的位置,卫渊也倚靠着,不过神色略有疲惫。   马车一个颠簸,阎以凉也回神儿,看了卫渊一眼,她本想收回去的视线却停留在了他脸上。   刚来到这个世界,就碰见了他。那时怎么也没想到,多年后,还会和他有这样的缘分。   他说他们俩全无缘分,现在只靠他在死撑。其实,阎以凉却不觉得,她能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又第一时间碰到他,这就是很奇妙的缘分。   当年,他们若是没有分开,时至今日,不知是何种场面。   “在看我?”蓦地,卫渊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瞧着自己发愣的阎以凉。   回神儿,看着他的溢满笑意的眼睛,阎以凉淡淡收回视线,“昨晚没睡好?”   “嗯。”他略显慵懒的应了一声,靠在那里分外显眼。他长得好,即便是做最丑的表情和姿势,那也是好看的。   “既然很累,何不回固中休息?这姓梁的,我去调查便好。不管有没有结果,我到时告诉你。”阎以凉淡淡道。   “昨天我说的话被你抢走了,在抢我的话之前,你好歹打声招呼也行啊?”卫渊似笑非笑,即便如此,他的五官也仍旧如此迷人。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不再理会,这厮胡搅蛮缠的功夫绝对高。   看她不语,卫渊眼里笑意加深,“今年的新年尤为清净,我忽然发现,原来新年还可以这样过。”每年的新年,他除了处理固中各种事情外,就是和肖黎斗智斗勇。   “每年的新年我都在刑部,本来今年宁筱玥邀我一同在刑部值守,结果我居然跑到了这里来。”待得再见到宁筱玥,她肯定会连续数日对她进行轰炸。   “宁小姐尽管聒噪又有几分俗气,但不失为一个好朋友。”卫渊淡淡道,如此评价宁筱玥。   阎以凉微微拧眉,看向他,“你最好收回你的话。”   扬眉,卫渊几分诧异,随后笑,“果然,怪不得宁小姐要与阎捕头你做朋友。”她这样的朋友,可遇不可求。不止会给出头,连旁人说坏话都不行。   “我与她十几年的朋友,了解的自然要更多。外人可以不了解,但是决不能妄言,尽管你说的是实话,可是我不爱听。”就是这么简单,即便是实话,也不行。   卫渊几不可微的点头,随后又道:“若是有人说我坏话呢?”   “关我何事?”停顿了一秒,她随后道。   卫渊无言,就知她会是这种回答。   转回视线,阎以凉紧抿的唇角有丝丝软化。若是有人在她面前说卫渊的不是,她即便不会反驳,但肯定会不高兴。   “你的几个师哥倒都是人物,那位厉捕头,虽然只见过数面,但他看起来很不一样。”应该说看起来不像个捕头。   “他拜师父为师时已年近成年,并且拥有一身功夫。而且,他一直在找他的妹妹,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毫无消息,但他从未放弃。”他们几兄妹,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   “原来如此。他功夫路数与你们不一样,所以看起来也很不同。”一个人所练的功夫,能够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个人外在的气质。厉钊的外表看起来就充满了煞气,他的功夫应当也是如此。   “卫郡王还有什么好奇的?”看着他,阎以凉倒是不知道原来他有这么多的好奇。   “我倒是想知道阎捕头的事情,但你肯定不会说。”似笑非笑,不知他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我的事情,你尽数都知道,还想挖掘出什么来?”不管是儿时还是现在,她的秘密只有他了解的最透彻。   “比如,对于你和关朔的婚事,你到底是怎么考虑的?”这才是他不知道的,而且怎么猜也猜不出来结果。   闻言,阎以凉转开视线,不语。   她不说话,卫渊也没办法,她好似每次都这样,问到这个问题,她便不语。   “顺其自然。”还是这句话,没人知道阎以凉所说的顺其自然是什么。   卫渊看着她,半晌后移开视线,不语。   一时间,车厢里寂静下来,车轮轧轧和马蹄踢踏的声响显得格外清晰。   从西到东,需要走很长的路,但好在大燕官道平坦,良心大路,车马行起来也十分的畅快。   在接近岐城时,护卫便一路打听,在这岐城是否有富庶的梁家。   然而,这一打听,的确是有,并且名声极其特别的好。   这梁家,是个书香门第,而且乐善好施,家中都是善心的好人。   每月初一十五,梁家都会在岐城施粥给城里的乞丐,甚至在最冷的时候还会给乞丐分发御寒的棉衣。   这听起来果真不凡,无论是和安泰安亦两兄弟还是那个珠宝商相比,这梁家都不一样。   目前梁家的主人是位年轻的公子,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尽管这位梁公子年纪轻轻,但却是个无比良善之人,与其过世的父母一样心怀仁慈。   风评如此好,倒是让人十分意外。肖黎也说这姓梁的不是生意人,看来不止不是生意人,还是个活菩萨呢。   “既然十五梁家会施粥,我们等着便可,也无需前去查探打草惊蛇。”卫渊做下决定,就等十五他们亲眼见见这传说中的梁公子。   “即便真是个小人,他这么会伪装的小人倒是少见,可以与卫郡王一较高下。”阎以凉淡淡的说着,骂了那个梁公子,也骂了卫渊。   无辜遭牵连的卫渊略显无言的看着她,“阎捕头,你可知你这话很伤人?”   “是么?若是误伤了卫郡王,还望见谅。”扫了他一眼,阎以凉不疾不徐,甚至好像没感觉到自己在骂人一般。   “难不成只因我那一天没有理会阎捕头,阎捕头就记恨至今?”那一天,就是阎以凉说与关朔的婚事顺其自然的那一天。卫渊没有与她再说一句话,她也没理会他。即便是他先不与她说话,可是她不是也没再搭理他,那不就算报仇了么?   “卫郡王总说他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话用在卫郡王身上比较合适。”他一副生气的样子,真不知他有什么好生气的。难不成要她当机立断的大吼一声,解除和关朔的婚约,弃恩师遗言于不顾才行?   这世上,本来有很多事情就是答应了便不能反悔的。还有很多恩情是必须得报答的,若是不报,天理难容。   “好了,别说气话了,我收回我之前的问题,并且从此以后再也不问了。”卫渊先和解,和她吵下去不会有好结果。说不定她说着说着就动气,继而就动手。   那姓梁的还没见到,他们俩就要不欢而散了。   阎以凉无声的冷哼,不再与他争吵,只怕再争吵下去她真的会不受控制的吼出解除婚约这四个字来。   以前不觉得这婚约是个累赘,现在,不止是个累赘,而且压得她肩膀很沉。   看着她,卫渊无声叹口气,随后抓住她的手,握住,“现在,我反倒希望你还是那个怯懦的小姑娘,最起码不会这么拗,毫无主见,我想如何摆布都行。”   “想得美。”还是那个怯懦的小姑娘?只怕十几年前就死了。   “别气了,你再气下去,我还得道歉。活了这么多年,我未曾向任何人道过歉。若是在你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在他们眼里,我成什么了?”那些部下都长了一双特别长的耳朵,说什么他们都听得见。   抬眼看向他,阎以凉眸子微闪,尽管到最后什么都没说,但柔和的唇角已说明一103、尴尬   正月十五,是上元节。无论哪座城,皆热闹的不得了。   从一早开始,街上便熙熙攘攘不断,穿戴一新的小孩子边跑边笑,单单是听这些动静,便知今日有多热闹。   就在长街一侧的一家酒楼,早在两天前,这里就被人包下了。如今大门未开,整个酒楼都一片寂静。   二楼的一扇窗子半开,有人影从窗口闪过,下一刻便不见了踪影。   那个姓梁的施粥的地点就在对面,那是一家粥铺,卖早点的。但今天应当是被包了下来,尽管现在门还未开,但是粥的味道却飘出来很远。   城里的乞丐都知道今日施粥的地点,长街两侧,已坐满了等待施粥的乞丐。人手一个两个破碗,即便是粥,那也要比馊了的饭菜强的多。   “时辰未到,你不用着急。”看着阎以凉一趟又一趟的在窗口走过,卫渊坐在茶座旁,倒是安然自在。   “这粥的味道倒是很香,一会儿,我也要过去排队领粥。”对面的味道不断飘过来,真的很香。   “那你得换一身衣服,这模样也不像乞丐。”卫渊薄唇微扬,她手脚齐全的去领粥,估计会引起乞丐的公愤。   “不是大善人么?既然是善人,不管谁去领粥,应该都会给。”正好,她可以就近的去瞧瞧那个梁公子。   “随你。”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她若真不觉得去领粥怪异,那她便去。   长街两侧的乞丐越来越多,甚至百姓也知道即将施粥,所以也都避开这段路,免得一会儿引起乱子。   大约两刻钟后,对面的粥铺大门开了,坐在街两边的乞丐闻风而动,拿着破碗小跑带颠儿的过来,自发的排队。   站在窗口,阎以凉看着,那些浑身破烂脏兮兮的乞丐各个两眼放光,直盯着那粥铺的大门。   卫渊一步步走至阎以凉身边停下,看着外面,也不禁皱眉,“这么多乞丐。”整个岐城,居然有这么多乞丐,看起来好似比皇都还要多。   “是啊,太多了。”阎以凉盯着下面,同样觉得奇怪。   “施粥之事,莫不是传遍了四周城?以至于其他城里的乞丐都跑到了这里来。”或许也有此原因,初一十五免费施粥,对于乞丐来说有很大的吸引力。   “出来了。”对面粥铺的大门内,几个孔武有力的伙计抬着大木桶走出来。大木桶里都是粥,冒着热气,以及米的香气。   一共抬出来四个大桶,各个热气腾腾,米香味儿四溢,一时间整条街都是这香味儿。   几个伙计掌勺,站在大木桶后,无数的乞丐排成了四个队伍,开始施粥。   “你不是也要去领粥么?”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卫渊无声笑道。   阎以凉皱眉,“刚刚只闻香味儿觉得诱人,现在这场面看起来却像是在喂猪。”   卫渊眉眼间尽是笑意,的确像是喂猪。   领了粥的乞丐蹲到墙边去,呼噜噜的喝,有的甚至喝光了再跑到队尾去排队。这样一来,能吃个饱。   就在这时,粥铺的大门内又有人走出来,他一袭儒衫,相貌堂堂,年约三十,很是不凡。   他出现,乞丐群里发出不大不小的呼声,还有人朝他鞠躬作揖,喊着梁公子。   这就是那位梁公子,大善人,每月初一十五施粥的主人家。   站在窗口看着对面的梁公子,阎以凉与卫渊都不轻不重的拧起了眉头。   “看起来,有点眼熟。”卫渊先是思虑了一番,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是没有找到和这个梁公子相似的人是谁。   阎以凉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确很眼熟。”   “你也觉得眼熟?那看来,应该是一个咱们都见过的人。”卫渊想想,他和阎以凉都认识的人,其实应当也不算多。   “对,都见过。而且,你曾无数次提起过。”说着,阎以凉转头看着卫渊,“你不觉得,他长得和梁夫人很像么?”   瞬间恍然,卫渊的眸子也一震,“没错,和梁夫人有七八分相似。”   “真是奇怪,这家姓梁的,居然和梁夫人长得像。”梁夫人的夫家姓梁,她应当是个外人才对。可是,这里姓梁的人,却和梁夫人长得像,真是越想越奇怪。   “莫不是,你或许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卫渊看了阎以凉一眼,她的脸上一片冷漠,即便这个梁公子和梁夫人长得像,似乎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若是真的还有兄弟姐妹,想来她也不会激动。   “谁知道呢?”盯着那个梁公子,阎以凉声线无温。他和梁夫人长得真的很像,即便身上都是男人才有的气息,可是,那五官,每一处都很像。   “他也在为那个幕后黑手提供钱财,又与梁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连,看来,这梁家并未在那一夜间陨灭。”梁家,似乎比想象的要大的多。   “梁夫人在把我送出梁家大门时曾说,要我永远别说自己姓梁,也别说是梁家人。这话,现在听起来似乎另有深意。”阎以凉对这句话有了新的认识。   这并不是一个母亲希望孩子拥有不同的人生,更像是要摆脱这个姓氏,然后苟活世间。   “难道不是梁夫人希望你从此后不要再卷入是非之中的意思么?”卫渊看着她,不知她又想起了什么。   “你说,我如果承认我姓梁,并未死,会发生什么?”看着那个梁公子,阎以凉很想知道。   “不行,我最忌讳的便是我在明敌在暗。”当即否决,这是万万不行的。   “不然怎么办呢?这个姓梁的,我真的不想放过他。”阎以凉深吸口气,就此放了,实在不甘。   “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你亲自来这一趟,收获已经很多了。”若不是亲眼见到他,又怎么能知道原来这个梁家可能和柳城的梁家有着更神秘的关系。   “这么多的乞丐,初一十五各一次施粥,听起来的确很善良。不过,却处处透着怪异。”阎以凉盯着那些乞丐,实在太多了。一个城池内,是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乞丐的。   大燕的百姓生活大多富足,即便有贫穷之家,但只有极少才会达到需要乞讨的地步。   更何况,岐城如此富庶,看看街上那些百姓就知道了。尽管穿着不华丽,可是很少有打着层层补丁的。小孩子更是脚踏质量尚好的鞋子,可见各个家底殷实。   忽然间的,只因施粥就跑出来这么多的乞丐,真是诡异。   “可以调查,不用急。”卫渊也看向那个梁公子,调查之于他来说是很稀疏平常之事。这么多年,他日日都在调查。而梁家,是他下人力物力最多的。   当前,终于有了进展,决不能打草惊蛇。   阎以凉转头看向他,“虽然我很想抓住他,但是你说的对,他背后或许有更值得挖掘的。”   抬手,卫渊以两指轻轻捏住她的下颌,“信我的,不会错。”   垂眸,他手的一部分落入眼中,白皙细腻,很好看。   只不过,放置的地方不对。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拧,阎以凉冷眼盯着他,“卫渊,你又开始得寸进尺了。”   “疼。”手被扭着,卫渊微微皱眉,从他的脸色来看,似乎真的很疼。   冷哼一声,阎以凉松开他的手腕,不料他手翻转,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背,握住。   再看他,这厮居然在笑,哪有刚刚痛苦的模样。   “不觉得你很无聊么?”你抓我躲,实在无聊。   “很有意思。”抓着她的手,卫渊看了一眼窗外,眉眼间尽是笑意。   无言,阎以凉不再和他争扯,忽略自己的手被他抓住,但是他肌肤间的温热却如此清晰。   他手上的温度和他的笑一样,都很暖。   四大桶的热粥,在半个时辰内全部分派完毕,大部分的乞丐看起来都吃饱喝足了,不少人朝着梁公子连连鞠躬作揖道谢。   而那个梁公子,则拱手淡淡回应,确实如传言中的那般,即便面对最潦倒的乞丐,他也一样客气有礼。   站在窗口看着他,直至他走回粥铺,阎以凉与卫渊才收回视线。   “岳山,派人跟上去。”这个梁公子,每天都做了什么,从现在开始需要时时的监控。   岳山领命离开,房间里仅剩他们两人。   卫渊动手将窗子关上,随后看向阎以凉,“不要急,你要学会等待。”她习惯于自己去做,这反倒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现在不急了,若是急躁行事,说不准还得像你和肖黎那般,被耍的团团转。”吃了一次亏,下次自然就更谨慎。   提起这个,卫渊眼睛里的笑意也在瞬间全失,盯着她,大有她再说一遍他就翻脸的意思。   阎以凉看着他,紧抿的唇角几许柔和,“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倒是很顺眼。”   “阎以凉,若不是看在我自己的面子上,你早就挨揍了。”抬手,卫渊抓着她两侧肩膀,很认真道。   唇角的柔和加深,阎以凉缓缓的抓住他的手臂,随后运力一拧,卫渊身体反转,他的手就被拧到了背后。   “是这样挨揍么?还是这样?”说着,阎以凉抬腿,直接顶在他腿弯处。卫渊下盘晃了晃,若不是手臂还被阎以凉拧着,他肯定得趴在地上。   “或许是这样。”被压制住的人开口,下一刻,他身体忽然转了过来,从阎以凉的手中挣脱出自己的手臂,随即扣住她肩膀。阎以凉顺着他的力气后退,两三步后,她后背抵在墙上,而卫渊就在眼前。   手臂贴着她耳侧撑在墙上,卫渊垂眸看着她,星子般的眼眸颜色几许深暗,他的呼吸也随着几分紊乱。   看着他,阎以凉缓缓垂眸,“让开。”   “以后对我不要那么粗鲁,尽管我不会因此生气,但是你力气太大,我真的会疼。”看着她,卫渊轻声的说着。很难得的,能在她身上看到柔和与怯懦。她现在看起来,就很柔和,也很怯懦,似乎在怕。   轻缓的声音在耳朵旁吹过,就像自带迷魂作用的醇酒,轰炸的耳朵都软了。   阎以凉垂眸看着他的衣襟,他身上的味道也飘在鼻端,虽不知名,可是却很好闻。   都不语,听见的只有对方的呼吸,以及自己的心跳。   卫渊的眸子微动,下一刻,他扣在她肩膀的手挪开,缓缓落在她的脸颊上。   随着他的动作,阎以凉也深吸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捏紧,她欲把他的手打开。   叩叩!   蓦地,敲门声响起,下一刻从外被打开,站在门口的人立即愣住。   卫渊与阎以凉也转头看过来,岳山回神儿,立即动手将门关上。   抬手,将卫渊的手拿开,阎以凉从他的胸膛以及背后的墙壁之间闪出来,面无表情,但是眸子却几分闪烁。   卫渊深吸口气,随后也站直身体,“跟在身边太久了,以至于连该有的规矩都忘了。”   阎以凉不语,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外面微凉的空气迎面而来,无名的燥热才消褪。   “进来吧!”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袍,卫渊开口。   门外,岳山再次开门进来,鲜少的,他也几分尴尬。跟在卫渊身边这么多年,他习惯成自然,再说也从未遇到过这种事。   微微低头,岳山开口,“属下知罪,再无下次。”有了这一次,他肯定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卫渊没多说什么,但看他的表情,仍旧有几分不悦。   “说吧,什么事儿?”岳山匆忙过来,自然是有事。   “回王爷,是这样的,刑部邹大人有急件给阎捕头。”说着,岳山从袖口掏出一封信来。   闻言,阎以凉快速转身走过来,从岳山手里接过,拆开。   卫渊站在她身边,微微歪头看着,随着她将手里的信纸展开,两人看到内容,不由的都一诧。   “三师哥失踪了。”阎以凉拧起眉头,厉钊失踪了?他武功很高,被打败的可能性都很小,怎么会失104、秘密   “厉捕头失踪?你也说过,厉捕头武功高强,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失踪了?再说,他去办的案子好似也没什么危险性。”卫渊看着阎以凉,一边轻声道。   “他不过是例行公事的去漳州一代巡查,为今年的刑部大考做提前准备。”每年刑部都要进行大考,而每年刑部的各个捕头捕快凡是手头上没案子的都会在年初去各地走走。暗中的看一下当地捕快作风如何,风评如何。   这种事情的确没有任何的危险性,各地府衙似乎也知道每年这个时候会有刑部的捕头下来,所以也都做好准备,争取留个好印象,谁也不会傻到去对刑部捕头不利。   “漳州?距离岐城不远。不如,马上启程吧。”邹琦泰在信中说,六门的几个捕头都到了漳州,寻找厉钊。   “嗯,我这就走,你继续调查吧。”收起信件,阎以凉转眼看着他,想就此分别。   卫渊微微挑眉,“我身边人手足,帮忙找人再好不过了。再说,这事儿已经惊动了皇兄,我就在这儿并且已经知道了此事,佯装不知怕是有些说不过去。”   拧眉,“你也要去?调查那个姓梁的,也很重要。”   “放心,会有人继续调查的。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启程吧,说不定,厉捕头现在正在受苦呢。”看着她,卫渊字句轻淡,可是却都扎在了阎以凉的神经上。   她什么都没再说,随即快步走出房间。卫渊眉眼含笑,也随着离开。   队伍很快整顿好,留下了几个人调查那个姓梁的,而其他人则随队伍出发。   漳州距离岐城不算远,但群山重叠,村庄无数。官道也在群山之间迂回蜿蜒,这地方是个扎寨为营的好地方。   而也确实,还早十年之前,这里的山中的确有山贼。不过朝廷一直在剿杀,最后也没人敢再落草为寇了,毕竟被抓住就是杀,落不下好下场。   一行人马快速的从群山间的官道穿过,马车里,阎以凉坐在窗边盯着对面的窗子,眼睛都不眨。   卫渊看了她有一会儿了,她恍若入了定,更像是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你们在刑部这么多年,办了无数的案子,想必也结了很多的仇怨。”蓦地开口,卫渊缓缓道。   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动,“没错。”也正是因为此,厉钊一失去了消息,邹琦泰便着急了。若真是因办案而结下的仇怨,那么如果被抓,活口的几率很小。   “那么,你也有仇人?”想来,他们刑部每个人都会有。   “我的仇人还没有那个胆量来挑战我。”阎以凉下颌微扬,单单看着她,便知道没人敢对她动手。   薄唇微扬,卫渊微微倾身,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随后道:“厉捕头功夫好,在刑部也这么多年了,遇到这种事情他自会抵抗周旋。所以,你也没必要着急。”   闻言,阎以凉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几许不宁静,“三师哥独来独往惯了,除了共同出任务,一般时候他是不会留下痕迹的。所以,要找他,估计得费上一些功夫。”他不似刑部其他人,若是单独出任务时,也基本上会留下一个痕迹以防万一。他什么都不会留下,找他不好找。   “但他的特征也很明显,若是在路上碰见他这样的人,任谁都会多看上几眼。”除非他刻意避开,但他这次的任务似乎也没办法避开人,毕竟府衙就在城里。   “大师哥他们肯定已经到了漳州开始找人了,不知道有没有线索。”信是先送到的固中,然后才被送到岐城去的。   “兴许,已经找到了厉捕头也说不定。”安慰,卫渊的安慰极具安抚性,不似阎以凉,无论安慰还是道谢,看起来都没有任何的诚意。   “嗯。”深吸口气,阎以凉低声回应,卫渊的安慰还是比较有作用的。   看她不再恍若入定了一般的发呆,卫渊也缓缓坐直身体,最后靠在车壁上。   “既然你也说过,厉捕头一直在找他妹妹,不知这么多年他可找到什么线索了?”一直在找,这份毅力就不平凡。而且,有没有可能是他因为找妹妹,所以才失去联系的。   “不知道,他从不说。”他们师兄妹几人也只是知道他在找妹妹罢了,但他的妹妹具体多大年龄,叫什么名字,当年因何走散这些他们都不知道。厉钊不说,即便他们问了他也不说。   “他不说,那么谁也帮不上忙。”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厉钊是个沉默而又有几分奇怪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说也正常。”她自己就有秘密,所以也理解别人守住秘密不说的心理。   “不知阎捕头可还有秘密?”她姓梁这件事就是个秘密,但是他却知道。   阎以凉看着他,只是眉毛动了动,没有回答。但看她的表情动作,很显然,她是有秘密的。   卫渊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她居然还有秘密?   “不能透露一二么?”她有秘密,卫渊很想知道。   “与你又没有什么关系,知道也没好处,所以,别打听了。”看他那样子,居然还想窥探。并不是所有的秘密都能说得出口,她若真说出来,肯定会被当做精神病人。   看着她,卫渊很难不琢磨,她的秘密,应当不简单。   天色暗下来,队伍也进入了漳州城。车马直奔当地府衙,尽管不知有没有找到厉钊,但邹琦泰等人定然会落脚在这里。   漳州府衙很大,门脸也是极有威严,门口有官兵守着,极为严格。   车马在府衙大门口缓缓停下,那官兵握紧手里的兵器,盯着他们一行人,眼神凌厉。   下一刻,阎以凉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披着披风,将修长的身体尽数遮挡起来。   下车,她便快步的走上台阶,大门口的官兵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前路。   “何人闯府衙?”居然连自报家门都没有,实在大胆。   停下脚步,阎以凉分别看了眼前这两个门神一眼,然后缓缓拉开披风。   两个官兵也低头看过去,她腰间的腰带如此显眼,便是瞎子也瞧见了。   “原来是刑部的大人,大人请。”立即让开,同时拱手鞠躬。   “其他人在哪里?找到厉捕头了么?”踏上台阶一步,阎以凉冷声道。   “回大人,几位大人也刚刚回来,还没有找到厉捕头。”官兵回答,也让阎以凉几分失望。   “进去吧,或许这几天邹大人也有收获。”卫渊下了马车走过来,即便不用自报家门,当下也没人会阻拦。   深吸口气,阎以凉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快步走进府衙。   邹琦泰等人的确是刚刚回来,坐在府衙正堂旁的侧厅里休息,几个人都没什么声音。   蓦地,侧厅门口闪进一人来,几人抬头看过去,正是阎以凉。并且,她身后随着走进来的人让几人一诧,随后都站起身来。   “卫郡王。”身份有别,邹琦泰胡古邱齐岳还有柳天兆无不先拱手向卫渊问礼。   “诸位不必多礼,听说厉捕头音讯全无,不知这几日进展如何?”卫渊在主座落座,一边道。   他坐下,其他人才陆续的坐下,邹琦泰摇摇头,“三师弟他独来独往,初七那天在漳州露了一次面,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没有人见过他么?”阎以凉坐在柳天兆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邹琦泰在灯火下几分斑白的鬓角,仅仅将近一个月不见,他似乎老了很多。   “没有。”除了初七那天之后,再也没人见过他。   “漳州村落很多,挨家挨户的都查查,即便麻烦了一点,但说不定会有线索。”卫渊一只手放在椅子扶手上,随着说话,他轻轻的叩击着。   “目前正在查,但散落的村子实在太多,这一天下来,什么线索都没查到,也才走了几个村子而已。”柳天兆边说边摇头,村子太松散,又都在山里,实在费劲。   “要当地府衙调人协助,刑部捕头在漳州失踪,漳州府尹应负一半的责任。”阎以凉皱眉,只是这几个人,什么时候能查完。   “今天漳州的捕快都出动了,但也是没有收获。”柳天兆看着她,表示没有那么容易。这漳州大的出奇,山也多的出奇,村子更是多,而且松散的要命。一座山中,最起码有两个村子,很不好搜查。   “莫不是,真的是三师哥的仇人?”若说厉钊的仇人,他们还真不知道是谁。他向来不多说自己的事情,在拜关滔为师之前的事情也更不知道。若是他因为拜师之前的事情而失踪的话,那么查无可查。   “他的仇人?没人知道是谁。”胡古邱叹口气,尽管相处了这么多年,可是仍旧有许多不了解。   侧厅里一时寂静,当下,都没了法子。   漳州的府尹不知怎的居然知道卫渊来了,匆忙的跑来给卫渊问安,狗腿的很。   “若是有一天在皇都碰见了这位杨大人,你也不要觉得神奇,他迟早得爬上去。”走出侧厅,柳天兆一边讽刺道。   阎以凉扫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像是在夸人么?溜须拍马的功夫简直一流,在皇都都鲜少有这种人物。”柳天兆的烦躁从声音里就听得出来,他最不喜的就是溜须拍马的人。   “拍你的马屁了?”阎以凉无言,这是极其正常的事情,不溜须拍马,又怎么往上爬呢?   “拍我的马屁有什么用?我又不是郎中大人。”这话很明显,这杨府尹拍的是邹琦泰的马屁。   “先别管他拍马屁如何,协助找人才是正事儿。这么多天三师哥一直没有消息,鬼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提起这个来,阎以凉便不禁拧紧了眉头。   “其实我现在也觉得,或许厉捕头失踪,与他的以前有关系。毕竟,没人知道他以前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只有关捕头一人知道,但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柳天兆小声,这话不敢让邹琦泰听到,他自诩长兄如父,听到他说的话,肯定会认为他是在挑拨离间。   “即便如此,也得找到他。堂堂刑部捕头,执行一个极其简单的任务时失踪,说出去算什么?”更何况,皇上也知道了此事,他们若是不找人,他也定会派他人来找。厉钊是六门的捕头,他们又是师兄妹,自然得由他们来找。   “所以,若真是因为个人恩怨,到时找到了厉捕头也得商量一下。上禀皇上时实话实说,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柳天兆想得多,并且想的也是对的。   阎以凉不语,但很显然柳天兆的话她是认同的。   “这段时间如何?将卫郡王平安送回了固中,为何不回来?宁筱玥因此可是在背后骂了你无数次。”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和卫渊一直在一起,现在来到漳州,卫渊居然也来了,即便是不多想,可是事情就摆在眼前,无法不多想。   “有些私事要办。不要问我是什么私事,我已提前向皇上说明了,即便你告到皇上那里去,我也有理有据。”看柳天兆,就知道他要问是什么私事。这厮管的宽,什么都想掺和一脚。   柳天兆扬了扬眉,不问便不问。但一些私事能和卫渊扯上关系,看来也不是普通的私事。   杨府尹的巴结能力果然不是吹嘘,溜须拍马,尽管卫渊神色冷淡,但是依旧挡不住他的热情。   设宴接风,卫渊表示无需设宴,这杨府尹便直接命人把酒菜送了过来,然后自己退下了。   虽然是巴结,但是做事的确有一套,让人厌烦的同时,又对他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落座用饭,柳天兆看了一眼卫渊,忽然道:“卫郡王,当时你离开皇都,就冒出来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说真的,我一点也没看出问题来,简直没有差别。”   “这世上的确有高人。”卫渊神色无变化,这件事已经不算什么新闻了。   “奇怪的是,这高人的技术似乎只能欺骗我们这些俗人。阎捕头一眼就看穿了,实在震惊。”柳天兆有一搭没一搭的夹菜,反倒对这话题十分有兴趣。   卫渊神色清冷,看了一眼阎以凉,他眼底倒是掠过一丝笑意。   柳天兆饶有兴味,尽管卫渊和阎以凉俩人都是冷脸,可是怎么看都怪。   邹琦泰不禁的皱眉,可是,看了一眼卫渊,他又什么都不能说。   阎以凉与关朔的婚期已定,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能出岔子。   这一顿饭,气氛怪异。   一夜过去,一早用过早饭,再次出发。毕竟没有线索,查找起来的确不容易。   挨个村子找线索,这种任务果然不容易。漳州的山连绵重叠,山脚下的村子稀稀落落,站在山顶上,一眼就看得到远处坐落在山间的各种房子。   有的两三家聚在一起,有的十几家,散落在这连绵的山间,不见尽头。   “看吧,这里还是这样。昨天我们就在山里奔波来着,没什么收获,两条腿倒是都要僵硬了。”柳天兆摇头叹息,今天看来还是这样。   阎以凉眯起眸子,在城里找不到厉钊,只能在这山里找了。但是,这山这么大,找起来确实不容易。   “但幸好今天有帮手,咱们的速度能快些。”看着已经下山的卫渊的护卫,柳天兆长叹口气,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帮手。   “走吧。”邹琦泰往下走,其他人也随之走下去。   卫渊一直走在后,他能也跟着来调查,着实让人感觉怪异。   邹琦泰便很怀疑,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卫渊果然又和阎以凉走到一起去了。   无声的叹口气,有些事情怕是想阻拦也无法阻拦了。阎以凉他倒是能管,可是,卫郡王谁敢管?怕是连皇上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只有两个可能。一,厉捕头身陷在无法发出求救消息的地方;二,他已经、、、”已经什么,卫渊没说,可是很明显,他的意思是厉钊或许已经遭遇不测了。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厉捕头处理私事,不方便发出消息。”走在前的柳天兆压低了声音,避免被前面的邹琦泰听到。   卫渊扬眉,随后垂眸看向身边的人,“私事?那就不好办了。”就比如阎以凉,她说有自己的秘密,若她去为这个秘密奔波,而他又不知她的秘密是什么,那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阎以凉抬头看着他,“说私事的时候不要看我。”她昨天表示自己也有秘密,这厮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打探。   卫渊薄唇微弯,“好奇罢了。”   阎以凉无声冷哼,“柳捕快对宁筱玥有意思,宁筱玥心意不知,你对这个也好奇么?”她看他不是好奇,是变态。   卫渊扬了扬眉什么都没说,很显然他对别人的事情不好奇。   走在前的柳天兆不满,但转念一想,连阎以凉都不知道宁筱玥的心思,那她到底是怎么想105、袭击(二更)   松散的村子坐落在山脚下,但经过盘问,住在这里的人也并没有见过厉钊。   这种地方,虽不知厉钊会不会来,而且他若是刻意避开的话,这些村民也肯定看不到他。   刻意避开,可以有两种情况,一是故意的,二是被胁迫的。   目前不敢断定厉钊是否是被胁迫的,可是他是故意的这种话又不能随便说。本身便是朝廷人员,却做出这种事来,这是严重的犯错误。   所以,当下大家口径也一致,就认为他是被人胁迫了,尽管心里犯嘀咕,并不这么想。   时近中午,将这一片山四周的小村子都转了一圈,的确没有厉钊的影子。   “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估计用十几天的时间也转不出这群山。”柳天兆连连摇头,这样找真的不行。如果厉钊真的是被人胁迫了,十几天的时间过去,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那柳捕快你有什么好法子啊?”只知道说不行,可是却拿不出更有用的法子。   “全城通告,若厉捕头看见了,他会自己回来的。”柳天兆是比较倾向于厉钊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待他回来之后,就会被踢出刑部。”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浪费其他人的时间,和知法犯法没什么区别。   柳天兆不语,但这样找下去着实不是办法。   一天的时间下来,什么收获都没有,太阳偏西,大家也不得不返回漳州城内。   下了山,就是田地,但众人在山边停下,因为田地对面的山中,那些树木在晃动。   不是一棵两棵的在晃动,而是一片,并且恍若波浪一样,在朝着山下快速移动。   众人警惕,卫渊的护卫站在最前面,摆开攻势。   其他人也不禁一凛,这种情况太过突然。   只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对面山边出现一行黑衣人,在山边一字排开。手中拿着弯刀,极其锋利,在夕阳下泛着森冷的幽光。   很显然,这群黑衣人是冲着他们来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巧的就出现在了这里。   “不是肖黎的人。”卫渊最先否定,这不是肖黎的人。   “我也看不出这是哪一路的。”阎以凉摇头,她的确也不认识。   “不用猜了,咱们都不认识。说不定,是厉捕头的仇人,知道咱们是他的同伙,所以就急匆匆的跑来了。”柳天兆的猜测目前来说最具有可能性。   尽管这话不爱听,可是当下又没办法否定。   邹琦泰什么都没说,能说会道的胡古邱也没言语,他们也几乎默认了这个可能。   蓦地,对面那一行黑衣人动作一致的跃起,踩踏着虚无的空气,朝着这边飞跃而来。   卫渊的护卫当即迎上,后面师兄妹几人也同时跃起,夕阳西下,田地之上,战事突起。   半圆形的弯刀更像是钩子,若是被它划到,即便不被穿透,皮肉也会被削下一大块来。   黑衣人的影子根本触摸不到,他们功夫极高,轻功尤甚,急速的闪躲、攻击,一时之间,众人居然连连后退。   阎以凉一直与卫渊在一处,尽管没有刻意的保护他,但她的确多次的挡下黑衣人的攻击。   卫渊在开始时并未反对,不过在众人开始后退时,他一手抓住了她的手,共同抵挡。   “师妹,我们冲出去。”齐岳的大刀虎虎生风,身边有自己人,反倒让他无法全力发挥。他高喊一声,这边阎以凉立即呼应。   拉着卫渊,一跃而起,与齐岳三人共同跳起,半空之中翻身,跃至黑衣人的身后。   一致攻击的黑衣人立即有几人转过身来对付他们三人,弯刀生风,削肉如泥。   一把弯刀从脸颊旁划过,阎以凉侧身躲开,同时一脚踢过去,黑衣人闪躲,不料卫渊的拳就在后,躲过了阎以凉却没躲过卫渊。   黑衣人身体一震,阎以凉顺势扣住他手腕,夺刀,同时扭住他手臂翻转,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如此清晰。   然而,神奇的是整条手臂都断了,黑衣人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   顾不上这疑惑,阎以凉手执弯刀在手间甩了个漂亮的弯儿,手臂断了的黑衣人头颅便飞了出去。   鲜血喷溅,卫渊跳开,但仍旧有血喷到了他的袍子上。   齐岳的大刀在挥舞间响起赫赫的风声,弯刀固然锋利,可是齐岳的大刀蕴满力量。自己人不能在他身边,否则会被波及。   各自的长短心中都有数,眨眼间已经成了数个战圈,而黑衣人不再像刚刚那般难缠。   卫渊与阎以凉配合,他攻后给阎以凉行方便,弯刀在她手中,似乎本来就很顺手,一时之间,鲜血四溅。   残影交错,两侧群山凄冷,这处田地热血四溅。   蓦地,虎啸龙吟般的劲力从一处催发,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呼啸而过,树木也因此摇晃不止,恍若狂风过境。   眨眼之间,这股劲力消失,田地上,最后几个黑衣人也被擒住了。   邹琦泰站在一处,脸色发白,垂在身侧的手亦是微微颤抖。   正是因为邹琦泰刚刚的发力,才使得剩余几兄妹有空隙生擒了这几个黑衣人。一般人,受不了这种猛然间催生的劲力,会被震得头晕耳鸣。   当然,不止这几个顽固的黑衣人,还有自己人。   卫渊眉头紧皱,刚刚他一瞬间耳鸣不止,直到此时好像还能听到嗡嗡的声音。   柳天兆以及另外几个卫渊的护卫,皆脸色不太好,但不可否认很有效果,擒住他们了。   柳天兆一侧肋间的衣服破开了,血浸湿了他的衣服。但那也不如他的怒火来的凶猛,整日嘻嘻哈哈的脸一片阴郁。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一脚踢翻被齐岳擒住的黑衣人,他的吼声回荡在山林间,荡漾出去很远。   但,即便狠狠中了一脚,黑衣人仍旧不发一语。   阎以凉扔掉手里的弯刀,她身上也喷溅的到处都是血,脸上也有,乍一看几分慑人。   “他们应该不能说话,大概没有舌头。”刚刚死在她手里的,可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闻言,柳天兆上前一把捏住黑衣人的颌骨,用力捏开一看,他立即重重冷哼一声,“果然,没有舌头。”   “大师哥?”就在此时,那边胡古邱一声惊呼,众人看过去,只见邹琦泰身体向后倒。   “没事,刚刚发力过猛,休息片刻就好。”邹琦泰被胡古邱扶着,他还清醒,只不过身体没力气,还有些头晕眼花。   几个师兄妹都没再说话,他们练同一门功夫,自然也明白。他们能够在一瞬间调动所有的内力,催发出来后,能成功的震慑住对手。但,只要催发过后体力便会极快枯竭,严重的还会晕死过去。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一招,不到关键时刻最好不用。   “带上这几个哑巴,回府衙。”卫渊的耳鸣好多了,随即吩咐手下,那边护卫立即过来。即便有人还在耳鸣,但总比和这些人还在纠缠来得强。   看了卫渊一眼,阎以凉眉头微拧,“你没事吧?明天不要再跟着了,这趟差事,比想象的要凶险。”以为只是找人,谁想到居然冒出来这么一堆厉害的杀手。   “没事。你不如去看看邹大人,他看起来很虚弱。”卫渊看了一眼邹琦泰,胡古邱和齐岳两个人扶着他,但仍旧脚步虚浮。   “他休息一晚就没事了。”练的一样的功夫,她当然了解。   卫渊弹了弹袍子上的血迹,随后低声道:“记得在青苑抓肖黎时你也用过这招,不过,你的情况比邹大人要好很多。”   阎以凉没有回答,但她那次的情况的确要比邹琦泰好。   擒着黑衣人,一行人返回漳州城内,一进城就把城门口的官兵和来往的百姓吓着了。   这群人满身的血,还押着黑衣人,怎是一个吓人了得。   官兵接手看押黑衣人,一行人回到府衙,邹琦泰耗力过猛,将他放到床上后他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但今日也多亏他,否则和那几个黑衣人还不知要缠斗到何时。   柳天兆肋间受了伤,但好在伤势不重,他又气怒未消,冷着脸夺走丫鬟送来的药和纱布自己包扎去了。   大师哥倒下了,做主的还有二师哥胡古邱,他立即去找杨府尹,势必要调查那一行黑衣人的来历。   站在床边,阎以凉双臂环胸看着昏睡的邹琦泰,黑白分明的眸子一动不动。   一只手托住她的脸颊,卫渊低头看着她,随后抬手擦拭她脸上的血迹,“想什么呢?”   将视线放在他的脸上,阎以凉任他擦拭自己,“我在想,三师哥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这事儿只有师父知道。他从来不说,大师哥估计也问过,就是不知他有没有透露一二。若今天那些黑衣人真的是因他而来,我想,他有着不寻常的过去,就像我们,有着很强大的敌人。”   “目前还不能判定今日这些人就是因厉捕头而来的,有些事,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所以,哪怕是自己眼睛看到的,也不要轻易相信。”他一字一句,清楚的进入阎以凉的耳朵,更像是警钟,敲击着她的心106、肆无忌惮   “在这种地方,忽然冒出来如此强劲的杀手来,怎么想也是奇怪。再说,即便我们穿着便衣,可是腰带都还在,但凡混江湖的都认得出。明知是官家还要拼死一搏,这种情况从未遇到过。”在知道他们的身份时,跑都来不及,谁会傻傻的往上冲。   将她脸上的血擦拭干净,卫渊才缓缓放下手,“这就是矛盾点,但也可以顺着这条线调查。”   “人没找到,却又引来了大麻烦。你明天就回去吧,别跟着蹚浑水了。”鬼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也没必要让卫渊跟着提心吊胆。   “遇见了麻烦,不先向我讨教,反倒先想着把我赶走?阎捕头,我是该谢谢么?”卫渊几不可微的扬眉,很显然他并不想听阎以凉说这种话。   “你若不是卫郡王,我肯定拖着你。”但他身份摆在那儿,若真的有个什么意外,谁都担待不起。   “这个时候你终于想起我是卫郡王了。”卫渊脸色几分不善,他的身份也是随着事件突发而时隐时现。   一顿,阎以凉说不出话来,她的确有的时候也根本没把他当成卫郡王。   “邹大人真的没事么?我看他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绕开话题,卫渊看向躺在床上昏睡的邹琦泰,他脸色仍旧苍白,呼吸甚至都时有时无。   坐下,阎以凉抓住邹琦泰的手,以两指搭在脉门间,邹琦泰脉搏不太稳定。   “尽管脉象不稳,不过他内力深厚,自己慢慢调息明天就会清醒过来的。”练的同一门功夫,阎以凉还是很有把握的。   “你们师兄妹几人,功夫差距很大。”并不是年长者的武功最高强,在卫渊看来,阎以凉的内力最深厚。   “天资,用勤恳是弥补不了的。”换句话说,她很有天资。   “你这一句话会得罪很多人,所幸我心胸宽广,从不与女人计较。”卫渊边笑边摇头,她这种话招人恨。   “这是事实,若是不信可以随便去问问,即便他们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阎以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男人也没必要处处有优越感,有无数的男人接不了她一招儿。   “我承认,我承认便是,不要用这种杀气腾腾的眼神儿看着我。”卫渊忍俊不禁,估计他一句不服气就能把她惹毛。   无声的冷哼,阎以凉收回视线,看向邹琦泰,他还是那个状态,这一次他耗力不小,即便明天清醒了也得修养几天才行,毕竟年纪大了。   “走吧,让邹大人好好休息。胡捕头看起来是找杨府尹商议要大搜查黑衣人的来历,但似乎调查起来并不容易。”那些人都是哑巴,即便拷问也什么都问不出来。更况且,今天这种事情很显然他们就是抱着有来无回的目的,反正一死,他们就更不会吐露丝毫了。   “何止是不容易,简直麻烦。”厉钊没找到,麻烦倒是一大堆找上了门儿,境况从未如此复杂过。   离开邹琦泰的房间,两人路过柳天兆的住处,这人窗子大开,他在房间里光裸着上半身,正自己给自己缠纱布。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没任何表示,更像是没看见。   “柳捕快比想象中的要暴躁。”以往柳天兆总是笑容满面,一副永远不会生气的模样。今天,反倒大变样。   “他是心里不痛快,他认定三师哥是去办私事去了,我们反而还要大张旗鼓的找他,并且为了避免他被责罚,还得声称他是被暗算了。毕竟他进刑部的时间不长,三师哥与他又没有多少交情,心情不佳也在情理之中。”阎以凉倒是了解,毕竟她认识厉钊的时间要更长。他为人冷淡沉默,甚至鲜少与旁人交流。   “其实,在你看来厉捕头也应当是办私事去了。”听阎以凉说话,卫渊很轻易的便戳中了她的内心。   “嗯,我认为有七分的可能性。不过今天跑出这么一群杀手来,我又不是那么确定了。”阎以凉看了他一眼,若说实话,其实她对厉钊也不是很了解。或者说,她了解的只是片面性的。   “若厉捕头真的是去办私事了,上禀皇上,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办私事也不是不可以,但决不能在出任务的时候,并且提前没有任何的报备。   “所以,现在需要保持口径一致。希望卫郡王的口风也能严谨些,不要说不该说的。”不乏警告之意,听得卫渊却只是无声笑,他何时乱说过什么。   胡古邱找杨府尹商议,这杨府尹也是被吓着了,在自己的地界上冒出一拨不知来历的杀手,并且当时卫渊还在,这若出了意外,可想而知他这顶戴也得就此告别了。   当下便调集了府衙的人手,全城搜查,这伙杀手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是有人养的,还是雇佣的,最起码得先知道杀手的来历。   杨府尹配合,胡古邱也安心了些,不过下一刻便又踌躇了起来,这事儿该如何向刑部报备。   也所幸今天卫渊没出事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行杀手被关进了府衙大牢,但诚如大家所猜测的那般,他们没有任何的动静,即便上了重刑,也不吭一声。   没有舌头不会说话,可是有手,若是想说,没有舌头也能表达的出来。但他们很显然就是什么都不会说,重刑之下也面不改色。   由此可见,这些人受过专业的训练,否则普通的杀手在这种重刑的折磨下早就撂了。   “在他们身上什么也得不到,别浪费时间了。”柳天兆包扎好了伤口,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与阎以凉来到大牢。但他们站在这儿将近半个时辰了,只是看那些杀手受刑,什么线索也没得到。   “什么样的人家会豢养这样的杀手?在刑部这么多年,倒是见过一些养杀手的,但没见过这种杀手。”一些人,他们身居高位,又心术不正,就会私下偷偷的豢养一些杀手来为自己做事。   “山高皇帝远,这里我们又不熟悉,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柳天兆摇头,这里不是皇都,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深知底细。   “豢养杀手本来就是大罪,兴许此次还能挖出大案子来。”这漳州虽不起眼,可似乎藏有大人物。   “厉捕头没找到,你确定要调查他们?”柳天兆觉得不可行。   “好奇罢了。”最后看了他们一眼,阎以凉转身走开。   从大牢里出来,已时至凌晨,府衙里的捕快和大部分官兵都出去了,这个夜晚不宁静。   回到房间,阎以凉换下沾了血的衣裙,裙角有破损的痕迹,是被弯刀割破的。   拎着裙子,阎以凉盯着那处破损看了许久,一丝奇怪感涌上心头。   拿弯刀做兵器,如何运用她也是了解的。碰到弯刀,无论是衣服还是皮肉都别想保持完整。   可是她的裙角,也只是被割破了而已,但布料却仍旧连在一起。   这说明,使用弯刀的人姿势不对,或者,并不熟练。   细想今天那一场战斗,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并没有仔细观察。   思及此,阎以凉穿上干净的衣服,随后快步走出房间。   步履生风,阎以凉快步冲到柳天兆的房间,一脚踹开房门,便冲了进来。   柳天兆刚刚将外衣脱了,门咣当一声,吓了他一跳。   回头就见阎以凉朝着自己冲过来,他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阎捕头,你做什么?”看着她,柳天兆便条件反射的抬起双臂拥住自己的前胸,尽管是下意识的,可是这幅样子也很柔弱。   “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眉头紧拧,阎以凉的脸看起来几分不耐。   “我已经擦了药,不用阎捕头关心了。”她若是好好说话,柳天兆兴许还会配合。可是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觉得若是真的配合才见鬼了。   “少废话。”懒得和他浪费口舌,阎以凉直接动手。   柳天兆本来受了伤,而且力气又没阎以凉大,挣扎推挡,但衣服没躲过,吱啦一声,衣料破损,他的前胸也暴露了出来。   一把撤掉他缠在肋间的纱布,伤口露出来,阎以凉也松开了手。   “阎捕头,你太过分了!有话好好说,撕我衣服算怎么回事儿?你看,卫郡王都过来了,你这样让我名誉扫地啊!”柳天兆拢起破碎的衣服,顺着窗子瞧见了卫渊,他更是直接扯过被子盖住自己,一副惨遭毒手的样子。   阎以凉懒得理会他,伤口瞧见了,她疑虑也更深。   转身,没说一个字,她快步走出柳天兆的房间。   刚踏出门槛,她便被卫渊抓住了,随后被扯着离开。   “放手,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是去柳天兆那里求证的。”被扯着进了他暂居的小院儿,阎以凉终于发声,尽管她不想解释,毕竟她还没理清当中疑惑。   卫渊直接扯着她进了房间,反手关上门,他才松开手。   “求证什么?若是求证完全可以用嘴说,没必要直接撕扯他的衣服。”转身看着她,卫渊面色清冷,眉眼间几分愠色。   “我懒得废话,他也会没完没了的问。”眉头微拧,她也一脸不耐烦,但还是在一字一句的说。   “所以,你要求证的是什么?想向我废话解释么?”旋身坐下,卫渊看着她,更像是审问一般。   深吸口气,阎以凉不乏在忍耐自己的暴躁,“今天杀手使用的弯刀有问题。”   “什么问题?”面色不改,卫渊继续道。   “我也不清楚是哪里的问题,若真细究,应该是使用方式不对。”否则,伤口不会是那样的。   “使用方式?”闻言,卫渊也回忆,但当时的确没有太在意。况且,他们速度很快,看起来运用得当。   “若用弯刀,大部分都会招招致命,而不是擦边而过。我今天夺过弯刀后你也看见了,基本上都用它割了杀手的头,这种武器是割头的利器。不过,他们在用的时候,似乎更像是在用剑。抹,刺;所以,我的裙子,还有柳天兆的肋间,破开的口子都很奇怪。”这就是她疑惑的原因,这弯刀并不像是他们擅使的武器。   “那,他们用不擅使的兵器,目的何在呢?”卫渊几不可微的扬眉,总要有目的的吧。   “不知道。”阎以凉摇头,她自然不知道。   深吸口气,卫渊坐在那里看着她,半晌后才道:“有疑惑去求证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没必要撕破人的衣服,尤其他还是个男人。”   “这才是你想说的?”阎以凉无言,盯着他不免暴躁更甚。   “他嚷叫的那么大声,幸亏当时只有我听到了。若是被其他人瞧见,你阎捕头的名声往哪儿放?”卫渊也略略激动。   “他那是看见你过来了才故意大声叫的。”柳天兆就是唯恐不乱。   “但你撕破他的衣服是事实。”卫渊的确是看见了,正是阎以凉撕破了柳天兆的衣服。   “刚刚你还在告诉我,哪怕自己眼睛看到的也不要当真,你说过的话是不是转头自己就吃了?我若真有非分之想,干嘛去撕他的衣服,撕你的就好了,你又不会挣扎反抗。”阎以凉满脸暴躁,只怕下一刻就会动手。   卫渊一哽,盯着她,几秒后笑了出来。   满脸烦躁,阎以凉转身欲走。   结果刚走至门口,她便被身后的人拥住,他的气息将她包裹起来,暖的恍若阳春三月。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挣扎反抗?我若真的嚷叫,你会被抓起来的。”笑的是阎以凉刚刚的话,她完全一副就是如此的模样,实在好笑。   “滚开。”阎以凉拧着眉头,可是脸上的暴躁却已消失不见。   拥着她,卫渊反而收紧手臂,“你是不是在心里就知道,无论你怎么对待我,我都不会离开,所以才这么放肆。”因为心里有底,所以肆无忌惮。   “我只是发现,你比我想象的要蠢的多。”阎以凉盯着房门,外面灯笼很亮,甚至超过了房间里的烛火。   无声的笑,卫渊抱着她,缓缓低头,落在她肩颈,呼吸之间都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的气息吹在耳朵间,阎以凉微微动了动,不过他手臂依旧收的紧,让她没有任何的空间躲避。   一时无话,这个房间却不安静,因为对方的心跳声无比的清晰,仿佛就在耳边跳动一般。   明知当下是错误的,可是却又抗争不得,阎以凉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并无法全然的控制自己的内心。   “以后不要撕别人的衣服了,你完全可以用嘴去说。你看,你刚刚与我解释,不是解释的很好么?”卫渊略显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还在在意这个。   阎以凉不语,但正是没说话,才证明她的确有在听,并且默认了。   “同意了?”她不出声,卫渊轻笑,难得她也有如此听话的时候。   拥着她,卫渊不松手,阎以凉也没有任何的动作,时间好像就停滞在了这里。   蓦地,外面有一些动静,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阎以凉眸子微动,随后扯开了卫渊的手。一步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向外面,尽管在这里只能看得到院子,可是声音却听得更清楚了。   “大概是官兵回来了。”卫渊看着她,眸子如星辰。   “不是。”缓缓摇头,若是官兵回来,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去看看。”上前一步,卫渊将房门彻底打开,反正也是好奇,不如去看个清楚。   扭头看着他,阎以凉眯起眸子,“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为什么?”刚刚可不是这样的,她变脸的速度未免太快。   “没有为什么,只有执行。我先过去,你等一会儿再出现。”命令完,阎以凉转身快步离开,眨眼间消失在视线当中。   卫渊站在原地,几分无言,不过却听话的等候了一会儿,随后才踱步走出去。   快步奔至吵闹的府衙正堂,胡古邱齐岳柳天兆都已经赶到了,在看到那躺在正堂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时,几人皆惊诧不已,居然是厉钊。   “大人,小的们在城外路边发现的厉捕头,发现时他便昏迷不醒。”官兵立即禀报,这是个绝对没想到的意外收获。   胡古邱与齐岳一左一右蹲在厉钊身边,一人探脉,一人查看他身体,身上的确有伤口,但看起来应当是几天前的了。   “快,将他抬走,叫大夫过来。”胡古邱试探了一下脉搏,脉象不稳,失血过多。   “是。”官兵立即应声,这边几人过来抬起厉钊,匆匆的送到后院房间里去。   阎以凉与柳天兆对视一眼,刚刚厉钊的伤口他们俩也看见了,和柳天兆肋间的伤口极其相似,这么说是同一伙人干107、疑云真相(二更)   因为厉钊受伤昏迷出现,他去办私事的怀疑也不攻自破。   他伤的不算重,但是失血过多,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漳州最好的大夫被请了过来,查看了一番之后开药,失血这种情况只能休养,别无他法。   胡古邱和齐岳动手,将厉钊身上的衣服脱掉,然后给他的伤口涂药。   站在床边,阎以凉清楚的看到厉钊身上的伤,的确是被弯刀所伤,但是和柳天兆的一样,这种伤口不该是这样的。   卫渊站在另一侧,因为之前阎以凉说过觉得伤口不对,所以他的注意力也较多的放在厉钊身体的伤口上。尽管他没有过多的研究,可是若按阎以凉所说,这伤口的确不太对劲儿。   那些人,拿着自己不熟练的兵器杀人,这是为什么?   毕竟,交战之时用自己顺手的兵器胜算才大。用不顺手的,自己也会因此而送命。   “所幸没有伤到要害,这几天,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胡古邱长长叹气,没丢了性命便好。他们师兄妹五人,共同经历过各种凶险,实在没办法眼看着哪个人先丢了性命。   “二师哥,你说用弯刀做兵器的人,在与敌人交手时,是不是会毫不留情的利用弯刀的长处?”阎以凉开口,向胡古邱求证。   胡古邱一诧,随后点点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然要利用兵器的长处。”这是毫无疑问的,否则为什么要用兵器呢。   阎以凉深吸口气,“可是用弯刀的人却把它当成剑来刺,不是很奇怪么?”   胡古邱不解,齐岳倒是明白了阎以凉的意思,“那些杀手的确不是擅使弯刀的样子。”他的大刀虎虎生风,弯刀与他交手没什么便宜可占,但也不是毫无用处。可是今天那些杀手,的确是拿着弯刀却像用剑一般和他缠斗,奇怪的很。   “不擅使弯刀,却用弯刀做兵器?这是送死么?”胡古邱皱眉,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杀手。   “有很多的疑点,待三师哥醒来问问他吧,或许会有收获。”阎以凉看着厉钊,他武功高强,居然也被伤成这个模样,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   “这漳州,卧虎藏龙。”胡古邱摇头,谁想到漳州一行竟然引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是虎是鼠暂且不知,现在定论为时过早。”齐岳冷哼,今天那些杀手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   “行了,都去休息吧,马上天亮了。一会儿还要去看看大师哥,估计天亮他就会醒来。”给厉钊擦完药膏,胡古邱站起身,这几天折腾的他也疲累不已。   “我留在这儿守着三师哥吧,你们都去休息。”齐岳解下背上的大刀,然后坐在了窗边的软榻上。   由他看着也好,厉钊也有可能随时会醒来。   陆续走出房间,胡古邱先行离开,卫渊看了阎以凉一眼,很显然要等她一同走。   不过,柳天兆反倒站在原地没动,看了看卫渊,他低声道:“阎捕头,我若说此事有疑点的话,你怎么想?”   “什么疑点?”阎以凉转身看着他,不知他所说的,是否就是她所怀疑的。   柳天兆想了想,随后压低声音道:“凭厉捕头的武功,今日那种档次的杀手,你认为能伤他至此么?”   “一切还不能妄自断定,等他醒来看他怎么说吧。”厉钊是她的师哥没错,可是,即便如此,她的头脑也清楚的很。   卫渊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俩,没有刻意的去听他们在说什么,但想来与眼下的事情分不开关系。   片刻后,柳天兆离开,阎以凉缓缓走过来,卫渊看着她,缓缓道:“有怀疑?”   看了一眼厉钊所在的房间,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点头,“一切都很奇怪。”   “现在还不能判定,毕竟厉捕头没有清醒。但那些杀手肯定有问题,需要调查。”卫渊面对当下局势很清晰,尽管他们师兄妹间开始有了疑窦,但是目前来说也只是怀疑,待厉钊醒了,或许这疑窦也就解开了。   “说得对。”阎以凉轻叹,他们最不想的就是自己人生嫌隙,这是大忌。   “走吧,回去休息,待厉捕头醒了,一切就都清楚了。”抬手,卫渊轻揽她肩膀,带着阎以凉离开。   走了几步后,阎以凉猛地停下脚步,卫渊看过来,几分不解。   “拿开你的手,忘记我说的了?”她也是忽然间发现,他的手居然都上来了。大庭广众,无数双眼睛,被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卫渊扬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缓缓放下。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在问这样满意了?   深吸口气,阎以凉瞪视他一眼作为警告,随后快步离开,与卫渊拉开距离。   天很快转亮,昏睡了一夜的邹琦泰醒了过来。一听厉钊回来了,邹琦泰躺也躺不下,急忙的去看厉钊。   瞧见厉钊,尽管昏睡不醒,但是性命无碍,他这才放心。只叹师父在天之灵保佑,又说自己辜负师父嘱托,没照顾好师弟。   看邹琦泰这样,阎以凉、齐岳、胡古邱都不吱声,便是有芥蒂有怀疑,但毕竟师出同门。在一起这么多年,任何的误会和芥蒂都不能摧毁他们的情义。   “即便三师弟有错,那也是我的错,是我没尽到责任。”邹琦泰最后一声长叹,他的意思很明显,就算厉钊是因私人恩怨而惹来了麻烦,他也一举承担下来。   阎以凉转眼看向别处,心中不禁感慨万千。邹琦泰是大师哥,他也把自己当成他们的兄长,若他们真的生了嫌隙,他肯定会把所有的责任归咎到自己的身上,之后一蹶不振。   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有些事,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就算了。   再言,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出了问题,名誉最受损害的就是关滔。他已经去世了,若因他们再牵连的他名誉受损,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大师哥,你别担心,三师弟兴许是遇到了突发事件。但好在他武功高强,才能逃过一劫。具体事件的经过,还得等他清醒过来才行。”胡古邱安慰,尽管昨天之前他也心里暗暗猜测厉钊是去做私事去了,但现在定然是不能提这茬儿。   “没错,等三师哥醒了之后再说吧。”阎以凉看向厉钊,他还在昏睡之中,不知何时能醒过来。   “唉!”长叹口气,邹琦泰本就身体不适,经过一夜休息,他的脸色也仍旧不太好。   这边等着厉钊清醒,那边杨府尹也在极力的调查那伙杀手的来历。但似乎,在漳州这个地方,并没有谁能有这种大手笔豢养杀手。   若不是漳州,那便是其他城池的,可其他城池又不归他管,只能写封亲笔信给隔壁城的府尹让他也调动人马调查一番。不过,基本上不用猜测,收效甚微。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厉钊终于醒了。随着他睁开眼睛,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房间里便聚满了人,连杨府尹都匆匆的赶了过来。   看着床边的人,厉钊有片刻的恍惚,随着头脑清醒,他似乎也想起发生了什么。   “原来我没死。”他发声,声线沙哑。   “三师弟,你这几天去哪儿了?受了这么重的伤,是谁做的?你碰见了谁,还是遇上了什么突发事件?”邹琦泰坐在床边,略显急切的问道。   厉钊闭了闭眼睛,随后道:“我碰见了裘东,他奉命来调查漳州的巨富汪万财,怎料汪万财家豢养了一匹杀手。他受了重伤,我带着他逃命,不料还是被围堵在了深山里。”   厉钊断断续续的说着,听着的人也不禁脸色微变。裘东是大内侍卫,他不是负责整日跟随皇上,而是奉命暗杀。这些事,刑部多多少少都知道些,有时候有人忽然暴毙,上禀皇上后他又不会言明调查,他们基本上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只不过,没想到这漳州汪万财实力如此雄厚,居然还豢养杀手。并且这么警觉,来了人他就闻着味儿了。   “那裘东呢?”邹琦泰追问道。   “死了。”厉钊闭上眼睛,尽管他看起来很阴郁,但是没能救下裘东,他似乎也很内疚。   “汪万财?杨府尹,此人你可了解?这两日可调查了?”卫渊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面色清冷的询问杨府尹。   杨府尹立即弓腰,一边道:“回王爷,下官的确派人调查了。不过这汪万财为人低调,偌大的家宅也没多少东西。他们进了汪家宅子里搜查了,但是什么疑点都没查到啊。”杨府尹也几分委屈,手下的官兵的确去调查了,回禀说完全没问题。   “这汪万财若是没有任何疑问,皇上为何会派人来调查他?皇上查他,就说明他有问题,只不过你们看不见罢了。”厉钊狠声,使得杨府尹说不出话来。   “裘东没回去复命,肯定还会有人再来。这事儿是大内侍卫在办,我们不宜插手。”阎以凉冷冷开口,要他们都冷静点儿,他们不能去碰汪家,这不归他们管。   “没错。不过,裘东死了,此事仍旧需要上报。这样吧,三师弟你详细的说说这几天的情况,我上报佟尚书。”邹琦泰自是要求实话实说,现在没有需要隐瞒的了,他也就宽心了,一切如实上禀。   “已有人失去联系,想来他们接下来就会有大动作。”柳天兆低声道,猜测着他们可能会直接动手。   “虽然不知皇上要调查什么,但是这个汪万财的确很难对付。”不止豢养杀手,居然将大内侍卫和厉钊都逼到了困境,比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不能参与,咱们倒是可以去看看。”柳天兆自从进入刑部只听说过大内侍卫会奉命去暗杀,但是还从未亲眼见到过。   “没什么可看的,若汪万财顽抗到底,只会招来灭门之祸。”虽然这么多年只有暴毙,并没有灭门流血等事件发生,但并不代表卫天阔不会这么做。   闻言,柳天兆几分唏嘘,惊叹于大内侍卫的任务。外人都说他们刑部是皇上的爪牙,其实这些大内侍卫才是。他们冠在身上的头衔是侍卫,可谁又知,他们一直在暗地行走杀人。   “这么说,牢里的那几个杀手是那个汪万财豢养的。”卫渊看着阎以凉,眼下,这些杀手的来历也都清楚了。   提及此,阎以凉转身看向厉钊,“三师哥,那个汪万财豢养的杀手有什么特征?”   “是哑巴,兵器是弯刀,配合默契。”厉钊回答,并且都印证了,那天的杀手就是汪万财豢养的。   不再说什么,卫渊看着一处,稍显细长的眸子却颜色幽暗。   既然已清楚杀手来历,又知大内侍卫正在调查汪万财,兴许马上就会引起更大的风浪,身在漳州府衙,自然是坐不住。   虽不同意参与,但邹琦泰和胡古邱却也都好奇,这个汪万财到底是什么来头。裘东死了,不知接下来皇上会下什么命令。   同在漳州城内,几条街之隔,趁着夜黑风高,几人前后不一的离开府衙,遁入黑夜之中。   这个黑夜尤为黑暗,夜空恍若被墨染了一般,连星辰都没有。   街上稀稀落落的灯笼亮着,但那光芒只能顾及四周一小片面积,更远一些,也就步入了黑暗之中。   几道人影极快的从漆黑的长街上闪过,片刻之后,他们跳上一座酒楼的二楼楼顶,悄无声息。   站在楼顶,登高望远,寻找了一番,便找到了那个汪万财的家。   一座很大的宅子,虽不算灯火通明,但不少的灯笼都亮着。那宅子很安静,甚至连行走的下人都没有。   站在楼顶,几个人视线一致,单单是这样看着,那宅子的确没有什么问题。   一阵夜风吹过,风中带着一丝丝凄冷的味道。也就在同时,风声变了,恍若有急骤的箭从夜空中飞过,惊得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下一刻,只见那宅子四周的街道上,无数个披着披风的黑影接近汪家,眨眼之间,将整个宅子包围了起108、齐人之福   恍若鬼魅,他们将那汪家宅邸团团围住,并且毫无声息。   站在这处,能清楚的看到,尽管黑夜黑暗,可是却抵不上他们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   “来了。”齐岳背负大刀,双臂环胸盯着那边,一边低声叹道。   裘东没有回去复命,亦没传任何消息回去,他们定然知道他已经死了。死了一个大内侍卫,他们会善罢甘休才稀奇。   皇上比想象的要更狠厉,干脆利落的让人无法想象。即便想得到的没得到,他也不会放任这汪家逍遥。   “比想象的速度要快。”柳天兆不免几分兴奋,亲眼看到大内侍卫出任务,这还是第一次。并且他们一次性来了这么多人,不知要怎么对付这个汪万财。   卫渊站在阎以凉身侧,他面容清冷,没什么表情。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很稀松平常,甚至没有什么感觉。   忽然的,又一人轻飘飘的于夜空中出现,他踏空而来,踩着虚无的空气,更像是在飞。一步一步,最后落在了汪家的大门之上,他长发松散的捆在脑后,一手抱着琴,居然是钟己。   看见了他,几人不同程度的讶异,这钟己在刑部呆了几天后便不见了影子,原来真的为皇上做事去了。   汪家宅子里似乎也听见了不寻常的动静,不过片刻后,无数的杀手涌出来,瞬间将院子站满。   他们手持弯刀,队列有序,和那天碰见的杀手一样的打扮。   看见了这群杀手,几人不禁都眯起眸子,那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就在这时,夜空之中发出铮的一声,钟己开始抚琴。   宅子外,大内侍卫一跃而起,毫无声音的跳进汪家大宅内,犹如乌云,眨眼间将那宅院覆盖。   打杀是沉默的,不似想象中的那般嘈杂,只有钟己的琴声很清晰的回荡在夜空之中。但那琴声不成调,甚至听起来更像是噪音。   然而,若是在那宅子里便知,被他的琴攻击,绝不是好玩儿的。   站在这儿都看得到,一些杀手无端的身体一顿,然后躲避不止。   今日亲眼见到钟己的琴,几人惊讶不止。而曾亲身感受其厉害的阎以凉与卫渊则不动声色,大内侍卫再加上钟己,这汪家今日躲不过这一劫了。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汪家的杀手在拼杀,那宅子侧门便有人在偷偷潜出,是想逃走。   然而,宅子外亦有大内侍卫在,他们出了那侧门就被逼退了回来。   一共十几个人,嚷叫起来,声嘶力竭,还有孩子在哭。   看过去,几人也不禁皱眉,居然还有孩子。   但,即便是孩子,在领了命令的大内侍卫眼里也恍若看不见,手起刀落,叫的最刺耳的孩子没了动静。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阎以凉盯着那边,眸子闪烁。   当时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大概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这个身体满头满脸的血,遭到的就是这种攻击。   但,的确没有什么立场去同情,不杀光他们,大内侍卫也没办法复命,说不定还会为日后留下祸患。   大概只是一刻钟,汪家宅邸的打杀便到了尾声。琴声停止,钟己转身离开,踏着虚无的空气,恍若来时那般消失无踪。   大内侍卫逐一检查有无活口,又在几个仍未死透的人身上补了几刀,最后也快速的撤离,恍若他们从未来过一般。   那汪家宅子大门口,鲜红的血从大门缝下流了出来,夜风吹袭,在这里似乎都闻到了味道。   如阎以凉所言,这汪万财的确是惹怒了皇上,得来的便是灭门之祸。若他不豢养杀手,或没有逼迫裘东,或许也只是他一人死。   没人说话,这种场面,说不出是自取灭亡还是心狠手辣。有前因才有后果,一切都是汪万财咎由自取。   “唉,走吧!”早知今晚就是大内侍卫的行动之日,邹琦泰是绝对不会来的。   几人前后跃下楼顶,只留下阎以凉与卫渊。   对视了一眼,俩人不语,也转身欲离开。   然而,就在转身之时,阎以凉眼角余光猛地瞥见那满是尸体的汪家宅院里有一个影子闪过。她当即转脸看过去,却只来得及瞥见一道残影消失在汪家房顶,然后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怎么了?”卫渊看着她,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汪家宅邸,除了惨白的灯笼还有满地的尸体,什么都没有。   阎以凉眉头微拧,“大概是我看错了。”   “尽管灭门很残忍,但是,你也看见了,像汪万财这种人,死不足惜。若留着他的家人,祸患更大。”卫渊是毫不心软,换成是他,他也会这么做的。   “这个我懂,不用你说。你刚刚看见那些杀手了么?他们刚刚用弯刀的样子才是正确的。”刚刚阎以凉着重的看了一下那些杀手,攻击招招致命,这才是弯刀这个兵器的正确用法。   “嗯。”卫渊看见了。   “可是,那天攻击咱们的却不是这样,这不是很奇怪么?”十分奇怪。   “所以,这件事仍旧有疑点。”这个疑点,一时半会儿的解不清。   “嗯。”几不可微的点头,阎以凉这个怀疑也只能与卫渊说说。   “不管如何,厉捕头平安归来,而且还是因公受伤,无需再担忧他会犯错误,这件事还算圆满。你的这个怀疑暂时就不要提起了,我们可以暗中调查。”他们师兄妹之间的关系卫渊也不是看不出来,邹琦泰一心想师兄妹齐心。而他们,即便有怀疑也不好说。所以,便都睁只眼闭只眼。   当然,这也是为了他们好,毕竟他们师出同门,自是要齐心才行。   起了内讧对谁都没有好处,也只会让别人看笑话。怀疑也不是不可以有,压在心里便可,外人面前还是要保持一致,也免得被人看笑话。   点点头,阎以凉没再说什么,转身跃下酒楼,夜风吹袭,吹散了一切愁绪。   翌日,漳州城内传言四起,那城里的首富汪万财一家被灭门,家中上上下下死了几百人,那血都流到了大街上。   府衙第一时间派出官兵去收拾,杨府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派人警告附近的百姓不许乱说话。   而汪家宅子里的那些尸体也很快的都被收殓了起来,一时间府衙的停尸房都满了。   裘东的尸体,根据厉钊所述,府衙的捕快在山中找到了。   尸体抬了回来,曾见过几次面,几人也来到停尸房看看裘东。   裘东年近不惑,长得英挺俊秀,即便此时躺在木板床上,他看起来也仍旧那般帅气。   府衙的仵作给他换了衣服,又擦拭了身体,他干干净净的躺在那儿,除了那张脸死气沉沉外,他更像是睡着了。   “几位大人,你们看,这位大人的右手怎么也撬不开,而且好像还抓着什么东西。”忙完的仵作交代,他曾试图用工具撬开,但是怎么也撬不开,他攥的实在太紧了。   闻言,胡古邱和齐岳转过去,果然发现裘东的右手死死的攥着。   对视一眼,随后齐岳蹲下,两只大手捏住裘东右手的手腕,那边胡古邱掰住他的手指,二人同时用力,裘东死死攥住的手终于有了松动。   胡古邱顺势一抓,将裘东死死攥住的东西拽了出来,居然是一块布料。   只是一小块布料,黑色的,质地一般,上面没有任何的东西。   这种东西,为什么要死死的抓着,直到死去多时仍旧不松手?   “这应该是谁衣服的一角,裘东临死前抓下来的。”胡古邱看了看,随后摇头,没什么线索。   “或许是杀手的。”齐岳站起身,看了一眼裘东,心下几分悲痛。虽然他们并不是很熟,可是也经常能见到,如今再见面,他却已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无不唏嘘。   胡古邱点点头,也是这般认为。   阎以凉的视线从那块布料上挪开,然后落在了裘东的脖子上。衣领下,伤口犹在,因为不流血了又经过擦拭,那伤口泛白。   倾身,阎以凉将他的衣领扯开了一些,看了看那伤口,她眸子微动。   柳天兆站在一边,眸色也不禁微变。   “相信今晚就会有人来把裘东的尸体带走,行了,咱们也走吧。”此次漳州一行有惊无险,算是运气好。   “师妹,看样子卫郡王不会回皇都。你呢?事情可办完了?”齐岳知道阎以凉在跟着卫渊办什么事儿,虽不知道具体,但想来应该和上次出现冒牌卫渊的事情有关。   “嗯。”点点头,阎以凉回以一个单音。现在,调查的就是岐城的那个姓梁的,但调查也是秘密进行的,毕竟担心过于匆忙会打草惊蛇。   “尽管不知道你办什么事儿,不过若是办完了就回皇都吧。”胡古邱话里有话,他是担心事情有变。虽看不出来阎以凉对卫渊如何,可是卫渊的意思却是很明显,瞎子都看得见。   胡古邱的话阎以凉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没什么表示,甚至连一点点的情绪变化都没有。   走出停尸房,柳天兆与阎以凉慢慢的走在了最后面。   看着胡古邱和齐岳走远,柳天兆才说话,“阎捕头,刚刚裘东身上的伤口你也看到了,和我身上的很像是不是?”柳天兆的怀疑不是平白无故的,他从开始就有怀疑,直到现在,他仍旧有怀疑。   “嗯。”直视前方,阎以凉淡淡的回应了一声。目前来说,现在这些怀疑都没办法解释。   “昨天汪家大宅中的经过咱们都看在眼里,汪家豢养的那些杀手与大内侍卫拼命,弯刀在手,招招致命。若不是有那个钟己在弹琴,大内侍卫也不会那么快的解决掉他们。他们运用弯刀十分熟练,和攻击咱们的那伙杀手,很不一样。”柳天兆因为有怀疑,所以也特别的注意。   阎以凉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柳天兆也发现了。   “这事儿的确很奇怪,但目前没有任何的证据,所以也不宜声张。”她的意见和卫渊一样,在没有调查出这些疑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时,藏在心里是最好的。   “我知道,厉捕头是你的师哥,你们情谊深厚。我一直以来说的这些,很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但我的确是因为有疑点,所以才会说,并且我也很相信阎捕头不会那般猜想我。”柳天兆意外的很严肃,他这话若是说给胡古邱亦或是邹琦泰听,他们俩定然会认为他这个外人在挑拨他们师兄妹之间的关系。   “你这话说的让我想猜疑你都不成。”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摇头,她并没有认为柳天兆在挑拨离间,他的怀疑都成立。   “其实阎捕头你心里也早有怀疑是不是?”阎以凉一直都没有说反对二字,想来是心里有了计较。   “若是不怀疑,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的撕你的衣服?柳天兆,若下次你还大吵大叫的,我就不止撕你衣服那么简单了。”提起这个,阎以凉不禁拧眉。   柳天兆反而笑了起来,“莫不是卫郡王误会生气了?”不乏几分幸灾乐祸。   “你少多嘴,这些话都憋在肚子里,烂掉。”斜睨他一眼,阎以凉满满的警告。   柳天兆立即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应该的,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不是装作不知道,而是真的不知道。”那双眼睛可以用在别处。   柳天兆笑的不行,即便被威胁,他也觉得好笑。   厉钊虽然还因失血过多而有些虚弱,但是所幸伤势不重,赶路回皇都没什么问题。邹琦泰也有些气虚,好在无大碍,一行人也准备返回皇都。   而卫渊,他则要返回固中,很显然要在这里分道扬镳了。   “那个姓梁的,若是调查出什么来,记得通知我。”他和梁夫人长得太像了,阎以凉不相信他们会毫无关系。   看着她,卫渊的眼神几分晦暗不明,不知他在想什么。   他不说话,阎以凉看过来,不由得眯起眸子,“没听到?你卫郡王也有走神的时候。”   “听到了,我可以一心二用。”薄唇微扬,他笑,眉目生花一般。   他这个样子,阎以凉便是想忽视也没办法,因为实在好看。   “经常一心二用容易精神出问题,劝你还是改改的好。好了,明日分道扬镳,一路顺风,记得将调查结果告诉我。”站起身,阎以凉最后看了他一眼,无声的长叹口气。   虽不觉得可惜,不过心头的确几分空落,这是她没有预想到的,并且这种空落不受控制,她想收也收不住。   转身走向房门,阎以凉背影挺直,坚不可摧。   蓦地,身后一阵细风,眨眼间侵袭她后背。若是按她的反应,她可以在瞬间便闪躲开,并且将侵袭而来的人踹飞。不过,她感觉到了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下一刻身体便被身后的人拥住了,她也停住了脚步。   卫渊在她身后拥着她,一边低头靠近她的耳边,“真的就这样走了?我以为,最起码你会给我一个拥抱。”他声音压得低,更像是每个字都进了她的耳朵里没有流泻在外。   鼻端皆是他身上的味道,虽不知名,可是很好闻,闻久了,兴许都会醉了。   “你长得很好看么?如何有自信说出这种话来。”目视前方,阎以凉的脸上尽管没什么表情,可是紧抿的唇角却诸多柔软。   “难道长得不好看么?说谎可不行。”卫渊轻笑,那笑声从胸膛里震荡出来,好听的很。   “你骗自己的功夫一流。”阎以凉轻嗤,可是没什么力度。   收紧手臂,卫渊眉眼含笑,“你真的要回皇都?不如跟我回固中,我可以写信给皇兄,他定然不会召你回去。”   “不行,我是刑部人员,不在皇都反而随你去固中成什么样子?再言,我还有些事需要求证。”缓缓摇头,这不行。   几分无奈,卫渊几不可微的点头,“也好,不过你要求证的事情绝对不可操之过急。”   “我知道。”她心里有数。   “不过固中皇都相距千里,实在遥远。”若他就此回了固中,她又回了皇都,再见之日遥遥不可及。   缓缓眨眼,阎以凉无声叹气,“遥远是对的,需要冷静。”她需要冷静,卫渊也同样。   “我冷静不了,迄今为止十六年了,我已经冷静够了。倒是你,别太冷静,若是把迈出来的这只脚又缩回去了,我这一江水就都扑了个空。”冷静?冷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略无言,阎以凉拿开他箍住自己的双臂然后转过身看着他,“卫郡王,你确定不用冷静了?”   扬眉,卫渊薄唇微弯,“你打算泼我一盆冷水?”   “泼你冷水就冷静了?”他这个样子,把他扔到冰桶里他也不会冷静。   摇头,这是很显然的。   “既然不用再冷静了,那就继续吧。不过,鉴于我还有婚约在身,你最好低调些。更直白的来说就是,在没有我的同意之前,你不许对外声张。”微微眯着眼睛,阎以凉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警告。   卫渊听得清楚明白,入鬓的眉扬的更高,“也就是说,你要像藏情人那样,把我藏起来?”   “什么情人?别说的那么难听,不过这也的确不怎么光彩。我和关朔的婚约,我会处理的,你不许插手。”他损招儿太多,解除婚约,她需要用自己认为可行的方式。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暂时偷偷摸摸,而且没有期限。直到你解除和关朔的婚约之后,再对外公开?”尽管这样在道德情理上他们就不会受到谴责,可是卫渊怎么想这心情都奇怪。   “就是这样。所以,你还需要时间冷静么?”若是他真的打定主意,那么走这条路很漫长,需要的是坚持。而他若是坚持不下去,那么现在退回原位也还来得及。若是想走到一半儿才退缩,她保证他会死的很惨。   “听起来对我极其不公平,不过,我可以忍。但我记得,你和关朔的婚期好像也已经定下来了,在这婚期之日来临前,怎么也能将我公之于众吧?啧啧,我还有这一天。”看着阎以凉,卫渊连连摇头,他的遭遇可歌可泣。   眸子微闪,阎以凉深吸口气,“没办法,这个世界,在道德上站不住脚,哪怕你是天皇老子也得被戳脊梁骨。”她有很大的一部分是为卫渊着想,她和关朔有婚约,整个皇都都知道。若他们俩的关系对外公开,满皇都的人都得骂他卫渊,估计到时连皇上也不会帮他。   轻笑,卫渊抬手捧住她的脸,这次不再迟疑,很果断。   “听起来的确是为我着想,但是怎么看也是你占了便宜。这叫什么?齐人之福!”明面上和关朔有婚约,暗地里和他私定终身,单单是想想,他的牙根都痒痒。   抬腿给了他一脚,阎以凉瞪视着他,“少废话,叫你听我就听我的。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要多,不听我的有你好受。”   “阎捕头,你吃了多少盐?”她这种话叫卫渊着实无言,吹嘘也没有这般吹嘘的,到底谁吃的盐更多,比比年龄就知道了。他开始吃盐的时候,她还在吃奶。   “总之比你多,拿开你的手,不要动手动脚。有外人在的时候,和我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也不要看我,更不要笑。”他都不用做什么,单单是对着她笑,长眼睛的都会看得出来他们俩人关系不一般。   卫渊既是无言又是忍俊不禁,“现在不是没有外人么?”说着,他揽住她的肩膀,然后微微用力的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阎以凉站在原地僵持了下,不过下一刻还是顺着他的力道滑进他怀中。尽管他看起来瘦削,可是怀抱却很温暖,最起码靠在他怀里的感觉不错。   “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只猫,顺着毛抚摸,你就会乖乖的。但若是一个不顺心,立马就翻脸不认人,说不准还会挠我一身伤。”一只手抚顺着她垂在背上的长发,卫渊低声的说着。不过即便她会动不动的挠人,他也是喜欢的。   靠在他怀中不语,阎以凉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抬起手臂,最后圈住了他的腰。   翌日,各自出发,杨府尹站在府衙前为众人送行。其实主要送的还是卫渊,毕竟这可是卫郡王,各地官员即便是想见,怕是这辈子也见不着。   “就此别过,卫郡王一路顺风。”邹琦泰脸色还有些苍白,拱手与卫渊道别。   卫渊面色清冷,即便此时太阳就在头顶,可是他身上的凉薄却恍若北方的寒霜,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几位也一路顺风,若是需要,我会写信向皇兄禀明漳州所有事情的经过。”卫渊几不可微的颌首,他字句轻淡,就恍若初见他时那般,他高冷一处,任何人都无法去碰触分毫。   几人拱手相送,卫渊转身踏上车辕,在进入马车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视线与站在所有人后方的阎以凉相对,即便没有表情没有言语,但是这一眼看起来也格外的与众不同。   邹琦泰胡古邱神色各异,柳天兆似笑非笑,阎以凉一如既往没有表情,但是却也在看着卫渊。   他走进马车,随后队伍前行,离开了漳州府衙。   “咱们也走吧。”看着卫渊的队伍走远,邹琦泰轻叹了一声,先行上马。   厉钊身上有伤,胡古邱陪着他行在最后,前方几匹马速度加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离开了漳州上了官道。   邹琦泰快马加鞭,很快的与阎以凉并排前行。   看了她一眼,邹琦泰终于忍不住发声,“师妹,你和卫郡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看了邹琦泰一眼,阎以凉语气冷淡。   “师妹,虽我上了年纪,但还没到眼花的地步。”邹琦泰不乏语重心长,她与关朔定下婚期也不过年前的事儿。   看着前路,暴躁缓缓汇聚在阎以凉的眼睛里,“大师哥若是看见了认定了,那我也没必要解释了。就是那么回事儿,你反对也好,赞成也罢,只是你的意见。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只要你们不刻意诋毁宣扬,我肯定会处理的很圆满。”   “师妹、、、”邹琦泰皱眉,自是不赞成。   阎以凉转过眼来看着他,邹琦泰的话也无端的又滑进了喉咙里。   看着她,邹琦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尽管自认为自己是兄长,可是即便是兄长,也无法全然的管教,让他们都听自己的。   “我保证不会损害师父的名誉,更不会不管关朔,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就当做不知道这事儿。”知道邹琦泰担心的是什么,而她也在意这两点。她若是真的不在意,也早就撂挑子了,连宣布婚期的机会都不会有。   话落,她打马扬尘而去。邹琦泰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虽五味杂陈,但最后也只化作一声长叹,随风逝109、真假   皇都还是那么冷,回到皇都,想不穿上厚衣服都不行,那干巴巴的冷空气会把人冻僵。   回到关府,因为新年刚过不久,这宅子里还留有新年的气息。   于伯新年的时候病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出屋,否则冷空气会让他咳喘不已。   幸好钟娅和钟弢在府里做事,俩人一直忙活着,将府里照看的很好。   于伯也终于轻松了下来,不用再担心关朔回来晚了没吃饭会饿着。   “阎捕头,看你好像都瘦了,这段时间没什么凶险吧?”拿出厚衣服来给阎以凉,钟娅轻声问道。   “我的生活离不开凶险,已经习惯了。这段时间关朔表现如何?有没有晚上不回来出去偷玩儿?”解开腰带,脱下长裙,然后换上钟娅递过来的稍厚的衣裙。   钟娅想了想,随后道:“夜不归宿倒是没有,不过我哥说,他两次瞧见关捕快和一个姑娘在街上说说笑笑的。”因为钟弢要去外面买菜和一些生活用品,所以才瞧见了。   眸子微动,阎以凉没什么表情。   钟娅看着她,然后笑道:“其实这是好事啊,说明关捕快已经长大了,知道和女孩子亲近了。”钟娅话里有话。   看了她一眼,阎以凉紧抿的唇角倒是微弯,也柔化了她那张煞气满满的脸。   “说得对。”关朔的确长大了。   钟娅满目笑意,一边道:“关捕快也是不想和阎捕头你成亲的,他若有了心仪的女孩子,定然会反感这个婚约的。若是他主动解约,想必邹大人是不会反对的。”钟娅本来便脑子好用,再加上年龄大,一些小孩子的心理她也都明白些。   “那就看他有没有胆子了。”阎以凉唇角的笑犹在。   钟娅想了想,“若是坚定了信念,就任何事情都不怕了。”   “我等着。”扣上腰带,阎以凉眸子微亮,她等着关朔来亲口跟她说解除婚约。   “对了,阎捕头,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我大哥的消息?”将阎以凉的裙角整理了一下,钟娅问道。   她大哥,那就是钟己。   阎以凉看了她一眼,“他为皇上做事,自然不能随意暴露行踪。不过,他肯定不会出事,毕竟他武功高强。”看见了钟己的事儿自是不能随便说,做任务,都是秘密行动,随意泄露,可是会遭来大祸的。   钟娅轻轻点头,“我只是许久没见到他了,心里想念罢了。”   “无需担忧,你大哥不会有事的。”除非违反规定,否则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阎以凉如此说,钟娅也稍稍放心,但毕竟伴君如伴虎,自是不比在民间来的轻松自在。   整理了一番,阎以凉也打算进宫见皇上。离开皇都时,是经过卫天阔准许的,她又交代了自己的来历。此番一行,经历的事情还是要与卫天阔交代一下,以表对他的尊重。   其实,对卫天阔为何调查汪万财,阎以凉还是很好奇的。因裘东死了,大内侍卫直接灭了汪万财满门,看起来这汪万财势必是做了什么让卫天阔难忍的事情。   他一个商人,除了做生意,到底还做了什么事情?豢养杀手,又惹得卫天阔对其不惜诛杀。   不过,虽然好奇,但她也无法去问。   离开关府,阎以凉直奔皇宫,温度如此低的皇宫里,空气更是冷飕飕,那从宫道中迎面吹来的风能轻易的穿透衣料。   阎以凉走到御书房,门口的公公立即禀报,等了不过片刻,阎以凉便举步走进了御书房中。   温暖的空气荡漾在御书房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还飘着提神的檀香在空中,很好闻。   “参见皇上。”单膝跪地,阎以凉始终垂眸。   “起来吧。”上头,卫天阔的声音响起,有那么几分疲累。   站起身,阎以凉这才抬头,御案之后,卫天阔一袭明黄的龙袍,即便他的样貌也几分阴柔,但是天子之气却不容忽视。   “皇上,属下今日返回皇都,特来向皇上复命。卫郡王一切安好,冒牌的卫郡王也再未出现过,现在他已返回固中。”冒牌的卫渊,大概一时半刻的不会再出现了。肖黎和卫渊一样,和对方斗智斗勇的热情并不高涨,他们更想做的是揪出共同的敌人。   卫天阔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眼看向阎以凉。   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就像一潭毫无波动的水,虽风平浪静,可是却异常的慑人,若是栽进去,怕是就会溺死在里面。   “冒牌的卫郡王没有再出现过,不知可否出现过冒牌的其他人?”卫天阔一字一句道。   阎以凉眉头微拧,然后摇头,“起码在这段时间内,没有见到过。”   “阎捕头,肖黎身边的那个整容高手到底有多厉害?经他手整容过的人,和本尊有多相似?是否毫无破绽?”卫天阔有些莫名其妙的问起了这个问题。   “在属下看来,这个整容高手的确很厉害。但是,若是想复刻一个人取而代之,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每个人的习惯,动作,甚至语气眼神以及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即便学的再像,也还是能分辨出真假来。譬如一对儿双胞胎,就算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其他地方也不会相同。经常看着他们的人,总是会一眼就分得出谁是谁。”所以,这也只能忽悠忽悠不熟悉本尊的外人。   “这肖黎,似乎野心很大。不止造出一个假冒的卫郡王来,还假造了其他人,是朕小看他了。”卫天阔似笑非笑。   这话,听在阎以凉的耳朵里却有那么几分奇怪。肖黎,他的确很阴险,但是,他养着一个整容高手,更多的是复刻出了自己的替身。造假别人,貌似除了卫渊,他好像并没有造出其他人来。   “不知皇上此话何意?”仍旧不明白,阎以凉索性问了。   卫天阔看着阎以凉,几秒后缓缓道:“这肖黎假造了一个富商,然后取而代之。”   富商?阎以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漳州的汪万财。   想了想,阎以凉直接道:“皇上,不知您说的是否是漳州的汪万财?此次在漳州寻找厉捕头,我碰巧看见了大内侍卫执行任务,目标就是汪万财一家。他豢养杀手,并且还指使杀手来攻击我们。”   “没错,就是他。”卫天阔也没有否认,就是这个汪万财。   阎以凉深吸口气,“皇上的意思是,被杀的那个汪万财是假冒的?那真的呢?”原来那个是假的。   “真的自然还活着,就是因为这个真的出现了,朕才相信,这整容术居然这么神奇。这个假冒的汪万财替代了真的汪万财很久,大概有三四年,可是汪万财的妻子以及下人都没能看穿他。”卫天阔说着,一只手叩击着御案,当下的情况,只要细想想,就如寒芒再背。   阎以凉眉头拧紧,御书房里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了。   “皇上,恕属下直言,此次与卫郡王调查凶嫌时,不巧与肖黎碰上了。很奇妙的是,他的杀母仇人似乎与属下和卫郡王的仇人是同一个人;他这么多年假造了许多个自己,为的就是防备祁国太子肖霆的暗杀。而肖霆似乎在为那个幕后黑手做事,所以,属下觉得他还在躲避那个幕后黑手的暗杀。他一直在绞尽脑汁的保命,与咱们结亲娶十公主,似乎就是他保命的一步棋。如此情况下,他似乎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心力来假造一个富商。”阎以凉觉得这事儿不像肖黎做的。那时她就说过,这世上可以有一个整容高手,也可以有第二个,第三个。   “你们此次还与肖黎碰上了!”卫天阔斟酌,眉峰也不禁微蹙。   “嗯。而且,属下与卫郡王在肖黎那里得知,大燕有很多商人在往祁国运钱,送给肖霆。而这钱在肖霆手里停留一段时间后,便没了影子,去向不明。此次本来也是跟踪一个送钱的队伍,后来本想将这些钱抢了,谁料那些钱不知何时被调换了,居然是几十车的石头。”阎以凉不得不把汪万财这件事往那个幕后黑手那里联想,因为他一直在做这件事,不断的在四处搜刮钱财。   卫天阔的眉头皱的紧,“把我大燕的钱运到祁国?这些商贾是不要命了。”他隐隐气怒。   “这个汪万财是漳州首富,想来很有钱。以假乱真后,他的钱是不是也都不见了踪影?”若真是如此,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干的。   “嗯。不过,他只是将钱分别调到了岐城而已。”卫天阔看着她,这件事大内侍卫倒是查了出来。   “岐城?”阎以凉一诧,脑子里猛然灵光一闪,“皇上,属下与卫郡王在岐城发现了一个有嫌疑的人,目前卫郡王正在调查。他不是商人,只是书香门第,可是一切活动都很奇怪。”   “是么?看来,他们应该都有关系。”卫天阔站起身,一手拍在御案上。   “若真是如属下想象的那般,就得马上多多派人去监视这个人。”一定要时时刻刻的盯着他,肯定能查出他们之间的牵连来。   “卫郡王在调查,想来也错不了。不过,需要告知他此事的重要性,朕需通知他一声。阎捕头,此事做得好,若不然,朕还得被肖黎蒙住视线而忽略了更严重的情况。”假冒什么富商之类的卫天阔倒是还能忍,可是居然把在他大燕挣来的钱送到祁国去,这是他绝对不能忍的。   阎以凉深吸口气,也是没想到这些事居然都会联系上。   假的汪万财把钱都运到了岐城,而那个姓梁的就在岐城,他不是商人,那么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初一十五施粥,那么多的乞丐,闹哄的一条街都不得安宁。   “皇上,那个真的汪万财是怎么逃出生天的?”既然已有假的了,想必他们肯定会杀了这个真的才是,以免节外生枝。   “汪万财会成为漳州首富,那是因为他背有大树好乘凉,户部主事曹子良那是他的亲娘舅。汪万财刚刚发迹时借着曹子良的光,但也担心被人掘底,便隐藏的很深,这也恰巧救了他。他一路被追杀,又扮成了乞丐钻到一个运猪的车里才跑到了皇都来。这几年一直在想办法回去,可是哪知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行不通。直至曹子良家的护院发现近日来一直有人在曹家四周转悠,这曹子良才发觉大事不好,主动向朕交代了此事。”随后卫天阔立即派大内侍卫去调查,真的发现了有假的汪万财。他当时只想到这是肖黎在做的鬼,于是乎直接宰杀,一个不留,也让肖黎知道知道后果。   阎以凉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   “有一个假的汪万财,或许就有第二个,朕的大燕,生满了蛆虫。”卫天阔担心的不只是一个汪万财,第二个,第三个,数不胜数,从四面八方将他的大燕掏空。   阎以凉微微垂眸,如果说那些给幕后黑手提供钱财的人都是蛆虫,而他们目前来说只知道其中的几个而已。或许还有更多的都隐藏在皮肉之中,正在暗中行动。   “阎捕头,既然你了解的多,不如,就由你来调查吧。还有汪万财这种事情发生,格杀不殆。”坐在龙椅上,卫天阔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阎以凉缓缓眨眼,随后拱手领命,“是。”她的确了解的多,而且似乎都和那个幕后黑手有关联,由她来调查也是再好不过了。   调查这件事,着实不容易,单是想想便很有压力。假的汪万财豢养了很多的杀手,那其他人,诸如岐城那个姓梁的,或许也养了许多的杀手。还有其他人,那些为幕后黑手秘密提供钱财的,他们势必都不会很简单。   而且,说不定那些富商,或许也像汪万财一样是被调了包的。   离开皇宫,阎以凉便思虑此事,逐一思考,之后便坐不住了,她需要马上就去调查。   天色暗下来,阎以凉回到关府,灯火明亮的前厅里,宁筱玥正坐在那儿等着她呢。   她一袭红色的长裙,身上披着毛绒绒的披肩,映衬的那张脸更是娇俏动人。   一见阎以凉回来,宁筱玥立即发出冷哼,“阎捕头您回来了?您这一走时间可是够长的,我还等着和你一同过年呢。再拖拉下去,下一个新年我也指望不上了。”   走进前厅,阎以凉解下身上的披风,“柳天兆受伤了,你没去瞧瞧?”直接转了话锋,堵得宁筱玥什么都说不出来。   眨了眨眼,宁筱玥靠进椅子里,“没时间,我最近忙着呢。”   “忙什么?”最近皇都也没什么大案要案发生。   “不是刑部,是皇上。跟你说了也无妨,毕竟裘东你们也看到了。”她验的是裘东的尸体。   阎以凉眸子微动,“除了裘东还有其他人吧?”   挑眉,宁筱玥盯着她,“你怎么知道的?你刚刚从宫里回来,莫不是皇上与你说了?”   “嗯。”点点头,不止跟她说了,还把这任务交给她了。   “就是那个假富商啊,皇上要我给看看,他的脸是不是经过整容做出来的。不只是整容,甚至连脸上的骨头都被削掉了几块,这技术实在厉害,我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宁筱玥边说边摇头,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是诡异的很。   “所以,此事你也知道一二,皇上没有再吩咐你其他么?”阎以凉看着她,其实是否整容,宁筱玥的结论比较具有权威性。   “吩咐我不许对外泄露呗,我觉得,他是担心有人被收买了,泄露出去再走漏风声。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宁筱玥觉得卫天阔的这个想法是成立的,谁又知道自己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是正直的。   “你转眼就把这个消息卖给了我,倒是口风严谨。”阎以凉淡声讽刺,宁筱玥不乐意听。   “你不也是得了便宜卖乖,从我这儿套问出去了,又转眼来说我嘴不严。”瞪眼睛,宁筱玥还在为她过年都不回来的事情生气。说好一起过新年的,哪想到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我接了这个任务,查找到底有多少被冒牌货顶替的大燕富商。既然宁仵作深受皇上信任,不如我邀请你如何?”不理会她的埋怨,阎以凉直接道。   想了想,宁筱玥点头,“也好啊。”调查此事定然不会有想象的那么容易,但是不可否认很有意思。   “皇上不让你泄露是对的,此后不要再对其他人说了,或许在我们之中真的有叛徒也说不定。”站起身,阎以凉看着前厅外,夜空漆黑,星辰闪烁。   “叛徒?不会吧?”宁筱玥皱眉,她虽然也只是觉得有叛徒这个假设或许成立,但没想到真的会有。   “我在这团迷雾中很久了,四周是一团乱麻,交缠在一起,找不到头。所以,怀疑也如影随形。”毕竟有些事还没弄清楚,她心里的怀疑也没解开。   “好吧,我明白了。那由你来调查大燕到底还有多少假冒的富商,岂不是说得离开皇都?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若说离开皇都,宁筱玥来了兴致。   “明天我去趟刑部,交代一下咱们便启程。”想必大内侍卫此时也在各地调查呢,卫天阔此次是被刺激到了。他说格杀不殆,若是都杀了,找到幕后黑手的难度也会大大增加。   就在此时,关府大门口处一个人影出现,他也一眼看到了前厅中的人,不由得脚步一顿。   “师姐,你回来了?”不是别人,正是关朔。将近一个月不见,这关朔看起来长高了些。   阎以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走过来,她的目光恍若带着刀锋,将他全身扫视一遍,顺带着还刮走了一部分他的胆子。   宁筱玥抿嘴笑,这些日子关朔可是逍遥自在的很,阎以凉不在,也没人能管得了他。   “师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走进大厅,关朔看着阎以凉,大眼睛笑的弯成了月牙儿一样。   “这些日子有练武么?”看着他,阎以凉八风不动,看起来也着实煞气腾腾。   “练了,每天早上都练的,在府衙的练武场。”赶紧补上最后一句,表示自己不是在府中练的,所以像钟娅和钟弢没看见也在情理之中。   “我没时间看你武艺是否有精进,若是你不思进取,这辈子也别想打过我。而你,很可能一辈子在我的压制下活着。”所以,若是真的想反抗,需要的不仅仅是想法,还有实力。   关朔微愣,不明白阎以凉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宁筱玥站在一边看着,不禁的微微摇头,这小子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呢。   “回去休息吧,近些日子别忘了练武,待我再回来时,会看你是否有精进。若是毫无突破,等着挨罚吧。”淡声,阎以凉的语气如同教育恐吓小辈一般。   若谁能在他们俩身上看到未婚夫妻的调子来,那才是见鬼了。   “师姐,你还要走啊?”总算听明白了,关朔看着她,小声道。   “嗯。”回以一个单音,阎以凉便转身走向前厅的主座上坐下。   关朔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离开。   宁筱玥连声咋舌,“你回来了他就乖的不行,一听说你要走,瞧把他兴奋的,再不走估计就笑出来了。”   阎以凉不语,坐在主座视线盯着一处,一动不动。   宁筱玥看过来,想了想道:“虽然夫妻不是这样的,不过最起码关朔很怕你,你也不用担心会受欺负,其实也不错。”这种安慰,没有一点的作用。   阎以凉恍若没听见,盯着外面漆黑的天空,那闪烁的星辰,好似看见了卫渊的眼睛。   固中,皇都,相距千里,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尽管都在同一片夜空之下,但是固中的夜空显然要更漂亮。   无声的深吸口气,这个冬天,确实有些冷。   ------题外话------   中秋节快乐,小伙伴儿们记得吃月饼哦,不好吃也要吃110、一样的追踪   新的一年,冬天很快过去,春天来临。   虽说春寒料峭,但是南方却早已温暖不已,穿上薄薄的衣裙,晌午之时甚至还会热的流汗。   甘城,这是一座不算太大的城池,距离闰城不算太远。百姓人口相较于这城市来说,显得有点多,不过甘城的田地很多,并且每年都种植油菜花,大部分的菜籽油都是出自甘城。   这个时节,油菜花盛放,若是到了城外,入眼的那就是黄灿灿的油菜花,怎是一个清新了得。   这城里,有着最有钱的油商,每年都会产出质量最好的油专供皇宫,便是连卫天阔都是知道其名号的。   城中,一家酒楼,生意还算红火。时近晌午,楼下不少来吃饭的,一时之间整个酒楼也闹哄哄的。   二楼,靠近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里,窗子大开,外面带着暖意的风不时的吹进来,吹得躺在床上小憩的人也愈发舒坦。   宁筱玥一袭红色的长裙,躺在那里,布料服帖在身上,勾勒的身体曲线异常妖娆。   不过她似乎并不自知,躺着的姿势有些奇怪。   蓦地,房门被从外打开,之后又关上了,宁筱玥不睁眼,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回来啦,这次是不是又扑了个空?”闭着眼睛问,宁筱玥几分懒散。   阎以凉一身深绿色的长裙,腰间的腰带亦是普普通通,除却她的一身煞气,也根本无法分辨她的身份是什么。   面无表情,阎以凉看了一眼懒散的宁筱玥,“看样子,他们要把钱送走。”   睁开眼,宁筱玥翻身坐起来,“真的?这么说,我们能离开这儿了?”已经在这甘城将近半个月了,原本是顺着大内侍卫的情报才来的。他们正在别处调查,这边就顾及不上,所以阎以凉与宁筱玥便从青阳城来到了这里。   “看样子是的,准备一下,日落之后我过去盯着。若是离开,我便直接追踪,你明日出发,随着我留下的记号去找我。”若是一路跟踪还带着宁筱玥,那是绝对不行的。   眨眨眼,宁筱玥点头,“好,记得留下的记号清楚点儿,也别太隐秘,不然我会迷路的。”自己的功夫什么样儿自己清楚,宁筱玥也不勉强自己,否则可能会拖累阎以凉。   “离开皇都两个月,除了在青阳城有些收获外,这是唯一的更大的收获,不能搞砸了。这一条路砸了,其他的线索就都断了。”而且,阎以凉觉得,甘城的这条线索很重要。   宁筱玥点头,“我知道啊,其实青阳城的收获也不小,那个假的米商,若不是我们去调查,谁能知道他居然是个冒牌货,而本尊已经烂成一滩泥了。”   “这个油商看起来也不是真的,但是这一摊子实在大,而且有一些更重要的线索和他有牵连,暂时不能让他死。”需要留着,然后顺藤摸瓜。   “大内侍卫可未必这般想了,他们领的是皇上的命令,除了杀就是杀。”宁筱玥耸耸肩,那帮人严格执行命令,才不会管什么线索不线索的呢。   “所以,暂时别将这边的结果告诉他们。待我查出他们将钱送往何处后,再告诉他们不迟。”坐在窗边,阎以凉看着窗外,一片和谐。谁又能知道,在这片和谐之下,是暗流汹涌呢。   “嗯。”宁筱玥觉得可行,尽管她不知道阎以凉到底要调查什么,很神秘。不过她不说,她也不问。   夜幕降临,阎以凉离开酒楼,而宁筱玥则打点好了一切,然后躺在床上睡大觉,等着明天出发。   漆黑的甘城,一队队车马拉着装油的大木罐缓缓出城。城门口的官兵只是象征性的检查了一下,然后便成功的出城了。   出城,上了官道,因为那大木罐里装着油,所以很重,速度也不快。   每个车的前面,有一个骑马的人举着火把照亮前路,在这漆黑的夜里,只有这一处光亮。   远远地,一道黑影在官道旁的树林里一闪而过,几乎看不清她的影子,更像是暗夜之中的鬼魅。   阎以凉悄无声息的跟着,她保证这些大木罐里装的不是油,而是白银。   队伍的速度其实很慢,阎以凉的追踪也很容易,一路的给宁筱玥留下记号,然后与那队伍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追踪这种事情眼前也做过,阎以凉得心应手,并且十分有把握不会让他们有所感觉。   那一行亮光在官道上行进,转过蜿蜒的山岩,又越过湍急的河流,向着东边走。   这个方向,尽管不知他们的目的地是哪儿,可是阎以凉的心里却不禁有了底,他们像是在朝着岐城而去。   岐城,这个地方的谜团仍旧在,卫渊在调查,但是是否有进展了她不得而知。她没在皇都,身在何处刑部的人也不清楚,所以他即便有消息给她送去,她也没收到。   两个多月了,她和卫渊没有任何的联系,现在想想,似乎这两个月好像有两年那么长,阎以凉从未觉得时间这么难熬。   天色渐渐转亮,甘城城门大开,宁筱玥也骑着马出了城。   路边不时的就会有一把较为明显的碎石,那是一块石头被生生捏成了粉末扔到了路边,这就是阎以凉留给她的记号。   和她的人一样,留的记号也简单粗暴。   打马前行,宁筱玥的速度虽然不算快,但是也不算慢。   三天的时间,途中经过几个村镇,最后,她来到了岐城外。   远远地就瞧见了岐城的城门,威武大气,宁筱玥长长出口气,原来是来了岐城?   打马进入岐城,不同于想象的,岐城街上并不是很热闹。四处打量,没有在街上再看到什么记号,宁筱玥想了想,这种情况下,她需要直接去客栈,然后等着就可以了,阎以凉总有办法找到她的。   在街上寻找客栈,然而没想到走着走着就瞧见了不可思议的场面,一大群的乞丐居然在大街上排队。   街上的一家酒馆大门口,摆了几大桶的热粥,那米香味儿和着乞丐身上的那股酸臭味儿,简直了。   宁筱玥不禁抬手捂住鼻子,但是却忍不住好奇继续前行,想看看清楚,这世上居然还会有这种好人,给乞丐施粥。   靠近了些,看向那施粥的人,都是一些伙计之类的,看起来态度还不错。   不过,这些乞丐也太多了,在皇都都没见过这么多的乞丐。岐城按理来说是个富裕的城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乞丐?   看着,宁筱玥不禁环顾四周,这一看不要紧,却见那施粥酒馆的斜对面,一家茶楼门口,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那里,也正看着施粥的乞丐队伍。   牵着马,宁筱玥穿过乞丐的队伍,朝着那个人走过去。   “岳先生,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别人,正是岳山。   瞧见宁筱玥,岳山显然也很惊讶,“宁小姐,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我跟着阎以凉来的,你没见到她人?而且,你怎么在这儿?你自己?还是,卫郡王也在?”岳山从不离卫渊身边的,他在这儿,卫渊在这儿的可能性很大。   岳山微微皱眉,“阎捕头也来了?那她人在何处?”看了看宁筱玥来时的路,并没有阎以凉的影子。   “她应该早就到了,大概在办事。”宁筱玥往茶楼里看了看,并未看到卫渊。   岳山点头,“所以宁小姐现在也不知道阎捕头在哪儿?既然如此,宁小姐就先在这里歇着吧。”这茶楼,已经暂时包下来了。   “好啊,我正找歇脚的地方呢。对了,卫郡王呢?”正好碰见,也省的她四处走了。更何况,那禾初若是也在,她就能吃到这小子亲手做的饭菜了。许久不吃,她甚是想念。   “王爷也去办事了。”岳山笑笑,但没有细说。   “好,那就劳烦岳先生了。”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乞丐,脏兮兮的,而且这么多,实在倒胃口。   岐城此处施粥乞丐十分闹腾,城西一条街上的热闹也不亚于这边,只不过,这边的热闹是无声的。   这条巷子很长,但是此时此刻却停满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装着大木罐,正是那从甘城运出来的油罐。   马车在巷子中的一处后门前停下,由身强力壮的伙计将大木罐从车上卸下来,随后抬进那略显宽阔的后门之中。   一辆车卸完了大木罐就离开,之后是下一辆车,一切都是无声的,但进行有序,就好像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一般。   青天白日,这巷子又甬长无阴暗处,似乎根本藏不下什么人。   然而,就在巷子中的一处院墙后,一个人靠在墙边,通过刚刚捅开的一个小洞,将外面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院子里还躺着一条土狗,尽管没死,但很显然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更不会汪汪叫。   相隔的几座院子里,另外一个身影也躲藏在院墙之后。他做的是和阎以凉一样的事情,尽管俩人注意力集中并未发现对方。   注视着那不断卸货离开的马车,他们是无声进行的,而这边的监视,也同样是无声111、难过   依据那些伙计抬着大木罐时略艰难的样子,可以看得出那里面满满的都是银子。   这十几车,满满当当,手笔很大。   阎以凉一路跟踪,直至上午时分他们才进了城。今天是十五,而很显然的,那个姓梁的又开始施粥了。所以,街上人并不多,这车马一路往这边走,倒是十分清净。   不知这后门属于哪个宅子,但依据猜测,阎以凉想应该与那个姓梁的分不开关系。   若是想一探究竟,那也只能等天黑才行。夜黑风高,掩住身影,胜算也最大。   一车一车,看着他们有序的搬运,直至最后一车。   五大三粗的伙计将最后一个大木罐抬进后门,那门便从内被关上了。车马离开,这巷子归于平静。   阎以凉站在院墙后屏息查看,待看着那车走远,她也微微站直身体打算离开。   然而,她刚刚站直身体,就听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尽管很细微,可是在这如此静谧的地方,那刻意隐藏的声音却显得很清晰。   眯起眸子,阎以凉尽力无声,微微一跃,便轻易的跃至院墙另一侧的墙头。一手搭着墙头,她微微探头往传来声音的地方看,这一看,却是不禁一诧。   隔着几个院落之后,一个熟悉的人站在墙角,正在垂眸看着地面,看样子是在思考呢。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他,他不是应该回固中了么?而且应该是两个月前就回去了。   看着他,阎以凉缓缓低下身子,并不打算过去找他。   脚落地,站在院墙下,阎以凉打算就此离开,晚上再过来一探究竟。   然而,就在她站稳时,细风传来,她紧抿的唇角动了动,下一刻,一道白影便从身后的院墙上翻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她面前。   看着他,阎以凉缓缓眨眼,“卫郡王,好巧啊!”   太阳当头,阳光耀眼,洒落在他身上,也使得他看起来格外的刺眼,似乎都不能正常的看着他。   卫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那层清冷却消失不见,似乎阳光太烈,它们尽数被烤焦了。   “明明看到我就在那儿,为什么不过去?”上前一步,卫渊抬手,贴着阎以凉的耳边,然后撑在了她身后的墙上。这样一来,他也把她围困在了自己的身体与院墙之间,逃无可逃。   他身上的味道飘过来,心底升腾起一股久违之感,就像阎以凉感受到的那般,他们的确分开了很久。   “看你那么认真,不便打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分明有一些柔软流出来,不再坚不可摧。   “说谎!”上前一步,以另外一只手捏住她下颌,靠的更近,他更像是在逼迫一般。   唇角有些微的上扬,阎以凉抓住他捏着自己下颌的手,“看你鬼鬼祟祟的,不想打扰你罢了。不过,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应该回固中了么?”   握住她的手,卫渊低头近距离的看着她,呼吸之间完全感受的到来自她身上的气息,“看来,你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没收到我给你送去的信?”很显然的,阎以凉是没看见那几封信,否则也不会这么问了。   “嗯,我的行踪是隐藏的,没有几个人知道。你一直都在岐城,没离开过?”那时从漳州分别,她以为他回固中了。   “当然不是,我回固中了。不过,半个月后便回来了,因为查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低声的说着,他的视线不离她的脸。   “咱们俩的收获或许差不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这儿。”这还是别人家的院子呢,白天都出去做事了家里没人,若是突然有人回来,瞧见两个陌生人在这儿,估计会吓一跳。   站直身体,卫渊握着她的手,眉眼间尽是笑意,“走吧。”   趁着巷子里无人,二人跃出院墙,之后便眨眼间消失在巷子里。   没有回城里,两人反而直接到了城郊。这个时节,城郊绿地盈盈,一些花儿也都尽数绽放,岂是一个清新了得。   小树林里,两个人影极快的闪过,不过却在一刹那间停了下来,恍若有丝线拽着他们一般。   卫渊先停下,牵着阎以凉的手用劲儿,她眨眼间就被拽了回来。   没有抵抗,她看起来能很轻易的被摆布。   将她拽进自己的怀中,卫渊拥住她,收紧手臂。   阎以凉什么都没说,任他抱住自己,她也缓缓抬手圈住他的腰。   “有没有想我?”低头,卫渊贴着她的肩颈,一边低声问道。   “闲来无事时,倒是会想想。”阎以凉开口,这种回答显然并不具备真实性。   卫渊轻笑,“那看来你这两个月应该都是闲来无事。”   “盲目的自信,时间久了会变成傻子的。”阎以凉靠在他身上,一向严肃冰冷的脸庞,此时却被柔软的笑意所占领。   “你看我现在像不像傻子?已经无药可医了。”抬手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卫渊抬头看向怀里的人,星子般的眼眸几分深暗。   看着他,阎以凉缓缓眨眼,“像。”不止像傻子,而是被傻子附体了。   笑,卫渊缓缓低头靠近她,他身上的味道以及呼吸之间的气息,也缓缓的将阎以凉全部包围。   越来越近,阎以凉几乎能听得到他越来越快的心跳,抬手,就在他即将成功之时,阎以凉抬手挡在了自己的唇前。   卫渊的吻落了下来,不过却落在了她的手心。   动作保持了几秒,卫渊退开看着她,“不行?”   放下手,阎以凉退后一步,“太亮了。既然咱俩是偷偷摸摸,还是夜黑风高时比较好。”   “你还真把我当成养在外头的情人了?”卫渊无言,一腔热情尽数被打散。   挑眉,阎以凉不否认,“说说正事儿吧,你在岐城查到什么了?”席地而坐,卫渊很重要,但是正事儿一样也重要。   看着她,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随后也坐下,并且直接身子一歪躺在了她腿上。   阎以凉并没有什么意见,将手搁置在他胸口,低头看着他等他回答。   “梁作辰应该是这东南一代的小头领,附近城里的商人将钱送到他这里,日期是每逢初一十五,就是他给乞丐施粥的日子。而且,经过调查,这梁作辰的姑母梁青语嫁给了梁家的琴师,后二人搬离岐城。我觉得,这个梁青语,大概就是你娘。”看着她,卫渊一字一句道。   阎以凉眯起眸子,“你的意思是说,我姓梁,是跟随了母姓?”   “嗯。”抓住她放置在自己胸口的手,轻轻的捏,一边看着她。   “所以,当时的柳城梁家也根本不是什么富商,可能是那附近一带的据点儿。四周城内被收买的商人将钱送到梁家,然后再运出去给那个幕后黑手送去?”这就能解释了,当时有人瞧见晚上有大车的重物从梁家运出来。   “就是这样。而且,梁家很可能是有两三代都在帮这个幕后黑手做事。只不过,你父母或许是不甘一辈子做棋子,随后反抗。我父亲,大概去你家也不是因为钱,而是查到了什么。谁想,你家被灭门,我父亲也死在了那里。”卫渊轻声的说着,越深入的调查,就会发现当时他们的推测是错的,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若如你所说,这一切也就通顺了,她不让我再说自己是梁家人,原来是这个道理。”这梁家,有着十分不同的任务,而且还是一代传一代。   “你又调查了谁?追到了岐城。”捏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卫渊躺在她腿上十分恣意。   “甘城的油商。这群人啊,能收买就收买。不能收买就做出替代品来以假代真,现在,不知大燕有多少商人都被调了包。”抬起另外一只手,阎以凉以一根手指点在他额头。   自然感受到她的动作,卫渊不禁眯起眸子,似乎很舒服。   “这么说,漳州的汪万财也是假的?”所以,卫天阔才会下令格杀,这也就说得通了。   “嗯,真的在皇都呢。”看他眯起眼睛的模样,阎以凉不禁唇角微弯。   “那些疑点有没有弄明白呢?”漳州的一些疑点,不调查清楚,或许会留下祸患。   摇头,“回到皇都之后的第二天我就和宁筱玥离开了,皇上命我调查,也算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找出灭门仇人是谁。”其实又怎么不是给卫渊的另外一种协助。   “若是知道大燕的钱不断的运往祁国,皇兄会很生气。”卫渊轻笑道。   “他已经知道了,的确怒不可遏。现在大内侍卫也在各地调查,查出来便直接格杀。”现在不知已经有多少富商‘暴毙’了。   “既然如此咱们得快些调查了,不然线索全都被切断了。”卫渊几不可微的皱眉,全都杀了也不是好事儿。   “嗯,现在看来,这个姓梁的很重要,查他就行了。”顺着细小的支线找到了一个节点,那些小支线都可以切断了。   “他很谨慎,每月的初一十五以施粥的名义吸引城里人的视线,那边便会有车马进城,将钱送到他府上。有时多,有时少,不过半年积攒下来应该不少。我想,接下来他就会往外送钱了。”肖黎说过,半年一次。兴许他不会亲自送,或许会交给另外的小头领。   “怪不得弄来那么多的乞丐,原来是为了分开城里人的视线。”阎以凉点点头,施粥的目的原来在这里。   “这次送钱,肖黎兴许还会心生抢夺的想法。不过,这次最好让他们顺顺利利将钱送到肖霆的手里。”然后,跟踪调查肖霆就行了,一定会找出那个幕后黑手是谁的。   “那你最好提前警告他,上次被骗,他几乎发狂。”这次又有人送钱,他估计会为了报上次的仇而直接去抢夺,连等都不等了。   “嗯。”捏着阎以凉的手指,卫渊轻声回应。   “肖黎的身边有个整容高手,但是这人也只是为肖黎效力。那幕后黑手也造出了很多的假冒的富商来,他身边定然也有高手。你觉得,在这个世上有此等技艺的人是否碰巧学了同一门手艺?还是师出同门?”这一点,阎以凉也思考了很久。若是两人师出同门,那么肖黎或许会从他身边的那个整容师那儿得到许多。   “师出同门的可能性更大,所以,肖黎定然还有些秘密。”他知道的比他们更多。   “他不说便不说,但是决不能再破坏我们的调查了。”警告他是必须的。   细风吹拂,这小树林里十分静谧,青草香和着阳光的味道,让人不禁昏昏欲睡。   卫渊躺在阎以凉的腿上,看样子十分舒坦。   “我本打算晚上去一探究竟的,这帮人把那么多钱藏到了哪里。不过,既然你都调查出来了,我也没必要再去打草惊蛇了。可是,今天怎么是你亲自跑来调查的?”按理说,他很少亲自上阵,毕竟手底下那么多人。   “他们这些日子在岐城走动太频繁,只有我没有出现过。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所以我便亲自来了。所幸我亲自过来,否则不是见不到你了?”薄唇微扬,今天的这个决定做的十分正确。   轻嗤一声,阎以凉转开视线看向别处,“宁筱玥大概已经进城了,我们回去吧。还需要通知大内侍卫一声,甘城的油商有问题。”不管是不是假的,都得处理掉。   翻身坐起来,卫渊抓着她的手看着她,“既然碰到了,那么就此一同调查?”两个月不见,若是再分开,或许就不止两个月那么简单了。   “再说吧。”没有准确的答应,阎以凉松开他的手站起身。   几不可微的摇头,卫渊也站起来,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不挣扎,任他拉着,两人走出小树林。   在城里行走,二人也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最后绕到了一座茶楼的后门,先后跃了进来。   顺着后门走进茶楼,岳山等一些护卫还有禾初都在,瞧见阎以凉,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多意外。   阎以凉眯起眸子,稍稍一听,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除了宁筱玥还能有谁。   “她什么时候来的?”这宁筱玥正在吃东西,尽管在二楼,可是在这下面听她声音也格外清楚。   “宁小姐上午便到了,那时对面的施粥还没有结束。”岳山回答,脸上隐有笑意。   卫渊侧颈看了她一眼,“看来宁小姐正在用饭,你上去也用些吧,都听到你肚子叫了。”   阎以凉没什么表情,扫了他一眼,警告的意味却很明显,警告他别在他人面前和她套近乎。   卫渊不以为意,看着她转身上楼,他眉眼间的笑意也收起,“拿纸笔来。”他要写封亲笔信给肖黎送去,告诉他不许妄动,别想再抢银子。   二楼,一间房间的门大开,食物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香的很。   宁筱玥坐在茶座边,果然正在吃饭。   走进来,宁筱玥也抬头看过来,“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找到我的。快来,这禾初做的饭菜就是好吃,快快。”边说着快快,边往嘴里塞。阎以凉吃饭的速度她是知道的,她若是不抢,根本吃不饱。   走过来坐下,阎以凉看了一眼,随后拿起筷子,吃饭。   风卷残云,所有的食物都光光,宁筱玥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边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莫不是,你碰见卫郡王了?”这俩人都去调查了,说不准儿调查的是同一件事,极有可能碰上。   “嗯。”喝水,阎以凉淡淡回应。   “真是有缘分,大燕这么大,你们都能碰上。”笑的意味深长,相比关朔,宁筱玥觉得阎以凉和卫渊要更般配,最起码卫渊是个男人,不是男孩儿。   “要尽快通知大内侍卫甘城的油商有问题,他是否经过整容,需要你的判断。”宁筱玥是专业的,她给出的答案具有权威性,在皇上那里也能交差。   眨眨眼,宁筱玥盯着她,“什么意思?我还得回去?”她今天刚刚到岐城,还得折返回去?早知道她就不走这一趟了。   “放心吧,肯定会有人来接你的。而且我相信,定然还有一大批的尸体等着你验呢。”这段时间大内侍卫不知杀了多少人,真真假假,需要宁筱玥验尸。   几不可微的撇嘴,宁筱玥哼了哼,“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你不跟我回甘城?”   “嗯。”简单一个音,她没做任何的解释。   “你若是因为案子,那我无话可说。若是因为某个人,我可会骂人的。”重色轻友。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挑眉,“随意。”   “你、、、”宁筱玥眯起眼睛,最后几分咬牙切齿,“重色轻友。”   “宁小姐在说谁重色轻友?”门口,一个月白的身影转进来,语气清冷,又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看过去,宁筱玥下一刻便站了起来,“卫郡王?真是巧啊,这大燕这么大,咱们就这么遇上了。”   卫渊几不可微的点头,“是啊,的确很巧。”   宁筱玥暗暗撇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阎以凉,这俩人一样的表情,任谁看都没什么戏。可是,他们俩在同一个空间的时候,总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奇怪,连空气都变了。   卫渊在靠窗的软榻上坐下来,一时间,房间里无人说话,气氛似乎也有几分诡异。   宁筱玥转了转眼睛,随后开口道:“去年王爷离开的时候,刑部冒出来的那个冒牌货,和王爷长得真是一模一样。我们的眼睛都不怎么好用,根本没看出来那是个假的。谁知道阎以凉的眼力居然这么好,一眼就看穿了。啧啧,我想啊,若是没有熟悉到一定的程度,大概也没有这种能力。”   “听说了,阎捕头的眼力的确很好。”看着阎以凉,卫渊神色如旧。她三番四次的警告他不许被人发现,在人前不许套近乎,他在极力的配合。   阎以凉看向宁筱玥,黑白分明的眸子尽是警告,警告宁筱玥适可而止。   宁筱玥几分得意,“阎以凉和关朔的订婚很可惜王爷没能参加,否则也能做个见证。这婚期已经定下来了,现在他们就是未婚夫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宁筱玥简直要笑出声来。   卫渊的脸色果然变了,不是他平时的那个清冷程度,而是接近冰点。   看了他一眼,宁筱玥长叹口气,“和你认识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你何时像那天那般难过。只可惜我也不怎么会安慰人,我去给你拿些水果来吧,这个比安慰人好做。”话落,宁筱玥举步走出房间,临走时还将房门带上了。   门在身后关上,宁筱玥站在原地,蓦地无声笑起来。怎么看,他们俩都应该是有点什么,也好,卫渊比关朔那自然是要好上太多了。   而且,若卫渊真是真心实意的,那么这个婚约也就不算什么了。   顺着走廊走至楼梯口下楼,顺便的告诉楼下的人没事不要上去。   楼上,两个人自宁筱玥离开后便没有再说话。   卫渊看着她,眉眼间的清冷逐渐褪去。   “还要你自己来做么?我来做的话,更快一些。”说的不是别的,是她和关朔的婚约。阎以凉说自己来,卫渊在最初也随她。不过宁筱玥刚刚的话,却更像是一块大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卫渊也是忽然才知道,原来阎以凉也因为这个婚约而难过。   “我的事情,我自己来做。”关朔正在长大,阎以凉想等着,等他有胆量反抗自己。   卫渊微微皱眉,“怎么能算是你自己的事情?”   “你没出现的时候,这个婚约就有了,当然是我自己的事儿。”最关键的是,那时她答应了也没任何的难过,而且也没想过她会有一天因此而难过。   卫渊深吸口气,看着她,几分无奈。亦如那时他所想,她若是性格如第一次见她时那般,随他搓圆捏扁,这事儿也就好办112、承认(二更)   “十六年前,你我相见时,关朔还不知在哪里呢?若按时间来算,谁也比不过我。”时间论,是卫渊不爱听的,他才是那个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阎以凉的人。   看着他,阎以凉几分无言,“说得对,我最先认识的就是你。”来到这个世界,除了那个女人,就是卫渊了。   得到肯定,卫渊不禁唇角上扬,“所以,你还有什么可愁得呢?你我相识最久,建立的信任也应该是最深的。”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你要信任我,不要总想摆布我的想法,让我听你的。”阎以凉接话,信任是相互的。   卫渊在瞬时无言以对,本来是他在说服她,最后自己的话却被她用来堵了他的嘴。   “我自己处理这件事儿,你等着结果便好,并且,这个结果也不会让你失望。”婚约是一定要解除的,只是时间问题。   “你高兴就好,只是别再难过了。”卫渊是没想过,阎以凉还会有难过的时候。她从儿时开始,就一直表现的很坚强,卫渊倒是忽略了这一点,以为她从不会难过,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难过。   “我没有难过,别听宁筱玥瞎说。”宣布婚期的那天,她的情绪的确不高。但现在想来,更大的原因是卫渊就在那天离开的皇都,他与她告别,说可能不会再见了。   那时她有一种被命运捉弄的感觉,莫名其妙的在这个世界重生,结果却是这样的,和一个小孩子订了婚。   现在,她或许知道了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原因,那个原因应当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卫渊抬手,示意她过来。   站起身,阎以凉走过去,外面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他坐在窗口,整个人好似都被洒上了金粉一般。   在他身边坐下,他抬手搂住她的肩膀,然后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   靠在他肩膀,阎以凉无声的长叹口气,鼻息间尽是他的味道,不止好闻,还能让她放松自己的精神。   “卫渊,你给肖黎送信了么?”看样子,那个梁作辰应该很快的就会往外送钱,需要及时的拦住肖黎才行。他若捣乱,那么调查幕后黑手的进度将会被大大的拖慢。   “嗯,已经派人送出去了。”手放置在阎以凉的肩膀,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身体和她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并不是僵硬的,很柔软。   “揪住这条线,我们肯定能查出来的。”深吸口气,不知等待在前方的将会是什么。   “时间问题,我已经查了这么多年,等得起。”自从找到了他父亲的白骨,他就从未放弃过寻找凶手。   “你的意思是,当年梁青语和丈夫是想退出,而你父亲,老卫郡王也应当是查到了大燕有向外运钱的事情,所以才找上了柳城梁家。”卫渊是这般推断的,而且听起来也极为的合理,毕竟无缘无故的,梁家不会惨遭灭门之祸。定然是想退出,惹怒了那个幕后黑手。   “嗯。我当时年纪小,他们在谈论此事时我只听到了几句话,所以并不能作为依据。而且,他带我离开固中时是先去了皇都,离开皇都后便直奔柳城。在皇都,他与先皇单独见面,或许也谈论了此事。我想,大概先皇是允了让他调查此事,他才会直接去了梁家。只是没想到那个幕后黑手在此时已经察觉了梁家想退出的心思,便直接动手了。你还记得么,在柳城时,我说那些追咱们的人都是梁家的护院。现在想想,或许那时就被调包了,以假代真之事,并不是现在才有。”以假代真,混进了梁家,也探到了梁家夫妇的想法,所以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嗯,我记得。他们大摇大摆的骑着马在城里城外搜索,一点也不像杀手。”卫渊的推测很合理。   “那时便有整容高手,肖黎身边的那个高手根本不算稀奇。”单单是想想,便如寒芒在背。这么多年,大燕到底被啃噬了多久。   “可是我更想知道肖黎身边的那个整容高手到底是哪儿来的?”这个人很神秘,来历想必也很深。   “肖黎知道的更多,只不过不说罢了。”肖黎说他与那个幕后黑手有仇,这一点卫渊相信。只不过,那个黑手太过强大,即便是他知道是谁,一时间也没办法对付他。   “嗯。”点头,这一点阎以凉相信,肖黎肯定知道更多。   “不管他,知道的多又如何?咱们早晚也能调查出来。”低头看着她,她靠在自己怀中,看起来如此柔弱。   可是,她是否柔弱他最有发言权,这是个强硬的吓人的女人。从儿时就表现出不同来,面对追兵,从容应对,小小的个头,却能杀人。   “看着我做什么?”即便不看他,她也知道他在看自己。   “想你儿时的模样。”她个头不大,倒是气场非常强,这一点从小到大都没变。也是他眼睛不好,在宫中晚宴第一次见到她时,居然没认出来。   “你儿时的样子倒是又逊又怂,不过老天有眼,你现在比儿时好太多了。”紧抿的唇有些许柔软,想起卫渊儿时,她不禁几分头疼。   “又逊又怂?你认真的?”微微皱眉,卫渊不爱听。   “没错。”抬头看着他,阎以凉努力的想他儿时的优点,但搜罗了一圈儿,实在是没有。   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卫渊似笑非笑,“尽管你很残暴,可是我可不怕。而且,相信你现在也绝对不舍得打我了。”说着,他缓缓靠近她,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的她的眼睛也泛着金色的光,很是好看。   缓缓眨眼,笑意浮上眼底,和那金色的阳光融为一体,一时间,她的眼波也很暖。   抬手,这次盖住了他的唇,“别乱动,我绝对会打你的。”   几丝无可奈何浮上眼眸,卫渊不再靠近她,却亲吻她的手心。   阎以凉拿开手,一边躲他远一些,“痒。”   “原来你也会痒,我以为你毫无感觉。”甚至都不想尝试一下和他亲热。   “你知道么?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很不值钱。”什么坐拥十城,财富可观,都是假象。   “你这么矜持,也是我没想到的。本以为,你会更主动的。”卫渊扬眉,这话更像是激将。   几分无言,阎以凉身子向后靠在软榻的扶手上,“你确定想我主动?一般我主动时,对方不是骨折就是没命。”   “看来我得适应你这种残暴的调情方式。”她的威胁,其实和调情无异。   唇角微弯,他如此曲解她的意思,也是很有趣。最起码,卫渊是第一个能享受她威胁的人。   夜幕降临,茶楼里,一些护卫消失不见了。尽管不知他们去做什么了,但很显然的,黑夜对于他们这些最近在岐城的熟脸更适合隐蔽。   宁筱玥正在检查自己的设备,那都是一些解剖尸体时会用得到的东西,锋利,冰冷。   “想要鉴定一个人是否在脸上动过刀子,很容易的。只要我摸上一遍,就能摸出来。”这些人的脸若是摸上去的话,会有一些奇怪的触感,和正常人的脸很不一样。   “你不用教我们,自己熟练便可以了,我们不感兴趣。”对于她如何验尸,阎以凉的确没有一点点的兴趣。   “我若不在,你碰见了不是能够自己确认?”宁筱玥瞥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卫渊,这俩人距离远,可是看起来却仍旧有些怪异。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怪异,即便隔着几百米,也仍旧有一股暧昧的味道。   “我若想确认,直接扭掉脖子就好了。”阎以凉的回复依然很残暴。   宁筱玥翻了翻眼皮,“你和那群大内侍卫越来越像了。”宁杀错不放过。   “他们接到消息会很快来接你的,做好准备。”这群人速度很快,和他们杀人一样,训练有素。   “我知道,我正等着呢。”宁筱玥耸耸肩,和那群大内侍卫尽管没什么话说,但是同为皇上办事,相信也能和平共处。   “我不在,或许你可以把另外一个人叫来与你共同调查,而且他还会保护你。”大内侍卫是不会保护她的。   眨眨眼,宁筱玥没说话,即便阎以凉没说这个人是谁,她也猜得到。   看她不说话,阎以凉的眸子微闪,“你到底怎么想的?还是给他一个答复比较好。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不觉得别扭么?”   “那你呢?你给卫郡王答复了么?”看着阎以凉,也不管卫渊就在那儿,宁筱玥直接呛声。她若自己都拖拖拉拉,也没什么立场来教训她。   阎以凉停顿,那边卫渊也看过来,很想知道这个时候阎以凉会怎么回答。   半晌后,阎以凉开口,语气果断,声线坚决,“没错,我和他在一起了。你可以持旁观的态度,亦可以看笑话,但是没有权利评论,更没有权利否定。”   宁筱玥哑然,卫渊无声轻笑,眉目生113、追踪   夜深人静,茶楼的二楼也变成了睡觉的地方。一张临时被搬来的大床上,阎以凉与宁筱玥同睡一床。   宁筱玥在床里侧,翘着腿,尽管姿势看起来很恣意,可是她的脸却不是那样的。   她摇头不止,一副被打击又震惊的模样。   床外侧,阎以凉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你们俩到底什么时候的事儿?新年那时候?对,肯定是那时候,你们俩在一起将近一个月,日久生情。”阎以凉承认了,可是宁筱玥却又迷糊了起来。她不承认时,她总是逗弄。可是承认了,她又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   阎以凉不语,闭着眼睛,好似没听见。   不过宁筱玥并不理会,仍旧继续道:“你可真行,一下子就承认了,瞧卫郡王笑的,啧啧,我都感觉到他有多得意了。尽管我成过一次亲,但我仍旧对男人不太了解。我只知道,外表看起来很不错的人大都是人渣。”说起这个,她的语气也变得阴森。   “韩莫是人渣,不要扯上别人。”阎以凉终于开口,并且睁开了眼睛。告诉她说话要说的清楚一点,不要一竿子打死所有人。   不禁撇嘴,宁筱玥扭头盯着她几分无语,“咱俩还是不是好朋友了?亏得认识这么多年,我说一句他的不是都不行是不是?”   “你要知道,我和他认识的更早。”阎以凉淡淡的告知,说起来,她和卫渊相识的时间更久。   冷哼,“果然重色轻友,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就应该离你远点儿,免得被你伤害。”宁筱玥冷哼不断,语气更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酸意。   “你和韩莫如胶似漆时,我说什么了?”那时她和韩莫才恶心人。   哽住,宁筱玥不说话了。   “这事儿你最好当做不知道,不要对别人说,保密。”宁筱玥大嘴巴,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还是有分寸的。   “知道了,四处宣扬你的事儿我又没什么好处。不过,你最好还是小心些,别和卫郡王太黏糊。你知道么,尽管你们俩不说话离得很远,看起来也很奇怪。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暧昧,不用眼睛看都感觉的到。”宁筱玥就是感觉到了这些才肯定她和卫渊之间不一般的,尽管他人未必有她这个天赋。   “多谢你的好意。”阎以凉淡淡道。   “哼,我是认真的,你最好也认真,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先不说其他,她和关朔的婚约就很麻烦。宁筱玥倒是希望卫渊能拿出魄力来,解决掉阎以凉和关朔的婚约,这样一了百了,阎以凉也自由了。   “所以,你现在能否认真考虑一下柳天兆。尽管他看起来不着调,但其实,比韩莫要好得多。”最起码,柳天兆暗恋了宁筱玥这么长时间,这很难坚持。   说起这个,宁筱玥便垂下了眼眸,不再说话。   她没了音儿,阎以凉不禁看她一眼,“认真考虑一下吧,就像你对我说教那般。”   “我那不是说教,是作为朋友的关心。关心,你懂么?”宁筱玥重申,才不是说教。   “同勉。”阎以凉淡淡回应,她也是关心。   耸了耸肩,宁筱玥长出口气,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几分愁绪。   翌日上午,大内侍卫便到了,仅一人,骑着快马,很显然是连夜赶路。   宁筱玥收拾了一下,不忘将禾初做好的一些糕点带上,这才缓缓下楼。   视线在阎以凉与卫渊身上转了一圈,尽管俩人距离三四米,可是,就这么瞧上一眼,宁筱玥都觉得暧昧不已。   轻咳了一声,她走向门口,“那我先走了,阎以凉你最好在离开岐城时通知我一声,让我知道你去哪儿了。”   “嗯。”淡淡回应,阎以凉却未必会通知她。   宁筱玥随着大内侍卫离开,他们做事一向很快讲求效率,眨眼间便离开了岐城。   这边茶楼,阎以凉与卫渊相对而坐,现在,等着的便是梁作辰的行动。   “昨晚护卫夜探梁家,并没有找出他们将钱放在了哪里。我猜,或许他们家有一个地窖。”藏在地下,自然是最稳妥的。   “当年柳城的梁家也藏了很多钱,你在废墟里搜查的时候,可查到了地窖?”他们几代做这件事,肯定有自己储钱的方式。   “记得我说过在调查梁家时碰到了仍有人也在调查么?我想,你的父母将很多钱都转移了,至今仍旧下落不明。”所以,那个幕后黑手也在找。   “你可以继续查,说不定会找到。”若说梁家藏钱,那肯定是大手笔,很多很多。   “的确在继续查,不过还有其他人在调查,我的调查就不能太明目张胆。”现在,还不知幕后的黑手是谁,他仍旧需要隐藏自己。即便是调查,也要保持低调,免得被发现。   “眼下这条线比较重要,那边可以再低调些,并不急。”最重要的是梁作辰。   “你看着他,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么?”卫渊还是在意阎以凉的想法,他们毕竟属于同宗,若是按照家族辈分来说,梁作辰应该是阎以凉的表哥。   “什么感觉?你想的太多了,我还没那么多情。”即便长得像梁青语,那个绝望又决绝的女人,可是他不是,他是前路的绊脚石,也是一个节点,从他身上会收获很多。   薄唇微扬,卫渊微微倾身靠近她,“说得对,把你的情用在一处就行了。”   斜睨他一眼,阎以凉抬手罩住他的脸向后推,“离我远点儿。”他们来来回回的就在眼前,他凑这么近实在不合适。   被她推回去,卫渊坐直身体,眉眼间却仍旧氤氲着淡淡的笑意。   “大概就在最近了,咱们等不了多久。”半年来积攒了这么多,到了要送出去的日子了。   深吸口气,阎以凉也是希望如此。希望梁作辰能赶快行动,不要拖拉。   等待,在等了第七天的时候,梁作辰没有行动,却是有另外一个人行动了。   天空飘着细雨,有个人就出现了,全身笼罩在披风中,兜帽压得低,将他整张脸都遮住了。   敲打着茶楼的大门,待护卫将大门打开,他便直接大步走进来,恍若自家地盘。   站在一楼,抬手将兜帽摘下去,肖黎抬眼看向二楼,“卫郡王,几个月不见甚是想念。”   一楼的护卫盯着他,所站的位置也有门道,那是将他围起来的站位。   不过肖黎并不以为意,更像是没看到。   不过片刻,二楼楼梯口处一抹月白出现,卫渊双手负后看过来,并没有多意外。   “五皇子,你这一路走的还挺快。”七天而已,他就到了。   “卫郡王都激动的开始警告我了,我自是不能坐等。”看着卫渊,肖黎似笑非笑,剑眉星目,他即便做这个表情也看不出任何的恶意来。   “五皇子若是能把自己所知道的通通交代,或许事情的进展会更快,我们也不用傻傻的等着他们行动了。”卫渊眉目冷淡,他的那封警告信看起来起作用了。   解开身上的披风扔到一旁的椅子上,肖黎举步上楼,“卫郡王,你若能做到坦诚,我自不会隐瞒。”很显然的,想让他说,卫渊也得如实交代才行。   卫渊不语,看着他走上来,并不打算说自己的事情。   走上来,肖黎的视线自卫渊身上移开,然后落在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扬眉,他笑,“阎捕头也在。”   靠在门口,阎以凉双臂环胸,面无表情,更恍若一尊雕塑。   “既然阎捕头也在,想必你们是很想查出肖霆送钱给谁。不过说真的,这很难调查,最起码这几年来我一直都没查出什么来。若是不信,这次你们尽可以去查。”肖黎表示自己的立场,这次,他不会抢钱,任他们跟踪调查。   “你是真的没查出肖霆送钱给谁,还是不想说?”阎以凉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片冷凝之色,恍若凝结在刀锋上的冰霜。   “看,咱们缺少的就是信任。本来我还想与你们合作,这次一同努力追查肖霆。”肖黎几不可微的摇头,可是却边说边笑,让人看不出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阎以凉冷冷的收回视线,她不信他现在说的话。   卫渊淡淡的看着他,“只希望五皇子此次不会失控,不要抢钱就行了。”上次,就是因为他明目张胆的出现,所以才导致那些钱被调包,线索也就此断了。   “难说。”笑着说这句话,可是却能听出一些咬牙切齿来。   “挡路的人,我会毫不留情的宰了他。”阎以凉冷冷警告,肖黎闻言却只是笑。   在房间坐下,窗子打开,外面细雨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肖黎站在窗口往外看,一边道:“这次你们找到的人兴许已经为幕后黑手做了很多年的事了,不止是在大燕,在祁国也有这种人。”想当然的,在祁国他也没闲着。   “两国都被染指,这人当真手眼通天。五皇子,你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么?”卫渊靠坐在软榻上,淡淡的喝着茶,一边道。   “我若知道,岂还会跟在肖霆屁股后调查?上次我杀了他那么多人,可是把他惹急了。不过,最后他又忽然忍住不发声了,在他背后给出主意的人不知是哪个高手。”肖黎断定肖霆身边有高人,给他出谋划策。   “看来,肖霆的行动也并不是很自由,那么不断暗杀你的,定然是另有其人。五皇子是否愿意说一下,这个人是谁呢?”阎以凉站在软榻一侧,距离卫渊不远。   肖黎转头看了她一眼,眉目间笑意更甚,“阎捕头,我更喜欢你残暴时的模样,与卫郡王学,只会掩盖了你原本的魅力。”   卫渊无声的冷哼,看向阎以凉,他眸子微闪,“这世上有一种人,厌烦的只会让人想宰了他。若不是还有其他恩怨,我倒是很想和祁国太子合作。”   “你要相信我卫郡王,若是见了我那亲爱的大哥你就会知道,我不止聪明绝伦,还十分迷人。”肖黎这吹捧自己的话十分恶心,不过很符合他的个性。   阎以凉略无言,“你们俩若打算就这样一直互相谩骂,我想我还是先回避一下比较好,否则我会控制不住想揍人的。”她拳头已经痒痒了,很想在他们俩的脸上各揍一拳,让他们俩都清醒清醒。   卫渊身子向后靠在软榻上,“五皇子带来多少人?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打草惊蛇,咱们的联盟也就此瓦解。”   “卫郡王哪知眼睛看到我带人了?我只身前来,和卫郡王叙旧。”走到软榻另一侧坐下,肖黎翘起腿,怎是一个恣意了得。   “不管是否带人,五皇子若捣乱,那就别想走了,咱们可以每天都叙旧。”看着他,卫渊语气清冷。   阎以凉听着,不禁眯起眸子,这两个人,的确很‘般配’。   下午时分,雨越来越大,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两扇窗子都打开,雨声也格外的大。   站在这里,隔着雨幕,能依稀的瞧见梁家的宅子。尽管只能瞧见那高高的院墙,但如若不盯着,等待会更难过。   不知他们何时行动,但阎以凉有感觉,不远了。   房门开了又关上,一抹月白朝着窗边走过来,于她身后停下,下一刻她便落入了他的怀中。   抱着她,卫渊看了一眼窗外,“肖黎的人没进城,他此次应当不会轻举妄动。”   “调查肖霆,很困难,他调查了那么久,都没有什么收获。”靠在他身上,阎以凉看着外面的雨幕,一边低声道。   “那是因为肖霆在提防他。”他们二人恩怨已久,肖霆自然在防备他。可若是换了别人,他的提防或许就没那么严密了。   “嗯。”眨眨眼,阎以凉认为卫渊说的有道理。   “而且,这次还可以用肖黎来转移肖霆的注意力,反而会使我们的调查更顺利。”有肖黎在,也是有好处的。   “此事于我们都有益,他没理由拒绝。”即便他可能会说一些难听的,可是最后还是会答应。   “没错。”卫渊轻笑,随后低头,试探的靠近她的耳朵和颈项。   他的呼吸吹在脖子上,很痒。阎以凉歪头,躲避,不过躲避也是小幅度的,毕竟她还在他怀中。   “别动。你曾说夜黑风高时再与我亲近,可是已经很多个夜黑风高了,你不止没与我亲近,反而躲得很远。说,你要等到哪个夜黑风高再行动?”贴着她的耳朵,卫渊半吹气的说着,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让人不禁几分心痒痒。   “要等到哪个夜黑风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若再不收敛,就会挨揍。”歪头躲他,他却愈发的没完没了。最后,只感觉一片温热和柔软落在了脖颈上,使得阎以凉后颈的汗毛在瞬间都倒竖了起来。   卫渊吻上她的脖颈,尽管只是很轻的吻,不过他似乎很沉浸。   阎以凉也站在那里不动,脖颈间的温热和柔软让她有片刻的愣怔。   下一刻,阎以凉扣住卫渊的手臂将他拽到自己面前,随后一推,卫渊后退几步便哐的一声撞在了窗棂上,发出很大的声音。   阎以凉欺身而上,将卫渊困在自己的身体和窗棂之间,她逼近他,两张脸只差毫厘。   卫渊垂眸看着她,下一刻唇角弯起,甚至连眸子都染上了笑意。   阎以凉盯着他,视线在他的脸上游移,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两个人的呼吸胶着,缠绕,将他们俩隔离在一个单独的区域内,窗外的雨声似乎都逐渐的变小了。   眸子微闪,阎以凉缓缓踮脚,然后靠近他。   哐哐哐!   就在此时,走廊里,响起略大声的敲窗户声音。敲得不是这间房的窗户,是隔壁的。   “卫郡王,你的手下回来了。”肖黎略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卫渊皱眉,十分不爽。阎以凉退开,眉峰微拧,“是不是梁作辰开始有动作了?”他们匆忙的回来,若是没有大事是不会上来的。很显然他们上了楼,肖黎就听到了动静,然后手欠的敲窗户。   “嗯。”点点头,卫渊深吸口气,抬手搂住阎以凉的肩膀,带着她走向门口。   打开房门,隔壁门口肖黎靠在那里,似笑非笑。   卫渊扫了他一眼,随后看向楼梯口,一个护卫全身都是雨水,正等在那里。   举步走过去,想来是有最新消息了。   肖黎靠在那里,看着阎以凉走过来,他忽然开口道:“阎捕头,看来我现在应当说一句恭喜才对,恭喜你终于摆脱了一个小男孩儿。”关朔,可不就是个孩子么。   他说这种话,很显然是刚刚他听到了。阎以凉面不改色,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谢谢。”   肖黎笑,“卫郡王的动作真是快。”   阎以凉不想理会,绕过他也走下楼。   下了楼,那边护卫也向卫渊汇报完毕。卫渊脸色还好,很显然刚刚护卫禀报的消息不错。   “怎么了?”在他身边停下,阎以凉低声问。   “梁作辰行动了,今天有大批的人马进了城。”这梁作辰不是在初一十五有动作,就是在天气恶劣时行动,因为这个时候城里人都不多,他也能够避开些视线。   “开始了。”阎以凉深吸口气,终于不用再等了。   “依据他们的速度,应该会在天色暗下来时出城。准备一下,咱们也出发。”这次只是跟踪,而且会一直跟到祁国去。有肖黎在,进入祁国也不用担心。   “嗯。”看着他,阎以凉紧抿的唇角染上一丝柔软。   卫渊抬手,落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摸了摸,动作间溢满温柔。   这次,阎以凉并没有打开他的手,因为他的抚摸,她倒是很想闭上眼睛。   二楼楼梯口,肖黎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俩,眸子染上几分深暗的颜色。   夜晚,雨还在继续,茶楼里,仅有岳山与禾初还在。所有的护卫都出去了,伴随着不停歇的雨,也预示了今晚将会是个不眠夜。   等着,整个茶楼毫无声息,时间更像是已经停滞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外面有了声音。几人视线一致的看向门口,下一刻一个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人打开茶楼的大门,雨水顺着蓑衣斗笠往下流,看不清他的脸。   “王爷,他们已经出城了。”护卫分成两拨,一拨悄无声息的跟踪,另一拨则来回传递消息。   “走吧。”站起身,卫渊眸色镇定,终于开始了。   几人走出茶楼,然后上了马车,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禾初与岳山坐在车辕上驾车,离开茶楼。   雨势不减,声音极大,甚至压过了马蹄声和车轮声。   梁作辰选在这个日子行动,的确很聪明,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出门,而他的大批车马出城,除了城门口的官兵,谁也不会注意。   而那些官兵是最好打点的,只需一点钱,他就能畅通无阻,并且沉重的马车也不会被搜查。   出了城,官道上一片漆黑。马车外挂着一盏琉灯,但几乎没有什么用处。   梁作辰的队伍已经走很远了,此时此刻并看不到他们。但很显然这距离是必须要拉开的,否则,打草惊蛇就不妙了。   马车里,三人各占一处,听着外面的雨声,神情各异。   转头,阎以凉的视线与卫渊胶着在一起,尽管没什么言语,但是这一个对视,也根本不需要语言了。   卫渊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他手指间的温热就像永不会褪去。   阎以凉任他抓着自己,即便她说过不许卫渊在人前与她拉拉扯扯,但很显然肖黎是个外人,看见了也无所谓。   肖黎靠着车壁,视线在他们二人的身上游移,最后落在他们俩缠在一起的手指上,他的眸色晦暗不114、瞎了算了   运送白银的队伍由梁作辰亲自坐镇押送,这种事情貌似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了,所以格外的得心应手。   白天时在官道上极其低调,甚至有时会停下来。夜晚,则整夜前行,基本晚上走的路会更多一些。   在大燕,尽管这种队伍不会被拦截,但是也难保哪座城的官兵不会忽然截住检查。所以,黑夜里行路是最为稳妥的。   他朝着祁国的方向走,很显然这笔钱还是会送到肖霆的手里。   后面,一直有着追兵,不敢跟的太近,担心打草惊蛇。   而卫渊阎以凉等人跟的就更远一些了,此番绝对不能再有意外了。   肖黎看起来很淡定,他的人也从未在附近出现过,但想来他肯定是带了人,绝不会只身一人进入大燕。   兴许他也是担心自己的人会引起肖霆的注意,所以将所有人都分布的很远吧。   最重要的是,他能一直跟着,想来这次也想从肖霆身上找到些什么。   他所知道的秘密,尽管他不说,可是从他的表现来看,关于幕后黑手,他知道的并不清楚,否则也不会一直顺着肖霆这儿查。   夜黑风高,运送白银的队伍在黑夜中行进,专门在黑天时行路,这梁作辰极其的聪明。   因为他趁黑赶路,使得追踪的人也没办法只能在黑夜中行进,马车里,肖黎靠着车壁,眼睛已经闭上了。   对面,卫渊与阎以凉坐在一处,将她的手抓在自己的手中,然后逐一的捏她的手指。   阎以凉不动如山,更像是手指不是自己的,任他捏。   “困了么?若是困了就睡一会儿。”她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很轻,看样子已经进入睡眠了,尽管还睁着眼睛。   缓缓眨眼,阎以凉收回视线看向他,“还好。梁作辰这混蛋是夜猫子,总是在晚上上路,经验十足。”运送银子这任务,想来他已经做了无数次了。   “他有经验是好事,说明跟着他绝对有收获。”卫渊反倒十分认可当下,这次绝不会扑个空。   “那倒是。”身子向后,阎以凉靠在车壁上,即便如此,她的身体看起来也是僵硬的。   卫渊几不可微的蹙眉,随后抬起手臂揽住她的肩膀,然后将她揽到自己的怀中。   “你可以试着放松一下你的筋骨,整天都板着,你不觉得累么?”单不说她累不累,他看着她都感觉很累。   “习惯了。”靠在他身上,阎以凉试着放松,果然舒坦了些。   “板着筋骨,板着脸,能起到恐吓他人的作用是不是?”那个样子,会让她看起来很严肃,煞气也很重。   “就像你在人前伪装一样,你也无需嘲笑我。”他做样子的时候也一样,看起来很累。   “相信我,那时候才是我的真面目,现在是特例。”若是他时时都是现在的模样,想来这固中郡王之位也根本坐不稳。   无声的冷斥,阎以凉抓住他的手,然后用力向后扳,卫渊立即发出闷哼。   “很疼的,而且你再用力些,我的手指会断。”低头看着怀中的人,这个女人向来不会温柔的抚摸之类的,只有残暴。   松了劲儿,阎以凉转而握住他的手,“我有分寸,绝不会让你的手指断掉的。”   “你可以试着温柔些。”卫渊很真诚,她若是能试着温柔些,他保证自己马上就会神魂颠倒。   微微抬眼,阎以凉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缓缓变了颜色。   她抬手,慢慢的抚上他的脸。卫渊眯起眸子,诚如他自己所说,他很快的便进入了享受的状态。   然而,阎以凉的抚摸没持续过一分钟,之后她便用两指捏住了他的脸颊,“别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否则你的大脑会被严重腐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深吸口气,卫渊抓住她的手解救自己的脸,“你是老人么?小时候就不懂礼貌,现在仍旧不懂。来,叫哥哥。”扬眉,卫渊逗弄。   拧眉,阎以凉直接给了他一拳,砸在他胸口。   卫渊再次闷哼,阎以凉坐直身体,“你想做哥哥?重新投胎一次兴许有机会。”   抚着胸口,卫渊几分痛色,“这么狠的打我,难道你就不会心疼么?”   看了看他,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摇头,“不会。”   “铁石心肠。”故作可怜,卫渊抚着自己,感叹自己遍体鳞伤。   紧抿的唇角几分柔和,阎以凉抬手摸了摸他的胸口,“我根本没用力,别装了。”   抓住她的手,卫渊无声轻笑,“假装一下也无伤大雅。”   “可是很无聊。”这种小游戏实在不适合她。   弯起薄唇,卫渊抓着她的手送到唇边,然后印上温热的吻。   看着他,阎以凉缓缓弯起唇角,任他动作。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稍稍克制一下,这狭窄的马车里,可不止你们两个人,还有我呢,我是透明的么?”对面,肖黎睁开眼睛,靠着车壁懒洋洋的看着他们俩,几分不满。   看过来,阎以凉没什么表情,卫渊则扬眉,“五皇子可以选择不看。”   “你们能表演,我为什么不能看?不止能看,我还能反对。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二人最好先把这些儿女情长放下,待打了胜仗凯旋而归时,躲在没人的地方,你们随意。”摊手,肖黎的要求很简单,不要再黏黏糊糊了,作为旁观者来说,他很尴尬,即使他很久都不知道尴尬为何物了。   “你管的太多了。”阎以凉冷冷的述明当下,他没任何权利来管教他们。   “你们也实在很碍眼。”双臂环胸,肖黎明确的告诉他们碍眼是什么。   “可以有看不见听不见的法子,就是我把你的眼睛挖下来,把你的耳朵捅穿,你就安宁了。”阎以凉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片清冷,语气却几分瘆人。   肖黎扬眉,随后笑出声,“阎捕头,你比我想象的要更有魅力。”   “有魅力也与你无关,不知十公主最近过得怎么样?”卫渊冷声警告,不只是语言上的,还有他的眼睛。   肖黎耸了耸肩,“应该叫她皇子妃才对,已经不是十公主了。”很显然的,十公主现在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   阎以凉收回视线,卫渊也不再理会他,因为他的一番搅局,成功的让马车里的气氛变得沉淡下来。   连夜赶路,在天亮之时,马车的速度自动的慢了下来。   果然不过两刻钟,前面就有护卫骑马返回汇报,说是梁作辰的队伍又停下了,停在了官道旁半山的一个茶肆,休息。   并且看样子,这个茶肆并不是真正的茶肆,更像是梁作辰之前的据点,专门用来停歇的。   他停歇,这边也得停下来,不过这附近也没茶肆,有的只是山。   马车拐进山里,然后停下来,正好附近有一条小溪,无论是洗漱还是做饭都可行。   下了马车,阎以凉挺直自己的脊背,随着她的动作,骨头发出嘁哧咔嚓的声响。   肖黎站在一旁看着她,以一种颇神奇的眼神儿,似笑非笑。   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阎以凉收回视线,随后走向小溪。   溪水微凉,但是很爽,清洗了一下脸,阎以凉感觉精神了许多。一夜没休息,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眼下马上就要离开大燕的地界了,梁作辰还会从那毒物甚多的森林里走过前往祁国,这次不再有人阻拦,相信他会走的很快。   他们的路线似乎一直都是森林这条,他们很熟悉,所以上次神不知鬼不觉的调了包,没有任何人发现。   这笔钱成功的到肖霆的手上,再顺着肖霆调查,结果似乎不远了。但,就是不知肖霆这条线会不会和梁作辰一样好调查,很显然的,肖霆身边有高人。   深吸口气,看着小溪对面青翠的景色,但此时此刻在阎以凉眼里也成了黑白。   “想什么呢?是不是饿了。”身后,卫渊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她便被他拥入了怀中。   靠在他身上,阎以凉轻声哼了哼,“不要再动手动脚了,已经有人抗议了。”   “我以为你不在意的。”她还训斥肖黎管的太宽了。   “嗯,我是不在意,不过总是给人造成负担,的确不太好。”靠着他,尽管看起来瘦削,可是靠着也蛮舒服。   “他们习惯便好了,只是不习惯罢了。”说着,卫渊低头,轻轻的掠过她的脸侧,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使得她不禁歪头躲避。   深吸口气,卫渊收紧手臂,温热的唇在她的脸颊上游移。   闭了闭眼,阎以凉忽的转身,微微用力,推了一把卫渊,他后退几步撞在树干上,而她眨眼间逼近他面前。   “卫渊,你的脑子里现在除了这个没有其他了是不是?”盯着他的眼睛,天色这么亮,他眼睛里的颜色格外的清晰。还有随着他紊乱的呼吸,而加快的心跳。   垂眸看着她,卫渊轻笑,“嗯,没错。”   唇角微弯,阎以凉缓缓眨眼,随后踮脚欺身而上,吻上他的唇。   卫渊有片刻的呼吸停滞,下一刻闭上眼睛抱住她,一个转身将她压在树干上。   禾初正在忙着做饭,这是他的任务,并且动作极其麻利娴熟。   岳山在四周转悠,查看是否有人发现了他们,但很显然的,这一路他们极其低调,没有人发现。   肖黎靠在一棵树干上,双臂环胸,盯着一处,似乎正在琢磨什么。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知道那个幕后黑手多少,也是未知。   蓦地,他眸子微动,随后转眼看向某处。   那边,岳山也快步走了回来,“有人来了。”而且,听动静是偏离了官道,朝着这边来了。   肖黎站直身体,几不可微的颌首,“没错。”   不过片刻,几匹马从林子里走出来,带头的居然是齐岳。   齐岳身后随着厉钊,柳天兆,以及宁筱玥。   “唉,总算找到你们了。不过,五皇子你在这儿就有点奇怪了,而且,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宁筱玥歪头看着他,不可否认的她很想去摸一摸肖黎的脸,验证一下他是真是假。   肖黎扬眉,笑意浮上唇角,“大燕刑部的几位捕头,真是久违了。”在皇都时曾交过手,他自是不会忘记。   齐岳绷着脸,看着肖黎,他在这儿,的确很意外。   “卫郡王和阎捕头呢?”柳天兆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他们俩。   岳山轻咳一声,“我们赶了一夜的路,王爷与阎捕头需要洗漱。”   宁筱玥但笑不语,翻身下马,然后快步的走向禾初。   “即便只是煮粥,但是这味道也格外的不一样。禾初小弟,不如你跟了我算了。”粥的味道飘出来,怎是一个香气四溢。   柳天兆远远地看着宁筱玥,闻言不禁轻哼一声,“即便你成过亲,也不必这么直白,小心吓着人家孩子。”   “哼,你又知道什么?我的意思是,让禾初到我家里做事,我肯定多给你三倍的工钱。”宁筱玥瞪了柳天兆一眼,然后继续盯着禾初。   禾初本就羞涩,被宁筱玥这般盯着,他不禁更加羞赧,不吱声只是低着头干活。   齐岳与厉钊翻身下马,看了看他们这几个人,没有更多的诧异,只是意外肖黎居然在这儿。   树林另一侧,两个身影走回来,距离一米左右,看起来井水不犯河水。   看着他们几个人,阎以凉没有任何的意外,面无表情,满身煞气。   卫渊亦是满身清冷,不过若是细看,他的清冷只是表面,和往常很不一样。   “你们怎么过来了?”看着他们几个,阎以凉微微拧眉。调查这个案子,本来就属于她的私人事件。   “大师哥放心不下,让我们来协助你。不过找到了筱玥,却没看到你。随后我们去了一趟岐城,然后就跟到这里了。”齐岳背负大刀,走过来,一边说道。   “现在我们调查的不是皇上交代的案子,而是另外一件,与我本人有一点关系,属于私人案件。”阎以凉看着他们,不想让他们参与其中。   “私人?我以为你是在帮卫郡王做事。”齐岳几分不解,阎以凉的私事会和卫渊扯上关系?   “不,的确是我的私事。你们回去吧,这件事不需要你们协助。”自然是不希望他们跟着,阎以凉直接拒绝。   “既然我们已经千里迢迢赶来了,转身就走有些说不过去。即便是你的私事,作为师哥,我帮忙也是应该的。再说,你和卫郡王是在调查富商案没错吧?”齐岳知道一些,大内侍卫和阎以凉都是因为这个离开皇都的。   卫渊站在一旁,自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看了一眼齐岳,随后开口道:“是富商案没有错,不过却牵连甚广,甚至还有五皇子。”   肖黎似笑非笑,很显然并不想参与当下的对话。   “这富商案,和祁国也有关系?”齐岳皱眉,原来这件案子这么复杂。   “总之很复杂,你们回去吧,这是我的私事,你们无需插手。”阎以凉看了一眼厉钊,淡淡道。   “既然已经来了,就陪你查吧。而且,看起来你们是想进入祁国,不太安全。”齐岳扫了一眼肖黎,他不信任他。   “齐岳说的对,我们帮你。”厉钊开口,亦如往时,孤僻又冷淡。   “没错,更况且还有一些疑点我们到现在都没查清楚,需要调查。”柳天兆另有所指,那些疑点整天在他脑子里转,他都要被折磨疯了。   阎以凉看向柳天兆,他耸耸肩,这些东西不调查清楚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行了,既然我们都来了,转头就走实在不合适。更何况,去祁国的确很危险,一些人很阴险,这种阴险是天生的,改不了。”宁筱玥幽幽道,这话说的谁显而易见。   “尽管只有我一个人,但是你们在诽谤我的时候也应该低调些,否则,别想踏入祁国境内。”肖黎开口,尽管语气有几分不甚在意,可是很显然的,进入了祁国,那就是他的地盘了。   “听听吧,我说的没错。”宁筱玥双臂环胸,人多一点是有好处的。   “既然几位已经来了,那么便一同前往祁国吧,有五皇子保驾护航,此行有惊无险。”卫渊看向阎以凉,既然他们来了,将他们赶走总是不太好。   深吸口气,阎以凉没再说什么,同意了。   宁筱玥与阎以凉在距离人群最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盯着阎以凉看,宁筱玥的眉毛也挑的高高的。   扫了她一眼,阎以凉没什么表情,“说。”   “在岐城的时候,查到了一户姓梁的出城了,而且是很长的队伍,很多的车,车上是钉的严严实实的箱子。”所以他们会追上来,就是因为这个。   “我们跟踪的就是他们。”阎以凉承认,这没什么可隐瞒的。   “所以,那里面是钱喽?”这些假富商将钱送到了岐城,然后那个姓梁的又把钱往祁国送,这事儿最终和祁国牵扯上了。   但是肖黎也在这儿就很奇怪了,钱送去祁国,对于他来说不是好事儿么?   “嗯。”点点头,阎以凉依旧无表情。   “那肖黎为什么在这儿?”疑问,宁筱玥还是问出了口。   “当然是有原因的,他和祁国太子肖霆分庭抗礼你是知道的,这钱是给肖霆送去的,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简单了说了一下,而且这理由很具有说服力。   “原来如此,这些假商人是肖霆做出来的,他才是主谋。这么说,这肖霆要比肖黎阴险啊,果然,祁国没一个好人。”宁筱玥撇嘴,十分不介意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这次的跟踪很隐秘,速度也不是很快,所以,可能需要很多时间。你确定要跟着?”宁筱玥武功不行,跟着实在不明智。   “我的任务完成了,现在也无事可做,回皇都呢,又太远了。所以,跟着你们喽。”宁筱玥抚弄着肩膀的发丝,动作很妖娆。   阎以凉唇角微动,看了一眼柳天兆,“既然如此,这个机会不错,日夜相处,你就把决定做了吧。”   宁筱玥看向别处,半晌后小声道:“你知道么,在皇都的时候,我碰见了他姐姐。他姐姐知道他对我有些不同,所以,语气古怪的警告我,他家已经开始给他寻觅合适的小姐了。”   “那不如,你去皇上那儿求道圣旨吧,如此一来他们家都没有话说了。”阎以凉的方式仍旧很简单粗暴,圣旨下来,没人敢反对。   “我和韩莫成亲也求了圣旨,结果呢?”宁筱玥深吸口气,那道圣旨根本没什么用。   “那是因为韩莫手下有兵,他和你分开皇上也没办法说什么。但是柳天兆不一样,他们家只是富商,无法抗旨。”柳天兆和韩莫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你这法子真是粗暴,看起来好像我再也嫁不出去了一样。”皱眉,宁筱玥不喜欢。   “那就算了,随你吧。整天和柳天兆尴尬相对,连带着别扭我们所有人。”阎以凉身子向后靠在树干上,她讨厌尴尬。   宁筱玥不语,用脚踢着地上的青草,更像是没有着落。   禾初简单的煮了些粥,大家也稍稍填了肚子,随后有护卫来报,说梁作辰又启程了。   梁作辰启程,他们自然也得前行,队伍里人又多了,不过依旧很低调,就像是普通的一家子,赶往目的地。   马车里,变成了四个人,宁筱玥与阎以凉坐在一处,而且因为有点累,她直接靠在了阎以凉的身上。   对面,肖黎靠着车壁,十分恣意,并且因为宁筱玥的加入,他看起来很开心。   “五皇子,你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不如与我们说说?只是一个人笑有什么意思。”他一个劲儿的笑,宁筱玥想忽略都不行。   “只是感激宁小姐的加入,我终于不用再看那些碍眼的东西了。再看下去,我就要瞎了。”肖黎几分感叹,感叹于自己受折磨。   宁筱玥眨眨眼,随后也笑出声,“那我还真应该去外面骑马,五皇子直接瞎了算了。”   “好主意。”阎以凉盯着肖黎,警告他不要乱说115、笑话(二更)   大燕与祁国之间相连的那片一望无际的森林仍旧和往时一样,茂密的树冠遮挡住了一切光,这里面很沉闷,氧气稀薄,呼吸起来都困难。   一些毒虫毒草四下都是,若是不在身上撒一些药粉,很容易被那些毒虫攻击。   因为有过进来的经验,所以阎以凉几人并无不适。   倒是宁筱玥柳天兆还有齐岳不是太适应,甚至齐岳将大刀都拿了出来,不时的挥舞,刺耳的风声呼啸,然后一些色彩鲜艳的小虫或是蜘蛛就被砍成了两半儿。   显然是无法阻止他用这种大刀杀那些小虫,不过,他也确实很好笑。   宁筱玥跟在阎以凉身边,她武功不济,所以跟在阎以凉身边是很明智的选择。因为阎以凉会确保她的安全,她也不会因为忽然出现的什么毒物而吓得大叫。   “看你们这么熟悉,显然来过这儿。”不止阎以凉和卫渊很熟悉的样子,甚至小禾初都很熟,这就说明了,他们来过这儿,禾初也跟着来了。   “与五皇子在这儿打了一场,没什么。”卫渊开口,并未泄露过多。   肖黎笑笑不语,也并未解释。   “哦。”宁筱玥看了一眼肖黎,还是无法想象,他和卫渊两个人明明是仇敌,眨眼间却又能平和相处,简直神奇。   “那不知结果如何?谁胜了?”柳天兆走在后面,倒是很感兴趣。   “各有损失。”肖黎开口,这损失二字可是无数条生命,以及几十车的石头。   “看来损失的不够多。”柳天兆几不可微的摇头,若是损失很多,肖黎和卫渊岂能如此自如的相处。   两人都不语,损失了多少,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当时的凶险,愤怒,羞辱感,现在想起来仍旧让人牙痒痒。   一条小花蛇挂在树枝上,一半的身体垂下来,随着它感觉到有人接近,张开嘴吐出蛇信。它的口腔内都是黑色的,毒性极大。   齐岳大刀一挥,小花蛇张大的嘴立即脱离了自己的脖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路过,宁筱玥刻意避开,一边摇头,“齐捕头,你的大刀比这蛇要吓人。”忽然的就从耳边呼啸而过,毫无预兆。   “我的刀肯定要比它快。”齐岳满不在乎,反正进入眼睛里的,他势必要消灭掉它们。   “那是肯定的,我早就见识过了。”宁筱玥轻笑,自是不能和他的刀比。不过他的刀若是能温柔些就好了,她会很愿意跟在他身后的。   “那边大坑里有一匹马。”蓦地,走在前的岳山忽然道。   众人转头看过去,果然在几十米开外,茂密的大树之后,一匹马的腹部露出来一些,很显然已经死了。   “马儿死了?”宁筱玥忍不住皱眉,她喜欢马儿,一些马儿聪明的好比孩子。   “大概是被毒物咬了,他们便直接杀了丢弃。”阎以凉扫了一眼,上次在这森林里已经见识过了。   “真残忍,比你还残忍。”宁筱玥摇头,顺便‘赞扬’了一下阎以凉的残忍。   “这是夸奖么?”阎以凉头也不回,她如此说她也不反对。   “你就当做夸奖吧。”宁筱玥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线条紧绷的硬邦邦的。说真的,这触感就跟她抚摸韩莫时是一样的,尽管韩莫的身上都是肌肉,而阎以凉没有。   “你们俩就是这般姐妹情深的?”肖黎终于忍不住,似笑非笑道。   回头看了一眼,宁筱玥不予理会,肖黎太阴险,而很显然的她不是他对手。   “五皇子,你最好不要质疑她们俩的感情,否则她们俩会转眼间集体攻击你。”柳天兆好心劝道。   “有意思。”肖黎笑起来,堪比灿烂的阳光。   “用不着你多嘴。”宁筱玥冷哼。   “好,我不说,否则接下来你们要对付的就是我了。”柳天兆立即点头,他不多嘴了。   宁筱玥哼了哼,不再和柳天兆斗嘴。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个护卫从前方返回,梁作辰的队伍已经停下来了。而且,森林里出现了接应的队伍,不止是肖霆的人,还有十几个身份不明的,看起来,他们不属于肖霆。   肖黎不甚在意,与卫渊对视一眼,俩人心里都有数。   齐岳和柳天兆宁筱玥显然不是很理解,厉钊独自一人在别处,看起来并不关心。   阎以凉无声的深吸口气,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应当是那个幕后黑手的手下,而且其中应当有布阵师。就像上次,不过那两个很倒霉,死了。   在划出的安全区域内休息,各自吃了些东西,随后便没了声音。   宁筱玥挨着阎以凉,有些像是被当做挡箭牌似得坐在了阎以凉与卫渊的中间。   尽管她并不想被当做挡箭牌,但很显然的,当下有齐岳还有柳天兆还有厉钊,她不得不帮着掩饰。   不过,这一番却是把肖黎笑的不行,他无端的笑容满面,甚至不时的还会发出声音来,着实诡异。   阎以凉数次以眼神儿警告他别太过分,不过肖黎并不以为意,仍旧在笑。   宁筱玥自然知道他笑什么,可是这四下都是人,她也没办法说什么。   靠着阎以凉,理解自己看起来定然很傻帽,但也没办法。作为朋友,关键时刻做个挡箭牌这是应该的。   “五皇子,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柳天兆终于忍不住了,肖黎笑的很奇怪。   “一桩有意思的笑话而已,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这样的笑话了。”肖黎边说边摇头笑,可见多开心。   “不如讲讲,让我们也开心开心?”柳天兆不认为肖黎的笑话会有意思。   肖黎耸耸肩,然后看向阎以凉,“阎捕头,你觉得我可以说么?”   “五皇子的笑话想必与新年时的事件有关,死了很多人,应当很好笑。”卫渊淡淡开口,警告肖黎不要过分。   肖黎发出唏嘘的声音,很夸张。   柳天兆微微皱眉,他似乎猜出了那么一点儿。再看向宁筱玥,这猜出的一点又扩大了些。   不再追问,柳天兆差不多知道肖黎笑的是什么了。   陷入寂静,森林里漆黑,一点光线都没有。而且,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的传进耳朵里,吵的不行。   幸好在四周撒了药粉,否则谁也坐不住,因为谁也不知道在这黑夜里会有什么东西爬过来。   宁筱玥靠在阎以凉的身上睡着了,有阎以凉在,她睡得很安心。   微微侧颈,阎以凉看向卫渊,正好他也转过头来,他们俩似乎心有灵犀。   中间隔着宁筱玥,而且还有别人,他们二人几乎不能说一句话。尽管卫渊并不在意,但是她坚持,他也就配合了。   黑夜给视线造成了困扰,看着对方也很模糊,不过,即便模糊,阎以凉也能看清他的脸。   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微的弯起,卫渊亦是。   对面,两双眼睛看过来,即便黑暗,但是仍旧看的清楚。   停歇了一夜,翌日森林里刚刚有些光亮,一行人便启程上路了。   梁作辰的队伍也是这般,天亮了便启程,天色暗下来就休息,这条路,他走的十分顺畅。   十几天的时间,他们一直在森林里,不过,距离祁国也越来越近了。但是肖霆的人马一直在森林里,鉴于上次肖黎捣乱,这次他们更谨慎。   跟踪,也变得困难起来,不断的走走停停,有时甚至会躲起来。   有惊无险,终于即将走出这片森林,肖黎的人也忽然凭空出现,他们一直等在这边。   卫渊没有什么反应,倒是齐岳与柳天兆稍稍警惕,毕竟现在已经到了祁国的地界,肖黎想做什么,对于他们来说很难抵抗。   但是,肖黎的确什么都没做,他的手下拿出了一些衣物分给众人,这是用来掩饰身份的。   换上衣服,他们这一行人俨然成了倒卖药材的商人,卫渊是主人,宁筱玥是夫人,其余几人则扮成了保镖。   肖黎给了他们一块牌子后便与自己的人离开了,他是熟脸,入关时不能与他们一路,否则会引来麻烦。   穿着略显庸俗的衣裙,宁筱玥很无言,她并不想扮作夫人,但很显然的,阎以凉的煞气不适合这个角色。有她煞气这么重的夫人,入关时就会被拦住。   看了一眼阎以凉,她穿着和齐岳厉钊岳山等人一样的劲装,腰带也略显华丽,而且手里还拿着一把剑,看起来并不值钱。   这样的打扮对于他们来说很有好处,看起来财大气粗,实则一看就是装腔作势,入关时,祁国的官兵不会怀疑。   反而那些看起来很低调,或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很精致的,则会引起注意,甚至入关之后都会被跟踪。   各自的整理好,队伍出发,甚至还有几车的药材。   卫渊与宁筱玥骑马走在那几车药材的后面,最前的是岳山和厉钊,驾车的是禾初与齐岳。最后面,拿着不值钱长剑的是阎以凉和柳天兆。   看着扮作夫妻的卫渊与宁筱玥,柳天兆缓缓收回视线看向阎以凉,“阎捕头,你若扮作夫人应该会更般配。”   阎以凉眸子微动,随后看向柳天兆,“闭嘴,知道便好,不许宣扬116、胆大   柳天兆笑起来,前面宁筱玥也转过头来,看了看柳天兆,随后摇头,“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不过好在我们都是支持你的,放心吧,谁也不会多嘴的。是不是啊,柳捕快。”   “难说,我怕我控制不住。”柳天兆摇头,仍旧笑不可抑。   “你若多嘴多舌,我的手也会控制不住。”手成拳,发出嘁哧咔嚓的声响。   柳天兆唏嘘,宁筱玥轻笑,看了一眼卫渊,他恣意的很,看起来十分闲适。   “卫郡王,你倒是一身轻松。”有阎以凉这般强悍的女人控制一切,一点都不需要他操心。   “阎捕头说了算,我也只能配合。”卫渊轻声叹道,从语气中足见委屈。   宁筱玥笑出声,柳天兆也同样,这俩人配合在一起的笑声引得前面几人都回头看。   “你们俩最好不要嬉笑,一个夫人,一个下人,凑在一起笑成什么模样?”祁国关口出现在视线当中,大路上还有许多从大燕关口绕过来的商队,人多眼杂。   “嗯嗯,知道了。”宁筱玥连连点头,但还是忍不住。   阎以凉冷冷的瞪视他们俩一眼,最后也不管了。   卫渊回头,四目相对,他也眉眼含笑,似乎在笑她极力想隐藏,但是却越来越遮不住。   祁国的关口有很多的兵,他们的搜查也很严密。前面每个商队都要接受长达两刻钟的检查,所有东西都要搜查一遍。   排队等待,一行人也不再说笑,宁筱玥尽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夫人,柳天兆也极力的板着脸。   大约排了将近一个时辰的队,终于轮到了他们。如同前面那些商队一样,他们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了一遍。那些肖黎手下拿来的药材,都货真价实,并无虚假。   最后,卫渊将肖黎临走时给的牌子拿出来,其实那是祁国商行通用的信物。大燕往祁国运送药材,祁国定然会有商家接收,而这个信物就是证明这个商队并不是第一次来,与祁国商家是有合作的。   如此一来,更不会引起怀疑,所以很顺利的,他们进入了关口,踏上了祁国的土地。   深吸口气,宁筱玥骑着马慢慢与阎以凉并肩,“好了,我的夫人角色就扮到这里。”和卫渊扮夫妻,她相信,肯定超级别扭。但凡有点眼力的,只需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俩貌合神离,不是夫妻。   阎以凉扫了她一眼,她耸耸肩,“我认真的,不然把这俗气的衣服给你?”这衣服穿在身上真的超级像暴发户,难看的要死。   没有理会她,阎以凉打马向前,与卫渊并肩同行。   宁筱玥抿嘴轻笑,看了一眼柳天兆,他也在笑。   “宁小姐说的对,这衣服的确很俗气。”卫渊抬起手,袖口在阳光下泛着光,看样子里面绣了金线。尽管价值不菲,可是很俗气。   “扮演的就是暴发户,你还想怎样?穿着吧,能让你看起来有点人味儿。”阎以凉扫了一眼,这衣服的确很俗气,不过这样能使得卫渊没有那么显眼。   卫渊几不可微的扬眉,随后看向她,“你这是在骂人么?”   “随你怎么想。”阎以凉也不否认,他认为骂人那就是了。   卫渊摇头,惹得后面那两个人在笑,他们俩这种对话,实在好笑。   柳天兆拿着不值钱的剑,看着前面那两个人一边低声道:“这几天来你一直在帮着他们俩掩人耳目,实在辛苦。”   “哼,你说呢?幸好只有你一个人的眼睛好使,否则我的辛苦都白费了。”她这个挡箭牌做的那么努力,但还是没挡住柳天兆,这厮眼睛实在好用。   “主要是肖黎的态度很奇怪,我一直在观察他。”本来他是不信任肖黎,但谁想到顺着肖黎的视线,总是能看到阎以凉和卫渊,所以,他就发现了。   “没错,肖黎的确很奇怪。你说,他值得信任么?”看卫渊和阎以凉,倒是很信任肖黎的样子。   “不可信。”柳天兆直言,他不信祁国人。可以说他是偏见,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眼下已经进入了他的地盘,应该小心。不过你看他们俩,倒是很信任的样子。我觉得奇怪,即便是因为肖霆而牵扯上,也没必要这么信任。”宁筱玥十分不解,他们之间肯定还有其他的纠葛,否则怎么会这么信任。这不像卫渊,也不像阎以凉,他们俩不是这么容易信任他人的人。   “没错。”柳天兆点头,这也是他怀疑的。   这是个疑惑,对于他们三个人互相信任的疑惑。   阎以凉与卫渊清楚的听到柳天兆和宁筱玥的对话,他们会疑惑,这很正常。但是,他们却不能主动交代原因,有些事情,是需要保密的。   走上了官道,不过片刻,前方就出现一个骑马的人。他从对面过来,在走到他们这一行队伍前面时又调转马头,很显然他是来带路的。   肖黎已经进入了祁国,虽然没有同路走,但想来他们距离并不远。   跟着那个带路的人,前行了一段路后,卫渊的护卫也出现了。   他们跟着梁作辰的队伍进了祁国,这会儿返回报告,看来他们并没有跟丢梁作辰。   “肖霆的人手在带着他们去往祁国都城,看来我们也得跟过去了。”听了护卫的禀报,卫渊几不可微的蹙眉,祁国都城,他并不想靠近。   “那里才是肖霆的地盘,很正常。不只是你,我看肖黎看起来也不是很想靠近都城。”他们兄弟相争,到了对方的地盘,不是好事儿。   “要更低调些才行。”卫渊深吸口气,低调,谨慎,控制。   “这商队看起来还不错,但是咱们进关口时就是这个队形,很容易被找到。晚上的时候就撤了吧,咱们不能再扮作商人了。”看了一眼天边,太阳即将落山了。   “嗯。”卫渊也同意,他不介意也在晚上行路,或者绕开官道,在山里走。   “宁筱玥,回到你的位置。”她扮夫人,穿着华丽的在后面走,实在惹眼。   后面,宁筱玥翻了翻眼皮,随后驾马上前。   卫渊看着阎以凉,直至她调转马头退到了后面,才收回视线。   宁筱玥看了他一眼,一边拉长了音调,“卫郡王很想和阎以凉扮作夫妻是不是?相信我,我也不想和卫郡王你扮作夫妻,很别扭。”   “宁小姐很诚实。”卫渊脸上的笑缓缓消失,清冷重回眼角眉梢间。   “看在我这么诚实的面子上,卫郡王能否也诚实一下。你和阎以凉到底在做什么?真的只是想追回那些钱么?”抢钱的话,直接抢就行了,然后再宰了大燕那些肖霆的走狗,这事儿就完结了。   “自然是给肖霆一个教训。”卫渊直视前方,语气淡淡。   宁筱玥哼了哼,显然是不信。   卫渊也没再说话,有些事情他不会说,就是不会说。   太阳落山,天色也暗了下来,这商队转进了山里,然后大家换下那一身俗气至极的衣服,不再扮演商人了。   “咱们还要肖黎的人带路么?”齐岳不放心,他觉得肖黎不可信。   “没错,有肖黎的人在,我们才能顺利进入祁国都城。”卫渊面不改色,他这种对于肖黎的信任,让齐岳柳天兆格外疑惑。   但,阎以凉却毫无疑问,他们即便不信任卫渊,总是要信任阎以凉。   他们换装,并且在夜里行路,肖黎的人都没有任何的意见。他等待,然后与他们同行,适时的指出方向。   卫渊的护卫也不时的出现向他禀报,梁作辰的队伍因有肖霆的人护航,走的顺风顺水。不再像大燕境内那般小心谨慎,看来这祁国他更熟。   逐渐接近祁国都城,肖黎出现了,他只身一人,身边没带任何护卫。   “马上就可以进城里了,不过,城里都是肖霆的耳目。所以,进城也没那么容易,咱们分头行动。”他想进城里,似乎也不容易。   “分开?不行。”齐岳第一个反对,他不信他。   肖黎看了齐岳一眼,并不在乎他。“卫郡王,如何?”   “若是再慢一步,钱就要送到肖霆那里了。”相信梁作辰现在已经进城了。   “那走吧。”肖黎点点头,这就简单了。   齐岳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阎以凉,她并没有任何的反对之色,很显然也是同意的。   看向厉钊,齐岳打算与他商议一下,但厉钊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并不管。   深吸口气,齐岳面色难看,他总觉得这次不会顺利。   分开进城,但其实也只是分别扮成几伙假装互不相识而已。   换上了衣服,卫渊与宁筱玥继续扮作富家夫妻,柳天兆与阎以凉是护卫,而跟着他们的肖黎则在脸上贴了一堆的东西遮盖住他的容貌,与禾初搭伙,给卫渊和宁筱玥牵马。   这种事情他居然都会做,可见他进入祁国的都城有多难。这倒是让阎以凉都意外了,为了躲过肖霆,他居然都愿意假扮成伙计。   齐岳厉钊还有岳山则单独上路,扮成了外乡人,从肖黎那里分别得到一个身份牒,成了真正的祁国人。   上路,远远地瞧见了祁国的都城,很大。   祁国的历史也很悠长,建国至现在几百年,只不过现在问题重重,比大燕的问题要严重。   当朝太子都成了那个幕后黑手的走狗,可想问题有多严重。   接近城门,城门口的官兵严密搜查,而且,过多的关注进城出城所有人的脸。   肖黎有无数个自己的替身,这件事肖霆极为重视,就是因为这些替身,所以他的暗杀总是不成功。   进城,那些官兵果然开始搜查,并且有一个人开始观察他们的脸。   牵马的肖黎很镇定,因为他的假扮,所以他需要佝偻着腰,看起来很像个伙计。   一通盘查,在检查柳天兆和阎以凉时,官兵更谨慎一些。不过在看到他们俩拿着的剑时,官兵便放松了,因为俩人的剑还是那种不值钱的,一看便是唬人的玩意儿。假装是高手,其实很空虚。   顺利进城,柳天兆无意识的长长吐口气,尽管不敢放松,但是顺利进入城门,还是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   牵着马,肖黎很熟悉的带路,他们经过繁华的街道,最后进了一家客栈。   客栈不是在主街上,生意不是很好。   进入客栈,肖黎终于站直了身体,扯掉脸上的那些伪装,他长舒口气,“舒服了。”   “其实我们想要进城很容易,但是五皇子你却有些难度。”柳天兆看着他,很难想象,他进入自己国家的都城会这么困难。   肖黎笑,不过那双眼睛里却无丝毫的笑意,“说的是啊,其实我可以自成一国。”很讽刺。   “少废话了,梁作辰把银子交给肖霆了么?”阎以凉开口,冷冷的打断他们。   “此时应该已经交接了。按照之前的习惯来看,钱交给肖霆后,他会马上就离开的。”肖黎看着阎以凉,满脸的笑。   阎以凉转眼看向卫渊,“我要他。”   卫渊缓缓点头,“他现在无用了。”所以,即便是杀了也没关系。   肖黎挑眉,“你要梁作辰?我可以帮你。”   “不用,我自己来。”阎以凉看也未看他,断然拒绝。   “这是祁国,不是大燕,你还是低调一些好。我的人会把他带来给你的,在他出城之后。”肖黎眯起眼眸,阎以凉要梁作辰,他可以留个活口送给她。其余人,他要都宰了。   “那就多谢五皇子了。”卫渊开口,觉得这件事由肖黎来做可行。   阎以凉拧了拧眉,不过却没再说什么。   卫渊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在齐岳和厉钊还没到来时,他尽力的利用这个机会。   旁边几人神色各异,诧异于卫渊的突然动作,而阎以凉也如此听话,居然都没反抗,更没有一拳揍扁卫渊的117、不信任   夜幕降临,卫渊的护卫开始频繁来往于客栈。钱到了肖霆的手里,然后他开始重新包装,看样子是打算运到哪里去。   护卫在时时刻刻的盯着,然后将消息不断的传回来,确保消息及时,以免肖黎耍花样骗人。   看着护卫不时的进来,再出去,客栈的一楼,几个人一直坐在这里,没有人说话。   卫渊在二楼,护卫也不时的从外面进来,噔噔噔的上了二楼,再下来迅速消失。   没人知道他们每次进来都传递的什么消息,现在一切由卫渊掌控。   齐岳几分不安,他的不信任是打从心底里升起的,对肖黎,也有卫渊。   但看阎以凉,她不动如山,对当下的情况没有任何的意见,静静等待,没有话语。   宁筱玥很安逸,因为她信任阎以凉,所以没什么可说的。   柳天兆也放松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卫渊和阎以凉不再在他面前隐藏,展示了一切秘密,所以他现在比之开始时好多了。   又有护卫回来,极快的上楼,甚至连看他们这些下面的人都没看。   齐岳坐不住了,站起身看了一眼楼上,随后道:“师妹,咱们到底要做什么?只是等么?”钱已经到了肖霆的手上,还要等什么。   “嗯。”淡淡回应,的确就是等。   齐岳深吸口气,“等什么?或许就是你说的私事?但是,即便是私事,也不能如此信任肖黎。还有卫郡王,他和肖黎不是仇人么?为何也这般信任?”   “我们的目的一致。”看向他,阎以凉沉声道。   站在最远处的厉钊,柳天兆和宁筱玥都看了过来,这个一致的目的大概不只是教训肖霆那么简单吧。   “什么目的?不要和我说要杀了肖霆。师妹,我需要确切的答案,这样我心里才会有底,而且才会知道用什么法子帮你。”齐岳走到阎以凉近前,压低了声音,他是会帮她的,可是现在根本不知她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师哥,这件事牵扯很大,而且不止我一个人,我不能轻松的说出口。接下来也无需你们帮忙,等在这里便好了。若是很不安,可以让卫渊的人送你们出关回大燕。”站起身,她看着齐岳,很坚定。   齐岳皱眉,柳天兆耸了耸肩,“也好,咱们走吧。”   宁筱玥抿嘴笑,“说的好像你甘心似得。”他也好奇的要命,只不过装的很像罢了。   柳天兆但笑不语,若是真的现在就离开,他确实舍不得。   齐岳不再说话,但当下,的确让他很疑惑。   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但是,这些秘密也不是不能共享。可是,坚持不说,的确很奇怪。   子时过去了,清净的客栈外有了声音,不过片刻,客栈大门被打开,两个肖黎的手下拎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走了进来。   几个人站起身,看着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不知这是谁。   肖黎的手下直接将人扔到了阎以凉的面前,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梁作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他昏过去了。   看着他,阎以凉缓缓眯起眸子,即便他不睁开眼睛,这个模样也很像梁青语。   几个人看向阎以凉,又看了看梁作辰,不明白眼下是怎么回事儿。   宁筱玥走过来,看了看梁作辰,然后又看了看阎以凉,蓦地发现,这俩人的脸型有点像。   眨眨眼,她欲言又止,只是看着阎以凉,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   弯身,阎以凉将梁作辰拎起来,恍若拎着一个物件似得,转身上楼。   看着她,还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提着梁作辰上楼,阎以凉直接走进了卫渊的房间,还有一个护卫正在禀报,说肖霆已经将所有的钱装箱,准备运走了。   卫渊坐在靠窗的太师椅上,眸色深沉,听见声音,他看向门口,阎以凉提着梁作辰已经走了进来。   “王爷,属下告退。”将消息禀报完,护卫立即转身离开。   阎以凉看也未看那护卫,直接把梁作辰扔在了地上,“你觉得我宰了他如何?”   “或许可以先盘问一番。”卫渊扬眉,即便他的上家是肖霆,但是梁家似乎几代人都在为那个幕后黑手做事,知道的应该更多些。   “好。”面无表情,阎以凉点点头,随后抬腿,一脚将梁作辰踢了出去。他整个人飞出去,然后撞在了墙上,发出砰地一声,之后砸在了地上。   很有效,梁作辰发出闷哼声,下一刻身体卷曲,醒了。   卫渊薄唇微扬,“你可以试着温柔些的。”   “怎么温柔?把他的头拧下来?”阎以凉扫了他一眼,残暴冷血。   卫渊笑,随后看向梁作辰,“很有效,他醒了。”   走过去,阎以凉弯身一把抓住梁作辰的衣襟,恍若拎着小鸡一样,轻松的将他提起来按在墙上。梁作辰双脚离地,整个人悬空。   睁开眼,他看见的就是阎以凉残暴的脸,深吸口气,“你是谁?”   “不如你告诉我,你不断供钱的幕后是谁?”随着说话,阎以凉手上用力,按压的梁作辰的锁骨发出断裂的声音,他立即痛叫出声,撕心裂肺。   “我、、、我是不会说的,杀了我吧。”梁作辰大叫,随着大叫边吼出声。   下颌紧绷,阎以凉抬起另外一只手抓住他一条手臂,用力一拽,手臂瞬间脱臼。   梁作辰痛叫不止,疼的整个身体都在抽搐,但被阎以凉按在墙上,根本动也动不了,眼皮都在翻白。   “说,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儿。”阎以凉冷冷开口,很显然他若是不说,她会一直折磨他。   大口的呼吸,梁作辰的脸煞白一片,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疼痛从骨子里流出来,让他颤抖不止。   “我、、、不能说。”看着阎以凉,梁作辰很坚定,即便很痛苦,或者是死,他都不能说。   眯起眸子,阎以凉抓着他的手臂用力一撅,从臂弯处,他的骨头碎裂并穿过皮肉露了出来。   梁作辰惨叫不止,那声音大的外面街上都听得到。   卫渊眨眨眼,显然这痛叫声很刺耳,他有些受不了。   楼下,齐岳几个人也同样不语,听着上面的动静,十分不解阎以凉为什么要折磨这个人。   “说!”掰断梁作辰的手臂,阎以凉揪着他的衣襟,再次用力,他立即呼吸不上来,整张脸在瞬间变成了紫色。   听着阎以凉压抑的吼声,不管是楼下,还是楼上的卫渊,都几分惊讶。   看着阎以凉的样子,她额角青筋浮起,和那时暴走的肖黎没什么两样。   卫渊深吸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尽管她说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在意的。   几乎断气窒息,阎以凉松开手劲儿,呼吸重新回到梁作辰的胸肺间。   松手,梁作辰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身体都在抽搐,因为疼痛。   阎以凉看着他,额角的青筋缓缓消失,“即便你不说,我最终也还是会找到。不过,有个秘密你肯定不知道。”说着,她慢慢蹲下。   梁作辰向后缩,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墙上。   眯起眼睛,阎以凉抬手捏住他的下颌,微微用力,只听得咔擦一声,他的颌骨便脱臼了。   梁作辰不受控制的张开嘴,动也不能动,而且也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梁青语有个女儿么?你或许以为她死在了大火里,随着柳城梁家一同变成了飞灰。其实,她活下来了,就是我,梁嫣。”压低了声音,阎以凉一字一句,通通告诉了他。   梁作辰的眼睛缓缓睁大,死死地盯着阎以凉。   “想死么?不会让你这么轻松就死掉的。我最擅长的就是折磨人,尤其是你这种嘴硬的。”歪了歪头,阎以凉伸手抓住他的腿,然后站起身,再次轻松的将他拎了起来。   拖着他,阎以凉走出房间,顺着走廊走到楼梯口。   在楼下所有人的视线中,她将梁作辰大头朝下的挂在了楼梯扶手上。   扯下自己的腰带,将他的脚踝和楼梯扶手捆绑在一起,一个死扣,十分结实,保证他不会掉下去。   楼下几人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人说话,看她做完这一切之后转身离开。   宁筱玥双臂环胸,无声的唏嘘,她本以为阎以凉和这个男人有什么血缘关系是想找回家族之类的。没想到,原来她是想这样做,折磨他。   柳天兆缓缓的摇头,很费解。阎以凉折磨犯人也是有的,但是,这么残忍却是没有。   梁作辰倒挂在楼梯上,一条手臂的骨头都露出来了,血还在往下流。   颌骨被卸了了,他的口水也抑制不住,口水和着血水,点点滴滴,啪嗒啪嗒,落在了一楼的地板上。   齐岳皱眉,更加不解了。厉钊站在最远处,即便整个人看起来很阴郁,而且不关心任何事,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脸上的确有着疑惑不解。   楼上,阎以凉返回卫渊的房间,刚刚进门,便被迎面而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拥住她,卫渊低头轻吻她的发丝,“真的生气了?我以为你不会生气的。”   “没有生气,只是看他不顺眼罢了。”任他抱着,阎以凉没什么表情的回答。   薄唇微弯,卫渊抬手捧住她的脸让她抬起头来,“真的?”   看着他,阎以凉深吸口气,“没头没脑的一直找,连一根毛都找不到,我只是泄愤罢了。”正好梁作辰送上门,她手痒。   “之前你劝我要有耐心,但事实证明,你的耐心比我更少。”薄唇微扬,卫渊看着她,几分无奈。   “那又如何,证明的了什么?证明你比我强么?”微微拧眉,比她强,这种话最好不要随便说。   “不,你比我强。”立即证明她很强,否则卫渊还真不肯定她会不会发怒把他的手臂也折断。   从他的怀里挣出来,阎以凉握了握拳,指节发出嘁哧咔嚓的响声,“肖霆的人马现在大概上路了,我们开始追吧。”   “等确切的消息送来了,我们就去追。”现在城门是关闭状态,若是想出城还不引起注意,只能等清晨城门开。   “嗯。”几不可微的点头,她的耐心的确所剩无几了,不想再等下去了。   天边隐现亮色,都城的城门也开了。即便是此时天还没有完全亮,但也仍旧有人出城。   走出城门,阎以凉与卫渊柳天兆还有宁筱玥依旧扮成了富家夫妻与护卫。   尽管被严密的搜查了一番,但他们没携带任何看起来危险的东西,又不是肖黎的假脸,所以很顺利的出城了。   长长的官道上什么都没有,四个人在走出很远一段路后,路边才窜出几个人来,他们牵着马,是卫渊的护卫。   肖黎本人以及他的手下已经追上去了,肖霆的速度很快,并且是他亲自押送,想来更是轻车熟路了。   上马,一行人快速出发,也不等落后一步出城的齐岳等人,自有人在这儿等着他们。   “这肖霆会亲自押送,他要把钱送到哪儿去?”这钱到了肖霆的手里,他又没有拿着,而是往都城外送,很显然有问题。   “谁知道。”宁筱玥摇头,看了一眼阎以凉,鉴于她在客栈里把那个人一通折磨,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再刨根问底了,尽管很想知道。   “阎捕头,你觉得接下来此行可否有危险?”看向阎以凉,柳天兆不知他们对于此行是什么看法,看起来很信任肖黎,但是又很谨慎。   “危险。”给出两个字,有危险是肯定的。   柳天兆一哽,随后点点头,“好吧,危险。”   “行了,明知有危险,还想让别人告诉你没有危险。听见了答案,心里又不舒服,柳捕快,你真别扭,整个人就是别扭。”宁筱玥轻哼,她武功不济,但是也已经接受了前路有危险。   不再说话,柳天兆打马走在宁筱玥身边,有一个武功不济的,所以,他在她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天色彻底亮了起来,官道顺畅,并且前方有人骑快马回来了。   “王爷,肖黎等在前面。而且,肖霆似乎发现了有人在跟踪,所以派了一小队的人马回来。”护卫禀报,但很显然肖霆发现的不是他们,是肖黎的人。   卫渊微微蹙眉,旁边阎以凉便冷斥一声,“废物。”   “没关系,正好有肖黎转移视线,更有益于我们的行动。”卫渊看了她一眼要她平静,有肖黎在,肖霆的注意力会很大程度被转开。   下颌紧绷,阎以凉冷冷收回视线,她不想任何人被发现,那样只会让他们的跟踪变得更麻烦。   “放弃官道,进山。”卫渊抬手拍拍她肩膀,既然肖霆派人回来搜查了,他们只能躲起来。   骑马进山,尽管对祁国不熟,但是不过一个时辰后,就碰见了肖黎。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眸子里氤氲着压抑的怒气,和肖霆斗,似乎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火气。   “卫郡王,单独说话。”他看了一眼卫渊,随后径直的走向树林深处。   卫渊下马,随后走过去,独留其他几人停在原地,不知是否该跟过去听听。   阎以凉双臂环胸站在马儿身边,面无表情,她看起来很镇定。   “我说真的,你们真的相信肖黎?”柳天兆转过来,压低了声音,以防被那边肖黎的手下听到。   “七分。”七分信任。   “这么多?”柳天兆扬眉,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能够七分相信肖黎。   “柳天兆,一会儿你带着宁筱玥离开,她武功不行,不能参与接下来的行动。”阎以凉转眼看向他,一字一句道。   柳天兆立即皱眉,刚欲说话,阎以凉便打断了他。   “不要急着拒绝,我有任务交给你。三师哥四师哥应该快追上来了,我要你去拦住他们,最好把他们引到边关。”她压低了声音,并且这段话意义奇怪。   柳天兆几分疑惑,那边宁筱玥走过来也很是不解,看着阎以凉,等她解答。   阎以凉没有解答的打算,“听明白了么?听明白了就马上离开,现在。”   宁筱玥深吸口气,然后点点头,“好,柳捕快咱们走。”说着,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柳天兆想问,但是被宁筱玥扯着走开,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两人骑马离开,在走出树林之后,柳天兆忽然问道:“你说阎以凉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她不信任我们中的某个人。”作为和阎以凉十几年的朋友,她很清楚。   “谁?”柳天兆立即追问,不认为是自己。   “肯定不是我。”宁筱玥耸耸肩,她对自己很自信。   柳天兆无言,“那也不会是我,尽管我不是她的师兄弟。”   “谁知道呢?”宁筱玥看了他一眼,心下却几分思量,阎以凉的不信任,应该不是空穴来118、红衣娃娃   卫渊与肖黎从树林深处回来了,两人脸色各异,但总的来说,都不是很好看。   阎以凉分别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言语。   肖黎与他的手下陆续上马,他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说。   直至他们消失在视线当中,卫渊才走过来,抬手摸了摸阎以凉的头,“你把他们俩赶走了?”   “嗯。”点点头,阎以凉看着他的脸,缓缓眯起眸子,“肖黎和你说什么了?”   “肖霆身边有高手,不是一般的高手,或许我们都无法与之对抗。”看着她,卫渊低声的说着。   “高手?”高手这个词阎以凉已经听腻了,似乎四处都是高手,但事实证明,名不副实。   “这次是真的,肖黎已经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能让肖黎都忌惮,卫渊觉得无法想象。   “结论呢?”打算归打算,但结论貌似不是这样的。   “结论就是,拼死一搏。”当然,打退堂鼓只是一个想法而已,他们还有更多宰了那些人的想法,退堂鼓这个想法根本不值一提。   点点头,“很符合你们的个性。既然有了答案,那就开始吧。”这才是他们的风格,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退后怎么能行。   “既然肖霆已经发现了他,所以他甘愿的去做那只调虎离山的饵,我们则是暗处的一把刀,毕竟现在肖霆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以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卫渊一字一句轻声道。   “只要肖黎没有半路叛变,我们就肯定能成功。”一直追踪,隐藏自己,找到肖霆将钱送给了谁。   “虽然辛苦了些,但有七成的把握他不会叛变。”若是做饵,不止辛苦,若是和那群高手面对面,会有危险。   “成,走吧。”点头,艰辛也不怕,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是退回去,一切都得重来一遍。   薄唇微扬,卫渊低头,在她的唇印上一吻,短促但很结实。   阎以凉看着他,唇角微弯,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随后翻身上马。   顺着山林的路走,比想象的要艰难,因为并没有捷径。   肖黎早已不见了影子,他去做饵,倒是真的打定了主意。   而就是因为他做饵,所以他们的速度才要加快。避免被发现,在最前方跟踪的护卫也与肖霆的队伍有一段很长的距离,这一趟任务,比想象的要艰辛的多。   夜里行路,速度要更慢一些,不过一个白天,他们追赶了很长的一段路。   距离问题,所以众人弃马,为的便是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而引起注意。   黑夜的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几人小心前行,几乎不发出声音来。   卫渊与阎以凉,还有另外两个护卫,他们一共四个人。   人少,对于这种在林中前行来说相当有利,而且无论是阎以凉还是卫渊,亦或是他的两个护卫皆能做到不发出任何声音,即便是林中的鸟儿,也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嘘!”蓦地,最前方的护卫发出轻轻的嘘声,几个人也在瞬间停下脚步,屏息。   一动不动,没有呼吸,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保持的平缓。   就在这时,一些嘻嘻哈哈的声音响起,并且,是在头顶。   微微抬眼,四个人看向头顶,树冠之上,由远处,两个红衣小人儿踏着虚无的空气在朝着这边移动。   他们就像是神话传说中的童子一般,一边嘻嘻哈哈说笑,一边轻松的移动,踩踏着空气如履平地。   几人不发出一点的声响,眼睁睁的看着两个红衣娃娃从头顶踏着虚无的空气而过,一切发生的很快,他们的动作也很快,就像一阵风。   待得那嘻嘻哈哈的声音消失在远处,四个人才缓缓回神儿,呼吸,空气灌进胸腔,这才发觉过长时间的屏息他们都要窒息了。   阎以凉握紧手,指节发出嘁哧咔嚓的声响,若肖黎所说的高手就是刚刚这种程度的,那么这次他没有说谎,是高手。   卫渊也眉峰紧蹙,高手他见多了,但,这种高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是什么人?”一向镇定的护卫也慌张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物,听都没听说过。   “怪不得肖霆也会乖乖的听话,和想象中的一样,这幕后之人果然很厉害。”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摇头,甚至超过了她的想象。   她一直以为,这世上的确有高手,但是却不像传说中的那般多那般莫测。但是现在,仅仅两个先头兵就是这样的角色,其他的,更难以想象。   “所以,梁作辰死也不说,也是有原因的。”若是他说了,梁家可能会再次受到灭门的报复。   “走吧。”抓住卫渊的手,阎以凉深吸口气,前路艰难,她不会放弃,可是她却想让卫渊放弃。   “你的手很凉。”黑夜朦胧,卫渊低头看着她几分担忧,因为他从未见过阎以凉这样,很明显她也慌了。   “嗯。”手指微动,与他十指紧扣,稍稍想象,她便控制不住的心头发慌。   “没事的,这次暴露的是肖黎,为了他自己,他也不会泄露我们。只要查出钱送到了哪儿,我们就马上撤离。”上前一步,卫渊拥住她,尽管很危险,但是和肖黎相比,他们还是安全的。   靠在他身上,阎以凉闭了闭眼睛,虽如此,可是她仍旧充满了危机感。   继续赶路,可阎以凉满脑子都是那两个红衣娃娃。尽管他们的模样是娃娃,但很显然他们不是。有如此武功修为,想必已有很大的年纪了。   可是,他们却保持着娃娃一样的外表,这是什么功夫?她不知道,从未听说过。   四人前行,这回更加小心谨慎,不过再也没碰到那两个红衣娃娃,他们俩应当是巡视的,在找肖黎。   天色逐渐转亮,四人也停下来休息,护卫随身携带了些吃的,四人简单的吃了些,现在即便吃的是树皮,他们也没什么感觉。   卫渊靠着树干,看起来想什么入了神,阎以凉看了他一眼,随后朝他走过去。   “想什么呢?”微微拧眉,阎以凉盯着他,很确定他不是发呆。   看过来,卫渊的脸庞完美无缺,更因为一些清冷,而看起来更加凉薄无情。   “我忽然想起,我似乎见过和刚刚一样的红衣娃娃。”看着她,卫渊一字一句道。   “什么时候?”挑眉,若是能了解,或许就会有突破。   “在你家。你不记得了,所以想不起来,你当时还和他们在玩儿。所以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你的玩伴,大概是四个,你尽管很怯懦不言语,但是他们一直在缠着你。后来,梁夫人匆忙的将你抱走了,而且她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当时年纪小,根本没想过那么多,只是觉得你胆子真小。”卫渊看着她,轻声的说着他想起来的事情。   “如此说来,他们有很多,我们刚刚看到的两个,似乎不足为道。”十几年前,这红衣娃娃就到了梁家。   “嗯。不过我还记得,在你家只看见了他们一次,之后就不见了。”至于怎么不见的,为什么不见了,他并不清楚。   “被梁家人宰了?”扬眉,如果是这样,那说明梁家有高手啊。   “不知道。”缓缓摇头,卫渊是真的不记得了。当时他年纪小,又感知不到危险贪玩儿,现在想想都是可惜。若是他能懂事一些,也就不会一无所知了。   “刑部记载了很多拥有旷世奇功的高手,或是隐居世外,或是作恶多端。但是,这种形态的却是没有过记录,所以,我觉得他们不属于大燕,也不属于祁国。而且,他们应该没有在大燕做过恶,甚至连出现都是隐秘的。”刑部有各种稀奇的记载,都是在大燕境内出现过的,但红衣娃娃,没有。   “祁国之外,南端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而依照肖霆当下行走的方向,他是朝西,祁国以西,是沙漠。”也不在祁国,那么就是祁国之外。沙漠?卫渊觉得或许不用跟着肖霆了,在沙漠里等着就行了。   “沙漠?”阎以凉眯起眸子,传言说那沙漠里寸草不生,并且面积极其大。   “你觉得呢?”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卫渊薄唇微扬,笑意染上眉眼间。   “走。”既然在这后面跟着就得躲着那红衣娃娃,不如先一步跑到沙漠去等着。   以拇指轻抚她的嘴唇,卫渊眸子微闪,笑意却更深。   阎以凉抓住他的手,将自己的下颌和嘴唇救出来,“别闹,现在就走。”事不宜迟。   “嗯。”轻笑,卫渊点头,随后四个人快速离开原地。   祁国面积也很大,并且,他们要绕过肖霆的队伍,那就更需要绕一个大圈了。   只留下一小队继续跟踪肖霆的队伍,其他的人卫渊全部撤了回来,朝着祁国以西的边关行进。   炎热,还未接近沙漠,炎热便覆盖了一切。   太阳炽烈,晃得人头晕眼花,他们初初到达此处,足足在客栈里躺了一天才适应过来。   将卫渊手下买回来的长长的纱巾裹在头上,只露出一张脸来。   卫渊坐在旁边看着她,满目笑意,似乎觉得阎以凉此时的样子很好笑。   拧眉,阎以凉看了他一眼,“很好笑么?”   “很漂亮。”卫渊摇摇头,出乎想象的,她这个样子倒是看起来很温柔,尽管还拧着眉毛。   几分受不了,阎以凉扯了扯那长长的纱巾看了看,的确很不错。质量很好,颜色也好,而且大街上所有的女人都围着这种东西用来防晒,她也裹上,就没那么显眼了。   “虽然天气很热,不过现在应该能适应的了了。走吧,咱们在沙漠里等着他们。”起身走过来,卫渊摸了摸她头上的丝巾,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很柔弱。   打掉他的手,阎以凉先走出房间,他摸自己头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在摸小猫小狗。   走出客栈,炽热扑面而来,百多的护卫全都戴着当地男人用来遮阳的竹制斗笠,宽大的帽檐儿不止遮住了阳光,还遮住了脸。   卫渊也同样,他一身白衣,再戴上那斗笠,看起来像个道士。   上马,一行人顺着熙熙攘攘却又燥热无比的街道前行,离开了这座城,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片黄沙。   然而,这还不是沙漠,因为前面还有一个小镇,过了那个小镇才是正式进入沙漠。   一行人马踏着黄沙前行,偶尔一阵热风,带着些许黄沙迎面吹来,这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这丝巾的确十分有作用,不止遮挡太阳,还能遮挡黄沙。   两匹马并肩而行,卫渊很容易的便能碰触到她。伸手,他扯着她肩膀后飞扬的丝巾一角,随着她转过脸来看着自己,卫渊觉得自己看见的就是在黄沙中盛开的一朵红花,坚强,娇艳。   “怎么了?”看着他,阎以凉的脸包裹在丝巾之中,因为吹风,她微微眯着眼睛,没有往日的那般冷厉,反倒一抹娇弱、。   “我想,或许让你现在就离开还来得及。”眉眼间皆是笑意,他轻声道。   阎以凉扬眉,刚欲说什么,眸色却微冷,“我看来不及了。”话落,她转眼看向前方。   卫渊的视线随着她看过去,几百米之外,几个人骑着马儿正等在那里。他们的穿着和当地人一样,可是,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们根本就不是本地人。   不是别人,居然是齐岳厉钊柳天兆宁筱玥,还有岳山与禾初。   岳山与禾初一直与齐岳厉钊一路,柳天兆与宁筱玥接了阎以凉的交代回去截住了他们,岳山禾初则一直也都在。   看着他们,卫渊缓缓眯起眸子,他看了一眼阎以凉,几分疑惑。   阎以凉也同样,柳天兆和宁筱玥听了她的话,应当不会再折回来,别人兴许不懂她的意思,但宁筱玥肯定懂。   逐渐接近,也看清了他们,那些宽大的袍子遮盖下,他们受伤了。   拧眉,阎以凉轻夹马腹,先一步过去,“你们怎么回事儿?”   宁筱玥耸耸肩,“别提了,我们碰见了两个红衣服的娃娃,被攻击了,九死一生。”说着,她撩开自己头上的丝巾,额头上,包裹着纱布,严严实实。   “你们碰见他们了?”眯起眼睛,阎以凉的视线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逐一扫过,他们走的是反方向,怎么会碰119、重要人物   “是啊,大半夜的,忽然飞了过来。”宁筱玥摇头,现在想想,还觉得是一场梦,噩梦。   “你们只是受了些伤,很幸运了。”他们之中还有两个武功不济的,这样都能逃出来,真不知是他们幸运还是那两个红衣娃娃名不副实。   “大概只是偶遇,所以只追了我们一段路便没再出现。”齐岳摇摇头,应当不是冲着他们去的,否则想全部保全性命,根本就没这样的好事儿。   “所以,你们就跑到这儿了?”扬眉,阎以凉的视线在他们几个人的脸上扫过,黑白分明的眸子有着洞察一切的深暗。   柳天兆耸耸肩,“看到那两个红衣娃娃,我们意识到肖霆的阵营里有高手。我本想单独过来通知你一声,不过大家不放心。跟踪了肖霆一天,忽然发现你们都不在,齐捕头和厉捕头便猜测你们可能是跑到了前头,还真让他们猜对了,你们不愧是师兄妹。”   “师妹,你们也碰见那红衣娃娃了是不是?”厉钊开口,他的脸虽然看起来很阴郁,但是语气却不乏关心。   “嗯。”点点头,最棘手的就是那红衣娃娃了。   “他们的武功深不可测,若真是交手,咱们未必是对手。”厉钊看着阎以凉,很显然,他不想让阎以凉以及大家再走下去了。这本就是祁国,不是他们的大燕,而且一旦进入沙漠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更危险。   “所以,你们不该回来。现在掉头就走还来得及,师哥,你们回去吧。”阎以凉面色不变,语气坚定。   宁筱玥和柳天兆不吱声,俩人对视了一眼,某些事情他们不是很清楚,但阎以凉总是有她的道理的。   “既然已经来了,自是没有马上回头的道理。师妹你打定了主意不走是么?好吧,我们陪你。”齐岳摇头,他自然不能把阎以凉撂在这儿不管,他没参加或许没关系,已经到了这儿,他自是得陪到底。   眸子微闪,阎以凉依旧是不想他们留下。   “齐捕头是担心阎捕头你,师兄妹情深,可以理解,留下吧。”卫渊骑马走过来,宽大的斗笠下,他的脸看起来也不是很清晰。   几不可微的拧眉,阎以凉看了卫渊一眼,几分不满。   卫渊没有任何表示,他明白阎以凉将他们支走的目的,一是因为前路危险,二是因为她心里不安定,有些怀疑。   第一次没有赶走,而且已经到了这儿,再赶似乎有些不近人情。正好,趁此机会说不定会平息她心里的怀疑。   “我和禾初武功不行,为了避免给你们添麻烦,不如我们俩就在前面的小镇里等着你们吧。”宁筱玥有自知之明,她若是去,只能给添乱。所以这种时候,她保护好自己,就等于给大家帮忙了。   禾初不吱声,但就是不吱声才表明,他和宁筱玥的想法一样。否则,若是真有危机情况出现,他没命的可能性更大。   “嗯。”点点头,阎以凉觉得可行。   踏着黄沙大路,前方那个小镇很快的出现在眼前,小镇之后,就是连绵至天边的黄色沙漠,星星点点的有一些绿色的植被,但很少很少。   “沙漠里夜晚温差大,确定现在就要进去?或者咱们在小镇里等着也一样,他们总不会绕过这小镇吧?”柳天兆看着那连绵的黄沙,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刺瞎了。   “难说,现在他们知道肖黎在跟着,未必会走大路。”阎以凉缓缓摇头,谁知道呢。   “也或许他们会选择先宰了肖黎,然后再上路。”柳天兆觉得这也有可能,他们的阵营里那么多的高手。不想泄露了路线,兴许会先宰了肖黎再说。   “肖黎狡兔三窟,那么多的替身你以为是拿来玩儿的?”宁筱玥轻哼,想杀肖黎,貌似没那么简单。   “柳捕快所言极是,在小镇里等着也可行。”卫渊忽然开口道。   阎以凉微微拧眉,看向他,他却只是薄唇微扬。   他们之前明明不是这么商量的!   不再言语,踏着黄沙大路,于下午之时进入了小镇。   因为卫渊忽然改了主意,所以便寻了一个客栈停了下来。   一百多号人,也算是声势浩大,若是有人想寻找他们,其实只要在这镇上稍稍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进入客栈,阎以凉便脱离其他人的视线将卫渊拽到了走廊尽头的客房里,不管他嬉笑的模样,不眨眼的盯着他,“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忽然改主意了?”   “只是柳捕快说的有道理,夜晚温差大,咱们准备的不周全。”说着,他抬手拿开阎以凉头上的丝巾,她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拧眉,阎以凉盯着他,怎么都觉得不可信。   抚摸着她的脸颊,卫渊似乎的确是如他所说的那般思考的。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饶不了你。”缓缓眨眼,阎以凉恍似要看穿他一般。   不回答,卫渊低头欺近她的脸,在阎以凉向后躲又没躲开时,吻上她的唇。   他的味道扑面而来,通过呼吸以及唇齿渗透进身体每一处,阎以凉不再挣扎,随着他的手臂收紧,靠进了他怀中。   轻咬她的唇,卫渊睁开眼睛看着她,看着在自己怀中沉醉的人,他再次闭上眼睛,紧紧的拥住她。   夜幕降临,温度骤降,这种忽然之间的降温让人很难接受。客栈的房间里甚至都送来了火盆儿,用来取暖。   “你总算是做了件好事儿,若是真的晚上往沙漠里走,你们都得被冻死。”靠坐在火盆儿边缘,宁筱玥扫了一眼柳天兆,算是对他的夸奖。   “我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卫郡王居然答应了。再说,我看他们的装备很充足啊,不像是没准备好的样子。”柳天兆耸耸肩,谁知道呢,卫郡王的脑子里思考的是什么,他们不知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卫郡王打退堂鼓了?”眨眨眼,宁筱玥随后看向阎以凉,卫郡王打退堂鼓,也不怕阎以凉瞧不起他。   “应当不是,或许另有原因。”柳天兆反倒觉得不是,他们有秘密,谁又知道这秘密是什么呢?   双臂环胸,阎以凉看着他们俩,蓦地道:“你们真的是偶然碰见的那两个红衣娃娃么?在碰见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情况发生?”   “不寻常的情况?好像没有。”宁筱玥想了想,然后摇头,没发现什么不寻常啊。   “若说不寻常,我曾半夜看见一个黑影,你觉得算不寻常么?”柳天兆皱眉,当下这种情况,看见什么人影,都是很正常的。   “那是你眼花,我怎么就没看见?”宁筱玥翻了翻眼皮,他瞧见了黑影就发出了声音,他们几个人都没瞧见,甚至齐岳和厉钊都追出去也没发现什么。   “肯定不是眼花,我看见了。”柳天兆固执己见,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之后你们就碰见了两个红衣娃娃?”最开始的时候,阎以凉和卫渊觉得那两个红衣娃娃是出来找肖黎的。但是,很显然他们和那两个红衣娃娃遇到的地点不对,他们或许不是找肖黎的。   “嗯,天刚刚亮的时候他们就出现了。我当时以为见鬼了呢,穿着红衣服。”宁筱玥点点头,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吓人。   “与你们交手,你们逃跑,往哪个方向跑的?”总不见得往回跑吧?若是跑,也得朝着大燕的方向。   “反正不是往大燕跑。”宁筱玥哼了哼,她当时就说往大燕跑,回了大燕,他们若是还敢追那才算厉害。   “谁带的路?”带头跑的那个人,是谁?   柳天兆和宁筱玥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也有些想不起来了,毕竟当时很慌张,只顾着逃命了。   “想不起来算了。”看他们俩很艰难回忆的样子,阎以凉摇头道。   “阎以凉,你到底在怀疑谁啊?”那时她把他们支走,宁筱玥就猜到了。   柳天兆也看着她,很想听她说说。   “没有谁,只是有很奇怪的感觉罢了。”说着,她走向窗边。   窗户严严实实的关上了,为了阻挡外面的冷空气。她伸手推开窗户,属于沙漠的冷空气袭来,与数九寒天是不一样的冷。   小镇稀稀拉拉的亮着灯火,但小镇之外却是一片漆黑,恍若浓墨。   那片漫无边际的沙漠之后,没人知道是什么。那个幕后黑手真的隐藏在那里么?到底是什么人呢?   深吸口气,阎以凉的视线在小镇中游移,蓦地,一条街角一闪而过的黑影跳入眼间。   拧眉,阎以凉看过去,那黑影却已不见了。   熟悉感涌来,迅速抓住这股熟悉感,在脑海之中搜索。   一个一个,最终那股熟悉的感觉跳跃出来,阎以凉伸手扣住窗台,她想起来了。   在漳州时,汪万财家被灭门,他们最后临走时,她就看见了一个黑影。速度很快,但是又有些特别,因为很纤细,很瘦。   她可以肯定,刚刚看见的,和在漳州时看见的几乎一模一样,若是没有意外,应该是同一个人。   下一刻,她翻过窗台跃了出去,将宁筱玥和柳天兆吓了一跳。   俩人几步奔到窗口,不过阎以凉已经没了影子。   “太快了吧,看见什么了?”探头往窗外看,小镇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这一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透着诡异,太不正常了。”伸手把宁筱玥拽回来,柳天兆一边低声叹道。   被拽回来的人瞅了他一眼,然后哼了哼,还用说么?   下一刻,外面一道影子在朝着窗口这边急速跃来,柳天兆和宁筱玥立即分别向后闪身,带着外面的冷风,从俩人面前一闪而过,阎以凉回来了。   柳天兆动手将窗户关上,再回头时,阎以凉已经冲出了房间。   “她做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就出去了。   宁筱玥耸耸肩,“鬼知道。”进来之后都没做停留,便直接出去了。   阎以凉径直的走向卫渊的房间,伸手推开房门,空无一人,卫渊不在。   深吸口气,她就知道是这样。   刚刚在外面回来时,一眼扫到他的房间窗户,尽管灯火亮着,可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他还不至于这么早的就躺下睡觉。   果然,他临时停在这里,是另有目的。   因为她的怀疑,卫渊也有了防备,所以他停在这儿,然后偷偷出去了。   鬼知道他偷偷出去干嘛去了,而且也没带走多少人,还有一大半都留在客栈呢。   反手关上门,阎以凉就在这房间等着,看这厮什么时候回来。   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后半夜,客栈里十分寂静,小镇里也很安静,静的诡异。   蓦地,窗外有了些声音,阎以凉眉头一动,下一刻走至窗边,几秒之后窗子被从外打开,一个人影跳跃进来,无声落地。   阎以凉直接一手关窗,同时一脚踢过去,卫渊反应极快的闪身,阎以凉的一脚踢了个空。   闪身回头,一看是阎以凉,卫渊随即笑,朦胧的灯火中,他的笑恍若生花。   “去哪儿了?”看也不看他的笑脸,阎以凉冷冷的盯着他。   “看热闹去了。”他上前一步,欲抬手抚摸她的脸。   一巴掌打开他的手,“和肖黎?”   “没错。”即便被打开也不气馁,他继续伸手,这次没再得到阻挠,他摸到了她的脸。   他的手很凉,就像在寒天雪地里被冻了很久一样。   阎以凉抬手,抓住他的手,“什么热闹,说来听听。”   “肖黎被盯上了,他带了十几个替身,没想到还是被红衣娃娃找到了他。”说着,卫渊笑意不改,但很显然的,这一点都不有趣。   “然后呢?”被他拉着往床边走,阎以凉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脱身的。   “然后?然后我便带人过去救他了。声东击西,他顺利逃脱,不过想来那些个替身以及几十个护卫都活不成了。”卫渊今晚,是救肖黎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有难?”稀奇了,莫不是他们俩心有灵犀不成?   “因为你的注意力被分散了,所以没看到在路上时肖黎的手下出现了。他本来是想直接过来告诉我的,但是凑巧那时齐捕头等人出现了,他便没有过来,一直跟在队伍后头。”肖黎被困,这种事也不好扩大。   “肖黎命大,拖了这么久,你过去了他还没死。”她也很佩服。   “因为他替身多啊!”十几个替身,各个身边都有护卫,看起来跟真的一样。那些红衣娃娃到处在找他,结果大部分都是假的。   “你没受伤?”能安然无恙的回来,阎以凉倒是佩服的很。   “我又没与他们交手,只不过远远地看了一眼而已。你猜,我看见了什么?”看着她,卫渊的眸子都在闪着光。   阎以凉微微拧眉,“什么?”   “我看见了一个女人,她应当是红衣娃娃的头领。我将离开时看见了她,虽然穿着夜行衣,但是在抵达之后披上了一件血红色的披风。我想,她应该是个重要人物。”这么久以来,终于看见了一个疑似的重要之人,她或许直接隶属于那幕后黑手之下,是个心腹。   “女人?”盯着他,阎以凉眼睛都不眨。   看着她的模样,卫渊轻笑,“我如此专注的观察一个女人,你生气了?”   “生个鬼,刚刚天黑时我看见了一个黑衣人,看身形应该也是个女人。我追了出去,不过没追到,消失不见了。”几分无言,一边解释道。   抬手摸摸她的头,卫渊一边道:“那应当是同一个人,目前为止我只看到这一个女人。不过,她来镇上是什么目的?”那边正在围困肖黎,或许这边有更重要的事儿,所以她才过来了。   “我见过她,在漳州汪万财家。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我可以确定,就是同一个人。”阎以凉身子向后靠在床柱上,她十分信任自己的大脑。   扬眉,卫渊看着她,“如果抓了她,不止能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或许你的一些疑惑也能解开了。”   “你要抓她?”既然她是红衣娃娃的头领,那么他们即将面对的应该就是更多的红衣娃娃。   “嗯。”点点头,卫渊的确是想抓住她。跟踪肖霆进入沙漠前路未知,现在肖黎已暴露,而且沙漠里的路他们并不熟,若是如同上次一样他们无故遁走,那这次就又抓了个空。   这时候,这个女人出现了,对于卫渊来说,绝对是好事。   “那需要好好部署,她手下的红衣娃娃太难对付。”阎以凉看着他,尽管同意,可是危险性更大。   “嗯。”卫渊自是得好好部署,若是抓她,就要一次性成功。   ------题外话------   亲们,最近几天更的较少,因为家里有事。待忙完,会多更的,见120、交手   经过一个炽热的白天,随着夜幕降临,温度也随之下降了。   沙漠里,温度比之想象的还要低,那种从地皮以下渗透出来的冷,贯穿天地间。   一行人寂静无声的在沙漠中行进,因为没有灯火,他们更是与黑夜融为一体,加之走路无声,更恍若深夜中的鬼魅。   夜晚进入沙漠,追逐的是肖霆的队伍。而且根据逃出生天的肖黎的消息,那个女人带领着红衣娃娃在断后,很显然是为了防备他的。   既然如此,也正合卫渊的意,他要抓那个女人。   肖黎的队伍迂回的绕到了肖霆队伍的前方,他的作用是调虎离山,将红衣娃娃的队伍分散开。   毕竟他们都在一起,很难对付。   而那个女人,不管是在前队还是依旧留在后面,肖黎与卫渊都会抓她。   很显然的,他们俩达成了共识,都要抓住那个女人。   肖黎估计是被激怒了,那些红衣娃娃实在厉害,他十几个替身都死了,他打算报仇。   卫渊不在乎他怎么想,只要两人配合,抓住那个女人,就万事大吉了。   趁着黑夜前行,寂静黑暗的沙漠里,终于有点点灯火出现在远方。   很远,远到看不清,可是在这漆黑的沙漠里,它们却如此显眼。   “看到他们了。”远远地瞧见了,齐岳不禁更加谨慎,这次的任务,他觉得凶险极大。   那些红衣娃娃,极其的不好对付,对上他们,齐岳不知有多少胜算。   “还有红衣娃娃。”柳天兆绝对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因为他们没有走路,是在半空踏着虚无的空气在前行。   “四个。”厉钊的话语很简单,只有四个,比想象中的要少。   “大概是肖黎的调虎离山有作用了,不知那个女人在不在。”太远,根本看不清。   无声的向前,加快速度靠拢他们,然而,在前行了一段路后却发现他们是停在原地的,并没有向前走。   也在同时停下,不敢再向前,盯着他们,不知为何他们忽然停下了。   阎以凉与卫渊站在一处,她不觉得这是好兆头,今晚的感觉有些奇怪,尤其是看到那四个在半空中来回晃悠的红衣娃娃,看起来他们是故意弄出在前行的假象,而却一直停在这里,似乎在等着谁。   “或许我们应该马上撤离。”盯着前方,阎以凉缓缓摇头,感觉十分不对劲儿。   卫渊低头看着她,随后在黑暗中握住她的手,“你也觉得不对劲儿?”   “嗯。”点点头,阎以凉看了他一眼,她觉得不能冒险。若是她自己,她完全有胆量,可是现在,卫渊在这儿。   眉峰紧蹙,卫渊看了远处一眼,随后低声道:“这感觉不是无端而起,但是错过了今日又实在可惜,很难选择啊。”   “那就过去,两种选择,无非一个是全身而退,一个是鱼死网破。”阎以凉微微歪头,这种选择也不是没做过,只不过后一种会很辛苦就是了。   “回去吧。”厉钊开口,声线沉定,又有几分阴郁。   看向他,阎以凉眸子微闪,“卫郡王做好决定了么?我们是前进还是回去?”   “厉捕头也这般说,看来,对于此行大家都不抱希望。既然如此,撤退吧。”至于肖黎?他如此狡猾,肯定早有更多的准备。   柳天兆看了看他们,心中也升腾几分怪异之感,奇怪的是他们是如何感觉到奇怪的。   卫渊下了决定,众人也准备撤退,护卫先行开路,一部分断后,众人调转方向,顺着来时路撤退。   然而,只撤退了一段路径后,后面的护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那刚刚还很远的闪烁着灯火的队伍,居然近了几分。   下一刻,他们便意识到不对劲儿,“王爷,他们跟上来了!”   众人一凛,随后回头,果然,那在空中踏着虚无空气前行的红衣娃娃在朝着这边来。   “他们知道我们今晚的行动,他们在等着我们。”阎以凉抬起一手挡在卫渊身前,同时明白一直盘桓在心底的不对劲儿是什么了,就是这个。   众人开始缓缓聚拢,护卫集结于四周,将卫渊等人围在中间。   那四个红衣娃娃踏着空气朝着这边缓缓而来,夜空中,他们恍若神话故事中的仙童。   可是,此时此刻,他们看起来却如此诡异,更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小鬼儿。   “你们这群无知小儿,居然真有胆子追上来。现在的后辈,不止无知还很自大。”终于到了近前,他们四个缓缓落地,虚浮在沙子之上,竟然脚不沾地。   他们样貌很像十几岁的孩童,身高也同样,可是那说话的语气以及眼神儿,却绝不是孩子应该有的。   红色的衣裙,乍一看分不出男女来,而且细看之下,就更分不出男女了,更像是受过宫刑,不分男女。   “四位前辈外表还真是年轻,不知可否透露一下,四位前辈是如何知道我们在这儿的呀?”柳天兆先搭话,并且满脸嬉笑,他很适合在这种场合调节气氛。   “这世上有一种功夫叫做顺风耳,无知小儿你不知道么?”最左侧的一个红衣娃娃开口,并且都是讽刺。   柳天兆高高的挑起眉毛,“我还知道有一种人叫做阉人,几位貌似就是啊。”   一句阉人,轻而易举的将四个红衣娃娃激怒了,他们的脸在瞬间充满了怒气,下一刻一个红衣娃娃跳起来,恍若疾风般的朝着柳天兆冲过来。   速度极快,几乎没怎么看清,他便直接越过护卫跳了进来。   柳天兆在同时跳起来,然而,速度却不及那红衣娃娃快,只是一瞬间,他便被一脚踹飞。   踹飞柳天兆之后,红衣娃娃又跳了回去,一切都只是在一瞬间发生,甚至大家连呼吸都没超过两拍。   柳天兆被踹飞至众人之后的沙子上,因为重重的砸在沙子里,他的脸上身上都是沙子。   捂着腹部坐起身,他闷哼出声,这一脚,踢断了他一根肋骨。   脚力非凡,比之想象的还要厉害。   可是,上次他们与那两个红衣娃娃碰见,他们却并未下如此重的手,这是为什么?   一时间,奇怪感再次袭来,然而疼痛折磨的他已经无法琢磨了。   “无知小儿。”那红衣娃娃回到原地,就好像他从未移动过一般。   刚刚的一番表现,足以展现他们的实力了,众人不语,而四个红衣娃娃也显然更得意了。   “今日免不了一场你死我活,不知四位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阎以凉举步上前,推开挡在前面的护卫,一步步走至最前面。   卫渊眉峰紧蹙,她刚刚就意欲上前,他一直抓着她。不过她很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最后还是挣开了他的手。   下一刻,卫渊也举步向前,他没办法隔着这么远看她单打独斗。   随着他们二人走出去,齐岳也动脚向前,之后厉钊,四人与四个红衣娃娃相对,这一战免不了了。   “凭你们四个?”看着他们四人,红衣娃娃满面不屑,随着话落,然后飘出一串的难听的笑声。和那时他们在天上飘时嘻嘻哈哈不一样,这种笑声尖利又难听。   “可以不管他们三个,哪位前辈与我试试如何?”看着他们,阎以凉满目挑衅,她的挑衅绝不是虚张声势,而是有着真材实料的挑衅。   “小女娃胆子很大嘛!爷爷来陪你玩玩。”站在中间的红衣娃娃兴致盎然,随着话落,他刹那间消失于原地。   站在阎以凉身侧,卫渊都感受到了那急速扑面而来的厉风,就恍若刀子,擦着脸颊而过。   再眨眼,阎以凉便消失在了原地,左侧十几米开外,两个身影缠斗于一处,快的看不见身影。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然而更多的是担忧,卫渊盯着他们俩,一时间他的心脏都悬了起来。   高手他见过很多,但是这么快的却从未见过,凭他的眼力,几乎都跟不上。   阎以凉在最开始时连连后退防守,红衣娃娃的进攻快且凌厉,每一招都是致命的。   大概十几招之后,阎以凉开始反击,她的速度也很快,而且爆发力更强。   红衣娃娃开始后退,黄沙飞溅,平静的沙漠似乎起了风一般。   另外三个围观的红衣娃娃露出几许诧异的表情,似乎没想到阎以凉会撑这么久,而且还能反击。   卫渊紧盯着他们,垂在身侧的手成拳,因为过于用力,指甲似乎都陷入了皮肤里。   蓦地,阎以凉与那红衣娃娃皆腾空而起,随后两人出脚,速度一致的分别踹向对方的心口。下一刻,两人朝着两个方向飞了出去。   卫渊身影疾走,在阎以凉落地之前接住了她,但仍旧溅起无数黄沙。   阎以凉脸色有些苍白,但看起来并无大碍,她顺着卫渊力道站起身,而对面十几米之外,那红衣娃娃则躺在地上开始吐血。   “不过如此。”阎以凉看向另外三个,淡淡开口,充满讽刺。   看着身前的人,卫渊的视线落在她的后背上,血从后颈处流出来,浸满了她整个后背的衣服,随着呼吸,都是她身上血的味道。   ------题外话------   因为我老公的爷爷去世了,所以这两天一直在忙这个事儿,今天更是忙到很晚,只能更这些了,见121、叛徒   三个红衣娃娃发怒了,就恍似地狱的小鬼儿,疯狂的闯进众人之间,一时平静的沙漠,顿时风声四起。   卫渊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善于配合围困,三个红衣娃娃被分别困住,但也只是一时罢了。   其中一个转手杀人,很快的将围困自己的人杀出一个缺口来。那边齐岳挥舞大刀迎上去,他的大刀赫赫生风,周遭不能近人,与那红衣娃娃很快的跳到了一边。   又一红衣娃娃跳出来,那边厉钊与岳山迎上,二对一,而且四周还有围困的护卫,但看起来占不到上风。   最后一个红衣娃娃仍旧在护卫的围困之中,不过他速度极快,围困他的护卫也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就像平地转移的蚂蚁群。   十几米开外,卫渊一手捂着阎以凉的后颈,她后颈至肩膀两侧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血就是从这儿流出来的。   和她交手的红衣娃娃看起来应当是很擅长活生生的把人头扯下来,不过阎以凉的头过于坚固,他并没有成功。   阎以凉脸色有些发白,双腿发软,失血过多,她有所感觉。   卫渊单单是以手捂着并没有什么作用,阎以凉拧着眉毛深呼吸,不让自己昏过去,“我没事儿,死不了。”抬手,随着她的手臂抬起来,扯着伤口流出了更多的血。   “你要做什么?从现在开始你不要乱动,我带你离开。”扫了一眼那边,他们在打斗,能尽量的拖住那三个红衣娃娃。   “走不了了。”阎以凉摇头,自己动手在肩膀两侧用力的拍了下,血不再流了,她也立时感觉舒服了许多。   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刚刚还停留在原地的队伍,正在朝着这边奔来。   揽着阎以凉,卫渊开始后退,“肖黎叛变了!”他此时此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肖黎,今天的事儿如此诡异,除了肖黎他想不到其他人。   “管他是否叛变,现在在祁国的地盘上,跑也来不及,杀他个片甲不留。”阎以凉简单粗暴,她就是要杀到底。   卫渊深吸口气,看了一眼她的后背,“你不许插手,现在就走,我断后。”   “你?这话本来应该是我说的,躲一边儿去。”瞪了他一眼,阎以凉直接推了他一把,让他离远点儿。   扯住她的手腕,卫渊微微用力便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你受伤了,躲开的应该是你。不要和我争,现在闭嘴。”盯着她,卫渊面色严肃,甚至连眼睛都透着毋庸置疑,他从未这样过。   一瞬间,阎以凉看着他也几分愣怔,就在这愣怔间,卫渊将她护在身后,因为那边的队伍已经过来了。   没想到的是,在这队伍当中骑马指挥的居然是肖霆,他与肖黎有三分相似,束发的金冠在火把的亮光中闪闪亮。   几乎只是一时间,肖霆的人马便将所有人包围,卫渊从死在手底下的一个小兵手里夺过了长剑,一手护着阎以凉后退,一边反击。   阎以凉初始时后退几步,随后出手掰断一个小兵的手臂夺过他手里的长剑便一跃而起,直奔肖霆。   她离开身边,卫渊自有感觉,下一刻跃起,追逐阎以凉而去。   肖霆在最后方,骑在马上,一眼瞧见奔着他来的人,他随即跳下马背,迎接阎以凉。   火把散落一地,漆黑的沙漠里一片混乱,远远地,有一拨队伍在朝着这边飞奔而来,踏着黄沙,飞溅四处。   一个红衣娃娃在混乱的战圈上空跳跃,他赶到节节败退的肖霆身边,一掌推开,阎以凉瞬间被逼退数步。   腰后,一只手臂拦住她,卫渊扶着她站直身体,“我来。”   “不行,你不是他的对手。”抓住他,阎以凉不允许,她脸色苍白,刚刚与那个红衣娃娃交手是什么感觉她十分清楚。   “现在的你更不是他的对手。你去处理肖霆,他交给我。”肖霆武功不济,及不上肖黎五分。   阎以凉拧紧眉头不许,不过卫渊主意已定,下一刻飞身跃出去,与那红衣娃娃缠斗一处。   那边肖霆似乎察觉到了后面有人过来了,扔掉手里的剑朝着自己的马奔去,打算逃走。   一眼瞧见他,阎以凉管不了那么多,直接飞跃过去。   一脚踹翻肖霆,阎以凉直接将他按在了黄沙里,他奋力挣扎,一边大叫。   “不要杀了他,结束他性命的应该是我。”一个人跳过来,阎以凉抬头,只见肖黎满脸血的冲过来,一脚狠狠的踏在了肖霆的心口。   “你这个叛徒。”松开肖霆,阎以凉瞪视着他,满目风暴。   肖黎看了她一眼,随后脚下再次用力,只听得嘁哧咔嚓的声响,他把肖霆的肋骨全部踩断了。   肖霆在瞬间没了声音,他死了。   “我是叛徒?你看看我,我的头差点被那些阉人拧下来,我是叛徒么?”弄死了肖霆,肖黎转头看向阎以凉,他满脸都是血,而且都是他自己的。   缓缓眯起眸子,阎以凉盯着他,“你若不是叛徒,那今天的事情怎么解释?”   “我还想问你们呢?”肖黎极其愤怒,他在被围攻的时候认为是卫渊叛变了。   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几秒后,阎以凉断定他没有撒谎。那今晚的事情就是另有人泄露,这个人是谁?   “唔!”   蓦地,旁边一声闷哼使得阎以凉回神儿,下一刻她跳出去,越过被摔在地上的卫渊朝着那红衣娃娃而去。   两个人眨眼间缠斗一处,阎以凉失血过多,刚刚与之交手便开始步步后退。   肖黎上前将卫渊拽起来,“你们的阵营里有叛徒!”   “不是你的阵营里有叛徒么?”拂袖打开肖黎的手,卫渊再次冲上前,与阎以凉并肩作战。   三个影子在半空中辗转腾挪,肖黎站在不远处看着,不时的抬手将脸上的血擦掉。不是卫渊,那是谁?   转头看向那混战的战圈,他的人,卫渊的人都在,到底是谁的人出了问题。   砰!   肖黎一诧,转眼看过去,只见阎以凉砸在了十几米开外的黄沙上。   那一条手臂被折断的红衣娃娃满脸凶恶扭曲的握着一把长剑朝着阎以凉冲下来,长剑对准的是她的心口。   瞳孔收缩,肖黎迅速奔过去,速度却不及那红衣娃娃快。   血从嘴里往外涌,阎以凉深吸口气欲起身躲避,可是身体里的力量似乎调动不起来,动作也格外的缓慢。   眼看着那红衣娃娃持剑压下来,她深吸口气闭上眼睛,不过一剑,她受得住。   然而,疼痛没感受到,却感受到了一股重压,之后便是一声闷哼。   睁开眼,入眼的便是压在她身上的卫渊,长剑从他的肩胛骨贯穿,血顺着剑尖在往下流。   肖黎一脚踹开那红衣娃娃,转手将插在卫渊肩膀的长剑拔出来,他与红衣娃娃缠斗了起来。   “卫渊!”抱着他,阎以凉奋力的翻身,让卫渊躺在地上。   嘴里的血还在往外流,阎以凉反手在自己的心口拍了一巴掌,喉咙里呕血的情况才好了些。   “我没事。”卫渊躺在那儿,被贯穿的肩膀部位一直在流血。但所幸没有刺中要害,他现在很清醒。   “不要说话。”摸了摸他的伤口,阎以凉反手用力给他止血。卫渊皱紧了眉头闷哼一声,下一刻血便不流了。   “你应该好好看看你自己,你在吐血。”看着悬在自己身上的人,卫渊抬手抹掉她下巴上的血,但马上就又从她的唇角溢出来了。   “这群该死的阉人。”抓住他的手,阎以凉深吸口气,随着她呼吸,心口疼的几乎窒息。刚刚她中了一脚,若不是她内力深厚,这一脚足以要她的命。   “只剩下这一个了,而且,看起来肖黎马上就能解决他了。”微微歪头,就能看到发狂的肖黎,尽管很明显他也要枯竭了,但还在强撑。   “他一个人不行,你躺在这儿不要动。”一手捂着胸口,阎以凉站起身,停顿了几秒后,她转身再次投入战斗之中。   两个发狂的人,和一个受了伤的绝顶高手,谁胜谁败,一瞬间便决定了。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同时冲向红衣娃娃,手如刀,一左一右贯穿了他的两侧身体。   收手,血漫在手指间,阎以凉强撑着站住,那边肖黎则支撑不住跪在了黄沙上。   “撤。”看了一眼那边的战圈,肖霆的人已差不多都被解决了。   “我走不了了。”肖黎说着,下一刻便一头栽倒,瘫在了黄沙上。   捂着心口,阎以凉深吸口气,随后一把将他扯起来,拖着他走到卫渊身边。   “你别动,我来扶你。”扔下肖黎,阎以凉蹲下去扶卫渊,他不止肩胛骨被贯穿,应当肋骨也受到了损害。   卫渊顺着她的力道坐起来,看着她,他脸色苍白如纸。   “咱们赶紧走。”费力的把他扶起来,将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膀,然后另外一只手拖着昏迷过去的肖黎,离开此地。   柳天兆肋骨断了,一只手臂也都是血,踉跄的与阎以凉会和。   “肖黎?他也受伤了,看来他不是叛徒。”他也以为是肖黎出卖了他们,可是当下他也这个德行,很显然也不是他。   “少废话,赶紧走。”看了一眼被自己扶着的卫渊,他已经昏过去了。   队伍集结,齐岳与红衣娃娃大战,一侧肩骨被踢碎,他走路时整个身体都微微歪着,并且满脸的冷汗。   “肖黎?他也这个模样了。”大刀还鞘背在身上,他看了一眼肖黎,和柳天兆一样,他以为是他背叛了他们。   “三师哥呢?”向后看了一眼,没了厉钊的影子。   齐岳也转头搜寻,“不见了。”   转身,拖着剧痛的半身,他走进战圈,在满地的尸体中寻找厉钊。   阎以凉抱着昏迷的卫渊,心底里那不好的预感随之扩大,她想,她终于知道那一直的不安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黄沙之上,都是尸体,肖霆的人全部死亡,除了那几个红衣娃娃,没有一个外人。   很显然的,有人告密,那个看起来是头领的女人知道了不止有肖黎在跟着,还有卫渊在跟着。   于是乎,她就将所有的钱带走,让肖霆留下来做幌子,骗了肖黎和卫渊,并且顺便的还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肖黎的人手把肖黎接过去放到了马背上,同时又让给了他们几匹马。   阎以凉抱着卫渊上马,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尸体堆里寻找厉钊的齐岳,她觉得,大概是找不到厉钊了。   踏着黄沙离开,后面的人也在快速撤退,天边亮起来,阎以凉也带着卫渊回到了小镇。   宁筱玥与禾初等在客栈里,这一夜他们俩人都心绪不宁。猛地听到外面有马蹄声,宁筱玥冲到窗边推开窗子往外看,只见一匹马停在客栈门口,而地上,阎以凉与卫渊无知觉的躺在那儿。   心头咯噔一声,宁筱玥就知道是这样,随即转身冲出去,和禾初快速的把他们俩搬了进来。   “阎以凉?阎以凉?”拍了拍她的脸,但她毫无反应,宁筱玥连连摇头。   “禾初,我需要你现在就去药店买药,尽可能多的买回来,越多越好。”阎以凉和卫渊都伤成了这样,其他人更不敢想象了。   太阳彻底升上天空之时,所有人都回来了,宁筱玥作为一个仵作,开始冒充大夫给所有人治伤。   “别苦着脸,你肋骨没彻底断了已经很幸运了,笑一个。”给柳天兆治伤,宁筱玥一边逗弄他。   不过柳天兆却是笑不出来,看着宁筱玥在自己的身上捣鼓,他眸色深暗。   看向齐岳,他伤的很重,可是此时此刻他坐在那儿,完全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深吸口气,肋骨处一阵疼痛,柳天兆抓紧椅子的扶手,“齐捕头,确定找不到了是么?”   齐岳回神儿,冷凝的眉目间几丝痛楚,“嗯。”他没找到厉钊的尸体,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没找到。他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都没注意到,去了哪里也不知道。   “我们之间出现了叛徒,谁消失不见了,那个叛徒就是谁。”蓦地,阎以凉出现在房门口,她盯着房间里的人,一字一句道。   “你怎么过来了?你快坐下,你受伤很重你不知道么?”宁筱玥几步冲过来,扶着她走进房间坐下。   阎以凉咬紧牙齿,忍受着疼痛,缓缓坐下。   齐岳看着她,眸子闪了闪,“他应该是有难言之隐。”   “师哥,他在漳州时就骗了我们。这次,不顾我们的生死,又出卖了我们。”随着说话,她心口疼痛无比,甚至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涌。   “师妹,我们做了十几年的兄弟。”齐岳哽咽,用力的抓住椅子扶手,他不能接受。   “我知道。”她也认识了厉钊十几年。   柳天兆坐在椅子上不语,宁筱玥站在一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人叛变,若是别人或许并不会造成什么损害,只不过身体受到创伤,休息就好了。   可是,背叛的是至亲的人,他们伤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   “宁筱玥,卫渊怎么样了?”卫渊伤的比她重,那一剑贯穿他的身体,实实在在的伤。   “失血过多,肋骨断了,内伤比较重。你也差不多,你还是赶快去休息吧。你尽早养好,才能去照顾心上人啊,正好也让我们都欣赏欣赏你的铁汉柔情。”宁筱玥训斥,这几个人看起来都不打算休息似得。一个人叛变,尽管很难接受,但已经发生,又有什么办法。   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阎以凉缓慢的走出房间,没有回房,走到了卫渊的房间。   禾初正坐在床边守着他,他双目紧闭,还在昏睡中。   “阎捕头。”站起身,禾初走到一边儿,给阎以凉让地方。   坐下,阎以凉抓住卫渊的手,有些凉。   “阎捕头,王爷没事的,宁小姐说只是失血过多。您看起来不怎么好,您去休息吧。”站在阎以凉身后,清楚的看到她脖子缠着的纱布,很显然她伤的也很重。   没有回答他,阎以凉看着卫渊,这次他和肖黎又再次栽了个大跟头,不知醒来后会有多愤怒。   上次是被耍了,而这次,是没防住自己人。   思及此,阎以凉心下不禁几分痛感,和厉钊师兄妹十几年,没想到最后会这样。   曾经,他还教她武功,尽管有些阴郁又不喜说话,可是师兄妹的情还在。   现在,什么情都没有了。   血顺着喉咙涌上来,阎以凉想压制却没压制住,点点鲜血从嘴角流出来,下一刻,她身子一歪砸在了地上。   感觉恍似睡了很久,她一直都处在黑暗之中,不过身心都得到了休息,她很舒畅。   睁开眼,看见的便是晃动的车顶,之后便是酸痛感,全身的肌肉都酸痛。   “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阎以凉转头看过去,卫渊的脸进入眼中,她顿时心中一畅。   “咱们往回走了么?你的伤呢?”看着他,一身月白的长袍,华贵干净,就如初见时那般。   “嗯,已经出了祁国关口。”说着,他俯下身,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你的伤怎么样了?”抬手,阎以凉摸了摸他的肩膀,还记得他的肩胛骨被长剑贯穿了。   “没事儿,已经好了。你内伤很严重,宁小姐是个半吊子,根本没看出来。”幸好他的后备队伍及时赶到,队伍里面有大夫,妙手回春,最擅长医治内伤。   “她本来就是验尸的,会治伤才怪。”深吸口气,她看着他,缓缓道:“这次,你们计划的很好,本来计划应当能成功的,但是、、、、”   “别说了,我知道。尽管这次没成功,但是最起码挖出了一个叛徒。”卫渊截住她的话,而且他觉得即便此次厉钊没有叛变,他们也肯定会吃一个大亏。单单是红衣娃娃,就比想象中的要厉害。   “肖黎呢?”这次又失败了,估计他会很愤怒。   “在前面的马车里,他伤的重,但好在他有灵丹妙药。”摸了摸她的脸,卫渊的手很温热。   “这次,我们又失败了。但是,现在却能确认幕后黑手所在的位置了,就是那片沙漠。我们现在暴露了,即便我们不再追查也得遭到报复,就像肖黎之前所经历的。”所以,即便回到了大燕,也别想安然度日。   “别操心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回了大燕,你需要回皇都一趟,与邹大人交代一下厉捕头的事情,估计他接受不了。”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一边劝慰。   说及此,阎以凉深吸口气,邹琦泰不止会受不了,估计还会因此遭受责罚。   犯了普通的错误赶出刑部,厉钊直接叛变,并且置所有人于危险之中,估计他们师兄妹几人都会被隔离调查。   握着她的手,卫渊转头看着别处,脸色几分苍白,但却掩盖不住他眸底深处浮起来的怒意。这种怒意掺杂着羞恼和报复欲,恍若熊熊大火,即便倾覆一江水也扑不灭。   闭上眼睛,阎以凉不再说话,卫渊说得对,祁国一行尽管又吃了大亏,可是却弄明白了一件事,让她和柳天兆一直都存疑的事儿。   若说厉钊会轻易叛变她不信,一定是因为更重要的人或事他才会背叛舍弃了他们,而那个人应该就是他妹妹。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甚至把它当成重中之重。   想必,他现在是找到了,家人团聚,却不得不舍弃掉他们这些相伴十几年的兄弟。   心中的痛可想而知,她都如此,更何况齐岳,想来现在齐岳的心情肯定糟透了。   待得回到皇都,邹琦泰胡古邱知道此事,她觉得邹琦泰会因此而寻短见。   抓紧卫渊的手,尽情感受他指间的温热,他活着,她也活着,这就够122、坐牢   进入大燕的地界,一切似乎都平和了。肖黎没有回自己的封地,反而也跑到了大燕来,不知他是什么想法,但想来他现在回到自己封地也有危险。   他杀了肖霆,那是祁国的太子,他的兄长。即便肖霆为虎作伥,但是他的弑兄之名是落下了。   夜幕降临,在边关小镇的一个客栈停下。   阎以凉下了马车,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昏迷了四天,阎捕头你终于醒了!卫郡王的大夫也不过尔尔,若是我来治疗你的话,说不准两天你就醒了。”宁筱玥被严重打击,尽管她是仵作,可是关于医术也有涉猎,但是自从卫渊的大夫来了,所有人都不让她治疗,很明显的歧视。   “你?估计阎捕头就真死过去了。”柳天兆不敢做什么大动作,但是嘴却依旧好用,给予打击。   宁筱玥瞪眼睛,柳天兆也学她,俩人互相瞪,在外人看来他们俩玩的不亦乐乎。   “师妹,你觉得好点了么?”因为一侧肩骨碎了,齐岳不离身的大刀也被岳山背上了。他脸色微白,看起来就不是很舒适。   “嗯。你呢?没了大刀,看起来还真奇怪。”看着他,从眉眼间就看得出他的伤痛来,因为厉钊,他很受伤。   “得修养一阵儿了。”肩骨碎了,不是普通的骨折,现在都在痛。   “这些事情回到皇都再说吧,我估计,咱们都得被隔离调查。”包括他们俩这险些丧命的。   齐岳点点头,“嗯。”这个他当然知道。   “先进去再说吧。”卫渊的手臂扶上她的腰间,现在在齐岳面前,卫渊已经不遮掩了。   而齐岳,很显然也已经知道了,但他不会对此事说什么,因为厉钊,他觉得他此时无法思考更多的事情了。   再说,卫渊和阎以凉都是成年人,成年人解决自己的事情,无需他人插手。   深吸口气,心口一阵疼痛,阎以凉看了卫渊一眼,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经历了这一场生死之战,有些事情似乎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前面的马车里,肖黎走了下来。他一袭绛紫色的华袍,剑眉星目,乍一看十分亮眼。   不过此时此刻,在他脸上还能看到更多的东西,比如虚弱,苍白,和一些被压抑住的愤怒。   走下来,他一眼看过来,视线在卫渊和阎以凉身上转了转,“阎捕头醒了?”   “你如何了?”他的额头边缘至发丝掩盖处,伤口仍旧没恢复,他的伤也很重。   “暂时死不了。”走过来,他微微歪了歪头,随后眉峰蹙起,是真的疼了。   阎以凉不再理会他,顺着卫渊的力道,缓慢的走进客栈。   走上二楼,这几步就让阎以凉觉得呼吸困难。红衣娃娃那一脚踢在她心口,过了这么多天竟然还这么疼。   “疼了?你接下来真的需要好好休息,我还从未见过你如此虚弱的模样。”卫渊揽着她,一边轻声道。他很像是春日里温暖的风,让她整个人都舒服了起来。   “你若是一直在我耳边说话,我就感觉不到疼了。”直视前方,阎以凉面无表情的说了这句话。   卫渊扬眉,随后垂眸看向她,“若这是情话,你应该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来,而不是像骂人一样。”   “怎么听出是情话来了?你这耳朵需要治疗,或许可以让宁筱玥给你医治一下。”紧抿的唇微弯,阎以凉淡淡道。   “那我就彻底聋了。”宁筱玥验尸或许很厉害,是个一等一的仵作。可若说治疗病人,绝对不行。   “卫渊,你说话真难听。”淡淡的笑意浮上脸庞,很显然她的心情和她说的话不是一样的。   “难道这不是事实么?”揽着她走进房间,卫渊倾身,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立时拧眉,阎以凉盯着他,“做什么?”   “做什么?你昏迷的四天以来,一直都是我这样运送你。”垂眸看了她一眼,他的眸子被笑意覆盖,明媚如阳。   “你肩胛骨被贯穿,居然还有力气抱我,看来你伤的不够重。”被他放在了床上,阎以凉索性躺靠在被子上,这样躺下,她的心口舒坦多了。   “即便是手臂断了一条,需要抱着你的时候还是得抱,毕竟也不能让他人占了便宜。”在床边坐下,卫渊那侧受伤的手臂有些不太自然,但也仅仅一瞬,一会儿便缓了过来。   一切看在眼里,阎以凉抓住他的手,“你是在内疚么?以前我也经常受伤的,只不过你没看到罢了。从十几年前你认识我的时候,一直到现在你从未见过我受伤这么严重,忽然间的你有些接受不了。但是你要知道,我也是普通人,受伤会流血,而且需要修养。”她受伤又不是他造成的,没必要因此而内疚。   抓住她的手,卫渊轻轻的摩挲,一边道:“我没有内疚,只不过觉得和你相比,我更像个女人。所以为了弥补我受伤的心,以后你就站在我身后,不要事事冲到前头。”她这股劲儿,让卫渊没有任何办法。   挑眉,阎以凉在他的视线中缓缓摇头,“在我面前当个女人有什么关系?我都不介意当男人了。这事儿免谈,我习惯了,而习惯一时之间是很难改正的。”她就是要事事都冲在前头,尤其是冲在卫渊的前头。   卫渊也扬眉,看着她,很是无奈。   “回了大燕了,你打算和我回皇都还是怎样?”她必须得回皇都。   “我需要回固中一趟。”看着她,卫渊轻声道。   盯着他,阎以凉微微眯起眼睛,“你和肖黎要做什么?”她很确信肖黎一直跟到大燕是另有目的的。而很显然的,他现在的目的与卫渊不谋而合。   “还在商议阶段,毕竟吃了这么大的亏,接下来我们更需要谨慎行事了。”抬手摸着她的脸,卫渊并未说计划是什么。   阎以凉点点头,“没错,我们都暴露了。”厉钊大概也追随而去,有他在,他们也会了解一切。   “所以,我需要好好部署一下。”看着她,卫渊缓缓倾身靠近,随着话音落下,他和她之间不过毫厘之距。   缓缓眨眼,阎以凉点头,“好。”   薄唇微扬,卫渊微微歪头吻上她的唇,亦如他的眼波,他的吻也同样很温柔。   抬手搂住他的脖颈,阎以凉微微用力,他便被甩到了床里侧。   她欺身而上,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却因为卫渊的闷哼以及自己心口涌起的疼痛而停止。   骑坐在他腰间,阎以凉低头看着他,“不好意思,弄疼你了。”   眸色深暗,卫渊因为这句话笑了出来,“这本来应该是我该说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不是一般的奇怪。   挑眉,阎以凉翻身下来,“和我争抢没什么意思,你觉得呢?”   “很有意思,若是在咱们俩都没受伤时,应该会更有意思。”若是之前她就这般‘英勇’,他会很享受的。   无言,阎以凉抬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让他清醒,“少说废话,让我原形毕露没什么好处,你不仅会失身,可能连仅存的男子气概也不见了。”   “你有男子气概也一样,我倒是不介意在这个时候让你占上风。”微微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他的肩膀也舒服了些。   唇角微弯,阎以凉侧起身看着他,“卫渊,你这人真的很欠揍。”   “来吧,记得把我的嘴封上,我若是大喊大叫,阎捕头你的颜面也就得用来扫地了。”轻笑,眉目生花,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抓住他的手,阎以凉无声的长叹口气,“什么时候分道扬镳?”   “将你送到枝州。”十指紧扣,他轻轻的捏着她的指骨,轻声道。   “嗯。”任他捏自己的手,阎以凉亦轻声答应。   夜深人静,卫渊的大夫前来给他换药。他被贯穿的肩骨刚刚恢复,肋间还有些肿胀。   阎以凉站在旁边看着,最后还是看不下去了。转身走出房间,走廊对面的窗子打开,外面的空气飘进来,她觉得好多了。   自己怎么伤,似乎都没觉得怎样。可是伤在卫渊的身上,她看见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想起他被伤的那一刻,场景重现,让她不禁痛恨自己的无能。   走到窗边,看着漆黑的夜空,一颗星子都没有。   每每看到这样的夜空,阎以凉就不禁想起固中的夜空来,星辰璀璨,而且特别近,好像只要伸手就能抓住。   深吸口气,凉凉的空气很舒服,不过随着深呼吸,她的心口就一阵痛。   “阎捕头还有赏夜景的闲情逸致。”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无需回头看,就知道是谁。   “我比较喜欢一个人看夜景,五皇子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吧,别靠近。”看着夜空,她语气凉凉。   不过肖黎却恍若听不到,一手扶着沾满了药的纱布按在额头上,他一边走过来。   “这药疗效好,能确保不留下疤痕,只不过接触伤口实在疼,疼的我想把头拧下来。”在她身边停下,肖黎也看向夜空,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我可以代劳。”药味儿扑鼻,也不知他用的什么药,这么难闻。   “谢了,这等小事就不劳阎捕头动手了。”话落,他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然后将纱布拿下来,额头上的那道伤口看起来像是被浸泡浮肿了一样。   看了一眼纱布,肖黎随手扔出窗外,“舒服多了。”   “这次惨败,是我们的过错,理应向你道歉才是。”他一直在做饵,分开肖霆等人的视线来给他们创造机会。   闻言,肖黎扭头看向她,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几分稀奇。   “道歉什么的就不用了,又不是第一次失败。下次及时清理就行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种事还是不要有下次的好。”肖黎并未责怪,或许是失败的次数多了,他也就平和了,也越来越能接受失败了。   微微垂眸,想起厉钊,阎以凉心下一阵难言。   漳州之行后,她心里一直都有疑惑,那是从心底深处生出来的,即便与厉钊有十几年的师兄妹之情,可是却压制不住那股疑惑。   现在,终于认证了,疑惑没了,却又升起无数的失望来。   她忽然不说话,肖黎也看着她,他自然知道叛变的是她的师哥,想来她心里不好受。   “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外人也无法强求。不过,做了选择就得为这个选择负责,终有一天再相见,希望你不会心软。”这次厉钊没有心软,也表明他今后的立场。   “虽不会心软,但肯定不会下手杀他。”抬眼看向夜空,阎以凉很明确。不管是她,还是齐岳,都不会下这个手。   肖黎微微点头,“我帮你。”她下不了手,他可以代劳。   “五皇子还兼职杀手。”终于看了他一眼,阎以凉的脸有些微的柔和。   无声的轻笑,肖黎身子一歪靠在窗棂上,“被阎捕头冤枉为叛徒,我总得做点什么表明自己的清白。”他可没忘了她那时恶狠狠的盯着他说他是叛徒的样子。   “若有下次,我第一个怀疑的也肯定还是你。”很显然,她不会完全相信他。   “这么坦诚啊,啧啧,有点伤人。”微微摇头,肖黎只是笑。   “五皇子应该已经刀枪不入了。”所以她这种话也算不了什么。   肖黎看着她,蓦地道:“阎捕头这般有魅力,跟了卫郡王实在可惜。”   “跟了有家室的五皇子才算般配么?”挑眉,他这种调调阎以凉已经完全习惯了。就像那时在边关,他可以为了陷害她而亲她,他老少皆宜。   “对哦,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阎捕头不提醒我,我都忘了。”肖黎也一副恍然的模样。   一点都不觉得稀奇,阎以凉觉得他这样才正常。   身后的房门打开,给卫渊换药的大夫走了出来。   阎以凉转身欲回房间,肖黎忽然道:“阎捕头刚刚很有诚意的道歉了,那么我现在也为之前的一件事道歉。在边关时,我轻薄了你,很抱歉。”   脚下一顿,阎以凉头也没回,“我只当被狗咬了一口。”   肖黎无言,狗?有他这么俊的狗么?   回到房间反手关上门,阎以凉看向大床,卫渊正靠在那里看着他。   很显然的,他们俩刚刚在外面说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感觉好些了么?这药的味道真浓。”和肖黎用的药一样,浓的甚至有些刺鼻。   “还好。”卫渊脸色有些苍白,可见换药也不是什么舒服的活动。   走至窗边,阎以凉将窗子推开,让屋子里的药味儿能散一些。   “听说十公主有孕了。”忽然的,卫渊开口道。   阎以凉缓缓拧眉,“跟我说这个干什么?”走到床边坐下,阎以凉几分无言。   “只是认证你的说法,肖黎的确有家室了。”卫渊的眸子氤氲着淡淡的笑意,他说这个的意图很明显。   “与我又没有什么关系,你根本不用在意。”即便没有家室,与她也没有任何关系。   “阎捕头无情的样子还真是有魅力。”笑,卫渊学着肖黎的口气,惹得阎以凉拧眉不止。   “够了,你快睡吧,我也回去了。”说起这些没有用的,他倒是精气神儿十足。   “好,睡个好觉,或许咱们也可以梦里相见。”捏着她的手指,他笑意不改。   阎以凉只是摇摇头,随后站起身离开。   枝州,虽然这城池没什么特别的,但是枝州以西六七里地之外,一条官道却直通南北。   向北,直达皇都。向南,直达固中。   在这里分开,于两个队伍接下来的前行都十分有利。   骑在马上,宁筱玥看着那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她缓缓摇头,“我最看不得离别了,但是现在我真的想马上就走,不走的话我要吐了。”   柳天兆侧头看了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她能听得到马车里的动静,他们也能听到。   宁筱玥翻了翻眼皮,然后扭头看着别处,她真的要吐了。   马车里,卫渊将阎以凉抱在怀中,轻吻她的脖颈。   阎以凉靠着车壁,眸子支撑了许久,最后还是闭上了。   环住他的腰,堕入他给予的温情之中。   “好了,我该走了。”在他的吻开始向下并试图解她的衣服时,阎以凉一把推开他。   呼吸紊乱,卫渊的脸此时看起来也几分狰狞,与他往日的模样相差甚远。   “我会给皇兄写信禀明在祁国发生的事儿,你们无需担心,不会受任何牵连的。”出了叛徒,卫天阔第一个发飙。他们都是师兄妹,肯定会遭受调查。   “嗯。”点头,阎以凉心里也有底,遭受调查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卫渊能够帮忙的话,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清白的。   “走吧。”抚着她的脸,卫渊这次放她离开了。   握住他的手,阎以凉最后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走出马车。   跳下车辕,后面的那辆马车窗口便探出一颗脑袋来,“阎捕头,回见了。”   看向他,阎以凉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向齐岳等人。   上马,四人打马离开,虽然速度不快,但不过一会儿,他们便消失在了官道尽头。   “卫郡王,咱们现在该回头了吧?”两辆马车里的人都没出来,但是却不阻碍两人对话。   “嗯。”卫渊清冷无温的声音响起,像是寒冬时凉薄的冰霜。   两辆马车调转方向,并没有朝着固中的方向,而是顺着来时路,那是边关,边关之后是祁国,他们又返回了祁国。   因为都有伤,一行四人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抵达皇都。而厉钊叛变的事情齐岳在回到大燕时便写信交代了,信件比他们更早的抵达。   进入城门,刑部七门的同僚便等着他们了。   勒马停下,阎以凉与齐岳对视了一眼,随后翻身下马。   “齐捕头,阎捕头,多有得罪。”毕竟是同僚,如今他们接手处理,还是几分不忍。   但是公事公办,他们卸了齐岳的兵器,并且将二人的双手反绑,控制了起来。   柳天兆虽也是六门之人,可是他与厉钊不是师出同门,所以,尽管会被带走,但相对于阎以凉与齐岳来说,他只是协助调查。   宁筱玥坐在马背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三个人被带走。   城门口的百姓虽不多,可是来来往往仍旧有不少,停下驻足观看刑部的捕头带走了同是刑部捕头的阎以凉三人,议论纷纷。   听见他们议论,宁筱玥更气不打一处来。   “说什么说?好像你们很清楚似得!告诉你们,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去顺天府衙告你们!”大声呵斥,四周立时没了声音。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人们散开,但仍旧议论不止。   三个人被带回刑部,直接分别的进了大牢里。因为这是隔离调查,所以每个人一个单独的牢房,环境还算不错。   整个牢房只有那扇门上有个小窗口,那是平时用来送饭的。阎以凉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朝中有朝臣被调查,最先也是被送到这里。   所以被关在这里,也可以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证明他们不是寻常犯人。   坐在石床上,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   她内伤未愈,如今还得坐牢,也算开天辟地头一遭。   从未想过她也有这一天,平时都是她抓别人然后扔进牢里,如今变成了她。   翻身躺下,身下硬邦邦的,她更觉得难受。   半晌后,牢门从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看向牢门,下一刻打开,卫天阔身边的公公出现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盅药。   “阎捕头,奴才奉了皇上口谕,来给你送药了,听说你受伤了,至今未愈。”走进来,公公端着药送过来。   坐起身,阎以凉看了一眼那盅药,“多谢皇上厚爱,这个时候还能惦记我的伤。”   公公笑,一边将药盅放在唯一的桌子上,一边道:“卫郡王来信,千叮咛万嘱咐,说阎捕头你伤的很重,一定得吃药。”   闻言,阎以凉唇角微弯,他这般直白,现在怕是皇上也知道他们的事儿123、隐瞒   七门郎中邢大人亲自调查,不知他先从谁调查起的,总之在牢房里度过第三天的时候,邢大人出现了。   他身后跟着记录官,一切都很正式,就像所有犯错官员被送进这里时一样,有人审问,有人记录,外面还有看守的。   “阎捕头。”走进来,邢大人几不可微的叹口气,毕竟是同僚,由他来审讯,他心里也几分不痛快。话语重了或轻了,待他们离开这儿,往后在刑部总能见面,较为尴尬。   “邢大人。”坐在石床上,阎以凉看着他,不做亏心事,她也目光坚定。   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邢大人也看着她,“听说阎捕头受伤了,不知现在如何了?”   “多谢邢大人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到了时辰就有药送来,她喝药及时,想不好也很难。   卫天阔很给卫渊面子,不止给她送药,而且都是好药,饭菜也不错,她似乎都觉得自己可能长了几斤肉。   “那就好,那咱们就开始吧。”邢大人点点头,然后沉声道。   “好。”赶紧询问,她也能快些离开这里。   站在后面的记录官翻开册子,也准备记录。   “在祁国时,阎捕头是否早就知道厉钊与敌匪有牵连?”这个早知道与最后知道,有很大的差别。   眸子微闪,阎以凉摇头,“不知道。”   “可是据柳捕快所说,他与阎捕头你在很早开始就怀疑厉钊了。”分别调查,每个人说的总是有些出入。   “只是一些怀疑,不过他是我师哥,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怀疑他。所以,我自己便否决了。”柳天兆会实话实说不奇怪,而且他也确实是在很早时就怀疑厉钊了。   “有了怀疑,阎捕头应当及时告知邹大人才是,自己没有调查便否决,留下了祸患。”邢大人继续道。   “是,这一点我做的不到位。与厉钊师兄妹十几年,我不曾预料他在最后会不顾我们的性命。不过,即便如此,再遇到他,我也不会下手杀他。”不知其他人心情如何,阎以凉只是心底无限失望。   “阎捕头与齐捕头重伤,险些丢了性命。不过却都说不会怨恨厉钊,这份心胸实在难得。”邢大人笑,可见他已经调查完齐岳了,并且他说了和阎以凉一样的话,就是不会对厉钊下杀手。   阎以凉不语,这不是心胸的问题,而是十几年的兄妹情,不是假的。最起码在那个时候,厉钊没有骗人。   “阎捕头在最初怀疑厉钊时,是什么时候?”这个最初,想必柳天兆已经说过了。   “漳州。”就是那个时候,一切都变得古怪。   邢大人微微点头,看样子阎以凉所说的和柳天兆一样。   “离开祁国时,就再也没见厉钊?”厉钊消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昏迷了,昏迷了四天,在回到大燕时才醒过来。”厉钊是否出现了,她根本不知道。   邢大人点点头,“虽然阎捕头一路上都与厉钊在一起,但看来根本没注意到他暗地里的行动。”所以,也问不出什么。   “我并未一路都与他在一起,起初本想让他们回大燕,但是他们在路上碰见了高手,就被逼退回来了。现在想想,大概是阴谋,让厉钊混入我们身边,随时打探消息。”现在基本上都能想通了。   邢大人缓缓眨眼,随后点头,“原来如此。”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邢大人的审问也告一段落,她和齐岳都险些丢了性命,若说他们俩与厉钊是一伙的,倒是说不通。   “阎捕头好好休养吧,待我向佟尚书禀报之后,他自会去请示皇上。”所以他们是否能出狱,就得看皇上会不会消火了。   “嗯,多谢邢大人。”点头,阎以凉一直从容不迫。   邢大人与记录官离开,牢房的门再次被锁上,狭窄的空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人了。   审问过后的第二天,才来人宣布,阎以凉可以出去了。   在这里关了五天,她从不知五天可以这么长。   心口的疼痛好了很多,五天的药不是白吃的,很有效。   走出牢门,一步步踏向大门,待得走出去,入眼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师姐。”一个人跑过来,然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正是关朔。   适应了阳光,阎以凉看向他,一段日子不见,他又长高了些,现在差不多和她一般高了。   “你怎么来了?”上下看了他一眼,阎以凉的态度依旧冷淡。   “知道你今天出来啊,我来接你。”看着阎以凉,关朔的脸几分忧伤。   “大师哥他们出来了么?”她完全不知道他们另外几个人的消息。   “四师哥出来了,大师哥和二师哥还没。”说到这个,关朔脸上的忧伤更明显了。   “憋着脸干什么?又不是出不来了。”微微拧眉,她气势犹在,只不过看起来却有那么几分虚弱。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们几人给我撑腰。一下子你们几个都被抓进牢里了,我想镇定也镇定不了。后来,我也被叫走了,邢大人问了我一堆问题,我哪儿知道三师哥都做过什么。”若说他不害怕是假的,若他们几人真的一下子都被判了罪,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不知者不罪,没你什么事儿。走吧。”甩开他的手,阎以凉举步前行,脊背依旧坚挺。   关朔低着头跟上去,跟在阎以凉身后,离开刑部大牢。   回到关府,太阳也偏西了。   钟娅和总是见不着影子的钟弢都在,看见阎以凉回来,俩人明显也轻松了。   “先洗个澡吧,这几天肯定都没沐浴吧。”钟娅早就备好了水,就等阎以凉回来呢。   “我先给师父上柱香。”深吸口气,若是关滔真的在天有灵,估计会气的蹦起来。   关朔噘了噘嘴,然后跟着阎以凉去了大厅的后面,关滔的牌位就供奉在那里。   给关滔上了香,阎以凉便去沐浴了。脱光了衣服泡在水里,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心口一大块的瘀紫。怪不得疼,这印子到现在都没下去呢。   她和齐岳都出来了,柳天兆想必当天就回家了,只有邹琦泰和胡古邱还在牢里。   邹琦泰定然不肯相信厉钊叛变,想必还会给他找理由。他越是这样,就得拖得越久。   经过此事,邹琦泰的六门郎中是别想做了,他们六门说不定也会暂停所有案件的调查。   闭上眼睛靠在浴桶边缘,自从进入刑部,还从未遭遇过这种事儿。   长叹口气,不知卫渊现在在固中与肖黎商议的怎么样了。这俩人的报复欲都挺强的,这次又吃了大亏,比上次那吃亏还要大,他们不报复是不会罢休的。   但是很显然幕后黑手更狡猾,他们俩若是不好好计划一下,估计下次会吃更大的亏。   沐浴过后,阎以凉便直接去睡觉了,在牢里这几天都没怎么睡,满脑子都在思考这些事情。   现在出来了,反倒觉得那几日的思考都是白费。   翌日,待得阎以凉睁开眼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她每天都会在同一时间醒来,鲜少有睡这么久的时候。   起床洗漱,随后出了小院儿朝着大厅方向走,还未走到那儿,就听到了声音,不是别人,邹琦泰出来了。   快步,走到大厅,便瞧见邹琦泰坐在主座上,眼睛通红,正在擦眼泪。   关朔站在一边,也不知该如何劝慰。钟娅给端来了茶,她倒是劝上了几句,但没什么作用。   “大师哥。”走过来,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摇头,就知道他得这样。   “师妹啊!”看向阎以凉,邹琦泰的眼泪又出来了,“我对不起师父啊!”他也是来了就去给关滔上香了,之后便压抑不住,眼泪不止。   转身坐下,阎以凉看了一眼钟娅和关朔,要他们俩下去。   俩人离开,这边阎以凉抬手拍了拍邹琦泰的肩膀,“和你没关系,是他自己的选择。”   “我没教导好,是我的错。”邹琦泰长叹口气,眼泪在眼圈里,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都将近四十岁的人了,哪还需要你教导。我和四师哥与他十几年的情义,他说放弃就放弃,不顾我们的生死。他选择了这条路,同时也是选择放弃了我们所有人。从此后,就当没有这个人吧。你也别哭了,你这个大师哥做的很好,在你的教导下,我不是很优秀么?”宽慰邹琦泰,阎以凉不惜把自己拉上,尽管她这性子是前世所造。   “唉!”长叹口气,邹琦泰扭过头去擦眼泪,还是伤心不已。   抬手盖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十分理解邹琦泰。自关滔死后,他就把自己当家长,甚至自己也没成个家。他一直以他们几个为骄傲,并且这几年来顺风顺水,接任务也都完成的很优秀,得到卫天阔极大的赞赏。   现在忽然情势急转,还出了叛徒,他能接受的了才奇怪。   “师妹,你的伤好了么?你和齐岳伤的都挺重的。”他们俩能活着回来,也算一个安慰了。   “嗯,好的差不多了。四师哥需要休养,他肩骨碎了。”他的兵器是大刀,若是不好好休养,怕是以后都不能用大刀了。   邹琦泰点点头,转头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我去休息了,几天来都没睡。”   “关朔,送大师哥去休息。”站起身,阎以凉扬声喊了一声,外面关朔便匆匆跑了进来。   他板着脸,可是眼圈却是红的,他们俩人在大厅里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扶着邹琦泰离开,这几天在牢里他是真的没休息好,走路时脚步都几分虚浮。   在邹琦泰出狱的第二天,胡古邱才出来,真的像是坐了大牢一样,他胡子没刮,看起来很是邋遢。   出来的第一件事同样是给关滔上香,然后才宣布佟尚书交代的惩令。   邹琦泰的六门郎中被撤,并且六门暂时禁止接任何案子,厉钊的案子仍旧由七门调查。   早就猜到会这样,阎以凉也没任何的意外,他们能全部出狱,说明到头来卫天阔还是信任他们的。   只不过,出了叛徒实在可恶,即便是自己人,也难以接受,更何况一直重用六门的卫天阔。   此事在皇都一时引起风言风语,不止朝上,百姓都在议论。   刑部出叛徒,这事儿从未发生过。和这事儿一比,以前那些犯错就被逐出刑部的实在算不得什么。   阎以凉也一直在关府没有出去,其他几个师哥亦是如此,闭门思过,尽管他们没什么错误。   但师出同门,没有及时发现,这就是错误。   给卫渊写信,送到固中,想来需要用上四五天的时间。他回信再送回来,这一来一回就差不多得十天。   可是,十天过去了,阎以凉并没有收到卫渊的回信。   他的速度一向很快的,这次如此拖沓,莫不是真的和肖黎商议报仇到了闭关商讨的地步了?   盛夏即将过去,距离厉钊叛变之事也已过去一个月,那些风言风语似乎淡了些。   而也就在过去了二十几天后,阎以凉收到了卫渊的回信,这次居然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说他知道她已经出狱没事了,说皇上只不过一时生气罢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让邹琦泰官复原职,他们也不用闭门思过了。   不管他说的准不准,时隔这么久才回信就让阎以凉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一点都不像他。   感觉固中好像和皇都隔着一片海似得,以至于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又没在信尾写上回信的日期,所以就更让阎以凉怀疑了。   就在她疑惑卫渊的回信时,宫里来人,卫天阔召她进宫。   将近一个月,阎以凉都没离开过关府,一直‘闭门思过’。卫天阔忽然的召她进宫,她猜不透是为什么事儿。   收拾了一下,阎以凉离开关府,进宫。   已过盛夏,皇宫却仍旧是盛夏时的模样。宫女穿着轻薄的宫装,一派风和日丽。   直接去往御书房,厚重的大门敞开,一眼就看到御案之后的卫天阔。   走进去,单膝跪地,“属下见过皇上。”   “起来吧。”头也没抬,卫天阔正在忙碌御案上厚厚的一摞折子。   站起身,阎以凉抬头看向他,日理万机,卫天阔的确没有闲着的时候。   没人说话,御书房内一时宁静,只有卫天阔翻开折子和书写时发出的声音。   “按照卫郡王所说,厉钊是投奔了他妹妹?他妹妹可能是你们家灭门仇人的心腹?”蓦地,卫天阔开口,他也在同时放下笔,抬头看了过来。   缓缓眨眼,阎以凉点头,“嗯,的确是这般推测的,否则也想不出促使他叛变的原因了。”   “你有灭门之仇,朕倒是不至于怀疑你与厉钊暗中勾结。但阎捕头你的眼睛向来好用,这次怎么就走了眼?”说着,卫天阔微微摇头,很不理解。   “邢大人在审问属下时,属下曾说过,在漳州时怀疑过他。但是,师兄妹的情义占了上风,属下就选择了闭嘴不言。”然后,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朕可以理解,你们有十几年的情义。不过,这情义也是一把锋利的刀,这次你和齐捕头差点被这把刀要了性命。”卫天阔脸色不太好,作为皇帝,他最难容忍的就是背叛。他自认为待他们不薄,却还有人背叛,这等同于在蔑视他。   “皇上说的是。”微微垂眸,阎以凉点头。   卫天阔深吸口气,下一刻道:“卫郡王和你,似乎已经不是儿时相识那么简单了。不过,朕记得阎捕头你和关朔有婚约是不是?这就不好办了,无论如何,皇室名声不容损害。”   “属下明白,正在处理当中。”卫天阔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宣扬出去,卫渊就成了夺妻。   “不管你们怎么处理,还是低调些比较好。这些事情朕不好说太多,毕竟卫郡王已表示了他的立场,而且很坚定。朕只希望阎捕头能心里有数,多为卫郡王考虑。”卫天阔斟酌着词句,他不好说太多,若是由阎以凉这儿传到了卫渊耳朵里,他这个皇兄岂不是很尴尬。   “是。”他没有说不容许,阎以凉心里便安定了许多。   “朕今日找你来,就是为了厉钊的事。你们做了十几年的师兄妹,想必要比其他人了解的多。他在拜入关老捕头的门下之前来自哪里,家里做什么的,想必你们都知道些。这邹琦泰什么都不说,一味的偏袒厉钊,非说他是迫不得已。所以,朕也不指望他了,阎捕头你去调查吧。将厉钊的家底调查清楚,或许对你们查找那个神秘凶手也有帮助。”卫天阔是拿邹琦泰没办法了,一味护短。   “是。”调查厉钊?其实她对厉钊了解的也不多,所以要是调查,突破还得在邹琦泰那儿。   “下去吧,尽快调查。短时间内,你们六门接不了案子了。”简言之,除非把厉钊调查明白了。   “皇上,属下想问问,卫郡王现在还在固中么?”欲退下,阎以凉又停下脚步问道。   卫天阔微诧,随后道:“自然,否则他还能去哪儿?”   看着他,阎以凉缓缓垂眸,“属下退下了。”话落,她转身走出御书房。   卫天阔在说谎,阎以凉一眼就看出来了。卫天阔说话向来干脆利落,从不会有迟疑的时候。可是刚刚,他很明显的愣了一下,说谎。   这么说,卫渊根本没在固中,那他去哪儿了?   和肖黎在一起,莫不是去了肖黎的封地?   他们俩都暴露了,在肖黎的封地也不见得有多安全,说不定还不如固中。   那他们俩会去哪儿呢?阎以凉肯定,他除非已经和肖黎商议好了怎么报复,否则他们俩还在一起。   给她回信用了那么长的时间,大燕各地的通信兵速度都很快,基本上他身在哪个角落都不会用这么长的时间。   除非他没在大燕。   没在大燕,那就是祁国了,这厮,定然是跑到祁国去了。   祁国距离幕后黑手的老巢更近,想调查什么无需过关口翻山越岭,又有肖黎,更是方便的不得了。   深吸口气,阎以凉忍住咒骂,他肯定根本就没回固中。在枝州分开时,估计他就和肖黎返回祁国去了。   如今连卫天阔都在帮忙遮掩,这厮是想自己调查涉险,让她离得越远越好。   他真的是小瞧她的智商了,若是不想让她猜出来,他应该拜托卫天阔一直把她关在牢里才对。那样即便她想明白了,也根本做不了什么,因为无法离开牢房。   这厮?越想阎以凉越想骂人,实在是厉害,真把她给糊弄了。   因为要调查厉钊,阎以凉出了皇宫便去了邹琦泰的府上。除了一些厉钊拜师时的细节,其他的事情阎以凉差不多都知道。   厉钊是在已到了成年的年纪时才拜师关滔的,他本来便有一身的功夫,但师出何处并不清楚。   邹琦泰自然是在厉钊拜师时就都在场,他也从关滔那里零零碎碎的听来了一些,虽然不完全,可是一些零碎的就很有用了。   厉钊的功夫师出舟城一个很有名的师傅杨六,这杨六以前是个镖师,后来不做了,就回到了舟城。   知道师出何处,接下来根本不用再问什么了。阎以凉直接回关府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因为六门全部停职,惨被连累的柳天兆在阎以凉回到关府不久就跑来了。   他这耳朵应该是安了顺风耳,她进宫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尽管不知皇上找她何事,但看她收拾东西,就差不多明白了。   将那把皇上赏赐的宝剑拿在手里,阎以凉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笑看自己的人,“你打算跟我去?”   “刀山火海阎捕头您说一声,在下奉陪。”柳天兆果然是想跟着。   眸子微闪,阎以凉唇角微弯,“跟着也好,说不准你能立个大功,然后就晋升捕头了。”   柳天兆眯起眼睛,“阎捕头你是在笑么?”看她笑,怎么那么瘆的慌。   阎以凉不语,她的确是在笑,有柳天兆跟着,她就有空闲去一趟祁国了。   舟城不大,若说找一个人很轻松。那个杨六,也算是个名人,不过已经死了。   但死了也没关系,稍稍打听,就打听出来了他生前曾做过镖师。回到舟山后,在书院做过打杂,后来又去了一个当地大钱庄给做护院。   而这个钱庄的主人就姓厉,但早在二十几年前家里便破产了,然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现在提起那也是一桩悲剧。   姓厉?这个线索就足够了,这姓氏本来便少,碰巧杨六的东家就姓厉,教的徒弟也姓厉,错不了了。   “从未想过我有一天会来调查厉捕头,这心情实在奇怪。”往山上走,据说厉家的墓地就在这山头上。柳天兆和阎以凉在打听完之后直接奔这儿,打算看看墓地。   “现在他已经不是厉捕头了。”这话被卫天阔听见,估计他又该发怒了。   柳天兆点点头,“心里不好受就是了,尽管我和他交情不深。”   “他所有的身家来历在刑部都没有备案,你在这儿查清他的家世,缘何破落,之后就可以回皇都复命了。”阎以凉本就打算去找卫渊,所以也不会在这儿拖沓太久。   “你就这么走了?到时去复命,皇上发现你不见了,不知会不会迁怒于我。”想来他还真是倒霉,干嘛要跟着阎以凉来?   “我要去做的事情更重要,皇上会猜到的。即便迁怒于你,最多打个几十大板,忍着吧。”往山上走,已经隐约的看见了坟墓。   “你可真够狠得,打在我身上,你倒是不疼。”柳天兆连连摇头,直叹不公。   “有她人心疼就够了,没我什么事儿。”阎以凉话里有话。   闻言,柳天兆笑笑,“估计她会笑的更欢。”心疼?他不指望。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唇角微弯,柳天兆挺不错的,尤其是近年来,更顺眼了。   走出眼前这片林子,偌大的墓地进入了眼中。   不似想象中的那般,这墓地很干净,所有的墓碑看起来都像是经过擦拭似得,并未因为年久而布满灰尘。   一些杂草不高,最起码和四周的比不高,很显然是有人来清理过。   对视了一眼,看着这些坟墓,俩人也确定了,厉钊大概每年都回来清理拜祭。   看着那些坟墓前的墓碑,一个一个,最后,俩人的视线一同落在了一块墓碑上,上面的名字竟然是厉钊!   旁边,另外一个墓碑上的名字是厉芷,这大概就是他妹妹了。   “还有人给自己立碑的,真是诡异。”柳天兆缓缓摇头,大白天的,他忽然发觉后脖颈发凉。   阎以凉拧眉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蓦地道:“大概他是在躲什么人。”所以,也给自己立了一个墓碑。   “仇家?”柳天兆不敢想象,他们到底有多少秘124、温存   “躲在刑部倒是个大胆的主意,而且借用朝廷,他还可以找他的妹妹。现在找到了妹妹,便痛快的甩掉了刑部这个累赘,干脆利落,不知他有没有过后悔。”几不可微的摇头,阎以凉虽然猜测到厉钊的身世不会很简单,可是现在想想仍旧几分诧异。   “后悔?我觉得不会,现在兄妹团圆,肯定不亦乐乎呢。”柳天兆上前摸了摸那墓碑,这碑应该有年头了,但是擦拭的很干净。   “家族墓地也找到了,之前厉家的老宅,钱庄,你去调查一番。再走一趟府衙,翻一翻二十几年前的卷宗,然后就可以回皇都复命了。”其实这趟任务很简单,柳天兆自己做,很快就会完成。   “你现在就走?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跟你走这一趟了。好,你走吧,我自己调查。不过你还是要小心,鉴于上次咱们差点丧命,你多多伪装,即便装成乞丐也比丢了命要强。”柳天兆忠心劝告。他不知道那伙人和阎以凉卫渊肖黎到底有什么恩怨,但很显然的,他们三个就是因为那个神秘人才纠缠在一起。即便以前有恩怨,可是和那个神秘人一比,他们之前的那些恩怨都算不上什么。   “祝你好运。”阎以凉没多说什么,危险她自然知道。就是危险,她才要去,她无法看着卫渊单独涉险。   “相信我,我一向运气很好。上次也活着回来了,所以我的好运更上一层。你放心吧,三天之内我就能回去复命。说不准因为我调查的良好,咱们六门就能恢复正常了呢。”说着说着,他自己也不禁笑,这倒是好事一桩。   “你爱做梦我理解,但是白日做梦,恐损伤大脑。”无言,尽管柳天兆比以前顺眼了些,可是这臭美的时候的确很讨人厌。   “我如此英明神武,损伤一点也堪堪与阎捕头你持平罢了,不碍事。”吹捧自己,顺便贬低阎以凉。这是他以前经常做的事儿,所以总是会挨揍。   受不了,阎以凉不再理会他,转身往山下走,她要尽快离开,去祁国找卫渊。   下山,阎以凉便上了马,最后看了一眼柳天兆,她打马离开。   柳天兆站在路边看着她远走,他抬手挥了挥,“一路顺风。”尽管阎以凉听不见,但是这也能表达他的好心。   前往祁国,阎以凉这次是顺着大路,经过关口,并未穿行那片森林。   正常的走关口,其实更容易些,毕竟她什么都没带,只身一人。   进入祁国的关口似乎比以前容易了些,想来跟肖霆死了有关系。那时肖霆独大,而且他一直在针对肖黎,所以各个关口都在很严密的搜查,搜查一切和肖黎有关的。   现在肖霆死了,尽管祁国朝廷的内况她不知道,但是根据关口来看,肖黎已经掌握了大部分原来肖霆的势力。   这暂时来说是好事,他无需再躲避幕后黑手的暗杀同时还得躲着肖霆的刺杀,想必现在他逍遥的很。   进入祁国的地界,阎以凉不知卫渊和肖黎现在在哪儿,而很显然的肖黎的行踪可是打听不出来的。他们俩在躲着幕后黑手的暗杀,还得商讨如何复仇,肯定躲在较为安全的地方。   想了想,阎以凉便直接朝着祁国以西的方向走,那片沙漠,所有事情的源头,在那儿就对了。   时近初秋,阎以凉也终于抵达了那曾经差点丢了性命的地方。白天,温度还是那般高,阳光炽烈,烤的人都要焦了似得。   一条丝巾裹在头上,而且还遮住了半张脸,牵着马走在街上,一切如旧。   这里的安宁就好像从未发生过那些事情一样,远处的沙漠连着天际,浩瀚无边。   呼吸进鼻腔里的空气都恍似火苗一般,烧灼着胸腔,不禁让她想起两个月前的那些事情。   来到当初落脚的客栈歇下,上次来到这里,他们就在这客栈休息了足足一天才缓过来。   用了些饭菜,阎以凉便休息了下来,待得睁开眼睛时,外面已经黑天了。   和那时一样,黑夜与白天的温度差距很大,即便窗子关着,可是房间里的温度也下降了许多。   翻身坐起来,看了一眼摆放在床头的宝剑,随手拿在手里,然后起身走至窗边。   将窗子推开些,冷空气便迎面扑来,微微眯起眸子看着外面,街道上稀疏的亮着灯火,远处则是一片黑暗。   看见黑夜中的沙漠,阎以凉便不禁想起厉钊,他现在大概就在沙漠深处吧,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和他的妹妹在一起。   深吸口气,反手关上窗子,阎以凉倒是真的想深入沙漠去瞧一瞧。   一群人的时候,行动总是有点麻烦。但是她只身一人,一切行动都很方便,因为比起相信别人,她更相信自己。   而且说不定,她还会碰见厉钊。   不指望能把他劝回来,但心下始终有些惦念。   蓦地,窗外一丝极细的风声进入耳朵,阎以凉脚下一顿,随后左手一挥,房间里唯一的油灯便灭了。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窗户外就看的清楚了,外面有光,借着光,窗角处一个影子格外的显眼。   盯着那影子,阎以凉缓缓眯起眼睛,随后脚步无声的走过去。将窗子推开,旁边窗棂上,一个酒壶挂在那里,刚刚窗子上的影子是它造成的。   伸手抓住,也就在同时,房顶之上一个人翻下来,直接朝着窗口的她而来。   拽走酒壶,阎以凉同时身子向后闪躲,那人便顺着窗口翻了进来。   阎以凉一脚飞过去,他极快的闪身,并且在同时攻击她的肋间。   身子微偏,同时用手里未出鞘的剑敲击他伸过来的手臂,但他闪的很快。身影如鬼魅,一个闪躲便转到了她身后,并且直接用双臂困住了她。   如此下三流的招数,阎以凉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宝剑,倒是没有挣扎。   任他困着自己,阎以凉索性靠在他身上,“手眼通天,这么快就找到我了。”即便不去看,根据他的武功以及身上的味道,她瞎了眼睛也知道他是谁。   一身夜行衣,卫渊抱着她,低头贴近她的耳边,“看你也不像是来找我的,我想,我若是不出现,估计你马上就得走了。”   微微歪着头,听着熟悉的声音,阎以凉唇角微弯,“谁说不是来找你的?只不过找不到,你藏得太深了。”   “是么?你真的没打算只身进沙漠?”果然,卫渊极其了解她。   “卫郡王的确聪明,这都被你猜到了。”几分无言,他现在猜她一猜一个准儿。   “果然啊,自己行动是不是觉得更爽快?没人做你的累赘。”收紧手臂,卫渊惩罚似得用力的搂紧她。   “还知道自己是累赘,卫郡王不止手眼通天,自知之明也很多。”任他禁锢自己,一点都不反抗,反倒被他勒的有些喘不过气。   “我就在想能瞒你多久,结果这才两个月,你就跑来了。”搂着她往床的方向走,阎以凉不反抗,看起来倒真的像是她被他劫持了一般。   被他拖着到了床边,稍稍用力,两个人便直接倒在了床上。   随手把宝剑放下,阎以凉拎着那个酒壶,“这是什么意思?你最近开始喝酒了?”弄个酒壶挂在那儿,装模作样。   搂着她,卫渊拿过那个酒壶晃了晃,“晚上有些冷,喝一口取暖。”   闻言,阎以凉不禁拧眉,“你最近一直都在沙漠里晃?”   “聪明。”反手将酒壶扔到一边,卫渊搬弄她的身体,让她侧起身躺着面对自己。   “这么长时间,查到什么了?”看来,他和肖黎在离开大燕后便直接返回了这里。   “很多,你想听什么?”看着她,即便房间里没有灯火,可是也看得清楚对方的脸。   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的确瘦了些。   “找到他们的老巢了么?”厉钊肯定就在那儿。   “嗯,不过很难接近。”找到了,的确找到了。   两个月的时间,他们果然没有白费。   “为什么很难接近?”盯着他的眼睛,即便没有灯火,可是在阎以凉眼里,卫渊的眼睛和灯火无异,很吸引她。   “因为四周都是瘴气,没有解药,进去就别想活着出来。”因此,他和肖黎都失去了很多人。   微微拧眉,阎以凉没想到会这么棘手。   “所以目前我正在忙着研究解药呢。”可谓举步维艰,很艰难。   “在什么地方?”沙漠深处,阎以凉想象不出那深处到底有多远。   “深处,大概就是你若是用双腿的话,得走上个一年半载的。”抬手拍了拍她的大腿,惹得阎以凉拧眉不满。   卫渊似有留恋的收回手,“所以,你想去看看?顺便再找找厉钊是不是。”   缓缓眨眼,阎以凉微微点头,“想要个答案罢了。唉,其实我也知道要个答案也没什么用处,只不过不甘心罢了。”   “你还有不甘心的时候?我记得阎捕头你一向干脆利落的。”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卫渊盯着她的脸,倒是想象不出她死缠烂打是什么模样。   “我也很想干脆利落,可是你没看到我大师哥,因为这事儿生生老了十岁。若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厉钊,一句解释都听不到,我担心他会寻短见。”她所说的这些,绝对是能在邹琦泰身上发生的。他一直都在自责,尽管他们几个人都说不怨他,一直在宽慰,可是没什么用。   “邹大人重情义,不过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即便厉钊能回头,皇兄也不会放过他。”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一旦背叛,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知道。”抓住他的手,握紧,来自他身上的温暖,就像白天的太阳一样。   看着她,卫渊的眉眼间染上了笑意,“想我了么?”   “嗯。”很干脆的回答,阎以凉唇角微弯。顺着他的力道贴紧他的胸膛,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有时候在梦里她会闻到,但是睁开眼睛就不见了。   搂紧她,卫渊的腿也搭上她的腿。交缠,亦如日夜所想的那般,纠缠不分。   “你是如何这么快就找到我的?莫不是,现在这镇子里到处都是你的眼线?”半晌后,阎以凉从卫渊所制造的情雾中挣脱出来,声线几分沙哑的询问道。   卫渊的手流连在她的腰际和脊背,尽管隔着布料,但似乎对他来说,阎以凉已经脱光了。   眸色深暗,他盯着她,几乎不眨眼,“两个月的时间,若是连这个都办不到,那不是纯粹在浪费时间。”很显然的,现在这镇子以及附近的城池布满了他和肖黎的眼线。但凡有生人进来,或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他们俩都会知道。   而阎以凉今天进来,她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自然马上就传到了卫渊的耳朵里了。   “肖黎呢?”卫渊在忙着制作解药以抵抗瘴气,不知道肖黎负责的是什么。   “他回祁国的都城了,肖霆死了,他迅速的回去取而代之。”而且显然很成功。   “如此一来给你们的行动也带来很大的方便,调兵遣将不成问题。”肖霆的权利可是很大,肖黎若是都能夺过来,的确很不错。   “待解药制作出来,便大举进攻。不和他们玩儿了,速战速决。”尽管不知幕后黑手有多少的人马,这么多年他搜刮了那么多的钱,若是养兵想必会很多。但是,祁国的兵马,再加上卫渊自己的兵马,就不信会落下风。   “也好,已经拖了十几年了,该到了一决高下的时候了。”这么多年,卫渊在寻找,肖黎在躲避,趁早解决,往后也不用再因为他们而愤怒忧伤了。   “所以,我并不想让你参与。待得一切解决了,你再过来如何?”轻轻的捏着她的腰际,卫渊的声音轻缓且温柔,就像是在哄骗小女孩儿一样。   “那你当初应该叫皇上一直把我关在牢里才行。”她怎么可能放任他独自涉险,这是不可能的。   “一直都是你把别人扔进牢里,这次自己在牢里闷了几天,感觉如何?”卫渊不禁笑,想象不出阎以凉坐牢是什么样子。   “很郁闷,恨不得把整个牢房都拆了。”但鉴于她的身份,她只能忍着,不能那么做。   “这才像你。”拍拍她的后腰,卫渊重新将她拥进怀中。   额头抵着他的心口,阎以凉闭上眼睛,“我与你一起,否则我不放心。”   “你跟着我才不放心,上次你受伤,你知道么,吓着我了。”微微眯起眸子,或许真的是从未见过阎以凉那般虚弱的模样,所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心下惴惴。   “你也吓着我了,彼此彼此。”闭着眼睛回答,阎以凉的声音也几分闷闷的。   “看来,我并不是独自付出,阎捕头也是有回应的。”眉眼含笑,卫渊无法不笑。   没有否认,她只是不擅长回应罢了,但不代表没有。   “既然你不走,那便留下来保护我吧。就像以前一样,跟在我身边。”但很显然的,现在的保护和以前可不一样。   “嗯。”抬手环住他的腰,阎以凉靠在他怀里,很温暖。   她如此柔顺的样子倒是少见,搂着她,卫渊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肩背,她的肌肉也随着他的抚摸而缓慢放松。   “我们的事皇兄已经知道了,所以,你的事什么时候进行?”说的就是她和关朔的婚约。现在只要想起来,卫渊就觉得很不爽。   “你很着急?”她仍旧坚持,要等关朔真正成人懂事才行。   “你说呢?”卫渊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问,他的确很急。   “闭嘴吧。”头也不抬,阎以凉抬手准确的捂住了他的嘴。   卫渊轻笑,张嘴咬住她的手指,惹得她迅速抽回手。   得寸进尺,卫渊低头开始咬她的耳朵和脸颊,阎以凉向后退缩躲避,他不放弃的追逐,逼得阎以凉从床的中间一直躲到边缘。   “卫渊,你再不停下我要你好看。”歪头躲避,他直接咬她的耳朵。没用力,所以弄得她很痒。   “如何好看?”贴着她耳朵,卫渊低声笑道。   翻身而起,一把将卫渊按在床上,“不给你点颜色瞧瞧,真以为我任你欺凌呢。”   躺在床上,卫渊看着悬在自己身上的人,“所以?”   冷哼,阎以凉一手扣住他下巴抬起,随后弯身欺近,一口咬在他喉结上。   闷哼一声,卫渊搂住她的身体,尽管有些疼,可是却忍不住笑,她倒是会挑地方下口。   教训了一番,这厮总算是老实了。尽管和他打闹挺有意思,不过实在疲累,甚至比和别人打一架还要累。   翌日天色转亮,卫渊便带着阎以凉离开了客栈,同骑一匹马,直奔沙漠而去。   因为天亮了,太阳出来,气温也在很快的回升。在遍布黄沙的沙漠上,走了一段路后,前方便出现了人来迎接。   下马,阎以凉看了看远处,随后摇头,“待得正午,我估计会被烤焦。”   “所以,上天是很神奇的,再往前走,便能看到一个从不干涸的泉。”阳光炽烈,卫渊笑看着她,他的脸如同阳光,俊美的很刺125、情义如纸   泉?   阎以凉微微眯起眼睛,想象不出这沙漠里会有什么泉?   将她头上的丝巾整理了一下,能更好的遮住她的脸,“走吧。”   前来迎接的是卫渊的属下,他们牵着骆驼,这玩意儿在镇子上就随处可见,它绝对是沙漠里行走的好手。   尽管它看起来走得慢,可是绝对要比人走得快。因为踩在黄沙上很费力,所以若是真的徒步行走,走不了多远便会精疲力尽。   黄沙堆积在一起,形成一个一个小坡,而且越来越高。   骆驼在这上面行走,看起来很自如。   太阳越升越高,沙漠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爬上了最高的坡,看向远处,阎以凉不禁扬眉,只见那黄沙积聚的最低处,一汪清泉就在那处。   四周一些绿色的草,尽管不知是什么草,可是在这满眼黄沙的地方出现绿色,还是很惊奇。   那清泉四周都是帐篷,军用的帐篷,而且来来往往都是人。   卫渊的人马驻扎在这里,倒是真的不用怕渴死。   “怎么样,觉得如何?”看着阎以凉,卫渊轻笑道。   “很不错。”点点头,阎以凉也不禁唇角微弯,她喜欢。   “走吧。”朝她伸手,他的手指修长好看。阎以凉看了一眼,随后抓住,若是能不考虑远方还有危机,此情此景倒真是应该享受。   逐渐接近那清泉,温度似乎也降下来了些,而且距离近了才发现,这泉真的挺大的。   泉水很清澈,四周是一些不知名的草,一直生长到半山上。   从骆驼背上跳下来,阎以凉摘下头上的丝巾,看向那清泉,一边摇头,“大自然确实巧夺天工。”在小镇上看这沙漠,简直寸草不生。谁知在这里竟然藏着一汪泉水,即便在这地方过日子,怕是也不成问题。   “现在这里和外面的镇子一样被封锁了,他们躲在瘴气之后不出来。”这就是问题,若是他们有足够的兵力,为什么不出来和他们面对面?   “很奇怪。像上次那种高手,他们完全可以派出来用以震慑,躲着是故意隐藏实力么?”朝着那座最大的帐篷走去,阎以凉一边摇头,想不通。   “难说。”拉着她的手,卫渊带着她进了大帐。环境比想象中的好,而且这帐篷开着的窗也格外的科学,互相通风,这里面很凉爽,居然一点都不闷热。   “这帐篷不像大燕的。”只消一眼,阎以凉就能辨认的出。   “肖黎提供的,他还算慷慨,没有拿最破的糊弄我。”扯着她走到那张十分简单的大床前,微微用力便将她甩到了床上。   尽管很硬,不过这上面铺着的床褥倒是很柔软,比牢房里的石板床要好多了。   “掌权了就是不一样,是不是再见面就得叫一声太子殿下了?”阎以凉语气几分讽刺。   “他若是想坐上太子之位,还需要时间,毕竟肖霆刚死。”但他应该能够很快的掌权,把之前肖霆手里的权利尽数抢夺至手中。   “他弑兄之名就这么被掩盖了?”阎以凉倒是神奇,肖黎有点本事。   “嗯,对外的说法是,恶疾。”出生在皇家总是如此不幸,不管是祁国还是大燕,皇室总是有许多暴毙的人。但凡和暴毙恶疾扯上边的,大都有隐情。   “想象得出。”不能公布真实的,只能用恶疾暴毙这种说法了。   “毕竟你在皇都这么多年,这种事情见多了。”用手指缠绕着她垂在肩后的发丝,卫渊觉得和她说话就是省力气,不用没完没了的解释。   斜睨他一眼,阎以凉眯起眸子,“放手,别扯我的头发。”   “你就在眼前,我却一动都不能动,你不觉得很残忍么?”松开她的发丝,卫渊转手抓住她手臂一扯,将她拽到自己怀里然后翻身躺下。   “别的男人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反正你看起来很不正常。卫渊,你是不是心里有问题啊?”躺在他怀里,阎以凉眯着眸子很认真道。   以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卫渊盯着她,“我若连动都不动你,你才应该怀疑我。而且,我若真的有问题,你说不定会哭。”   “自恋。”抓住他的手扔开,阎以凉很无言。而且就看他这个模样,不像有问题更像变态。   重新搂住她,卫渊无声轻笑,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四下无人,眼前只有她。他若真的一动不动,那才是有问题。   卫渊研究瘴气解药的工作还在进行,这些人来自固中,都是个中高手。   所以,看起来研究解药的进度应该会很快,无需等很久。   阎以凉不懂,所以也只是看了一眼,许多个密封严实的罐子,那里面装的都是护卫涉险装回来的瘴气。   “你去看过么?”那不散又浓密的瘴气究竟什么样儿。   “远远地看了一眼。”毕竟有危险,没把握之前,他不能靠近。   “刑部有案例,不过应当是四十几年前了吧。刑部的几位捕头在办案的时候曾遇到过瘴气,导致其中一人就此昏迷不醒,几年后就死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太详细的她也不清楚。   “有没有说解决之法呢?”不知先人是怎么对付瘴气的。   “没有,所以那件案子也不了了之了。”摇头,她不知道后续。   “所以,咱们需要万无一失,毕竟被瘴气包围住,除了不呼吸,否则必死无疑。”因为他已经死了很多护卫了。   几不可微的点头,阎以凉倒是认同,谨慎是对的。   有了前两次的失败,也算有了经验。   夜幕降临,温度也降了下来,帐篷里还有火盆用来取暖,恍若冬天。   在这里两个月,卫渊倒像是习惯了,而且他曾说感觉冷了的时候便喝一口酒用来取暖,他也确实那样做了。   酒香清冽,很好闻,不是烈酒,但是用来取暖却是不错的。   靠坐在床上,阎以凉都闻到了那酒味儿,好闻。   扫了一眼,卫渊正站在桌案旁研究着什么,而且刚刚岳山还送了一封信进来,不知是谁来的信。   窗子关上了,看不到外面,但是隐隐的能听到远处的风声。   这沙漠的夜晚并不平静,甚至比之想象的还要吵闹。   “冷么?”蓦地,卫渊的声音传来。   “还好。”有内功护体,耐冷性总是要强一些。   “或许你也该喝一口酒,用来取暖再好不过了。”将酒壶和那封信拿起来,卫渊举步走了过来。   “我喝多了可是会打人的。”看着他,阎以凉弯起唇角,虚虚实实。   “酒品即人品,看来阎捕头的人品不怎么样。”旋身坐下,他将那封信扔到一边,然后打开了酒壶的盖子。   “肯定比你好。”看了一眼那酒壶,酒的味道飘了出来,真的很香。   笑看着她,卫渊喝了一口,在她的视线中将酒壶的盖子重新塞上,随后俯身欺近她。   似乎就猜到了他想要这样,阎以凉也没拒绝。酒渡进自己的嘴里,已经变成了温的。   醇香,但不刺激,顺着喉咙滑下去,随着它们所过之处,的确暖了起来。   纠缠着她,卫渊将她抱在怀中,呼吸逐渐失去该有的频率。   沙漠的夜晚温度极低,在外行走的人也不得不穿上厚一些的衣服。   黑暗中,一行人赶到了营地,一人身披大氅,兜帽也罩在头上,看不清他的脸。   轻车熟路,他直接朝着主帐而来,来往的人也没有阻拦他的,更可以说是已经习惯了,好似他去往主帐并没有什么特别。   “卫郡王,让你久等了。”走至大帐门口,肖黎将兜帽摘下,随后便进入了大帐中。   一步迈进来,他随即便停下,视线在床的位置停顿了几秒,随后慢慢转头看向别处,“阎捕头也在。”   床上,骑坐在卫渊腰间的阎以凉一侧衣衫滑落,露出白皙的肩膀。她身体悬在卫渊的上方,正在加以‘蹂躏’。   听见了肖黎的声音,她稍稍抬起身子,长发顺着颈侧散落,遮住了她的脸。   微微侧头,阎以凉扫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的肖黎,从容翻身从卫渊的身上下来,“这个时候五皇子难道不是应该出去么?站在这里是想继续看我们表演?”将散开的衣服拉上,她显然很不满。   闻言,肖黎的眉毛立即挑的高高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们,“这种情况下,阎捕头不是应该尖叫着跑开么?”正常女人都应该是这般应对的。   眯着眸子,阎以凉盯着他,脸色阴凉,“尖叫着跑开的应该是你。”倒是很坦然的就把头扭到一边去了,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肖黎无言以对,片刻哑然后,他点点头,“好,我走。”说着,他转身离开大帐。   阎以凉哼了哼,扭头看了一眼卫渊,这厮居然还躺在那儿笑。   衣袍散乱,他躺在那儿,就像一幅画,而且这幅画还十分勾人。   “卖笑呢?你怎么没说他今天会来?”若是知道的话,阎以凉才不会和他一通搅和。   卫渊扬眉,看了一眼被扔到一边的信,“还没来得及看呢。”   站起身,将衣服整理好,阎以凉的眉目间仍旧几分不耐,“别再卖笑了,接下来你卖肉我也不理你了。”   笑出声,卫渊缓缓坐起身,“还期盼我卖肉呢?可以试试。”   唇角微弯,阎以凉转身走开,不再搭理他。   一切整理完毕,肖黎这才被请进了大帐。他一副无言以对的模样,“想我还急忙的赶路,生怕卫郡王久等。早知我便明早抵达,免得有人给我脸色看。”在桌案旁的椅子上坐下,肖黎连连叹气。   坐在最远处的椅子上,阎以凉恍若没听见。面无表情,灯火中,她乍一看如同雕塑一般。   “五皇子没眼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什么好内疚的。”卫渊眉眼间隐有笑意,明明是宽慰的话,可是听起来就是在骂人。   肖黎又不是听不出,皮笑肉不笑了声,“解药配制的怎么样了?”   “还需再等等。”卫渊微微摇头,解药之事由他单独完成。   “大军严阵以待,只等卫郡王的解药了。这次,谁也别想逃。”肖黎满目意欲,失败了太多次,这次他绝不会失败。   看着他,阎以凉倒是心有所感,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暗地里,迂回着。这次,终于可以面对面了,想不激动也很难。   卫渊微微垂眸,杀父之仇,他的愤怒不比肖黎少。只不过,他调查多年,一直都是抓不着的状态。现在近在眼前了,又有两次的失败,所以他更沉得住气了。   “阎捕头又回来了,莫不是为了厉钊?”看向阎以凉,她什么表情都没有,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鉴于打过多次交道,她这模样并吓不着肖黎。   看向他,阎以凉微微眯起眸子,“你见过他么?”   摇头,肖黎几分抱歉,“没有。”   阎以凉看向别处,依旧没什么表情。   “就像我那时说的,他选择了这条路,他也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阎捕头,告诉我,你来不是要唤回他良知的吧?”若是阎以凉心软,很可能会坏事。   “五皇子,你想的太多了。对了,我现在是不是得换一下称呼了,太子殿下?”挑眉,阎以凉的语气同样很尖利。   肖黎缓缓眨眼,“不无不可。”弑兄?这个罪名他承担的起,也丝毫没感觉到压力,他认为肖霆该死。   脸皮这么厚,阎以凉也没什么办法,起身走出大帐,她担心再待下去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夜晚真的很冷,尤其这外面,比小镇的夜晚要冷得多。   深吸口气,阎以凉盯着漆黑的夜空,依稀的能听到肖黎和卫渊在说话。   肖黎的兵马准备好了,只等一战。不知对方人马几何,真的交战能否占到便宜。   毕竟之前交过手,单单是红衣娃娃,便能抵上一群兵马。   若是红衣娃娃有很多,怕是占不到便宜。   还是担忧,阎以凉的手捏紧又松开,对这场仗毫无把握。   大帐里的两个人又提到了兵马的事情,肖黎有兵马,卫渊也有。而且,听他所说,阎以凉不禁拧眉,皇上居然派了两万人马给他。   但是,大燕的兵马进入祁国很困难,毕竟这是谁都不会允许的。   祁国皇帝虽有些老糊涂,可是这方面他还不至于糊涂。   听起来,肖黎似乎也有疑虑,并不想让大燕的兵马进入祁国。   不过,若是增多两万人马,的确更有胜算。   两人谈了很久,直至后半夜,肖黎才离开。   临走时他看了阎以凉一眼,笑的几分刻意,惹得阎以凉直接给予冷眼。   翌日,太阳早早的跳出来,温度迅速回升,就像有了暖炉一般。   从大帐里出来,阎以凉晃了晃脖颈,骨头之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去医帐看看,最好今天解药就要出来。”身后,卫渊从大帐里走出来。一手放在她的后颈捏了捏,不轻不重,很舒坦。   微微侧颈看着他,阎以凉点点头,“希望如此。”兵马已准备好,只等解药了。   薄唇微扬,卫渊低头在她的头上亲了亲,随后举步离开。   转头看向远处的沙丘,很高,如同一座小山。一直到一半的地方都有绿色的植物,但是那上面,却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   “卫郡王呢?”隔着几个军帐门口,肖黎伸着懒腰走出来,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生。   扭头看了他一眼,阎以凉表情不变,“医帐。”   “哦,解药。不知今天解药能否配制出来,我已经等不及了。”折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他的衣服上刺绣的纹路清晰,十分精致。   “等不及的话可以先单枪匹马的闯进去,试试能不能活着出来。若是能活着出来,那时再说等不及,相信会有很多人附和你。”阎以凉语气凉凉,不像是在说解决方法,而是在讽刺。   肖黎扬眉,阳光下,他剑眉星目,没有一丁点小人的模样。   “我的确曾经想当枪匹马的闯进去,奈何我的手下自进去便没人出来过。目前来说,我这条命还很重要,不能死的那么早。”肖黎看着她似笑非笑,并未因为她的话而生气。   “距离这儿有多远?”看向他,阎以凉低声问道。   “很远。”扬了扬眉,肖黎并未准确的说出地址。和卫渊一样,他们都在防着阎以凉只身闯进去。   没有再追问,阎以凉扭头看向远处,如同小山似得沙丘连绵在一起,若是再长些树木,就真的是崇山峻岭了。   阳光炽烈,那些黄沙也如此刺眼,看的时间久了,眼睛似乎都花了。   眨眼,阎以凉缓缓收回视线,却在收回视线的同时眉头拧起。   再次看向那沙丘高处,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刚刚明明看见了有人站在那儿,而且十分熟悉。   举步,阎以凉迅速的消失在原地,朝着那远处的沙丘奔去。   肖黎一诧,随后快速追赶,两人恍若离弦的箭,在帐篷间穿梭,掠过清泉边缘,直奔沙丘。   软绵绵的黄沙因为俩人急速掠过而留下浅浅的印记,在这地方,无人做到来去无踪,始终会留下些什么。   直至掠到沙丘之上,阎以凉才停下,看了一眼脚下,果然有人停留过的痕迹。   再看向远处,黄沙反光刺眼,她却依稀的能看到一个人的影子,即便隔得远,可是却认得出,是厉钊。   肖黎在她身边停下,第一眼看的也是脚下,有人来过。   抬头,顺着阎以凉的视线看过去,随后眯起眼睛,“不要过去,可能是个陷阱。”   “是三师哥。”是不是陷阱她不知道,但是厉钊。   厉钊?肖黎眉头皱的更紧,盯着那远处的人影,他好像停留在那里了,并未移动。   “引你过去。”目的是什么肖黎不知道,但很显然就是在引阎以凉。   “我过去,你留在这儿。”盯着那个人影,阎以凉举步离开原地。   肖黎立即跟上,“不行,你不能一个人。”   “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会救你。”拧眉,阎以凉并不想让肖黎跟着。若是真的有危险,她独自涉险就行了。   “放心,你若有危险,我会救你。”他笑,让自己看起来与众不同。   阎以凉无言,不再理会他,快速的朝着厉钊所在的方向而去。   越来越近,阎以凉也看清了他。即便炽烈的太阳当头,可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阴郁却是怎么也无法消散。   他站在那里,拿着剑,一身黑色的劲装,布料普通,就是他,不是别人。   “三师哥。”相距十几米时,阎以凉缓缓停下脚步,本来刚刚还担心是否是个赝品,但现在看见了他,她也确定了,就是厉钊。   “师妹。”厉钊开口,看着她,阴郁的眉目间反倒几分柔和。   “你过来是为了将我引过来么?亦或是,这前面有什么陷阱在等着我?”看了一眼面前的黄沙,阎以凉不知道他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肖黎站在阎以凉身边,同样不断的打量厉钊,还有他的四周。谨慎自然不可少,但是他站在这儿着实奇怪。   “师妹,我很抱歉。”开口,厉钊的话就是道歉。   阎以凉缓缓眯起眼睛,下一刻看向脚下,脚底下踩着的黄沙在缓慢的下陷。   深吸口气,阎以凉再次看向厉钊,“三师哥,咱们十几年的情义看来比纸还薄。”真是讽刺。   厉钊什么都没说,他转身离开,身影迅疾,眨眼间消失在眼前。   肖黎摇了摇头,“阎捕头,你觉得现在咱们是不是该逃了?”脚下下陷,四周的黄沙便掩埋了他们的脚,直至现在已经掩埋了他们的脚踝。   闭了闭眼睛,阎以凉伸手抓住肖黎的手臂,随后快速从黄沙中拔出双脚,离开原地。   他们退的速度快,却不及黄沙下陷的速度快,身后,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大坑。四周的黄沙也在快速的朝着那个大坑倒灌,高高的沙丘也越来越126、终有尽头   一只手,随着坠落的黄沙一把抓住了阎以凉的脚踝,使得她前行的速度立即慢了下来。   然而,也就是这一顿,脚下的黄沙快速的下陷,她也随着下陷的黄沙而坠落。   她一直都抓着肖黎,肖黎自是有所感觉。反手扣住她的手臂,随后手上用力,连带着阎以凉,还有那在黄沙之下抓住她脚踝的人都被拽了上来。   力是相反的,他把阎以凉提了出来,自己反而半截身子被黄沙掩盖住。   身子翻转,抓住那扣着她脚踝的黑衣人,劲力催发,连脸都被黑巾包裹住的黑衣人手臂折断,骨头碎裂处发出清脆的响声。   反手将他扔到一边,阎以凉转手去抓肖黎,仅仅几秒,黄沙已经盖住了他的肩膀。   所有的黄沙都在朝着中间一点倒流,阎以凉抓着他,也不禁跟着那黄沙往下滑。   仅仅一瞬,肖黎的头也被黄沙掩埋了,仅仅一只手还被阎以凉抓着。   咬紧牙关,一只脚用力陷进黄沙之中,随后用力一拽,肖黎被她拽出了一点儿。   黄沙倒流的速度很快,眼看着便要掉进大坑之中。蓦地,一只手抓住了她后腰的衣服,她也在同时用力,肖黎被她拽了出来。   半空中,几个人互相抓着,踏着虚无的空气,快速的倒退,越过塌陷的沙丘,直接朝着清泉的方向滚去。   身子几个翻转,阎以凉停住,同时握紧自己的手,刚刚扯肖黎,扯得她这条手臂都要脱臼了。   他本身的重量不算什么,可是被黄沙掩埋之后,想要将他拎起来却难之又难,就像灌了铁水一样,重的不行。   “你没事吧?”后背被温暖包围,卫渊抓住她握紧的手展开,她手心一片通红。   “没事。”摇摇头,她回头看了卫渊一眼,欲言又止。   卫渊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便好。”   “我有事。”肖黎的声音响起,他坐在几米开外,闭着眼睛,正在打扫灌进耳朵里的黄沙。不止如此,他头上身上也都是沙子,简直不能再凄惨。   他的护卫赶过来,开始代他清扫打理,肖黎坐在那儿不断的活动着自己的手臂,“阎捕头,你若是再用力一些,如今被救上来的也只有这条手臂了。”阎以凉的手因为扯拽他而险些脱臼,他也同样,手臂要断了。   阎以凉没说什么,只是想到厉钊,她不禁心下一沉。   看向卫渊,她缓缓眯起眼睛,“你之前见过厉钊是不是?”   卫渊一诧,随后点头,“没错。”   “所以,他今天来是引你的。”他并不知道她在这儿。   “或许吧。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本想询问清楚,但他眨眼间就走了。后来我猜测,他出现在我面前并非巧合,许是故意,所以之后便再也没靠近。不告诉你这些,本是不想让你太难过,别想着他能回头了,他已选好了阵营。”卫渊本来是不想说的,她和厉钊十几年的师兄妹情义,一时间怕是接受不了。   “他今天说的抱歉是针对你说的,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但是却想要杀你,所以才对我说了抱歉。”他那一句抱歉,让他们的情义也变成了飞灰。   “不会因此而感动了吧?”卫渊轻笑,看着她,更多的是不想她难过。   “感动个鬼!他们高手成群,居然还有善于在黄沙之下挖洞的。”各种奇才,他们应有尽有。可是还躲在瘴气之后是什么意思?   “这清泉附近他们没办法挖洞,放心吧。日后再看到厉钊,也不要过去。”揉着她发红的手,卫渊一字一句道。   “我倒是很想见见他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这么多年不见,如今厉钊找到了她,她便轻松的把他带走了。   “会见到的。”揽着她,卫渊将她拽了起来。那边,肖黎仍旧闭着眼睛自己揉着手臂,不过他脸上头上的沙子倒是已经清理干净了。   睁开眼,肖黎摇了摇头,仍旧感觉随着他摇头沙子在哗哗的往下掉。   “你这师哥倒是客气,许久不见,就送了份大礼。”他差点淹死在黄沙里,若是就这么死了,他的一世英名也就毁了。   “我也救了你,恩怨抵消。”阎以凉不喜欢听,即便厉钊很可恶,但别人在她面前说,她仍旧不爱听。   肖黎耸了耸肩,随后站起身,“多谢阎捕头了,开始还说不会管我。由此可见,女人最擅长口是心非。”   阎以凉冷冷的盯着他,让他少自我感觉良好。   “看来下次你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自生自灭。”揽着阎以凉,卫渊凉凉道。   “说的没错,我手贱。”阎以凉收回视线,几分咬牙切齿。   两人离开,肖黎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摇头叹气,“我的谢谢看来没有任何作用。”他说谢了,但他们自动忽略,不怪他。   回到营地,医帐传来了好消息,说是解药配制出来了。   先配制出来的肯定得经过实验,而且数量稀少。若是能够经过实验,证明好用的话,再多多的配制,那时,就距离行动之日不远了。   解药是一大块黑色的药丸,闻起来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肖黎和卫渊各派了几人服下,随后便离开了营地。   另有一伙人跟随,他们上了路,前去那瘴气环绕的地区实验。   这种任务是极具危险性的,若是解药不好使,那么进去的人必死无疑。   但没有一人退缩或迟疑,面对生死,极其淡定,这很让人佩服。   坐在大帐中,阎以凉上半身的衣服褪了下去,只剩下一件裹胸围拢着重要的地方。   她肩膀露出来,长发尽数拢到一侧,另外一侧肩膀至手臂则有些浮肿。   卫渊坐在她身边,动作很轻的在给她擦药。   “你的动作可以再快点儿,力气也可以再大点,你弄得我很痒。”直视前方,阎以凉面无表情,明明在给她擦药,可是更像是撩拨调情。   眉尾微扬,卫渊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气,“这样?”   “嗯。”这样才像是上药,而不是抚摸。   眉目含笑,卫渊一点点的擦拭,直至擦到她的手掌心。   “还在想着厉钊呢?放心吧,只要能成功穿过瘴气,你就能看见他。”看了她一眼,她侧脸冷清,而且很明显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看不看见无所谓了,情义薄如纸,已经捅破了,再见也没什么用。”阎以凉倒是不想再看见厉钊了,失望一次就够了,无需再来第二次。   “也不能这么说,或许厉钊真的有难处。你想想,他妹妹在别人手下做事,他若抵抗,或许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妹妹。所以,也不得不帮着作恶。”这种话不像卫渊会说出来的,但是为了安抚阎以凉,他倒是真真假假的说了出来。   阎以凉自是不会当真,但倒是真的希望真相是这样。   擦完了药,卫渊起身打算洗手,“最好待药干了之后再穿衣服,不然都蹭到衣服上了。”而且,她这样坐在这儿的确很好看。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没什么表示,等着便等着,她无所谓。   转身去洗手,回来时阎以凉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那儿,雕塑一样。   不禁眉眼弯起,卫渊在她另一侧坐下,随手将她肩侧的长发撩到肩后去。   扭头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几秒后,卫渊俯下身,最后在她的肩膀上轻吻了下。   微微拧眉,阎以凉抬手罩住他的脸,然后一把将他推倒,“色胆包天。”   被她推倒在床上,卫渊轻笑,随后坐起身看着她,“以为你喜欢。”   缓缓眨眼,阎以凉点头,“喜欢啊。”   如此直白,卫渊也不禁扬眉,“真的?”   “嗯。”答应着,阎以凉一边将衣服穿上,免得卫渊不自控。   动手帮忙,这次卫渊倒是真心实意的帮忙,将她的腰带扣上,他几不可微的点头,“阎捕头当真英姿飒爽。”   “拍马屁也要拍对地方,我不喜欢这种奉承。”唇角微弯,她冷冰冰的脸也几分柔和。   “那喜欢什么样儿的?动手动脚的那种?”抬手捧住她的脸,他手指修长,捧住她的脸看起来也轻而易举。   “滚蛋。”无言以对,他这张脸说出这种话来实在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因为一点都不讨厌。   轻笑,卫渊将她抱在怀里,眉目生花。   夜幕降临,实验解药的护卫终于回来了,没缺少一人,他们成功的回来了。   见此,心下不禁激动,解药是好用的。   肖黎是振奋的,得到想要的结果了,他立即离开营地,看来应当是调兵遣将去了。   温度很低,阎以凉双臂环胸,环顾了一圈,卫渊也没了影子。   解药有效,他们俩也都开始行动了,熬了两个多月,只等这一天呢。   肖黎调兵很快,三天之后,他的大军便抵达了。   应当是七八万的兵马,浩浩荡荡,几乎将整个沙漠都盖住了。   当天下午,卫渊的兵马也来了。到底是进了祁国的地界,除了他自己的三万兵马,还有卫天阔派给他的两万。   没想到有这么多的人,乍一看恍若天边滚滚而来的乌云,盖住了天地。   解药的制作尽管在很快的进行,但若是能做到每个人都吃一颗,仍旧是有些困难。   增派人手,制作解药,一时间整个营地都在忙这个。   两天的时间,日夜不停,大量的解药配制出来,每人分发,各自服用,包括阎以凉在内,皆食用。   随着全军食用完毕,兵马前行,顺着先行军开出的道路,军马队伍由浩瀚无边际的沙漠上前行,恍若移动的乌云。   骑马在前,阎以凉身边便是卫渊。他的那侧是肖黎,身后则是各自的护卫,之后便是铠甲在身,经验十足的兵马。   烈日当头,但是因为眼前事,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炎热了。   越来越近,那雾气腾腾的瘴气也进入视线当中,面积真的很大。视线范围内,从东边到西边,一直到半空之中,环绕的都是那灰色的瘴气。   它们看起来和普通的雾气很像,但是颜色却不对,这种黑灰色的雾气,一看便是有古怪,胆子再大想要进去也得三思。   微微眯起眼睛,阎以凉想象不出这后面会有什么,但是此时此刻,她心情激动。   卫渊寻找了这么久,又失败了几次,如今终于就近在眼前了。   肖黎更是满目意欲,他恨不得马上就冲进去,然后将杀母仇人抽筋剥皮。   “先行的队伍也没有回来禀报尽头在哪里,是否等待一下?”卫渊谨慎,不似肖黎那么激动。   “等?等到何时?”肖黎果然不想等,他只想报仇雪恨。   “等一下是对的,毕竟这瘴气之后实在太远,深处是什么至今没有答案。”阎以凉的想法与卫渊一致,需要等。   “我大军压境,还需等他?”肖黎摇摇头,主要有了兵马,自然就有底气了。   阎以凉与卫渊对视一眼,即便与肖黎意见不同,可是他若进去,他们在外面等也没什么用。所以,结论便是,一同冲进去。   不再反对,大军徐徐前进,接近瘴气,之后众人下马,然后进入瘴气的包围。   和外面看到的一样,这里面也灰气腾腾,稍稍有些隔绝视线,但是依旧能够看清四周的人。   瘴气有些略奇怪的味道,但是还好,并没有很刺鼻。   向前走,没有迟疑,后面的大军也缓缓进入了瘴气的包围之中。   大约半个时辰后,十几万的大军皆进入了瘴气所在的范围内,只有几千人马的后备部队守在原地。   半个时辰,走了半个时辰仍旧没有抵达尽头,所以尽头到底有什么更让人觉得稀奇。   阎以凉抓着卫渊的手,她担心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会和他分散。   而且鉴于上次厉钊欲对卫渊下手,所以,她更不敢放开他。   蓦地,前方有人朝着这边而来,众人看过去,灰气腾腾中,一小队人马跑了回来,正是先行的队伍。   “禀王爷,前方七里地之外有一座大庄园,大概那里便是他们的老巢。”瘴气环绕的范围比想象的面积还要大,但终有尽126、终有尽头   一只手,随着坠落的黄沙一把抓住了阎以凉的脚踝,使得她前行的速度立即慢了下来。   然而,也就是这一顿,脚下的黄沙快速的下陷,她也随着下陷的黄沙而坠落。   她一直都抓着肖黎,肖黎自是有所感觉。反手扣住她的手臂,随后手上用力,连带着阎以凉,还有那在黄沙之下抓住她脚踝的人都被拽了上来。   力是相反的,他把阎以凉提了出来,自己反而半截身子被黄沙掩盖住。   身子翻转,抓住那扣着她脚踝的黑衣人,劲力催发,连脸都被黑巾包裹住的黑衣人手臂折断,骨头碎裂处发出清脆的响声。   反手将他扔到一边,阎以凉转手去抓肖黎,仅仅几秒,黄沙已经盖住了他的肩膀。   所有的黄沙都在朝着中间一点倒流,阎以凉抓着他,也不禁跟着那黄沙往下滑。   仅仅一瞬,肖黎的头也被黄沙掩埋了,仅仅一只手还被阎以凉抓着。   咬紧牙关,一只脚用力陷进黄沙之中,随后用力一拽,肖黎被她拽出了一点儿。   黄沙倒流的速度很快,眼看着便要掉进大坑之中。蓦地,一只手抓住了她后腰的衣服,她也在同时用力,肖黎被她拽了出来。   半空中,几个人互相抓着,踏着虚无的空气,快速的倒退,越过塌陷的沙丘,直接朝着清泉的方向滚去。   身子几个翻转,阎以凉停住,同时握紧自己的手,刚刚扯肖黎,扯得她这条手臂都要脱臼了。   他本身的重量不算什么,可是被黄沙掩埋之后,想要将他拎起来却难之又难,就像灌了铁水一样,重的不行。   “你没事吧?”后背被温暖包围,卫渊抓住她握紧的手展开,她手心一片通红。   “没事。”摇摇头,她回头看了卫渊一眼,欲言又止。   卫渊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便好。”   “我有事。”肖黎的声音响起,他坐在几米开外,闭着眼睛,正在打扫灌进耳朵里的黄沙。不止如此,他头上身上也都是沙子,简直不能再凄惨。   他的护卫赶过来,开始代他清扫打理,肖黎坐在那儿不断的活动着自己的手臂,“阎捕头,你若是再用力一些,如今被救上来的也只有这条手臂了。”阎以凉的手因为扯拽他而险些脱臼,他也同样,手臂要断了。   阎以凉没说什么,只是想到厉钊,她不禁心下一沉。   看向卫渊,她缓缓眯起眼睛,“你之前见过厉钊是不是?”   卫渊一诧,随后点头,“没错。”   “所以,他今天来是引你的。”他并不知道她在这儿。   “或许吧。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本想询问清楚,但他眨眼间就走了。后来我猜测,他出现在我面前并非巧合,许是故意,所以之后便再也没靠近。不告诉你这些,本是不想让你太难过,别想着他能回头了,他已选好了阵营。”卫渊本来是不想说的,她和厉钊十几年的师兄妹情义,一时间怕是接受不了。   “他今天说的抱歉是针对你说的,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但是却想要杀你,所以才对我说了抱歉。”他那一句抱歉,让他们的情义也变成了飞灰。   “不会因此而感动了吧?”卫渊轻笑,看着她,更多的是不想她难过。   “感动个鬼!他们高手成群,居然还有善于在黄沙之下挖洞的。”各种奇才,他们应有尽有。可是还躲在瘴气之后是什么意思?   “这清泉附近他们没办法挖洞,放心吧。日后再看到厉钊,也不要过去。”揉着她发红的手,卫渊一字一句道。   “我倒是很想见见他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这么多年不见,如今厉钊找到了她,她便轻松的把他带走了。   “会见到的。”揽着她,卫渊将她拽了起来。那边,肖黎仍旧闭着眼睛自己揉着手臂,不过他脸上头上的沙子倒是已经清理干净了。   睁开眼,肖黎摇了摇头,仍旧感觉随着他摇头沙子在哗哗的往下掉。   “你这师哥倒是客气,许久不见,就送了份大礼。”他差点淹死在黄沙里,若是就这么死了,他的一世英名也就毁了。   “我也救了你,恩怨抵消。”阎以凉不喜欢听,即便厉钊很可恶,但别人在她面前说,她仍旧不爱听。   肖黎耸了耸肩,随后站起身,“多谢阎捕头了,开始还说不会管我。由此可见,女人最擅长口是心非。”   阎以凉冷冷的盯着他,让他少自我感觉良好。   “看来下次你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自生自灭。”揽着阎以凉,卫渊凉凉道。   “说的没错,我手贱。”阎以凉收回视线,几分咬牙切齿。   两人离开,肖黎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摇头叹气,“我的谢谢看来没有任何作用。”他说谢了,但他们自动忽略,不怪他。   回到营地,医帐传来了好消息,说是解药配制出来了。   先配制出来的肯定得经过实验,而且数量稀少。若是能够经过实验,证明好用的话,再多多的配制,那时,就距离行动之日不远了。   解药是一大块黑色的药丸,闻起来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肖黎和卫渊各派了几人服下,随后便离开了营地。   另有一伙人跟随,他们上了路,前去那瘴气环绕的地区实验。   这种任务是极具危险性的,若是解药不好使,那么进去的人必死无疑。   但没有一人退缩或迟疑,面对生死,极其淡定,这很让人佩服。   坐在大帐中,阎以凉上半身的衣服褪了下去,只剩下一件裹胸围拢着重要的地方。   她肩膀露出来,长发尽数拢到一侧,另外一侧肩膀至手臂则有些浮肿。   卫渊坐在她身边,动作很轻的在给她擦药。   “你的动作可以再快点儿,力气也可以再大点,你弄得我很痒。”直视前方,阎以凉面无表情,明明在给她擦药,可是更像是撩拨调情。   眉尾微扬,卫渊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气,“这样?”   “嗯。”这样才像是上药,而不是抚摸。   眉目含笑,卫渊一点点的擦拭,直至擦到她的手掌心。   “还在想着厉钊呢?放心吧,只要能成功穿过瘴气,你就能看见他。”看了她一眼,她侧脸冷清,而且很明显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看不看见无所谓了,情义薄如纸,已经捅破了,再见也没什么用。”阎以凉倒是不想再看见厉钊了,失望一次就够了,无需再来第二次。   “也不能这么说,或许厉钊真的有难处。你想想,他妹妹在别人手下做事,他若抵抗,或许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妹妹。所以,也不得不帮着作恶。”这种话不像卫渊会说出来的,但是为了安抚阎以凉,他倒是真真假假的说了出来。   阎以凉自是不会当真,但倒是真的希望真相是这样。   擦完了药,卫渊起身打算洗手,“最好待药干了之后再穿衣服,不然都蹭到衣服上了。”而且,她这样坐在这儿的确很好看。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没什么表示,等着便等着,她无所谓。   转身去洗手,回来时阎以凉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那儿,雕塑一样。   不禁眉眼弯起,卫渊在她另一侧坐下,随手将她肩侧的长发撩到肩后去。   扭头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几秒后,卫渊俯下身,最后在她的肩膀上轻吻了下。   微微拧眉,阎以凉抬手罩住他的脸,然后一把将他推倒,“色胆包天。”   被她推倒在床上,卫渊轻笑,随后坐起身看着她,“以为你喜欢。”   缓缓眨眼,阎以凉点头,“喜欢啊。”   如此直白,卫渊也不禁扬眉,“真的?”   “嗯。”答应着,阎以凉一边将衣服穿上,免得卫渊不自控。   动手帮忙,这次卫渊倒是真心实意的帮忙,将她的腰带扣上,他几不可微的点头,“阎捕头当真英姿飒爽。”   “拍马屁也要拍对地方,我不喜欢这种奉承。”唇角微弯,她冷冰冰的脸也几分柔和。   “那喜欢什么样儿的?动手动脚的那种?”抬手捧住她的脸,他手指修长,捧住她的脸看起来也轻而易举。   “滚蛋。”无言以对,他这张脸说出这种话来实在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因为一点都不讨厌。   轻笑,卫渊将她抱在怀里,眉目生花。   夜幕降临,实验解药的护卫终于回来了,没缺少一人,他们成功的回来了。   见此,心下不禁激动,解药是好用的。   肖黎是振奋的,得到想要的结果了,他立即离开营地,看来应当是调兵遣将去了。   温度很低,阎以凉双臂环胸,环顾了一圈,卫渊也没了影子。   解药有效,他们俩也都开始行动了,熬了两个多月,只等这一天呢。   肖黎调兵很快,三天之后,他的大军便抵达了。   应当是七八万的兵马,浩浩荡荡,几乎将整个沙漠都盖住了。   当天下午,卫渊的兵马也来了。到底是进了祁国的地界,除了他自己的三万兵马,还有卫天阔派给他的两万。   没想到有这么多的人,乍一看恍若天边滚滚而来的乌云,盖住了天地。   解药的制作尽管在很快的进行,但若是能做到每个人都吃一颗,仍旧是有些困难。   增派人手,制作解药,一时间整个营地都在忙这个。   两天的时间,日夜不停,大量的解药配制出来,每人分发,各自服用,包括阎以凉在内,皆食用。   随着全军食用完毕,兵马前行,顺着先行军开出的道路,军马队伍由浩瀚无边际的沙漠上前行,恍若移动的乌云。   骑马在前,阎以凉身边便是卫渊。他的那侧是肖黎,身后则是各自的护卫,之后便是铠甲在身,经验十足的兵马。   烈日当头,但是因为眼前事,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炎热了。   越来越近,那雾气腾腾的瘴气也进入视线当中,面积真的很大。视线范围内,从东边到西边,一直到半空之中,环绕的都是那灰色的瘴气。   它们看起来和普通的雾气很像,但是颜色却不对,这种黑灰色的雾气,一看便是有古怪,胆子再大想要进去也得三思。   微微眯起眼睛,阎以凉想象不出这后面会有什么,但是此时此刻,她心情激动。   卫渊寻找了这么久,又失败了几次,如今终于就近在眼前了。   肖黎更是满目意欲,他恨不得马上就冲进去,然后将杀母仇人抽筋剥皮。   “先行的队伍也没有回来禀报尽头在哪里,是否等待一下?”卫渊谨慎,不似肖黎那么激动。   “等?等到何时?”肖黎果然不想等,他只想报仇雪恨。   “等一下是对的,毕竟这瘴气之后实在太远,深处是什么至今没有答案。”阎以凉的想法与卫渊一致,需要等。   “我大军压境,还需等他?”肖黎摇摇头,主要有了兵马,自然就有底气了。   阎以凉与卫渊对视一眼,即便与肖黎意见不同,可是他若进去,他们在外面等也没什么用。所以,结论便是,一同冲进去。   不再反对,大军徐徐前进,接近瘴气,之后众人下马,然后进入瘴气的包围。   和外面看到的一样,这里面也灰气腾腾,稍稍有些隔绝视线,但是依旧能够看清四周的人。   瘴气有些略奇怪的味道,但是还好,并没有很刺鼻。   向前走,没有迟疑,后面的大军也缓缓进入了瘴气的包围之中。   大约半个时辰后,十几万的大军皆进入了瘴气所在的范围内,只有几千人马的后备部队守在原地。   半个时辰,走了半个时辰仍旧没有抵达尽头,所以尽头到底有什么更让人觉得稀奇。   阎以凉抓着卫渊的手,她担心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会和他分散。   而且鉴于上次厉钊欲对卫渊下手,所以,她更不敢放开他。   蓦地,前方有人朝着这边而来,众人看过去,灰气腾腾中,一小队人马跑了回来,正是先行的队伍。   “禀王爷,前方七里地之外有一座大庄园,大概那里便是他们的老巢。”瘴气环绕的范围比想象的面积还要大,但终有尽127、报仇雪恨   灰气腾腾的瘴气逐渐变得稀薄,依稀的能看到瘴气之后有一些绿色的植被,色彩鲜艳的花草,这瘴气之后竟然这般夺目。   走出瘴气之后,明媚的阳光进入视线,青山秀水,就在眼前。   一座很大的庄园就在前方,庄园旁是一汪湖水,比之营地的那清泉要大的多。倒映着蓝天白云,清澈透底。   庄园湖水的四周都是绿色的树木和鲜艳开放的花朵,再向后,则是那些灰气腾腾的瘴气屏障。   这里就好似另外一个世界,几分不真实。   那庄园雕梁画栋,飞檐走角处金光闪闪,怎是一个耀眼了得。   不禁轻嗤,肖黎缓缓摇头,“躲在这个地方,真是安逸啊!”杀了他母亲,这么多年他们生活的如此好,不将他们抽筋剥皮老天都要看不过去了。   “红衣娃娃。”阎以凉的视线在那庄园中转悠,因为所站的地方较高,所以看那庄园也较为清晰。偌大的院子里,缓缓的出现了几个人。穿着鲜红的衣服,个头不高,正是红衣娃娃。   看见了他们,卫渊眸子微眯,当日一战,差点死在他们手里。如今再见,心下斗志翻腾。   红衣娃娃有十二个,他们站在院子当中,面朝着这边。看来,他们知道今日有人来,并且已经开始等着了。   下一刻,身着黑色劲装的人出现,他们走出来,数量要更多。徐徐的走出,在红衣娃娃的身后停下,在这儿看,大约有几百人。   之后,又有人从那如画一般的房子里走出来,红色的长裙格外的显眼,还有走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厉钊。   兄妹二人终于团聚,现在无论何时也都走在一起,实在值得庆贺。   又有几人陆续的走出来,看那穿着,大概和厉钊的妹妹一样,是管事之类的小头头,幕后黑手的心腹。   那偌大的院子里,此时已经满满当当了,人果然不少。   但是和他们身后的兵马相比,他们太少了。并且,自停下后,身后的兵马开始朝着两侧分散开,眼下,几乎将这偌大的庄园包围了。   今天,谁也别想逃。   最后,一人缓缓走出来。先前走出来的所有人也皆有序的向两侧退了几步,将最中间的一条路让了出来。   那人一步一步,身上黑色的长袍很长,袍摆甚至拖到了地上。袍子上绣着精致的花纹,而且看来应当是用金线绣上去的,他出现在阳光下之后,闪闪发光。   他年约不惑,黑须黑发,头上束发的金冠与袍子上的金线呼应,各自闪光。   无论是走路的神态亦或是他的穿着,都能看得出来他就是这庄园的主人,所有人的老大。   看着他出现,肖黎与卫渊的脸色都变了,愤恨从眼底升腾而起,笼罩了他们俩。   阎以凉倒是没有过多的感觉,只是盯着那个男人,觉得有点眼熟。   这眼熟,只是一瞬她便想到了,这个男人和梁作辰长得挺像的,尽管看得出他上了年纪了。   和梁作辰长得像,那和梁青语长得也很像,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几不可微的摇头,阎以凉握紧手里的宝剑,梁家不是单纯的受害者,还是施加者。   庄园里,那个男人走到最前,身后的红衣娃娃紧随他身后。他停下脚步,然后看着这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即便他已经发现有无数的兵马将这里包围了。   卫渊似乎也察觉到了那个男人的长相有什么不同,他转头看着阎以凉,尽管没说话,但是他猜到了。   阎以凉微微垂眸,随后看向他,四目相对,无声的交流。   肖黎站在那儿,满目复仇的意欲,他不管那么多,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咬紧了牙根,“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号角声突起,下一刻,将整个庄园围拢的兵马冲出来,眨眼间打破寂静。   卫渊也在同时抬了下手,另一道号角声响起,两方兵马同时行动,恍若山洪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兵马从身边冲下去,三人也没停留太久,随后冲下去,掠过满地的花草,直奔庄园。   庄园中,那男人盯着四面八方冲下来的兵马,他缓缓抬起双手。身后,包括红衣娃娃在内,黑衣人,那些心腹,同时迎敌。   不过,就在这乱象之中,没人发现,唯一的一个红衣女子,抓着她的兄长快速的撤退,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战斗打响,厮杀声震天。冲下来,三人直奔庄园内,向前冲,一边闪身避开四周喷溅过来的鲜血。红衣娃娃在半空中厮杀,他们果真是天生的杀手,不过,数量实在太少。   冲进庄园,阎以凉拔出宝剑,那边卫渊与肖黎二人同时跃起,朝着那男人而去。   黑影闪躲,幻影迷踪,那男人瞬间消失在原地,残影却留下一串,让卫渊与肖黎扑了个空。   再次发现他,他人却已站在了金光闪闪的飞檐一角,身上的黑袍随风飘扬,金线闪闪,几分刺眼。   三人立即跃起,直奔那男人而去,下方战场混乱,却无人关心。   三人围攻,那男人不再闪躲,开始反击。   他的招式很诡异,尽管同时对付三人,可是却十分游刃有余。更像是长出了三头六臂来,每个人他都能照应到,没有空缺。   手中长剑被一击震回来,阎以凉握剑的手都在发麻,这男人内力雄浑,超乎想象。   反手将剑插在琉璃瓦片之间,放弃兵器,以双掌应对。   不知是谁发出压抑的闷哼,这边凌厉的掌风便迎面而来。阎以凉后仰身体躲过,身后的几块琉璃瓦便被彻底击碎,化成了粉末。   身体恍若被丝线吊住了一样,阎以凉痛快的站直身体,再次攻上。   又不知谁发出被击中胸膛时才会发出的变调的声音,脚下金光闪闪的飞檐也碎裂了一大块。   四个看不清身影的人在房顶移动,残影交错,分不清谁是谁。但是,那道黑色的影子却极其惹眼,速度明显比另外三个人更快。   下面,战场混乱,在半空之中跳跃厮杀的红衣娃娃格外显眼。但是,他们数量太少,黑压压的兵马太多,即便他们武功高强,可以少对多,胜算并不大。   且,已有一个红衣娃娃被分尸,只剩下一些残肢以及染血的红色衣服落在地上,尸骨不全。   大军或许不适应与这种高手过招,可是他们人多,最擅长协作困敌。一个倒下,后面的补上,单凭他们十二人,杀也杀不完。   那群黑衣人则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亦擅长协作作战。但,若敌人少的话,他们的协作很有作用。可是面对千军万马,却是没什么用,眨眼间便被淹没。   房顶之上,四个影子依旧在纠缠,房顶上的琉璃瓦不断的碎裂掉落,咻咻的飞下来,一座好好的房子已破烂不堪。   一个影子倒退着弹出来,砸在琉璃瓦上,瓦片尽碎。   下一刻,影子弹起来,再次进入战局,不死不休。   没人注意到,庄园旁的那湖水,正缓缓地发生变化。它们在朝着庄园的方向溢过来,所过之处,似乎那些土地都被它们吞噬了,在下陷。   房顶上,阎以凉被一掌击中肩膀,整个身体退出来。后脚用力,破碎的琉璃瓦被她的脚踏出一道深沟。   因为这样,她的身体也停了下来,没有直接飞出去。   晃动了下肩膀,她再次跃过去。正好雄浑的一掌推来,她抬手对上,瞬间整条手臂都麻木了。   翻身而起,她准确的分开双膝跪在那男人的两侧肩膀上,双臂绕颈,死死的缠住了他。   这是机会,卫渊与肖黎又怎能不懂。一前一后,手成利刃,运上十成的劲力,迅速的穿透了他的胸膛。   两人的手分别从他的两侧胸膛穿了过去,满手鲜血,但是,这次成功了。   只是停顿了一秒,那男人忽然发力,大声嘶吼,三人被同时震了出去。   砰地一声砸在房子的另一侧,阎以凉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顺着房檐往下滑,在最后就要砸在地面上时,她单手撑地,才不会让自己变成狗吃屎。   翻身躺在那儿,她上半身每一处都在疼,尤其刚刚和他对掌的那条手臂,好像骨头都碎裂了一般的疼痛。   撑着旁边的园景假山站起来,四周还在打杀,不过她看也不看,转身绕过大房子朝着前院走去。   前院,仍旧在厮杀,除却仍旧有三个红衣娃娃还在跳跃,其他人差不多都死了。   卫渊的衣服上都是血,肖黎脸色苍白,甚至嘴角也有些血迹。不过,此时此刻俩人看来都没时间计较这些,俩人在看着那从房顶上滚落下来的男人,他已经死了。   走过来,阎以凉也盯着那个男人,尽管从始至终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但是她相信,他肯定姓梁。   这梁家到底有多神奇她不知道,可是从眼下看来,比之想象的可是要神奇的多。   三人不语,一时间除却那些厮杀之声,一切好像都静止了一般。   尽管不知他们俩是什么心情,但大仇已报,想必应当轻松了。   卫渊缓缓转过身去,他垂在身侧的手臂隐隐发抖,但被袖子遮挡住了。   然而,也就在卫渊转过身去后,他的身体忽然朝着一侧倒下去,那边肖黎也猛地跪在地上,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阎以凉身子一动去接卫渊,他砸在她身上,却连带着也把她带倒,两人双双砸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阎以凉的眼前一片发黑,抱着砸在她身上的人,“卫渊?”   “嗯。”他并未失去知觉,只是实在撑不住了。   “我觉得不对劲儿,地面好像在动。”后背贴在地面上,所以感觉也清晰了,似乎在下陷。   卫渊撑着手臂抬起身体,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略艰难的站起身,把阎以凉也拽了起来。   “的确在动,得走了。”脸色苍白,卫渊的身上都是血,不只是他人的,还有自己的。   看向肖黎,他跪在那里正在大喘气,他也不行了。   卫渊转手把肖黎也拽了起来,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却好像费了好大的劲儿。   “撤。”三人相扶,撤离庄园,同时向高坡之上的号兵发号施令,撤退。   号角声响起,这次是撤退的信号。尽管还有三个红衣娃娃在纠缠,但他们三个也显然不行了。   兵马汇集,开始撤退,而且此时此刻大家才发现,半个庄园已经进了水。   在高坡之上,号兵其实看的清楚,那些湖水一点点的蔓延,一点点的吞噬。这很危险,但是没有信号,他们是不能吹号的。   三人撤退,无不是脚下虚浮,步伐踉跄,往高坡上走,一个人踉跄了下,连带着另外两个人都倒了下去。   身后赶上来的护卫快速动作,分别扶起三人,以极快的速度冲上了高坡。   坐下,转头看向下面,满地的尸体,在这里看的清楚,密密麻麻,已经有很多都被湖水吞噬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阎以凉盯着那下面,看着那个男人的尸体也被湖水吞没,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肩头,卫渊坐在她身侧,微微用力,将她抱在了怀中。   他衣服上都是血,但是阎以凉已经无所谓了,靠着他的胸膛,清楚的听到他有些快的心跳声,以及随着呼吸时,胸膛发出的略艰难的声音。   她的手臂依旧很疼,这不是幻觉,她猜测,她的手臂骨头应当是有破损的地方,不然不会这么疼。   肖黎坐在另一侧,他嘴角衣服上都是血,脸色苍白,下眼睑处隐隐发青。   他也一样,呼吸的很不顺畅,每一次呼吸似乎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四周的兵马在汇聚,尽管大部分都有伤,可是依旧训练有素。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略吵闹的声音,微微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从阻拦她的兵马中跑了过来。   “肖黎,你找到了这儿怎么不告诉我?我师父呢?他在哪儿?”不是别人,正是那时肖黎去往皇都时带着的那个郡主。当时说她是他的堂妹,而且很漂亮,眼神儿很诡异。   她跑出来,几分气愤的质问肖黎,而且还直呼他的名字。   肖黎看也不看她,“自己找。”看着那下面,整个庄园几乎都要被淹没了。   看向那下面,女子立即皱眉,“怎么成了这样了?”说着,她还当真走下去了。不知她找的师父是何人,但是下面都是尸体,即便找到了,也是尸体一具。   看着那女子下去,阎以凉缓缓眯起眼睛,“你看见厉钊了么?”好像只是在他们刚刚出来的时候看见了他,之后,就再也没看见。   卫渊摇头,“没有。”   没看见厉钊,也再没看见他的妹妹,这俩人,莫不是逃走了。   那个女子下去了,趟着水,捞出一个个尸体来瞧瞧,找了一番,也没什么收获。   而且,水越来越深,她实在不能太长时间在这里面,一刻钟后,她几分不甘心的退了出来。   走回来,边走边摇头,那双眼睛看起来依旧诡异,但是她并没有盯着谁,倒是不会让人心生警惕。   “没找到,或许真的死了。”走回来,她看了一眼肖黎,然后转身坐下。   “让你失望了。”肖黎仍旧不看她,略有气无力道。   “哼,没亲手杀了他,我的确很失望。”咬牙切齿,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的确是愤恨的不行。   阎以凉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找师父是为了亲手杀了他,果真奇人。   而且,看眼前这架势,她大概也不是肖黎的堂妹,具体什么人物,那就不知了。   一时无声,他们亲眼看着那庄园被水吞没,最后消失不见。   阎以凉心下几分怪异,看样子,这水吞庄园也是事先准备好的。那个男人,即便今日不死,这个地方他也不想要了。   这庄园的确很华丽,可是,这么多年从大燕祁国搜刮来的那些钱呢?总不会只造出这么一个庄园来吧?   被水淹没了,也没法去找那些钱,但是它们的确下落不明。   靠着卫渊,她什么都没说,他们报了仇,也终于轻松了,没必要再说这些了。   一个时辰后,兵马开始撤退,瘴气还有,它们似乎一时半会儿的无法消散。   相携着,退出了瘴气所铸成的屏障,天也彻底的暗了下来。   后半夜,兵马才返回了营地,候在营地的大夫迅速行动,为各自的主子以及伤兵救治。   大帐里,阎以凉靠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一条手臂露出来,她忍着疼,任大夫检查。   如同她自己所预料的那样,手臂的骨头的确有了损伤,多处骨裂,她能一直忍着一声不吭,也让大夫觉得神奇。毕竟这很疼,不是一般的疼。   大夫给涂药,她转开视线看向卫渊,他坐在床边裸露着上半身,大夫正在给他缠纱布。   没有破损的地方多处青紫,怎是一个慑人了得。   正好,卫渊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尽管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   手臂涂好了药膏,大夫用纱布给缠上,从肩膀一直缠到手腕,恍若缠粽子。   待大夫离开,俩人再互相看看,不禁笑,这模样还真是凄惨。   起身,阎以凉走过去,看了一眼他的上半身,尽管穿上了一件衣服,可是前襟敞开,还不如不穿。   “很疼么?”握住她另外一只手,卫渊轻声问道。   “还好,能忍住。”她忍耐的能力一等一。   抓着她的手,卫渊拿到自己面前,随后在她手背上轻吻了下。   阎以凉看着他,忽然道:“那个男人,我猜他应该姓梁。”   “那又如何?”卫渊几不可微的扬眉,尽管脸色苍白,可是这个动作也格外好看。   “很诡异。从最开始以为的受害者,变成了帮凶,又变成了施暴者。”这个转变,很难接受。更何况,卫渊的父亲便死在了姓梁的人手里,她心下难忍。   “你想的太多了,又不是你做的。”卫渊几分无言,她的确想多了。   “而且,还是有些谜题没解开。钱去向不知,水淹庄园,更像是提前就设计好了的。”都很奇怪。   “今天死了的人一定是主事,这是肯定的。但他背后是否还有人,需要调查。钱的去向,就要交给肖黎了,之后他肯定会开挖那片庄园,能不能挖到就看他的运气了。”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他觉得挖到的可能性不大。   深吸口气,阎以凉不再说话。厉钊不见了踪影,和他妹妹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单是想想,便觉得不甘。   即便是他的尸体,她也想带回去,可是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休息吧。”揽着她,尽量的不碰到她受伤的手臂。   靠着他躺在床上,即便温度很低,可是靠着他就很舒坦。   而且,似乎他身上越来越热,这夜晚的冷空气都不算什么了。   恍惚间,阎以凉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睁开眼睛,天色微亮,她抬手去摸卫渊的脸,发现不是她的错觉,他发烧了。   起身,看了他一会儿,阎以凉下床离开大帐,想要大夫过来看看。   然而,走出大帐,便瞧见隔着几个大帐间,属于肖黎的大帐前,他的护卫都汇聚在那儿,包括那个不知是谁的假郡主。   微微拧眉,阎以凉一步步走过去,便依稀的听见大帐里传来的声音,是肖黎的声音。   仔细听,她恍然,肖黎在说梦话。   微微垂眸,听着肖黎断断续续的梦话,在说自己错了,还在喊娘。乍一听,不禁莞尔。可是之后便会觉得几分心酸,报了仇,他和卫渊就都病了。   心里的大石放下了,可是却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日日夜夜的想着报仇,似乎成了一种习惯,习惯被打破,他们的确需要释128、指日可待   卫渊与肖黎同时生病,卫渊还好些,发烧了一阵儿,后来便清醒了。   肖黎却病的重,而且一直在说梦话。   随军的大夫不断的在给他退烧,但是成效不大。   一侧手臂骨裂,阎以凉的行动也不是很方便,坐在床边看着卫渊,他清醒了一阵又睡过去了。   他自己心里似乎也清楚,这病生的并不稀奇,所以很安逸。   将被子盖在他胸口以上,阎以凉站起身,举步离开大帐。   隔着的几个大帐外,肖黎的护卫守在那儿,大帐里除却肖黎断断续续的梦话,还有大夫以及那个假郡主说话的声音。   走过去,肖黎的护卫也没有阻拦,她轻易的便走了进来。   假郡主站在床边,听见了声音第一个转头看过来。她若是盯着谁,眼神儿的确很诡异,若是心里素质不强,很容易会被她看的心里发毛。   “阎捕头,你的手臂怎么样了?”这三个人各自有伤,已经不是什么神秘的事情了。   “没有大碍。”走过来,阎以凉淡淡回答。视线落在床上,肖黎满头满脸都是冷汗,烧的很厉害。   “五皇子就惨了点儿,一下子被打击的魂不附体。”假郡主啧啧叹息,但是没什么诚意,很显然就是在调侃罢了。   肖黎盖着被子,可是冷汗直流,并且有些发抖。又开始混混沌沌的说梦话,依稀的能听到他在喊娘。   阎以凉无声的叹口气,想要放下一件事,也并不是很容易。   眸子微动,阎以凉看向那假郡主,她在盯着她瞧。用那种很诡异的眼神儿,并且似笑非笑的。   缓缓眯起眼睛,阎以凉也盯着她,“你最好不要这么盯着我看,尽管我一条手臂有伤,但仅凭一只手,也绝对能轻易的戳瞎你的眼睛。”   假郡主立即笑起来,边笑边说,“别介意,我只是觉得你的身体很完美,想要塑造一个你,并不容易。习惯,习惯,别介意。”   “你就是那个整容高手。”终于知道这假郡主是谁了,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放肆,肖黎都不管她。   “高手称不上,有一双妙手是真的。”说着,她掩嘴笑,那动作格外勾人。   “没想到你是个女人。”她一直以为那个整容高手是个男人。   假郡主立即更大声的笑出来,“谁说我是女人的?”说着,眨了眨眼睛,调皮媚人。   缓缓扬眉,阎以凉这次倒是真的被惊着了,她不是女人?   看着阎以凉的样子,假郡主更开心了似得,笑的超级大声。   不过大帐里其他的几个大夫却好像没听见似得,根本不理会这边。   阎以凉的视线从她的脸一直滑到她的脚,看起来就是个女人,没有一点男人相。   被阎以凉看,假郡主也很得意似得,身子微微扭着,当真比女人还女人。和她站在一起,阎以凉反倒像个男人。   “原来,还可以给自己动刀。”并且,做的这么完美。   “没办法,为了逃命,多疼也得下手啊。”假郡主抬起一只手,十指纤纤,她的手也是经过改造的。   “很值,怕是亲爹亲妈也认不出来了。”阎以凉对她的身世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惊叹于她的手艺,的确厉害。   “那是自然,谁也认不出。还有这个郡主的身份挡着,这么多年倒是安逸。不过还是得多谢五皇子才行啊,可怜的五皇子,你什么时候醒啊?”说着,她旋身坐在床边,一只手去摸肖黎冷汗涔涔的脸。   也就在同时,肖黎忽的睁开眼睛,双眸通红,死死的盯着要摸他的人,“拿开你的手。”   假郡主轻笑,一边收回手,“不摸你,真以为我喜欢摸你呢。”即便在笑,可也听得出她几分嫌弃。   阎以凉看着肖黎,他双眸通红,更像是哭过一样。   肖黎的神智并不清醒,确保了假郡主不会摸他,他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几不可微的摇头,“看来的确病的很重。”摸一下又不会怎样,这个时候装着吹毛求疵实在不适合他。   假郡主看了一眼阎以凉,随后道:“五皇子这人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若是认定了一件事,就能坚持到底。不好听的就叫钻牛角尖,钻进去就不出来。所以,我奉劝阎捕头一句,能离他远点儿,就尽量远点儿。”   这话让阎以凉听得糊涂了,看着假郡主,她一副真真假假的模样,尤其那双眼睛很诡异,使得她的话真实性大大降低。   “本来也没有多近,郡主操心了。”冷冷回应,一句郡主更是讽刺。   假郡主立即笑起来,“别人叫我郡主听起来都很假,唯独阎捕头叫我郡主真是好听。”   不理会她,阎以凉最后看了一眼肖黎,随后转身离开。   一天的时间过去,卫渊的烧退了,人也彻底清醒了。   “睡神,从不知卫郡王居然可以从太阳升起睡到太阳落下。”他烧退了,阎以凉也随着安心了。   “做了很长的梦,这梦终于有了完结,我也就清醒了。”坐在床上,卫渊看着她,眸子却几分悠远。   “什么梦?”看他的眼神儿,大概梦见的是很久以前的事儿。   “父亲,还有你。”抓住她的手,卫渊微微用力把她拽到怀里,抱住。   阎以凉任他抱着,即便不说,她依稀的也能猜到一些。   大概梦见老卫郡王并没有死在梁家,而是安然度过了晚年。他也有机会尽孝,没有错失一切。   用没有受伤的手臂环上他的腰,阎以凉无声的叹口气,“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吧。”这里的事情了结了,也该离开了。   “嗯。”终于要回去了,回去之后,她还得向邹琦泰说明厉钊的情况。其实,她觉得或许可以直接说厉钊死了,最起码这样邹琦泰不会很伤心。   “回到皇都,皇兄势必会问我与你的事情。阎捕头觉得,我该如何回答?”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卫渊很想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想法。   “最好不要太过具体,含糊的回应一下。”刚刚发生厉钊的事儿,若是她和卫渊的事儿再炸起,估计邹琦泰会直接厥过去。   若有似无的叹口气,“阎捕头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只能从命了。”   唇角微弯,阎以凉捏着他的手,“别用这种语气行不行?好像你是我的二房,我亏待你很多似得。”   “难道我不是二房么?我想想你的大房是谁来着?哦,好像是一个叫关朔的小孩儿。”提起这个,卫渊就不禁想到那个婚约,他现在很讨厌阎以凉和关朔的婚约。   “找死啊你。”若不是都有伤,阎以凉肯定动手。   卫渊身子向后直接抱着她躺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这个二房十分凄惨。”揉着她后脑的长发,卫渊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抱怨。   阎以凉无言,用没受伤的手捂住他的嘴,禁止他再抱怨。   气温极低的夜晚过去了,太阳再次升起时,大燕的兵马已经准备好了,浩浩荡荡几万人,尽管比来时损失了一些,可是仍旧很多。   卫渊也走出了大帐,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看起来倒是可以与太阳争辉一番。   隔着的几个大帐,同样病了一天一夜的肖黎也出现了,他脸色依旧苍白,不过剑眉星目,笑起来恍若瞬间天晴了一般。   “卫郡王,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希望日后咱们能继续做友好邦邻,互相‘送礼’的事情,就不要做了。”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是他们俩可谓‘敌对’数年,现在共同的仇怨尘埃落定,私人的恩怨难保不会再继续。   “只要五皇子管住自己的手便好,下次再见或许就得称呼一声太子殿下了。人往高处走,心胸自是也得宽阔一些才是。”骂人不用脏字儿,卫渊看似在笑,其实还不如不笑,因为看起来真的很假。   肖黎笑,眼睛都几乎成了弯月,“彼此彼此,卫郡王也需要开阔一下胸襟,不然可抓不住阎捕头。”   冷冷的看过去,阎以凉盯着笑的灿烂的肖黎,“五皇子最应该管好的是自己的嘴,小心哪天半夜醒来,忽然发现舌头不见了,哭都来不及。”   “多谢阎捕头关心。”没有生气,肖黎看着她眉目含笑。   收回视线,阎以凉不再理会他,和他斗嘴,肯定没完没了。   兵马先行,阎以凉与卫渊骑于马上与卫渊的护卫则走在后面。离开营地时,阎以凉回头看了一眼,肖黎站在那儿,几分遥远。   大燕的兵马进入祁国,导致祁国也格外的警惕,一路上都不断的出现祁国的兵马,看起来就是在监视。   一直到关口,祁国边关的兵马全部汇聚在关口,看着大燕的兵马徐徐离开,他们似乎才松了口气。   固中的兵马返回固中,卫天阔增援的兵马则返回皇都。   阎以凉与卫渊也同样回皇都,距离越近,两个人的行动也受到了限制。   最开始他们二人都没怎么在意,岳山最后实在忍不住,才不得不小心的奉劝了一句。   得到这种劝告,两个人也都意识到,的确该收敛一下,否则没解除阎以凉和关朔的婚约,卫渊就先背上骂名了。   卫渊看起来倒并不是很在意,骂名什么的,他还能承受的住。   只不过,阎以凉还有婚约在身,她更可能会被骂,于名声有损。   至此,俩人拉开了距离,一直到回了皇都。   进了皇都的大门,宫中禁军以及卫天阔身边的公公就已经等在了城门口,也因为兵马回城,这里百姓不通行,所以很顺畅。不似上次回来,阎以凉几人被带走,好多百姓都在围观。   什么言语都没有,卫渊先行离开,临走时四目相对,没有言语却胜千言。   骑着马,阎以凉直接回了关府,早就听到动静的宁筱玥已经等了很久,正坐在大厅里吃着钟娅给拿上来的坚果。   一眼瞧见从大门外走进来的阎以凉,她立时跳了起来,“你回来了?”   看她两腮鼓鼓,阎以凉几分无言,“你耳朵倒是好使。”   “那是,兵马回城,我一猜你们马上就能回来了。卫郡王呢?”看着她走过来,宁筱玥上下审视,没缺胳膊少腿儿,很好。   “进宫了。”绕过她,阎以凉在大厅里坐下,紧绷的肌肉这才放松些。   “所以这次怎么样啊?”皇上都给派兵了,可想应当很顺利才对。   “不怎么样。”受伤的手臂仍旧有些不舒服,她抬起来放在旁边的小几上,惹得宁筱玥看过来。   “你受伤了?没什么大事儿吧?”她尽管觉得自己医术也行,但很显然阎以凉信不过她,所以她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   “没事儿,骨头裂了而已。”语气云淡风轻。   宁筱玥立即挑眉,“而已?算了,我也不问了,否则我会遭受打击的。不如你跟我说说,你有没有见到厉捕头啊?”   “嗯。”阎以凉并不想多说。   “柳天兆把厉捕头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出来了,好像二十几年前他们家也在给谁提供钱财来着。”所以,他们把这些所有的线索都凑在了一起,可以认定,厉钊的家和他们所追查的那个神秘人物有关系。   “都不重要了,幕后之人已死,厉钊和他妹妹失踪了。”他妹妹厉芷十分狡猾,比之想象的要狡猾的多。   “真的?唉,逃走了还不如死了呢,最起码刑部出叛徒这件事能完结,不会有人再提了。”现在可好,厉钊去向不知,七门还是得调查,没完没了。   “大师哥近来怎样?”他倍受打击。   “病了一场,不过不用担心,现在已经痊愈了。就是有时会念叨以前的事情,然后又说自己失职。”反正他总是在怨自己。   就知道是这样,阎以凉也不知该怎么办。把厉钊逃走的事儿和他说,估计又得被打击一次。   “对了,跟你说,钟弢又看见关朔和一个姑娘在一起了。据他的意思,关朔的举动应当挺过分,那可不是小孩子能做得出来了。”钟弢看见了便告诉了钟娅,而宁筱玥和钟娅关系还不错,所以她就告诉了她。   眸子微动,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点头,“长大了。”   “是啊,照这个架势下去,很快就会不服管教了。”宁筱玥撇了撇嘴,倒是长大了,以前阎以凉的话还有作用,现在只要她不在,他就任意胡来。   “翅膀硬了,不全是坏事儿。就当做没看见吧,我倒是要看看他能作到什么程度。”阎以凉看了宁筱玥一眼,让她少管。她看不过眼的事情就总是会管上一管,尽管是好心,但很容易坏事儿。   “哼,算了,我看你倒是很乐得他这样。虽然不知道你和卫郡王是怎么计划的,但想来应该错不了。”不禁笑,关朔若是能反抗这婚约,一心的要解除,这也是好事情。   “倒是不如跟我说说你和柳天兆进展如何?柳大少可是越来越顺眼了,你若再不表态,被别人抢走时可别哭。”阎以凉扫了宁筱玥一眼,她满脸的愁容。   “其实跟你说也无妨,我亲了他。”眨眨眼,宁筱玥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缓缓扬眉,阎以凉点头,“做得好。”   宁筱玥轻嗤一声,“什么就做得好?做了之后我就后悔了。”   “吃了吐?你人品越来越差了。”阎以凉微微摇头,几分不齿。   “用得着说那么难听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占便宜了一样。”柳天兆没成过亲,但她不一样。   “男人占了便宜都会沾沾自喜,你反倒为此愁苦,用得着这么想不开么?”阎以凉看着她,深知她心里想法。   “哼,这话你倒是说对了。满城都是老翁娶黄花闺女,还得意的不得了。”所以那时她和韩莫成亲时,心里十分满足,最起码她的丈夫她很满意,不是个半截身子入黄土的老头。   “所以,你再愁眉苦脸,柳天兆就花落别家了。”稍稍活动着自己受伤的手臂,阎以凉淡淡的说道。   “还得是你阎以凉,和你说一通,我这心里就不堵得慌了。”她们果然是十几年的朋友,懂得从哪个方面劝她。   “你明明就是想让我给你找一个不愧疚的借口,我给你找出来了,所以往后就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了。”阎以凉的话更直白,听得宁筱玥翻眼皮。   “这么说,我现在去找他也没关系是不是?”她一直躲着不见,现在忽然出现,应该算个惊喜吧。   “没意见,正好我也需要休息,有你在这儿叽叽喳喳,我甭想睡觉。”阎以凉不阻拦,即便有她在这儿吵闹也很热闹。   “成,我走了。”宁筱玥站起身拍拍手,心里很是顺畅。   阎以凉看着她离开,那略有些兴冲冲的背影,心里大概很是开心。   她能有个好归宿,阎以凉自然是高兴的,小姑独处到老,很可悲。   卫渊回到了皇都,本以为只是向卫天阔交代此行。没想到,在他回来的第二天,关于老卫郡王的消息便公开了。   那时关于老卫郡王的说法一直都是他失踪,下落不明。现在,终于公开了,老卫郡王死于一场阴谋,一场针对大燕的阴谋。   这个说法也可以理解成,老卫郡王是为了大燕而牺牲的,也算是为他正了名。   因为他的下落不明,这么多年也有很多谣传,各种说法,有的很难听。   现在,朝廷给出了说法,相信往后也不会再有人说老卫郡王的长短了。   不管如何,卫渊的心里大概安然了。   得知阎以凉回来,她又没有过去,邹琦泰便亲自来到了关府,询问关于厉钊的消息。   其实本想说个谎,可是无论如何她也得去皇上那儿复命,说了谎话最终还是得被打破。   看着他两鬓的灰发,阎以凉叹口气,“他没事,现在大概在某处,和他妹妹享受团圆呢。”邹琦泰的惦记也是枉然。   长叹口气,厉钊没死,邹琦泰心里自是安慰了些。无论如何,他始终不希望厉钊没命。   阎以凉也不忍再说什么,随他吧。   “师妹,这次卫郡王手刃仇人,为老卫郡王讨回了公道。我想了想,这大概与你家也有些关系是不是?”阎以凉的身世邹琦泰知道的不多,因为她不说。这段时间以来,阎以凉每次都与卫渊同进退,而且从齐岳的口风中打探,阎以凉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做这些,似乎与她家里有关系。   “嗯,没错。不过现在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再提了。”说起这个,阎以凉反倒几分反感。最开始以为梁家是受害者,她的确很想讨回公道。   点点头,邹琦泰果然不再说了,不管真的情况如何,但看阎以凉这个态度,想必她也不好过。   就在这时,大门处,钟弢开了大门,岳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从大厅这儿一眼就看得到,阎以凉眸子微闪,岳山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定是卫渊的命令。   邹琦泰也看了过去,随后又看了一眼阎以凉,欲言又止。   岳山手里拎着打包好的药,很多,大概十几包。   他快步的走进大厅,先是向邹琦泰微微躬身,随后走向阎以凉。   站起身,阎以凉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药,“我家里也有,无需这么远的送过来。”   “这是宫里的药,效果自然要好一些。阎捕头,王爷吩咐你一定要按时吃,不可忽视。”有邹琦泰在,岳山也没办法说的太明显,可是听起来仍旧不对劲儿。   点点头,阎以凉接过来,“多谢你们王爷了,我会吃的。”宫里的药?估计是这厮朝皇上要的。   “那,小的便走了。”本来是还有些话,但是邹琦泰在场,他无法说。   阎以凉自是看出来了,不过也没说什么,卫渊若有事,她可以下午去青苑找他。   岳山离开,待他走出了大门,邹琦泰才开口道:“关朔来找过我,问我婚约能不能解除。若是解除婚约,你会不会生气。看来,你们的婚约迟早得解除啊。”   阎以凉看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眸子倒是缓缓浮起笑意。关朔这小子,胆子又大了点儿。什么时候能不怕她了,这婚约也就能解除129、惩罚   下午时分,阎以凉离开关府,前往青苑。   她走的路是很僻静的,路上也遇不到几个人。现在六门不办案,他们也都各自停职在家,所以那象征身份的腰带也没扣在身上,眼力差的,也认不出她是谁。   不过,即便这样,她去往青苑还是要小心些,若是被有心人看到,恐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在西街的街巷里穿梭,在经过一个路口时,阎以凉迈出去的脚又很快的收了回来。   身子一转,她转到街边,随后微微歪头,看向右侧的长街。   虽然不是主街,但是人也不少,来来往往,两个人站在街边,几分惹眼。   一人一身劲装,腰间扣着红色的腰带,这象征他是顺天府衙的捕快,并非寻常人。   另一个则是一个姑娘,二八年华,样貌俏丽。此时满脸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小星星,明媚动人。   不是别人,正是关朔。他一只手不断的在那姑娘的手臂上碰了又碰,熟练的动作,欢快的笑容,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能做得出来的。   缓缓眯起眼睛,阎以凉盯着他们,几分钟后,她举步走出来,朝着他们走过去。   似乎有所觉,关朔蓦地转头看过来,一眼看见阎以凉,他整个人在瞬间便僵硬了。   看着他那表情,阎以凉倒是有几分想笑。一步步接近,最后在距离他们一米处停下。   那姑娘发现关朔不对劲儿,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来,也一诧。   她认识关朔,自然就肯定知道阎以凉,如今面对面,她不禁后退几步。   面无表情,阎以凉的视线冷淡无温,于关朔的身上挪至那姑娘的身上,俩人站在一起倒是般配的很。   “师、、、师姐。”看着阎以凉的脸,关朔开口,却止不住的结巴起来。   “这个时辰,你应当在府衙当值,而不是在这里和一个姑娘调笑。至于你,是谁家的?我可以代劳亲自把你送回去。”声调无温,阎以凉说完关朔便看向那个姑娘。   姑娘眨眨眼,几分惊慌。   关朔看了看她,立即道:“她是刑部张捕头的妹妹,我们只是碰巧遇上了而已。那个,我在巡街,马上就回衙门。张姑娘,你也赶紧回家吧。”说着,他一只手背到后面,一个劲儿的示意那个姑娘赶紧离开。   姑娘点点头,随后匆匆转身离开。   这种谎话,在阎以凉看来十分拙劣。不过她也不拆穿,只是面色无温的看着他,这比训斥还要吓人。   禁不住的咽口水,关朔站在那儿,大眼睛也乱转。   “不是巡街么?继续吧。”终于开口,那边关朔无意识的身子一抖。   “哦,我这就走。那个师姐,你去哪儿啊?”脚下挪了一步,然后又停了下来问道。   “办事。”没有过多的解释,阎以凉最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关朔站在那儿,一直看着阎以凉消失在视线之中时才大口的松了口气,手心里也都是冷汗。   在巷子里转悠了一会儿,便到了青苑。大门外是卫渊的护卫在守着,她很轻易的便进了大门。   青苑还是一如既往,尤其这初秋时节,风景秀丽,温度宜人,舒服的很。   “阎捕头,你来了!王爷在水榭,还说阎捕头你下午肯定会过来。”岳山传话没成功,自己倒是很担心。   点了点头,阎以凉直接去往水榭,隔着很远,便瞧见了那站在水榭里的人。一袭月白,颀长瘦削,轻风吹得他袍摆微动,看起来恍若马上要飞走了一般。   顺着迂回的水上小桥走进水榭,阎以凉紧抿的唇角微弯,“卫郡王想乘风而去么?”   转过头来,卫渊眉目含笑,“在想阎捕头何时能来。”   “这不是来了么,即便你不用岳山来传话,我有时间也会过来瞧瞧你的。”在他身边停下,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湖面,阎以凉说的倒是真话。   他就住在青苑,同在皇都,又不是皇都与固中的距离,她想他的时候自是会来。   缓缓的抓住她的手,卫渊眸底笑意更甚,“得阎捕头日夜惦念,心中甚是欢喜。”   “真酸。”受不了,阎以凉摇头,这种话她听不得。酸书生的词句,实在难听。   “不好听么?看来阎捕头还是喜欢直白的。”抓着她的手一点点的拽,最后成功的将她拽到了怀里。   任他抱着自己,阎以凉的确喜欢他的拥抱。尽管看起来很瘦,可是靠在他怀中,却格外舒坦。   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轻抚着她散在肩背上的长发,卫渊轻声道:“过几日你们六门便能官复原职,不过邹大人似乎无法回到原来的职位了。”   早就有猜测,阎以凉点点头,“预料到了。”邹琦泰的郎中之位被撤,不知由谁来接任。   “皇兄知道厉钊没死逃跑了,仍旧有些生气。所以,待他召你时你再进宫吧,该交代的我都代你交代清楚了。”毕竟是阎以凉的师哥,卫天阔若是真的生气而牵连阎以凉,那多无辜。   “谢了。”用没受伤的手臂环上他的腰,尽管很瘦,但是很结实。   “这么客气,让我看看,今天的阎捕头是不是假的?”说着,阎以凉一手托上她的下颌,让她抬起头来看自己。   顺着他的力气抬头,阎以凉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但是神色却较之平常要柔和的多。   微微低头,卫渊的吻落在她的额头,“我险些便要皇兄下旨解除你的婚约了。”只可惜最后他忍住了。   几不可微的拧眉,阎以凉盯着他,“不行。”这样卫渊就真得背上骂名了。什么利用权势夺人未婚妻,种种种种,各种难听的阎以凉都想得到。   “所以我忍住了。”扬眉,卫渊倒是一脸还不赶快夸我的样子。   “最好忍住。就是刚刚,我来的路上居然碰见了关朔和张捕头的妹妹在大街上调笑,这小子换姑娘的速度倒是快。就是胆子还小了点儿,看见了我,吓得他差点儿当街跪下。”说起来,关朔胆子还是不够。   卫渊的眉扬的更高了,“我若是不出现,你不就是所托非人了?还不赶紧谢谢我。”手臂用力,搂的阎以凉不禁踮脚,身体又贴紧了些。   “少夸自己了,我自是有办法管教他。”关键是看她想不想管。但是她想,她也不会管的,只要不败坏关家的名声,她是不会管他的。   “这么吓人,所以掉进火坑的是我才对。”卫渊轻叹,感叹自己命运多舛。   “所以你现在是准备往外爬了么?”看着他,阎以凉唇角微弯。   缓缓眨眼,卫渊眸子如星辰,“是个问题,我应该好好想想。”   “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是火坑。只不过一个死的痛快些,一个得慢慢折腾。”阎以凉的话十分具有威慑力。   卫渊轻笑,即便是火坑,他也跳。   夜幕降临,初秋的夜晚微凉,但是比之祁国的沙漠可是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至今为止,肖黎没有再传来什么消息。他的事情也很多,肖霆死了,他即将坐上太子之位,怕是也没办法一直忙于一件事。   不得不说卫天阔押的赌注还是很准的,现在肖霆已死,肖黎马上便能上位。若是将来做了皇帝,皇后之位非十公主莫属。   弯月悬在天空,只需抬头便看得到。星空很高,与固中没法比。   禾初亲自动手,将用过的饭菜都撤了下去,水榭里又只剩下两个人了。   靠坐在软榻上,阎以凉倒是许久没这么安逸了。没有案子需要去办,闲散下来,的确满身轻松。   卫渊躺在她腿上,看起来更是舒适的不得了。不时的低头看他一眼,阎以凉的眸子氤氲着浅浅的暖色。   “你什么时候回固中?”受伤的手落在他颈侧,阎以凉用食指轻轻的碰他的脸颊,一边低声道。   卫渊眸子染上笑意,“过几天吧。”   无声的叹口气,“也好,一年到头,你在固中的时间少之又少。”是该回去了。   “舍不得我?”任她的手指触碰自己,尽管有些痒。   停顿了几秒,阎以凉承认,“嗯。”   轻笑,卫渊握住她的手,没有用太多的力气,他自然记得她这只手臂有伤,“或许你留我的话,我就不走了。”   “我不会留你的,回去吧。”阎以凉微微摇头,她不会留他。   “真矛盾,你到底是舍得还是不舍得?”女人心海底针,果然猜不透。   “不舍得,但又舍得。”能不能听懂,就看他觉悟了。   “小时候要你跟我走,你一直在拒绝。现在,我不开口带你走,你反倒一直在撵我。什么时候你能吵着闹着,黏在我身边一定要跟我走呢?”卫渊很想看看阎以凉缠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这辈子别想了。”阎以凉也不禁唇角微弯,那是不可能的。   “伤人啊!”长叹口气,卫渊轻轻地捏着她的手指,佯装受伤。   “去躲在被子里养伤吧,我该回去了。”时辰差不多了,她该走了。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走的。”闻言,卫渊起身坐起来,看着她,仍旧想留她。   “这个时辰,我要回去等着,看关朔是否晚回家。今天,他若是晚了一刻钟,就别想睡觉了。”一直在外奔波,关朔这小子越来越放肆,她的家法自然得用上。   卫渊几不可微的扬眉,“把我上次送的钉板用上,保证用过第一次后,就再也不敢犯错了。”   知道他很损,此时阎以凉也不禁给予一声冷斥,“你可以给自己准备一个,将来说不定会用上。”   “现在就想着要惩罚我了?”卫渊边笑边摇头,一个钉板,害人害己。   但笑不语,阎以凉最后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离开。   阎以凉是掐着时间回去的,待得回到了关府,关朔果然还没回来。   坐在大厅当中,钟娅不过片刻便端着煮好的汤药过来了。   这是今天岳山送来的,宫中的药,质量想当然的好。不过,味道一样难闻。   阎以凉不发一语,直接拿过来一口喝掉,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但阎以凉同样没什么表情,更像是没感觉一般。   “糖,阎捕头。”钟娅从托盘上拿起一块糖递给阎以凉。   看了一眼,阎以凉摇头,“我不吃。”   “这是和那些药打包在一起的,估计也是卫郡王吩咐的。”钟娅说着,笑容满面。   眸子一动,阎以凉接过来,然后放进嘴里。   钟娅笑容不改,一边道:“卫郡王很贴心,很周到。”这些事情居然都能想着。   没说什么,阎以凉倒是也承认,卫渊的确考虑的很周到。   看着阎以凉,钟娅知道她也是开心的。女人都想有个如意郎君,但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意郎君。若是真有幸遇到一个,那真是天大的福气,一定要好好珍惜才对。   陪着阎以凉在大厅里等着,钟娅也知道等的是什么。她不在家的时候,关朔有时候晚上都不回来,越来越过分了。   大概两刻钟后,大门处有了动静,钟弢给开了门,关朔小心翼翼的顺着大门缝钻了进来。   然而,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里的阎以凉,他整个人也在一瞬间深吸口气。迟疑了几秒后,迈步走了过来。   这边,阎以凉起身,一步步走至大厅门口,正好关朔也走到了台阶下。   “师姐?”看着阎以凉,关朔自动的停在了那儿,似乎已经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了。   面无表情,阎以凉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黑夜里更为冰凉。   “晚了半个时辰,家规中是怎么规定的?”看着他,阎以凉语气淡淡。   关朔眨眨眼,深吸口气道:“端腹一个时辰,喝两瓢凉水。”   “开始吧。”没有多余的话,阎以凉站在那儿,等着他开始。   关朔动作熟练的脱掉外套,然后直接原地躺下。上半身以及双腿都抬起,坚持住,以腹部的力量支撑,不能掉下去。若是掉下去,重新计时。   这是钟娅和钟弢第一次看阎以凉惩罚关朔,俩人一个站在阎以凉身后,一个站在大门口,一动不动。   端腹一个时辰,他会累的不行,若是躺在床上,肯定马上就睡着。可是他还得喝两瓢凉水,这就能保证他一个晚上尿不断。   有尿就得起床,这绝对就是折腾。   这种折腾性质的家规,用来惩罚关朔极其好用,最起码他会在受罚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很老实。   站在台阶之上,阎以凉双臂负后,一动不动,她也陪着他。   钟娅和钟弢也不动,三道视线投注在关朔的身上,看他坚持。   大概是因为以前经常有端腹的惩罚,所以关朔很能坚持,尽管两条腿已经发抖了。   钟娅也不禁赞叹,关朔能坚持这么久,比她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阎以凉仍旧无表情,对他的表现没有表示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淡淡的看着他,让关朔心里更加发毛。   坚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时辰终于到了。   一下子躺在地上,关朔满头满脸的冷汗。那边钟弢过来,尽管个子不高,但力气还是有些的。扶着关朔站起来,他晃了晃,随后便奔着院子里的水井去了。   打开盖子,然后拽着绳子,将舀水的大斗拽了上来。拿起挂在一边的水瓢,舀水,然后喝。   两瓢的水,他一口气喝下去,惩罚结束。   阎以凉直接转身离开,没说一个字儿,钟娅看了看,随后也跟着阎以凉离开。   关朔站在原地抚了抚肚子,然后一步一踉跄的回了房间。   这一个晚上,关朔都在不停的起床,睡在不远处的钟弢完全听得见。   翌日,关朔一张小脸儿几分苍白,折腾了一夜,能有好脸色才怪。   摆上早饭,关朔坐在一边安静的吃,阎以凉坐在主座,单单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够让关朔食不下咽了。   “师姐,我去衙门了。”放下碗筷,关朔站起身,规规矩矩。   扫了他一眼,阎以凉淡淡回应一个字,“嗯。”   恍若得到赦令,关朔立即离开,逃命一般。   钟娅站在一边缓缓摇头,“这心性还真是个孩子。”即便现在居然还和小姑娘*,可是这惧怕阎以凉的劲儿,完全就是个孩子。   “教训他越来越没意思了。”以前还能看他求饶,现在连求饶也没有了,总的来说,关朔的确在改变。   钟娅轻笑,“即便每样都照做,可是他看起来却很不服气,我看啊,用不了多久他就该反抗了。”   唇角微弯,阎以凉很乐得这种情况发生,她等着。   两天过后,旨意忽然下来了,六门官复原职,闭门思过许久的几个人终于可以重回刑部了。   只不过,邹琦泰的郎中被撤了,而且短时间内他仍旧还得在府中思过。   六门无郎中,新的也没选出来,所以,皇上指派了一人暂代郎中一职。   大家猜测过可能是任何一人,或许是胡古邱,亦或是其他清吏司有资格的老捕头。但是当知道名字的时候,大家都惊讶了,居然是卫郡王卫130、顶头上司   卫渊成了六门的郎中,大早上点卯之后,众人汇聚于六门厅堂,那矗立在正堂之上的宝剑许久没被擦拭过了,看起来都落了灰。   阎以凉径直走过去,然后将那把宝剑拿下来,擦拭,这种活都是她来做的。   柳天兆现在已经不是捕快了,腰间的腰带蓝色滚着金边,他成功的晋升了捕头。调查厉钊身世,他完成的特别好,得到了卫天阔的嘉奖。熬了几年,也算熬出头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柳天兆看起来格外的舒畅。想当然的,他心情好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阎以凉只消看他一眼,就能猜得到。   胡古邱坐在对面,齐岳则坐在旁边。他的大刀放在桌子上,肩膀还没有彻底恢复,他现在基本上不会再背着它了。   一下子,这六门就少了两个人,今年的刑部大考,不知会不会有新人进来。   宝剑出鞘,依旧锋利,阎以凉轻轻的擦拭,她和这种锋利的宝剑格外相配。   “没想到,新的郎中会是卫郡王。”胡古邱有些不能接受,毕竟卫渊不是刑部的人。他去年暂管三门,今年又来到了六门,怎么想都奇怪。   “是啊,本来坐上郎中之位的应该是二师哥才对。”阎以凉擦拭着宝剑,一边淡淡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郎中应该是个有着深厚经验的人来担任才是。”胡古邱立即摇头,他并非觊觎郎中之位。   “二师哥可以去向皇上提这个意见,相信皇上会很愿意听二师哥你说的。”刷的一声,宝剑还鞘,阎以凉看了胡古邱一眼,很显然她不爱听他贬低卫渊。   柳天兆似笑非笑,齐岳则没什么表情,他不会多管闲事,更不会多嘴多舌。   “师妹,自回来后,你可越来越尖利了。”胡古邱连连摇头,弟弟妹妹长大了,便不听管教了。   不理会他,阎以凉从桌子上跳下来,随后在柳天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柳天兆扭头看了她一眼,眼底笑意更甚,“阎捕头大概心情不好,胡捕头还是少说为妙。”   “柳捕头就不一样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不止荣升捕头,还抱得美人归,可喜可贺。”看着他,阎以凉没什么表情,这恭喜也没有任何的诚意。   柳天兆眨眨眼,随后笑出声,“多谢多谢。”他还真承认了。   胡古邱和齐岳在对面看着柳天兆,很显然并不知他和宁筱玥的事儿。   “柳捕头这算是双喜临门了,不知哪位姑娘如此有幸,夺走了柳捕头的心?”齐岳几不可微的摇头,若说柳天兆和哪个姑娘,那可有的猜测了,毕竟风流倜傥,也算花名在外了。   柳天兆眨眨眼,似乎并不想说。   阎以凉扫了他一眼,随后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几分悠然。   就在此时,厅堂外有人出现,几人看过去,正是卫渊。   月白的华袍,眉目俊美,卫渊步履从容,一步步走上台阶,然后走进了大厅。   眉目间几分清冷,但是能看得出他心情不错,最起码那清冷只是一丝丝。   “卫郡王。”四人站起身,共同迎接六门的暂代郎中。   “几位坐吧,都很熟悉,无需客气。”从四人面前走过,卫渊最后从容的在主座上坐下。   四个人也陆续落座,视线一致的看向卫渊。忽然间的他就成了六门的头领,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阎以凉没什么表情,亦如往常那般,她几分凌厉几分冰冷。   “几位不必紧张,我也只是暂代六门郎中,毕竟之前有过经验,所以皇兄也是为了方便起见,起码他短期内不用浪费脑筋了。今日是全体六门官复原职的日子,大概也没有接任何的案件。临近刑部大考,但鉴于前些日子的事情,所以似乎也没六门什么事儿,那就更轻松了。点卯,休息,然后回家睡觉。”去年六门在刑部大考上都占有一席之位,今年没办法了,不能参与。   几人不说话,但想来短时间内也就是这样了,毕竟之前的事情刚刚过去。而且,至今七门还在调查厉钊的踪迹,他们有想起来的问题仍旧会过来询问,师兄妹几人都得配合调查。   “由卫郡王来暂代六门郎中,实则卑职们的荣幸,也是皇上的信任,还望卫郡王不会嫌弃卑职们愚钝才是。”若说官场话,那找胡古邱准没错,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会说话。   卫渊几不可微的点头,“胡捕头客气了,只要胡捕头不会看贬我没经验乱指挥,想来我也能圆满完成任务,直到六门有新的郎中。”   阎以凉唇角微动,听着卫渊在那儿说那些真真假假的话,实在可笑。   柳天兆也似笑非笑,眼下的情况的确有意思,就算没有案子去办,也不错。   短暂的会面结束,因为没有案子,刑部大考又没他们六门什么事儿,所以各自的便真的去休息了。   六门所属的后院,有一个亭子,四周是一些凤尾竹,有时六门所有人会在这里商议事情。   柳天兆的休息之地便是这里,坐在栏杆里侧的横榻上,两条腿互搭一起搁置在栏杆上,然后身体靠着廊柱,怎是一个舒坦了得。   听见脚步声,他眼睛也不睁,“有人了,去找别地儿。”   不过走上来的人并未停下脚步,阎以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这是你家的?你叫它一声,看它答应不答应?”说着,阎以凉在对面的横榻上坐下来,身子向后,直接靠在栏杆上。   睁开眼睛,柳天兆扭头看向她,“这个时辰,按理说你不是应该和卫郡王在一起么?”现在这个情况,瓜田李下,多好的时机。   “你不是也应该和宁筱玥在一起么?”同在刑部,一共也没多远。   柳天兆笑,“这不是她要保密嘛,随她。”   看着别处,阎以凉没什么表情,他是这个理由,她又何尝不是。   “没有案子办,还真是消停。大考也不用咱们,今年真悠闲。”很久都没这么悠闲过了,一口气的,六门就清闲了两三个月了。   说道大考,阎以凉心下倒是几分担忧,那关朔不务正业,不知今年会不会通过。去年丢了大脸,今年谁知会不会有进步。   两人不语,各自休息,秋天的阳光还是有些热的,最起码在这接近晌午之时,很暖。   又有脚步声接近,这次柳天兆没有再放豪言,反而直接坐起了身。   往外面一看,曲径小路上,一个月白的身影走过来。   这个时候,柳天兆该做什么自己极其清楚,站起身长舒口气,“我先撤了。”说着,他直接从亭子另外一侧翻了下去,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这边,卫渊也走进了亭子,看着面无表情的阎以凉,他举步过来。   “去对面。”直接阻止,这是公共场合,他们俩若就坐在一起,被人看见成什么模样。   脚下一顿,卫渊站在那儿迟疑了一秒,随后转身去了对面。   旋身坐下,卫渊看着她,薄唇微扬,“阎捕头见了我就是这样表现的!”面对她直属的上司,没有一点尊敬。   “不然呢?我跪下给你磕两个?”说着,她抬起没有伤的那只手,以食指可终止做出跪下的样子,‘诚意’十足。   卫渊轻笑,“这是什么手势?不是骂人吧。”他们刑部有自己的手势语言,他并不清楚。   扯了扯唇角,阎以凉缓缓的竖起中指,“这才是骂人。”   扬眉,卫渊微微侧身,让自己和她的方向稍稍有些偏差,“很下流的脏话么?”   “想听?”收回手,阎以凉看着他,不知这厮求知欲这么旺盛。   缓缓摇头,卫渊并不想听,应该很脏。   阎以凉唇角微弯,“你不是说要回固中么?居然跑到刑部来做郎中了,看来真的很闲。”而且他前几天说要回固中也是骗人的。   “计划不如变化,皇兄如此信任,我也不好推脱。”他几分为难的模样。   自是不信他的鬼话,说不定早就预谋好了。   “既然现在在一门共事,咱们还是离得远点儿比较好,人多眼杂,而且人人都是顺风耳,一点动静都听得到。”这是很重要的,从今天卫渊出现时,阎以凉就想说了。   “难道刑部的郎中与手下的捕头是不说话的么?”卫渊几分莞尔,她太谨慎了,反而看起来更奇怪。   缓缓眨眼,“倒也不是。”他说的也对,若是不说话,那也很奇怪。   看起来,无论怎样都很麻烦。   “只要阎捕头正常表现,我肯定配合。”所以,只要阎以凉不奇怪就没问题。   冷哼了一声,阎以凉不说话,她现在还真想不出如何自然的与卫渊相处。   “前天有最新的消息传回来,阎捕头想听么?”看着她,卫渊本来是不想告诉她的。但是,她的确有权知道。   眸子微闪,阎以凉有预感,不是什么她爱听的消息。   “肖黎的调查有了很大的进展,顺着沙漠那庄园往外的路线查到的。所有到了那庄园的钱都被运了出去,而目的地就是一个叫做昭天的小国。我查了一下,六十几年前昭天与大燕有过来往,之后便停了,他们不再与任何一个国家来往,包括祁国。在昭天,有个专司武职的大司马世袭罔替权倾朝野,其家族也人才辈出,这个大司马,姓梁。”看着她,卫渊轻声的一字一句道。   缓缓拧眉,阎以凉看着他,确认他没有胡说八道,这是真的。   “怪不得。”梁青语将她送出柳城梁家时说的话,还有沙漠庄园里的那个武功高强的中年男人,被她折磨至死的梁作辰,他们不只是同出一家,而且大有来头。   “这事儿,还是不宜外传的好。本不想告诉你的,但是,你有权利知道。”所以,这事儿他也没跟卫天阔说,对阎以凉不利。   “你说,厉钊和厉芷有没有可能是逃到了昭天?”蓦地,阎以凉生出这个想法来。   卫渊摇头,“未必,他们的主子死了,他们二人却没有护驾反而先行逃走了。若是去了昭天,怕是活不成。”   “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不过,跟我没什么关系。”即便梁家是另外一个国家的大司马又如何?阎以凉真的不认为和她有什么关系。   “的确很复杂,你知道便好了,无需考虑太多。”看着她,卫渊宽慰。   点点头,阎以凉看向别处,对于梁家如此神奇的来历,她现在已经不感到惊奇了。   “刑部大考,关朔准备的如何?”岔开话题,卫渊对此事看起来有些兴趣。   “不知道,前些日子被我罚了,这几天规规矩矩,表现不错。”靠着栏杆,阎以凉看起来几分残暴,惩罚关朔时,她真的连眼睛都不眨。   轻笑,卫渊看着她,眸子恍若星辰,闪烁着亮眼的光波,“若是参加大考,单单惩罚是不行的,武功需要精进。”   “好主意,今晚我便测试他武功,三招之内败下来,就别想睡觉了。”阎以凉下颌微扬,尽显残暴。   卫渊几不可微的点头,对于自己出的主意还是很满意的。   晌午,也到了开饭的时间,阎以凉自然掐着时辰。   时辰到了,她刷的站起身,准备去吃饭。   对面,卫渊也缓缓站起身,然后与她一同走下亭子。   迈下最后一个台阶,阎以凉转头盯着他,“不要和我一起走,你等会儿再过去吧。”   伸手,卫渊轻易的抓住她的手,“和我顺路碰见去吃饭也不行?”   手指动了动,阎以凉与他十指紧扣,盯着他的脸,摇头,“不行。”   叹口气,卫渊扬眉,“阎捕头先请吧。”   “多谢。”指骨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阎以凉转身先行离开。   看着她消失在视线当中,卫渊才离开,几分无奈。   下午时分,到了可以回家的时辰了,没有案子的当然自由,时辰到了就可以走了。   出了门,宁筱玥便出现了,阎以凉只消一眼,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果然的,宁筱玥直接走到了阎以凉身边,视线却瞟向了柳天兆。   只一眼,俩人似乎心有灵通,然后柳天兆便先离开了。   阎以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什么钱?”宁筱玥看着她,一脸无辜。   “你以为做挡箭牌是免费的么?我的时间很宝贵。”当然是做挡箭牌的钱。   “咱们俩认识十几年了,你还跟我谈钱,太伤人了。走走走,我请你吃饭。”拽着她,宁筱玥干脆含糊带过去。   被她拖拽着,然后在大门口碰见了卫渊。   看了一眼她们俩拉拉扯扯,卫渊眉尾微扬,便先一步走出了大门。   “你说现在我找你要钱是不是也行了?我也是你的挡箭牌。”互相挡。   “扯平了。”阎以凉看着卫渊的背影,淡淡回应。   “就是嘛,咱俩感情好,互帮互助。”挎着阎以凉的手臂,宁筱玥笑不止。   本来打算出了刑部大门就将宁筱玥甩了,可是远远地,阎以凉就瞧见卫渊和柳天兆在一起,俩人踱步慢行,很显然打算去同一个地方。   宁筱玥拽着她,俩人一直远远地尾随,最后,看着他们俩进了落花街的一家小酒楼。   阎以凉看了宁筱玥一眼,“这是你们俩私会的地方?”   “怎么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私会啊?”不乐意,宁筱玥哼了哼。   “偷偷摸摸,可不就是私会。”一前一后像做贼一样。   “你不是也一样。”五十步笑百步,宁筱玥觉得阎以凉还真没什么立场来笑话她。   “我情况特殊。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又没有人有婚约在身,用得着偷偷摸摸么?”她是没办法,情况便是如此。   噘了噘嘴,宁筱玥摇摇头,“再等等吧。”   进了酒楼,这里面没有一个客人。宁筱玥轻车熟路,直接带着阎以凉上了二楼,在走廊的尽头的一个房间,瞧见了卫渊和柳天兆。   宁筱玥径直的走到柳天兆身边,俩人相视一笑,站在一起当真般配。   阎以凉反手关上门,扫了他们俩一眼,随后走向卫渊。   卫渊坐在对面的窗边,窗子打开一半,但外面也没什么人走动,很安静。   走过来,阎以凉坐下,随后看向卫渊。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手指修长,特别好看。   “难得咱们四个人会聚在一起,不醉不归如何?”宁筱玥倒是很开心,这种机会可不多。   “不行,我一会儿有事情。”阎以凉摇头拒绝。   “阎捕头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能重要过卫郡王。”柳天兆这绝对是拐弯抹角的挑拨离间。   宁筱玥轻笑,“她打算回家测试关朔的武功,其实就是想办法折磨他。”   “关朔好可怜。”柳天兆立即应声,这俩人一唱一和,极其般配。   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阎以凉反手握住卫渊的手,“在胡说八道,我不介意先拿你们俩练练手。”   宁筱玥立即身子向后,“柳天兆,保护我。”   柳天兆看了她一眼,然后身子更向后,“你来保护我。”   扭头看着他,宁筱玥不死心的拖着椅子往后挪;柳天兆看向她,也往后挪。一时间,俩人像比赛似得拖着椅子往后,最后双双靠在了墙壁上,退无可退。   冷哼一声,宁筱玥瞪了他一眼。   柳天兆轻笑,微微坐直身体,然后抬手搭在她肩膀上,“你赢了,我保护你。”   宁筱玥哼了哼,立即一副算你聪明的表情。   对面,阎以凉和卫渊看着他俩,尽管都没什么表情,但显然很惊奇。   “其实你们俩应该早早的就在一起,如此奇葩,绝配。”阎以凉缓缓点头,已经无言以对。   卫渊缓缓转过视线,并不想对他们俩发表什么看法。   “羡慕?”歪头,宁筱玥几分得意的看着她。   冷冷的笑了一声,阎以凉盯着他们俩,“羡慕到想把你们俩的头掰下来。”   宁筱玥立即轻嗤,就认为阎以凉是羡慕。   “你还要继续在这儿被恶心么?我要走了。”看向卫渊,阎以凉觉得再不走她就得吐出来。   卫渊随着站起身,“告辞。”   话落,俩人便离开了,并且脚步很快。   从那酒楼里出来,阎以凉连连摇头,“早知这么般配何苦还去祸害别人。”尽管如此,但确实柳天兆更适合宁筱玥,比韩莫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卫渊双手负后,看着被夕阳照耀的天空,缓缓道:“我终于有了尴尬的体会。”他从不知尴尬为何物,但是现在知道了。   唇角微弯,阎以凉看着他,“所以,以后还是离远点儿比较好。”免得患上尴尬症。   点头,卫渊同意。   太阳西落,阎以凉也回了关府,关朔还没回来,因为临近大考,他们也在衙门进行操练。   今年还是有刑部的捕头去给他们授课,但没有六门的人,现在连这种事情都排不上号,可见他们有多‘清闲’。   阎以凉说今天要测试关朔的功夫,自然是真的。用过了晚饭,她便坐在大厅之中等着关朔回来,若是今日过不了关,今晚他就别想消停了。   月亮爬了上来,关朔才回来,而且一副十分疲倦的模样。   一眼看到阎以凉坐在大厅里,他就知道绝对没好事儿,站在原地深吸两口气,然后一步步走过去。   钟弢关上大门,倒是几分可怜关朔,小小年纪不努力上进,只想着贪玩儿,最终的结果就是挨罚。   “师姐,我回来了。”自动的在大厅外的台阶下站定,他自认为今天没有回来迟,所以他应该不会因为晚回来而受罚。   起身,阎以凉双手负后一步步走过来,在台阶之上停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大考将近,你准备的如何?今晚,我要测试你,从我手里过不了三招,就倒立一个晚上,别想睡觉了。”惩罚很残酷。   关朔有片刻的愣怔,然后便苦了脸,三招?他觉得他过不131、本色   “师姐,你的手还有伤,行么?”看着阎以凉,关朔终于找出了一个借口来。   黑白分明的眸子没什么表情,阎以凉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我就用这只手来测试你,若是你连我一直残废的手都打不过,这段时间你就别想有消停安逸的日子了。”   “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师姐你会再受伤的。”关朔一愣,即便害怕,可是这样怎么行。   一步步顺着台阶走下来,阎以凉盯着他,“不要找借口,现在。”话落,她立即出手,关朔反应极快的后退躲避。   阎以凉果然用一只手,没有伤的手臂背在身后,但她用一只手也逼得关朔不断后退。   远处,钟弢和钟娅两兄妹站在那儿观看,尽管预想到关朔可能会不敌,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连阎以凉一只手都斗不过。   阎以凉逼得他节节败退,关朔似乎是条件反射的在躲避,甚至没有一点想反抗的迹象。   阎以凉拧着眉头,步步紧逼,最后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关朔,你不打算还手么?”一脚踢出去,准确的踢在了他的小腿儿上。   闷哼一声,关朔满脸痛色,“我打不过你啊。”   “打不过也得打。”他从小怕她,以前教他功夫的时候也大部分都在躲,所以他越躲她就越生气,总是打的他鼻青脸肿。   关朔继续后退,似乎也想到了,若是不还手的话,阎以凉还会把他打的爹娘都不认识。   试探的,他回了一下手,立即被阎以凉一掌打了回去。他整条手臂都瞬间发麻,于是乎再次后退。   钟弢和钟娅站在远处看的也着急,还手有那么困难?有时候看关朔自己在家练功也不差啊。   阎以凉继续步步紧逼,而且这次力度更大,一拳打在关朔的脸上,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捂着自己的脸,关朔深吸口气,“师姐,我打不过你。”   “还手都不敢,你这根本不是打不过我,而是胆怯。”看着他,阎以凉满目鄙夷,来自她眼里的鄙夷,似乎被无形放大,关朔都能感觉到阎以凉的鄙夷压住了自己,喘不过气来。   “最后一次机会,要不要?”看着他,阎以凉一字一句道。   “要。”关朔深吸口气,然后站起身,因为脸上被揍了一拳,半边脸都发紫了。   再次以受伤的单手攻击,关朔条件反射的再次后退,那边钟弢和钟娅摇头,就知道是这样。   步步后退,关朔所有的动作都是在抵挡躲避,阎以凉的招式加快,再次一拳揍在他脸上,他整个人飞了出去,五米开外。   趴在地上,关朔连连的大喘气,之后猛地蹦起来。   姿势和动作是不错的,只不过他的速度不及阎以凉的快,跳起来的同时,阎以凉又一拳下去,然后他就又趴下了了。   钟娅微微侧头不再看,单单是听声音,她就猜得到有多疼。   连续三次跳起,都被阎以凉直接打回去,最后他趴在地上,认输。   阎以凉缓缓的收回手,看着趴在地上的关朔,“倒立去吧。”她也不想再测试他了,没胆子就是没胆子。   她转身离开,关朔也慢腾腾的爬起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右侧下颌处也已经肿了起来。   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住处,那边钟弢也跟着回去,他就是阎以凉的监视器,监视关朔是否听话。   回到自己的房间,关朔拿毛巾擦了擦脸,然后贴着墙边真的倒立了。   钟弢寻了个椅子坐下来,因为个头小,坐在那儿几乎和椅子靠背融合一体了。   关朔老老实实的倒立,没有再像以前似得偷懒,钟弢看着他,不发一语。   一夜过去,一大早在餐厅瞧见了关朔,那张脸青紫交加,一看便是挨了揍。   他规规矩矩的向阎以凉问早安,然后无声的坐下吃饭。   一夜没睡,又倒立了一个晚上,他的眼皮都是肿的。大眼睛也看起来小的很多,总之很凄惨。   “今天是去刑部报名的日子,别忘了。”阎以凉淡淡提醒,关朔立即点头答应。   钟娅在一旁给阎以凉倒水,一边无声的笑,关朔没偷懒,钟弢在一早就告诉了她。然后她转告了阎以凉,阎以凉似乎很满意。   简单了吃了点儿,关朔便起身离开了,很是规矩。   “看样子,昨天的教训很管用。”关朔也不是没有改变的,尽管速度很慢。   “一向暂时管用,松散了之后他就会把遭的罪都忘了,然后继续我行我素。”比较了解关朔,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这样的。   “也许这次不会了,长大了,总是有些羞耻心了。”钟娅觉得可以期待。   “但愿如此。”希望他有羞耻心。   去往刑部点卯,依旧很清闲,六门无事做。   不过一会儿,齐岳手拿着大刀出现了,大厅里柳天兆阎以凉和卫渊都在,他进来后直奔阎以凉。   “师妹,你明知今天顺天府衙的那些小捕快来刑部报名,还把关朔打成那个样子?一来一回,都知道他惨遭你毒手。你下手就不能轻点儿么?或者挑一些看不见的地方,弄得他鼻青脸肿,想遮都遮不住。”在阎以凉身边坐下,齐岳很是无奈。   卫渊几分闲适的品茶,闻言眉尾微扬,一丝笑意若有似无的从嘴角浮起。   柳天兆则连连摇头,但很显然也觉得有意思,忍着笑。   “他自找的,永远不知丢人为何物,现在就让他知道知道。”阎以凉看也未看齐岳,语气淡淡。   齐岳略有无奈的叹口气,“师父一生风云,这关朔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想来想去,大概也是他小时候他们总是宠着他。尤其自关滔去世之后,他年纪小,犯了错误后,邹琦泰都会圆场。一来二去的,他就成了这个样子。   “在其他方面,他绝对不输人下,只不过没用到正地方。”要是把和小姑娘*的勇气拿出一半来应对她,也就不会闹得今天鼻青脸肿的丢人现眼了。   齐岳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快要痊愈的肩膀又开始疼了。   “有些人是不赶着他就不前进,阎捕头的方式也没什么问题。”柳天兆开口,尽管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意思。   阎以凉扫了他一眼,要他少多管闲事。   柳天兆不以为意,看向卫渊,笑道:“卫郡王觉得如何?”   “柳捕头的话也不无道理,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依然没用,剩下的也仅剩暴力这一条路了。”卫渊放下茶杯,一边淡淡道。   阎以凉看向他,要他少说话,自己什么立场不知道么?给她支招,让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有私心。   卫渊微微扬眉,满目笑意。   齐岳依旧摇头不止,“随你吧,你管教他的时间长。不过,无论如何他是关家的独苗,即便他再不长进,也别真的伤了他。”否则,他们对不起的就是关滔了。   “我有分寸,只要你们别像大师哥似得干扰我教育他,我保证他会很快长大成人的。”以前邹琦泰总是在给关朔打圆场,她的管教行使到一半儿,就被他给打回原形了。   齐岳微微点头,他自是希望关朔成材。有些时候,也确实暴力比较管用。但是打脸还是有些不妥,衣服遮掩下的地方那么多,随阎以凉打哪儿,只要他不脱衣服外人也看不见。   本以为今天还会悠闲的度过,不想晌午过后,一门的人便过来了,移交案子。   一门主持刑部大考,人手不够,所以便将这案子移交到了六门来,毕竟大家都知道他们无事可做。   卫渊接了,然后召所有还在刑部的人过来,这所有其实也仅仅两个人而已。   胡古邱不在,齐岳也不知何时不见了,只剩下阎以凉和柳天兆了。   自从晋升捕头后,这是柳天兆接到的第一个案子,他还比较兴奋。   阎以凉看了他一眼,然后自动的让到一边儿去了,交给他处理了。   卫渊把卷宗给了他,然后也坐了下来。   看向阎以凉,她也看过来,四目相对,根本无需言语。   隔着一个小几,卫渊碰了碰她的手,惹得阎以凉微微拧眉。   卫渊不甚在意,眉目染笑,俊美夺目。   阎以凉看着他,随后收回视线,同时也把自己的手放置在腿上,免得他动手动脚。   拿着卷宗,柳天兆在大厅里转了一圈,随后道:“不算难办,强暴民女致死,抓回来就行了。”   几不可微的挑眉,阎以凉看着他,“若如此简单,为何顺天府衙没有接,反而移交到了刑部?”   柳天兆也挑眉看着她,“因为那个犯人是韩大将军的堂弟。”所以这案子最终交到六门来,又跑到他的手里,冥冥之中是有安排的。   阎以凉缓缓的弯起唇角,“真是巧啊!”   “谁说不是呢,巧的不能再巧了!”柳天兆绝对是意欲满满,韩莫的堂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阎以凉扭头看向卫渊,卫渊也薄唇微弯,“交到我这里,算一门有自知之明。”无论如何,韩莫的地位摆在那儿呢,连卫天阔都得让他几分,更何况刑部。   但是,他卫渊代表的可不是皇上,是他自己,卫郡王。   固中倒是经常与韩莫的部队有交集,而且大部分都不是愉快的。甭管是前仇还是新恨,这都是缘分。   “开始吧。”看着柳天兆,阎以凉相信他很愿意去办这个案子。   柳天兆点头,他的确很愿意。   三人离开刑部,直接去往韩莫的堂弟家。因为韩莫的关系,他的同宗都住在皇都较为有钱的地方。   同宗的叔父,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整日借着韩莫的荣光和皇都的上流人士吃喝玩乐。尽管卫天阔也知道,但是因为韩莫的关系,他也尽量的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除了吃喝玩乐,也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   然而现在,他们则真的越过了底线。   韩宅,很大,门脸很高,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柳天兆直接上前敲门,下一刻大门开了,出来的小厮半睁着眼睛,趾高气昂。   “谁呀?”上下看了柳天兆一眼,相信只要有点常识,看见了他腰间的腰带,就应该知道他是谁。   柳天兆深吸口气,扯着唇角皮笑肉不笑,猛地抬腿一脚把小厮踹了出去,“你祖宗!”   踢开大门,柳天兆大步走了进去,姿势很帅。   卫渊与阎以凉站在台阶下,一同看着闯进去的柳天兆,随后对视一眼,抬起步子踏上台阶。   柳天兆直接闯了进来,又踹飞了门口的小厮,因他的大叫声,使得整个府邸的护院都跑了出来。   在大厅前的院子里,将三人团团围住。   “是你们找死还是你们的主子找死,不认识么?这是什么?”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腰带,柳天兆倒是希望他们能群起而攻之,他就省事了,直接把他们整个府里的人都抓起来扔进大牢里去。   四圈的护院视线一致的看向柳天兆的腰间,很显然的,他们认得。   不过,就算是认得,这些人也没有退开的打算。   阎以凉双手负后与卫渊站在一起,俩人对视了一眼,倒是都没想到他们已经嚣张到这种地步了。   柳天兆怒上心头,脸色也变了。   不过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过来,“都退下退下,怎么回事儿?”说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先是看见了柳天兆,中年人倒是没什么表情,不过在看见卫渊的时候,他的表情在瞬间有了变化。   “卫郡王?哎呀,奴才该死,没认出卫郡王来,请王爷责罚。”说着,立即弓着身子小跑过来,然后刷的跪下了,速度极快。   眼见中年男人跪下,四周的护卫也陆续的跪了下去,和刚刚简直天壤之别。   柳天兆恨得牙痒,站在一边脸色难看。   阎以凉淡淡的扫了一眼四周,主人家还没出现。   “韩堂呢?叫他出来,不然,别怪我不给韩将军情面,把你们的宅子都掀了。”阎以凉没什么耐性,她和韩莫成仇这是整个皇都都知道的事情。   “回阎捕头的话,少爷他正在休息。”那中年男人是韩家的管家,他口中的少爷就是犯案的韩堂。   低头看着他,阎以凉缓缓扬眉,随后抬腿,直接踩在了他的肩膀上。   韩家管家立即皱眉,疼。   “我说的话你最好用耳朵听,否则,我就踩碎你的肩骨。”小小奴才,狗仗人势,有个韩莫撑腰,他们倒是很了不起。   卫渊至始至终没有说话,任凭阎以凉发威。   柳天兆几不可微的叹气,看来他长的太友善了,还得用阎以凉这种杀气腾腾的样子才行。   “是,奴才这就去叫少爷过来。”管家立即点头答应。   缓缓拿开自己的脚,管家也一副移开压在身上一座高山的模样,随后起身快步离开。   “阎捕头威武。”卫渊看了她一眼,眉眼间隐有笑意。   “在皇都这么多年,他们这种人我见多了。”因为见识的多,所以就知道怎样才能吓唬的住他们。   不消片刻,一行人出现,不止管家回来了,还有一个华服青年,以及一个黑发黑须身材发福的中年人。身后随行着小厮丫鬟若干,排场倒是很大。   “见过卫郡王,有幸得见卫郡王,真真是三生有幸啊。”韩仁舟就是韩莫的叔叔,韩堂的父亲,一瞧见卫渊,快步奔过来。   卫渊几不可微的点头,面色清冷,并不想与他说话。   “韩堂,你强暴民女致死,罪状已经被送到了刑部,你有什么话可说?如果没话说的话,现在就走吧。”阎以凉不想废话,看柳天兆也不说话,她直接冷冷道。   韩堂一愣,然后摇头,“阎捕头,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强暴她,是她自愿的。”   “是么?她自愿被你强暴,而且还强暴致死?”阎以凉的手成拳,发出嘁哧咔嚓的声响。   “额、、、我没有强暴她致死,完事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韩堂简直就要对天起誓了。   “不能怪我们少爷,她穿着暴露,一副不爬上我们少爷床就不甘心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阎捕头,你们刑部应该查查清楚,我们少爷是冤枉的。”站在韩堂身边的一个小厮插嘴,信誓旦旦。   阎以凉下颌紧绷,下一刻一拳飞出去,那小厮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捂着口鼻,睁大眼睛,满脑子嗡嗡响。   四周人神色各异,看了看那小厮,又看了看阎以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厮拿开手,手上都是血,而且还有他的两颗门牙。瞧见自己的牙,他立即哭出了声儿。   “那个女人穿着暴露活该被强暴,而你长得丑陋至极也活该被打,因为你的蠢样儿惹毛了我。”阎以凉满眼风暴,她可没时间和这些蛀虫废话。   “柳天兆,把犯人捆上,带走。”扫了一眼傻眼的韩堂,阎以凉转身大步离开。   柳天兆走过去,又如同当捕快的时期,任阎以凉吩咐做事。看来,他的确该改变一下行事作风了,否则震慑不住这帮131、本色   “师姐,你的手还有伤,行么?”看着阎以凉,关朔终于找出了一个借口来。   黑白分明的眸子没什么表情,阎以凉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我就用这只手来测试你,若是你连我一直残废的手都打不过,这段时间你就别想有消停安逸的日子了。”   “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师姐你会再受伤的。”关朔一愣,即便害怕,可是这样怎么行。   一步步顺着台阶走下来,阎以凉盯着他,“不要找借口,现在。”话落,她立即出手,关朔反应极快的后退躲避。   阎以凉果然用一只手,没有伤的手臂背在身后,但她用一只手也逼得关朔不断后退。   远处,钟弢和钟娅两兄妹站在那儿观看,尽管预想到关朔可能会不敌,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连阎以凉一只手都斗不过。   阎以凉逼得他节节败退,关朔似乎是条件反射的在躲避,甚至没有一点想反抗的迹象。   阎以凉拧着眉头,步步紧逼,最后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关朔,你不打算还手么?”一脚踢出去,准确的踢在了他的小腿儿上。   闷哼一声,关朔满脸痛色,“我打不过你啊。”   “打不过也得打。”他从小怕她,以前教他功夫的时候也大部分都在躲,所以他越躲她就越生气,总是打的他鼻青脸肿。   关朔继续后退,似乎也想到了,若是不还手的话,阎以凉还会把他打的爹娘都不认识。   试探的,他回了一下手,立即被阎以凉一掌打了回去。他整条手臂都瞬间发麻,于是乎再次后退。   钟弢和钟娅站在远处看的也着急,还手有那么困难?有时候看关朔自己在家练功也不差啊。   阎以凉继续步步紧逼,而且这次力度更大,一拳打在关朔的脸上,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捂着自己的脸,关朔深吸口气,“师姐,我打不过你。”   “还手都不敢,你这根本不是打不过我,而是胆怯。”看着他,阎以凉满目鄙夷,来自她眼里的鄙夷,似乎被无形放大,关朔都能感觉到阎以凉的鄙夷压住了自己,喘不过气来。   “最后一次机会,要不要?”看着他,阎以凉一字一句道。   “要。”关朔深吸口气,然后站起身,因为脸上被揍了一拳,半边脸都发紫了。   再次以受伤的单手攻击,关朔条件反射的再次后退,那边钟弢和钟娅摇头,就知道是这样。   步步后退,关朔所有的动作都是在抵挡躲避,阎以凉的招式加快,再次一拳揍在他脸上,他整个人飞了出去,五米开外。   趴在地上,关朔连连的大喘气,之后猛地蹦起来。   姿势和动作是不错的,只不过他的速度不及阎以凉的快,跳起来的同时,阎以凉又一拳下去,然后他就又趴下了了。   钟娅微微侧头不再看,单单是听声音,她就猜得到有多疼。   连续三次跳起,都被阎以凉直接打回去,最后他趴在地上,认输。   阎以凉缓缓的收回手,看着趴在地上的关朔,“倒立去吧。”她也不想再测试他了,没胆子就是没胆子。   她转身离开,关朔也慢腾腾的爬起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右侧下颌处也已经肿了起来。   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住处,那边钟弢也跟着回去,他就是阎以凉的监视器,监视关朔是否听话。   回到自己的房间,关朔拿毛巾擦了擦脸,然后贴着墙边真的倒立了。   钟弢寻了个椅子坐下来,因为个头小,坐在那儿几乎和椅子靠背融合一体了。   关朔老老实实的倒立,没有再像以前似得偷懒,钟弢看着他,不发一语。   一夜过去,一大早在餐厅瞧见了关朔,那张脸青紫交加,一看便是挨了揍。   他规规矩矩的向阎以凉问早安,然后无声的坐下吃饭。   一夜没睡,又倒立了一个晚上,他的眼皮都是肿的。大眼睛也看起来小的很多,总之很凄惨。   “今天是去刑部报名的日子,别忘了。”阎以凉淡淡提醒,关朔立即点头答应。   钟娅在一旁给阎以凉倒水,一边无声的笑,关朔没偷懒,钟弢在一早就告诉了她。然后她转告了阎以凉,阎以凉似乎很满意。   简单了吃了点儿,关朔便起身离开了,很是规矩。   “看样子,昨天的教训很管用。”关朔也不是没有改变的,尽管速度很慢。   “一向暂时管用,松散了之后他就会把遭的罪都忘了,然后继续我行我素。”比较了解关朔,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这样的。   “也许这次不会了,长大了,总是有些羞耻心了。”钟娅觉得可以期待。   “但愿如此。”希望他有羞耻心。   去往刑部点卯,依旧很清闲,六门无事做。   不过一会儿,齐岳手拿着大刀出现了,大厅里柳天兆阎以凉和卫渊都在,他进来后直奔阎以凉。   “师妹,你明知今天顺天府衙的那些小捕快来刑部报名,还把关朔打成那个样子?一来一回,都知道他惨遭你毒手。你下手就不能轻点儿么?或者挑一些看不见的地方,弄得他鼻青脸肿,想遮都遮不住。”在阎以凉身边坐下,齐岳很是无奈。   卫渊几分闲适的品茶,闻言眉尾微扬,一丝笑意若有似无的从嘴角浮起。   柳天兆则连连摇头,但很显然也觉得有意思,忍着笑。   “他自找的,永远不知丢人为何物,现在就让他知道知道。”阎以凉看也未看齐岳,语气淡淡。   齐岳略有无奈的叹口气,“师父一生风云,这关朔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想来想去,大概也是他小时候他们总是宠着他。尤其自关滔去世之后,他年纪小,犯了错误后,邹琦泰都会圆场。一来二去的,他就成了这个样子。   “在其他方面,他绝对不输人下,只不过没用到正地方。”要是把和小姑娘*的勇气拿出一半来应对她,也就不会闹得今天鼻青脸肿的丢人现眼了。   齐岳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快要痊愈的肩膀又开始疼了。   “有些人是不赶着他就不前进,阎捕头的方式也没什么问题。”柳天兆开口,尽管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意思。   阎以凉扫了他一眼,要他少多管闲事。   柳天兆不以为意,看向卫渊,笑道:“卫郡王觉得如何?”   “柳捕头的话也不无道理,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依然没用,剩下的也仅剩暴力这一条路了。”卫渊放下茶杯,一边淡淡道。   阎以凉看向他,要他少说话,自己什么立场不知道么?给她支招,让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有私心。   卫渊微微扬眉,满目笑意。   齐岳依旧摇头不止,“随你吧,你管教他的时间长。不过,无论如何他是关家的独苗,即便他再不长进,也别真的伤了他。”否则,他们对不起的就是关滔了。   “我有分寸,只要你们别像大师哥似得干扰我教育他,我保证他会很快长大成人的。”以前邹琦泰总是在给关朔打圆场,她的管教行使到一半儿,就被他给打回原形了。   齐岳微微点头,他自是希望关朔成材。有些时候,也确实暴力比较管用。但是打脸还是有些不妥,衣服遮掩下的地方那么多,随阎以凉打哪儿,只要他不脱衣服外人也看不见。   本以为今天还会悠闲的度过,不想晌午过后,一门的人便过来了,移交案子。   一门主持刑部大考,人手不够,所以便将这案子移交到了六门来,毕竟大家都知道他们无事可做。   卫渊接了,然后召所有还在刑部的人过来,这所有其实也仅仅两个人而已。   胡古邱不在,齐岳也不知何时不见了,只剩下阎以凉和柳天兆了。   自从晋升捕头后,这是柳天兆接到的第一个案子,他还比较兴奋。   阎以凉看了他一眼,然后自动的让到一边儿去了,交给他处理了。   卫渊把卷宗给了他,然后也坐了下来。   看向阎以凉,她也看过来,四目相对,根本无需言语。   隔着一个小几,卫渊碰了碰她的手,惹得阎以凉微微拧眉。   卫渊不甚在意,眉目染笑,俊美夺目。   阎以凉看着他,随后收回视线,同时也把自己的手放置在腿上,免得他动手动脚。   拿着卷宗,柳天兆在大厅里转了一圈,随后道:“不算难办,强暴民女致死,抓回来就行了。”   几不可微的挑眉,阎以凉看着他,“若如此简单,为何顺天府衙没有接,反而移交到了刑部?”   柳天兆也挑眉看着她,“因为那个犯人是韩大将军的堂弟。”所以这案子最终交到六门来,又跑到他的手里,冥冥之中是有安排的。   阎以凉缓缓的弯起唇角,“真是巧啊!”   “谁说不是呢,巧的不能再巧了!”柳天兆绝对是意欲满满,韩莫的堂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阎以凉扭头看向卫渊,卫渊也薄唇微弯,“交到我这里,算一门有自知之明。”无论如何,韩莫的地位摆在那儿呢,连卫天阔都得让他几分,更何况刑部。   但是,他卫渊代表的可不是皇上,是他自己,卫郡王。   固中倒是经常与韩莫的部队有交集,而且大部分都不是愉快的。甭管是前仇还是新恨,这都是缘分。   “开始吧。”看着柳天兆,阎以凉相信他很愿意去办这个案子。   柳天兆点头,他的确很愿意。   三人离开刑部,直接去往韩莫的堂弟家。因为韩莫的关系,他的同宗都住在皇都较为有钱的地方。   同宗的叔父,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整日借着韩莫的荣光和皇都的上流人士吃喝玩乐。尽管卫天阔也知道,但是因为韩莫的关系,他也尽量的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除了吃喝玩乐,也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   然而现在,他们则真的越过了底线。   韩宅,很大,门脸很高,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柳天兆直接上前敲门,下一刻大门开了,出来的小厮半睁着眼睛,趾高气昂。   “谁呀?”上下看了柳天兆一眼,相信只要有点常识,看见了他腰间的腰带,就应该知道他是谁。   柳天兆深吸口气,扯着唇角皮笑肉不笑,猛地抬腿一脚把小厮踹了出去,“你祖宗!”   踢开大门,柳天兆大步走了进去,姿势很帅。   卫渊与阎以凉站在台阶下,一同看着闯进去的柳天兆,随后对视一眼,抬起步子踏上台阶。   柳天兆直接闯了进来,又踹飞了门口的小厮,因他的大叫声,使得整个府邸的护院都跑了出来。   在大厅前的院子里,将三人团团围住。   “是你们找死还是你们的主子找死,不认识么?这是什么?”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腰带,柳天兆倒是希望他们能群起而攻之,他就省事了,直接把他们整个府里的人都抓起来扔进大牢里去。   四圈的护院视线一致的看向柳天兆的腰间,很显然的,他们认得。   不过,就算是认得,这些人也没有退开的打算。   阎以凉双手负后与卫渊站在一起,俩人对视了一眼,倒是都没想到他们已经嚣张到这种地步了。   柳天兆怒上心头,脸色也变了。   不过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过来,“都退下退下,怎么回事儿?”说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先是看见了柳天兆,中年人倒是没什么表情,不过在看见卫渊的时候,他的表情在瞬间有了变化。   “卫郡王?哎呀,奴才该死,没认出卫郡王来,请王爷责罚。”说着,立即弓着身子小跑过来,然后刷的跪下了,速度极快。   眼见中年男人跪下,四周的护卫也陆续的跪了下去,和刚刚简直天壤之别。   柳天兆恨得牙痒,站在一边脸色难看。   阎以凉淡淡的扫了一眼四周,主人家还没出现。   “韩堂呢?叫他出来,不然,别怪我不给韩将军情面,把你们的宅子都掀了。”阎以凉没什么耐性,她和韩莫成仇这是整个皇都都知道的事情。   “回阎捕头的话,少爷他正在休息。”那中年男人是韩家的管家,他口中的少爷就是犯案的韩堂。   低头看着他,阎以凉缓缓扬眉,随后抬腿,直接踩在了他的肩膀上。   韩家管家立即皱眉,疼。   “我说的话你最好用耳朵听,否则,我就踩碎你的肩骨。”小小奴才,狗仗人势,有个韩莫撑腰,他们倒是很了不起。   卫渊至始至终没有说话,任凭阎以凉发威。   柳天兆几不可微的叹气,看来他长的太友善了,还得用阎以凉这种杀气腾腾的样子才行。   “是,奴才这就去叫少爷过来。”管家立即点头答应。   缓缓拿开自己的脚,管家也一副移开压在身上一座高山的模样,随后起身快步离开。   “阎捕头威武。”卫渊看了她一眼,眉眼间隐有笑意。   “在皇都这么多年,他们这种人我见多了。”因为见识的多,所以就知道怎样才能吓唬的住他们。   不消片刻,一行人出现,不止管家回来了,还有一个华服青年,以及一个黑发黑须身材发福的中年人。身后随行着小厮丫鬟若干,排场倒是很大。   “见过卫郡王,有幸得见卫郡王,真真是三生有幸啊。”韩仁舟就是韩莫的叔叔,韩堂的父亲,一瞧见卫渊,快步奔过来。   卫渊几不可微的点头,面色清冷,并不想与他说话。   “韩堂,你强暴民女致死,罪状已经被送到了刑部,你有什么话可说?如果没话说的话,现在就走吧。”阎以凉不想废话,看柳天兆也不说话,她直接冷冷道。   韩堂一愣,然后摇头,“阎捕头,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强暴她,是她自愿的。”   “是么?她自愿被你强暴,而且还强暴致死?”阎以凉的手成拳,发出嘁哧咔嚓的声响。   “额、、、我没有强暴她致死,完事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韩堂简直就要对天起誓了。   “不能怪我们少爷,她穿着暴露,一副不爬上我们少爷床就不甘心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阎捕头,你们刑部应该查查清楚,我们少爷是冤枉的。”站在韩堂身边的一个小厮插嘴,信誓旦旦。   阎以凉下颌紧绷,下一刻一拳飞出去,那小厮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捂着口鼻,睁大眼睛,满脑子嗡嗡响。   四周人神色各异,看了看那小厮,又看了看阎以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厮拿开手,手上都是血,而且还有他的两颗门牙。瞧见自己的牙,他立即哭出了声儿。   “那个女人穿着暴露活该被强暴,而你长得丑陋至极也活该被打,因为你的蠢样儿惹毛了我。”阎以凉满眼风暴,她可没时间和这些蛀虫废话。   “柳天兆,把犯人捆上,带走。”扫了一眼傻眼的韩堂,阎以凉转身大步离开。   柳天兆走过去,又如同当捕快的时期,任阎以凉吩咐做事。看来,他的确该改变一下行事作风了,否则震慑不住这帮132、阴谋   将韩堂带回了刑部,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韩仁舟身后随着管家,还有小厮护院,就好像欢送韩堂似得。   不过,若是瞧见了韩仁舟的脸就会发现,他可不是欢送,而是在想办法救自己儿子。   一路上不断的在说话,又说与朝中谁谁谁吃过饭喝过酒,又说韩莫保家卫国,他们韩家如何光荣。等等等等,凡是能列举出来的他都不放过。   阎以凉懒得理会,卫渊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柳天兆则怒上心头,因为韩仁舟一个劲儿的在说韩莫。   韩莫在他这里,虽不是什么禁忌的字眼儿,但是他也不喜欢听。尤其韩仁舟还一个劲儿的吹嘘韩莫的功勋,然后用来压他们,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韩将军保家卫国的确功不可没,但在大燕,向来罪孽可牵连九族,功勋却只一人荣受。韩老爷,你若再说下去,韩将军身上的那些功勋就都成了你的了。”十足的讽刺,柳天兆的话也很难听。   韩仁舟也在瞬间哽了哽,柳天兆冷哼一声,直接走进刑部大门。   卫郡王直接将韩堂捆绑回刑部的消息很快传开,本来这就是个比较烫手的山芋,其实交给卫渊来做也是较为合理的,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儿。   只不过,这么干脆,却还是让人意外。   将韩堂带到刑部公堂,他双手反捆绑在身后,被推倒跪在地上,他挣扎着要起来。   韩仁舟一家子人站在旁边想上手帮忙,不过公堂之中有衙司,他们想伸手也够不着。   “我、、、、我真的是冤枉的,那个女人她自愿的,我没有强迫她。”似乎看出刑部的人没打算留情,韩堂开始为自己争辩。   “来到这里,每个人都会说谎。不过不同的是,他们有的人会选择一直说谎,有的会选择马上就交代。而促使他们改变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那些还有时间改口说真话的人都从大刑之中挺过来了。来人啊,上刑具。”柳天兆双手负后,围着韩堂踱步,一边道。   以前他是捕快,没有什么权利来做这种决定,或是给犯人用刑。但是现在他是捕头了,做这种决定是可以的。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屈打成招!我儿子说那个女人是自愿的,她就是自愿的,你觉得我韩家还会缺女人不成?我儿子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韩仁舟一听要给韩堂用刑,马上着急了。声音很高,语气也很狂妄。   “在大燕,寻常百姓通奸罪服刑五年,罚款二十两。官吏明知故犯,服刑十五年,罚款二百两,并撤去其官爵。韩老爷,你认为你们家是哪一种呢?”一直没有说话的卫渊开口,并且,字句打在关键的地方。   阎以凉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卫渊,果然,他还是很擅长的。只不过,有时隐藏的比较深。   韩仁舟果然不说话了,他没有官爵,借的不过是侄儿韩莫的光。   而且,韩堂即便没有强奸那个女人,但那女人不是妓,与她发生了关系就构成了通奸罪。   “卫郡王,阎捕头,被害人的尸体已经运到了停尸房。宁大人要卑职过来问问,现在是否验尸?”停尸房的一个小学徒走进了公堂,不卑不亢,这种场面见多了。   “验尸,我们要马上得到结果。”否则,韩家人还会据理力争的说自己没有强暴。   衙司将韩堂暂时带了下去,阎以凉几人也不再管韩仁舟,转身离开公堂前往停尸房。   柳天兆仍旧几分气不顺,韩仁舟实在嚣张,他侄儿是韩莫就那么了不起,简直不把刑部放在眼里。   其实这种人在皇都也比比皆是,只不过这次他们借的荣光是韩莫的,他心里就很介意。   前往停尸房,里面几分冷气,宁筱玥一身白色的大褂,手套口罩全装备,正好给那具女尸脱光了衣服。   抬头看了一眼出现的几个人,她一边冷哼道:“我很想作假你们知道么?不过就目前来看,这个女人没有遭受凌虐的痕迹。”身体上没有淤青没有伤痕,干干净净的。   走过来,阎以凉上下看了一眼,也不禁拧眉,“难不成韩堂那个祸害说的是真的?”他没有强暴这个女人,她是自愿的。   宁筱玥举着两只手,走到女尸的下半身处,稍稍看了看,然后接着摇头,“应该是真的。”尽管她很想说假话,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也不容她乱说。   “那她为什么会死?”既然是自愿的,怎么会忽然死亡?   “谁知道呢,我还得再检查一番。这世上有那么一种人,总是会在快乐之后就丢了命,不过大部分都是一些老头子。这么年轻,倒是不像。”宁筱玥也没弄明白,所以她还是得把尸体剖开才知道。   阎以凉缓缓的跳起眉毛,宁筱玥的话让她有那么几分不理解。看着她,她尽管没什么表情,但是很显然是不理解。   宁筱玥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开始笑,“当我没说,反正这个到时候卫郡王会告诉你的。”说着,她还扫了一眼卫渊,即便戴着口罩,也看得出她笑的很贼。   柳天兆也忍俊不禁,在停尸房这种地方开这种玩笑,居然还挺有意思。   “验你的尸。”冷冷呵斥,阎以凉瞪了宁筱玥一眼,然后看向那尸体。   卫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不过若是细看,就能看见他眸子里的笑意,笑的是阎以凉会因此而恼羞成怒。   女尸的衣服堆放在一旁的柜子上,阎以凉走过去,挑起那些衣服看了看,在内衣上发现了不同之处。   卫渊和柳天兆至始至终站在停尸房的门口,毕竟这是一具女尸,而且还被脱下了衣服,所以他们俩不便走得太近。   阎以凉的动作引起了卫渊的注意,他看着她,随后道:“发现什么了?”   挑着那件内衣,阎以凉缓缓的走向他们俩,两个人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女人的内衣,他们也是不便过多观看。   “这件衣服边缘的花纹,看起来有点眼熟。你们俩瞧瞧,是否在哪儿见过?”内衣的边缘,领口的部分,那些花纹和颜色看起来很眼熟。   卫渊与柳天兆的视线投注过来,随后一前一后的摇头,“不曾见过。”女人的内衣,他们会在哪里见过?   阎以凉拧眉,看着那些花纹,还是觉得眼熟。但一时之间的,她想不起来。   “拿过来我看看。”宁筱玥看了阎以凉一眼,说不定她见过呢。   挑着那内衣过来,阎以凉给宁筱玥看,她一看之下也生出一股熟悉感来。   “好像还真的在哪儿见过诶。”可是若让她说出来,她又说不出来。   深吸口气,阎以凉仔细回想,这种花纹她肯定经常看见,可是又没太过注意,否则也不会一时想不起来。   宁筱玥也开始查看女尸的脸,想看看自己是否认识她。   不过,这张脸她的确不认识,从未见过。   站在窗边,阎以凉仔细的回想,蓦地,脑子里灵光闪过,她想起来是在哪儿见过了。   转身看着他们几个人,阎以凉眉头拧的紧,“我想起来了,是在宫里见过,宫里的宫女,穿的都是这种花纹的内衣。”她们的宫装是抹襟儿的,但是内衣又很高,正好露出一个边儿来。   “对,就是宫女穿的。”宁筱玥立即点头,没错。   女人大概都有这个毛病,看人的衣着时,看的不只是外面。里面露出来的,她们也会看上一眼,经常在宫里行走,自是不会错过。   而男人,除了老色鬼,基本上没人会看宫女的领口。更何况卫渊和柳天兆,更不会去看上一眼。   “所以,这个女人是宫女?”柳天兆缓缓摇头,这他就不明白了,一个宫女乔装成普通人去勾引韩堂?目的为何?只是想爬上韩堂的床然后进韩家的大门么?   若是这样的话,宫女在宫中每天都可以见到很多的大人物,哪个不比韩堂这种蛀虫祸害要好得多。   “很有可能。你去宫里调查吧,一般情况下,会很容易就查出这个女人是谁,在哪个宫里做事的。什么时候进的宫,近期又是在什么时候出宫的。”看向柳天兆,既然他要承办这个案子,这些事情都是要做的。   “好。”很痛快的答应,办案子,柳天兆还是有激情的。   他离开,这边阎以凉与卫渊也走出了停尸房,因为宁筱玥要开始开膛破肚了。   “柳天兆调查归调查,我觉得,你有必要进宫一趟。”看了一眼四周无人,阎以凉小声道。   卫渊缓缓扬眉,随后抬手摸了摸她光滑的下颌,“你觉得,有隐情?”   “嗯。”不只是有隐情那么简单,更像是有什么阴谋。   “你怕的是,此事是皇兄授予的。”卫渊微微抬起她的下颌,很准的猜透她的想法。   “嗯。”没错,他猜对了。   “或许吧。”这种事情,卫渊觉得完全有可能。而且,若真的是卫天阔授予,那么他想,接下来或许会发生什么更大的事情。   宁筱玥剖开了尸体,在尸体的胃里果然有发现,她将那些残留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展示给阎以凉和卫渊看。   卫渊直接撇开了头不看,阎以凉微微眯起眼睛查看那些黏糊糊的东西,随后道:“这是夜天香。”   “没错。”宁筱玥点头,正是。   “夜天香是宫里的药,一般用来处死犯大错的宫人。先皇貌似还用它处死了一个嫔妃,尽管对外说是暴毙。”阎以凉一字一句道,如此这是一场阴谋的可能性更大了。   “所以,这个宫女偷了宫里的毒药,然后勾引了韩堂,之后吞毒自杀。目的就是为了陷害韩堂,让韩家丢人现眼?那么大概,她和韩家有仇怨,能比我的仇怨还深厚?”她倒是敬佩这个宫女了,很厉害。   阎以凉无言,“你就别多嘴了,验尸结果先保密,这事儿压一压再说。”没有问过卫天阔,他们也不能随意的出结果。   宁筱玥似懂非懂,点点头,“好。”话落,她拿着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又回了停尸房。   “现在看来,的确需要你进宫问问皇上了。卫郡王,请吧。”看向卫渊,有他在的确方便了很多,皇亲国戚,比寻常小吏办事更容易。   薄唇微扬,卫渊垂眸看着她,蓦地低头,快且轻的在她额上轻吻了下。   阎以凉拧眉,“卫渊,你疯了!”这里随时有人出现。   “忽然发觉宁小姐也不全然说废话,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你不打算考虑考虑么?”一只手环上她的腰,他的声音很低,可是听起来很撩人。   阎以凉有片刻的愣怔,随后恍然他所暗示的是什么。   不由得眯起眸子,随后抓住他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扯开,“即便我考虑,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考虑。”在停尸房里考虑?除非她疯了。   这种回答,很明显在告诉卫渊是有可能的。他不禁笑,“好,我可以等阎捕头考虑清楚。”   “少废话,赶紧去做事。”无言,阎以凉瞪了瞪眼睛,不过却能看出那么几分刻意掩饰来。   卫渊摸了摸她的脸颊,随后转身离开。   韩堂暂时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韩仁舟本来还想留下,后来似乎想起什么来,就离开了刑部。   几乎不用想,差不多就能猜得到他做什么去了,每天和他吃喝玩乐的人那么多,他定然是找谁帮忙去了。   不过,阎以凉肯定,若此事真的是由卫天阔授予,那么不管谁冒出来想帮忙,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卫渊没回来,夜色降临时柳天兆回来了,一番调查后他弄清楚了那个女尸的身份,是皇后宫里的宫女。   既然是皇后身边的,那就与阎以凉的猜测差不多了。有七成的可能,此事是卫天阔授予,而目的,阎以凉想了想,大概是奔着韩莫去133、顺水推舟   皇后宫里的宫女名叫采素,双十年华,已进宫六年之久。自打进宫起便在皇后宫里服侍,不过她更多是在小厨房里做事,倒不经常露面。   后宫,阎以凉也去过几次,但从未见过采素。对于外面的人来说,采素算个生脸。   柳天兆去调查,轻而易举的查出了采素的所有情况,皇都生人,家境不好。把一辈子都卖进了宫里,此生是没办法出宫了。   不过像这种情况的宫女也有很多,有一部分跟对了主子,主子就会在适婚年龄时给她们找个人家。即便不是正室,做个妾室也是不错的。还有的待年纪大了,做个嬷嬷,或服侍出嫁的公主,或服侍皇子妃,或送到静安堂颐养天年。   宫女的未来也未必是凄惨的,但是采素的遭遇,很明显是较为悲哀的,正是好年华,却没了命。   她是四天前的下午出的宫,无论是皇后娘娘那里还是内务司的记录,采素用的理由都是探亲。   尽管这种理由并不可信,不过这属于官方的理由,即便是不信也得信。   柳天兆主办这个案子,在宫里调查完后,便又去了采素的家。   家中有老母和亲弟弟媳,他们证实,采素并未回家,而且,她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出宫探过亲了。   可是,她遇害是第二天的事儿了,那么那一个晚上她在哪里呢?   这都是疑团,柳天兆也很想弄明白,阎以凉却觉得,这个案子,似乎就得糊里糊涂的过去才行。   卫渊还没有回来,天色已暗,几人都还在刑部没走,柳天兆在琢磨案情,阎以凉则是在等着卫渊。   厅堂外,一个人影出现,不是卫渊,而是关朔。   他的脸上还有一些青紫的痕迹,但已经消肿了。穿着一身靛色的劲装,个子拔起来了,看起来少年初长成,很是俊朗。   “师哥,师姐,柳捕头,你们怎么都没走啊?”齐岳,阎以凉还有柳天兆,他们三个人都在这儿,看起来就奇怪了。他本以为只有阎以凉一个人没回家,没想到他们都在。   “你跑过来干什么?大考将近,不抓紧练武,若是到时再落选,你就等着吃好果子吧。”齐岳皱眉,恨铁不成钢是肯定的。   关朔耸耸肩,“我本来回家了,但是看师姐还没回去,所以就过来看看。那个,师姐,我想,让你再测试一下我。”他找阎以凉自然也不是没事情做,而是为了这事儿。   上次他没敢还手,而且还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阎以凉也很生气。几个师哥也一副很失望的模样,他现在想扳回自己的颜面。   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阎以凉缓缓眯起眸子,“测试?我现在没什么心情测试你,而且我还有事情要忙。”说着,她看向齐岳。   齐岳眉毛一动,“不然我测试你一番如何?”   关朔看向齐岳,然后点头,“好啊。”和齐岳交手,他还是敢的。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面对阎以凉,他不敢伸手。   大概也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不管是邹琦泰还是齐岳,都保护过他,犯错误了他们还给他求过情。唯独阎以凉没做过这种事儿,所以,小时候觉得阎以凉是没人情味儿;之后就越来越怕她了。   站起身,齐岳身形高大,走到关朔面前,他们俩俨然一个是座小山,一个是块石头,对比明显。   不过关朔倒是没什么惧怕的表情,看着齐岳笑了笑,随后俩人走出厅堂。   柳天兆略有愁容,一边思索案情,一边道:“关朔倒是不怕齐捕头。”   “他怕的人屈指可数。”除了关滔和她,还真没他怕的。   “但他怕阎捕头啊!”看向阎以凉,柳天兆倒是生出一股佩服之情来。几个大男人都没吓住关朔,偏偏她就吓住他了。   “哼。”冷哼一声,阎以凉觉得怕也没用。若他的怕真的那么管用,也不会几年来都没有长进。   外面,齐岳和关朔交起了手,和别人比试,关朔是很敢伸手的,并且反应敏捷,闪躲的也很快。   但对手是齐岳,他也占不到便宜,不时的被踹一脚,不痛不痒。   阎以凉担心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即便和他交手,也不用力气,打不疼他,他就不会有记性。   看着他们,柳天兆的思绪却在别处。   蓦地,他转过头来看着阎以凉,一边低声道:“阎捕头,你是否觉得采素的死另有阴谋?”她说是出宫探亲,但是连家都没回,那一个晚上行踪可疑。   而且依据他所观察的,采素和家里人的关系并不好,尤其是弟弟弟媳,甚至还及不上陌生人。   几年没探过亲,忽然间的出宫探亲,确实很奇怪。   “兴许。”卫渊没回来,阎以凉也不能如此断言,但有七成的可能。   “若果真如此,这案子可就有意思了。而且,更像是有大阴谋。”眸子微动,他或许知道那阴谋是什么了。   “没人能长盛不衰,这是定律。”尽管韩莫的表现并不嚣张,可是从他请旨娶宁筱玥,又随意的休妻就看得出,他并未将卫天阔的旨意放在眼里。   这种行为已经和挑衅无异了,即便卫天阔是个大肚的人,但想来也会不痛快。更何况他本不是大肚的人,一点点的不敬,他都会记在心里,慢慢累加。   笑,柳天兆靠着椅背轻笑不止,若真是这样,那他乐得配合。   “你也别太得意,即便实情是这样的,你也要做出努力侦办的样子来。都是人精,没人蠢笨。”尤其韩莫,他可不是个粗糙的武夫。   “说真的,以前我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儿。黑是黑,白是白,从未含糊。但是现在,我很愿意含糊的去办案,搅烂这一池水也不惜。”抓紧椅子扶手,柳天兆肯定配合。若这真是皇上的意思,他会一声不吭的配合到底。   阎以凉不语,以前她倒是遇到过这种事儿,尤其事关朝中大臣的时候。一条一条的利益链,一层一层的关系,即便得罪人,也得配合皇上。   外面,关朔被齐岳一脚踢飞出去,最后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   这一脚踢得不错,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挑眉,较为满意。   “我说关朔,你跑到刑部来表演了?我看看这小脸儿,啧啧,真可怜。”宁筱玥的声音传来,她几步走到关朔身边,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关朔一边摇头叹息。   关朔哼了哼,随后站起来,摸了摸后腰,这一脚踹的他疼。   笑眯眯,宁筱玥几步走进厅堂,分别看了他们几个人一眼,“没出去查案,都呆在这儿干嘛?反正人家姑娘都死了,韩堂想保全自己也没可能。你们就直接抄了他家,说不定能搜出很多来历不明的赃款来。”   “强暴致死还达不到抄家的程度,这么英明,要是由你来做郎中,肯定一个犯人都跑不了。”柳天兆无言,不过她的态度他倒是挺满意的。即便韩堂是韩莫的堂弟,但她并未多想。   撇嘴,宁筱玥转到柳天兆身边坐下随后翘起腿,“奈何佟尚书不识人才啊,不提拔我。”   柳天兆轻笑,若佟尚书真的去提拔她才是有病,肯定会被怀疑脑子坏掉了。   “宁筱玥,那个采素,是她自己吃的毒药,并没有人强行逼迫吧?”看着宁筱玥,阎以凉淡淡道。   宁筱玥即便想说谎,但她的确看见事实了。点点头,“没错,没有强行逼迫的痕迹,应该是自己吃的。夜天香的味道很大,误食的可能性也不大。”说出这些话,她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天知道她多想说采素是被逼的,直接定韩堂个死罪。   “即便如此,你这个结果还是等等再出吧,推迟到明天再说。”各自心里都有了底,不过,事情却未必要这么办。   “嗯。”宁筱玥点点头,这种事情她还是懂的,而且她也很乐见。   关朔擦着自己脸上的汗,一边听着他们几个说话。即便不太清楚,可是也不禁觉得空气中有一股黑暗的味道。   让他进入刑部,是阎以凉等人以及关滔的心愿,当然,他也觉得进入刑部当然好。在刑部当捕快,和在顺天府衙做捕快可不一样。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在刑部也未必有那么风光。   就在此时,厅堂门口一抹月白出现,几人看过去,卫渊回来了。   陆续站起身看着他,卫渊没什么表情,眸子的颜色也较为幽深,让人看不透他。   “天色晚了,齐捕头与关捕快先回去吧。”在主座上坐下,卫渊忽然道。   齐岳自是一听就明白,拿起自己的大刀,说了声告辞后便离开了。   关朔站在门口,看着卫渊,大眼睛里几分怪异。   卫渊看向他,眸色无温,恍若寒冬时的冰霜。   关朔有那么一瞬间的后颈发凉,下一刻转身走出厅堂,他不听便是。   厅堂之中只剩下四个人,他们四人是在最开始就接触这个案子的。即便柳天兆是主办,可阎以凉和宁筱玥都有参与。   看着他,阎以凉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宁小姐,明天便将宫女采素的尸体交给内务司的公公,验尸结果也一并告知,相信,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卫渊一字一句,听起来却另有深意。   宁筱玥眨眨眼,“越惨越好?”看起来应该是这样的。   卫渊没有回答,但很显然,宁筱玥说对了。   如此,宁筱玥就明白了,点点头,很明白了。   “柳捕头继续主办此案,不用操之过急,而且,若是能压一压的话,尽量封锁消息,不要宣扬。毕竟,这是韩家,不宜出丑闻。”看着柳天兆,卫渊的话更是深意满满。   柳天兆扬高了眉毛,将近一分钟后才缓缓点头,“谨遵卫郡王的意思。”但很显然这不是卫渊的意思,是皇上的。   皇上要宁筱玥瞎说,又让他遮掩,这目的,值得玩味儿。   “看来,并不需要我做什么。”阎以凉唇角微弯,不参与也是好的。   “阎捕头与韩将军有仇,谁都知道,所以,你避嫌,不能参与此案。”看着她,卫渊薄唇微扬,昏暗的厅堂中,他的脸好似将所有的光芒都吸走了一般。   “那倒是,积怨很深。”因为她,使得宁筱玥这个被休的女人都显得不重要了,马上便从风口浪尖上被推了下来,而她则占据了浪尖成了话题。   宁筱玥笑了笑,每每想到此事,她都十分感谢阎以凉,为她出气。   “柳捕头要努力了,希望你能尽快侦破此案。”卫渊的话听起来就是反的,尽管他说的很真诚。   柳天兆点头,“属下尽力。”尽力?他会很尽力的。   交代完毕,几人也终于离开了六门。   因为知道了事情该怎么办,宁筱玥便直接回了停尸房去处理了。而柳天兆则陪着她,毕竟一会儿还要将她送回家。   阎以凉与卫渊并肩同行,走出刑部大门,便瞧见了等在那儿的关朔。   他还在这儿,阎以凉倒是没想到,以为这小子趁此机会跑去玩儿了呢。   “师姐,卫郡王。”看着和阎以凉一同走出来的卫渊,关朔的小脸儿几分严肃。   卫渊面色无温,十分清冷,并且不发一语。   “怎么没回去?”上下看了他一眼,阎以凉的表情绝对是不耐的,所以也显得几分暴躁。   “等师姐一块回去啊。”说着,他又看了卫渊一眼。   “走吧。”阎以凉没多说什么,看了一眼卫渊,她便与关朔离开了。   关朔走几步一回头,看一眼卫渊,然后欲言又止。   最后看不见卫渊了,他终于开口,“师姐,卫郡王他什么时候回固中啊?”   看也未看他,阎以凉神色冷然,“与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就是好奇,问问罢了。那个,师姐好像和卫郡王走的很近哈!”又问,尽管他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就是闲话家常。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你再拐弯抹角,我就把你的嘴缝上,让你永远也不能说话。”停下脚步,阎以凉转身盯着他,眸光冷冷。   看了她一眼,关朔便低下了头,“没,我就是随便问问。”   “作为一个男人,最好不要说废话。浪费自己的口水,也浪费别人的时间,尤其这会让你看起来像个女人。”冷声训斥,话落,阎以凉转身继续前行,留下关朔站在原地哑口无言。   翌日,一些风言风语便在皇都蔓延开来。这些风言风语最开始的地方是皇宫,然后以龙卷风的速度出了宫,寻常百姓就都知道了。   传的是宫女出宫探亲却惨遭大将军韩莫的堂弟毒手,百般虐待蹂躏,最后惨死的事情。   版本很多,而且各个都像是有人亲眼看见了一样,一些细节都很详细,要多惨有多惨。   同时,大将军韩莫的堂弟有多丧心病狂,也传的风风雨雨。   连带着韩莫,一时之间成了百姓口中的变态狂魔。   在街上,很容易便听到了,柳天兆便会上前阻止,亮出自己的身份施压,让百姓闭嘴。   不过,他这种行为没有遏制住那些疯狂的流言,却又给韩家扣上了一顶大帽子,仗着韩莫是大将军,竟然官官相护。   官官相护,这种名声可不怎么好,刑部最怕的就是这种传言,毕竟刑部办案一向大公无私。   然后在第三天,柳天兆就被关了禁闭。   秋天的皇都一早一晚都很冷,距离停尸房不远处的一排房子,就是刑部关禁闭的地方。   四周荒草没人打理,看起来很是破败,一些房间的窗户都破了,起风的时候会发出呼呼的声音。   宁筱玥提着食盒穿过那些荒草走进其中一间房间,不同于外面的破败,这房间里面倒是一应俱全。尤其那张大床,和自家的没什么区别,舒坦的不得了。   此时此刻柳天兆就躺在那张大床上,优哉游哉。   很无言,宁筱玥提着食盒过来,一边道:“算皇上狠,你也惨遭连累。来吧英雄,吃饭。”   翻身从床上起来,柳天兆笑容满面,“接下来该谁了?我自己在这儿可是很孤单。”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你被关起来了,又没人接你的烂摊子,估计卫郡王会亲自接手。”就是不知卫渊会怎么办了。   “这就叫做,阎王叫你三更死,没人能留你到五更。”皇上动手了,速度很快。   “阎王?你说阎以凉呢。”阎以凉自称阎王,所以刚认识她的时候,宁筱玥就被她吓着了。   “她是小鬼儿。”柳天兆轻笑,真正的阎王是皇上。   宁筱玥哼了哼,“你最好别让她听见,否则我的面子也不好使。”   “谁说的,你的面子最好使了。”说着,柳天兆上手去摸宁筱玥的脸,黏黏糊糊。   而就在这个时候,韩仁舟的宅子里,阎以凉带着人冲了进来。   不由分说,衙司动手,将所有人都抓了起来,并且开始搜查。   偌大的前院,那些护院小厮丫鬟通通跪在地上,一群女人站在一边,惊慌失措,有的似乎感觉大难临头了,居然开始哭哭啼啼。   韩仁舟眼看着那些衙司如同土匪似得,气的脸色煞白。随后冲到阎以凉面前,却被衙司挡在一米开外。   “你这是做什么?我犯了何罪,你居然敢抄我的家?你、、、你等着我侄儿回来,定要你好看。”指着阎以凉的鼻子,韩仁舟气愤填膺。   阎以凉面无表情,看着韩仁舟,淡淡道:“柳捕头现在被羁押,令公子的案子由我阎以凉接手。为了避免与柳捕头一样的下场,韩老爷,得罪了。”   闻言,韩仁舟果然沉默了,这两天城里风言风语他也知道。柳天兆因为有压制这些传言的行为,之后就被刑部羁押了。以至于前几天他四处求人本来有答应他帮忙的人都打了退堂鼓,现在没人敢帮忙了。   不过,即便如此,阎以凉的行为也是不合理的,最起码在大燕,就没有这样的事儿。   很显然的,阎以凉自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合理,但是,她必须这么做,而且还得做的张扬,让外人看起来,她就是在伺机报复。   衙司在韩家搜查,竟然搜出许多银子和银票来,还有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能拥有的一些名贵的珠宝瓷器。眼看着那些东西被搜出来,韩仁舟也几分傻眼,这是不合规矩的他自己当然知道。   衙司带着韩家的主仆,还有搜查出来的东西浩浩荡荡的离开,大街上,看热闹的有很多。   似乎百姓便是如此,尤其是穷苦的,看见富人落魄,他们恨不得普天同庆。   而阎以凉明显公报私仇的行为却被大肆夸奖,连阎以凉自己听了都觉得无言,她明明看起来更像土匪。   直接将人和财物带回了刑部,韩仁舟和韩堂的女眷,各个漂亮年轻,从刑部一走过,惹来诸多人观看。   阎以凉站在不远处,自己的行为虽说自己也有些不认同,但,她若不配合,遭殃的就是她自己了。   尽管有些背离她的心,但却不得不做。   “接下来的任务或许有些艰难,不过相信阎捕头能完美的完成。”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卫渊尽管如此说,却几分担心。   其实他是不想让阎以凉来执行的,但是谁让她和韩莫结仇所有人都知道呢?所以,她是最合适的。   “小事情,很简单。”她不认为有多艰难。   眸中染笑,卫渊歪头看着她,让她再考虑考虑,这件事是否有这么轻松。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没什么表情,只希望此次完美完成卫天阔的计划,他能记在心里。然后在接下来她和卫渊的事情上,行个便利。   这也算是她的私心吧,所以她会很尽力的去完成的。   眸中笑意更深,卫渊扫了一眼四周,随后抓住她的手。有宽大的袖子做隐蔽,倒是看不见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只不过距离太近,看起来仍旧很奇怪就是134、报仇   宫女采素被害,皇后也颇为伤心,毕竟在她宫中多年,几乎每天都看得到。忽然间的人不见了,她有些微不适。   她拿出了自己的钱,然后派人送到了采素的家中,给了她年迈的母亲。   事情很快传开,百姓也都知道了皇后的善举,心地如此仁慈,采素跟了个好主子。   若是没有发生这些意外的话,说不定到时皇后会给她安排一个好人家,享受荣华富贵一生。   可是因为韩堂那个畜生,一切都幻化为泡影了,她没有机会享受这些了。   因此,城中百姓间对于韩家的怨言就更多了,尤其是大将军韩莫,本来便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可就因为韩堂韩仁舟,他也牵连下水,并且想翻身都没机会。   现在阎以凉接手此案,上个接手的柳天兆至今仍被羁押关禁闭,按照百姓所说,他很惨。   可怜的接办了韩堂的案子,然后就被牵连到失去了自由。   采素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内务司的公公将尸体带走之后便火化了,速度很快。   而现在,唯一能得知采素遭遇到了什么,只能在宁筱玥的验尸结果上发现了。   其实,这就相当于死无对证了,韩堂的罪是板上钉钉了。   韩家目前全部被关押在大牢之中,韩堂是强暴女子罪,而韩仁舟则罪过更大。身无官爵,却有那么多的不明财产,私自收藏买卖官窑瓷器,目前所有和韩仁舟有过来往的人都开始自保。   案子差不多已能结束,不过上头却迟迟不批,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这和韩莫有关系。毕竟韩莫是大将军,掌管兵马二十万,韩仁舟和韩堂是他亲戚,想要真的定罪,于情的方面确实需要和他联系一下。   而正是如此,才引起更大的民间流言,对朝廷以及韩莫的怨言层出不穷。   如果犯罪的是普通百姓,毫无背景,肯定当下便定了罪,哪会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   将卷宗整理出来,阎以凉分别扫了一眼,并没有明显的不合理之处。   韩堂承认他和采素发生了关系,然后便是刑部的验尸结果,证明采素死前曾惨遭凌虐。这一切,都与板上钉钉无异,定韩堂的罪是没问题的。   韩仁舟的罪名就更简单了,毕竟那些钱和物件都摆在那儿,只需用眼睛,就能知道他的罪过。   一切都已成定局,现在,只等韩莫了。   韩莫,不管宁筱玥怎么想,阎以凉只觉得恍若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以前她便对韩莫没什么好感,但她却也承认他领兵的才能。但才能与做人是两回事儿,然后他便露出了本来面目,宁筱玥惨遭抛弃。   这次对付他,她能亲自参与其中,心里倒是高兴的。   将卷宗装进袋子里,明天她还要去佟尚书那里一趟,不管怎样,戏得做足。她公报私仇的得明显一点儿,才能骗得过韩莫。   “你可以回家休息了,不需要这么认真。”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下一刻她便落入了温暖的怀中。   靠着卫渊,阎以凉唇角微弯,“做戏当然得做全,自己以为是真的,才能迷惑他人。”   卫渊轻笑,“阎捕头深谙诡道,或许可以让你去带兵打仗,定能迷惑的敌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最好有诚意,不然我就敲掉你的牙。”很容易就能听出卫渊是在调笑她,一点都不真诚。   “没有诚意么?我以为很有诚意的。不如阎捕头看看我的眼睛,写满了诚意。”扳过她的身体,让她看着自己,岂止是有诚意,是相当有诚意。   看着他,阎以凉几分无言。抬手遮住他鼻子以下,然后盯着他的眼睛,“诚意没看到,不正经倒是看出来了。卫郡王,你这般猥琐你自己可知道?”   “猥琐?居然还会有人用猥琐来形容我,不枉与阎捕头你恩爱一场,各色都体会一番。”抓住她的手拿开,卫渊另外一只手臂环上她腰间。微微用力,她便被迫踮脚贴在了他身上。   这般距离,卫渊只需低头,便能轻而易举的吻到她。   黑白分明的眸子几丝柔色,阎以凉看着他,却是不禁感叹,她来到这个世界碰见的第一个男孩儿,最后还会狭路相逢,纠缠不休。   卫渊的眸色如星辰,明亮却又炽热,他毫不掩饰他的感觉,尽管不用言语来说,却通通通过眼睛表达了出来。   “此事结束后,我便着手准备婚礼如何?”靠近她,卫渊几乎贴着她的唇,轻声的说着。   他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很热。阎以凉微微眯起眼睛,“这么急?”   “嗯,很急,你想象不到的急。”这种着急,阎以凉肯定无法体会。   “随你。”微微仰头,吻上他的唇,阎以凉不阻止。   拥紧她,卫渊热切的回应,很快掌控了主权。   厅堂外夜色几分浓,琉灯昏暗,倒是也能起些作用。   一个人影走进六门,视线穿过厅堂门口的琉灯,看向没燃着灯火的厅堂内,依稀的,看见了什么。   关朔皱眉,随后喊了一声,“师姐。”   厅堂内,两人分开,阎以凉看了一眼额角青筋浮凸的卫渊,随后错开身体,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你怎么过来了?”深吸口气,她看向厅堂外,声线冷淡。   “很晚了,你还没回去,我担心可能有麻烦。”这几天阎以凉办的案子关朔也有耳闻,顺天府衙也有说的,他觉得像阎以凉这么得罪人,肯定得有人找她麻烦。   “麻烦?说你自己呢?”阎以凉的语气听起来很是伤人。   关朔也是习惯了,习惯阎以凉这种伤人的语气,他并没有多受伤。   只不过看见阎以凉身旁背对着他的卫渊,他几分不爽快,“卫郡王,你也在啊。”   “刑部即将大考,不知关捕快准备的如何了?”转过身,卫渊满目清冷,看起来薄情寡义,不容易让人接近。   说起这个,关朔眨眨眼,然后点头,“正在准备。”   阎以凉立即冷哼一声,“这次若过不了,你这辈子都不用再参加大考了。”   关朔微微低头,他考了四次了,都没过。今年若是还不能过,他自己也感觉很郁闷。   “我先回去了,这些卷宗明天我要给佟尚书送去。”将那些卷宗拿起来,阎以凉可没忘了她要做的事。   卫渊看着她,几不可微的颌首,随后看着她离开。   关朔随着阎以凉走出厅堂,不过走了几步之后又回头看了看卫渊,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可疑的光。   夜色很浓,而且夜晚的天气有些凉,往回走,阎以凉步履生风。即便是这晚上有宵小,但想必也没哪个宵小敢对她动手,她身上的煞气更重,宵小都得躲着她走。   “师姐,卫郡王他是个君子吧。”措词良久,关朔终于开口道。   “最起码比你君子。”他在那些小姑娘身上动手动脚的时候,可是熟练的很。   关朔眨眨眼,想好的话立即又憋了回去。   跟在阎以凉身后一步远,朝着家的方向走。在阎以凉身边,他的确不敢造次,即便一起同行,他也不敢超过她跑到前面或者与她并肩同行。   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即便想改,关朔觉得也改不了。   翌日,阎以凉拿着那些卷宗去找佟尚书了。一瞧见她,佟尚书就不禁头疼。他问过皇上的意思,皇上很显然是想让他压一压,能拖延就拖延。   可是这阎以凉却不放弃,即便他迂回的和她说了皇上的意思,不过她好像都听不懂似得。   “佟尚书,罪证确凿就没有不定案的道理,只需要你盖个章,这案子就结了,多简单?咱们这般拖拖拉拉,你知道外面百姓都怎么说咱们么?官官相护,因为这四个字儿,柳天兆至今还被关禁闭呢。”阎以凉几分咄咄逼人,佟尚书一脸头疼不已的模样。   看着佟尚书那小个头,阎以凉继续道:“佟尚书若真的为难,我可以去找皇上。”   “不行,这种小事儿怎么能劳烦皇上?这样吧,你把卷宗留在这儿,晚些时候我再处理。”即便佟尚书也对韩莫没什么好感,还因为他和宁筱玥的事而使得刑部大丢脸,但是他谨遵皇上命令啊。   “我若没有亲眼看到佟尚书盖章,这卷宗我是不会留下的。”不放手,阎以凉似乎也觉得在佟尚书这儿什么都得不到,随后便离开了。   看着阎以凉离开,佟尚书真的觉得头疼了。阎以凉也不是那种不得体的人,这次却是有些过分。要说是因为她和韩莫有私仇虽说得过去,不过仍旧奇怪就是了。   阎以凉很积极的找佟尚书定案,但仍旧没得到结果,刑部上上下下诸多双眼睛看着,很快的便传开了。   虽说不少人都觉得阎以凉做的对,但佟尚书也肯定是得到了皇上的授意,所以大家也不便多说些什么。   倒是百姓说的越来越多,并且不满的很多,一直远在边关的韩莫,成了风口浪尖上的话题。   因为韩仁舟和韩堂的事情,边关的韩莫终于有了音信,他正赶回皇都。   没有过多的消息,也没有他因为自己的亲戚犯了这种事而对皇上的歉意,似乎他回来就是为了救他的叔叔和堂弟的。   这世上好似应该没有不透风的墙,韩莫要回来的事情在城里传开,百姓也都知道了。   并且他态度几分强硬,对自己的叔叔和堂弟被抓又不满,各种传闻满天飞,恍似韩莫的亲笔信他们都瞧见了一样。   靠近西城门的一家茶楼里,隔壁正在大声的讨论着韩莫的事儿。一人口才极好,不断的抨击着韩莫的恶劣态度,即便是大将军,可是这所有的荣誉也都是皇上给的。没有皇上,他什么也得不到。   听着隔壁的动静,雅间里的几个人都没有言语,尽管这与诽谤无异,但是和事实也差不多。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如今目的达到了,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宁筱玥没什么动静,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听着,面色沉静。   若是以前,有人敢这么说韩莫,她定然会当场发飙,打的他们头破血流。但是现在,她却没什么感觉,很淡定。   靠着窗边,阎以凉面无表情,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语。   齐岳站在窗子另一侧,不时的看一眼阎以凉,冷峻的脸上几分担忧。   “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一些好。”齐岳担忧,毕竟韩莫也不是吃素的。   阎以凉看了他一眼,满目自信,“只要你们别出来碍事,就不会出任何问题。”   齐岳看了宁筱玥一眼,很显然这句话不是说他。   “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捣乱的。我只是想旁观罢了,毕竟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宁筱玥哼了哼,她跟来又不是为了捣乱的。   阎以凉希望她能说话算话,不要被某些没必要的回忆遮挡了眼睛,又顺便损害了脑子。   隔壁还在大声议论当下的情况,这边阎以凉却隐约的看到了西城门处的情况。转身,她痛快的离开雅间。   齐岳站在窗口看着,宁筱玥也不禁站起身走到窗边。只是下一刻,阎以凉便出现在了街上,朝着城门处走去。   城门口,禁军拦截住忽然回城的韩莫以及他身后的精兵。   以往他每次回来都会带着一些精兵护卫,但人不多,一二百人而已。但此次,人却异常的多,竟多达两千人。   驻守边关的兵与皇都禁军可不一样,他们的身上带着来自沙场的气息,就连胯下的马都有杀气。   韩莫更是满身冷厉,气势极强,恍似卷带着来自沙场之上的腥风血雨之气,震慑的人说不出话来。   禁军拦截,并不是拦着韩莫,而是要求他的兵不准进城。即便进城,最多也只能带一百人,决不能再多。   然而,这种条件,似乎有些激怒了韩莫,他骑于马上,对禁军怒目而视。   远远地看着,宁筱玥不禁咬紧牙关,看着阎以凉接近,她双手撑在窗棂上,抓紧。   阎以凉直奔城门而去,因为韩莫带兵出现,四周进城出城的百姓都让到了一边儿,而朝着他们走过去的阎以凉则很轻易的就引起了注意。   看见了阎以凉,韩莫脸色不怎么好。即便面目英挺,可是他以那种视线盯着阎以凉,也足够慑人。   “韩将军终于回城了,不过兵马向来没有进城一说,除了禁军,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资格。即便是卫郡王进城,也只不过带十几个贴身随从,韩将军似乎越来越张狂了。”双手负后,阎以凉看着韩莫,冷冷的声音,而且带着十足的挑衅。   韩莫看着她,蓦地冷哼一声,“阎捕头,这几天我每天都能听到关于你的各种事迹,我叔叔与堂弟进了大牢,还得多谢你呢。”想当然的,他也不是没听说这段时间皇都发生的事情。   “韩将军客气了,有如此的亲戚,实在有辱韩将军,我这也算为将军排忧解难了。正好将军回来了,也希望将军去皇上那儿说说,天子犯法向来都与庶民同罪,将军的亲人更不在话下了。也免得百姓寒心,以为咱们是官官相护。”满是讽刺,阎以凉的语气很难听。   韩莫看着她,双眸如利剑,恨不得马上就穿透阎以凉的心脏,让她闭上嘴。   “不过,韩将军若是回来救人的话,那当下的情况可就复杂了。怎么办呢,我一向铁面无私,犯了罪的人就别想从我的手里逃脱。”双手负后,阎以凉站在那里,明确表明她不会放过韩仁舟和韩堂的。即便韩莫去皇上那儿求情,皇上答应了,她也绝对不放人。   脸色极其难看,韩莫很显然被激怒了。   茶楼里,宁筱玥看着那边,街上的百姓让开远远地,也都在瞧着。隔壁也不说话了,皆从窗户探出头来,盯着城门处。   “她真把他激怒了。”看着韩莫的表情,宁筱玥就知道阎以凉的目的达成了。   韩莫骑在马上,缓缓的抬手,抓住身前一侧马背上悬挂的剑。锋利的宝剑一点点的从剑鞘中被拔出来,闪烁着寒光,在阳光的照耀下极其刺眼。   “阎捕头铁面无私,若是没了命,怕是也没机会铁面无私了。”锋利的剑被他执于手中,满身杀伐。   阎以凉深吸口气,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宝剑,冷冷道:“韩将军的骨头很软,现在倒是学会利用兵器了。”   提起这茬,韩莫脸色更难看,当初宫宴,她当众羞辱他,这笔仇他到现在可是都还记得。   蓦地,韩莫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恍若离弦的箭,直奔阎以凉而去。   周遭围观的百姓发出不大不小的惊呼声,随后快速的后退。   而那两人,也很快的缠斗起来,韩莫手中的剑闪着光,招招致命。   阎以凉闪躲的也极快,长剑带着凌厉的风从面前闪过,她眸子微眯,闪躲之后便直奔韩莫欲夺他手中的剑。   韩莫速度也很快,不似在宫中那次,发挥的地方面积太小,他的动作也有些收敛。   而此时此刻,他似乎也铁了心的要杀阎以凉,一招一式皆杀气满盈。   阎以凉一掌拍在他左侧肩骨上,韩莫也同时逮到机会一剑刺过来。阎以凉偏身闪躲,速度却是慢了一拍。   剑尖刺进脖颈,随着她后退,直接划到胸口之上,衣服破开,血也瞬间流了出来,四周哗然。   阎以凉直接倒地,血流的很快,眨眼间她的身下流出大片的鲜血,覆盖了陈旧的青石砖。   韩莫看着倒地不起的阎以凉,冷冷的哼了一声。直接迈步从她身上跨过,一脚踩在了鲜红的血上,不过他完全不在意,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马,留下一串的血脚印。   翻身上马,韩莫手中的剑还鞘,带兵进了城。将近两千多的兵马,没有遗漏的皆进了城,禁军也没拦住。   倒在地上的阎以凉被禁军手快的搬走,若不然兵马进城,肯定会将她踩踏的骨肉分离。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四周的百姓都在震惊之中,韩莫带着大队人马已经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随后,整条街都吵闹了起来,再找阎以凉,她已经被禁军送走了,独留地上的一大滩血迹,十分慑人。   大将军韩莫与刑部捕头阎以凉西城门一战很快的传遍四处,人在顺天府衙的关朔自是也听见了,随即便奔回了关府。   府中,几个师哥还有宁筱玥都在,刑部的大夫正在房间里给阎以凉诊治,目前情况不知。   “真是韩莫做的?这个畜生。”关朔义愤填膺,瞪大了眼睛看着胡古邱齐岳等人,不敢相信这韩莫居然如此猖狂。   没人回答他,但显然就是默认了。   关朔深吸口气,随后愤愤道:“我去宰了他。”话落,他转身就走。   齐岳速度更快的将他抓了回来,“你师姐现在情况不明,你就呆在这儿不要乱走。”   “你们怎么还坐得住?他要杀我师姐!你们也知道我师姐现在情况不明,还真要等她没救了死了你们才有动作?”小脸儿煞白,关朔不敢想若是阎以凉死了会怎样。自关滔去世后,她就是他的家长,若是她死了,谁还来当他的家长。   “不会死的。”宁筱玥几不可微的摇头,怎么可能会死。   “哼,你那个丈夫做的好事!”看向宁筱玥,关朔一副宁筱玥就是帮凶的模样。   宁筱玥脸色立即变得难看,“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他不是我丈夫。”   “一丘之貉,枉我师姐还拿你当朋友。”关朔不管那么多,简直就是将宁筱玥当成了韩莫。   “你这个小兔崽子,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宁筱玥也怒了,直奔关朔冲过来。   齐岳再次伸手,将两个人都推开,“行了你们,不要再吵了。”他们知道这是演戏,关朔不知道,和他计较什么。   宁筱玥冷哼一声转眼看向别处,关朔也重重冷哼,转身扭头,眼圈却红了。   就在这时,钟娅从房间里出来,几个人立即看过来。   “几位放心吧,阎捕头失血过多,没有大碍。”虽然不明情况,但阎以凉的确受伤了,流了很多血。   关朔长长的舒口气,亲耳听到阎以凉没死,他终于觉得好多了。   齐岳和宁筱玥对视一眼,然后道:“失血过多怎么会没事?生命垂危。”   关朔拧眉,不敢相信齐岳居然说阎以凉生命垂危。   钟娅愣了愣,随后点头,“是。”尽管不太明白,可齐岳这么说应该是有理由的。   回了房间,钟娅自是去交代大夫。这边关朔走到齐岳面前瞪大眼睛盯着他,要他给自己个说法。   齐岳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好好照顾你师姐,她随时有生命危险。”   “你、、、”很不爱听,但是齐岳的表情十分认真,关朔一时也几分迷惑。   胡古邱站起身,拍拍关朔的肩膀,随后与齐岳宁筱玥离开。   大夫也在两刻钟之后离开,关朔随后便冲进了房间里,空气中飘着血的味道,还有浓浓的药味儿。   直奔床边,阎以凉静静的躺在那儿,脸色苍白。   薄被盖在身上,但是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依稀的有血迹透出来。   坐在床边,关朔看着她,不由得鼻子发酸,眼圈再次红起来。   “师姐、、、”叫了一声,阎以凉没有任何反应,关朔心下更是几分难过。   钟娅收拾着地上阎以凉染血的衣服,一边看着关朔难过的表情,不由得叹口气。即便他不听话贪玩儿,又惧怕阎以凉的管教,但若真的失去了阎以凉,怕是他会受不了。   阎以凉生命垂危的消息由大夫传送回了刑部,这回不止佟尚书生气,整个刑部都怒上心头了。   以前和韩莫的仇怨是因为宁筱玥,他说休妻就休妻,毫无理由,根本没把刑部放在眼里。   现在更是过分,居然就在城中,大庭广众青天白日之时要杀阎以凉,而且险些就成功了。   这是挑衅和蔑视啊,蔑视他们刑部所有人。   就在一些同僚准备去找佟尚书讨说法时,更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卫郡王首当其冲,将关在牢里的韩仁舟和韩堂带出了牢房,直接就在刑部的大门口砍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恍若龙卷风,大家在听见的瞬间以为是听错了。随后各门全部出动跑到刑部大门口,两具尸体倒在大街上,人头就在一旁,正是韩仁舟和韩堂。   寂静无声,刑部所有人连带着听到动静跑到近处看热闹的百姓皆鸦雀无声。   不由得看向站在刑部大门台阶之上的卫渊,他一身白衣,此时此刻看起来却恍似来自地狱的判官。轻描淡写,便砍了两个人。   执行的是齐岳,拎着还流血的刀,他站在一边,冷峻的脸上没任何表情。   “齐捕头,把韩仁舟和韩堂的尸体送到韩将军的府上。”卫渊淡淡开口,字字句句却清楚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百姓几分哗然,刑部的人却不由暗暗叫好。佟尚书肯定不敢做这种事,但是卫渊却敢。这仇报的,漂亮,解135、计成   韩莫进宫面见皇上,结果还未等到皇上抽出时间来见他,就得知他叔叔与堂弟被卫渊砍了,并且尸体送到了他府邸去了。   他有多愤怒外人不知道,但是他没有再等皇上,而是直接出宫了。   带进城里的精兵随着他直接回了府,人头搬家的韩仁舟和韩堂就在院子里,整个府里的下人吓得不轻,他那娇弱的夫人也晕过去了。   将军府的大门关上了,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不过随着天色暗下来,府中灯火通明。   与此同时,关府之中,阎以凉还在昏迷。   关朔一直守在旁边,代为照顾阎以凉。钟娅要他去休息,他始终没有吭声。   无法,钟娅只能随着他,不时的给阎以凉换一块降温的毛巾,不过她的体温一直是那样,并未有什么变化。   燃起房间内的烛火,光线并不明亮,但却显得阎以凉的脸更苍白了。   关朔坐在那儿看着她,眼圈一直红红的。   阎以凉是很严厉,对于关朔来说她甚至有点残暴的吓人。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希望阎以凉出事儿,哪怕这辈子他都得在她的欺压管教之下过日子。   钟娅看着他那颇为难过的样子,不禁微微摇头,“阎捕头若是能看到你为她难过担忧,想必会很欣慰。”   看向她,关朔无声叹口气,“我更希望她能现在就跳起来揍我一顿。”   钟娅不禁笑,“阎捕头又不是打人上瘾,她只是希望你能尽快长大成人。”说的好像阎以凉有打人的癖好似得。   眨眨眼,关朔几分不满,“我已经长大了,是成年人了。”   钟娅歪头,看着他,让他自己再好好想想,真的长大了?   被钟娅用那种眼神儿看着,关朔也不禁低头,“好吧,有一点儿。”   失笑,钟娅觉得关朔也挺有意思的。   “长大不只是身体方面,还有心智。如果你真的长大了,或许早就进了刑部,会把一些较危险的任务承担下来,没准儿今天受伤的就是你了。如果换成是你躺在那儿,你会害怕么?”走过来,钟娅在床头外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关朔轻声道。   关朔想想,然后点头,“有点怕。”   “但阎捕头不会怕,到了你不会感到害怕的那一天,才算真的长大了。”恍若看着一个孩子,钟娅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不过,若是让我替换师姐去受伤,我应该不会怕。并且,我很想给她报仇,宰了韩莫那个人渣。”说起这个,关朔愤怒又起。   钟娅点头,“我们都知道你有一颗赤子之心,不过有这个心的同时,还应该有与之匹配的能力才行,不然你不止报不了仇,还会搭上自己的命。最终牵连阎捕头,说不定还会牵累了关滔捕头的名声。”很温柔,条理也很清晰,钟娅一字一句,让关朔听得很认真。   看着她,关朔有那么片刻的愣怔,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温柔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两人看过去,只见宁筱玥从外走了进来。   因为下午和关朔的冲突,她一瞧见关朔就没什么好脸。关朔也一样,看见她就想起了韩莫。   钟娅分别看了看两人,然后起身将关朔了拽了起来,“宁小姐来看阎捕头,让她们单独说说话吧。”   “哼,有什么好说的。”关朔冷声嘟囔,不过还是被钟娅扯了出去。   宁筱玥也冷哼连连,直至关朔和钟娅离开,她才走向床边,一屁股坐下,然后扣住了阎以凉的手腕。   脉象有些虚弱,失血过多之象,不过没有生命危险了。有些发热,这都是正常的,流了那么多的血不发烧才怪呢。   看向她脖子上缠绕的纱布,宁筱玥不禁叹口气,即便这是一计,但阎以凉受伤是真的。   “还打算睡啊?醒来看看我。”掀开被子,被子下,阎以凉什么都没穿,因为脖子一直到胸以上都伤了,所以都缠上了纱布。   脑子几分昏胀,不过阎以凉并没有睡得深沉,关朔和钟娅在说话,她一直陆陆续续的听到了。   听到宁筱玥的声音,她几分费劲的试了试,几分钟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灯火昏暗,不至于刺眼,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宁筱玥的脸也清楚了。   看着她睁开眼睛,宁筱玥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真的醒了?醒了就好,看你在这床上躺着真是别扭。”今年以来,阎以凉一直都在受伤,陆陆续续的,宁筱玥都觉得今年她应该是犯太岁。今年一年受的伤,比以前几年加在一起的都多。   “什么时辰了?”开口说话,几分无力。   “戌时过半了。”时间过得超级快,尤其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宁筱玥都觉得有些恍惚。   “韩莫呢?”她按照计划与韩莫交手,并且让所有人都清楚的看见她败在韩莫手下险些丧命,这就是她的任务。接下来,没有她的任务了,但是不知卫渊是怎样计划的,他也不说。   宁筱玥看着她,几秒后才缓缓道:“我估计他正在发飙呢,想着怎么报复卫郡王。”她了解韩莫,即便他的确生性谨慎,可是又的确很容易被激怒。阎以凉激怒了他,之后便是卫渊,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并且带兵回城,似乎他就没打算和平解决。   “卫渊做什么了?”听此话,就知道卫渊肯定没做好事。   “你被韩莫攻击生命垂危的消息传回刑部之后,他就把韩仁舟和韩堂砍了,就在大街上。然后又命齐捕头把尸体和人头送到了将军府,特别狠。”宁筱玥说着,也是佩服万分。   阎以凉不语,心下却是波澜万状,没想到卫渊的动作会这么狠厉。   韩莫在大街上公然的和她交手并且意欲杀她就已经犯了事儿了,皇上若是拿他问罪,刑部再加把劲,将他暂时关在将军府是没问题的。   那时皇上再着手调查他的铁甲军,卸兵权,会很容易的。   而卫渊走这一招,显然是想和韩莫成仇,除非韩莫能忍住,不然立即乱套。   “你想什么呢?反正接下来你也什么都不能做,不如跟我说说?”看她眼睛一动不动,宁筱玥倒是真的好奇了起来。卫渊来了这么一手,谁都没想到。   “不知道。”阎以凉也不知道,但很显然卫渊是在逼韩莫呢。   “哼,你和我说了我又不会外传。”宁筱玥几分不满,关朔一副她和韩莫一路的模样,阎以凉又不说,反倒让她心里难过。她若真的和韩莫一路,还会眼睁睁的看着阎以凉去激怒他。   “宁小姐,我仅剩的任务就是躺在这儿,你觉得我还会知道什么?”阎以凉无言,几分有气无力,但斥责起来仍旧很有力度。   “倒也是,你阎以凉也有扮演废人的一天。”宁筱玥哼了哼,更像是幸灾乐祸。   “给我倒水,我要喝水。”嗓子干燥,身体无力,失血过多。都是她的血,绝不掺假。   很痛快的去给倒水,宁筱玥步伐颠儿颠儿的,倒了水回来,喂给阎以凉喝。   “你好好养着吧,尽管是计划之内的,但伤是真的。”伸手去捅了捅阎以凉的脖子,惹得阎以凉冷冷的盯着她,眸光如刀。   宁筱玥不甚在意,笑眯眯的收回手,“我走了,柳捕头至今还被关禁闭呢,你们俩都够倒霉的。”一个被关起来,一个卧床不起。   “嗯。”没有什么力气,阎以凉只想闭上眼睛睡觉。   宁筱玥离开了,阎以凉也很快再次陷入睡眠之中。   黑夜浓重,这一个晚上,皇都却不平静。   一些让人意想不到,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趁着夜黑风高,于皇都西郊,别院青苑发生。   住在附近的百姓都听到了动静,而且狗叫的厉害,即便睡得再深沉也被吵醒了。   那是打仗的声音,后来又响起轰隆隆的声响,百姓躺在自家床上,几乎都感觉到了地面在震动。   一个晚上都不平静,狗也叫了一夜,待得翌日天亮,百姓小心翼翼的出门往青苑那边瞧。尽管隔着远,但是地上的血迹可是清晰的很。   因为气温低,地面上结了霜,那些血似乎也被冻结了,但看起来仍旧触目惊心,空气也被沾染,闻起来掺着血腥之气。   尽管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地上那些血,蔓延出去那么远,几乎也猜得到了。   谁住在青苑,这附近的百姓都知道。而昨天下午,就是那位住在青苑的人把韩仁舟和韩堂砍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来报复来了。   夜晚发生的事儿,很快的在皇都传开,而至于卫郡王的情况和韩莫的情况,却没有一点儿的动静,成了谜一般。   就在这件事在皇都甚嚣尘上一个上午之后,刑部忽然有了动静。   刑部出动了几十位捕头,浩浩荡荡的由大街上走过。清一色的蓝色滚着金边儿的腰带,在阳光下泛着光。路上的百姓让到一边儿,瞧着他们走过去,不禁跟上,毕竟一下子这么多捕头出动的情况可是少之又少。   跟着他们,百姓渐渐的猜出了他们要去哪儿了,是将军府。   诚如百姓所想,几十位捕头的确前往将军府,登门入府,将军府里还有护卫,随着他们进了府邸,便打了起来。   百姓在将军府两侧的街上看热闹,打起来的声音自然听得到,不禁议论纷纷。   昨天韩莫就在西城门与刑部唯一的女捕头一战,险些杀了她,听说至今没脱离危险。   然后卫郡王便砍了他的叔叔和堂弟,并且把尸体送上了门。   昨晚半夜之时,韩莫直接逼上了青苑,显然是为他叔叔和堂弟报仇去了,但结果不明。   眼下,刑部几十个捕头集体出动逼上将军府,这府中的护卫果真没把皇上的爪牙之将放在眼里。   不过,将军府中的护卫并不多,刑部的人功夫又高强,不过一刻钟,就消停了下来。   百姓越聚越多,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将军府里有人出来了,没想到的是,府中所有人都被捆绑了起来,包括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马上就要晕过去的将军夫人。   百姓一瞧见将军夫人,不禁的又想起刑部和韩莫的恩怨来,也难怪刑部这些捕头如此大张旗鼓,去年丢掉的脸面终于扳回来了。   不过要说这韩莫口味也是奇怪,刑部仵作宁筱玥多数皇都的百姓都是见过的,不止样貌好,更是有女人味儿。哪点不比眼前这个娇弱的女人要好得多,实在想不通。   将将军府的人全部捆绑带走,然后便直接把将军府封了。   一时之间,整个皇都都在议论这件事,至今卫郡王与韩莫如何了都不知道。但看刑部把将军府的人都抓了,想来这韩莫怕是再无翻身之力了。   当晚,皇都快马声不断,并且南城门一直处于开启的状态,城门一夜未关。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听着那不断来来回回的快马打破黑夜的寂静,踢踢踏踏,从城外进入城里,又直奔皇宫,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直至黑夜过去,天亮了之后,从城外进城来的百姓带回了他们亲眼看到的事情,城里的百姓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韩莫手下的副将竟然带兵回来了,没有圣旨,居然带兵回皇都,这是意图围城啊!   不过,禁军早有准备,于城外三四里地之外便将韩莫手下的副将拦截了。   而且,没有过多的繁复步骤,直接斩杀。   据回城的百姓描述,官道上血流成河,道路两侧一边是尸体,另一边是人头,恍若修罗地狱。   尽管不知韩莫是不是要造反,但眼下,他的行为已与造反无异了。   也直至此时,才有新的消息传出来,韩莫在前天夜晚带着自己回城时的两千精兵围了青苑,卫郡王也险些命丧韩莫剑下。所幸禁军增援及时,否则卫郡王就没命了。   目前卫郡王在青苑养伤,青苑四周都是禁军,守卫严密。   而韩莫,则在刑部大牢中。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如今沦为了阶下囚,不过几天的时间。   这个时候,关府却异常的平静。因为阎以凉受伤,关朔没有再去顺天府衙点卯,不过临近大考,他也并未懈怠,反而在家认真练武,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阎以凉仍旧卧床,毕竟事情还没完结,需要她继续‘躺着’。   关朔穿着单薄的衣服,不过却满身的汗。深秋时节,温度并不高,但若看关朔,还会以为此时是盛夏。   钟娅拿着汤药经过,关朔一眼看到她,然后便停止操练几步蹦到了她面前。   停下脚步,钟娅看着他满头满脸的汗,不禁微微摇头,“你可以休息一下的,一刻不停的练,小心累着。”   关朔笑笑,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汤药,然后道:“师姐醒了?”   “嗯。”点头,钟娅随后绕过他离开。   扭头看着钟娅的背影,关朔眨眨眼,随后也跟了过去。   进了小院儿,钟娅却从房间里出来了,并且还反手关上了门。   “阎捕头说了,这几天不想见你,好好练武,若是这次大考过了,她一年之内不会再罚你。”站在门口,钟娅转述阎以凉的话。   关朔几分愣怔,“不见我?生我气了?”他好像没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吧。   “不是,这几天不方便罢了。”钟娅摇头,尽管语气温柔,但态度坚决。   迟疑了一会儿,关朔无奈点头,“好吧,我知道了。师姐,你好好休息啊。”看了一眼半开的窗子,可是站在这儿什么都看不见,最终他只能转身离开。   是夜,始终狐疑的关朔偷偷潜进了阎以凉居住的小院儿,房间里燃着一盏不太明亮的烛火,昏昏暗暗。   脚下无声又小心的挪到窗户底下,关朔屏息,然后一点一点的探头,看向房间里头。   以前他有时也会做这种事儿,但基本上哪次阎以凉都知道,她向来随手都会射出个东西来,他又躲不起,每次都打在他头上,很疼。   然而,这次没有东西飞出来,房间里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待得看清了,关朔也不禁睁大了眼睛,房间里空空如也,没有人。   阎以凉也不在床上,整个房间只有一盏烛火在亮着,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钟娅不让他进来,可见她知道阎以凉不在,去了哪里她说不定也清楚的很,只是在瞒着他。   太过分了,关朔立即快步离开,打算去找钟娅问清楚。   明明卧床不起的人忽然不见了,到底去了哪儿?   与此同时,处在禁军严密防守的青苑中,一栋独楼灯火通明。   二楼的窗子尽管开着,但是还遮挡着一层轻纱,即便里面灯火亮,可是在外面并看不清什么。   精致舒适的软榻上,消失不见的阎以凉靠坐在那里。对于自己出现在这里,她似乎也很无奈,她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她是被‘劫’来的。   脖子上还缠着纱布,几分不适,但浑身无力的情况已经好多了,她失去的那些血,补回来很多了。   看着坐在对面吊着手臂的人,阎以凉更是无言。手臂弄成这个德行,居然还把她劫到这儿来,还是伤的不够重。   看着阎以凉,卫渊眉目含笑。月白的华袍点点光华,再配上他那张脸,他就像一只花妖。   “卫郡王,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真的受伤了。你就打算让我在这儿坐一晚?”吃过了晚饭之后就坐在这儿,然后大眼瞪小眼,互看。   “我也受伤了,货真价实。”抬了抬自己的手臂,卫渊表示自己的伤也是真的。   明显不信,阎以凉把头扭到一边儿。他把她从关府劫走,亲自动手抱着她离开,甚至吃饭的时候手也好好的。然后刚刚从外面回来这手臂就吊上了,做戏十分不认真。   看她翻白眼儿,卫渊轻笑,随后将挂着手臂的绷带扯掉,那条手臂动作自如。   掀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他的手臂来,臂弯下,的确缠着纱布。   阎以凉看着他的手臂,然后又看向他的脸,让他给个解释。   依旧满目笑意,卫渊一点点的将纱布解开,露出了一条不过一指长的伤口,并且已经结痂愈合了。   缓缓挑起眉毛,阎以凉看着他,极其无语。   “很失望?看来我应该自断一臂,才能让阎捕头满意。”将纱布扔开,卫渊放下袖子,很是自如。   “对你自断一臂没什么兴趣,你把我劫到这里来打算做什么?按照计划,我应该在关府卧床不起才对。”尽管很烦躁,但是做戏得做足才行。   “阎捕头也可以在这里‘卧床不起’。”青苑这么大,阎以凉想躺在哪儿都没问题。   “然后一边看你演戏?”这倒是个还算过得去的主意,看他演戏,应该不会无聊。   眸子如星辰,卫渊始终满载笑意。看着她那几分不耐烦的样子,他忽的倾身欺近她,使得阎以凉不禁后退,直接靠在了软榻的扶手上,退无可退。   距离不过分毫,卫渊悬在阎以凉身上,看着她那忽然间惊慌的样子,眸子里的笑意恍若溢出来一般。   “你脑子坏了。”抬手,一拳打在他胸口,没用什么力气,对他也没造成任何的伤害。   垂眸看了一眼她还抵在他胸口的拳头,一边轻声道:“终于不再下狠手了,知道心疼我了?”   “那是因为我有伤,太用力会扯得伤口崩开。”让他少臭美,自我感觉太良好。   卫渊不甚在意,仍旧认为她就是舍不得。   看着他那样子,阎以凉不禁唇角微弯,“一边儿去,你压着我了。”   手臂一动,卫渊轻而易举的把她捞起来,随后坐回原来的位置,而阎以凉则趴在了他身上。   没有说什么,阎以凉枕着他的心口,他的心跳声听得格外清楚。   “本不该让你冒险的,不过幸好伤的不重。”抚着她散落在他身上的长发,卫渊轻声道。   其实他最想说的就是这句话,他承认在砍了韩仁舟和韩堂时他的确带着私心,就是为阎以凉泄愤。   而那晚韩莫带兵围住青苑时,与他交手,卫渊也有直接杀了他的心。幸好在最后的时候收手了,而且给了韩莫机会,他的剑划破了他的手臂。   演戏似得,他直接倒在地上了,韩莫竟然还想再补刀,所幸禁军来的及时,否则现在卧床不起的就是他了。   “流血罢了,算不上什么。”尽管这么说,但是谁流血谁知道,失血过多,有气无力,眼前发黑,头昏脑涨,难受的很。   “待此事终结,咱们便再也不参与这种事了。”这次卫渊会全盘配合卫天阔,一方面是为了大燕皇权,更多的自然是为了他与阎以凉。   尽管没有明说,但卫渊与卫天阔私下商谈时很明确的表示了,若有需要他那一道圣旨的时候,希望他不会推脱。   卫天阔也没有明确的答应,但很显然看出来改变不了卫渊的主意。   而且,阎以凉与卫渊一前一后的将韩莫引进了圈套里,配合默契,也让卫天阔能顺利执行接下来的计划,功不可没。   “你将韩仁舟和韩堂的脑袋砍下来,是之前就与皇上商议好的?”听着他平稳的心跳,阎以凉低声道。   “自然不是,皇上不知我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他只是在等我的信号。”抚着她的长发,卫渊否认。所有的计划都有可能中途生变故,若真的一步一个脚印那般按照计划走不知变通,最终可能失败的就是他了。   “倒是狠心,本以为他们俩不过是鱼饵罢了。”卫渊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韩莫,他做的相当彻底。   “留着无用,不如痛快的给一刀。”卫渊的语气尽管很轻,但是听起来却诸多无情。   “那不知卫郡王看我可还有用?”阎以凉几分无言,在他眼里无用的人多了。   闻言,卫渊不禁轻笑,修长的手罩在她后脑上,一边笑道:“自然有用,有用的紧,我的命脉。”   阎以凉唇角微弯,“卫郡王说的话,即便是假的,也很好听。”就算是假的,她现在也当真的听呢。   “怎么会是假的?真的不能再真了。”搂着她,卫渊字字真切,绝不是弄虚作假。   任他搂着,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温暖,阎以凉忽然觉得‘卧床不起’也不枯燥,反而很舒适。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关朔迟早会发现她不见了,这小子近来似乎又懂事了不少,她的确还想回去盯着他,毕竟刑部要大考了。   “别妄想了,你已经卖给我了。”不放人,好不容易他们俩都‘卧病在床’,就应该在一处养着才是。   “到时关朔找我,若是闹得满城风雨,你可得做好准备。”到时他这个卫郡王就得挨骂了。   “放心吧,他不会找你的。”卫渊似笑非笑,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阎以凉即便是不看他,也差不多闻到了味儿,不知他又搞了什么小动作来对付关朔。   不过她也不管了,随他折腾吧。   刑部大牢,宁筱玥一步一步的走进去,灯火昏暗,但是却看得清眼前所有的一切。   普通的牢房里,关着许多眼熟的人,韩仁舟和韩堂的家眷,还有将军府的一些人。   在另一间牢房里,单独的关着几个女人,其中一个女子娇弱俏丽,坐在牢房一角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   似乎听到了声音,她抬头看过来,并且脸上诸多恐惧之色。   在看到宁筱玥时,她明显一愣,之后便恍然,她认出了宁筱玥。   宁筱玥也看着她,她就是现在的韩夫人,不过显然命不太好,嫁给大将军的第二年,就成了阶下囚。   虽自己在别人口中是被扫地出门的弃妇,但是现在来看,赢了的那个是她。   若她还和韩莫是夫妻,今天坐在牢房里的就该是她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时老天给出一些挫折并不是无意为之。这些挫折在最开始时让人很痛苦,但是熬过来了,也便苦尽甘来了。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娇弱的女人,宁筱玥举步离开。   韩莫是大将军,自是不能随意的便关在牢房里,他有单独的牢房。   六门的几个师兄妹那时被隔离调查,关押的就是这种牢房,四面是墙的单间,和外面没有任何的交流。   在牢房前停下,仅有的一面窗户也是锁上的,宁筱玥站在那儿,随后抬手缓缓的打开窗子,看进去,也看见了里面的人。   只有一盏油灯在亮着,昏黄的光线中,一个英挺的人坐在石床上。那时他威风凛凛,英伟不凡,现在,沦为了阶下囚,也难逃颓然之态。   自是听到了窗子打开的声音,韩莫看过来,在看见宁筱玥的脸时,他神色微变。   宁筱玥没什么表情,很平静,和他四目相对,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恨他了。   看着她,韩莫的眼里并无任何的爱意,他不喜欢宁筱玥了,的确就真的不喜欢了,没有任何的留恋。   只不过,毕竟夫妻一场,如今见面,几分诧异罢了。并且他现在是阶下囚,她过来看自己,大概也是看笑话罢了。   收回视线,韩莫神色冷漠。   “一年的时间,咱们再次相见,没想到是在这种地方。韩将军,你说老天是不是很有意思?”微笑,宁筱玥的声音很平稳,她没有任何嘲笑韩莫的意思。   “你可以去别处得意,无需在这儿嘲笑。”韩莫冷冷开口,言语尖利。   “我不是来嘲笑你的,只是夫妻一场,我来看你最后一眼罢了。三年的时光,对于我来说很长,当然了,也是开心的。只不过现在看到你,我忽然发觉我可能是瞎了心,怎么可能是开心呢?但无论如何,那三年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我还是谢谢你,陪伴了我三年。至此后,再无相见之日,你我也即将天人永隔,祝你下辈子做个好人,娶个能陪你白头的妻子。”垂眸,宁筱玥抬手缓缓的关上窗子。   看过去,却已不见了宁筱玥的脸,只是铁窗一扇,冰冷坚136、双王合一   刑部的大考在大将军韩莫造反的风口之间开始了,似乎这是迄今为止最低调的刑部大考了,从各地府衙前来的捕快没什么声息的进城,然后准备大考。   顺天府衙也格外的宁静,所有捕快都准备好,只不过关朔却一直没见人。   但大考名单上有他,除非他这次还不想进入刑部,否则无论那天是否狂风暴雨他都会出现的。   各地的捕快汇聚皇都,他们并未引起什么话题,毕竟现在被讨论最多的还是大将军韩莫。   韩莫现今成为了阶下囚,却使得其中一些人再次扬名。就各地的捕快而言,对于他们来说扬名的肯定就是刑部六门的阎以凉了。   虽说险些丧命,但最终还是活下来了,与大叛徒一战,这是多大的荣耀。   进入刑部,多多少少的都抱着点儿扬名天下的愿望,被百姓所知,被自己家乡所知,也能震慑的住宵小,这就是成功。   大考之日终于到来,稀奇的阴天,没有一丝阳光。   关朔也一早就出现在了顺天府衙,同僚的小伙伴儿们瞧见他,几天不见,明显瘦了。脸上几处淡下去的青紫痕迹,一看就是被揍的。   都知道阎以凉现在卧床不起呢,想来也没什么力气揍他,那就不知揍他的是谁了。尽管好奇,但看关朔那模样,明显不想说。   整装出发,前往刑部,希望今年能够顺利。   与此同时,青苑之中,在这儿养伤许久的阎以凉与卫渊则正小酌,岂是一个悠闲了得。   知道今日是大考,往年阎以凉都会坐在看台之上,但是今年,难得清闲,她也觉得闲下来很不错。以前是忙的习惯了,现在被卫渊传染,也越来越会偷懒了。   “你真打算要掺着喝?醉了不要耍酒疯。”阎以凉觊觎那壶清甜的葡萄酒,卫渊却一直不给她喝,但最后也是不得不给。   不是阎以凉自吹自擂,这么一点儿酒还不至于把她灌醉。   拿过杯子,她品尝,果然和看见的一样,好喝。   看着她,卫渊不禁笑,倒是没看出来她还是个酒鬼。   “不知这次关朔会不会通过。”想起来,她还是有些担忧。   “放心吧,这几天的魔鬼陪练会有用的。”阎以凉不在,陪着关朔练武的另有其人。不止加强了他的功夫,同时还拖住他让他没时间往府外跑找阎以凉。   几分无言,阎以凉自然知道这件事,而且她肯定卫渊的人不会温柔,说不定比她还要严厉。   “当年我进入刑部,简单轻松,几乎没有任何的悬念。所以我也一直以为想要进入刑部很简单,关朔折腾了几年,也让我越来越没耐心。”所以,若今年关朔再次落选,她不保证自己会直接把他打个半死。   “阎捕头的能力岂是他人能复制的?如若我是关朔,也几年都考不进,你会怎么做?”看着她,卫渊十分有兴趣。   看着他,阎以凉的眸子缓缓汇聚了满满的鄙视,她不会做什么,只是鄙视他就足够了。   轻笑,卫渊拿起杯子轻酌,举止风雅,“幸亏有十几年与你失散,否则,我会被你一路鄙视到底的。”估计,也就没有今天了。   “看不出卫郡王还有愚钝的时候。”习武本来就需要一些天分,并不是人人都可以。   卫渊但笑不语,他那时的愚钝可是很吓人的。   刮起了风,看这阴沉的天气,似乎要下雪了。这个时节下雪倒是少见,只不过温度这么低,不下雪也难。   看着外面,阎以凉并不觉得冷,大概是下肚的酒起了作用,反倒有些热。   对面的人看着她,恍若星辰的眸子闪烁着如水的柔色,若是一头栽进去,怕是谁也爬不出来。   “我向皇上提议了一件事,他答应了,想听听么?”卫渊缓缓开口,阎以凉也转头看过来。   上下审视了他一圈,阎以凉眯起眸子,“最好不是我想的那件事。”   “不是。”摇头,卫渊缓缓倾身,隔着两人中间的小几,他抓住了她的手。   十指纠缠,他指间的温热将她包围,在这种温度的天气里,格外舒服。   看着纠缠的手,阎以凉点头,“那就好。”她以为,他是让皇上出面,解除她与关朔的婚约。这件事,她自有打算。   “皇上本想待你伤愈时,晋升你做六门的郎中,我不同意。”看着她,卫渊眸色深沉,他是真的不同意。   “郎中?怎么也不会轮到我,皇上还有如此任性之时。”几不可微的拧眉,阎以凉自认为自己可做不了郎中,倒是胡古邱很适合,毕竟圆滑。   “所以我代你拒绝了,皇上也打消了这个念头。之后,我提议将你阎捕头撤出六门。”卫渊的话还没说完。   闻言,阎以凉的表情也变了,“你想做什么?”撤出六门?   “民间有许多离奇的案件发生,但不外乎家长里短,尽管无聊了些,可是却很安全,不会引来杀身之祸。你可以自由的前往各地协助当地府衙办案,也可以自由的随时就走,不会再参与诸如韩莫这类案件了。”这就是卫渊的提议,为了阎以凉以后的安全,为了让她不会再像此次这般将自己送到别人的剑下。   看着他,阎以凉的眉头也愈发拧紧,“听起来就很无聊。”   “是无聊了些,不过,这也是为我自己考虑。一郡之主,你总不希望我早逝吧!”他十分极其特别的想让阎以凉知道,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会很难支撑的住。   本来是想骂人的,但是听到他这番话,阎以凉却发觉自己骂人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在刑部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开始做这么无聊的事。即便不会力争上游的去做侍郎尚书,但保持传说还是没问题的。卫渊,你还真是深渊,不止自己在深渊里呆着,还得把我拉下去。”用力的扳住他的手指头,卫渊眉头微皱,手指头要被她掰断了。   “知道你会不开心,所以这只手送给你了。”无声的笑,她答应了,他也便安心了。   松开他的手,阎以凉冷哼一声,“碰巧我的拼搏斗志都在上辈子用完了,这辈子你也捡了个便宜,饶你一命。”若是换成她上辈子的心性,她绝不会妥协的。   “代我感谢你的上辈子。”即便不知阎以凉所说的深层含义,但她同意了,便称了他的心。   不理会他,阎以凉站起身走到水榭边缘,阴冷的风夹带着湖水的味道,又一个冬天要来了。   时间匆匆而过,忽然间的,她发觉自己好像很浪费时间。上辈子一眨眼便过去了,这辈子也过去了十几年,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十几年。如若她这辈子能平安到老不会早逝,但是所剩的时间仍旧数的过来。   身体被揽进温柔的怀抱之中,阎以凉靠着卫渊,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如此好闻。   若早知有今天,在当年她怕是还真不会和他分开。但没有那么多的先知,走到今天这一天,已十分难得。   转身,她抬起双臂搂住卫渊的脖颈。在他略微诧异的神情中,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有一刹那的愣怔,不过随后卫渊便回应她,热切纠缠。   清雪终于飘了下来,落入湖面,眨眼间消失不见。阴沉的天空也变得白茫茫,虽冷但迷蒙的有韵味。   水榭之上,两个身影消失,恍若离弦的箭,眨眼间掠过通往水榭的小桥,回廊,最后进入独栋的小楼。   因为他们极快的经过,平稳落下来的清雪也微微晃动,不过最后还是落在了地面上,缓缓融化。   小楼门窗紧闭,伴随着清雪飘飘,一些若有似无的压抑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四周无人,没人知道小楼里发生了什么,但这些事情,只需要两个人清楚便可以了,外人无需了解。   一天的大考结束,顺天府衙的捕快在第一天全部结束大考,各自发挥好坏心里有底,是否能进入刑部,自己也猜测的到。   天色暗下来,天上的雪也下的更大了。下午之时铺了满地的清雪尽数融化,使得地面也黏糊糊。   一个身影朝着青苑而来,踏着满地的雪水,迎着簌簌而下的白雪,简直勇往直前。   不过,关朔的勇往直前也只进行到青苑的大门前。他在接近时禁军便看见了,通知了里面的人,在关朔抵达青苑门前时,两个人跳出来,恍若挟持一般的把他带走了。他连挣扎都没有,便消失在了青苑门口。   雪还在下,他走过的脚印也很快被盖住了,就好像他从未来过一般。   小楼里,窗子半开,隔着轻纱能看得到外面飘落的白雪。阎以凉站在窗口,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扣上腰带,随后才转过身。   床上,卫渊风华无双,眼角眉梢间都展示了他的好心情。只穿上了白色的单衣,他靠坐在床头看着阎以凉,若是有外人在的话,其实能轻易的看出他那双眸子里的露骨之色。   “我走了,卫郡王好好休息吧。”关朔来找她了,被岳山等人给抓进了青苑里。她若是再不出现,估计这小子会更大声的闹腾,到时所有人都知道她阎以凉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和卫郡王厮混。   斜眉入鬓,卫渊微微侧颈,“若是按照这个情节演下去,你应该付钱才对。”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走了,看起来他像是被迫*似得。   唇角微弯,阎以凉走到床边,倾身逼近他,她抬手掐住他脖颈,然后在他的脸上咬了一口,“赏你一个铜钱。”   卫渊抬手搂住她,微微用力,便再次将她甩到了床上。   搂着她,卫渊低头在她唇上轻印几个吻。看着她,他眸色微暗,“疼么?”声线很低,可是很好听。   “忍得住。”看着他的眼睛,阎以凉的脸上倒是升起一抹淡红。很稀奇的,她也羞赧了。   “这个貌似不能忍,你若忍了,我成什么了。”应该是快乐的事儿,她在忍,他若是很高兴,岂不是变成了坏人。   “废话连篇,非得我说不疼你才死心是不是?一边儿去,我要走了。”一把将他掀翻在一边儿,如同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她把他按在了床上。   卫渊几分无奈的轻笑,看着悬在他身上的人,他再次把她抱住,“谢谢。”   趴在他身上,耳边的谢谢却是有几分奇怪,阎以凉摸了摸他的肩膀,尽管隔着一层布料,但也感受的到来自他身上的温热。   “谢什么?”她倒是还想和他说一句谢谢,谢他的温柔,让她忍耐住想把他一脚踹到床下的冲动。   “所有。”谢谢分离十几年还能再次相遇,谢谢她把自己交给他,一切一切。   “这么说的话,我也应该谢谢你。”闭上眼睛,阎以凉抱住他,活了两辈子,谢谢遇见他。   雪继续下,岳山等几个护卫就站在大厅的门口,将关朔堵在里面,冲不出去。   关朔也满脸的气愤,盯着门神一样的几个人,大眼睛都要冒火了。   许久之后,外面一道声音传过来,让关朔的火瞬间消下去一半儿。   “关朔,回家。”是阎以凉。   岳山等人让开,关朔也看见了失踪几日的人,她站在外面,雪在下,她看起来也很健康。   “师姐。”几步冲出来,临走时不忘恶狠狠的看一眼岳山等护卫。这些日子让他习武就把他折磨的够呛,现在又成了门神拦着他,简直成仇。   看了一眼关朔,阎以凉先行离开,关朔立即跟上,俩人很快的走出青苑。   黑夜寂静,雪下的安宁,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街上,关朔几次欲言又止。   拐过一个街角,关朔终于开口道:“师姐,我这次发挥的很好,肯定能进刑部。”   “嗯。”淡淡回应,阎以凉的神情却和声音不一样,眉眼间几许柔色。   关朔走在后面并未看见,听见阎以凉的回应,心下却是几分失望,本以为她会夸他的。   一路再无话,回到关府,雪也下的更大了。   今年的刑部大考本来便是历年来最低调的,在深秋飘雪的时候,再次发生大事,使得刑部大考彻底淹没在百姓脑后,甚至连提的人都鲜少。   被关押多日的韩莫在大牢中自杀了,当狱司看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没了气息。   阎以凉是第二天早上才得知的消息,尽管猜想到韩莫不会等到审判的那一天,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拥兵自重,全然不将皇上放在眼里,早晚都有这一天。   现在是盛世,卫天阔需要的也不是骁勇善战的战士。听从旨意,守护边关便足够了。   前往刑部,一大早,大考也开始了,刑部的人大多都在校场。   停尸房附近的一个小院儿里,门开着,能看到一些热气顺着敞开的门飘出来。   阎以凉披着黑色的披风,映衬着她的脸更加白皙。尽管前些日子失血过多,不过现在看起来却很红润,并看不出她曾受伤。   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暖炉旁的宁筱玥,她靠坐在椅子上,已经走神儿了。   “天气这么冷,你的柳捕头还在破房子里禁闭呢?”解下披风,阎以凉一边开口道。   回神儿,宁筱玥看向她,“你怎么来了?这段时间每次去你家关朔都拦着不让我见你,诡异的很。说,你是不是没在家里?”   “嗯。”在她旁边坐下,阎以凉很自然的承认了。   宁筱玥微微扬起下颌,“一猜就是,关朔那德行,横竖挡着不让我见你。我估计啊,他是怕我知道你不在,然后嘲笑他被戴绿帽子了。”   看向她,阎以凉眸色冷冷,让她闭嘴,少胡说。   宁筱玥依旧笑,看着阎以凉那如刀子似得眼神儿,她倾身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闹着玩儿的,别生气。我看看你的脖子,好的差不多了。”几乎看不出来了。   打开她的手,阎以凉继续看着她,很容易的就会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惆怅。   她那种眼神儿,即便宁筱玥还想打哈哈,也进行不下去了。   “别看着我了,只是他突然就死了,我有些不适应罢了。往时有个人渣,我每天都会想起来恨上一遍,现在人渣死了,再到那个时间,我都不知道做什么了。”看着别处,宁筱玥叹着气说道。   “你可以去看看柳天兆,关禁闭的地方窗子破烂,天气这么冷,把他冻死了,你可就又变成孤家寡人了。”阎以凉淡淡开口,很显然觉得宁筱玥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去琢磨韩莫,他注定得死在自己手上。   “哼,有必要那么难听么?再说,应该把他放出来了吧,关了这么久了,即便是真的惩罚也够了。”大概这两天事情太多,又是大考又是韩莫自杀,估计佟尚书都把柳天兆给忘了。   “你去找找佟尚书,之后肯定就能与情郎双宿双飞了。”整个刑部就她和宁筱玥两个女人,佟尚书也最头疼她们俩。   “嗯,我得去救救柳捕头,不然他就真的死过去了。”说着站起身,宁筱玥这就打算去找佟尚书。   风一阵雨一阵,阎以凉看着她,倒是希望她能尽快的把韩莫这事儿忘了。   一边披上披风,宁筱玥一边多看了阎以凉几眼,随后道:“看你的脸色完全看不出失血过多啊,看来还是卫郡王有法子,几天的时间就把你失去的血补回来了。”   阎以凉眸子微动,却是什么都没说,恍若没听到。   宁筱玥也没再多琢磨,毕竟心急柳天兆,若是她能再仔细的观察下,应当就能发现一些端倪。   大考在进行,因为下雪,今日温度特别低,整个校场上都白雾腾腾的,不只是人呼吸之间的气息,还因为身上的汗水。   顺着台阶走向看台,尽管今年没有参加大考,不过现在看看,的确倍感熟悉。   昨日大考完毕的捕快们仍旧在列,他们站在比武台下,十分轻松。   “阎捕头。”   阎以凉出现,看台上的人几乎都看了过来,她受伤在家,传说伤的很重,但都没亲眼看到。如今她出现了,不免关心,毕竟当时听说她险些死在韩莫剑下时,大部分人都很气愤。   点点头,阎以凉寻了个椅子坐下,旁边正是五门的张捕头。   张捕头长得粗犷,个子不高,但一看便十分有力气。   看着阎以凉,张捕头似乎有话说,但几番欲言又止。   终于,阎以凉转过头来,“张捕头有事?”   点点头,张捕头开口,“没错,这件事其实我早就想跟阎捕头你说了。不过,你前些日子受了伤,也不是好时机。你现在身体无恙了吧?”在说之前,张捕头想确认一下阎以凉的身体和精神是好的。   “已经没事了,张捕头有事便说吧。”隐约的,阎以凉似乎也猜到了些。   深吸口气,张捕头看了一眼四周,随后压低了声音,“阎捕头,其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我有个妹妹你是知道的,年纪不大,有脾气,父母都管不了她。大概一个半月前吧,她和关朔认识了,虽然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似乎这两个孩子欲私定终身。”声音压得极低,但张捕头隐约的有些怒意。   阎以凉神色没什么变化,“令妹是什么意思呢?真的相中了关朔?”   “小孩子胡闹,阎捕头和关朔有婚约,谁人不知?她脾气倔,打小就这样,越不让她干什么她就非得去做。我想了想,可能大概她和关朔还有联系,若是关朔就此不理她了,她也不能一直这么坚定。阎捕头,不如,你劝劝关朔吧。”这劝劝二字用的妙,谁不知阎以凉管教关朔向来用拳头,哪里会劝。   看向就站在校场上的关朔,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点头,“张捕头放心吧,我会劝关朔的。”   “那就好,麻烦阎捕头了。”张捕头叹口气,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很是希望阎以凉能把关朔暴揍一顿,让他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对他妹妹下手。   不过片刻,一直在‘养伤’的卫郡王出现了。看台上,包括刑部侍郎在内的所有人陆续站起身,看着走过来的人,风华无双。   尽管不知卫郡王到底伤成什么样儿,可是就现在来看,他可是没有一点曾受过伤的样子。而且,一向清冷无温的眸子却十分稀奇的隐有几分笑意,让所有人都瞬间觉得今天的低温都莫名的回升了些。   隔着人看向他,阎以凉缓缓收回视线。紧抿的唇角微微弯起,没有任何言语,但很神奇的她心情变好了。   各自落座,那边卫渊与刑部侍郎在说话,听他中气很足,蓦一时居然会轻笑,当真是没一点受伤的样子。   半晌后,阎以凉起身离开,尽管无声无息,但足以引起看台上其他人的注意。   六门无人,阎以凉返回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想来圣旨很快就会下来了,她也不再属于六门,这么多年过去了,虽说已成习惯,但世上的确没有不散的宴席。   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堆积起来竟然也不少。大厅插着的那把剑向来都是她去擦,想来以后不会有人会时常想着擦拭它了。   跳上桌子,阎以凉动手将它拿了下来,长剑出鞘,依旧锋利。   大厅门口一闪,卫渊带着细风出现在眼前,他解开身上的大氅扔到一边的椅子上,随后便撑开双臂放置在阎以凉的腿两侧,微微抬眼看着坐在桌子上拿着剑的人。   拿着剑,阎以凉看着他,缓缓道:“想吃一剑么?”   “肯定不如你好吃。”看着她,卫渊轻声道,无论是眼神儿还是语气,都和他说的话一样,充满了色彩。   嘴角动了动,阎以凉骂人的话堵在喉咙里,最终只能抬腿踢他一脚,以示警告。   卫渊不甚在意,依旧满目笑意,“一会儿随我回青苑?”   “不行,我有事要做。”直接拒绝,她得回去教训关朔。   被拒绝了,卫渊也不气馁,依旧笑容满面,“再考虑考虑。”   “卫郡王,你现在看起来脸皮特别厚。”很无言,阎以凉反手将长剑还鞘,发出刷的一声,十分有威慑力。   不过卫渊恍似没听到一般,“很有诚意的邀请,与脸的厚度没有什么关系。”   “是么?”说着,阎以凉抬手捧住他的脸,然后用力的捏了两把,“的确很厚。”   眸子微眯,卫渊很明显的享受。   推开他,阎以凉从桌子上跳下来,准备离开。   卫渊拉住她的手,欲把她拽回来。阎以凉也用力,双脚便十分沉稳的固定在地面,两人之间成了‘僵局’。   手上用劲儿,卫渊铁了心要把她拽过来,阎以凉反向用劲儿,也要把他拽过来。   此番一看,这俩人就是在‘拉拉扯扯’。   厅堂外,一个屏息又小心翼翼接近的身影出现,关朔微微探头,一眼就看到了扯着手的两个人。   “卫郡王,放开我师姐!”小脸儿绷起来,关朔立即跳了出来,终于逮着137、抓人   厅堂里,两个人缓缓的放开手。转眼看向跳进来的关朔,俩人倒是一时间都没注意到他的出现。   卫渊眸色清冷,但更多的是居高临下,尽管关朔恍若抓犯人一般,可是他根本不在意。   “卫郡王,你怎么能调戏我师姐?不要以为你是王爷,我师姐就不能把你怎么着。你要是再过分,我师姐就揍你了。”和卫渊对视,关朔不免几分心虚,在气势上,他的确不占优势。   旋身坐下,卫渊淡淡的整理着袖口,“关捕快肯定此次大考能顺利通过?不知进了刑部想在哪门做事?”   眨眨眼,关朔看了一眼阎以凉,“六门呗,我师哥师姐都在六门。哎呀,我不是跟你说这个的,你不能再骚扰我师姐了。”被岔开话题,关朔还是知道的,立即又转了回来。   卫渊几不可微的扬眉,“听说关捕快近几个月与顺天府衙范师爷的女儿;满月楼老东家的长孙女;以及张捕头的妹妹过往甚密,不知关捕快的心到底在哪个姑娘身上?还是这三个都喜欢?”   本来还想咄咄逼人,一听这话,关朔立即萎靡。   阎以凉看着他,也很想听他说说。   “这个、、、这都是传言,我和她们都只是朋友罢了。”摇头,他不承认,并且他也的确真的觉得她们太缠人。尽管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有点别的想法。   “正巧刚刚碰见了张捕头,他向我告了你一状,你说,是你好好承认呢?还是我直接惩罚你一顿?”阎以凉开口,尽管不反对他有自己心仪的姑娘,可是一下子就三个,着实过分了。   “师姐,别呀!我其实都很久没再见着张倩了,而且她很小孩子脾气,我不喜欢她,从此以后也不会再联系了。”后退一步,关朔看着阎以凉,生怕她会忽然给他一脚,他躲不过去。   阎以凉没什么表情,看着他那几分惧怕的模样,心下倒是几分不满。若是他现在就能十分硬气的跟她说,他就是喜欢那些姑娘,每个都喜欢,她反而会高兴。   卫渊坐在那儿看着他们俩,眸底浮起若有似无的笑。   “不管你今后与谁还有联系,但一定要处理好,我不会再给你收拾烂摊子了。若再有人来找我告你的状,我什么都不会问,而是直接揍你。”马上就要进入刑部了,阎以凉不希望再有人找她告他的状。成年人,就该有能力处理自己的事情。   “哦。”垂着眼睛,关朔不敢与阎以凉对视,即便是对视,两秒之后也必定会移开。   “把那些东西都拿着,回家。”她自己的东西,有用的没用的收拾了一堆。   关朔立即听话的去给拿东西,刚刚冲进来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若是再说,估计那个什么秘密都知道的卫渊还得给他补刀。到时,得惹得阎以凉又骂他。   看着关朔去听话的拿东西,阎以凉看向卫渊,用眼睛警告他不许再捣乱。卫渊眉目含笑,倒是十分喜欢刚刚的情景,有意思极了。   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关朔与阎以凉离开。临走时不忘回头看一眼卫渊,尽管心下诸多不满,但是一对上卫渊的眼睛,关朔也不得不收回视线,他没办法和他用眼睛制衡。   温度很低,随着呼吸还有白雾,今年的冷空气来的特别早,比任何一年都要早。   跟在阎以凉身后,关朔拿着那一堆东西,恍若小厮一般,不过他不敢有任何怨言。   走进僻静的巷子里,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多了,关朔才开口小声道:“师姐,你真的喜欢卫郡王么?”   走在前的人眸子微闪,“是又如何?”   关朔哽了哽,随后道:“如果师姐你真的喜欢卫郡王的话,那、、、就去找大师哥解除咱俩的婚约吧。我也知道,当年我爹去世的时候,他是担心没人管我了。不过,不能因为我耽误了师姐你。”   前面的人缓缓停下脚步,阎以凉转过身看着关朔,他停在那儿,看了一眼阎以凉,然后再次低下头。   “不行。”两个字,否定了关朔的提议。   关朔反倒愣了,他以为阎以凉会答应的,毕竟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喜欢卫郡王的。   “师姐你不同意?你要是不同意,那就不能再跟卫郡王来往了。”这当然不行了,被别人知道了,不止阎以凉要挨骂,他也得被人指指点点。   “我做事还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么?管好你自己,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冷冷的打断他的多管闲事,阎以凉转身继续前行。   关朔站在原地,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三天的刑部大考很快结束,今年没出什么幺蛾子,所以进行的很顺利。   而且,很值得庆贺的是,关朔终于进了刑部。   名单贴出来的时候,关朔的名字就印在上面,几个师哥可是高兴的很。   一直在府中闭门思过的邹琦泰也终于出门了,为了关朔终于进刑部,他特意的来到关府给关滔上香,告知关滔不用再担忧了。   然而,本来应该最开心的那个人却几分心事重重,似乎在为什么事情所苦恼。   尽管没人知道他在苦恼什么,可是很明显的一眼就看得出来。   邹琦泰本是想询问询问,最后还是没问出口,毕竟长大了,他不能始终帮他处理任何事,需要他自己去做。   钟娅端着茶点走动,在最后从大厅里出来时,和关朔走了个对面儿。   瞧那苦恼的样儿,钟娅便不禁摇头,“你又怎么了?一会儿胡捕头齐捕头都会过来祝贺,你这个样子可不行。”   看着钟娅,关朔有片刻的沉默,蓦地他伸手,一把抓住了钟娅的手。   他的举动,反倒把钟娅吓了一跳,看着关朔,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   “我终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了。”看着钟娅,关朔说的话莫名其妙。   钟娅也的确不理解,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最后再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手,关朔放开她走开,小脸儿上的愁容却散去了很多。   他多次的与同龄或年纪更小的女子来往,但是最终他都发现,没什么意思。常年在阎以凉的管教之下,他以为他对年龄大的女人有恐惧。不过后来他发现,他只是恐惧阎以凉的残暴而已。   但她又的确很重要,是他的家长,是姐姐。   可是,年长的女人也有其他性格的,比如温柔的。   别人是什么样儿他不知道,但是钟娅的温柔,的确是他喜欢的。   但是,现在坚决不能说出口,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阎以凉。她不答应和他解除婚约,若是她知道了,估计会揍他,说不定还会把钟娅赶出去。   说起来也是奇怪,既然阎以凉她喜欢卫郡王,为何不和他解除婚约呢?她若是去找大师哥,大师哥肯定会同意的。   将近晌午,胡古邱和齐岳柳天兆宁筱玥等人才过来,而且他们可不是空手来的,带着佟尚书的调令过来的。   阎以凉心里有数,也算是满足了卫渊吧,她即将开始无聊的日子了。   “师妹,这是你的。”胡古邱将调令递给她,佟尚书盖了章的。   接过来,阎以凉也没打开看,“恭喜二师哥了。”他晋升六门郎中了。   “别说了,我本以为大师哥会回来的。”胡古邱摇摇头,师兄弟共事多年,现在看来邹琦泰是真的回不去六门了。   “我管教无方,这是应该的。而且,最后这郎中也不是由外人来做,还是咱们师兄弟,好事。”邹琦泰看得开,只要不是别人,仍旧是他们师兄弟掌管六门,他就满足了。   “阎以凉你到底怎么回事儿?这刑部还从来没有过调离清吏司又能查案的例子,莫不是皇上有什么重要任务交给你?”宁筱玥很不懂,最开始以为阎以凉是被停职了。但一看调令也不是停职,只不过把她调出了六门,但仍旧归属刑部。   “既然知道还多嘴问?”阎以凉没回答,真真假假的使得众人都迷糊了。   “行了,有些事的确不好说出口,不能说就不说。今日本是庆贺关朔成功进入刑部,师父他老人家的心愿也达成了,咱们这些做徒弟的磕磕绊绊,也算没有辜负他老人家。”邹琦泰打圆场,若是秘密任务,那自然不能说,跟自己最亲的人都不能说。   关朔过来,以茶代酒,敬各位师哥师姐。一举一动,都看得出来他的确成熟了很多,不再是那时毛毛躁躁不懂事的模样了。   邹琦泰尤为欣慰,此情此景,师兄妹齐聚一起,若是厉钊也在,那才是圆满。   奈何,物是人非,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无法再回到以前了。   思及此,邹琦泰不禁眼圈泛红。   各自不语,邹琦泰在想什么,大家又怎能不知道。至今厉钊下落不明,不知身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   但无论如何,除非他这辈子不会再出现,若是出现,便别想平静。   冬天来了,皇都的雪落了一层又一层。今年的雪比往年来的都要快,而且温度也很低,往时新年时才需要穿的厚衣服此时都拿出来穿上了。   关朔进入刑部,没有任何意外的被分配到了六门,师哥是六门郎中,他自是不会被亏待。不过一切都要从最开始做起,就如同柳天兆那时一样,即便是接着了案子,也是打下手的。   而离开了六门的阎以凉,则真的如同她所想的那般,很无聊。   顺天府衙又招了很多的新人,不懂规矩,更不懂怎么查案。这段时间凡是顺天府衙接到案子,她都要过去一趟。教授他们怎么调查,从哪里着手,反正很无聊。   宁筱玥还以为她有什么秘密任务,直到看见她做的这些无聊的事情,她也无言以对。   从顺天府衙出来,宁筱玥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披风,领口有白色的狐狸毛,正好托住她的脸颊,毛茸茸的。   阎以凉则看起来比她清爽的多,个子高挑,那黑色的披风将她笼罩住,乍一看,那随着她走路摆动的披风都带着强烈的气压,让人不敢逼视。   “这群新人也是难调教,我看啊,把你调到顺天府衙算了,府尹肯定乐开花。”说话时白雾飘飘,宁筱玥一边吸着鼻子一边道。   “那这些新手就都要失业了,我一个人就行。”阎以凉没什么表情,可是话说的却很大。   宁筱玥的手从披风里拿出来,朝着她竖起大拇指,“你还真敢说,也不怕那些新人嘲笑你。”那些新人什么都不知道,都以为阎以凉是被降职了,尽管挂着捕头的名衔,可是哪门都不属于。   “大可以当着我的面嘲笑我。”阎以凉不甚在意,若真有人嘲笑她,那可是背地里的。她还真没见哪个人有胆子当着她的面嘲笑她,吓不死他们。   “你可别吓人了,吓着我就算了,我又不会告你,别人可就不一定了。哎呀,不过别人告你也没关系,有卫郡王给你撑腰呢嘛!”尾音上扬,宁筱玥十足的挤兑。   “他现在没时间给我撑腰。”鬼知道他在忙什么,鬼鬼祟祟的。不过他不说,她也不问。   “那是自然,他又不是无业小混混,偌大个固中要管着。若不是因为你阎捕头在皇都,说不准他早就回去了。这一来一回的这么远,传个消息都需要十天半月的,能不累么。”要说卫渊也绝对不比寻常,因为阎以凉在皇都,他就一直没回去。   阎以凉不语,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想通,明明前些日子他说会回固中的。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知又被什么事儿绊住了。   温度很低,街上的人却仍旧很多,来来往往的,熙熙攘攘。   蓦地,阎以凉的脚步放缓,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光汇聚。   她速度慢下来,宁筱玥也有所感觉,看了她一眼,然后也不禁一凛,“怎么了?”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定然是发觉了什么。   “有人跟着我们。”说着,阎以凉蓦地回身,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一眼掠过,最后定在了长街的一处巷子口。   那里人影一闪,之后又有人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那巷子里,这个人倒是熟悉的很。   随即朝着那边走过去,宁筱玥也跟上,拐进巷子里,还没看见人呢,就听见了打斗声。   转过拐角,无人的巷子里,两个人正在围攻一个人。   那两个人十分眼熟,不是别人,正是卫渊的护卫。   阎以凉随即掠过去,冷风吹拂,宁筱玥拢紧了身上的披风,眼见着阎以凉加入战局,变成了三对一。   由于阎以凉的加入,那个人很快便被制住了,完全陌生,从未见过。   收手,阎以凉看着那个人,眉头微拧,“这是谁?”   “回阎捕头,近来一直有宵小在青苑附近出没,这就是其中一个。”抓着那个人,护卫解释。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点头,再看向那人,他也正看着她。   两个护卫很快的将人带走了,阎以凉也没过多询问,与宁筱玥便离开了。   “宵小?皇都的宵小可不敢去青苑附近晃悠。诶,你说是不是肖黎的人啊?他和卫郡王不是总这么玩儿么。”宁筱玥摇头,不信是宵小。   “可能。”尽管现在肖黎取代了肖霆,但也不见得他很忙,说不定闲的发慌又开始和卫渊互相‘送礼’了。   “真是无聊,比你还无聊。”宁筱玥撇嘴,对他们很无言。有那闲工夫,睡一觉也是好的,总想着勾心斗角有什么意思。   不语,阎以凉只是没想到肖黎现在还有这样的闲心。若是他真的还打算继续和卫渊你来我往,那么接下来肯定还会使用以前的损招儿。果然啊,死性难改。   宁筱玥回了刑部,阎以凉则转道前往青苑。依旧还有禁军在守着,很是森严。   没有任何阻碍的,阎以凉直接通行进入大门,青苑中,卫渊的护卫有一部分来来回回,看起来很忙似得。   “阎捕头,您来了。”岳山迎过来,没有像之前似得,在看见她的时候便告知卫渊所在。   上下看了岳山一眼,阎以凉没什么表情,“你们王爷呢?”   “王爷正在忙,阎捕头等一下。”说着,岳山便转身快步离开。   神神秘秘,鬼知道卫渊在忙什么。不过时近年关,固中的确有很多事情,去年阎以凉是亲眼见过的。他今年新年若是不回去,那么固中那些事情都得搬到皇都来,他一样得处理,逃不过忙的团团转。   走进大厅,一顶暖炉立在大厅正中央,散发着热气。解下披风,阎以凉站在暖炉旁边,感受着热气,一边等着卫渊。   大概一刻钟之后,卫渊才出现,他披着白色的大氅,步履风雅从容,径直的走进大厅,直奔阎以凉而来。   看着他,阎以凉若有似无的放松了些,“卫郡王近来忙的很,连见我的时间都没有了。”   “固中的事儿,每年都如此,你也知道的。”解下大氅扔到一边儿,卫渊走到阎以凉面前,单手捧住她的脸,然后倾身在她眉间印上一吻。   微微眯起眼睛,阎以凉看着他,的确在他眼角眉梢间瞧见了几丝疲惫。   “这么说,你今年不打算回固中了?”他不回去,很好。   “阎捕头又不跟我走,没办法,我也只能呆在这儿了。”隐有笑意,他的声音很好听。   不信他的鬼话,阎以凉看了一眼大厅外,随后道;“刚刚在街上碰见你的护卫在抓人,你最近又遭贼了?”   “听说了,阎捕头英勇无畏,轻松出手,便帮他们解决了麻烦。”卫渊抬手托着她的下颌,就那么看着她,无论是眸子的色彩还是语气,都有几分露骨的色彩。   抓住他的手,阎以凉的唇角也不禁微弯,“别闹,到底是多大的麻烦说来听听?莫不是你和肖黎觉得无聊,又斗上了?”那就没意思了,好不容易和平了一阵儿,再次闹腾起来不嫌累?   “你放心,肯定不是我先挑的事儿。”卫渊几分无辜。   “猜到了,你哪有那么闲。肖黎这厮,纯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得给他一个大教训才行。   “阎捕头打算为我出头?”卫渊故作受宠若惊。   “没时间,你自己和他玩儿吧,本来就是你们两个人的游戏。”甩开他的手,阎以凉转身走开。   卫渊两步走到她身后,一手揽住她的腰,恍若劫匪一般,直接将她带离大厅,转到了大厅后的茶室。   茶室的门是侧拉上的,随着两个人的身影进去,那门便啪的一声被拉上了,彻底和外面隔绝开。   与此同时,岳山无声的指示着一众护卫,有序的从青苑后门离开。他们分别两人抬着一个用麻袋包裹起来的物事,若是仔细看,那麻袋分明是人形,里面装的是人。   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岳山的指示就是卫渊的命令。这一具具尸体,也仅仅是今天的,昨日,前日,大前日,若是累加起来,数不胜数。   夜色降临,青苑厨房飘香,禾初在厨房中有条不紊的做着美味,一会儿这些美味便会呈到主子的面前。   大厅里灯火通明,即便隔着一层拉门,但也仍旧能借到外面的光亮。茶室里,多个桌椅翻倒,精美的茶具散落在地毯上。所幸地毯柔软,它们都还完整无缺。   靠窗的一个横榻上,阎以凉靠在卫渊的怀里,他则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她散落在自己身上的长发,额角间,隐有一些汗湿未消。   呼吸间能闻到来自他身上的味道,带着一点儿汗味儿,这才证明他卫渊也是个正常人。   “关朔没有再提起解除婚约么?若是他再说起,你便答应了吧。”关朔能提起,卫渊倒是意外。尽管关朔对他还是有敌意,但那敌意似乎是因他‘轻薄’阎以凉,并不是嫉妒。   关朔对阎以凉,卫渊觉得更多的是敬意。她一向强势,所以关朔似乎也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敢对她动手动脚。   “我心里有数,别建议我怎么做。”阎以凉语气淡淡,关于关朔,她自有打算。   “所以我这个地下的情人还得再做一段时间了,你打算委屈我到什么时候?”低头,卫渊看着她,很是想知道答案。   抬眼看向他,唇角微弯,阎以凉几分无言道:“你真的觉得自己很委屈?”他可不是委屈的模样。   “我的女人和别人有婚约,你说我委屈不委屈?”若是他们俩换位,阎以凉也肯定会很委屈,而且在听到别人议论的时候还会生气。   “我看的是他的态度,他若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和我解除婚约,自会自己去找大师哥解决。但是,我一否决,他就立马不做声了,甚至连看我都不敢,胆子太小,没一点担当。我以为他会对哪个姑娘用真情,但眼下看来,他只是玩玩儿,没有动真格的。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她不是做无用之事,而是有理有据。   “你这师姐,反倒与亲娘无异。”卫渊看着她,颇为感叹。   “我看着他长大,差不多。不过若是我的孩子,我肯定还会更严厉。”眼露残暴之光,她可不是说说而已。   卫渊轻笑,“我儿子还真是命苦。”   斜睨他一眼,阎以凉要他闭嘴。儿子?等着吧。   饭菜送了过来,这茶室的门也终于打开了。禾初陆续的将饭菜端上来,然后又着手把茶室里翻倒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动作麻利。   两个肇事者无表情的用饭,好似根本不是他们做的一般。   用过了饭,阎以凉便收拾一下离开了。尽管卫渊有意留她,不过,为了关朔不会突发奇想的跑到这里来找她,她还是回去安全些。   目前为止,她和卫渊之间的亲密之事没有他人知道,她希望继续保持,能不泄露就不泄露。   夜里很冷,阎以凉通身笼罩在披风之中,兜帽也遮在头上,将她的脸也掩了起来。顺着无人的小巷返回关府,安静的只能听到她自己的脚步声。   在拐进关府所在的街道时,阎以凉步伐微顿,下一刻,她抬手缓缓的将兜帽摘下来,然后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   关府对面的宅子房顶,一个影子与黑夜融为一体。他若是不动,其实很难发现他。但是他动了,并引起四周风声变化,阎以凉很容易便听到了。   不过,不止那黑影一个人,在距离几十米之外,还有几个影子在各个房子之间跳跃翻飞。那最前面的黑影在逃跑避开,后面的几个影子在追。   尽管夜色浓重,但若是细看,阎以凉便轻易的发现了后面的人是谁。   是卫渊的护卫,身着夜行衣也挡不住他们飞跃之间的步态,就是他们。   很显然他们是在追前面那个人,这一天下来,他们不知在皇都来来回回抓了多少人。   这帮人真的是肖黎派来的?这厮,似乎也太闲138、湿鞋   黑夜浓重,尽管他们的身影最后与黑夜化为一体了,不过,想必还是抓住了那个黑衣人。   一天下来,不知他们到底抓了多少人,反倒真的忙的不可开交。   返回关府,进了大门一眼就看到大厅里,关朔与钟娅正在说话。   关朔笑容满面,看起来心情不错。钟娅的神色反倒有几分奇怪,并且站的位置与关朔拉开了距离。   瞧见阎以凉回来了,关朔立即站起来,脸上的笑也收敛了下去。   视线于关朔的脸和走过来的钟娅脸上略过,阎以凉没有说什么,不过却发现了些不对劲儿。   钟娅把她脱下来的披风拿走,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师姐,你今天又去顺天府了?”阎以凉不说话,这气氛就特别的奇怪。关朔想了想开口,打破寂静。   “嗯。”从他身边走过,阎以凉在大厅的主座上坐下来。黑白分明的眸子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扫视着关朔,但是这眼神儿也足以让人如芒在背。   站在那儿,关朔动了动自己的脖子,最后道:“那个,我回去睡觉了,师姐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淡淡回应,然后看着关朔快步离开,这小子很明显是在躲她。   略一思索,她生出一个想法来,尽管看起来不太可能,但有时最不可能的才更可能发生。   钟娅端着茶进来,灯火中,她看起来那般知性温柔。尽管并没有让人惊艳的五官,可是她的气质却是一般人少有的。   放下茶盏,钟娅看向阎以凉,却发现她在盯着自己看。   缓缓眨眼,钟娅笑,“阎捕头,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好奇你现在的想法,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想嫁人么?”拿起茶盏,阎以凉淡淡道。   钟娅那时就说过自己不嫁人,毕竟她已经过了嫁人的年纪,既然已经过去了,便不再想了。   “阎捕头怎么会问这个?”钟娅眸子微闪,似乎也几分不自然。   “好奇罢了。你若不想说,那就什么都不用说,我又不是在刑讯逼供,别紧张。”放下茶盏,阎以凉看了她一眼,她果然满身都是不自在。   半晌后,钟娅终于开口,“好吧,阎捕头应该也是看出什么了,否则也不会说这些话。”说着,她在阎以凉身边坐下,又压低声音道:“我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关朔很奇怪,起初我也没怎么在意,毕竟在我眼里他就是孩子。后来,他开始有意无意的抓我的手,看见我在做事还会帮忙,我忽然发觉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不过,也或许是我自作多情?”钟娅觉得很怪异,一个比她小将近十岁的男孩儿向她献殷勤?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   阎以凉眉尾微扬,听着钟娅所说,她缓缓点头,“他不是奇怪,他在追求你。”这次,关朔的目标换了,不再是不懂事的小丫头,而是成熟女人。   钟娅一脸的纠结,“阎捕头,你说,我该怎么办?”直接拒绝,似乎有点残酷,毕竟他是个孩子。要是不拒绝,也不行,她不想和他暧昧,让他产生错觉。   阎以凉唇角微弯,却是在笑,“你真的不觉得关朔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钟娅,很不错,阎以凉觉得很好。倒是关朔未必配得上钟娅,若心性不定,可是害了钟娅。   “阎捕头,您说什么呢?他是孩子呀!”钟娅睁大眼睛,她真的只是拿关朔当孩子看的,从未有过其他想法。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点头,“既然如此,你便与他说清楚吧。否则他还真以为自己老少通吃呢,糊弄小姑娘不失手,到你这儿还一往如前。”而且,若是他这次是真心的,肯定不会就此放弃,阎以凉很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钟娅无声的叹口气,“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在杜门山庄几年,各种恬不知耻的人都对付过,却是从未碰见过关朔这样的,我得想想,安排一下语言。”   阎以凉不言语,随钟娅。   两人在大厅中断断续续的说话,夜色更浓,冷风也不时的刮过。   蓦地,大厅里,阎以凉停止说话,盯着大厅外的夜空,下一刻起身走至大厅门口。   钟娅一愣,几步走到阎以凉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往天上看,但除了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的,钟娅惊觉风声不对,立即扭过身往大厅的房顶上看,黑暗中,一道模糊的影子从房顶掠过。   “阎捕头、、、”不禁紧张,谁人如此胆大妄为。   阎以凉却没什么动作,直视前方,根本没有在意头顶上活动的人。   也就是在这时,另几个黑影跳上了大厅的房顶上,追随刚刚那个人而去。   他们速度很快,眨眼间消失在关府的领空之内,来去神速。   钟娅仍旧几分心慌慌,在皇都这个地方,谁会敢来关府捣乱?   阎以凉很是镇定,而且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儿。即便她不去看,差不多也猜到是谁。   只不过,人也的确太多了些,抓也抓不完?   不管白天还是黑天,就在皇都四处乱窜,这里不像皇都,反而像是菜市场。   不满是肯定的,但罪魁祸首也是肖黎那个白痴!不给他造成点损失,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回去睡觉吧。”有卫渊的人在四处抓人,根本不用担心。即便到了自家房顶,他们也会很快就追上来。   “是。”钟娅仍旧几分不安,即便胆子再大的宵小,也绝不敢到刑部捕头的家附近转悠。要知道,这一个府里,住着的可不是一个高手。   但,阎以凉没有理会,想来就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一晚,诚如阎以凉所想,的确不怎么安生。后半夜时,又有人从房顶掠过,然后还有人再追。   睁开眼睛盯着床顶,火气蹭蹭冒出来,深吸两口气压制。若卫渊再不教训肖黎,她就亲自去找这厮,非得把他的头发都拔光不可,让他这么有闲心。   然而,第二天,阎以凉还未去找卫渊,去刑部点卯的关朔就跑了回来。   “师姐,佟尚书的命令,要你协助我和柳捕头去杏花庄调查命案。”若是可以选择,关朔肯定不想和阎以凉一同办案。但,这是佟尚书的命令,不能不听。   缓缓拧眉,“杏花庄?”应当就是皇都城外十一里地处在山里的一个村子。一桩命案,去一个捕头和捕快不够,还得把她弄去?   “没错,咱们现在就启程吧,柳捕头和宁筱玥可能已经到城门口了。”关朔连连点头,之后返身往大门外跑。外面,两匹马停在那儿,是关朔从刑部带来的。   穿上略厚重的披风,阎以凉便随着他走出了关府大门。   骑上马,马儿跑出去,冷风扑面,今年的冬天真的很冷。   将头上的兜帽压到最低,随着马儿前行,她身上的披风也随着风朝后摆动,猎猎作响。   穿过大街,很快的抵达城门外,果然的,柳天兆和宁筱玥已经等在那里了。   两人同样穿着厚重,宁筱玥更是将狐狸毛的围脖都围了起来,一张脸四周毛茸茸的,看起来就很暖和。   “到底是个多大的案子,有你们三个人不够,还得把我拉上。”脸从兜帽里露出一半来,尽管看不见她的眼睛,但也能看出她的不耐来。   柳天兆耸耸肩,“我以为我和宁大人两个人便够了。”   “这种案子本来就应该顺天府接,和刑部有什么关系。”宁筱玥更是不满,又不是什么奇案,搞得刑部这么多人出动。   “要是顺天府接,那折腾的还得是师姐。”关朔看了看阎以凉,反正她躲不过。   “少废话,赶紧走吧。”心情不大好,阎以凉语气也不耐烦。打马前行,一行四人很快的离开了城门。   十里地虽然不算远,可是杏花庄在山里,路径难走,还得绕弯子。   一行四个人四匹马,走的也略微艰难。直至太阳西斜,他们才瞧见杏花庄的影子。十里地走了一天,这也算刷新纪录了。   村子不大,大概几十户人家,此时炊烟袅袅,看起来静谧又安然。   出了人命的是村子里的养猪户赵致,杏花庄的猪肉在皇都还是比较出名的,有几家酒楼专门用这里的猪肉做菜,味道不错。   这赵致绝对的养猪大户,自家后面偌大个猪圈,因为天气冷了,全部用干草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人工的养猪暖棚。   赵致家中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赵致是昨天死的,他这老婆也在家哭了一天了。   四个人赶到时,赵致老婆还在屋子里哭,周边的邻居不少都在,少数几个人正在安慰她。   村长也在,本就是在等官差来,没想到最后来的是刑部的人。村长自己也吓了一跳,随后拱手作揖,十分有礼。   这村长还算有些文化,见了他们的腰带便知道是什么人。屋子里的村民可就没那么有见识了,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走进来的四个人,不知是谁。   不过,几人也并未在意,先是看了看那哭的眼睛成了核桃似得赵致老婆,随后又分别打量了一下屋子里其他的一些人。   阎以凉站在门口,她对调查这个案子并没有什么热情,反倒是觉得奇怪。   佟尚书为什么会特别的叫她也跟着走这一趟呢?他又不是老糊涂了,而且这分明也不是佟尚书的作风。   关朔很熟练的让其他闲杂人等到别处等着,然后将村长和赵致的老婆留下,开始询问。   宁筱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围脖,随后便拉着柳天兆去验尸。   阎以凉慢步的在房间里走动,这个家尽管不大,但是看样子很富裕。一张火炕,将这屋子烘的暖和的紧,隔壁屋子里还有一张大床。这样冬夏换着住,还真是舒坦。   走到隔壁,阎以凉的视线略过那大床,然后看向靠墙的一面大桌子上。   那上面摆满了东西,几个黑色的大罐子尤为显眼,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分别打开看了看,最后一个大罐子随着她打开,飘出一股甜腻的香味儿来。   微微拧眉,阎以凉看了一眼,里面是红色的粘稠的半液体,看起来像凝固的血。   以一根手指抹了点儿,阎以凉观察了下,证明这不是血。   拿出手帕擦掉,黏糊糊的却有些粘在了指头上,使得指腹有些红。   没过多在意,阎以凉走出这间房,那边关朔还在询问。   走出屋子,刚刚在屋子里的那些人还聚在外面。走出来,阎以凉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一略过,一个年纪轻轻又样貌不错的男子刻意回避开阎以凉的视线。   多看了一眼,瞧他那身打扮应该是书生,不过略穷酸气,想必并未有什么成绩。   走向旁边的棚子,赵致的尸体就停在这里。再往后走是一个木制的栅栏门,里面就是猪圈,在这儿都听得到猪发出的哼哼声。   宁筱玥正在验尸,柳天兆站在一边,满脸的嫌弃之色。看了一眼,阎以凉也知道他为啥嫌弃了,这赵致是个大胖子,随着宁筱玥解剖,那黄色的脂肪都翻出来了。   “中毒。我就说了,不用剖开,单一看他这脸色就是中毒。”粗略的查看了下,宁筱玥便摇头。没什么离奇的,就是中毒罢了。   “有个穷酸书生打扮的人鬼鬼祟祟,柳天兆你去看看吧。”嫌疑人,基本上也不用太费劲的查,在脸上差不多就看出来了。   “大老远的跑这一趟,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柳天兆也无言,这案子是他接的。本来想着他和宁筱玥走一趟也就行了,谁知道佟尚书发的什么疯,在他们临走时忽然说要他把关朔和阎以凉也带上。四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浪费资源。   看着柳天兆走出去,宁筱玥忽然道:“是佟尚书特意的告诉我们把你和关朔带上协助调查,我觉得他另有目的。”这小老头的心思也不是太难猜。   “嗯,我知道。”阎以凉淡淡回应,她觉得八成是卫渊。谁能指使的了佟尚书?除了皇上就是他卫渊了。   “原因呢?”宁筱玥歪头看着她,很想知道。阎以凉现在不归属任何一门,没什么值得利用的了。   “不知道。”没有说,阎以凉看了一眼那赵致的尸体,随后抬手道:“你看看这是什么?我用手帕擦了,但是没擦掉。”   宁筱玥挑眉,走过来盯着阎以凉的手指头看,半晌后道:“这么眼熟呢,在哪儿见过?”   阎以凉看着她,脸色也微变。   转着眼睛想了想,宁筱玥恍然,“想到了,就在刚刚看到的。”说着,她转身走向猪圈门口。   阎以凉也随着她走过去,偌大的棚子里,大概五六十头猪在里面。大的,小的,各个膘肥体壮。   宁筱玥随手一指,“看见了么,那头母猪的脖子上,就是这个。”   这里面有一头看起来年岁很大的大母猪,它应该是专门负责产崽的,瞧那样子便是生了很多胎了。   几不可微的拧眉,阎以凉再次看向宁筱玥,“所以呢?”   “所以,这个东西是催情的。它生完了猪崽,然后就给它抹上这个让它发情,再怀孕生崽。”宁筱玥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这个东西很厉害的,尽管是给猪用的。   “现在沾染到了我手上,你的意思是,我也会受影响?”依旧面无表情,阎以凉看着宁筱玥,淡淡道。   宁筱玥点头,“对。”   “在你看来,我还不如一头猪抵抗力强?”眉眼间几分危险,阎以凉继续道。   宁筱玥撇了撇嘴很无语,“这不是抵抗力强不强的事儿,血肉之躯,谁也不例外。再说这玩意也没说只对猪有作用啊,给牛马一样有效,更何况人。你别瞪眼睛,承认你自己阴沟里翻船有什么的,说不定你承认了我就能给你想办法了呢!”说着,宁筱玥又忍不住笑。   “好啊,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我强,还是这东西强。”阴沟里翻船?阎以凉绝不会承认的。   宁筱玥轻笑,“行,你阎捕头强大,我也等着看,民间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不理会她,阎以凉转身走开。直至现在,她没有任何感觉,给猪用的东西,对她不会起作用的。   再说,即便是起了作用,凭借她深厚的内力,很轻松就能压制住。   命案的调查比想象的要快的多,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赵致的老婆和那个穷书生就招了。   俩人说的话都漏洞百出,后来柳天兆直接黑脸恐吓,俩人就吓得招了。   赵致老婆貌美如花,隔壁的穷书生又娶不起媳妇儿。借着认识几个字儿会几个酸诗,就哄得赵致老婆不知东南西北。   赵致人生的肥胖,脾气也是不好。隐约的,他似乎察觉出不对劲儿了。就在前天,他把老婆一顿揍,挨了打的老婆跑到了穷书生家哭诉。   一来二去的,俩人就商议出了破釜沉舟的一招儿,下毒。   一切进行的顺利,但就是没想到村长会报官,然后就成了眼下这样儿了。   直接把人捆了,村长建议四人可以明天再走,毕竟现在天已经黑了。   柳天兆看了看宁筱玥,刚想答应,阎以凉便开口冷冷的拒绝了。   微愣,柳天兆看着阎以凉,发觉她脸色不对劲儿。   宁筱玥忍笑,“还是赶紧回去吧,又不是很远,大概天亮时咱们就到了。”   “好吧,咱们走。”柳天兆点点头,与宁筱玥对视一眼,只见她满眼笑,就知道有事情。   村长指派了村里的两个年轻人驾车,把两个凶手扔进破车里,然后帮忙给送到皇都去。   骑马上路,阎以凉的脸被兜帽严严实实的遮盖住,不露出分毫。   拉着犯人的牛车就在后面,速度那叫一个慢。   柳天兆看着一直走在前十几米开外的阎以凉,终于忍不住靠近宁筱玥小声问道:“她怎么了?”   宁筱玥笑出声,“把鞋弄湿了呗。”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她堂堂阎捕头,居然会栽在给猪的催情药上,单是想想她就觉得太好笑。   柳天兆糊里糊涂,又凑近宁筱玥,要她说清楚。   将脸凑过去,俩人叽叽咕咕,柳天兆也恍然了,之后就开始笑。   不过,笑也没持续半分钟,一截树枝刷的从前面飞过来。   所幸柳天兆反应快,推了宁筱玥一把,自己身子向后退,那树枝恍若暗箭一般的从俩人之间射过去,最后狠狠地钉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并且插进去了半寸之多。   宁筱玥拽着缰绳让自己的马快些,很快便赶到阎以凉身边,忍笑看了她一眼,却是没看到她的脸。   “别生气了,逗你玩儿呢。这玩意儿虽然不会要人命,但是的确很难受。我也没什么有用的法子,据说猪用了之后就发疯,一直到找到公猪为止。不过要是没有公猪,七天之后也就消停了,你忍忍吧。不然的话,让卫郡王舍身救你?”最后一句压低了声音,宁筱玥倒是也觉得这是个法子。   扭头,阎以凉的脸虽然还在兜帽之中,但是宁筱玥完全感受的到她冷厉的视线,如同刀子似得,恨不得把她宰了。   缩了缩脖子,宁筱玥反手指了指后面一直在好奇的关朔,“不然用你的小未婚夫?”   “闭嘴。”冷冷斥责,阎以凉的声音不太对劲儿。听起来就好像发烧了一样,闷闷的。   其实她的确很热,就像发烧时的热。而且,越来越烈,比之刚刚要糟糕的多。   她能忍,可是还不如忍疼,实在难受。   叹口气,宁筱玥不再多嘴,只能期盼速度快一些。   不过后面有个牛车,能快才稀奇。被捆绑的两个人还一直在叫唤,又是哭又是喊冤,吵闹的不得了。   阎以凉从未觉得路有这么长,黑夜温度很低,可是她却只觉得热,热的不得了。   最后将兜帽摘下来,柳天兆看了她一眼,黑夜里,她的脸却红的异常。   看笑话是看笑话,但她这样子着实够吓人,骑马上前,他神情微严肃,“不然你先行回皇都吧,不管怎样,卫郡王在皇都。”现在,柳天兆想到的法子也只有卫渊了。   宁筱玥点点头,“没错。”   不理会他们两个人,其实阎以凉听他们俩在说话的时候,耳朵都在嗡嗡嗡的响。   这给猪的催情药,谁想到会这么烈,对人有这么大的影响。她用内力压制,但是基本上没作用,心跳加速,耳朵嗡嗡响,并且热的她一直在流汗。   民间没有给人用的催情药,因为大燕是禁这些药的。但是,给动物用的却没有禁,可是这东西人又不会随便用,以至于大部分人都不认识这东西。   即便阎以凉,她也从未见过,在看见那个大罐子的时候她以为是血,出于谨慎才查看了一下。要是早知道是这东西,她说什么也不会碰的。   终于意识到阎以凉的不对劲儿,关朔骑马追上来,却惊见黑夜里阎以凉流汗流的身体都在冒热气。   “师姐,你怎么了?”立即急了,关朔瞪大了眼睛。   “没事,你师姐就是风寒发烧了。”宁筱玥立即回应。   “少骗我,谁发烧会烧的冒热气?师姐,你没事吧?”骑在马上,关朔一个劲儿的看阎以凉。   “没事。”回答,她声音无力。   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没事儿,可关朔又不知怎么办,一时间,使得胯下的马儿都开始发出烦躁的声音。   宁筱玥和柳天兆对视了一眼,俩人不愧是心有灵犀。都在思量,若是一会儿阎以凉真的要坚持不住,就把关朔控制住,然后把他扒光救急。   不过,这个计划一时半会儿的用不上,阎以凉的确觉得自己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但却一直没什么狂躁的动作。   终于出了山,踏着一段田间小路,走上了平坦的官道,皇都远远地就在视线当中。   可是,在阎以凉的视野里,微亮的天边是泛红的,连那皇都都是朦朦胧胧的红色。   宁筱玥骑着马与阎以凉并肩同行,不时的看她一眼,天色微微转亮,她也能看得清阎以凉的脸,她眼睛都是红的。   也不禁有些担忧,宁筱玥虽然知道那是动物用的催情药,可是也的确不知药性有多强烈,人用了会怎样。   打马,让马儿的速度更快些,希望尽快赶回皇都,也希望阎以凉在回到皇都之前坚持住。   然而,就在他们加快速度返回皇都时,几分昏暗的官道前方,一队人马正朝着这边而来。   柳天兆是第一个看清楚的,刹那间便唏嘘了一声,“卫郡王莫非是先知?”知道阎以凉需要‘急救’。   “老天啊,还真是及时。”宁筱玥摇头,然后放慢了速度。   前方的队伍其实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到了眼前。   两个队伍撞上,那队人马打头阵的护卫都很诧异,一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阎以凉的模样。   视线几分模糊,不过阎以凉却听得到,知道眼前这停下的队伍是谁。   翻身从马上下来,她步履几分不稳。在一众护卫以及柳天兆宁筱玥还有关朔的视线中,她翻身上了马车。   驾车的禾初从车辕上下来,退到了一边儿。   下一刻,马车里发出哐的一声,很明显是人被砸在车板上的声音。   宁筱玥抬手抚了抚额头,然后看向满目不可思议的关朔,长叹口气道:“关朔兄弟,你的小绿帽真好看!”   柳天兆随手拍了她一下让她别多说话,随后调转马头后退。   前后的护卫也缓缓散开,在与马车拉开十几米的距离之后,呈一个圆形将马车围拢在中间。   太阳缓缓从天边跳出来,照亮天地间。   这边,马车一直哐哐作响,即便是想堵住耳朵,可是也完全听得到。   关朔远远地看着,脸上的表情捉摸不透。   宁筱玥不时的看一眼关朔,然后便摇头叹气。即便知道阎以凉不会和关朔成亲,可是他们俩现在有婚约在啊,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关朔头顶的云彩都是绿色的。   官道一侧,有行人出现,时间到了,城门打开,出城的人也多了。   这马车就停在路上,里面两个人还在那什么,被听见成什么样子。   就在大家思虑着是不是该有人过去说一声的时候,马车里的声音终于停了。下一刻,卫渊的声音传出来,“回城!”   禾初立即跑过去跳上车辕调转马头,护卫也纷纷上马,速度极快的,他们眨眼间返回皇都。   这边柳天兆一边摇头,一边打马上路,只叹今天估计会长针眼,说不定耳朵还会生疮,尽听见看见一些不该听不该看的东西。   马车速度很快的返回皇都,城门口的禁军略诧异,一大早急急的出城,这怎么不过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严密的车厢里,阎以凉的额头抵在卫渊的胸口,她的身上还在不断的发热,不过耳朵嗡嗡响的症状好了很多。   搂着她,卫渊眉峰微皱,不时的低头看她一眼,但她始终抵在自己胸口不动。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抬起她的脸,他看着她,比之刚刚冲进来的时候好多了。   不过,双眼仍旧赤红,很慑人。   拿起披风把她裹起来,卫渊一边低头在她额头吻了吻,“你到底吃了什么东西?”卫渊猜测,是谁给她下了药。   靠着他,阎以凉摇头,“不许再提这件事,这是我这辈子最丢人的一次。”无论是别人还是她自己,都认为她十分谨慎。可是现在,她竟然如此蠢的着了道,蠢不可言。   扬眉,卫渊搂着她,一边叹道:“所幸我在等城门开,若是早走一两个时辰,看你怎么办?”   “失去理智,说不准就随便抓个男人解决了。”阎以凉冷哼,他有事瞒着她,这会儿又突然匆匆出城,鬼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脸色微冷,卫渊心下生出几分后怕来,“还在胡说!”搂紧她,他不禁叹气,幸亏他忽然想到等城门开,若是准了岳山去找禁军开城门半夜就上路了,现在指不定会发生什139、皆知   青苑大门紧闭,禁军已经撤了,门外也没有人守门,恍若无人住在这里一般。   不过,若是想进去,可是不行,第三天了,这里无人进出。   寂静无声,即便是护卫来回走动,也基本上不发出任何声音。   独栋的小楼四周无人靠近,除了用膳时间,禾初会端着饭菜给送进去,其余时间,没任何人靠近这里。   三天,无论是这青苑里所有的护卫,还是那天亲眼所见在官道上发生羞人事儿的人,都知道阎以凉与卫渊一直这楼里没出去。   鬼都知道他们在翻云覆雨,尽管是因为那些催情药,可还是不禁让人发笑。   阎以凉什么情况他们不知道,但说起卫渊却是诸多可怜可叹,也不知道风度翩翩的卫郡王成什么样子了。   关朔在这期间可是没少往这儿走,不过并未见到阎以凉,连卫渊的面儿也没见到。   他什么想法不知道,但想必定是心里不舒坦,无论如何,他现在和阎以凉还是有婚约的关系。   艳阳高照,因为昨晚下过雪,今天阳光照耀,地上的白雪都闪着光。   小楼二楼,窗子开了一条缝,用来流通一下房间里的空气。   暖炉矗立在房间正中央,将房间烘的暖融融的,即便是窗子开了,也根本没任何影响。   大床,垂地的纱幔遮挡住一切,不过却挡不住窃窃私语。   片刻后,大床有些失频率的晃动了起来,持续将近半个时辰后,再次缓缓归于平静。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静止一般。   半晌后,才有些声响,伴随着的,是阎以凉略有不耐的长叹声。   下一刻,垂地的纱幔被从内掀开,阎以凉裹着一件不属于她的丝质中衣,从床上跳了下来。   肩背尽露,肤色白皙,有些地方印着较为明显的疤痕,但不失美感。   走到桌边倒水,自己一饮而尽,随后又倒了一杯返回大床。   坐在床边,她直接把水杯送到卫渊的嘴边儿,他顺势喝光,然后她便反手将杯子扔了出去。杯子十分准确的落在它原来所在的位置,不差分毫。   卫渊揽住她的腰,很轻松的将她再次摔到床上,反手扯了下纱幔,大床内的景色再次被遮住。   钻进被子里,未着寸缕,身体紧贴在一起十分温暖。   躺在卫渊怀里,阎以凉眉眼间隐有疲惫。   看了她一眼,卫渊眉尾微扬,“还觉得难受么?”谁也没想到给动物用的催情药这般烈,她武功高强,都根本抵抗不了。   “好多了,凌晨的时候还觉得很热,现在没什么感觉了。”没有黑白,这三天他们俩的确就是在床上度过的。   没羞没臊,没日没夜,阎以凉自己都觉得很丢人。这事儿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她肯定会笑掉大牙。   “那就好,否则我就要没命了。”卫渊轻笑,不乏调侃。   阎以凉立即冷哼,“人家娶个十个八个都是怎么对付的?你这身体也实在太差。”   “差?你真的觉得很差?”男人但凡听到这个字儿,怕是都不会平静。卫渊也一样,看着她的脸,要她一定说清楚。   斜睨他一眼,阎以凉想了想,“我又没试过别人,怎么知道你差不差?”   即便是想生气,她这种话也让人无法生气。卫渊几分无言以对,最后只能低头在她肩膀上咬一口以示惩罚。   动也不动的任他咬,他这几天在她身上咬了无数口了,她已经免疫了。   咬完,卫渊不忘给她揉揉,一边道:“阎捕头,以后还会不会再随便乱摸了?”说起这个,卫渊只是想笑。   “吃一堑长一智,我上辈子吃的堑还不够多。”以至于,犯了这么蠢的错误。   轻笑,卫渊将她搂过来,一边抚着她散落的长发,“虽然还不至于是致命的错误,不过我若不在你身边,你的确需要谨慎。”他还是不敢想象,若是那天他早走一步,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儿。   “是啊,你卫郡王特意把我支走,然后去关府抓人,很明智。”他要佟尚书把她和关朔一同支走,而且还是一大早的就离开了皇都。之后他就派人去了关府,来了个守株待兔。   尽管阎以凉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去调查她,但卫渊却是知道,并且这么多天他一直在抓的就是这帮人。   肖黎的确是被冤枉的,他还没那么闲的派人来给卫渊找事儿,而是另有其人。   “不过我的事情还没做完,就被阎捕头你掳到床上来了,并且惨无人道。”卫渊看着她,让她正确对待他,做‘苦力’的那个人是他。   “没办法,你若借别人之手,从此后就得改姓了,姓绿。”阎以凉没什么表情,但是句句真言。   被子里的手滑到她腰间,微微用力掐了一下,卫渊很不满意。   唇角微弯,阎以凉从他身上下来,一边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隐瞒这件事不让皇上知道。不过,你提前告诉我一下也可以啊,弄得神神秘秘,我还以为你开始偷藏女人了呢。”这种猜测尽管不属实,但阎以凉觉得她若不知实情,接下来就会往这上头猜测了。   “想象力如此丰富。”偷藏女人?卫渊忍俊不禁。   “笑个头,谁让你鬼鬼祟祟。”无言,他倒是还挺开心的。   “我哪有那么多的闲心来偷藏女人?手头的事情忙不过来。不过,现在都知道你我有了夫妻之实,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公开啊?”这一次,不是他广而告之,而是她造成的。于那么多人的面前,想遮掩也遮掩不了了。   抬腿,阎以凉直接搭在了他腰上,“你若是打得过我,随便你怎么公开。”   卫渊无言,翻身抬腿把她的腿压下去,“那你觉得我这样打败你可行?”眸色与语气一样露骨。   看着他,阎以凉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咱们俩可是三天没下床,你没觉得都要吐了么?”   闻言,卫渊立即翻身躺到一边,不言语。   仰头看他,发现这厮居然生气了。   阎以凉有片刻的无言,随后翻身起来,悬在他身上看了他一会儿,便直接动手。   卫渊一动不动,看着床顶继续生气。不过这生气也只坚持了一会儿,随后便不得不弃械投降。   一天又过去了,阎以凉终于不再感觉不受控制了。用来催情的东西她从未涉猎过,因为这种药在大燕是禁药,即便是皇宫里也封存的很严密。   但谁又想得到,有那么一天她就倒霉的碰到了,而且还是给动物用的。   不过好在过去了,而且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失控,只不过三天三夜罢了。   从小楼里出来,两个人不可谓重见天日。   卫渊的护卫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毕竟他们也不敢。   岳山几分忍俊不禁,而且较为关心卫渊的身体。但在真正看见了卫渊后,岳山放心了些,卫渊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   没离开青苑,阎以凉尽管没什么表情,依旧强势充满煞气。但她没立即就走,说明她对这三天的事情还是抱有羞赧的。   阎以凉的确是几分纠结,尤其想到她和卫渊在房间里纠缠了三天三夜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更是觉得丢脸至极。   两辈子加起来,她第一次做出这种丢脸的事儿。   不过晌午,就有人来了,是关朔。   岳山笑,随后道:“这几天来,关捕快每天都要过来两次。”然后每次都被拒之门外。   阎以凉面无表情,但即便如此,卫渊也是能轻易的看出她在极力控制自己的脸变红。   不过,这个并不受控制,即便武功高强也不行,她的脸还是红了。   这次,关朔终于进来了,并没有气势汹汹,他只是很平静的走进来,看到阎以凉安然无恙,他似乎放心了很多。   “师姐,你怎么样了?”看着阎以凉的脸,很正常,除了有疲惫之色外,看起来很健康。   “我没事。”亦如往常那般语气淡淡的回答,不过怎么听她也是不对。   关朔点点头,“你没事就好,那,咱们回家?”   “有谁在家里?”看着关朔,阎以凉微微眯起眼睛道。   关朔愣了愣,然后道:“宁筱玥和柳捕头在。”   “那我不回去了,晚上待他们走了之后我再回去。”宁筱玥和柳天兆在,肯定会拿这件事为乐。   关朔略无言,看了一眼卫渊,他继续道:“师姐你怕他们多嘴多舌啊?”认识阎以凉这么多年,关朔总算知道她原来也有怕的。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把他们的头扭下来。”阎以凉冷哼,满脸煞气。   关朔眨眨眼,不知该说啥。   一旁,卫渊眉目含笑,终于开口道:“据我所知,柳捕头每天半夜都从家中后院跳出来,去向不明。清早之时再返回家中,恍若做贼。”   阎以凉扭头看向卫渊,“真的?”   卫渊微微歪了歪头,他的消息可不是瞎编的。因为这几天他的手下在满城抓人,所以,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紧抿的唇角微弯,阎以凉站起身,“好吧,那咱们回去吧。”   关朔哑然,看着阎以凉,他发现自己好像都不认识她了。   动身离开,关朔也跟着走出去,不再像以往似得,总是会瞧上卫渊几眼,反而变得沉默了。   回到关府,宁筱玥和柳天兆两个人果然还在。关朔将阎以凉带了回来,俩人很是意外,本以为今天还是回不来的。   瞧着阎以凉,宁筱玥和柳天兆眼里那是一模一样的笑,好像是瞧见了这世上最好玩儿的事儿。   扫了他们二人一眼,阎以凉没什么表情,哪知在路过他们面前时,垂在身侧的手一弹,那俩人立即痛呼一声,笑也瞬间没了。   在主座坐下,阎以凉随手拿起旁边钟娅送过来的茶,淡淡道:“柳捕头,你近几日犯了个错误知道么?若是此事被他人得知,你捕头之位不保。”   本来还想先发制人的柳天兆一愣,“阎捕头,你这话没说反吧?”   “说反?我说的就是你柳捕头。听说你每天半夜之时都会偷偷溜出家门,然后跑到仵作宁筱玥的家中。此事有人亲眼得见,你想狡辩也是徒然。”阎以凉扬眉,恍若审讯一样,让柳天兆宁筱玥两个人都呆住了。   关朔坐在对面无言以对,卫渊给出的这个主意真是好,成功的阻截了柳天兆和宁筱玥的废话。   “你看你,我们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过来看看罢了,干嘛说那些有的没的。看你身体无恙,真是太好了,不知道卫郡王身体如何啊?”宁筱玥笑出声,打哈哈似得略过自己的事儿,转而问道卫渊的身体。   “我忘了说,看见你们俩晚上私会的就是卫渊的手下,感兴趣的话,你们不妨与卫渊交流交流?也可以当面关心一下他的身体。”阎以凉面不改色,卫渊给的这个消息实在好。   俩人对视一眼,随后动作一致的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输了!   本来还想借机调侃一番阎以凉,谁知道反被她扳回去,他们俩人倒是陷进了坑里。   转了转眼睛,宁筱玥忽然看向对面的关朔,“关捕快,你今天又戴了一顶绿色小帽?还真是好看。”   关朔脸色微黑,“我的嘴一向不严,要是今天晚上有人聚在你家门口看柳捕头翻墙,可别怪我舌头太长。”被逼无奈,关朔也拿这事儿反击。   宁筱玥无言,柳天兆拍拍她的手臂,今天的乐子看来是没法儿找了,改天再说。   那俩人不再捣乱,关朔终于开口说话,“师姐,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你这两天都不在,师哥他们也知道了。我估计一会儿,他们就会过来。”除了齐岳,邹琦泰很无奈的样子,胡古邱则是大为惊异,之后就有些生气。   “嗯。”没什么表情,阎以凉心知早有这一天,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既然她做了,她就敢于承认,没什么大不了的。   宁筱玥似笑非笑,“阎捕头,用不用我帮你说话啊?”若是用的话,她可以从阎以凉误碰催情药说起。   “不用,我自己解决。”事已至此,她能解决的了。   宁筱玥点点头,“好吧,你自己解决,但不会不让我们看戏吧?”她不想走,只想在这儿看戏。   “随你。”不甚在意,她现在什么都不在意。   关朔坐在那儿,不时的看一眼站在阎以凉一侧的钟娅,这个场合,其实他是想跟阎以凉提解除婚约之事的。只不过,看一眼阎以凉,她满眼的煞气,他是真的不敢开口。   诚如关朔所说,下午时分,邹琦泰胡古邱还有齐岳果真来了。这三人一同过来,很显然是商量好的了,否则停职在家的邹琦泰怎么会和他们一路?   齐岳很无辜,他本来就知道阎以凉和卫渊的事儿,而且也并不想多言,他认为都是成年人,能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得跟随师哥向导,否则还以为他这个师弟要翻天呢。   宁筱玥和柳天兆站在一处,瞧着胡古邱那满眼家门不幸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事已至此,他们即便再说什么都没用。   邹琦泰是早知卫渊和阎以凉对对方有心思,只不过没想到阎以凉会夜宿青苑三天三夜,这比较过分,毕竟她还和关朔有婚约,还是个清白的女子。   看着他们几个人,阎以凉没什么表情,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是恍若刀锋,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她十分坦然。   “师妹,你这三天一直都在青苑?你和卫郡王你们俩、、、、”邹琦泰关心的是这个,还未出嫁,怎能毁了清白?   “师妹,你和关朔还有婚约,即便是想解除婚约,那也得先与我们商量,怎能自作主张的与他人有私情?”胡古邱站在邹琦泰身边,这俩人倒像是黑白双煞。   齐岳不吱声,宁筱玥和柳天兆看笑话。想说解除婚约又说不出口的关朔看起来很可怜,一个被戴了‘绿帽子’又敢怒不敢言的小男人。   看着他们俩,阎以凉缓缓开口道:“没错,我和卫渊有了夫妻之实,他是我的男人。你们有意见我也不反对,不过单凭一张嘴完全不能说服我,也不能让我认错。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打一架,几位师哥若是真的能把我打倒,我听你们的,要我做什么我都不反对。”只是用言语抨击她有什么意思?真刀真枪才作数。   宁筱玥轻笑,一边道:“别人是怎样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和韩莫做不了夫妻,分开之后他就死了,这大概就是命!依阎捕头的脾气,倒是没人敢给她休书,但不保证她会心烦之时打人。唉,咱们姐妹还真是同命相连,注定都得死个丈夫才行,否则这日子过不下去。”   宁筱玥的语气非常之诡异,而且这话就是冲着关朔去的。   关朔站在那儿,看起来就更可怜了。   胡古邱欲言又止,邹琦泰看了看关朔,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师兄弟两个人沉默了半晌,随后便转身离开了,步调一致,看起来和亲兄弟一样。   眼见着他们离开,阎以凉返身坐下,脸色也不是很好。   其他人不语,宁筱玥笑容满面,她这番话说的,把邹琦泰和胡古邱都吓住了。   阎以凉这么暴力,如今又有了心上人。若真是逼着她和关朔成亲,谁也无法保证她会做出什么来,这俩人怕的就是这个。   “行了,没什么大事儿,事已至此,你和关朔趁早解除婚约,然后要卫郡王将你娶回家,谁也没话说。”齐岳开口,这事儿很简单。反正关朔也不想和阎以凉成亲,解除婚约也不是抛弃关朔,更没有对不起师父这一说。   看了一眼关朔,阎以凉缓缓摇头,“谁说要解除婚约了?”   “不解除?”齐岳忍不住皱眉,这又是为了什么?   宁筱玥和柳天兆也不禁对视一眼,这事儿还真没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关朔眨眨眼,本以为阎以凉能同意的。   “不解除。”一字一句,她的话很清楚,相信不会有人再问了。   起身,她双手负后走出大厅,步履生风,煞气满盈。   关朔站在那儿,再次看向钟娅,复又收回视线,满眼愁。   齐岳也迷惑了,解除婚约,不就万事大吉了?谁也不会再说闲言碎语,大师哥和二师哥更没话说。   时近夜晚,看热闹的终于走了,整个关府归于平静。   病了很久的于伯从房间走出来,穿着厚重,但精神还不错。   在长廊里碰见了沉默的关朔,不用打听,于伯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阎以凉和关朔长大,他们俩是否相配,他心里有数。   关滔临死前要阎以凉和关朔成亲,也不外乎是想有个人照顾他,毕竟他身边也没个亲人。   但,关朔长大了,早晚扛起一片天,总不能要人照顾他一辈子。   走到关朔身边,于伯叹口气,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还如同他小时候那般。   居住的小院儿里冷风阵阵,即便门窗紧闭,也能听得到外面的风声。   阎以凉独坐房中,面前的桌子上是一堆的长短不一的匕首。她一一擦拭,这些匕首各个锋利,削铁如泥。   除却窗外的风声,房间里是寂静的。   蓦地,阎以凉抬起眼睛,然后缓缓看向紧闭的窗户。   以两指捏起一把细小的匕首,虽锋利,可是在她手里恍若玩具。在指间转了一圈,随后便被她甩了出去,穿过窗纸,射到外面。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砰地一声。   半刻后,房门从外打开,关朔头上顶个红包,拿着刚刚阎以凉射出去的匕首,走了进来。   “师姐。”反手关上门,关朔走过来,虽脚步踌躇,但却不同以往的,他一直在看着阎以凉的眼睛。   看着他,阎以凉脸色如冰,不过,隐隐的,她眼底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题外话------   今天孩子生病了,所以更的晚了些,字数也不如前几天多,明后天再多补些140、抗争   整理着那些锋利的匕首,阎以凉不动声色。关朔在对面坐下,将自己手里的匕首放在阎以凉面前,几分坐立不安。   匕首各个锋利,阎以凉拿起一把来,擦拭的光洁如新,随后她猛地插进桌子里,将对面的关朔吓了一跳。   看着那插进桌面的匕首,关朔眨眨眼,随后道:“师姐,你在生气啊?”   抬眼看向他,阎以凉脸色无温,“没有,想说什么,说吧。”   到了此时,关朔却发觉话到了嘴边他怎么也说不出来,尤其看着阎以凉的脸,不禁的就想起她残暴的模样来,很是慑人。   眸子不眨,阎以凉就那么盯着他,即便不用言语,她的眼神儿都让关朔觉得很压抑,呼吸不畅。   又拿起一把匕首来,阎以凉盯着关朔,一边将匕首插进桌面,此次力气更大,匕首整个都陷进了桌面里。   看着,关朔不禁吞口水,吞吐道:“师姐、、、、我、、、我想说、、、、”   “说什么?”似有不耐,阎以凉的语气也很烦躁。   “说一说我们的婚约。”闭上眼睛,关朔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本以为会害怕,可是终于说出口之后关朔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害怕,反而缓缓变得平静了。   抬头,看向阎以凉,发现她也看着自己,并且面色平和,没有生气没有冷色也没有不耐。   “婚约,如何?”看着关朔的眼睛,阎以凉淡淡道。   “我想,我们把婚约解除吧。师姐你喜欢的是卫郡王,你们应该在一起。这个婚约在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你没有义务为了照顾我而和我成亲。就算你嫁给了别人,你也还是我师姐,一样能照顾我。而且,我也有真心喜欢的人了,我想和她在一起。”第一次,关朔看着阎以凉的眼睛不动不摇,很认真。   这般对视,从小时候到现在从未有过,关朔一向不敢。在与她对视时,两秒之后肯定都会移开。   这次,却是很稀奇的一直和她对视,并且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尽管能看出他有些紧张,但是的确成功说出口了。   唇角缓缓的弯起,阎以凉看着他,一边将插进桌面的匕首拔出来。   木屑随着匕首飞出来,但是却不如刚刚那般吓人。   “解除婚约?下午在大厅我说过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不会解除婚约的。”将匕首还鞘,阎以凉的语气不咸不淡。   关朔点点头,“我听到了,但是,我还是希望师姐能答应。若是师姐答应的话,我去找大师哥说,这婚约是我要解除的,不是师姐。”   “谁给你出主意了?”关朔的脑袋瓜可没这么好使。   一愣,关朔微微低头,“刚刚于伯找我谈了谈,他说你只是放心不下我,怕我一辈子都不能自己出头,什么事情都得你和师哥做主,像个傀儡似得。所以我觉得,从现在开始,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师姐你尽管像以前那样惩罚我,我会改。”再次抬眼看向阎以凉,关朔说的字字真切。   看着他,阎以凉没有接话,但脸色却很好,最起码关朔没在她脸上看到任何的怒意。   “好吧,你去找大师哥,若是你能让他答应,我也就答应你。”放下手里的匕首,阎以凉的身上少了诸多杀伤力。   关朔无意识的长舒一口气,“谢谢师姐。师姐,即便咱们俩的婚约解除了,你也还是我师姐,一辈子都是。”抓住阎以凉的手,关朔笑起来,有着少年独有的阳光灿烂。   阎以凉任他抓着自己的手,唇角微弯,些许笑意,柔化了她的整张脸。   关朔离开,阎以凉将所有的匕首都收了起来。刚刚准备躺下休息,忽闻房顶有一丝不寻常的风声。   反手将收到床头小几上的匕首拿起来,阎以凉缓缓拔出来,下一刻猛地抬手将匕首射出去,直穿房顶。   与此同时,她的身影极快的从房门掠出去,翻越上房顶,动作极快,恍若流箭。   房顶之上,一个通身包裹在夜行衣当中的人手里捏着她刚刚射出去的匕首。转眼看向翻越上来的阎以凉,他向后退了一步。   与他一米之距时停下,黑夜浓重,冷风呼啸,两人站于房顶之上看着对方,一切恍似静止一般。   蓦地,阎以凉脚下一动,朝着他逼近一步。   “慢着!”黑衣人开口,是个男人,听声音似乎已近中年。   阎以凉眸光如刀,他的一句慢着并未对她产生作用,她依旧再次迈步上前。   “你姓梁?”那黑衣人再次说话,这句话却让阎以凉停下了脚步。   这些日子,卫渊抓的那些人,很有可能都来自昭天的梁家。尽管卫渊不说,但阎以凉猜得到。毕竟他一心抓人,抓到了就杀,不留一点痕迹,就是不想让皇上知道。   梁家来自昭天这事儿,卫渊没有告诉卫天阔,他担心会给阎以凉带来麻烦。   而这是事实,昭天狼子野心,四处搜刮钱财,梁家是主使,怎么可能和她毫无干系。   “你又怎么知道的?”看着他,阎以凉算是承认了。   那黑衣人似有放松,“梁作辰,虽然找到的是他的尸体,但他却留下了一些东西。你明知自己是梁家人,为何又杀了他?”   “我不是梁家人,而且,我不止杀了他,还会杀了你。”话落,她猛地掠过去,眨眼间与那黑衣人缠斗一处。   房顶之上面积有限,两个人在房顶之上翻飞,有几次两个人似乎都险些掉落下去。   黑衣人轻功不错,翻飞闪躲的都很快。不过,阎以凉一心杀他,攻击力极强,几招之后他便开始后退欲逃走。   手从他肩膀处滑下来,最后划过他的手,刚刚那把匕首再次落入阎以凉的手里。   黑衣人趁此机会要逃走,阎以凉直接将匕首飞出去,运力千钧,不留情面。   匕首朝着他的后背心而去,他有所觉,于是偏身躲避。   但躲避速度过慢,匕首还是插进了他的后肩。   脚下一顿,也给了阎以凉机会。她跃上来,在他身后以手臂围住他颈项,手臂如铁,使力,便听得咔嚓一声,黑衣人也立时软了下来,不再挣扎,断气了。   拎着黑衣人,阎以凉从房顶上跃下来,没多做思考,她直接掠到后院顺着后墙跳出了关府。   连夜,带着尸体去了青苑,不走大门,跳墙而进,将尸体扔给闻风而来的护卫。   捡起尸体,护卫对视了几眼,没再多说话,拎着尸体便快速离开了。   前往那栋她和卫渊纠缠了三天的小楼,上楼一脚踢开房门,一袭白色丝质中衣的卫渊正靠在床头整理固中送来的各种账目以及汇报。   抬眼,他看向冲进来的阎以凉并未有意外,“这么快就想我了!”只当阎以凉过于思念,半夜又偷跑来了。   “鬼才想你,只不过一具尸体没处放,扔到你这里才安全。”若是有人看见她一个刑部捕头拎着尸体到处走,那她就真的要惹事儿了。   “尸体?”几不可微的扬眉,卫渊将腿上的那些账目信件拿开扔到床外的小几上,随后看着她让她继续说。   深吸口气,阎以凉微微眯起眸子,“梁家的人,他们知道我是谁。千里迢迢的跑来找我,又说我是梁家人,估计是那些搜刮钱财的路子都断了,所以跑来打我的主意了。”而且,她是刑部的人,认识在皇都的所有朝臣以及有钱人,若是把她收拢过去,当真好办事。   卫渊的脸色很平静,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的就是这件事。   “杀了就好,无需听他们说废话。”阎以凉的做法,很得卫渊的意。   “我本来也没想听,对姓梁的没有任何兴趣。”她并不想和昭天的梁家牵扯上任何关系。   “看来,死了这么多的人他们也还是不死心。这样吧,若是有外派的案子,你便去吧。不要在皇都,一切我来处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卫天阔听到风声。   若是他知道了真实情况,将会很麻烦。   看着他,阎以凉哼了哼,“也好,我若是插手,反而惹眼。”要是卫渊单独解决,即便被发现了,他也可以随意胡诌。   如此听话,卫渊很是欣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那模样看起来恍若是在抚摸小猫小狗。   阎以凉没理会,只是想到这些事情心里较烦。   “对了,肖黎现在已经是祁国太子了,正式的消息今日刚刚送到皇宫。不止皇上要送他一份大礼,我也要送,你觉得我送些什么比较好?”卫渊忽然提起此事,并且还在笑。   看他那笑,阎以凉就知道他想必是已经想好了送什么了,而且肯定还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如把你送给他,你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们俩绝配,阎以凉以前就觉得,若是肖黎是女人,那她阎以凉在卫渊眼里肯定也不算什么了。   “又开始胡说八道,即便他肖黎貌美如花,我也不会多看一眼。”卫渊扬眉,对于她的设想他很无语。   冷笑,阎以凉不以为意,“这么说来,再次见面就得称呼一声太子殿下了。啧啧,人往高处走啊。”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也未尝不是好事,他祁国距离昭天更近。”卫渊反倒觉得肖黎现在成为太子,更有益处。   “没错,所以你这份大礼好好送,到时说不定会用到太子殿下。”反正是礼尚往来,他们俩还是不要撕破脸皮比较好。   “他肯定喜欢。”卫渊笑,眸子如星辰,却更多玩弄之色。   他的笑就是预告,这礼物肯定不是好东西。   “卫郡王为我做了这么多,所以我也准备送你一份儿大礼。”几不可微的挑眉,很轻松的勾起了卫渊的好奇。   视线在阎以凉的身上上下扫过,卫渊笑道:“阎捕头打算把今晚送给我?”   “清醒清醒,我一会儿势必得回去。”纠缠了三天三夜,再纠缠下去,她都会怀疑他们俩是不是不正常。   卫渊似有遗憾,“希望这个礼物能比这个糟糕的消息要好的多。”这才能抚慰他的心灵。   “关朔今天下定决心来找我解除婚约,我答应了。”当然是个绝对好的消息。   缓缓扬眉,卫渊的确很意外。阎以凉的想法他是了解的,她等的就是关朔的坚持和抵抗。不过,关朔胆子大了,这倒是让人想不到,卫渊初步估计,若是等关朔决心抗争,起码得再等半年。   “看来,我很快就不用遮遮掩掩度日了。”媳妇熬成婆,不外乎是他这种模样。   阎以凉略无言,“再等等吧,否则前脚宣布解除婚约,后脚就公开咱们之间的关系,会很容易让人怀疑咱俩是不是早有私情,而这婚约是被迫解除的,你会挨骂。”卫郡王的名声没有任何的污点,固中也从未有过让人存疑的事情发生。阎以凉不希望这件事成为他的污点,尽管她并不在意别人怎样说她。   “考虑得当。”卫渊轻笑,她为自己考虑,他自是开心。只不过,他并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在意自己在百姓之中的口碑,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尽管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没看出来,但事实上,他就是这样的。   “我回去了,说不定今晚仍旧不会平静,记得明天派人去收尸体。”站起身,阎以凉抖了抖衣裙,动作帅气。   看着她,卫渊满目笑意,“好。”话落,他朝她伸手。   倾身靠近他,阎以凉在他额上用力的吻了下,不待他有下一步动作,她转身离开,步履潇洒。   手臂收了个空,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看着她消失在视线内,他叹口气,今晚应该会很冷。   关朔的确去找邹琦泰了,尽管不知是如何商谈的,但最终,邹琦泰答应了。   去年的生辰时,宣布了两个人的成婚日期。而这个生辰,却要解除婚约,大概谁也想不到,任何事情的转变会这么快。   然而,解除这个婚约,只有邹琦泰和胡古邱是慎重的,其他人却很开心,最起码不像去年之时那般,宣布了一个成婚日期,气氛低迷恍若办丧事一般。   这消息一出,其他人不知,但刑部上下却是比较意外的。关朔成功进入刑部,然后便解除了婚约,看来还真是长大了。长大了便不像儿时那般服从管教了,有了自己的主意。   张捕头较为担忧,同时回家管好自己的妹妹,现在没有婚约来束缚关朔,说不准他会更过分。   不过,他们都想的太出奇了,关朔什么都没做,很平静,并且很容易能看出他的好心情。   时近年关,临近皇都的柳城再次有案子发生。柳城府衙只是按照惯例向顺天府衙做了汇报,没想到阎以凉便接了。   这很稀奇,案子不是什么很重大难破的案子,柳城也没有向顺天府衙求助,阎以凉忽然接了,倒是让人难以理解。   宁筱玥无事,她自告奋勇与阎以凉同去,给予协助。   离开皇都,是在夜幕降临之后才启程的,宁筱玥很无语,本就是冬天很冷,阎以凉又偏偏要赶在晚上出城,这个时候更冷。   包裹严密,任是谁也认不出她们俩来,骑快马从皇都城门奔出来,很快的便将皇都扔到了身后。   宁筱玥的马落后一步,不时的看一眼奔在前的阎以凉,宁筱玥连连长叹,早知道就不跟她走这一趟了。   连夜赶路,尽管冷,但是若是停下来更冷,说不准儿会被冻死。所以,疯狂赶路,无需多言。   翌日上午,两人抵达柳城,直奔府衙,早有人等候在府衙门前了。   下马,宁筱玥便拢紧自己身上的厚重大氅,她觉得自己的四肢都要冻僵了。   看向阎以凉,以为她会马上就去处理那个案子,谁想到,她居然吩咐上饭菜,然后便直奔柳城府衙给准备好的房间。   稀奇至极,宁筱玥跟着她,发觉自己忽然间的不懂她了。   走进房间,暖意扑面,宁筱玥长叹一声,直奔暖炉而去。   阎以凉没什么表情的解下披风,然后旋身坐下,十分淡定。   看了她一眼,宁筱玥幽幽道:“我说,你是来办案的,还是来游玩的?”看她的样子,更像是来游玩度假的。   “案子又不是很难,无需着急。”普通的邻里纠纷然后闹出人命的案子,无需怎么费劲的查。   撇嘴,宁筱玥转到她身边坐下,盯着她瞧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故意跑到这儿来的?莫不是,你和卫郡王有什么我们不知情的计划要实施?比如,你们打算公开了?”那很简单啊,向皇上讨要一纸圣旨就行了。   “想的太多了,不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阎以凉否认。   “那是什么?赶快告诉我,你不说,我就总是想猜。”她会猜的头疼的。   “有人在找我,我找个地方躲躲。”她连夜离开,隐藏踪迹,这样卫渊才能再次实施计划。上次她和关朔都离开了皇都去了杏花庄,那一夜他便在关府来了个守株待兔。不过,他们似乎并未吃一堑长一智,仍旧跑到关府去找她。既然如此,想必第二次守株待兔还能成功。   “谁?”果然,得到了答案,宁筱玥还是刨根问底儿。   “说了你也不认识,别问了。”这些事情,要是说起来可是很长。   几分扫兴,宁筱玥看着她,蓦地道:“不会是肖黎吧?我就看这厮动机不纯。当时在固中边关轻薄你,害你扫塔扫了半个月。前几天宣布你和关朔婚约解除,我还听到有人又提起这事儿来,说你们解除婚约可能跟肖黎有关。”尽管很扯,但是他动机不纯是事实啊。   “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忙自己的事情大概都忙不过来了。”阎以凉微微拧眉,不是很爱听。   “那就不是肖黎了,那是谁?”把肖黎排除,宁筱玥就猜不到是谁了。   “你不饿么?饭菜来了。”不想再说,正好送饭的人进了小院儿。   饭菜来了,果然将宁筱玥的注意力吸引走了。阎以凉思虑皇都,不知一夜进行的如何了。   柳城的案子就是普通的纠纷致命,尸体当地仵作已经验完,也根本没宁筱玥什么事儿。   二人在用过饭之后过去看了一眼,随后便回来睡觉休息了。   下午时分,柳城开始飘雪,待得她们二人醒来,白雪已经覆盖了大地。   这一年又要过去了,当真时光如梭,一眨眼的时间而已。   本来还有些迷糊的柳城府尹不知阎以凉过来到底要做什么,但这一天之后他就差不多明白了,这两个人就是过来清闲的。   既然如此,那也好说,正好时近新年,柳城内热闹非凡。有钱人家更是雇来了杂耍班子,在城内表演。   百姓无事,也皆汇聚过去观看。   包裹严实,阎以凉与宁筱玥两个人离开柳城府衙,前往主街观看杂耍班子表演。   街上人很多,男女老少,热闹非凡。   还没瞧见杂耍班子,就听见了锣鼓喧天,宁筱玥眯着眼睛听着,忽然感觉这柳城的年味儿比皇都要浓的多。   扭头看向旁边,忽然发觉与自己并肩同行的阎以凉不见了。停下脚步转身向后看,几米之外,阎以凉站在原地,正朝着街边的酒楼看。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宁筱玥立时惊讶。街边一家酒楼,二楼窗子大开,一个很是眼熟的男人站在那儿,正看着阎以凉。   脑中快速搜索,宁筱玥猛地想到这个人为什么眼熟。那时在祁国都城,阎以凉曾折磨过一个男人,将他打的不成样子,然后挂在了茶馆的楼梯上。   眼下这个人,和那个被折磨过的人有七八分的相似,绝对错不了。   再看向阎以凉,尽管她的脸隐藏在兜帽里,可仍旧能感觉到她的怒意。几秒后,她举步朝着酒楼大门走去,宁筱玥稍稍思虑,随后也快步跟上141、各谋其事   顺着楼梯走上去,那房间的门已经打开了,很显然就是迎接阎以凉的。   直接走进去,那站在窗口的男人也转过身来看着阎以凉,他和梁作辰样貌很相似,但看起来要比梁作辰年轻些。   打量对方,都没有很陌生。尽管阎以凉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他肯定是梁家人。对于她来说,梁家人都一样,没有例外。   但是,他看着阎以凉也没有陌生,很显然,他是特意跟着阎以凉来的。   宁筱玥跟在后面也走了进来,看了看那个男人,又看了看阎以凉,不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时在祁国,阎以凉折磨那个男人,当时他们就都很好奇,阎以凉为什么要折磨他,到底有什么仇怨。   现在看来,阎以凉的确有自己的秘密,一些私人的恩怨。   站在门口不动,宁筱玥看着他们俩,她站在这里正好,免得忽然打起来,再波及了她。   “阎捕头,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男人开口,和梁作辰很像。   “见了我就逃不过一死,你现在逃跑还来得及。”阎以凉眸色如刀,既然跟到了这儿,她也绝对不会放过。   “自家人厮杀,不是太残忍了么?你明知我兄长与你是一家人,还将他折磨致死,你就没有后悔过么?”梁作辰,是他兄长。   “一家人?你的笑话说的太好笑了。我姓阎,与你们不是一家人。”笑话,她会和他们是一家人?   “但是血缘是你改变不了的,据我所知,你是我姑母的女儿,你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我见过你。”他们来找阎以凉,绝不是空手而来,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   “我也能保证,我是你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阎以凉冷笑,用这种借口和她谈亲情,实在好笑。   阎以凉主意不改,倒是让他生出警惕之色,向后退了一步,继续道:“咱们梁家可是昭天第一大家族,可不是你在大燕一个捕头可比的,你真的不想回去看看?”   “听说了,昭天大司马,掌管所有的军队。那又如何?我没有任何兴趣。你的废话说完了?”向前一步,阎以凉很显然并没有被说动,而且她要动手了。   男人后退,下一刻身子一动,打算从窗户跳出去。   阎以凉速度更快,直接掠过去,将半个身子跳出窗户的人拽了回来。   门口,宁筱玥退后一步,然后直接将房门关上,不忘看了一眼走廊四处,瞧瞧有没有人听到动静。   靠着房门,只听得里面叮叮当当,不过片刻,沉闷的砸地声响起,一切归于平静了。   深吸口气,宁筱玥反手打开房门,然后扭头往里看,那个男人已经被砸晕了,趴在地板上。   走进来,关上门,宁筱玥看了看晕过去的男人,又看了看阎以凉,“原来是你家的人。”她总算明白了。   不过,昭天?好像听到过呢。   “屁的家人,一窝毒蛇。”阎以凉嗤之以鼻,这是什么家人。   宁筱玥撇了撇嘴,再次看向趴在地上的男人,“他怎么办呀?听你的意思,是想把他杀了。”   “我改主意了,留着他有大用。”阎以凉眯起眸子,她另有打算了。   宁筱玥眨眨眼,这个大用,估计不是什么好用处。   街上人很多,所以也太过显眼,阎以凉拎着那晕死过去的男人,和宁筱玥走街串巷,最后回到了柳城府衙。   对于她们俩带了个晕死的男人回来,府衙里上下皆惊异,本以为这俩人是来游玩的,谁想到忽然间的就抓了个人回来。   宁筱玥代为嘱咐府衙的人不许多嘴,吓唬的那帮人还以为这俩人原来是秘密办案来的,说是协助那起简单的纠纷只不过是幌子。   将人关了起来,阎以凉开始给皇都的卫渊写信,而后派人快马送回去,她便去了关押那男人的房间,开始刑讯逼供。   在外屋,宁筱玥都听得到那惨绝人寰的声音,尽管知道阎以凉心狠手辣,折磨人的技术一流,可是听这惨叫,还是觉得瘆的慌。   半个时辰后,那惨叫终于结束了,宁筱玥松口气,拿起茶杯猛灌一口,舒心了。   不过片刻,阎以凉从房间里走出来,然后便将披风披上了。   “你干嘛呀?”要出去?   “杀人去。你在这儿,看好他,不能让他死了,还有大用呢。”扣上兜帽,阎以凉眸光如刀。   盯着她,宁筱玥缓缓睁大眼睛,“天啊,你太残忍了!留给我这个任务,你该带着我去杀人的。”帮她守着一个活死人。   “给我好好看着。”最后看了她一眼,阎以凉便离开了。冬夜寒冷,她很快的与黑夜融为一体,并且如这寒冬一样冰冷。   新年马上就到了,阎以凉与宁筱玥却一直没有返回柳城。等不下去的柳天兆特意向胡古邱请了假,然后直奔柳城。   本以为这两个人大概整天悠闲度日呢,谁想到到了柳城府衙,见到了宁筱玥,他才恍然,不是宁筱玥不回去,而是阎以凉‘押着’她呢。   小屋的门被推开一条小缝儿,宁筱玥反手指了指,“看看吧,这就是我的工作。阎以凉这人,实在可恶。”   柳天兆微微歪头看进去,一个男人衣衫破烂鼻青脸肿的被绑在床柱上。他坐在地上,地板上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这是血粼粼的审讯现场。   “什么意思?这人是谁啊?”无缘无故的把一个人捆绑起来审讯,鬼知道是为了什么。   “阎以凉家人,听说是昭天的,来头不小。诶,这是秘密啊,你可别乱说。我想了想,这事儿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可能会有大麻烦。”毕竟昭天是他国。   “家人?她从小就在关捕头家长大,哪儿来的家人。这世上有些人是真不知廉耻,忽然冒出来说你是我家的血脉,一定得为我做事,不然就是数典忘祖。吃不上喝不上差点死了的时候谁冒出来给送温暖了?”柳天兆冷哼,十分厌恶这种人。   宁筱玥几分诧异,盯着柳天兆睁大眼睛,一边点头,“好样的,柳捕头,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见地。”她也是这么想的,都是一些什么东西,冒出来就说我是你家人,你得为我做事,凭什么呀?   “所以,现在阎捕头去杀人了!”她这是要把和自己有血脉联系的人都消灭啊!   “嗯,几天回来一趟,继续逼问。问出来了就继续去杀,她杀不杀的完我不知道,但只要这小子能说出一个名字来,就能保证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宁筱玥点点头,尽管很粗暴,但是阎以凉若不粗暴,就只能等着被这帮人骚扰致死了。   “好样的。不过把你困在这儿就有些不讲道理了,你说是不是?”柳天兆抬手摸了摸宁筱玥的头,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的怜惜来。   “没办法,别人不可能像我这般尽心尽力的帮她看人。”向前一步,宁筱玥投进柳天兆的怀里。   拥住她,柳天兆笑不可抑,“看着也成,我和你一同看着。柳城这地儿虽然不算好,但总比皇都要好,新年了,却没个新年的样子。柳城很热闹啊,刚刚进城,就看见一拨杂耍班子在闹腾。”言外之意,他要留下来。   “你不回去?看来最近刑部不忙啊!也好,留在这儿吧。”宁筱玥更是开心。   “刑部是没什么事儿,不过皇都不平静。卫郡王在抓小偷,听说已经抓了不少了。”依现在来看,柳天兆觉得,卫渊可不是在抓小偷。   “小偷?未必吧,这俩人一直在联系着,看起来像是互相报备。”若是卫渊明知阎以凉和昭天的梁家有关系,那么他有大半的可能会帮阎以凉遮掩。正好那个梁家又开始找阎以凉,卫渊帮阎以凉摆平这些事儿,说谎话也是有可能的。   “可能。”柳天兆点头,这两件事肯定有关系。   “你可得记着,这件事咱们不能乱说,否则不止可能害了阎以凉,还会引得卫渊对咱们生恨。”宁筱玥边说边摇头,反正这事儿不能跟着掺和。   “知道。”搂着她,柳天兆俯身贴近,一边回应,一边轻吻她的耳朵。   俩人甜蜜,不顾一切,恍似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还差一天新年,阎以凉终于回来了,冒着风雪,看起来恍若来自地狱的勾魂夜叉。   “阎捕头,你这身上的煞气可是惊人啊!”看着阎以凉,柳天兆略夸张的唏嘘,她看起来的确充满了杀气。   将披风扔到一边儿,阎以凉扫了一眼柳天兆,“这么闲跑到这儿来?得提前跟你说一句,在柳城看到的听到的最好都当做不知道,随意说出去,我可会连你一同灭口。”眸光如刀,她的威胁很吓人。   柳天兆扬高了眉毛,一边做受惊吓状,“是是是,小的知道了。”   “行了,你们俩都少说几句吧,不然这大新年的就得见血了。来来来,纪府尹给咱们准备好了大餐,赶快吃吧,听说明天饭菜更好。”宁筱玥推着两个人,朝着那一桌大餐而去。   “今年倒是有些新年的样子,尽管只有咱们三个人,但也年味儿足。”坐下,柳天兆轻叹,这样过年尽管是第一次,但比他在家中过年要好得多。   “反正比去年要好,某个人说陪我,结果自己跑了无影无踪。”宁筱玥看着对面的阎以凉,很显然就是在说她。   不语,阎以凉拿起筷子吃饭,她没什么表情,更像是思绪已经飘远了。   对视一眼,宁筱玥和柳天兆随后摇头,阎以凉杀人杀的估计都麻木了。   新年过去了,柳天兆返回皇都,宁筱玥继续帮着阎以凉看守着那个男人。他已经被折磨的活不了多久了,阎以凉一走,宁筱玥就给他喂点药,处理一下伤口什么的,但这样三番四次的,总是不能让他恢复健康。   但想来,阎以凉也差不多从他这儿得到一切了,他死了,也就死了。   一直陪着她在这儿熬的宁筱玥很无辜,而且这段时间平白无故的胖了很多,她都怀疑阎以凉是故意的,故意把她带到这里变胖变丑。   又出去几天的人终于回来了,这次她脸色几分不好,看起来很是阴郁。   宁筱玥一时都怀疑阎以凉是不是被调包了,围着她转了几圈,才开口道:“阎捕头,你怎么了?”   “卫渊突然回固中了。”她写信派人送回皇都,然后卫渊留在青苑的人帮忙回信,告诉她卫渊已经在三天前回固中了。   尽管没说是什么原因,可是必定有急事,否则他不可能这么匆忙,连提前通知她都没来得及。   眨眨眼,宁筱玥歪头,“所以呢?你打算去固中?”那她终于解脱了,能回皇都了。   “还有一个人没杀呢,我即便去固中,也得先把这人办了再说。”梁家所有在大燕的据点,这段时间她忙的就是这个。在明面上的都已被大内侍卫彻底铲除,可是暗地里还有很多。而这个梁德辰就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她岂能放过。   “那这个人还用得到么?”已经半死不活了,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送给你了,之后你就回皇都吧,不敢自己走的话,先通知柳天兆来接你也行。”她现在的职位很好,不用受到六门的束缚。那时觉得无聊,她现在觉得很好,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好吧,休闲时光结束了。你去杀你的人,我呢也回皇都了。”宁筱玥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嗯。”最后看了她一眼,阎以凉便离开了。   不知卫渊到底因为什么急事儿才离开的皇都,阎以凉没有过多打听,她会亲自去固中看看。   不过,离开之前她的确是要处理梁家最后的一个据点儿,就是在白成山下的小镇上。   白成山地处大燕南方,距离固中也不算太远,所以即便现在才刚刚进入初春,这里的温度却已变得十分宜人。   那据点就是一个当铺,在小镇上很显眼。   进入小镇,一步步接近,人不多,当铺也门可罗雀。   但是,这门面却是不错,一看就是普通的小当铺,有根基有钱。   在门口停下片刻,随后阎以凉便大步走了进去。   当铺的柜台就在进门处,柜台后,能清楚的看到两个人正在整理东西。   “今天关门,不开档。”瞧见有人进来,里面的人立即扬声道。   “关门正好。”阎以凉冷哼一声,随后一跃而起,翻身越过柜台。   那两个人立即大惊,抱着整理的两个箱子后退,“你、、、、你干什么?光天化日,小心我们喊人。”盯着阎以凉,俩人恍若看到强盗一般。   “你们主子呢?”这俩人,一瞧这德行就是下人。   “主子?主子早跑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告诉你,我们不是偷钱,我们是、、、我们是、、、”   “我们是帮老板清点余钱。”另一个接话,说的有理有据,但很显然,这俩人就是趁着老板走了,偷钱呢。   “跑了?什么时候跑的?”微微拧眉,莫不是这儿的据点听到了风声,所以提前跑路了?   “四天了吧。”俩人对视一眼,差不多四天前的事儿了。   四天?四天前她还在柳城呢,看来应当是她这段时间的行动惊动了这里的人,所以才跑了。   “他走的很匆忙么?”向前一步,那俩人立即后退。   “额、、、挺匆忙的。”   “没错,匆忙,前一刻我还见他在数钱,下一刻就不见了,钱匣子都没来得及收。”另一个人附和,证实当时的情况。   “原来如此。”微微挑眉,阎以凉看着他们俩,在两人略惊慌的视线中,她缓缓转身,欲走。   然而,就在她转身之后,反手便射出一把匕首来。那两人在刚刚松一口气之中,被割断了喉咙,鲜血飚出,溅到四处。   翻身越过柜台,阎以凉头也不回的离开,梁家在大燕设置的据点,至今已被消灭殆尽。   离开小镇,阎以凉骑快马直奔固中,官道平坦,温度适宜,马儿跑起来也特别的快。   进入固中的地域,阎以凉的心底便生出一股安然来,如同卫渊这个人,固中这个地方也十分讨人喜欢。   想着,眉眼间也不由得浮起笑意来,柔化了她的整张脸。   直奔郡王府,门前护卫也认得她,不过对于她的出现,却是皆一副意外的模样。   从马上跳下来,阎以凉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便觉得有异,“你们王爷又走了?”   “阎捕头,王爷不在。”护卫点点头,的确如此。   “去哪儿了?”莫不是,回了皇都了?这可好,她来了他却走了。   护卫对视一眼,并不想说。   “说不说?不说我就闯进去问问他的谋士,他们应该很清楚。”说着,她就作势要进去。   “回阎捕头,王爷他去祁国了,应祁国太子殿下之邀。”护卫回答,干脆利落。   阎以凉缓缓拧紧眉头,“祁国?”这厮,速度够快142、再次同盟   祁国都城,若论地理位置,要比大燕的皇都偏南。此时正进春天,这都城温度也升高,不再冷气袭袭。   自进入祁国后,阎以凉便直奔都城,肖黎现在是太子,这都城是他的天下了。   祁国都城分外繁华,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皆是人。   牵着马,阎以凉穿梭在人流之中,最后寻了个客栈,先行休息。   肖黎住在太子府,即便不知在何处,但是在这客栈二楼还是看得到。除却恢弘的皇宫,就属太子府最显眼。   卫渊在不在这里阎以凉不知道,自从他进入祁国后,便行踪成迷了。   所以,想找到卫渊,先找肖黎才行。   这厮,将卫渊邀请来,未必是什么好事儿。不过,卫渊也自有商榷,若不是能得利的事情,他也不会千里迢迢如此匆忙的赶过来。   这两个人,大概又是有什么朝着一处使劲的事情要做。   夜幕降临,阎以凉离开客栈,掠过都城的小巷,直奔太子府。   太子府森严,单单是府邸四周巡逻的护卫便数不胜数。   在远处躲着观察,待一队巡逻队伍过去后,另一队还没来得及过来时,阎以凉的身影恍若流箭,眨眼间掠过去。悄无声息的翻过高高的围墙,成功进入太子府。   落下围墙,入眼灯火通明,护卫仆人数不胜数,来来往往的,和白天一样忙碌。   想来住在这太子府和住在皇宫没什么两样,做了太子就是不一样。   观察片刻,阎以凉离开原地,躲过来往的护卫与仆人,寻找,最后在偌大的府邸中找到了一处护卫更为严密的地方。   房子精致,飞檐走角,灯火下更是漂亮。护卫四周都是,他们站立不动,这个地方想无声无息的靠近,可没那么容易。   看着那亮着灯火的窗子,尽管看不见里面,但灯火如此明亮,想来定是有人在里面。   思量片刻,阎以凉举步从阴暗处走出去。   陌生人出现,仅仅几秒钟的时间,护卫便从四处集结,眨眼间将她严密的围住。   停下脚步,阎以凉环视一圈,随后抬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武器,也不打算反抗。   “擅闯太子府,来者何人?”护卫喊话,万分谨慎。关键是阎以凉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可想她进入太子府并未有人发觉,若是她不故意出现,想必谁也发现不了。   “大燕刑部阎以凉,我找你们的太子殿下,肖黎。”自报家门,阎以凉也不打算和他们浪费力气,否则她也不会大大方方的走出来。   大燕?这两个字儿一出,虎视眈眈的护卫倒是有迟疑。片刻后,一个人朝着书房而去。   自是看见了,阎以凉缓缓放下手,这群人比她想象的要聪明些,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动手,省了很多力气。   进入书房的人又跑了出来,“殿下有令,让她进来。”   听到命令,将她严严实实围起来的护卫缓缓让开一条路,阎以凉举步走出去,踏上台阶,走进书房。   书房中灯火通明,一人坐在巨大的书案后,正看着走进来的人。   肖黎兴味盎然,剑眉星目,他这样笑起来更是夺目。在黑夜里,他反倒像太阳一般晃眼。   “卫渊呢?”看着他,阎以凉的视线打从他脸上转了一圈,确认为本尊,绝不是替身。   “我还在想,阎捕头会不会追随卫郡王而来。结果不过几天之后你就来了,阎捕头现在真成了卫郡王的尾巴了。”站起身,肖黎一袭墨色的华袍,身姿挺拔,即便笑容满面的,可是压迫力却有增无减。   “你到底用什么把他吸引来的?肖黎,你最好不要做奇怪的事儿。”看着走近的人,阎以凉面色冰冷,若是和她比拼气势,肖黎未见得占上风。   “这可不是奇怪的事儿,事关重大,我可是帮了卫郡王一个大忙。”肖黎摇头否认,他可不是坏心,反而是做了好事儿。   微微眯起眼睛,阎以凉看着肖黎,其实他说话,阎以凉一个字儿都不愿意相信,谁让这厮总是作怪。   不过,卫渊既然能来,就表示这次肖黎或许不是作怪。   “你帮了什么忙?”耐着性子,但从她的脸上,已经看到了不耐烦。   肖黎走到她面前停下,眸子微亮,在她的脸上转了几圈后,悠悠道:“我抓了一个人,这人是卫郡王想要的。我做了个顺水人情,把人送给他了。”   缓缓眯起眼睛,阎以凉心下一动,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昭天梁家的人。”若是别人,想必卫渊也不会有兴趣。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处理这件事,帮她尽快的切断梁家的骚扰,免得被卫天阔知道。   “听说,是你的家人。”肖黎笑,随后抬手意欲去碰触阎以凉散落在肩膀的发丝。   脸色不变,阎以凉抬手把他的手拨开,“他现在人在哪儿?”   收回手,肖黎继续笑,“不在这儿。不过正好我也要去找他,明儿咱们一同上路。”   “告诉我他在哪儿。”阎以凉和他一同上路没什么兴趣,她更心急去找卫渊。   “一夜都等不了?阎捕头,你现在未免太黏人了。”肖黎似有唏嘘惊叹,反正那表情很是惹人厌。   升起不耐,阎以凉看着他,若不是现在在他的地盘,兴许她真的会动手揍他。   “少废话,他到底在哪儿?”废话连篇,实在烦人。   “现在估计已经到了边关了,你确定要自己追过去?”扬眉,他这个动作几分痞气,可是却异常的帅气。   “边关?”阎以凉看着他,有些猜不透他们俩要做什么了。   “嗯,边关,咱们曾捣毁梁家最大据点的那个边关。”也就是沙漠。   “你到底抓了谁?”既然去边关,那么卫渊定然是去见其他人了,很有可能是梁家的其他人。   “梁家这一代子孙很多,不过,十几年来,死了很多,这其中也包括你的母亲。去年咱们杀的那个人,是梁家现任大司马梁震的亲弟弟,若是按照辈分来算的话,应该是你的表舅?他是梁震最后一个亲兄弟,他死了之后,梁震就失去了一条有力的臂膀。所幸他还有一双儿女,但据调查,他女儿失踪了,这儿子呢,不幸的就落入我手里了。”肖黎略有得意,他可是抓了梁震的儿子。   “所以,你把他给了卫渊,就是借着他和梁震谈判?”梁家这么多年一直在骚扰大燕和祁国,是该让他们停手了。用梁震唯一的儿子来做筹码,显然是好筹码,不过肖黎自己不去谈判,却交给了卫渊,其意阴暗。   “别用这种眼神儿看着我,卫郡王极其的想亲自处理,这梁震大概把他逼急了。不过,若能引得卫郡王生气,大概也和阎捕头你有关系。不如说说,梁家怎么你了?”肖黎只是做个顺水人情,这次还真没有其他的打算。   眸子自带测谎功能,阎以凉审视他片刻,随后道:“他们在找我,大概是想重复搜刮钱财的事儿。”梁家血脉所剩无几,在大燕生根的梁作辰梁德辰也算,不过都死在她手里了。   若是按照肖黎所说,那么现在真正的梁家人就只剩下昭天大司马梁震还有他的一双儿女了。女儿失踪,儿子被肖黎抓了,所以,他才开始派人去找她?   “你什么时候抓的梁震的儿子?”看着肖黎,也是想不到这厮手伸的长。不过,谁让他祁国距离昭天更近呢,想做坏事更容易些。   “半个月前。”也不是很久。   眉头微拧,“梁震女儿什么时候失踪的?”   “这就久了,去年的事情。我在调查梁震的时候,就听说他女儿失踪了。”肖黎笑,一边看着阎以凉。因为调查梁震,他可是把阎以凉的秘密都查出来了。不过她如此心狠手辣,倒是少见,明知自己和梁家有关系,但仍旧不留情面。   “那你可知道他女儿的下落?”或许,梁震找她的原因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知。”缓缓摇头,肖黎还真不知道是谁做的。   看向别处,阎以凉不再言语,冥冥之中,似乎某些人某些事情又串在了一起。   “你知道是谁做的?”微微歪头,肖黎看着她,兴味盎然。   “不知道。”否认,她也只不过是猜测罢了。   “明日咱们一同上路,阎捕头就别再拧着和我作对了,这是祁国,听我的没错。”抬手,他以一根手指将她散落在前的散发拨到了后面,笑的痞气,却很是惹眼夺目。   “我没什么兴趣和你作对,只不过上次你的整容高手提醒我,最好离你远点儿。我觉得她说的极其在理,太子殿下。”若说不记恨不可能,和这厮的恩怨可是比和平共处要多得多。   “离我远点儿?为什么?”肖黎眸色微变,连带着脸色也变了,几分怒意,更像是被戳穿了什么之后的恼怒。   看着他,阎以凉摇头,“不知道,但说的很有理就是了。倒是太子殿下你,现在变得喜怒无常了。”   “阎捕头才知道我还有喜怒无常这个特点的?你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咱们便上路。与我同路,也免得你费力去找卫郡王。”转身,肖黎脸上笑意尽失,眸色深暗,恍若浓墨。   看着他的背影,阎以凉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书房。   太子府自是舒适,又大又豪华,即便一个客房,也舒坦的不得了。   阎以凉在这儿休息下来,虽然对肖黎不是百分百的信任,但最起码现在目的一致,都是要梁震收回自己的手,别再搞动作。   卫渊一心给她处理这件事,不过梁震不是省油的灯,说不定老奸巨猾,下了套给卫渊。   阎以凉不放心,她不希望卫渊在因她的事情上而吃亏。   无形中,阎以凉觉得自己的汗毛无端的竖了起来,身体中潜在的警觉尽数涌起,连带着她的身体也在瞬间紧绷起来。   刷的睁开眼睛,同一时刻一腿飞出去,翻身坐起,一气呵成。   床边,肖黎一副险些遭殃的表情,若不是躲得快,阎以凉这一脚就踢在了他脸上。   看着冒出来的人,阎以凉眸光如刀,下一刻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太子府。天亮了,该出发了。   “阎捕头,你这梦太深了,我在外面叫你你都毫无知觉。吓得我还以为你受害了,赶紧进来瞧瞧。”整理着袖口,肖黎边说边摇头,颇为受伤的模样。他一片好心,付诸流水。   “你叫我了?”阎以凉看着他,满目怀疑。她相信自己的警觉性,先不说隔着门窗叫她,便是在外面走路,就能轻易惊醒她。   “不信?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肖黎连连摇头,不止受伤那么简单了,很受伤。   “要出发了么?走吧。”不想跟他多说这些无用的,站起身,阎以凉满身煞气。若是不控制自己,她身上的煞气着实有压迫力,那是天生的。   肖黎颇为受伤,一副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模样。   带着阎以凉,走出太子府,车马齐备,护卫无数。   现在太子出行,阵势相当不一般,和以前可谓天壤之别。   骑上宝马,阎以凉与肖黎同在前,穿街过巷,很快出了都城。   春风拂面,这个季节实在好,不冷不热刚刚好。   不时的看一眼身边的人,她异常的严肃,那模样惹得肖黎笑意更甚。   尽管不想理会他,但是无论他做什么,阎以凉其实都看得见。   “太子殿下在笑什么?”直视前方,阎以凉淡淡道。   “你这句太子殿下实在虚伪,我都听出毒药味儿了。”她的太子殿下可是没一点诚意。   “太子殿下嗅觉灵敏。”间接承认,她就是很虚伪。   “听说你和关朔解除婚约了,不知何时能迎来你和卫郡王的大喜之日啊?”肖黎的消息可是相当灵通。   “耳朵够长的,这事儿都知道。”阎以凉也几分无言,不知他是特意打听过,还是只是偶然得知。   “只要有心,千山万水也不算阻碍。”肖黎笑道,这句话听起来却很有深意。   这话本身就奇怪,在阎以凉听来更是奇怪,“三生有幸,得太子殿下惦记。”   “阎捕头要是真觉得有幸,可以再多多考虑考虑,兴许你就会发现,卫郡王实在乏味,除了一张脸,也没什么可取之处。”肖黎笑起来,贬低卫渊十分明目张胆。   转眼,阎以凉看向肖黎,面无表情,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却一片鄙夷之色,“太子殿下,你一向这么不知廉耻么?”   “这不是不知廉耻,表达自己的内心有什么不对?比如说,我想杀了肖霆做太子,我就不否认,而且我也得到了。”他眸子晶亮,阳光照耀,分外晃眼。   “对你的内心不感兴趣。”他的话的确没有什么不对,阎以凉也无法反驳,索性不与他继续说下去。   肖黎只是笑,真真假假,使得他看起来很不真诚。   但肖黎的真诚,似乎只是在他发怒的时候才能看到。所以,还是不要期盼他的真诚,见到了他的真诚,估计也就离倒霉不远了。   祁国边关,这里来了几次了,阎以凉觉得自己都成了这儿的常客。   就在沙漠边缘的小镇里,有大批的兵马驻扎在这里,使得小镇的气氛也不像以前那般轻松。   队伍进镇,兵马迎接,小镇上的百姓退到道路边缘,排场甚大。   骑马与肖黎并肩同行,阎以凉嗤之以鼻,“太子殿下自从走马上任估计没做什么大事,作威作福倒是有样学样。”   “阎捕头又在骂人,你非得把我骂的狗血喷头才行?”肖黎看向她,阳光炽烈,她却依旧冷冰冰的,看着她倒是有消暑的作用。   “殿下成功的找到了自己的定位。”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微的弯起,因为肖黎承认自己是狗。   肖黎也笑,“你和卫郡王还真是一路人,不骂人就难受。”   不否认,她和卫渊还真就是一路人,否则也走不到一起去。   小镇上的一个客栈被包了下来,并且门前门后都是守卫,让人难以靠近。   骑于马上,接近客栈时,阎以凉一眼便看到了从客栈里走出来的人,一袭白衣,还是那般俊美出尘。唯一有变化的是他瘦了,很明显瘦了一大圈儿。   轻夹马腹,阎以凉快速的奔着卫渊而去。   勒马停下,翻身跳下来,两个人眨眼间抱在了一起。   骑着马儿悠然走过来的肖黎啧啧叹息,边摇头,“光天化日之下,二位是否应该克制一下?”很碍眼,尤其碍了他的眼。   拥着,阎以凉与卫渊同时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双双走进客栈,恍若没听到他说话,更没看到他的人。   更是无言,勒马停下,肖黎摇摇头,也怀疑自己此时是不是变成了空气,以至于那两个人完全不搭他的话茬儿。   进了客栈,卫渊便带着她进了房间,反手甩上门,他拥住她,热切亲吻。   一路转到床边,阎以凉直接把卫渊掀翻在床上,欺身而上,攻击力惊人。   悬在他身上,阎以凉一把抓住他的两只手按在他头顶,“说也不说的就跑到这儿来了,通知我一声就那么麻烦么?”害她跑了一趟固中,浪费时间。   额角浮凸的青筋缓缓褪去,卫渊任她控制着自己,眉目间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事发突然,我若不及时过来,肖黎就要亲自去谈判。这个机会,我不想让给他。”他更想与梁震谈判,让他从此后缩回自己的爪子。   “我知道你着急,怕这事儿被皇上知道。不过,你这么匆忙,反倒把我吓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既然是肖黎找你,为什么又先回了固中?糊弄皇上呢。”阎以凉盯着他,这厮心思特缜密,若是不猜,还真难发现他的动机。   “聪明,否则势必引起皇兄猜疑。”无论如何,决定不能让卫天阔知道阎以凉的秘密。   “多谢卫郡王了,为我的事儿折腾的日渐消瘦。”松开他的手,阎以凉转而抚摸他的脸。他真的瘦了些,但不碍他的俊美。   抓住她的手,卫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你可以当我是为思念而憔悴,将近两个月不见,感觉已过去两年了。”深暗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游移,几多露骨。   阎以凉唇角微弯,“的确过去两年了,咱俩的时间同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轻笑,卫渊随手将床幔放下,遮住一床风光。   时近下午,两个人才再次出现。肖黎靠坐在走廊尽头门窗大开的房间里满目玩味儿,看着那两个走进来的人,他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二位可真是惊天动地啊!”   “殿下最好备上一些药,听见不该听的,小心耳朵生疮。”卫渊在他对面坐下,语气不善。   “不然你们给我一些棉花也是好的,我把耳朵堵上就什么都听不见了。”肖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很煎熬。   其实这两个人也没发出太大的声音,但是他耳力非凡,即便隔着墙也能听到。   “我给你捅穿就一劳永逸了。”阎以凉冷冷开口,这个法子绝好。   卫渊唇角微扬,他喜欢阎以凉的无情。   肖黎看着阎以凉,最后什么都没说,这个话题结束了。   “卫郡王,我把一个好好的人送给了你,怎么今天忽然发现他少了一只手,能给我解释解释么?”肖黎似乎很无语,他还打算用完好无损的梁公子和梁震达成更好的协约呢。   闻言,阎以凉看向卫渊,倒是没想到卫渊已经这般生气了。   “人还完好,没死便成。”卫渊没什么表情,若不是梁震如此不知廉耻,他也不会剁掉梁业一只手给梁震送去。   肖黎更是无言以对,“你也不怕就此把梁震逼急了。”   “他若狗急跳墙,倒是求之不得。”卫渊还真希望梁震狗急跳墙呢。   “你大燕距离他昭天千山万水,把他逼急了也给你们造成不了什么损失。可是我祁国与他接壤,先损失的就是我们。”肖黎不愿意,这不是给他找麻烦么。   “你放心,我肯定先把他宰了。”阎以凉开口,他们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阎捕头是真的下得去狠手。”肖黎看着她,眸色微暗。   “梁震肯定和太子殿下的想法一样,以为一句血缘关系就能把我拽到他的阵营里去,真是异想天开。”看着肖黎,阎以凉似几能猜透梁震的心里。   “别扯上我,我是站在阎捕头这边的。”肖黎立即否认,并且表明自己的立场,一副不敢与她为敌的样子。   卫渊看着肖黎,随后又看向阎以凉,“殿下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他们除却有共同的敌人外,向来没有站在同一个立场。   “太子殿下经常颠三倒四出尔反尔,你又不是不知道。”阎以凉立即道,阻截卫渊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唇角微扬,卫渊信服阎以凉的说法。   肖黎微微摇头,“你们党同伐异的不要太明显,最起码现在我还没有出尔反尔。若是再说下去,难保我不会按照你们所想的路子走。”   对视一眼,阎以凉满目不屑,对于肖黎是否会转移阵营并不感兴趣。   卫渊似笑非笑,此时此刻,他只当看笑话了。   “梁震的儿子在哪儿呢?”不知梁震的儿子是什么模样。   “关起来了。”卫渊看了她一眼,很容易就能看出他并未善待梁业,若不是还要用他,肯定早就宰了。   “梁震的女儿失踪了,你知道她现在人在何处么?”阎以凉很疑惑,他女儿到底去哪儿了。   “依据我的调查,她应当是被厉钊兄妹抓走了。”若不是阎以凉问,卫渊怕是不会说。   眉头微拧,阎以凉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所以,他去找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厉钊曾是我师哥,他要找自己的女儿。”阎以凉几不可微的冷哼,这都能找上她,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嗯。”卫渊点点头,但其实也有其他的目的,诸如再次搜刮钱财。   “厉钊抓他女儿做什么?”阎以凉不解,他们藏起来不就好了,自己暴露,不是会惹来更大的祸患。   “大概是他妹妹的主意。”这个女人,不简单。   “实在阴险,因为他们兄妹,反倒给我惹来一堆的麻烦。”那少的可怜的师兄妹情分,已经化为飞灰了。   “厉钊曾是你师兄,想必也格外的了解你们。若是他们兄妹俩真的打算做什么,怕是你们会轻易的中了圈套。奉劝一句,多多小心,否则难以预料。”肖黎靠坐在那儿,一字一句,却不是废话。   阎以凉不语,肖黎的话很对,尽管以前是师兄妹,但是现在,已没有任何情分可言,还不如陌生143、圈套?   梁业,梁震的儿子。看样子,应当比阎以凉要大一些,一身文气,倒是不像出身大司马之家。   此时此刻,他被捆绑着双腿扔在房间里,一只手上缠裹着纱布,就是这只手已经被卫渊剁下去了。   站在走廊里,阎以凉看着,神色平静。   “若梁震想要活着的梁业,两天之内他必须得过来,并且得保证从此后不再骚扰你。”否则,他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野心勃勃,最后落得这个下场。在大燕的梁家血脉除了我,都已经被我杀了。他女儿的性命不能保证,现在唯一还能挽救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了。”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梁家自己造成的。   “厉钊兄妹的意图耐人寻味,不知他们俩到底要做什么。”对于这一点,卫渊也是不明白。他们为梁家做事,危机之时忽然溜了,本来应该藏起来躲避梁震的追杀才对,反倒冒出来还将梁震的女儿掳走了,意欲为何?   “肖黎有句话说得对,厉钊对我们师兄妹极其了解,他若是打算做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十有*我们会中圈套,因为太了解了。”阎以凉担心这一点,若是厉钊有心下套给他们,他们肯定躲不过去。   “所以,现在应该查明他们的目的才对。若是不会再对我们有威胁,不理他们也就算了,从此后井水不犯河水。”卫渊倒是希望能老死不相往来,就怕厉钊兄妹不是这么打算的。   “谁知道呢!”看向他,阎以凉几许叹息,曾经的师兄妹情义消散不见,真是好容易。   抬手,卫渊捏了捏她的脸,“伤心了?”   “不是伤心,是失望。”很失望人与人之间的情义,不如白纸。   “所以对他人不要抱有希望,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当然了,除了我。”因为他不会让她失望。   “卫郡王夸赞起自己来的时候真是入了化境一般,睁着眼睛说瞎话。”几分受不了,阎以凉抓住他的手握住,指间温热。   回到房间,不过片刻后却听到关押梁业的房间里有声音。   阎以凉与卫渊对视一眼,随后走到墙边,尽管中间隔着两间房,但仍旧依稀的能听到一些声音。   靠墙而站,阎以凉的耳朵贴在墙上,听着声音,蓦地无声道:“肖黎。”这厮去了关押梁业的房间,做什么?   这客栈里,虽然都是护卫,但是他们除了在楼梯口之外,全部都在一楼以及外面,这楼里可是安静的很。   卫渊站在她身后,看着冲自己无声说话的人,他弯起薄唇,一边轻声道:“肖黎大概是想知道梁家把钱藏在哪儿了。”他抓梁业,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钱。   梁家这么多年搜刮了无数的钱,但是不知藏在了哪里。他抓了梁业,为的就是这个。   微微拧眉,阎以凉几分无言,“见钱眼开。”肖黎这德行倒是和梁家越来越像了。   “毕竟祁国也被搜刮走了很多钱,他不甘心罢了。”肖霆为梁家做事,梁家为他提供各种人,保他扶摇直上。这么多年,单单是肖霆就搜罗了不少的钱给梁家送去。   “幼稚。”阎以凉淡淡轻嗤,钱到了梁家,那就等于进了无底洞,拿不出来了。   “随他吧,若能要回来一些,倒也是收获。”卫渊不甚在意,他对钱不感兴趣,只是想梁震从此后收回自己的手,别再骚扰阎以凉。   贴着墙,听着那边的动静,阎以凉一边看着卫渊,灯火昏暗,这厮站在自己眼前,却晃眼的不得了。   她盯着自己,卫渊也不禁无声笑,缓缓抬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搂到自己的怀里。   靠着他,阎以凉低声警告,“肖黎耳朵太长,所以,咱们俩还是不要做奇怪的事比较好。”她不想被任何人听到,有损她的煞气逼人。   “为什么要在意他是否听得到?不如你跟我说说,这一路同行,你们都说过做过什么?”嘴上说着话,卫渊将阎以凉的身体转过去,从背后抱着她,手上却没有清闲,将她的腰带解了开来。   “谁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你们肆意联络,我不得不多多注意,你们俩是不是有‘私情’。”说起这个来,阎以凉自己也很是信服。他们俩是‘天生的一对儿’,只可惜性别一样。若是其中有一个取向不正常,‘天作之合’就出来了。   “又开始胡说。”低头咬她的耳朵,卫渊绝对的惩罚。   歪头躲避,但身后是他,身前是墙,躲也躲不开。   最后只能任凭他各种动作,她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免得被别人听了去。   翌日,边关小镇来了陌生人,一身红衣,模样如娃娃,他的出现,引得小镇上所有的兵马都严阵以待。   不过,红衣娃娃仅一人,他出现,自报家门,并且直言找大燕卫郡王与祁国太子殿下。   一黑一白,肖黎与卫渊两个人出现,尽管风格不同,可是此时看起来,他们俩却很相像。   阎以凉没有随同他们下楼,她站在关押梁业的房间前,防着梁震会搞小动作。   似乎知道卫渊和肖黎不在似得,房间里的梁业抬起了头。这房间的窗子开着,他能一眼就看到站在窗外走廊里的阎以凉。   发丝散乱,梁业脸上多处青肿,下巴上都是胡茬儿,十分狼狈凄惨。   “你、、、你是梁嫣吧。”看着窗外的阎以凉,梁业小声开口道。   走廊里,阎以凉眸子一顿,随后转头看过来。   与梁业四目相对,他一身文弱相,看着她的眼神儿也诸多的期许,等着她的回答。   “我不是。”冷冷否认,她和梁家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就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你得保证我的生命安全,不能让他们杀了我。”梁业看着她,他的话和神色都是谨慎且真诚的。   “原来梁家人还擅长异想天开。”几许讽刺,阎以凉冷哼道。   “你娘还活着。”梁业不管她的讽刺,直接透露自己所知的秘密。   脸色在瞬间变化,阎以凉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娘真的活着,只不过,被我爹关起来了。这么多年她不发一语,什么都不肯说。不过自从知道我爹找到了你,她就发疯了。”梁业看着她,尽管很虚弱,可是他说的话字字真诚。   “有的人说起谎话来,连自己都相信是真的。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我不会信你的话。”眸色冰冷,阎以凉选择不信。   “我没说谎骗你,这是真的。她很担心你会被我爹害了,或是被他抓走,发疯狂躁,十几年来我第一次听见她说话,我一直以为她已经变成哑巴了。”梁业想挪动一些离门窗近点儿,可是双脚被捆住,他根本没办法挪动。   “十七年前,她就已经死了。”阎以凉不信,那个女人把她送出柳城梁家的后门,然后视死如归的返回去,她已经在那一夜死了。   “她没死,真的没死。你若是能把我安全带离这里,我就把她偷偷带出来给你。”梁业就差指天发誓,他所言非虚。   看着他,几秒后阎以凉抬手把窗户甩上,她不再听梁业说的任何一个字儿。   “我说的是真的,你若不信我,你会后悔的。”窗子关上了,却挡不住梁业的声音。   站在走廊里,一时间阎以凉也几分迷茫,似乎分不清梁业说的是真是假。若是凭她识人谎言的经验来说,梁业有六成的可能说的是真话。但是有的人善于说谎,为了保命能说出任何和真的一样的谎言。   但是,他说梁青语还活着,这句话让阎以凉不知是该相信他,还是直接断定他就是在说谎。   脑海中,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的事情又重回脑海。梁青语把她送出梁家后门,绝望又决绝。尽管那时阎以凉还未有归属感,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梁青语仍旧震撼了她。   靠着门窗,阎以凉直视前方,清晰的大脑一时混乱。   卫渊与肖黎走上楼,看见的便是失神一般站在走廊里的阎以凉。   蹙眉,卫渊快步走过来,一手将她揽过来,“你怎么了?”低头盯着她,他随后看了一眼关押梁业的房间,杀意浮起。若不是要留着梁业谈判,他真没打算留着他,这会儿他反倒自己找死。   肖黎走过来,看了看阎以凉的脸色,悠悠道:“梁业和你说什么了?”   抬眼看向卫渊,阎以凉缓缓摇头,“他说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信。”她选择不信。   “他说什么了?”卫渊脸色难看,他对梁家只有杀之而后快之心,即便说是谈判那也是拿出了自己十二万分的忍耐。   “问问梁业就知道了。”肖黎一脚踹开房门,大步走向梁业,在他几许恐慌的视线中,随后便给了他一脚,踢得梁业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看了一眼房间里,卫渊揽着阎以凉离开,这梁业大概真的知道什么秘密。   反手关上房门,卫渊看着阎以凉,“梁业说什么了?”   “他说,梁青语还活着,被梁震关在昭天。”坐在椅子上,阎以凉边说边摇头,她觉得不能信。   “怎么可能?”卫渊也不信,“这大概是梁业想活命找的借口,他知道你是谁,所以便用了这个借口。而且你别忘了,梁家有无数的好手,包括精通整容的高手。”所以,三个字,不可信。   看着卫渊,阎以凉缓缓点头,“你说得对,他所言的真实性只有一分。”   “他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找了个很容易说动你的借口,这梁业不会武功,脑子转的倒是快,知道找谁下手。”他和肖黎逼问他那么久,他什么都没透露,问什么都说不知道,这会儿倒是一开口就说出个惊天秘密来。   “梁家人,都这般狡猾。”阎以凉深吸口气,有些动摇的心恢复坚定。   摸了摸阎以凉的头,卫渊动作轻柔,“梁震派人来送信,他答应谈判。”卫渊本想只要谈判成功,梁震从此后不再骚扰阎以凉并且撤回所有在大燕的爪牙,他也将梁业还给他,从此后不相往来。   但是现在,他要改主意了,梁家人不杀不行。“谈吧,看他到底打算怎么谈。若是没有诚意,他就别想再见梁业了。”阎以凉也动了杀心,即便将梁家赶尽杀绝也在所不惜。   “嗯。”坐下,卫渊将她揽到自己的怀中。   靠着他,温热扑面,来自他身上的温暖就像艳阳天,能冲散一切灰暗。   肖黎逼问了梁业一通,而且叮叮当当的,即便不去看也知道他是如何逼问的。   从房间里走出来,他随手甩了甩自己的袍子,动作潇洒。   看着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的两个人,他几不可微的挑起眉尾,“这梁业是狗急跳墙了,为了不死,胡编乱造。”视线从阎以凉的脸上掠过,很显然她被梁业说的话影响了。   “没错,完全不能信。”即便肖黎有点瞎热心,但是卫渊觉得他的话说的很好,能让阎以凉不再胡思乱想。   “所以,阎捕头你就别乱想了,梁家人狡猾,你应该早就有准备才对。”走过来,肖黎看着阎以凉,尽管说话时笑嘻嘻,但是不难听出关心来。   “谢谢警告,我现在准备的很充分。”不管谁来,她都不会再混乱。   “很好。”肖黎点头,只要她站稳立场,不给拆台就行。   若是别人拆台还好说,这阎以凉若是拆台,那就玄乎了。   不再理会他,阎以凉举步走到关着梁业的房门口,看了一眼再次鼻青脸肿的人,她恢复如常,不听信他的任何一句话。   梁业被打的嘴角吐血说不出话来,不过躺在地上看着阎以凉,双眼睁的大。单单是看着他的眼睛,也仍旧能看出他想说的话,他坚决死撑自己的话是真的。   阎以凉收回视线,随后抬手关上门,阻绝梁业再找机会说自己的谎话。   梁震派来红衣娃娃送信,表明自己会过来谈判,还需祁国兵马给予放行。   目前肖黎的兵马都已驻扎在了沙漠里,他若是想过来,自是得提前通知一声,否则就得立马开战。   肖黎与卫渊的回应是,他们前往沙漠,与梁震在沙漠之中谈判。   当日一早,队伍完毕,即将启程之时,前方兵马来报,又有红衣娃娃前来送信。   不耐汇聚脸上,阎以凉冷哼,“诡计多端,到底要玩儿什么。”三番四次的,马上到了谈判的时候,又派人来送信。   “谁知道,见招拆招。”肖黎摇头,一边批准守卫让那个送信的红衣娃娃过来。   一刻钟后,那红衣娃娃出现,别看他长的小,却是足以引起所有人的警惕来。   他边走边看过来,视线在三个人的身上游走,最后定在了阎以凉的身上。   “阎捕头,这封信是主子给你的。”这次,是奔着阎以凉来的。   深吸口气,阎以凉转眼看向卫渊,她不想搭理。   不等卫渊开口,肖黎随手派人去把信接过来,“你们主子真是爱玩儿,不过还是奉劝一句,不要打没用的主意。”   肖黎的护卫将信送过来,他直接接手。那红衣娃娃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并不想看,阎以凉也没阻止肖黎动手拆信,卫渊握住她的手,即便不说话,也能感受到他的支持。   展开那封信,肖黎逐一查看,最后却冷笑一声,“真是可笑。”   “又使出什么诡计了?”卫渊看向他,脸色冷然。   肖黎看过来,最后将视线定在阎以凉的身上,“这父子俩大概有千里传音的功夫,说的一样。”说着,他将信递给了阎以凉。   阎以凉没接,卫渊伸手接了过来,眉峰微蹙,视线从信上扫过,脸色愈发难看。   “梁震说你娘没死,在他手里。你若能说服我与殿下,他便用你娘和梁业交换,但想来他的手不会停,你们之后还得继续受他骚扰。”这是在梁震手里真的有梁青语的条件下的设想。若是他手里根本没有梁青语,一切都是骗局,那他到底想做什么就显而易见了,在设圈套。   不止要阎以凉掉进这个圈套里,还要将卫渊和肖黎一网打尽。   “真是病态。”阎以凉不信,若是昨天梁业说的时候她还有一点点相信,她现在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所以,看来咱们也别想着能和他谈判成功了,直接用第二套方案。”肖黎也没耐性了,本想着那些钱呢,现在看来根本没影儿。   卫渊与肖黎对视一眼,达成一致。   不管他们的第二套方案是什么,阎以凉都没有任何意见。这个梁震,本还想与他就此不相往来,现在看来,是不会有这个结果的。   不过,他如此笃定的派人来给她送信,说梁青语在他手里。便是再傻也会猜到他们根本就不会信,可是他却偏偏走这条路;即便有那么几分几毫的可能,梁青语还活着这个信息或许是真的。   梁青语,阎以凉想起她来,便心下一沉。若是她真的没死,这十几年来,她到底受了多大的144、梁青语   换用其他方案,肖黎也派出人去给梁震送信,答应用梁青语来换梁业。   但只是想想,就能知道这根本就是个圈套,梁震没有梁青语,而这边肖黎和卫渊也没打算用梁业来交换。   既然都知道是圈套,所以现在只能看谁的圈套更难缠了。   肖黎与卫渊两人在准备,阎以凉就在二楼,不管那些来来回回的护卫,她只负责看管梁业。   门窗大开,里面被捆绑住的人不止没有自由,连嘴巴都被塞上了东西。这是肖黎干的,阻止他再乱说话,扰乱阎以凉的心情。   知道阎以凉就在外面,梁业试图发出些声音来,但是被揍得惨不忍睹,嘴被堵住,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   试探着挪动,疼痛袭来,让他根本不敢再动。   无需看,阎以凉就知道梁业在动弹,他试图和自己说话,不过她不想听他说的任何一个字儿。   挣扎半晌,梁业终于将嘴里的破布顶了出来。大口呼吸一口气,他看着站在门外的阎以凉低声道:“梁嫣,我说的是真的。我爹是不是要用你娘来交换我?你们相信他,绝不会有假,你娘还活着。你们若是用阴谋诡计,你就看不见活着的你娘了。”   眸光如刀,阎以凉缓缓转头看过来,“你放心,梁震也别想见到活着的你。”本来就没有谈判的诚意,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怎么就不信我的话?我说的千真万确。当年你娘要摆脱我爹的控制,甚至和大燕的皇室来往合作,才引来我爹的怒火,杀了你全家上下。但是我爹并没有杀你娘,无论如何她是梁家人,所以便把她带回了家。”被打的嘴里都破了,随着说话,嘴角往外流血。但梁业尽力争取,看来他真的很想活,不想死。   “所以,你爹才是主谋。”卫渊的杀父仇人,是梁震。   “你到底想不想再见到你娘?你要相信我,我所言绝非作假,字字当真。”梁业着急,似乎预感到他们不会让他活着回去。   “你很快就会和你爹相聚了,而且应该会一直在一起,阴曹地府。”阎以凉面无表情,表明自己的立场,不相信他的任何一个字儿。   梁业长叹口气,几分焦急,思虑片刻,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阎以凉不给他再言语的机会,转手弹出个东西来,准准的打在了他的身上,也让他瞬间没了声音。   肖黎与卫渊的准备也没用多少时间,时近晌午,准备出发。   阎以凉将全身都被捆绑起来的梁业拖下了楼,毫不收力,很是残暴。   护卫接手,直接把梁业扔到了一匹马的背上,他大头朝下,但口不能言,狼狈凄惨。   “他又胡说什么了?”看着阎以凉,卫渊眸色幽深不见底。   “临死前的挣扎罢了。”抬眼看着他,阎以凉的脸色缓和很多。   “今天,这些事情就彻底解决了,从此后不会再有人来骚扰你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后颈,卫渊微微用力,便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中。   额头抵着他的肩膀,阎以凉闭上眼睛,略浮躁的内心随着呼吸而缓缓沉定。   不远处,肖黎看着他们俩,面色如常。只不过,漆黑的眼眸浮起几许他自己也未曾注意的暗色,映衬的他更恍如孤家寡人一般。   上马启程,带着半死不活的梁业,朝着沙漠缓缓而去。   正值晌午,烈日当头,空气也很干燥。走在黄沙之中,马儿的步伐也不得不缓慢下来。   尽管阳光炽烈,但挡不住阎以凉无表情的眉眼间散发出来的冷气。若说她没有被梁业影响,谁也不信,她被影响了。   不时的看她一眼,卫渊觉得再多的话也无用,杀了梁震是最好的办法。   黑白分明的眸子坚定如铁,直视前方浩瀚无边的黄沙,阎以凉的想法与卫渊一致,杀了梁震。   在黄沙之中行了大概一个时辰后,远远地尽头,终于出现了影子。   肖黎的兵马显而易见,因为梁震过来了,所以他们都汇聚在了这里。不过即便兵马很多,可是与这浩瀚的沙漠一比,看起来也恍若蚂蚁一般的稀少。   瞧见了影子,阎以凉的手收紧,杀气隐现。   肖黎与卫渊对视一眼,随后各自无声的给身后的护卫打了个暗号。既然是比试圈套,那就看看谁的圈套更狠毒了。   距离很远,缓缓接近,也差不多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终于,看清了对面的队伍,几百人上下,除却十几个红衣娃娃,剩下的全都是黑衣杀手。   这些黑衣杀手阎以凉与卫渊打过无数次交道了,就是他们曾去大燕皇都骚扰阎以凉,不过差不多都死了。   一辆马车停在最后面,阳光下,那马车金光闪闪,贵气逼人。   不愧是梁家,搜刮了这么多年的钱财,有钱的很,一辆马车就装点的这般华贵。   相距百米之时,这边队伍停下,遥遥相望,气氛冷然,即便是炽烈的阳光也无法消融。   片刻后,从红衣娃娃以及黑衣杀手的后面,一个人走出来。   中年已过,但梁震黑发黑须,面目威严。一袭黑色的广袖长袍,腰带闪着金光,通身上下都是唯我独尊的气势。   他掌管昭天所有兵马,所以自带一股将帅之气,这气势可不是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大将军能比的了的。便是韩莫,估计站在梁震身边,也得像个效仿大人的孩子。   去年死在沙漠之中的那是他弟弟,但也是梁家的重要人物。这兄弟二人很像,但梁震更有威严。   “我儿呢?”看着他们,梁震眸光如炬。气贯山河,相距百米,此地又这般开阔,他的声音也依旧清晰的传了过来,清楚的灌进每个人的耳朵。   肖黎抬手,后面的护卫立即牵马过来,那梁业就趴在马背上。   一眼看到自己的儿子恍若死了一般,梁震脸色难看,怒意由眼底升起。   “放心吧,他还活着呢。”肖黎似笑非笑,和梁震的怒意相比,他这个样子很是讨人嫌。   梁震停顿片刻,随后挥了下手,身后,两个黑衣杀手挟着一个女人出现。   看见的瞬间,阎以凉的眸子有片刻的闪烁,百米之距,其实不算很远,以她的目力很容易就看的清楚。   那个女人被两个黑衣杀手挟着,她很瘦,身上的灰色衣裙就像挂在上面一样。发色无光,略有凌乱,一张脸没任何的血色,因为很瘦,显得那双眼睛格外的大,好像马上就会脱窗而出一般。   她也看见了这边,视线固定在马背之上的阎以凉脸上,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卫渊眉头紧蹙,随后转眼看向阎以凉。   那边肖黎也看过来,心下几分不可思议,“是真的么?”阎以凉的娘还活着?   阎以凉很想说是假的,眼前这个女人和十几年前把她送走的那个女人其实有很多差异。可是,那一点点的差异也只是外表,其他的,没变,甚至更强烈了。   看阎以凉不说话,肖黎似乎明白了,是真的。   看向卫渊,俩人四目相对,现在看来还真得进行交换这一步了。原本,他们是想当着梁震的面杀了梁业的,但现在不行了。   挥了挥手,护卫将马背上的梁业拖了下来,将他腿上的绳子解开,让他能够自己走。   终于下来的梁业看到梁震十分激动,但被阎以凉封了穴道他说不出话来,看了一眼肖黎等人,他踉跄抬步,朝着对面走过去。   也就在同一时刻,黑衣杀手也松开了梁青语。她身子打晃,不过没有倒下,也迈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沙漠之上,没有声音。阳光炽烈,两个队伍相距百米,这之间,两个虚弱的人在朝着对面走。   她越近,阎以凉看的越清楚,即便她很虚弱面容也枯槁没有了当年的风采,但就是她,坚强决绝。   不眨眼的看着她,阎以凉竟然发觉自己有点小小的激动,她又再次和这个女人见面了。   两个脚步踉跄的人踩踏着黄沙,缓缓朝着对面走。速度很慢,但看得出都在坚持。   渐渐地,他们俩越来越近,最后走到了一起,只等擦肩而过。   变故只在一刹那,而且谁也没想到。   梁青语忽然伸手抓住了梁业,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即便她虚弱,可是速度却很快,一刀捅进了梁业的肚子里。   “嫣儿,快走!”刀子插进梁业的腹部,梁青语扭头看着这边大喊。   阎以凉只觉得脑子里发出嗡的一声,随后跃下马背,直朝梁青语掠过去。   肖黎与卫渊同时下马,后面护卫抽刀,队伍之后的黄沙下无数人跳起,凭空之间,队伍壮大。   对面,一只利箭破空而来。在梁青语将刀子插进梁业的肚子时,那利箭便呼啸而至。   阎以凉根本来不及,眼看着那枝利箭将梁青语的背心穿透,她和梁业一同倒在地上。   抵达梁青语身边,阎以凉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与此同时,破空之音呼啸而来,转眼看过去,梁震的队伍之后,排开箭阵。   “带她走!”手臂被抓住,阎以凉抱着梁青语,被卫渊拽起来往后推,他与肖黎却迎着流箭而去。   最后看了卫渊的背影一眼,阎以凉带着梁青语快速后退,打杀之声落在身后。   “嫣儿、、、”梁青语被阎以凉半抱着,那长箭从后背插进去,箭尖由前胸露出来,鲜血从嘴里往外流,已撑不下去了。   掠至一个沙丘下,阎以凉停下,同时看向梁青语,这么近距离的看她,她看起来更加枯槁无光,瘦弱的可怜,仅剩一把骨头了。   “嫣儿、、、你长大了、、、”随着说话,鲜血不断的从嘴里往外涌,梁青语撑着抬起手臂,最后落在阎以凉的脸上。   “嗯。”看着她,阎以凉不知该说什么。她不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在十七年前的那天晚上就已经死了。可是,她又不能对她说。   “对不起、、、对不起你。把你生在梁家、、、对不起。”眼泪从深陷的眼眶里流出来,梁青语有千言万语,最后只能说句对不起。若是平凡人家,梁嫣就不用做孤儿,也不会没爹没娘。   “这句对不起应该我来说,但我更要谢谢你,谢谢你生了我。”无论如何,若是没有梁青语,就没有梁嫣。没有梁嫣,或许就没有她阎以凉的这一世。   “嫣儿、、、”摸着阎以凉的脸,梁青语泪如雨下,却诸多欣慰和欢喜。   “嗯。”答应,阎以凉暂时把自己当成梁嫣。   “嫣儿、、、若是可以,你们一定要杀了梁震。只要他活着、、、你永远都不会有安宁。若是杀不了他,你、、、你就躲得远远地,让他永远找不着。”呼吸困难,梁青语心急的开始交代。   “你放心吧,他活不成了。”他必死无疑。   “生在梁家、、、若不为家族作为,就得死无全尸、、、这是梁家的家训。这一代,梁家血脉所剩无几、、、你若想活,就得把他们都杀了,否则你永无宁日。我恨梁家、、、恨。梁震关着我、、、这么多年,他不止想知道你在哪儿、、、他还要找到当年被我和你爹藏起来的那些黄金。嫣儿、、、那些黄金我当年给了卫郡王。但他、、、他被杀了,不知他放在了哪里。”随着她说话,鲜血开始往外喷涌,她眸子里的色彩也开始暗淡,她不行了。   “别说了,你保存体力,我这就带你出去,救你。”阎以凉看着她,心下不禁几分不是滋味儿。   “我活不成了,其实我一直在等、、、等这一天。能够再见到你、、、我很知足。老天爷还有眼、、、让你健康的长大、、、”摸着阎以凉的脸,她眼里的色彩越来越暗淡。   抓住她的手,阎以凉不知该说什么。   “杀了梁震、、、不然他不会放过你的、、、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看着她,梁青语的声音几近于无。   “嗯。”点头,阎以凉看着她的眸子化为黑白,最后闭上了眼睛。   抓紧她的手,阎以凉垂下眼眸,无论是十七年前还是现在,这个女人都震撼了她。   动手,把她身上的长箭拔了下来,但她已毫无所觉。   把梁青语放在黄沙上,阎以凉拎着那枝长箭转身离开。   刚刚谈判的场地已满地鲜血,红衣娃娃在半空之上来回跳,他们轻功极高,即便每个都以一敌众,可是看起来游刃有余。   阎以凉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加入战场,在半空跳跃的红衣娃娃一个一个的落了下去。   长箭如游蛇,力运千钧,比之任何兵器都要顺手且有杀伤力。   再远处的一处沙丘上,三个身影辗转腾挪,黄沙飞溅,好似狂风来袭。   劲力呼啸,周边打杀的众人皆被逼退,最中心,阎以凉借着一时之机,将长箭贯穿最后一个红衣娃娃的心脏。   拔出长箭,她转身直奔沙丘之上,不管自己身上几处伤口正在流血。   加入战斗,四个影子缠斗,梁震功夫不比他弟弟差,内力浑厚,那飞舞的黄沙便是劲力外散的证明。   劲力摧面,皮肉都发疼,阎以凉不躲,迎面而上。   与梁震交手不躲的少之又少,梁震似乎也有诧异。下一刻,一掌对上,梁震却快速收手,鲜红的血顺着手腕往下流。   匕首重回袖口,阎以凉再次攻上,与此同时肖黎与卫渊两面夹击,梁震原地催发浑厚的劲力,一时之间,除却狂卷的黄沙,肖黎与卫渊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不由自主的被逼退数步。   然而,努力稳固下盘欲停下,又一波吹得耳朵都失聪一般的劲力迎面而来,两人再次被逼得后退。   即便不去看,卫渊都知道这第二次来自阎以凉。她以前就用过,但是之后会很快的劲力丧失,严重的会像邹琦泰那时一样昏迷过去。   待劲力消退,耳朵和视线恢复正常后,两人看向十几米外的沙丘上,梁震躺在地上,阎以凉则压在他身上。手中,那把刺穿梁青语的长箭扎在他胸口,而他也抓住了长箭,拼力。   卫渊与肖黎几乎是踉跄的快步奔过去,一前一后抓在阎以凉的手腕上,用力施压。   梁震手在颤抖,但终究没有敌过三个人的力气,长箭一点点的扎进他胸膛,鲜血飚出,他也睁大了眼睛。   刺穿,梁震也在同时咽了气,血从他嘴里喷出来,死不瞑目。   松了力气,肖黎一下子坐在地上。卫渊抓着阎以凉的手离开那枝长箭,她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绷的,卫渊将她扯下来后,她才缓缓放松。   转头抵在卫渊胸口,他衣袍上都是血,但好在手脚都在。   看着他们俩,肖黎缓缓转开眼睛,看向沙丘下,战局已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这梁震没带来昭天的兵马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他会带着大军而来,肖黎事先还有些担忧,但现在一切都落幕了。   “你娘她已经走了?”单手搂着阎以凉,卫渊的另外一只手臂有些不自然的垂在身侧。   “嗯。”回应,下一刻阎以凉抬起头来,脸色苍白无血色。   她两次发力,此时此刻全身的力气都在流水一般的快速消失,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你报仇了。只不过,没想到梁震这老东西真的关押着你娘,若是早知这是真的,咱们或许可以采取另外的方式,说不准儿能把她救出来。”看着阎以凉,肖黎倒是鲜少的几分歉意。母亲去世,肖黎深知那种感觉,尤其她还不是自然死亡。   “她死了是解脱,十七年前她就应该死了。”她那时一心求死,也是想躲避梁家。谁知没躲过,还遭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   “现在解脱也不晚。”搂着她,卫渊无声叹息。   “她跟我说,梁震这么多年关押着她除了想知道我在哪里之外,还因为她曾把一笔黄金藏了起来。而这笔黄金,她给了你父亲,也就是老卫郡王。但他已经去世了,谁也不知道这黄金藏在了哪里。”卫渊是肯定也不知道的。   几不可微的摇头,“我的确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本来就是不义之财。”阎以凉对这笔黄金没什么期冀。   “梁震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你?”肖黎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执着。   “梁家家训,生为梁家人,不为家族效力,便要死无全尸。”狗屁的家训,生出这么多的悲剧。   “现在梁震死了,这家训也就没了。”肖黎舒口气,以家族为本的家训,倒是能够保证凝聚力,可是很变态。   “结束了。”低头,卫渊在阎以凉的额上轻吻,叹道。   “你知道么,她刚刚临死前又说了十七年前一样的话,让我好好活下去。一时间,我好像又回到了柳城梁家。”那一天,是她所经历过的最诡异的一天,但又是她的重生之日。那时她不知她是谁,可现在知道了,却还是无能为力。   那一天到底有多可怕,卫渊记忆犹新。那时他很怕,很慌,所有人都有能力把他粉身碎骨。他只能逃,只能藏,保住自己的性命。   抱住他的腰,阎以凉投入卫渊怀中,两个人相拥,为十七年前的那一天,为现在,为对方。   风吹来,黄沙飞扬,肖黎坐在那儿看着他们俩,几分恍惚。   太阳朝着西边而去,这边黄沙之上,满地鲜血,将黄沙都染上了色。   到处都是尸体,残肢断臂,满目疮痍。   三个人相携着从沙丘上下来,卫渊一只手臂脱臼,只能用另一只手扶着阎以凉。她全身无力,走路几乎都要倒。   肖黎在另一边扯着她,不同于来时的意气风发,三人皆狼狈不已。   各自带来的人损失大半,但结局是好的,他们赢了,并且杀了梁震。   风渐大,黄沙飞舞,尸体也没办法收,剩下的人集结,要马上离开才行。   惦记着梁青语的尸体,阎以凉要卫渊派人去把她的尸体带走。   无论如何,不能曝尸在这黄沙里,她理应入土为安。   很快,卫渊的护卫将梁青语的尸体带了回来,启程,踏着余晖,返回。   风很大,黄沙飞舞,渐行渐远,待再回头之时,那血战之地已被黄沙覆盖,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还未回到镇上,阎以凉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待得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客栈,她躺在床上,衣服被换过了。   身上多处伤口,但均没有大碍,她更多的是没力气,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隐隐的,她听到说话声,屏息,仔细听那说话声,是卫渊和肖黎。   “自然要赶尽杀绝,否则后患无穷。”这是卫渊的声音。   “昭天大司马失踪,现在想必查的严,最好还是等一等。”肖黎不赞同。   “等?很快梁震的余孽就会找过来。与其等着他们上门,不如尽快动手,兴许还会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卫渊要的是梁家上下全部死,否则阎以凉永无宁日。   “知道你心急给岳母报仇,但还是得谨慎才行。梁震女儿下落不明,按你所说是被厉钊兄妹带走了。你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决不能忽视了任何可能。”肖黎觉得在没有查清梁震到底留有多少余孽时,不能轻易动手。   “你不是想要梁家的钱么?拖下去,你可能一分钱都捞不着。”卫渊语气轻淡,但却字字扎在了肖黎的心眼儿上。   一时寂静,阎以凉也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二人大概达成共识了。卫渊不仅要自己做,还要拉着肖黎下水。而肖黎尽管知道有危险,但是为了钱,他会加入。   片刻后,房门打开,很轻的脚步声传进耳朵,阎以凉没有睁眼。   卫渊反手关上门,之后朝着床边走过来,“醒了?感觉如何?”   “没力气。”不睁眼,阎以凉有气无力的回应道。   “记得在漳州的时候,邹大人发力之后便昏迷了一夜。若不是有那次经验,你还真得吓着我。”在床边坐下,卫渊将她额头散落的发丝拂走,一边倾身在她唇上轻吻了下。   “你的手臂接上了?”睁眼,看向他的手臂,那时脱臼了。   “嗯。”活动了一下给她看,卫渊除却脸色有些苍白外,亦如往常。   “梁青语呢?”这里天气这么热,她的尸体不能存放太久。   “放在了客栈的地下室,你打算怎么办?把她带走么?”看着她,卫渊的眸子里恍若有流动的水。   “火化了吧,然后把她的骨灰带回去。”把她带回柳城梁家原宅的附近山上埋葬,梁嫣的父亲也在那里。   “好。”点点头,卫渊照办。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尽快将梁家余孽都杀了,一个不留。”梁青语的遗言,多次交代梁家危险,若是不杀,后患无穷。   “听到了?既然阎捕头也支持,那么我便去做了。你好好休息,你气血很虚。而且大夫说,若是你这次不休养好,可能会影响将来生育。”说着,卫渊笑起来。   “去你的。”唇角微弯,阎以凉虽骂他,却也忍不住笑。尽管她对生儿育女没什么兴趣,但若生一个卫渊的孩子,还是不错145、一拍即合   于清净的夜晚,阎以凉打定主意火化梁青语的尸体。   这里白天温度高,即便放在地下室,尸体也没办法保存。所以,火化是最好的选择。   木柴堆在一起,形成一个很高的床,梁青语换上了一身白色的长裙,纤尘不染。   火把燃起,卫渊从护卫手里接过,随后递给了阎以凉。   抬手拿过来,阎以凉走过去,最后看了一眼面容安然的梁青语,随后点燃了木柴。   火呼啦一下子冒了起来,火苗窜起,也挡住了视线。   后退,最后站在卫渊身边,比肩而立,两人即便不言语,也能很轻易的看出是一对。   几米之外,肖黎站在那儿,脸色微微苍白,但掩盖不住他双眸中的色彩。   他和卫渊都受了伤,若是此时看脸色,他们俩是一样的。而且,伤也是内伤,尽管不缺胳膊不少腿,但看起来就是有那么几分虚弱。   火越来越盛,最后将梁青语也吞噬了。阎以凉微微垂眸,身上无力,她心里更无力。   有些事情她改变不了,但若是提早就能调查出些什么来的话,结局不会是这样的。   尽管死亡对梁青语来说是最好的解脱,可是,相信她也会更愿意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即便她不是她女儿,但这个身体是。   揽住她的肩膀,卫渊微微用力,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靠着他,阎以凉无话,这个世上,卫渊的怀里是最舒坦最能让她安然的地方。   肖黎的护卫快步的从后面过来,踏着黑夜,他手里托着一个用白玉铸成的骨灰盒。   送到肖黎面前,看了一眼,肖黎较为满意。随后拿起来,走向阎以凉。   “阎捕头,看看还满意么?”白玉通透,纯洁无暇,肖黎认为很合适。   站直身体,阎以凉看过去,随后缓缓点头,“谢谢。”很合适。   “没有什么能做的,毕竟这是祁国,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转手递给护卫,肖黎看着她,又道:“节哀顺变吧。”   “嗯。”抬眼看向他,阎以凉这是第一次发觉肖黎这人也有不发怒时的真诚,而且还挺顺眼的。   腰背间的手臂收紧,阎以凉顺着他的力气再次重回他怀里。卫渊看向肖黎,四目相对,尽管各自风平浪静却隐生波涛。   身上没力气,坚持了一会儿,卫渊便将阎以凉送了回去。   回到房间,靠坐在床上,阎以凉才觉得好些了。   闭上眼睛,随后调息打坐。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天都已经亮了。床的另一侧,卫渊靠在那里,已经睡着了。   调息入定,她身体虚弱,以至于卫渊回来的声音她一点儿都没听到。   而且,十分有作用,她觉得舒坦多了,身体也有了些力气。   扭头看向靠墙的桌子,白玉的骨灰盒放在那里,梁青语彻底摆脱了这个俗世。   挪动身体,阎以凉靠近床对面的卫渊,缓缓地靠在他怀里。   眉头微动,下一刻卫渊睁开眼睛,同时伸出手臂揽住她,“醒了?”   “嗯。”抓住他垂在自己身前的手,十指紧扣,温热袭人。   “这几天你就在这里休养,我将事情处理完了便回来。然后,回大燕,向皇兄讨圣旨,我要你嫁给我。”他的声音略沙哑,但是却很好听。   “好。”看着窗户,房间昏暗,外面逐渐亮起来的天色也越来越明显。   “答应的这么干脆?不再考虑考虑了?”卫渊无声的轻笑。   “好啊,我考虑考虑吧。”阎以凉唇角微弯,这没什么可考虑的。   “不行,不准考虑,刚刚答应的就作数。”反悔,卫渊低头欺近她的颈项,故意搔痒她。   歪头躲避,却是没什么作用,她被困在他怀里,根本躲不开。   卫渊说要处理的事情,那就是梁家的余孽。他要杀人,肖黎要钱,俩人也算一拍即合,一同离开了小镇。   阎以凉在客栈里休养,调息打坐入定,恢复的很快。   如同卫渊所说,她气血虚的厉害,若是这次不补回来,对于将来生育肯定大有影响。即便不用大夫断言,阎以凉自己就知道。   若是以前,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生儿育女,离她岂止是遥远,简直远的不能再远。   但是现在,她不得不考虑,为卫渊生育,她愿意。   他们若是去昭天,那宽阔无垠的沙漠也得走上很久,依阎以凉的估计,他们得需要十天的时间才能走出去。   然而,她这一等,居然就等了一个月。春天马上要过去了,这沙漠边缘的小镇子也变得格外的热,兵马仍旧不断,但是几乎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卫渊带走了自己的所有人,肖黎也是,这客栈里仅剩一些仆从用来照顾她,可是她根本用不着他们照顾。   她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们依旧没有消息回来,反倒让她越来越担心。   没人知道梁震的余孽到底有多少,昭天的兵马战斗力如何。他们这般潜过去,的确是有危险,并且胜算不知。   一天天过去,阎以凉也愈发的担忧起来。终于,在他们离开的四十二天的晚上,终于回来人了。   “你们王爷呢?”回来仅一人,满身风尘。   “回阎捕头,王爷他们半夜的时候能到。属下回来是要做准备,并通知附近兵马大营里的军医过来。”护卫回禀,一边召集留在客栈里的仆人们过来,很是匆忙。   “你们王爷受伤了?”拧眉,他若受伤,那么肯定很严重。   “王爷没事,一些小伤。太子殿下伤的重,已经昏迷了。”护卫继续道,让阎以凉不要担心,不是卫渊。   “肖黎?”阎以凉眉头未舒展,肖黎受伤她倒是有些意外。这厮功夫高,而且他缩骨之术炉火纯青,若是真想伤到他,并不是那么容易。   客栈里立即忙活开,灯火通明,恍若白昼似得。   坐在一楼,阎以凉等着,这边也都准备好了,兵马大营里的大夫也被接来,只等着他们回来了。   时近半夜,终于听到车马声,阎以凉站起身走出客栈,街道尽头,一行车马正快速而来。   很快抵达客栈,马背上的护卫纷纷跳下来,打开正好停在客栈门口的马车,然后将一个人抬了下来。   不是别人,就是肖黎。他已经陷入昏迷之中,脸色苍白无血色,毫无生机之相。   阎以凉也不由得心一惊,没想到肖黎伤的这么重。眼看着他被抬进去,阎以凉转眼,卫渊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几步奔过去,阎以凉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扶了下来。   “你没事吧?”上下看了他一眼,尽管身上披着披风,可是他一只手臂被吊起来,很显然是伤到了骨头。   “我没事,他伤的较重。”摇摇头,卫渊下巴上生出了胡茬,使得他看起来恍若历尽沧桑似得。   “走吧,先进去再说。”看着他这个样子,阎以凉不禁心下不忍。   满身风尘,随着走路,披风上好像都在往下掉落沙子。卫渊从未有如此邋遢的时候,看的阎以凉心下难忍。   肖黎已被抬到二楼,仆人和护卫来来往往,路过门口,一眼就能看到他躺在床上,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拨开了。   床边大夫都在,挡住了视线,但是依稀的,阎以凉好像看见了他胸口之上几个乌黑的印子,就像用墨水画上去的一样。   眉头紧拧,阎以凉扶着卫渊进了隔壁的房间,然后将他的披风脱下来查看他的手臂。   坐在床上,卫渊看着她,一边摇头,“我没事,小伤而已。”   “梁震的余孽都清理干净了?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把你们伤成这样?”和梁震对上,他们也没伤成这个模样。   卫渊眸子微闪,随后薄唇微扬,“不管有多少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看你脏的,我去给你准备水,一会儿你好好洗洗。”他衣袍上都是黄沙,就像是一路从沙漠里滚着回来的一样。   微微颌首,卫渊反倒几分享受似得。   快步走出房间,要楼下的仆人准备热水。从楼梯口折回来,路过肖黎的房间门口,阎以凉停了下脚步。   随后,她转身走进房间,靠近床上的肖黎。   大夫汇聚在床边给肖黎把脉,又试探的给肖黎针灸。针就扎在他的胸口,那里,两个乌黑的手掌印交错在一起,清晰扎眼。   靠近,看的也就清楚了。阎以凉不禁眯起眸子,这两个手印儿,眼熟。   “淤血不出啊。”给针灸的大夫满头大汗,他又不敢扎的太深,那样会伤到脏器。可是,扎的浅又没什么用,淤血根本不动。   另外两个大夫也摇头,现在不是不能治,是不敢治。   深吸口气,阎以凉随手拂开站在床头的大夫,“我来。”   旋身坐下,阎以凉一手撑住肖黎的肩膀将他推了起来。另一只手运力,随后准确的打在他背心处。力道运用得到,肖黎身体一绷,下一刻,一口黑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看他吐出了淤血,阎以凉立即转手在他背心多处点了几下,暂时封住他几处大穴,让身体里的内力无法游走,这样也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收手,吐了血的人也一下子倒了下来,正好砸在阎以凉的身上。   抬手把他推起来,然后放在床上躺好。阎以凉看了一眼肖黎的脸,比之刚刚好了很多。视线下滑,最后落在他胸口的手印儿上,她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开。   大夫再次给肖黎把脉,已不似刚刚那般浮躁紊乱,气血乱窜了。内伤有多种,不查明的话,是不能乱治的,很容易就会丢了性命。   不过,阎以凉刚刚动手可是连迟疑都没有。莫不是久病成医?受的伤多了,也就能轻易的分辨出各种内伤了?   然而,阎以凉到底为什么那般笃定有把握,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两个手印儿,她见过,所以才知应该怎样调节,因为那手印儿是厉钊的。   站在走廊里,阎以凉闭了闭眼睛,他们在昭天碰见厉钊了。卫渊没说,定是担心她伤心。其实她不伤心,只是失望。   仆人抬着热水上来,阎以凉深吸口气,随后走回房间。   浴桶里倒满了水,水温适宜,阎以凉动手把卫渊的衣服都剥掉,然后把他弄进了浴桶里。   一只手臂的骨头断了,不过已经接上了,回程的路这么多天,已经处于愈合阶段。   那只手臂搭在浴桶边缘,卫渊眉眼含笑,任阎以凉给他洗澡。   没伺候过别人,所以她的动作看起来也很粗鲁。不过卫渊很享受,笑意不断。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忽然道:“梁家余孽都杀了,你的愿望达成了。不知肖黎有没有得到那些钱啊?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一分钱都没拿到,岂不是太亏。”   卫渊看着她,眸子如星辰,而且也有了星辰该有的闪烁,“倒霉了些,没拿到就受伤了。”   阎以凉也没拆穿他隐瞒的事,点点头,“的确倒霉。”   转到他身后,给他擦拭脊背,卫渊的背上多处青紫,即便看起来应该是有些日子的了,可依旧清晰。   “卫渊,谢谢你。”以手指抚触着他肩膀的青紫痕迹,阎以凉忽然道。   闻言,卫渊不禁轻笑,“谢什么?”   俯身,双臂圈住他的颈项,阎以凉贴着他的脸侧,“谢你帮我铲除骚扰。”   歪头,卫渊抬起另外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嫁给我吧,就当报恩了。”   唇角微弯,阎以凉看着他,随后凑近吻上他的唇。   隔壁,肖黎的身体一时平稳下来,大夫赶紧开药,内服外敷,尽快的为肖黎诊治,也要保证他能尽快的醒过来。   其实肖黎是在即将出沙漠之后才昏迷的,这一路上,他自己撑着,神智都是清醒的。   毕竟他的护卫都在,所以都可以作证。硬撑的时间太长,最后终于绷不住,然后他就昏迷过去了。   没人知道他是否能尽快醒过来,毕竟伤的很重,大家都亲眼所见。   天色亮了,整个客栈处于宁静之中。卫渊也在睡,阎以凉起床的声音都没有吵醒他。   离开房间,阎以凉直接转到隔壁,护卫在守着,肖黎躺在床上,依旧在昏迷之中。   几步走至床边,阎以凉掀开被子,他胸口那两个乌黑的手印儿依旧还在。   门口,护卫看着她,尽管想阻止,可是却谁都没出声。   缓缓抬手,阎以凉覆盖在那手印儿上,然后运力。   昏迷的肖黎立即发出闷哼声,门口的护卫对视一眼,然后上前,阻止的话就在嘴里却说不出来。   随着阎以凉运力,肖黎的眉头也紧蹙起来,不过胸口上,昨晚大夫针灸过的地方,有乌黑的血丝冒出来。   肖黎皱眉,口中不断的发出闷哼声,或许是真的疼了,他眼睫颤动,最后睁开了眼睛。   “温柔点儿,疼。”嗓音沙哑恍若被砂纸磨砺过,肖黎似乎看清楚了阎以凉,紧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手上再次更大程度的运力,血丝汩汩,肖黎咬牙忍耐,额上沁出冷汗。   半晌后,阎以凉停手,肖黎立即舒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差点死在你手里。”   阎以凉不理会他,扯过旁边的毛巾,然后将他胸腹上流出来的血都擦掉。乌黑的,正常的血哪会是这种颜色的。   “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撇掉沾满血的毛巾,阎以凉看向他淡淡道。   “怎么,你打算给我报仇啊?”笑,不过却没有多少力气,笑的艰难。   “少废话,说。”阎以凉面无表情,看起来更像是来刑讯逼供的。   “梁家的余孽呗,还能有谁。高手太多了,不止没拿到钱,还险些送了命,这一趟走的太不值了,得让卫郡王赔偿才行。”有气无力的,肖黎说的很真。   阎以凉看着他,明知他是说谎,却也再无法问什么。   抬手将被子给他盖上,阎以凉站起身,“休息吧,晚些时候我再过来帮你散淤血。”   肖黎眼睛半睁着,却又笑,“谢谢阎捕头了,你忽然间的这么好心,我还有点不敢相信。”   什么都没说,阎以凉转身离开。   卫渊和肖黎都不说实话,但不代表她会自己否认,打伤肖黎的就是厉钊。他出现了,就证明他们兄妹也在贪图梁家什么。梁震已死,但还剩下很多高手,或许,他们兄妹是冲着那些高手去的。也或许,是梁家的钱,而且他们手里很可能有梁震的女儿,她或许还活着呢。   狭路相逢,大概双方都没想到。但是,他们兄妹俩着实是会坐享渔翁之利。   她那时觉得,最好的方式就是从此以后再不相见,他们兄妹俩藏得远远地,永不再交集。   但是现在看来,这只能是她的奢望了,他们兄妹俩大概还要做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或许,待她回到皇都,应该警告一下几个师哥,还有刑部上下。厉钊对刑部,那可是相当之了解,他若想做什么,轻而易举。   因为阎以凉的帮助,肖黎自醒来后再也没有昏睡。喝了药,就更加清醒了。   在这个房间都能听到隔壁的动静,卫渊收拾一新,昨日那满身风尘早已消失不见。   风华依在,他还是卫郡王,尽管吊着一只胳膊,威仪不改。   “阎捕头倒是可以去当大夫了,这么管用。”听见肖黎说话的声音,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尽管语气是调侃,可是却有另外一股味道。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面色不改,“看他们笨手笨脚的,我觉得很倒胃口。再说,也不能真看着他死过去,不管怎么说也是帮了忙。”   “他伤的重,我倒是想过帮他用内力疏通,但有力使不上。”他手臂伤了,同时也多处内伤,只不过没肖黎那两掌伤得重。   “疏通也不是乱来的,他的伤和普通的内伤不一样,乱来反而要命。”若是换成别人伤了他,阎以凉或许也没法子。但,这伤是厉钊造成的,她能治。   “是么?”卫渊看着她,眸子有瞬间的闪烁。   “当然,我在刑部这么多年,各种伤见多了,经验丰富。”阎以凉看了他一眼,知道他隐瞒厉钊的事儿,也没有点破,随便说一嘴,很说得通。   笑,卫渊靠在那儿看着她,眸子里恍若有流动的水,看之一眼,便不由让人深陷其中。   收回视线,阎以凉停顿一下又扭头去看他,他还在那样笑。   抬手,直接挡住他的眼睛,“不许再笑了,你这样的去花楼卖笑的话,肯定日进斗金。”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能和卫渊比拼笑容,他笑的最好看。任是绝情之人,瞧见他的笑都得怦然心跳。   闻言,卫渊笑的更开心,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一边道:“嫁给我之后,天天都能看到我笑,不收你钱。”   “臭美。”别人夸就算了,自己夸自己,脸皮厚。   搂着她,卫渊低头在她耳边轻啄,惹得阎以凉不断躲避。   傍晚,阎以凉再次去往隔壁,帮肖黎散淤血。   上午仆人帮肖黎梳洗了一番,他躺在那儿看起来精神多了。   瞧着阎以凉出现,他笑起来。即便脸色苍白,可是笑起来也很晃眼。   “看样子你好了很多。”都有力气嬉皮笑脸了。   “多亏阎捕头,一声谢谢似乎都不够。”看着阎以凉在床边坐下,他笑的眸子似乎都在发光。   不理会,阎以凉掀开被子,他裸露的胸膛进入眼中,两个乌黑的手印儿还在上面,但颜色比昨天回来时要淡了一些。   看了看,阎以凉也知道有效果,“一个月之内你都不能动武,否则血气逆流,会内力全失,严重的可能会丧命。”   “嗯。”看着她,肖黎眼睛都不眨,答应。   手覆在他胸口,肌肤碰触,肖黎眯起眼睛,同时发出不大不小的哼声。   手上动作一顿,阎以凉冷冷的盯着他,“闭嘴。”若是被卫渊听到,这厮又该说怪话了。   “疼。”很无奈,肖黎表示自己又不是情愿的。   不理会他,阎以凉手上运力,肖黎立时身体紧绷起来。   针灸的针眼儿已经愈合了,随着阎以凉运力,再次崩开,然后黑血流出来。   胸口堵滞,即便是躺着,肖黎也感觉像有一块大石压在胸口一样。阎以凉这般散淤血,尽管疼,但是很舒畅,就像在一点一点的把压在他胸口的大石凿下来一样。   随着阎以凉愈发运力,肖黎脸色发白,冷汗沁出,他不由得抬手然后抓住了阎以凉的另外一只手。   被他抓住,阎以凉倒是没过多理会,集中于运力散淤血,黑血也越来越多,积聚在他的胸口。   半晌后,阎以凉收手,肖黎也长舒一口气。不过满头满脸的冷汗,仍旧能看出他有多难受。   “血的颜色已经变淡了,你再多吃些散瘀血的药,就没事了。”但还是要休养,没有其他更有用的法子。   “多谢了。”略粗重的呼吸,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身上有着浓重的男人气息。   抬起那只被他抓着的手,随着她抬起,他的手依旧粘在上面。   “松开。”看了一眼他的手,手背上的血管很清晰,男人的手。   肖黎似乎也才注意到似得,看了一眼俩人的手,他缓缓松开,“阎捕头,你若能再温柔些,我估计就感觉不到疼了。”   “闭嘴。”拧眉,阎以凉满目不耐。他说这种暧昧不明的话,让她很是厌恶。   笑,肖黎又叹口气,“看来肺腑之言也不能乱说。”有的人不爱听。   懒得理他,阎以凉起身离开,连他身上的血都没给擦。   卫渊的手臂需要上药,但是比肖黎的伤要轻得多,整队,也准备要离开了。   这是第三次来到这里,每次似乎都要发生些什么。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来这里,毕竟到了这里就没好事。   厉钊兄妹到底藏身在哪儿,阎以凉的确想知道。但是这俩人藏得深,不做事的时候躲起来谁也找不着。但忽然间的冒出来也着实让人措手不及,毕竟他们出现不是来做好事的。   卫渊和肖黎都隐瞒,阎以凉也不打算问他们,尽管她根本不会伤心,但为了他们的好意,她就当做不知道。   夜晚寂静,二楼更是悄无声息,若护卫来回走动,也是将脚步放到最轻。   就是这种寂静,某些声音才显得格外的清晰响亮。   尽管,阎以凉已经控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恍惚之间便放松了控制。断断续续的,缠绵到激烈的声响在二楼回荡着,甚至连那床都在响。   这种声音,耳力好的人在一楼都听得到,更何况身在二楼的人。   护卫避嫌,无声的都挪到了楼梯口去,但有人无法移动,只能听着。   终于,那些声音在一阵激烈之后缓缓归于平静。蓦地,墙壁发出砰地一声,之后便是低杂的抱怨声,几分幼稚几分可146、准备   一大早,太阳还没跳出来,客栈外队伍修整,马上就要启程出发了。   这一次,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实在太长,连阎以凉都担心卫天阔可能会生疑。   不过这要看卫渊到时怎么解释了,他说的,卫天阔即便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怀疑,最后也还是不会说什么。   今天要走,阎以凉也最后一次给肖黎散瘀血。这一次散过后,他的淤血基本上就都散开了。之后只需调养休息,按时吃药,相信一两个月后,他的身体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   将袖子挽起来,阎以凉走至床边,那肖黎躺在那儿,肩背处放着一个软垫,让他身体抬高,这样来能舒服些。   似笑非笑,肖黎上下审视着走过来的阎以凉,“阎捕头,神清气爽啊。”   “没错。”面无表情,阎以凉淡淡回了一句,随后在床边坐下。   看着她露胳膊挽袖子,一副大动作的样子,肖黎笑起来,“打算临走之前给我留点儿纪念?”   “这主意不错,你说我是卸掉你的胳膊好还是卸掉你的大腿好?”手徐徐握紧,指节发出嘁哧咔嚓的声响。   “来吧,你看中哪儿,就拿走哪儿!但丑话说在前头,拿走了可不能丢,一直带在身边,睡觉的时候也要放在床上。”语气听起来很恶心,听得阎以凉眉头紧拧,想呕吐。   “少恶心人,对你的胳膊腿儿没什么兴趣。今天感觉如何?还疼么?”掀开被子,他穿着中衣,但是前胸敞开,那乌黑的手印儿依旧清晰。   若是忽略他胸口的手印儿,他这个模样倒是几分露骨风流。配上他的笑,更是迷人眼。   懒得看他笑,阎以凉看了看他胸口的那两个手印儿,随后道:“颜色淡了很多,淤血差不多都流干净了。只不过,这劲力雄浑,你的皮肉和骨头都受了伤害。这小心脏也跟着遭殃了,好好养着吧。”边说着,她边展开手掌放在他胸口,运力。   肖黎微微蹙眉,不过还能忍,他不眨眼的看着阎以凉,随着她愈发运力,他额头也沁出了冷汗来。   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握紧,肖黎反手抓住床单,脸色发白。   血流出来,黑红的颜色,但不过一会儿颜色就变淡了。   这是好事,淤血真的没多少了,阎以凉也较为满意,转瞬收手。   身体一松,肖黎长叹口气,“疼。”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随手扯过旁边干净的毛巾,将他腹部的黑血擦掉,“劝你不要总想着钱,有时间勤练一练你的缩骨功,若是精炼的话,这两掌你定然能躲过去。”厉钊出手快,阎以凉自然知道。所以,在厉钊手下,肖黎没躲过也在预料之中。   “说的是,没想到、、、没想到梁震的阵营里还有这等手快的高手。”说着话,蓦地顿了一下,之后他笑起来,看起来是在笑自己蠢笨。   即便他那句话及时收回去了,可阎以凉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所以,想要活命就得提升自己。希望你接下来能提升,预祝。”站起身,阎以凉将袖子放下来,大夫收诊时的样子。   “能听到你阎捕头的鼓励,还真是诡异。我怎么觉得后颈发凉呢?”肖黎看着她,额上脸上都是汗,却刻意的满目惊恐。   很想送他一句去死,阎以凉冷冷的最后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看着她走出房间,肖黎不禁笑,笑过之后却长叹口气,意味深长。   太阳升了起来,队伍也修整完毕,准备启程,离开祁国回大燕。   卫渊与肖黎道别,这俩人尽管看起来做不成朋友,但此时此刻又不是敌人。   没去管卫渊,阎以凉在客栈前等着,片刻后,卫渊走下来,他那只手臂还吊着,但不影响他的风采。   “走吧。”伸手,阎以凉用自己的力气将卫渊甩上马车,使得卫渊根本没用自己的力气。   眉眼含笑,卫渊站在车辕上看着她,“我还没死过去呢,不用这般照顾我。”   “你若是腿伤了,我就走哪儿都抱着你。少废话,进去,出发。”阎以凉一步跃上去,推着卫渊进了马车。她粗鲁残暴,看起来恍若山贼一般。而卫渊则成了被她绑架的人质,只不过这个人质不会挣扎,心甘情愿。   队伍出发,缓缓离开客栈前。   二楼,一扇窗子半开,肖黎穿着单薄的中衣站在窗口,看着那队伍离开,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   返回大燕,速度并不快,草长莺飞,夏天的山水风光还是这般秀丽。并且或许对大燕真的有情,这风景越看越顺眼。   卫渊的手臂也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再吊起来,这样看着也很正常。他若返回皇都还吊着手臂,就更没法儿向卫天阔解释了。   于一个阴雨天,终于抵达了皇都,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队伍进城后,便直抵青苑。   “把你送进去,我就回家。离开这么久了,不知关朔怎么样了。”阎以凉本想进城时就下车,可卫渊这厮死拉着她,偏偏不让。   “现在你们已经不是未婚夫妻了,这般关心他,我心里也平衡了。”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尽管嘴上说平衡,可是很显然是不平衡。   “以前我也没觉得和他是未婚夫妻,他就是弟弟罢了。现在,我就更不能不管他了,作为师姐,这是我应该做的。直至他成家立业生孩子,我就不管了。”阎以凉字字当职责,绝不虚言。   卫渊看着她,似笑非笑,“你把这份心多分给我一份儿,说不定咱们俩会赶在关朔前头生孩子。”   “去你的,又说这个,闭嘴。”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   卫渊靠着车壁,任她蹂躏自己,却止不住从眼睛里冒出来的笑意。   抵达青苑,俩人下车,还没走进青苑大门呢,那边就来了人。   来的人都认识,皇上身边的,来到这儿显而易见是做什么来了,请卫渊啊。   阎以凉歪头,“行了,不用我送你进去了,有人来请你了,我走了。”正好卫渊不让她走,现在正是时机。   转身离开,走的潇洒。卫渊看着她身影消失,也离开青苑,前往皇宫。   阎以凉忽然的回到家,将关朔吓了一跳。尽管今天阴雨,但是这个时辰并不是回家休息的时间,关朔没在刑部,大部分的可能就是偷懒了。   “师姐,你终于回来了。一走就是几个月,你到底做什么去了?”个子又拔高了很多,关朔现在看起来已不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反倒很英猛。   “这个时辰,你怎么在家?”双手负后,阎以凉一步步走进大厅,脸色冷冷。   跟在阎以凉身后,关朔现在比她高出很多来,这几个月,他真的长了很多。   “刑部没案子,晌午的时候二师哥吩咐我们各自回家,他去看大师哥了。”关朔解释,很有诚意,倒不似以前那般每每与阎以凉说话都胆战心惊的模样。   “大师哥怎么了?”旋身在主座坐下,阎以凉看向他,眸色冷厉。   “没什么事儿,大师哥就是染上了风寒。”给阎以凉倒茶,关朔一边解释道。   接过来,阎以凉放心了些,而且对于关朔的服侍,她看起来也是满意的。   关朔也不禁笑,阎以凉不发脾气就好,他就担心她发脾气。   “钟娅呢?怎么不见她。”自进来后,就不见钟娅。   关朔眼神闪烁,而后道:“不知道啊,她可能做事去了吧。”   拿着茶盏,阎以凉瞧他那闪烁的样子,就差不多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钟娅年纪大了,不是小姑娘,见得多了,想的也就多了。你那种骗小姑娘的把戏,还是不要拿来糊弄她,反而适得其反。”不冷不热的说着,听得关朔立时脸红。   “师姐,你知道啊、、、”面红耳赤,关朔小声儿,几分不好意思。   “你以为我这双眼睛是摆设么?你的小动作我哪次没有看透?钟娅不错,我很喜欢她。不过,你最好悠着点儿,若是把她惹得在这儿呆不下去,我就把你赶出去。”放下茶盏,阎以凉尾音加重,惊得关朔连连眨眼。   “师姐,现在不是我怎么想,是她根本就不理我。以前还能说几句话,现在她都不跟我说话,还躲着我。”关朔也很委屈,以前和每个小姑娘来往她们都很热情。可钟娅不一样,根本就不理他。   “好事,免得你还觉得自己老少通吃。你要知道,你有追求别人的权利,别人也有拒绝的权利。你可以持之以恒,别人也可以一屑不顾。重要的是,你理性点儿,别做出格的事儿。”阎以凉淡淡的教育,关朔也一边点头,很明显听进去了。   “是。”言之有理,关朔也没理由不听。   “所以,你现在还要坚持下去么?”紧抿的唇微弯,阎以凉看着他问道。   想了想,关朔点头,“当然,没有得到结果,我不甘心。”或许是从小被阎以凉打击的,除却面对她他会退缩,在其他方面他都能坚持下去。   “好,那就坚持下去试试,看看最后你能否攻下钟娅这道堡垒。”他有持之以恒的心,阎以凉倒是很欣赏。   笑,能得阎以凉说一句好,真是不容易。   雨下的越来越大,夏天的雨,即便再大,也不影响气温,还是那般热。   撑着伞,阎以凉离开关府,前往邹琦泰的家。   他一直没有回刑部,心里大概也是有郁闷,只不过他这人从不说自己的忧虑,尽管总是忧虑别人。   邹琦泰的府邸很小,并且一点都不豪华,根本不像刑部人员会居住的宅子。   他没有娶妻,整个宅子里只有他和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季叔,服侍了他很多年。   轻叩门环,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正是季叔。   “哎呦,是阎捕头。”季叔很是意外,没想到阎以凉会来。   “季叔,大师哥怎么样。”走进来,阎以凉一边问道。   “风寒,好了很多了。要我说他就是心病,不能回刑部,又忧思厉钊,生病也不奇怪。”季叔关上大门,一边跟着阎以凉往院子里走,叹道。   “猜到了,练武的身体,按理说不应该得病。心病,练武可没用。”阎以凉也叹气,她还正准备说一说厉钊的事儿呢。估计说了之后,邹琦泰的心病会更重。   走至邹琦泰居住的院子,没等进去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胡古邱和齐岳都在,俩人一起来的。   快步走进去,阎以凉推开房门,收伞,一气呵成。   “师妹,你回来了。”屋中三人,邹琦泰靠在床上,胡古邱坐在床边,齐岳背着大刀站在旁边。   “嗯,刚刚回来,听说大师哥病了,过来看看。”走过来,阎以凉看向邹琦泰,明显憔悴。   “没事,一点儿风寒,吃几服药就好了。你们这都跑过来了,弄得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邹琦泰摇头,说完话却咳嗽了起来。   “行了,你这根本就不是吃药的问题。只要别想那么多,肯定立马就好了。”在床边停下,阎以凉轻声斥责。   “这次走了这么久,你和卫郡王一直在固中?”齐岳看着她,倒是好奇她在固中能呆住,毕竟她不是能闲下来的人。   看了齐岳一眼,阎以凉摇头,“没有,我们去祁国了。”   话落,三个人都看了过来。   分别看了他们三人一眼,阎以凉将椅子拖过来坐下,随后道:“这次在祁国,碰见了厉钊。”   一提厉钊,邹琦泰顿时聚精会神,甚至刚刚的恹恹都不见了。   “然后呢?你们交手了!”齐岳虽是失望,可是又不免担忧。厉钊有自己的功夫,和他们的不一样,所以,若是真的交手,基本上占不到便宜。   “我没和他照面,是卫渊和肖黎,他们俩应当是被厉钊伏击了,肖黎险些死在厉钊的手里。所以,我告诉你们也是因为有其他的设想,厉钊和他妹妹大概不会轻易的藏起来,或许还有其他的目的和计划。他们若对付祁国我们管不着,但若是在大燕生事,我们不可能不管。并且厉钊对我们对刑部很了解,他若给我们设陷阱,我觉得八成躲不过。做好心理准备吧,现在已经没有兄弟情义了。”这是事实,尽管很直白,甚至有些伤人,但是事实。   胡古邱和齐岳对视一眼,俩人倒是早早就设想过。或许有一天,会和厉钊成敌。   邹琦泰叹口气,随后又咳嗽起来。   齐岳转身去给倒水,胡古邱几不可微的摇头,到了这个时候,的确不能再想兄弟情义了。   “师妹你觉得,厉钊兄妹到底想要什么呢?”齐岳觉得很难解,这俩人逃过一死,藏起来好好活下去不就成了么?为何还要跑出来。   “钱?或许还有更难猜测的,权利,江山。”都有可能,毕竟以前梁家就是在做这个。厉钊的妹妹厉芷一直在做这个,若让她放弃,似乎并不容易。   “江山?”胡古邱皱眉,还想造反?   “现在一切都是猜测,还不能盖棺定论。”邹琦泰认为厉钊不是这种人,不会的。   看向他,阎以凉几分无奈。胡古邱也不言语,齐岳摇头,这事儿还是他们三个人私下商量吧,不能让邹琦泰参与。   “这么说的话,厉钊兄妹俩一直都在祁国活动?”在祁国碰见,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呢。   “准确的说,是昭天。”梁家灭了,或许接下来就要向祁国和大燕伸手了。   “昭天?那个小国。你们去昭天了?”齐岳皱眉,那时就觉得奇怪,现在就更奇怪了。   “这是私事,你们就别问了。我要告诉你们的就是这件事,做好准备,最好通知刑部上下的兄弟,都小心点儿。”不想说那些私事,阎以凉直接掠过。   “是应该通知一下,厉钊在刑部这么多年,对咱们可是极其了解。”胡古邱点头,尽管对于他们师兄妹的脸面有影响,但大局更重要。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师兄妹三人又多留了一会儿,待天色暗下来后,才一同离开。   “大师哥这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走在街上,齐岳背着大刀,一边摇头。   “心病。”胡古邱没办法,邹琦泰操心惯了。从小就操心他们,到了这个年纪也改不了了。   阎以凉不语,没办法,得面对现实才行。   “诶,师妹,这半年都过去了,你和卫郡王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吧。”胡古邱忽然道,他很担心这个。毕竟二人有了夫妻之实,若是卫郡王反悔,那吃亏的可是阎以凉。   齐岳也转眼看过来,一样好奇。   “嗯,定下来之后会提前通知你们的。”卫渊定然会向卫天阔提,但卫天阔是否会一口答应下来就不知道了。   也幸亏卫渊一直秘密处理梁家的事情,又冒险的跑了一趟祁国,否则事情闹大了,他们的婚事或许就真得打水漂。   回来的时候路过柳城,她和卫渊连夜秘密的进了一趟山里,将梁青语埋在了梁家宅子的附近。   她的身世来历,从此后就成秘密吧,随着梁青语入土为安,这秘密也进入地底下147、公告天下   一件天大的消息不胫而走,以极快的速度传遍皇都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消息,让人想不到,甚至连猜想都从未有过。   就像是冬天时北方的大雪和南方的青山绿水重叠一处,根本就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儿,可是现在成了真。   卫郡王向皇上求旨,要迎娶刑部唯一的女捕头阎以凉。   这消息就足够让人惊诧了,更惊诧的还在后头呢,皇上居然答应了。   准了卫郡王的请求,并且允许卫郡王自己定婚期,他不干预。   卫郡王与刑部阎以凉,这两个人,怎么想都是八竿子打不着。但是莫名的又能让人想出端倪来,因为自卫郡王来到皇都后,曾两次入刑部代职。   后来连续接到几个案子,这两人都有参与,一直在一起,就算是再陌生也得变得熟悉。   由此,便不禁让人联想,刑部阎以凉曾和自己的师父关滔独子关朔有婚约。去年年前又忽然的解除了这个婚约,尽管当时是关朔提出来的,但他无缘无故的解除婚约,怕是和卫郡王有关系。   若是这般一猜想,那卫郡王与阎以凉莫不是早就生了情愫?   一时间,猜疑也有,惊诧也有,唯独祝福少之又少。   不过,刑部上下倒是很看好。阎以凉是刑部唯一的女捕头,刑部另一个女性是宁筱玥,当时嫁给了大将军韩莫,却没落到好下场。   这唯一的女捕头,嫁给卫郡王,无论怎么说,都是长脸的事儿。   但,刑部上下又很担忧卫郡王和阎以凉会迈入宁筱玥和韩莫的后尘,那样的话,刑部这脸可就真的彻底没了。   不过,阎以凉与宁筱玥不一样,她脾气暴躁,又武功高强。若真是想休了她,还真得好好想想,毕竟她可比宁筱玥杀伤力大的多。   任凭整个皇都都在猜疑,当事人却一概不知,任何人的言语,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虚无。   “出嫁的话,师姐肯定是要从这儿嫁出去啊,哪有从别处出嫁的道理?”关府大厅,卫渊刚刚与阎以凉说起婚礼事宜,关朔就忽然蹦出来说话,并且一副不满的样子。   看向关朔,阎以凉没说什么,其实她根本无所谓,即便不办婚礼,只要公示一下她和卫渊成亲了是夫妻,就行了。   卫渊似笑非笑,看着关朔,很明显能从他脸上看到不平衡三个字。   “皇都与固中距离太远,不如这样,婚礼在皇都办一场,然后到了固中再办一场。当然,固中的那场婚礼,一定会邀请关捕快以及胡捕头等人。”卫渊淡淡说道,这个方法总不会还反对吧。   关朔想了想,然后看向阎以凉,“我就这一个师姐,我不管你们固中怎么办,反正在皇都得办的风风光光的。”   看着关朔,阎以凉依旧没言语,他的感觉,她依稀知道。   若是她结了婚,定然得离开关府。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关府,她俨然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离开了,关朔一时间定然不适应,所以,现在在闹脾气,而且对卫渊不满意,怎样都不满意。   “关捕快做主吧,你是这家里唯一的男人,自然你说的算。”卫渊靠坐在椅子上,淡笑自如,并且一句话将关朔吹捧到了高位上。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皱眉,卫渊这厮为了事情顺利,现在连这种违心的话也说得出。   果然的,一听到这种话,关朔不由得更加挺起胸膛来,“行,我来办。”   “师父一生低调,你最好也低调,不要太张扬。”又不是权贵,闹得太大,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放心吧师姐,一切交给我,错不了。”拍拍自己的胸脯,关朔将一切包揽下来。最后看了一眼卫渊,他扬高下巴,然后大步离开。   看着关朔消失在视线当中,阎以凉转头看向卫渊,“这事儿你主张就算了,非得在这儿讨论这个做什么?瞧瞧,这就有一个不甘平静的了。”   “你想平静的成亲?似乎不太现实。”卫渊缓缓摇头,若他是个走卒贩夫,说不定会平静。   “所以折腾一次就够了,两头折腾,你不嫌累我还累呢。”她怕她当日笑不出来,说不准儿还会吓着来客。   “没办法,你这师弟对我充满了敌意。我若不顺着他,日后这小舅子说不定会处处找姐夫的麻烦。”现在关朔的位置不一样了,卫渊也适当的转变了对他的态度。   阎以凉忍不住翻眼睛,“随你们吧,想怎样就怎样,我没意见。只不过,若是太张扬,说不准儿我会发火。”话落,她的手落在椅子扶手上,发出砰地一声。   “这话跟你师弟说,我看他可是比我还要激动。”卫渊眉眼染笑。   “激动?你确定自己说的不是反话?”从昨儿开始,阎以凉就没看到他哪里激动了,很平静是真的,一切都在预料中的模样。   “看不出来我的激动么?不如把我心挖出来阎捕头看看,跳的激烈呢。”就差展示自己的心脏了,卫渊态度极好。   紧抿的唇弯起,阎以凉最后哼了哼,“留着你的心吧,待你有不忠之时,我肯定把它挖出来,然后再让你吃下去。”   “这么狠。”若说吓人,阎以凉绝对是高手,听得卫渊都觉得恶心了。   “一般,还可以有更狠的,看你行动随时变更。”站起身,阎以凉双手负后,气势岿然。   看着她,卫渊几乎都产生了仰视她的错觉,“阎捕头威武,在下不如。”   “准你崇拜我。”这个要求,她还是能满足他的。   失笑,卫渊起身,随后一步步走至她身边。   动手,将她转过去,随后从背后拥住她,“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崇拜你,别那么着急,慢慢来。”   “一辈子,听起来很长,其实很短。希望,你不会觉得这辈子是虚度,否则下辈子会很难过的。”抓住他的手,阎以凉轻声叹道。   “下辈子的事儿我管不着,这辈子能够把握好就行了。”而且,想把握好这辈子也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就费了很大的力气。卫渊单是想想,都觉得步步是艰难。   “婚期你打算定在什么时候?”现在关朔就要开始张罗,尽管婚礼这东西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但诚如卫渊所说,他的婚礼别想简单。   “还在研究日子,毕竟得选个黄道吉日。”摆弄她的手指,卫渊一字一句道。   “你还信这个。”很无言,阎以凉从不知卫渊信这些东西。   “我是有选择的相信。”想信的就信,不想信的就不信。   “我对你只有两个字,服气。”一个大写的服。   卫渊轻笑,他担着。   大门处,两个人走进来,一进门就瞧见了在大厅里纠缠的两个人。   宁筱玥立即大声的叹道:“即便公开了,也不能这般缠缠绵绵,不管怎么说这大庭广众的,不觉得碍眼么?瞧瞧,关朔都不见了,肯定是被恶心跑了。”   任卫渊搂着自己,阎以凉冷哼,“现在就你们还在搞地下,心里不平衡是不是?”   “谁不平衡?要说不平衡,那也是柳捕头,不是我。”走进大厅,宁筱玥哼着,后面柳天兆挑高了眉尾,“说对了,我还真心里不平衡。”   从卫渊怀里转出来,阎以凉看了一眼宁筱玥,她偷偷的撇了撇嘴,很无奈。   “我跟佟尚书说,我要去皇上那儿请个旨,准许我们成亲。佟尚书居然说不行,说皇上根本不会管这档子事儿。我就稀了奇了,我不为朝廷办事么?我不为皇上分忧么?皇上为什么不会管?”一屁股坐下,柳天兆满脸气愤。   “也未必一定要皇上同意,你家里同意,直接办了就行,皇上不会干预。”阎以凉看向柳天兆,他的确很认真。   “就是因为他父亲不同意,所以他才想去求旨。”宁筱玥开口,很镇定,并没有被这个打击到。   “原来如此,柳捕头,现在看你还真是一条汉子。”阎以凉拱了拱手,她那极其稀少的佩服给了柳天兆。   拱手回礼,但柳天兆仍旧头疼。   “既然如此,不如我帮你在皇兄面前提上一提吧。”卫渊淡淡开口,却惹来阎以凉的一脚。   “没看出来么,他们俩特意跑到这儿来长吁短叹,就是等你说这句话呢。”阎以凉拧眉,她就是不想中他俩的计。   卫渊看着她,眉眼间氤氲着淡淡的笑意,他自然知道,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阎以凉,你做人越来越差了!我决定了,准备送你的大礼不送了,我送卫郡王。”宁筱玥冷哼,连连翻白眼儿。   “多谢卫郡王了,卫郡王的人品果然不是别人能比的,尤其是你未来的郡王妃。”柳天兆拱手道谢,目的达成。   冷冷的扫了对面两个人一眼,他们俩果然般配,一丘之貉。   手被握住,阎以凉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卫渊笑看着她,心情极其好。他并非好心,而且也不认为自己人品好。只不过,高兴罢了,所以帮他人一点儿小忙,举手之劳。   ------题外话------   今天头疼,就更这148、黄金   黑夜降临,夜幕漆黑,没有月亮,没有星辰,就像被浓墨染过一般。   宫中,灯火通明,来往的宫人提着宫灯,此时此刻看起来倒是和移动的星辰一样。   不过,他们来回走动不止没声音,更像是行尸走肉,乍一看,几分诡异。   于宫道中快步前行,随着走路,衣角翻飞,阎以凉看起来煞气很重。   趁着夜色,她转到御书房,守卫森严,但对于她的出现,他们恍若没看到。   踏上台阶,一步步走近,随后迈步进入书房内,并且反手关上了沉重华丽的大门。   御书房内,灯火明亮,御案之上,卫天阔一身明黄,面前的御案上都是折子,看起来他还得批到半夜。   除却他,这御书房没有任何人,阎以凉走进来,黑白分明的眸子几分谨慎。   “参见皇上。”单膝跪地,阎以凉低头看着纹路精致的地毯,心下却不断细思卫天阔大晚上的把她找来做什么。   还很神秘,看起来是特意避开了卫渊。   “起来吧。”没抬头,卫天阔淡淡道。   站起身,阎以凉抬头看向他,有那么几分不太好的预感。   半晌后,卫天阔放下手中的朱砂笔,随后看向阎以凉。   四目相对,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她面对卫天阔时,总是会刻意的收敛身上的气势。但是,她身上的气势也会因为当下情形气氛而条件反射的外放出来,保护自己。   “不用紧张,朕只是有些事想问问你。”看着她,卫天阔忽的笑起来。   微微垂眸,阎以凉点头,“是,皇上请问,卑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阎捕头若能知无不言,朕也便不兜圈子了。你与卫郡王离开皇都几个月,尽管卫郡王隐瞒,但朕也知道你们去了哪儿。昭天大司马梁震失踪,整个昭天也陷入了兵权争夺中。事情的结果是好的,但是朕仍旧有很多不满,因与他梁家争斗,大燕死伤无数,却又没办法公然讨伐,实在憋屈。”卫天阔站起身,他站在高处,俯视一切。   听着,阎以凉无声,虽然卫渊想隐瞒,但皇上就是皇上,他若想知道什么,轻而易举。   “皇上的意思是?”憋屈?或许有什么东西能补偿憋屈。   “梁家从大燕搜刮走无数的钱财,这些钱在什么地方?”看着阎以凉,卫天阔的脸上也笑意尽失。   “不知道,找了,但是没找到。”摇头,阎以凉叹口气,原来是这个。   “阎捕头为朕效力多年,朕是信任你的。只不过,你身体里流着梁家的血,按理来说,朕不止不应该答应你和卫郡王的婚事,甚至还应该将你逐出刑部,逐出大燕。”卫天阔看着她,眼里倒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忍,这么多年,阎以凉从未犯过什么大的错误。   “当年我爹娘被梁震设计,柳城梁家付之一炬,老卫郡王也死在那儿。不过,在事件发生之前,我爹娘曾把一笔黄金给了老卫郡王。但因为太过仓促,又发生了意外,那笔黄金在哪儿也成了谜。”开口,这件事,终究还是公开了。   “还有这等事。”卫天阔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卫渊并未说过。   “卫郡王也不知这笔黄金在哪里,我们本来的想法是,既然找不到,那就不找了。不过,这笔黄金始终属于大燕,属于朝廷,若是皇上允许,卑职愿意去找一找。但,还请皇上不要告诉卫郡王,由卑职一人来找。”看向卫天阔,阎以凉只能这样了。其他的钱她找不到,远在昭天,即使胳膊再长也够不着。唯独这笔钱还能找一找,说不定会找到呢。   “好,朕准阎捕头去找找,当然了,最好是找到。梁家这么多年从大燕搜刮走了无数的钱财,找回这么一点儿,也算安慰。”若是可能,卫天阔还想把梁家搜刮走的那些钱都拿回来,可是显而易见是不可能的了。   “是。”领命,阎以凉没有任何的不满。卫天阔没有因为梁家这个原因而阻挠她和卫渊的婚事,她也自当做些什么来报答。一来一往,自此后谁也不会再揪着谁的小辫子。   离开御书房,阎以凉无声的顺着宫道往崇明门的方向走。心下盘算着该怎么去找,毕竟老卫郡王死去这么多年了,当时他把这笔钱藏在哪儿,谁也不知道。   梁震关押着梁青语这么多年,也是为了要找到这笔黄金,看来,这笔黄金的数目不少。   这么大一笔,若是想轻松藏起来并不容易。当年跟在老卫郡王身边的人都死了,但也有没跟在身边还活着的人,比如岳山,还有固中的一些谋士,他们服侍了两代卫郡王,可谓是元老。   他们会知道些什么?阎以凉觉得或许能查到些线索,但是最主要的是,避开卫渊。   她不想让他参合这件事,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怎么办婚礼。而且,若是找这笔钱的话,势必就得让他再次面对惨死的老卫郡王,阎以凉于心不忍。   所以,还是她自己来吧,若是运气好,会找到。运气不好,找不到,卫天阔也不能将她如何。   打定了主意,她决定先从岳山下手,调查一番再说。   青苑,夏荷盛开,站在水榭中观看,被夏荷包围,恍若自己都变成了荷花。   卫渊果然在忙着筹备婚礼的事宜,不过他筹备的是在固中的那场,在皇都的那一场,已经承包给了关朔。   其他权贵大婚是什么规模的他自然知道,毕竟参加过许多次婚礼。但是,他身份不一样,一郡之主,并非普通的皇亲国戚。   婚礼自是要盛大,但同时他也不想落俗套,与别人一样,这婚礼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按照卫渊的设想,在常规规模中,还要加入一些特别的,这是他对阎以凉的尊重,更体现出他的心意。   阎以凉没有任何的意见,任凭卫渊怎样折腾,反正总要有一个人费心。若是俩人都不热衷,那这婚似乎结的还真没什么意思。   要说他们俩也算互补,她对这些女人本来热衷的事情不感兴趣,反而卫渊一直在操心。所以说,老天是公平的,在你身上取走一样东西,就得还回来一样。不过这次老天送的礼很大,直接还了一个人给她。   看着满湖的夏荷,阎以凉不时的看一眼卫渊,这种生活她倒是觉得很好。即便不奔波,没有案子任她决断,她也觉得很舒心。   眸子一转,阎以凉在瞧见了水榭外经过的岳山。   扫了一眼卫渊,阎以凉站直身体,“这些繁琐的东西就由卫郡王操心吧,我去转转。”   “即便不帮忙,也不用如此不屑我的劳动吧?”卫渊几分不满意,似乎他的忙碌在她眼里毫无用处一般。   “我没有不屑,只是感叹像卫郡王这样的男人再也找不着了,很合我的意。”说着,阎以凉两步走至卫渊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一把拽到自己面前,她歪头在他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然后便扬长而去。   被袭击的人不知是笑还是气,他们俩这般颠倒,不知日后会不会更严重?反正阎以凉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几乎不把自己当成女人。   走出水榭,顺着鹅卵石的小路,阎以凉很快的便追上了岳山。   听到了脚步声,岳山停下来转过身,“阎捕头。”眉眼染笑,岳山作为年长者,还是很看好阎以凉和卫渊这桩婚事的。   “岳护卫,我有事情问你,走。”附近人多,他们说的话会很轻易被听去。   岳山微愣,瞧着快步先走的阎以凉,他迟疑了几秒便追随而去。   寻了个人少的地方,阎以凉停下,岳山也快步走过来。脸色较谨慎,岳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阎捕头,可是出了什么事儿?”这个节骨眼儿上,可是别出岔子才行,否则王爷会动怒的。   “别紧张,一些其他的事儿,我不想让卫渊知道。”看着岳山,阎以凉淡淡道,可是从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轻松来。   “阎捕头请讲。”点点头,岳山眼睛都不眨。   “关于老卫郡王,你了解多少?”废话不多,直说正事儿。   “老卫郡王?不知阎捕头说的是哪方面?”岳山不解,老卫郡王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   “私人房产,甚至连卫渊也不了解的。”除却私人房产,阎以凉猜不出他还会将那笔黄金藏在哪儿,毕竟数量很多。   “房产?老卫郡王的房产有什么问题么?尽管有一些宅子,但都不大,而且也并不值钱。”岳山不知阎以凉为什么会问这个,毕竟她是刑部的,问及这个,岳山就不得不往别处想。   “分别都在哪个地方,说一说。”不管值钱不值钱,阎以凉关心的不是这个。   “额,固中小叶城,羊山,雁湖。还有定杨城和株洲各有一处,但都不大,寻常人家的小宅子。”岳山想了想,随后说道,边说着不忘看着阎以凉的脸色。   “只有这几个了么?还有没有更隐秘的地方?”都离柳城有些距离,很难猜测会藏在哪儿。   “隐秘?没有,其实这些房产都是公开的,皇上肯定也都知道的。只不过,都不是什么大宅子,也构不成任何罪名吧。”岳山觉得这些房产可有可无,都太小了,跟临时落脚地没什么区别。   “没有罪名,只不过我在查一些东西。这事儿不要告诉卫渊,他现在忙着婚礼的事情,不要烦他。”这些宅子,她都得去查一查。   岳山尽管有疑惑,但是也的确不敢去卫渊面前乱说,毕竟他们二人现在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他若是去乱说,不免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想要去查,就得离开皇都。阎以凉现在是自由身,尽管还在皇都,可是想去哪儿去哪儿,没有限制。   在顺天府那儿随便找了个外地报上来的案子,阎以凉便接手了,尽管引来了卫渊的不满,但她半粗鲁半贴心的哄了他一会儿,就将他安抚的差不多了。   “若不是因为你在皇都,这筹备婚礼的事宜我应该回固中准备。谁知道,你又四处乱跑,我留在皇都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衣不蔽体,卫渊靠坐在书房中的椅子上,看着坐在眼前桌案上的人,轻声叹道。   将衣服拢好,阎以凉从桌子上跳下来,一边扣上腰带,“你可以回固中,我处理完了事情就去找你。反正我也不想留在皇都,四处走走也不错。”也正好免得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催她。   卫渊缓缓眯起眸子,他做这个动作,就有一种让人不由紧张的气氛。   “少那样看着我,抠出你眼睛。”一手遮住他眼睛,阎以凉冷哼。   抓住她的手,卫渊继续看着她道:“你这样的举动,不由得让我有些危机感。尤其是这头顶,我都怀疑是不是变色了。”看起来她好像很想和他分开似得,反倒显得他黏人。   眸色在瞬间变冷,阎以凉挣出自己的手顺便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想变色你说一声就成,还用得着这么费劲。”   “胡说八道,把刚刚说的话收回去。”抓住她手腕,卫渊微微用力,便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中。   坐在他腿上,阎以凉把他敞开的衣服拎上来,“我收回去,你也少乱想。想的太多,容易变态。”   “除非你把我逼疯,否则会一辈子正常。”抓着她为自己整理衣服的手,他看着她,一边缓缓的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衣服内。肌肤炽热,而且还有一层薄汗,他刚刚的劳作可是不容忽视,完全的体力活。   “唠唠叨叨,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变性了。”阎以凉很无言,小时候他就唠叨,长大了还是这样。   “你刚刚不是试过了?”卫渊更无辜,他全身上下哪一处都男人。   “闭嘴。”捂住他的嘴,阎以凉制止他再和自己抬杠。和他说话,有时候她真觉得这世上哑巴太少了,否则那得多清净。   将卫渊安抚好,阎以凉便离开了皇都。先前往定杨城和株洲,之后再去固中的那几处。阎以凉不知道会不会有收获,但都找一遍,也证明她没有偷懒,即便最后毫无收获,她也有理有据,能够表明自己尽力了。   盛夏时节,大好时光,定杨城地处大燕以西,距离祁国倒是不远。   这儿经济还算好,而且经常能见到祁国人,所以城内很是热闹。   进了城后,阎以凉便直奔老卫郡王在这儿置办的宅子。处于定杨城的西郊,很清净,附近不少差不多的宅子,居民区也有段距离,若是在这里休闲养身,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为什么老卫郡王会在这里买一处宅子阎以凉不知道,她也不了解老卫郡王的为人,但是通过这宅子,倒是依稀能看出一些来,想来他老人家定是个喜欢清净的人。   敲门,过了好一会儿大门才打开。开门的是个老人,还牵着一条大狼狗。   看见了生人,狼狗叫唤,用来吓唬人,足够用了。   阎以凉的视线落在那狼狗的身上,四目相对,狼狗就闭了嘴,低头哼哼着,还摇尾巴。   收回视线,阎以凉看向那老人,“刑部阎以凉,奉皇上旨意,清查一下宅子。”   老人一愣,然后扯着摇尾巴的狼狗让到一边儿,“大人请进。”   迈步走进去,入眼的小院儿清幽干净,没有复杂昂贵的摆设,只有一些被修剪的整齐的树墙,盘旋在院子当中。   青石砖略陈旧,铺设在地上,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宅子,卫郡王可来过?”老人牵着狼狗跟在后头,阎以凉忽然问道。   “回大人,王爷来过,几年前了吧,路过城里,便在这儿歇下了。”毕竟自己家,肯定要比客栈酒楼舒服。   “那老卫郡王生前可曾经常来这里?”看这老人年岁很大,大概伺候过老卫郡王。   “老王爷啊,倒是经常过来住几天。这里清净,修身养性最好了。老王爷最喜欢在宅子后的湖边钓鱼,钓上来了又放回去,一天下来,心情就好很多。”说起老卫郡王,老人有话说,毕竟他服侍的时间久。   “老卫郡王失踪前,可曾把什么东西搬来这里?”在宅子里走,其实宅子不大,占地面积最大的反倒是后面的那人工湖。   “东西?没有!老王爷在失踪前,大概有半年没来过了。”说着,老人不禁感叹,都没见到老王爷的最后一面。   “多谢老人家,您去休息吧,我四处转转,然后便离开。”回头看了他一眼,阎以凉独自离开。   在宅子里四处查看了一圈,将有可能藏钱的地方仔细检查,但并未有什么发现。   尽管她并不信老人的话,但这个地方看起来的确不是藏钱的地方。不禁失望,但又没什么法子,只能前往株洲了。   若是株洲还没有收获,那就只能去固中调查了。尽管于情于理,似乎老卫郡王更有可能把钱藏在固中,但更应该反向思考;但又说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没什么头绪,老老实实的一处一处查,才是正事。   下午时分,离开宅子,阎以凉骑马离城,前往株洲。   出了城门,便打马飞奔,马儿速度快,眨眼间绝尘而去,不见了影子。   两天的时间,终于临近株洲城,城池大,远远地便瞧见了恢弘又有历史感的城墙。   马上就进城了,阎以凉也不着急,头上戴着遮阳的斗笠,垂下来的白纱正好挡住自己的脸。   她这个打扮,倒是几分刻意,毕竟她还属于刑部,而且没准儿有人认识她。不该亮出身份的时候,应该低调才对。   马儿的速度慢下来,使得后面的行人也追了上来。   一辆马车,几匹马,马车无华,马儿也普普通通。但速度够快,眨眼间便从阎以凉的身旁经过,朝着株洲城门而去。   看向那辆马车和那几匹马上的人,阎以凉并未过多注意。马儿踢踏,缓缓接近城门时,她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那马车是没什么特别的,可是前后骑在马上的人特别啊,都穿了一双特别的靴子。   这靴子,若说没见过也就算了,偏偏她见过很多次。刚刚一眼看到,居然没想起来,她这脑子也着实不够用。   思及此,她快速骑马奔向城门,然而城门出入检查严格,她即便是想冲,也根本冲不过去。   停下马儿,再看向城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却已不见刚刚那队伍的影子。   待官兵检查,没问题后才放她通行。   快速进城,四处查看了一番,阎以凉便直奔城内,一定要找到这伙人。   肖黎的身边有好几种护卫,每一种护卫各有区别。其中有一种护卫的靴子都是一个样式的,后脚跟镶了一颗珍珠,尽管不大,可是一眼就看得到。   这是他的贴身近卫,也就是说,想要区分是不是他真身出现,看他身边的近卫就知道了。若是靴子上没有这个的,有八成的可能这个‘肖黎’也是假的。   而刚刚,阎以凉确认自己没看错,那么那马车里有七八分的可能性是肖黎。   这厮又秘密跑到大燕来做什么?莫不是,他也想着那笔被老卫郡王藏起来的黄金?   毕竟在祁国沙漠中,阎以凉和卫渊说起这件事时,肖黎也在那儿,他听见了。   思及此,阎以凉心中不由暗骂,这厮想钱想疯了,在昭天没捞着,居然跑到大燕来了。而且,他受伤严重,现在大概还没修养好呢,为了钱,连命都不顾了。   他这种人,若是能长命百岁才是稀奇,钻进钱眼儿里了。   骑马在城中寻找,但株洲城特别大,单单从南城跑到北城就得需要半个时辰。   找了一大圈,阎以凉也没找着肖黎的影儿。暗骂一声,她只能暂时作罢,随后前往老卫郡王在城内置办的宅149、真假对立   在株洲城里的宅子依旧坐落于城内很僻静的地方,尽管四周也有居民区,但百姓似乎也很习惯这边的清净,除却一两声的犬吠,再没其他的杂音。   时近傍晚,炊烟袅袅,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骑马行在巷子当中,阎以凉缓慢的朝着那宅子而去,她一直在思虑着肖黎这厮,以至于马儿速度很慢的踢踏前行她都没注意。   她与卫渊本来就不想找这笔黄金,看起来反倒是失误了,他们不惦记,还有别人惦记呢。   诸如肖黎这厮,他就极其的喜欢,不远万里千里迢迢,甚至连伤都没养好,就跑了过来。   所以,她要尽快找到这笔钱,必要时要动用附近州府的官兵,否则没准儿就让肖黎这厮占便宜了。   不过,他能找到株洲城来,着实是厉害。她是通过岳山才知道老卫郡王的这些房产的,肖黎这厮是怎么知道的?   越琢磨,就越觉得不容忽视,尽管现在和肖黎不是敌对,可是,他的手依旧伸的长。   马儿从巷子里转出去,较为宽阔的青石砖路出现在眼前。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老卫郡王的宅子,而此时此刻,那宅子门口,居然停着一辆马车还有几匹马。   阎以凉快速调转马头回到巷子里,随后跳下马背,眉头紧拧。   肖黎这厮,居然如此光明正大的跑到这宅子里来了。   略一思量,阎以凉松开马儿,然后快步离开这巷子。   身影如流箭,快速的掠过青石砖路,直奔那宅子的左墙。   几乎是眨眼之间,阎以凉掠至墙根下,后背贴着墙,听着里面的动静。   依稀的有说话声,但是压得低,无法听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进了城之后,肖黎应当就直奔这儿而来,轻车熟路,他早就打探好了。   他带的人倒是不多,但就是不知有没有在暗中保护的。这么几个人,她完全能对付。抓肖黎的话,倒是有点费劲,但也并不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手成拳捏紧,指节发出声响,阎以凉想好了,要把肖黎这厮抓住。   天色幽暗,正是好时机。   在墙下走了一段,寻到一个不错的地点,阎以凉打算越过墙头进入宅子。   脚下轻踮,她的身体也无声的跃起。但,就跃起一半时,只感觉一股疾风直奔后背而来。   身体比大脑更快的给予反应,半空转身,却被一只手直接捂住了嘴。   看清了捂住自己嘴的人是谁,阎以凉更快的收势,她被带着重新站在地面上。   嘴依旧被捂着,腰身也在控制之中,阎以凉毫无反应,只是双眸如刀冷冰冰的看着眼前的人。   幽暗的天色中,他的脸也看的清楚,剑眉星目,更有几分缺少血色。不是别人,是肖黎。   搂着阎以凉,捂着她的嘴,他眉目谨慎,也盯着阎以凉,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   将近一分钟后,肖黎缓缓放开捂住她嘴的手,但搂住她腰间的手却没松,反而直接带着她离开了原地。   两道身影快速的掠至对面的巷子里,随着残影停下,阎以凉反手扭住肖黎的手臂,一把将他压在墙上。   “跟我玩儿什么把戏?肖黎,你手伸的够长的,用不用我帮你砍下一截来,免得你管不住自己。”压低了声音,阎以凉冷声呵斥。   抵着土墙,肖黎叹口气,“我把你带到这儿来,你还看不出来我什么用意?放开我,快,手臂要断了。”不反抗,所以就很疼,他伤未愈,身体还很虚弱。   冷哼一声,阎以凉放开他,后退两步,冷冷的盯着他。   肖黎转过身,一边将衣服上的土弹掉,一边看着阎以凉摇头,很是无语的模样。   “你跑到这儿做什么?那笔黄金我们不找,你有兴趣是不是?”盯着他,阎以凉冷冷质问。   “阎捕头,麻烦你看看我,我是不是真的?”天色暗下来,但相信根本不碍对方的视线。   “废话。”若是假的,她肯定当即就把他脑袋卸下来了。   “所以,现在的我是真的,但我却乔装打扮很低调的站在这儿,你觉得是为了什么?”肖黎微微垂眸看着她,认真又几分委屈的问道。   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阎以凉冷冷的哼了一声,“在那宅子里的是假的。”   “谢天谢地,你总算明白了!我是跟着他们来的,在祁国就假扮我四处招摇,跑到了大燕来,还假扮我,扮的一模一样。”说着,肖黎咬牙切齿。   “你身边的那个整容高手叛变了?”阎以凉扬眉,很显然是幸灾乐祸。   “不是她,但应该是她师父。”肖黎摇头,他身边的那个整容高手无处可去,他能给她提供一处安身之地,她自然不会叛变。   “她师父不是死了么?”就在沙漠里的那处庄园,后来被水淹没。   肖黎不语,就那么不眨眼的看着阎以凉,让她再好好想想。   看着肖黎,阎以凉的脸色在瞬间变了,“是厉钊兄妹在逃走的时候把他带走了!”所以,现在在宅子里假扮肖黎的那个人,是厉钊兄妹手下的人。   “恭喜阎捕头,你答对了。”肖黎点头,可叹自己终于被洗刷干净了。   转身,阎以凉快步冲出巷子。   肖黎立即追上去,在巷子口又把她拽了回来。   “你要做什么?打算去把里面的冒牌货抓住?听我的,跟着他们收获会更大。”肖黎抓着她不放,他跟了一路,就看着他们装成自己招摇撞骗,他本人都忍过来了,阎以凉也一定要忍,不能拆穿。   “那你跟着这一路都有什么收获啊?”甩开他的手,阎以凉盯着他满目不耐。找厉钊找不着,这会儿终于有线索冒头了,她自是不想放过。   “当然有收获,他们想得到梁家以前搜刮的那些钱,依我判断,他们应当找到了不少。而这一笔钱,应该就是你说过的,被老卫郡王藏起来的那笔,很多。所以他们不放过,一定要找到。你若真的想找厉钊,跟着他们顺藤摸瓜,肯定能找到他。”肖黎双手负后,看着阎以凉,一边低声道。   “进入大燕境内后,他们都去过哪儿?”既然肖黎一直跟着,想必很清楚。   “本来他们是直奔固中去的,不过后来又临时改变了方向,直奔这儿来了。他们若真的敢大摇大摆的去固中我才佩服他们,我这张脸,在固中可吃不开。”肖黎笑起来,固中可是有很多人都认识他这张脸,毕竟以前他的那些替身经常出入固中。   “所以,你就一直跟着,跟到了这儿?”他伤未痊愈,就这么一路跟着,阎以凉倒是佩服他。   “没错,这不刚刚进城么。摸到了他们直奔这儿来,哪知我刚到,就瞧见你鬼鬼祟祟的接近。你若真的瞧见了里面那个人和我同一张脸,还不得误会我。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风雨同济了,再生嫌隙可没意思。”肖黎眉目皆是笑意,说的似真似假。   阎以凉没有什么好脸色,即便里面那个人不是他本人,也不代表她马上就会对他信任,笑脸相迎。   “既然如此,你跟着他们吧,我有其他事情要做。”阎以凉面不改色,她要去找钱。   “你打算赶在他们前头找到那些黄金?如此费力气,还不如跟在他们身后。卫郡王都不知道那些黄金藏在哪儿,你怎么找?”肖黎觉得,跟着他们就成了。他们只要找到了,就立马派出兵马来将他们逮住,省力气。   “若是我没有出现,你是不是打算在他们找到那些黄金的时候来一招横刀夺钱啊?”阎以凉就不相信肖黎会不想得到那些黄金。   “好主意,现在我也可以这样做么?”肖黎挑眉,风流帅气。   手成拳,发出嘁哧咔嚓的声响,“你说呢?”   “别吓唬我了,怕了你还不成么?我就是想看看这帮孙子要用我的脸闹腾到什么时候。要是可以的话,能抓住厉钊兄妹是最好的,这对儿兄妹,大祸害。”肖黎微微摇头,对厉钊厉芷两兄妹可是恨得不轻。在昭天,差点要了他的命,而且还把梁家的那些钱都给拿走了,他一分没捞着。   “劝你最好小心点儿,上次差点丢了性命。”阎以凉没什么表情,她自然也希望抓住厉钊,还有厉芷。   “就知道瞒不了你。”肖黎笑,那时没告诉她,的确是担心她会伤心。   “我与厉钊师兄妹十几年,他造成的伤势我怎么会不了解?所以,劝你悠着点儿,不然你就变成短命鬼了。”阎以凉还算好心的奉劝,换来肖黎的笑不可抑。   “说起来,这次怎么就你一个人,卫郡王呢?对了,听说你和卫郡王要成亲了,恭喜。”没在阎以凉身边看见卫渊,实在是稀奇。他们俩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就得赶紧追过去,黏糊的紧。   “所以,你最好不要多嘴多舌,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警告他,肖黎立即点头答应。   天色彻底暗下来,两个人恍若黑夜里的鬼魅一般,快速的移至宅子外墙。   稍稍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然后便跃上了墙头。   屏息无声,两人从墙头往宅子里看,一处灯火格外明亮。   阎以凉眯起眸子盯着,一个和肖黎一模一样的人站在远处,另外几个护卫模样的人正在挖地。   瞧他们的动作,阎以凉也不禁怀疑,莫非那笔黄金真的藏在这儿?若是在这里的话,那她得赶紧去调来当地官兵,免得他们将黄金移走。   然而,他们挖了一阵儿就停手了。随后换地方,又开始挖。   这架势,很显然他们也不确定黄金在不在这里,只不过抱着不放过的心态,排除各个地方。   这宅子也不算大,若是找的话,其实也很容易。不过,若黄金不在这儿,任凭他们挖地三尺将这宅子倾覆过来也根本找不到什么。   和定杨城的宅子一样,这宅子里也有一个人工湖,看来老卫郡王真的很喜欢钓鱼。   肖黎一直在盯着那个冒牌的自己,以前他自己做出替身来,他并不觉得诡异。而此时此刻,这冒牌的自己是别人做出来的,他怎么看着都觉得冒火。恨不得马上就将那个冒牌货大卸八块,招摇的假冒自己,实在可恨。   看守宅子的人躺在门口,看样子已经晕过去了。距离远,天色又黑,所以也看不出来他是被打晕的还是被药晕的。   这里没有人来,所以和定杨城一样,仅有一个人看守着宅子。   说起来,还真是危险,因为根本不知何时就会冒出这么一帮人来。   他们找了大半夜,将宅子各处都掘了个遍,可是什么都没找到。   大概是累了,这伙人竟然直接在厨房生了火做饭吃,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肖黎无声的咒骂,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曾经做出来的那些替身,哪个都没这般不要脸。既然要假装成他,那就把方方面面都装完全了。否则,别人还真以为他肖黎本人就这般厚颜无耻呢。   无声的从墙头上落下来,阎以凉略一思量,这宅子她进去与否都没什么用了。可见黄金根本就没在这儿,掘地三尺了,依旧什么都没有。   若是像肖黎所说,跟着他们的话倒是可行,只是她没办法只身去找黄金了。   旁边,肖黎抓住她手臂,然后歪了歪头,示意离开这里。   与他一同无声的离开,转到对面的巷子里,已有人等在了那里。   是肖黎的护卫,这次他们没有再穿着脚后跟镶着珍珠的靴子,都已被人复制了,他们再那般打扮,就真的贻笑大方了。   护卫掏钱,就在一户民宅里托女主人做了饭菜,阎以凉也算借光,跟着吃了一顿饱饭。   待得他们吃完了饭,已经凌晨时分了。负责盯梢的护卫返回来报告,那伙假冒的人离开了宅子。   那伙人动,他们就得立即跟上,不过这个时辰城门关闭,想必他们也没办法离城。   离开民宅,护卫自动的与肖黎分散开,眨眼间只剩下阎以凉与肖黎两个人。   回头看了一眼,阎以凉几分不耐,“阳关道,独木桥,咱俩各走各的。”她不想跟他结伴同行。   “原来我身边是跟着一两个护卫,毕竟我有伤在身,他们不敢让我独行。但是现在有阎捕头在,他们就都撤了,你打算把我一个人扔下?”肖黎几分不满,就是因为阎以凉在,他的护卫才全都撤了,否则肯定有人留下保护他。   “你这张脸的确很欠揍,若我在大街上瞧见你,也肯定先揍你一顿再说。不过,现在有另外一个你更招摇,你低调点儿就不会惹事儿。”懒得和他磨牙,阎以凉自是觉得正事要紧。   “好歹咱们也共患难过,不说两句夸赞的话也就算了,贬低我才能使得阎捕头你看起来更英明神武么?”继续与阎以凉并肩同行,很显然,若是想把他甩了并不容易,尽管他现在伤未痊愈。   “至少比你英明神武。”阎以凉冷哼,他基本上就和英明神武不搭边,更像个小痞子。   笑,肖黎很是无奈,“好,阎捕头你更英明神武,在下无奈贪生怕死,就劳烦阎捕头了。”说着,他抬手在阎以凉的肩上拍了拍,似乎更笃定因为自己伤未愈,阎以凉不会将他如何。   深吸口气,阎以凉懒得理会他,趟着夜色,追赶那行冒牌货。   他们果然没离城,而是在城内的一家客栈休息了下来。天边已隐有亮色,想来他们休息不了多久。   直接潜进客栈对面的一家珠宝商行,各处上锁,但根本挡不住他们两个人。   跳进二楼的一个房间,满屋子的瓷器珠宝,窗子还用铁栅栏封住的。但是,那铁栅栏也敌不过阎以凉的一只手,直接掰断,然后他们俩钻了进来。   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阎以凉将摆放瓷器的桌子收拾出来,还未等跳上去,肖黎那脸皮厚的就跳了上去。身子一歪,他直接躺在了上面,笑容满面,舒坦的不得了。   盯着他,阎以凉手里还拿着一个瓷瓶。若不是当下情形,而且他伤未愈,阎以凉真的会把瓷瓶砸在他的脸上,把他直接拍成一片儿。   “不然咱俩一同休息?只要你瞒着卫郡王,我是不会外传的。”展开自己的手臂,肖黎笑道。   懒得理会他,阎以凉转到另一侧,拿来两个紫檀的小几拼在一起,她旋身坐下,身子向后正好靠在墙壁上。   闭上眼睛,稍稍小憩,为接下来的跟踪养精蓄锐。   一时无声,只有天色渐渐转亮,这房间里的光线也缓缓明亮起来。   躺在桌子上,肖黎正好能看得到阎以凉,她闭着眼睛好像真的睡着了,不过即便是睡着了,看起来也充满了煞气,难以接近。   蓦地,肖黎隐有笑意,随后翻身坐起来,不眨眼的盯着阎以凉,略幽暗的光线中,他眸子里的色彩格外明亮。   吹了一声口哨,对面阎以凉刷的睁开眼睛,眸子里一丝杀意,就好像她从来没睡着过一样。   看着她那模样,肖黎笑起来,“外面有动静,看样子他们打算启程了。”   看着他,阎以凉将眼睛里的杀意敛去,随后起身走至窗边。   稍稍推开窗子,就能瞧见对面客栈的门口,那辆朴素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那儿,还有几匹马。   假肖黎走出客栈,然后上了马车,那一举一动和肖黎真的挺像的。若是阎以凉不去仔细的看,这么一瞧,也根本分辨不出真假来。   肖黎走至阎以凉身后,与她视线一致的看着那马车缓缓离开,冷哼一声,他抬手拍拍阎以凉的肩膀,“别着急,一会儿马儿就过来了,咱们骑马跟着。”四条腿儿的,总是要比两条腿儿的快。   “拿开你的手。”拍拍打打的,好像他们很熟似得。   收回手,肖黎笑,“又没有别的意思,你想的太多了。如今你和卫郡王都订婚了,你觉得我还能横刀夺爱不成?”这话,听起来几分暧昧。   回身,阎以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怎么,你想把卫渊夺走?”   哽住,肖黎垂眸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对卫郡王没什么兴趣。”   看着他的眼睛,他所谓的对谁感兴趣,从这眼睛里就能看出来。   阎以凉眼睛又不瞎,自是看得出来,“抱歉,我对你没什么兴趣。”   “所以啊,你若坚定自己对我没兴趣,那么我这般碰触你,应该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最起码,你并不会因为我碰你这么一下,就转投了我的怀抱里。不然,你对卫郡王的心并不坚定,还真会投进我的怀抱里?”说着,他直接张开了双臂,将胸膛展示出来。   手成拳,阎以凉一拳砸在他胸口,“白昼和黑夜的关系就是,有交替,知道对方,但是永远不会重叠。马儿来了,走。”话落,她转身顺着昨晚进来的地方跳了出去。   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肖黎笑着摇头,随后也顺着窗户钻了出去。   骑马上路,阎以凉又将那斗笠戴上了。昨日之前,肖黎是坐在马车里跟踪的,毕竟有护卫服侍,他根本无需自己骑马。   如今和阎以凉一路,他暴露在外,也不得不弄了个斗笠戴上了。斗笠帽檐大,若是不刻意的去看他,也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更像是跑江湖的,两个人出了株洲城,不远不近的跟着前方那一行人。   和想象中的差不多,这一行人在株洲城什么都没得到,这次转道直奔固中。   他们若去固中的话,用肖黎这张脸可是不好使,说不定还会引来大麻烦。   阎以凉倒是不希望他们惹麻烦,毕竟这样的话可能就会断了厉钊的消息。   株洲距离固中不算远,两三天的路程,他们在马上进入固中的地界时,就在附近的小镇停了下来。   既然是跟踪,那自是得尾随才行。傍晚时分进入了小镇,远远地就瞧见那一行人在小镇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俩人自然也得停下,然后避开到路边,看着他们那几个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客栈。   冒牌的肖黎进了客栈,这真正的肖黎就没办法正大光明的进去了,否则不止吓着客栈里的人,还会打草惊蛇。   看了一眼附近,俩人一眼相中了对面的那家茶叶商行。   而且此时此刻,茶行里的伙计正在关门,打烊了。   看着那几个伙计落锁走人,俩人牵着马直接转到了茶行后门,然后就跳了进去。   不愧是茶行,一楼的柜台后满满当当的都是茶叶,各种各样,使得这整个楼里都是茶香味儿。   俩人直接上了二楼,一个个单独的雅间,都是供平时来这里品茶的人用的。   盯着对面,然后寻了一个适合观测对面的雅间,将窗子半开,能清楚的看到对面。   对面的窗子开着,而且里面亮了灯,所以在这儿看的就更清楚了。   肖黎自己动手泡了茶,然后递给阎以凉一杯,“他若敢就这么进固中,我倒是佩服。”他都不敢随意的用这张脸出入固中。   喝茶,阎以凉盯着对面不眨眼睛,“我估计他们要换法子了。”   “什么法子?”肖黎倒是好奇,难不成他们还敢弄一张卫渊的脸不成?   “还不知道,看看再说。”阎以凉也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法子。   肖黎笑看她一眼,随后道:“别绷着脸,笑一笑,等到进了固中,你就能见着卫郡王了。”   想起卫渊,阎以凉的脸的确不再绷着了,反倒浮起一丝柔色来。   看着她,肖黎几分稀奇,“原来阎捕头真的会笑。”他从来没见她笑过,更没哭过。所以,若不是知道她和卫渊生情,他还真不知道阎以凉也会对人生出情愫。   不理会他,阎以凉看着对面,天色暗下来,对面灯火明亮,所以看的很清楚。   而且,随着又有人出入那间房间,她也变了脸色。   肖黎看过去,随即扬高了眉毛,“这是、、、、你?”   对面的房间里,一个女人一身绿色的长裙,但腰间扣着腰带,长发利落的挽起,完整的露出脸来。英姿煞爽,更因为那面无表情的脸而看起来充满了煞气。   这不是别人,正是‘阎以凉’。   肖黎收回视线看向自己身边的阎以凉,复又看了看对面的,这么一看,一时还真难以分出来谁真谁假。   “我说,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歪着身子撞了一下阎以凉,肖黎笑了起来,这一招用得好。   阎以凉眉头紧拧,盯着对面,满目狂风。居然连她都复制出来了,而且这么像。   对面,假冒的肖黎和假冒的阎以凉看起来很熟的样子,说了几句话之后,俩人就抱在了一起。   阎以凉脸色更加难看,肖黎则笑意更甚,“这个场面,若是被卫郡王看见了,不知是什么心情。”他很好奇,而且也很想瞧瞧卫渊的脸色会变成什么样150、线索   咔嚓一声,阎以凉手里的茶杯被她捏的粉碎。   肖黎看着她,笑意不改,“别生气,尽管画面是奇怪了点儿,但你只是不适应。若是习惯了,说不准儿都能和我自如‘表演’。”   冷眼看过来,阎以凉眸光如刀。   “你那整容高手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若想做出一个‘我’来,必定得先见着我才行,否则怎么能做出来一模一样的。”若他在她身边出现过,她肯定能想起来是哪个人。   “你忘了,在他们的阵营里,可是有一个和你相处十几年的人在呢。你小时候的模样,刚刚发育时的模样,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肖黎笑容不改,看着她,尽管提醒的有些残忍,但这是事实。有厉钊在,根本不需要人亲自过来瞧她。   “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阎以凉淡淡的哼了一声,厉钊知道她各种时段的模样,轻而易举啊。   “据我所知,想要塑造出一个你并不容易,你的身形、、、啧啧,分线完美。所以,即便找到一个和你身形差不多的,也得再重新塑骨,不然一看就是假的。一洋也说过,若是想塑造一个你,就得先把你抓住,逐处计算一遍才能动刀子。可是,她毕竟功夫不到家,她师父可是个高手。只要听厉钊的叙述,就能完美的塑造出一个你。有一个了解自己的敌人,真是可怕。”视线在她的身上游走,肖黎不懂人体,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阎以凉的身段很完美。这世上,想找出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根本不可能。   “现在连冒牌的我都造出来了,他们兄妹俩若是想造反,也很容易。”厉钊了解皇都的任何一个人,包括皇上。   “所以,得赶紧抓住他们,不能姑息,否则难以预料。啧啧,看来这俩人真是情人关系。不过相信我,我的身体可比他的有看头多了,假的终归是假的。”对面那俩人已经缠绵到一起去了,衣不蔽体,满屋春光。   阎以凉冷冷的哼了一声,“没错。”那个假的她,脱掉了衣服也着实够丑陋的。而且,能看出多处的骨骼有些奇怪,不过穿着衣服,倒是看不出来。   肖黎轻笑,“别看了,这种东西看多了容易上火。”将窗子关上,隔绝对面的春光。   肖黎的护卫很灵通,找到了茶楼里来,而且还带来了饭菜。   将这里当成了自己家,肖黎与阎以凉在二楼吃饱喝足,又泡了一壶这茶行里的好茶,再次打开窗子,对面已经消停了。   而且,那房间里,冒牌的肖黎已经不见了,只有那个冒牌的阎以凉在整理仪容。   看得出来,这个冒牌的阎以凉是个很喜欢梳妆打扮的女人。只不过,阎以凉不喜欢打扮,她假扮成了她,就不能涂抹那些胭脂水粉了。   在镜子前折腾了一会儿,后来没办法,为了更像阎以凉,她又把脸擦干净,又把长发好好地绑上。   在这边看着,俩人对视一眼,差不多知道他们玩儿什么了。   进入固中,肖黎的脸吃不开,但是阎以凉的脸吃得开啊。所以,他们换了法子,用阎以凉的脸进入固中。   “你去追你的冒牌货,这个交给我了。”假冒肖黎的人走了,或许是去别处找黄金去了。   “不行,一路跟到了这儿,我很想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找得到那些黄金。即便不能占为己有,瞧瞧也能弥补遗憾。”肖黎不同意,他一定得跟着阎以凉进固中。   “好,若是到了固中被人发现你,我可不会管。”斜睨他一眼,阎以凉不管他,爱怎样怎样。   肖黎扬眉轻笑,又抬手在阎以凉的面前挥了挥,“成,明白了。阎捕头不管,我也只能去找卫郡王了。并且告诉他这一路来发生的事儿,假冒的我和假冒的你,那些缠缠绵绵之事。”   咬牙,阎以凉看也不看他,反手成拳直接砸在了他胸口。肖黎被逼退几步,“阎捕头,你可以温柔点儿么?我这伤还未愈呢。譬如你可以学学那个假冒的你,多温柔。”抚着自己的胸口,肖黎很是不满。   不理会他,阎以凉继续站在窗口盯着,但今晚,他们这一行人就打算住在这儿了。   肖黎与阎以凉轮班监视,一大早,他们就出发了。这次,他们均骑马而行,弃了马车。   假冒的阎以凉,英姿煞爽,骑在马上,那姿态和真的阎以凉很像。   但若是细看的话,其实还差一些火候,无论装扮的再怎么像,假的依旧是假的。   带着斗笠,阎以凉与肖黎都遮住了脸,俩人也骑马跟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进入固中境内,眼看着那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城门。而且,假冒的阎以凉还亮出了自己的身份,那腰间的腰带就是象征。   阎以凉想了想,她若进去,还真不能露脸,否则就会惊扰了前面那伙冒牌货。   拿出令牌来,这是卫渊身边护卫通用的牌子,有它在,能够很顺利的进入城门,而且不会被严密检查。   肖黎也把头上的斗笠弄好,压得低,把自己的脸遮挡起来。   接近城门,官兵检查,阎以凉直接亮了牌子,果然好使,没有被严密检查,两人顺利通过。   进入城里,一直跟着,其实不必跟的那么紧,阎以凉都知道这队伍往哪儿去,肯定是羊山。   羊山,雁湖,小叶城,这三个地方是老卫郡王的小型房产。固中除了这三个地方之外,就只有郡王府了。   郡王府那是固中首府,即便黄金在那儿,他们也未必敢去找。   羊山,是固中风景较为秀丽的一片山,山下一片宅子,大都是有钱的人家在这里买了宅子,无事的时候过来休闲之用。   宅子都不大,不会引起朝廷的重视,但比之一般的大宅子都要精致。   远远地便瞧见了羊山,山不高,可是连绵有序,很是秀丽。   各个宅子之间距离很远,除却精美的房子,四周还有大片的田地,亦或是花园假山丛。各个不一样,但都风景不错,在这地方买个宅子,当真不错。   “阎捕头觉得,他们这次能找到么?”肖黎拿下斗笠扇了扇风,随后又戴上,在固中这个地方,他可不能随意的露脸。   “不知道。”摇头,阎以凉不知道,她完全猜想不到老卫郡王会把钱藏在哪儿。   “反正在这固中他们得速战速决,否则你的脸,会很快把卫郡王引过来。”用阎以凉的脸进固中也不是明智之举,毕竟这张脸对卫渊吸引力很大。   不语,俩人骑马跟进了平坦的大路,尽管各处宅子距离远,可是路却修的极其好,堪比官道。   老卫郡王的宅子就倚靠着羊山下,宅子左侧全部被人工湖占上了,偌大的一片蓝晃晃,倒映着白云,很是好看。   这人工湖处处可见,阎以凉倒是觉得奇怪,这老卫郡王看来是真的喜欢钓鱼啊。   “瞧,他们进去了。”在隔着将近几百米之外的一个宅子旁的路上停下,两个人能清楚的看到那一行人进了宅子的大门。   这里是固中,看守宅子的也不是一个人,所以,他们用了阎以凉的脸很聪明。他们无需打晕人或是药晕人,亮出身份就能正大光明的进去。   看着,阎以凉心下的气积蓄越多,若不是想着要把厉钊找出来,她真的会马上冲过去把假冒她的人脑袋揪下来。   “用你的脸还真是好使,轻轻松松就进去了。走,过去瞧瞧。”肖黎叹气,他们是真聪明啊。   “你老实的呆在这儿,我过去。”他的脸,不安全。   阎以凉掠出去,以极快的速度直达墙垛下,随后无声的跃上墙头,便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这宅子里有丫鬟和小厮,但唯独没有守卫。所以,假冒她的人进去了,便轻轻松松的在小厮的带领下逛起来了。   但他们不敢在这里大张旗鼓的翻找,可仍旧四处环顾,像足了乡下人进城。   刑部的人,即便再乡村,也不会这么没见识。小厮也看出他们行动奇怪来,可是又不敢质问,毕竟‘阎以凉’在那儿呢。   看着他们离开,阎以凉翻身便进了宅子,屏息敛气,她也开始寻找起来。   顺着后院查找,最后找到了人工湖附近。躲起来,阎以凉清楚的看到他们也在围着人工湖转圈,那模样一看就是在找什么东西。   小厮跟着,瞧着奇怪,又没办法说什么。   躲在假山后,阎以凉一直盯着他们,而这几个人也一直在宅子里转,一个下午都没歇着。   不过,很显然的,一个下午并没有收获,看来,黄金也不在这里。   小厮丫鬟做了丰盛的饭菜,这些人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欢欢喜喜的去吃了。   阎以凉直奔人工湖,下午他们在转圈,她忽然发觉这人工湖有些奇怪。   奇怪之处在于,无论是定杨城还是株洲还是这里,人工湖旁边的小亭子都处于同一个方位,而且,正对着人工湖那侧的柱子刷了绿漆,其余三个则是红色151、恭喜   直奔亭子,天色昏暗,这亭子里也同样黑乎乎。那被刷了绿漆的柱子正对着湖面,黑夜里,它就像被火烤过一样,也黑漆漆的。   伸手触摸,阎以凉复又跳起,从亭子上头一直到深入地基的地方全部摸了一遍,但并未有什么古怪稀奇。   另外三个柱子,普通的红漆,而且这才是正常的亭子才会有的颜色。   各处检查一番,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阎以凉双臂环胸站在亭子里,是不是自己猜错了。   或许老卫郡王特别喜欢这种格局,所以把每个宅子都弄成了这个模样。   可是,这说起来也没什么道理,除非老卫郡王有严重的强迫症,不然干嘛一定要把这种亭子建在人工湖旁边。   那伙冒牌货在宅子里吃吃喝喝,小厮丫鬟好菜好饭的供应着,但确实也看出了蹊跷之处。   跳出宅子,黑咕隆咚,她很快的回到与肖黎分开的地点,他等在那里,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   “怎么样,可发现了什么?”倚靠着树干,肖黎看着回来的人,瞧她那模样,就是什么都没找到。   “没有,一场空。这几个人明儿一早就得上路,不过已经引起这宅子里小厮丫鬟的怀疑了。他们若再不抓紧行动搜查另外两处宅子,很快就得被卫渊抓住。”就这般折腾,不引来卫渊才奇怪。   “你确定卫郡王见着了那个假冒的你会当场认出来?我觉得未必,说不准儿那冒牌货以你之名和卫郡王亲亲热热,那可有乐子了。”单是想想这种可能,肖黎都觉得好笑,他喜欢。   眸色无温的看着他,阎以凉不知这厮在以什么心情笑嘻嘻,唯恐天下不乱,说的就是他这种心态。   “别瞪眼,我说的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不如,你先一步去找卫郡王,将这些事情与他说了,也免得他上当,再失了身,得不偿失。”无论肖黎的话语多么有诚意,可是从他的笑还是能看出来,他就是在捡乐子。   “不如,你现在把自己当成那个冒牌货,然后去迷惑假冒的我,最好把她忽悠的离开这儿。速战速决,免得卫渊找过来。”已经到了这一步,阎以凉不能去找卫渊。否则他不止会生气她瞒着他,还会生气她与肖黎一路同行。   “你还真不拿我当外人,我去迷惑她,难道就不会有牺牲?说不准儿,我还得牺牲身体,太亏了。”摇头,肖黎不干。   “不如这样,你跟着他们,我先行一步,去另外两处宅子查找一番。”反正耗下去,除了耽误时间外,阎以凉还觉得很快卫渊就会闻风找过来。   肖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阎以凉没什么表情的脸,一边悠悠道:“听你话头里的意思,就是不想跟我一路同行了是不是?担心卫郡王会看见?放心吧,只要卫郡王出现,我肯定立马消失。”话说的特别好。   阎以凉却不信,肖黎这厮唯恐不乱,说不准儿卫渊出现了,他就立即跳了出去。   “你看你,干嘛用这种眼神儿看着我,很伤人的。”肖黎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但她眼神儿依旧,惹得他心一横,直接捂住了她的眼睛。   一动不动,阎以凉双臂环胸站在那儿,冷冷道:“拿开你的爪子,不然我就把它掰下来喂狗。”   “暴力女。”收到威胁,肖黎哼了哼,之后把手拿开,她的眼睛露出来,依旧还是用那种冷冷的又鄙视的眼神儿看着他。   “你在这儿跟着他们吧,我先行一步。若被发现了,你就冒充那个假冒的你,很轻松的就能混过去。”阎以凉决定不再耽误时间,速战速决。   肖黎翻了翻眼睛,痞气十足,“成,你阎捕头说了算。不过,我若*的话,记得来救我。”   瞧他那故意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阎以凉没任何的同情,冷哼一声,她快速消失在原地,眨眼之间,这里仅剩肖黎一个人。   距离羊山很近的是小阳城,在这处的宅子深处居民区之中。看样子应当是将附近的三四个宅子都买了下来,然后打通装修,成了一个大宅子。   这里也有小厮丫鬟,唯独没有守卫。有个假的自己在招摇撞骗,阎以凉也不打算现身,所以顺着后墙处潜进了宅子,轻轻松松,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如同之前的三个宅子一样,这里也有一个小型的人工湖。湖水清澈,鱼儿很多,阳光下波光粼粼的。   小湖的旁边一个亭子,三个柱子刷着红漆,一个柱子刷着绿漆,和其他几个宅子里的亭子是一样的。   上上下下,阎以凉就差把地基都挖出来了,可是仍旧没什么奇怪的,这就是寻常的亭子。   没有查到线索,阎以凉便离开了小阳城,这次直奔雁湖。   这是最后一处老卫郡王的宅子了,若是这里也没有,阎以凉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查下去了。   雁湖这处宅子风景秀丽,因为挨着雁湖,所以宅子也建在湖边。   那偌大的湖旁边也有一个亭子,较之那些小宅子里的亭子都要大。可是这雁湖经常都有游人过来,这亭子里也每天都有许多人来坐坐看风景,若说这亭子有蹊跷,阎以凉倒是不太相信。   湖水碧绿,面积也大,在这上面游船应该不错。进了亭子,阎以凉再次上上下下的查找,依旧没有收获。   转身坐在栏杆上,阎以凉看向不远处的大宅子,一会儿她要进去查找一下,若是这里也没有,她只能先回皇都复命了。   那么一大笔黄金能藏在哪儿呢?当时在柳城,梁青语把黄金给了老卫郡王,他想必也是秘密的低调的运走然后藏起来的。   若是按照地理位置的话,距离柳城最近的是皇都,其次就是定杨城。   定杨城的宅子和株洲的宅子里都有一样的人工湖,但是定杨城的人工湖她没有查看,株洲城的宅子因为碰上了冒牌的肖黎,所以她没有进去查看。   现在想想,或许应该再去查一查那两处宅子里的人工湖。   细想那两处宅子里的人工湖,株洲的宅子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因为宅子比较大,那湖也不小。   当时假冒的肖黎一伙人也在那人工湖的附近挖地来着,可疑的地方都被他们排除掉了,在那儿,估计收获不到什么。   定杨城?那宅子里的人工湖是所有宅子里最小的,人工湖旁边的亭子上油漆很陈旧,看起来,那宅子很久都没有翻修过了。   想着,阎以凉霍的站起身,定杨城,她还得再去一趟。   上马离开,连雁湖旁的那宅子都没有查看,她要回定杨城,再查一遍。   快马顺着官道疾奔,却不想在路过小阳城时,发生了意外。   远远地就瞧见了当地官兵汇聚于城门内外,城内喧闹声极大,在这官道上都听得到。   本不想理会,直接离开固中,想了想,阎以凉调转马头,朝着小阳城而去。   官兵围住了城门,以至于城外想要进城的人都被堵在了外面。阎以凉骑马停在外围,顺着大开的城门,越过密密麻麻的人,清楚的看到了城内的情形。   城内,劲装的护卫将两个人团团围住,刀剑在阳光下反射着强光,却没有丝毫的暖意。   而那个被围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肖黎。   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煞气逼人,居然是那个假冒的阎以凉。   再看肖黎,没错,这绝对是真的肖黎,不是冒牌货。三天的时间,他居然真的跑出来露面了。   那将肖黎以及假冒的阎以凉围住的人更眼熟,是卫渊身边的护卫,这个阵势,很显然卫渊就在这儿。   深吸口气,阎以凉不知这是什么情况,但很有可能的是,卫渊瞧见了肖黎和‘她’在一起,他的怒火定然直冲天际。   果不其然,片刻后,护卫让开一条路,一袭白衣的人走出来,并且脸色阴森。   瞧见卫渊,阎以凉手上一动,欲进城。但转念一想,她若现在进去,去定杨城找黄金的计划就得延迟。   而且,她打算赶在所有人的前头找到黄金,包括肖黎这厮,她也不想让他知道。   “过来!”蓦地,城内,卫渊冷冷开口,这唤的是阎以凉。   尽管被围住,肖黎却笑意不改,眉眼间一丝痞气,极其迷人。   “现在阎捕头是我的人,她不会听你的。”说着,肖黎抬手搭在了‘阎以凉’的肩膀上,对面卫渊阴冷更甚。   四周的人议论纷纷,阎以凉骑在马上也脸色不好,看来卫渊真的误会了。   有肖黎这厮在,卫渊怕是不会过多注意那个自己是真是假,他的脑子里充满了怒火,哪还会想那么多。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过来,否则,你就陪着他一起死吧。”卫渊冷冷的开口,毫无温度。而且随着他话音落下,四周官兵汇聚,拉起了箭阵。   密密麻麻的箭矢对准了中间那两个人,肖黎依旧笑容满面,单手搭在‘阎以凉’的肩膀上,满是胜者的姿态。   反观卫渊的脸色,黑的可以,恍若乌云遮住了天空一般,马上就要电闪雷鸣了。   在城外看着,阎以凉连连深呼吸,最后调转马头,快速的离开了。   踏上官道,疾奔直行,不管小阳城内会如何发展,她都不管了。   而且,正好卫渊此举会将那帮人拖住,为她尽快找到黄金提供了更多的时间。   离开固中,直奔定杨城,这里是距离柳城最近的地方,若是按照地理位置来推算的话,老卫郡王有极大的可能是把黄金运到了这里。   疾马狂奔,重回定杨城,将看守宅子的老人吓了一跳。   “阎捕头?您又来了。”牵着大狼狗,老人边让开,边问道。   “嗯。”看了一眼那只狗,阎以凉快速的冲进院子,然后直奔后院的人工湖。   老人牵着大狼狗跟着,不明白阎以凉要做什么。   人工湖不大,旁边的亭子和其他几处宅子里的一模一样。走进亭子,抬头四处查看了一遍,阎以凉又走了出来。   “你确定在老王爷失踪之前,没有把什么东西运来这里?”看着那守宅子的老人,阎以凉再次问道。   老人略迟疑,但还是摇头,“没有。”   没有再问他,阎以凉转身走到那刷着绿漆的柱子前,上下看了一通,随后抬手扶住柱子,向着右侧推。   柱子深陷地基,怎么想也不可能被推动。可是,这个柱子却不似寻常,随着阎以凉运力一推,整个亭子居然都动了。   柱子旁边的泥土杂草也轻易的散落下去,这亭子下就好像有个大转盘,转盘转了,亭子就移动了。   老人牵着狼狗站在那儿,惊讶于阎以凉的举动,似乎没想到她真的会找到这儿来。   缓慢的推动,在亭子转了一半儿时,旁边的人工湖就有了动静。   湖水涌动,中间一点好像生成了漩涡,四周的湖水都在向着中间旋转。   随着阎以凉推动亭子,那湖水也旋转的越厉害,哗啦啦的声响,还带着嘁哧咔嚓,那声音是从湖底传出来的。   亭子正正好好的转了一圈,回到原来的位置时,便推不动了。   转身看向小湖,所有的湖水都流向了中间,那里好像有了一个大洞,吸纳了所有的水。   老人没有一点意外,也看着那小湖,不语。   阎以凉双手负后,折腾了一大圈儿,又回到了原点。   湖水全部流进了中间那个大洞,水没了,小湖也彻底露了出来。   因为年头太多,小湖里都是淤泥,还有一些鱼儿没跟着水流走,趴在淤泥里直蹦跶。   而湖中间,的确出现了一个大洞,但这大洞有台阶延伸向下,这可不是个寻常的大洞。   年头太多了,厚厚的淤泥因为水流移动,使得那向下的台阶都被淤泥铺满了。   “那些黄金,都藏在这里。”阎以凉肯定这个守宅子的老人知道,只不过他不说。   “唉。”老人叹了口气,尽管没说只言片语,但是很明显事实是这样的。   举步,阎以凉朝着那小湖走去,脚下都是淤泥,每走一步,脚下都滑的不得了。   缓步走到那大洞前,顺着向下的台阶看下去,幽深不见底。   试探着踩着台阶往下,淤泥很滑,她险些跌倒。   下面黑黝黝的,差不多有十几米,而且,能看得到流下去的水都积聚在下面,可想下面的面积应该很大,所以才能兜得住这么多的水。   偏头,阎以凉瞧见了端倪,台阶两侧,挂着淤泥的石英石板严丝合缝的扣在一起。这种石头极其坚硬,别说有一湖水在它们上头,再来两倍它们也撑得住。   那些黄金,应该就在这些石英石板之后,藏得真深。   转身走回去,阎以凉打算去通知当地官府,当然,还有皇上。   她的任务完成了,尽管有些波折,不过还是找到了。   紧抿的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任务成功。   官兵很快的将宅子包围起来,当然了,这也是为了预防某些人闻风而来偷黄金。   消息也传回了皇都,相信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卫天阔的心里应当稍稍平衡了,被搜刮走了那么多的钱,总算是回来了一点儿。   小湖里的淤泥都被清理走了,那下面也清楚的露了出来,清一色的石英石板,严丝合缝的砌在一起,将整个小湖都铺满了。   官府的官兵不敢再弄,只能等皇都来人。阎以凉也守在这里,免得有人闻到风声跑来捣乱。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再隐瞒,也还是透过一些缝隙传了出去。   皇都的人还没到,固中的人来了。   不用问,单单固中俩字,阎以凉就知道来的是谁。   不知那天的后续是什么,反正假的她看起来是将卫渊糊弄住了。而肖黎是不是也倒霉的吃了亏,阎以凉就更不知道了。   估摸着时间,阎以凉走出宅子,立于台阶之上,她双手负后,气势岿然。   若真有人假冒她,其实很不容易,无论说样貌还是身形,单单她这份独一无二的气势,就是模仿不来的。   遥看队伍进了巷子,阎以凉便微微眯起了眼睛,即便是隔着马车,她也能闻到一股生气的味道来。   队伍缓缓到了近前,马车也停在了台阶下,阎以凉看着,下一刻,白色的身影走了出来。   俊美的脸庞恍若罩着一层乌云,卫渊看了一眼阎以凉,随后又有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站在了他身边。   不是别人,正是肖黎,而且肖黎被五花大绑的,身上都是绳子。   见此阵势,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拧眉,那边卫渊脸色更黑。   下了马车,后面被五花大绑的肖黎也跟着下来了,他满脸笑意,可见他有多喜欢看卫渊生气。   “阎捕头,听说他是你的人,给你送来了。”卫渊走上来,在阎以凉面前停下,一边冷声道。   看了一眼肖黎,阎以凉没过多表情,“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和我有什么关系?倒是我想问问你,那天在小阳城怎么个情况?你没看出来那个我是假的?”他抓住了肖黎,显然那天他赢了。那个假的自己,也肯定落入了卫渊的手里,他对她做了什么?阎以凉很想知道。   “你当时就在附近?既然看见了那个情况,怎么不出现?阎捕头,你越来越不服管了。”抬手,卫渊捏住她的脸颊,微微用力一提,将她的威严瞬间打散。   “当然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拿开你的手。”脸被他扯着,不用照镜子阎以凉就知道是什么模样,瞧肖黎那笑嘻嘻的模样就知道了,肯定很难看,威严扫地。   “什么重要的事儿?和这厮一路同行,又观看两个假冒的人亲热?是不是特别好看?”卫渊的醋意绝不是一星半点儿,整个天空几乎都被浓醋覆盖了。   眯起眼睛,阎以凉冷眼如刀的看向肖黎,这厮的嘴巴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要长,这些事情都说出去了。   肖黎佯装无辜,被捆绑的像个粽子,但那模样绝不无辜。   “那个假冒我的女人呢?”握住他的手,阎以凉转移话题。   “杀了。”卫渊言简意赅,假冒阎以凉也就算了,居然还和假冒的肖黎缠绵。他单单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一股火往上窜。   几不可微的扬眉,阎以凉本想斥责,但是一看卫渊那脸色,她的斥责也就憋回去了,“杀得好。”   冷哼一声,卫渊甩开阎以凉的手,绕过她走进大门。   无声的叹口气,阎以凉看向那明显幸灾乐祸的肖黎,脸色变冷,“要你多嘴,长舌妇。”   “我只不过说实话罢了,看来这年头,实话讨不着好处。”摇头叹气,他很是无辜。   冷哼一声,阎以凉转身走进大门,裙角飞扬,煞气满盈。   尽管被五花大绑,但肖黎很自由,没有逼迫他该往哪儿走,他自动的就跟着走进了大门。   那小湖现在已经彻底不见了,整齐的石英石铺满了,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卫渊是绝对没想到这里有猫腻,如今亲眼见到了也不禁震惊,“藏得这么深,还是被你找到了。”也只怪当年老卫郡王去世时他年纪太小,有些事他不知道,所以这些黄金也在这湖底呆了这么久。   “这就叫做世上无难事,一通奔波,还瞧见了诸多恶心的事儿,但结果终归是好的。”站在他身边,阎以凉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还在赌气,不过她不跟他一般见识,态度如常。   “既然知道恶心,为什么还眼睁睁的看着?”卫渊冷哼一声,赌气。   紧抿的唇角浮起笑意,“第一次看见假冒的我,觉得新奇罢了。而且,能这么了解我的人,除了厉钊没别人。我更想通过他们,找到他。”不过眼下被卫渊杀了,那就没办法了。   “留着你自己也可以,假冒的肖黎为什么还留着?而且,你也完全可以把真的他当成假冒的宰了。”卫渊冷冷的说着,一副完全被恶心到了的模样。   “你不是也留着他么?为什么不宰了?那天看你在小阳城可是把箭阵都摆上了,之后发生了什么?”阎以凉还真是好奇。   转过身来,卫渊垂眸看着她,惹得阎以凉也不得不微微抬头和他对视。   “乱箭齐发,那个假冒的你当场死了。”卫渊一字一句,很是阴狠。   缓缓扬眉,阎以凉看着他,将近一分钟后才开口,“你之前就知道那个我是假的。”否则,他不可能下令放箭的。   “不然呢?我会放箭么?”若是真的阎以凉和肖黎那般厮混在一起,他即便是生气,但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不过他会宰了肖黎。   “卫郡王,你当真英明神武。”抬手成拳,轻轻的抵在他胸口处,一边叹道。   “那可不是卫郡王英明神武,而是我提前放了消息给他,不然你以为他能认出来?看见你我在一起,气的眼睛都红了,哪有时间看真假。”还被绳子捆着的人走过来,一边看那奇异的小湖,一边扬声道。   “你若少说几句,卫郡王的心情会更好。”冷声,阎以凉扫了肖黎一眼,这厮唯恐不乱。   肖黎扬了扬眉,随后走到一边停下,看着小湖,他连连摇头,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些小湖有蹊跷。若是早看出来,肯定先去找黄金,根本不会跟着那群冒牌货。   收回视线,阎以凉看向卫渊,他既然这么生气肖黎,为什么没让他离开。尽管他用绳子捆着肖黎,但很显然并没有束缚他,这俩人,不知又在搞什么猫腻。   似乎阎以凉三番四次的呵斥肖黎,让卫渊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抓住她的手握紧,过于用力,捏的她指节都在响。   “卫郡王这些日子都在忙,不知准备的如何了?依照你这个速度,咱们何时能大婚?”看着他,尽管一段日子不见,可如今见着了,仍旧觉得好像分开了很久。   “着急了?既然着急嫁给我,何不提前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咱们一同来做,速度会更快。”卫渊几分斥责的模样,他鲜少这般与阎以凉说话,可见是真的被气着了,还没缓过来。   几分无言,阎以凉点头,“没错,我着急。”   随着她话音落下,旁边传来一串的讥笑声,不用看就知道是谁,除了肖黎这厮,没别人。   “说真的,若不是知道你就是阎捕头,只听着说话,我肯定会认为你是假的。”阎以凉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让他实在是大稀奇。   深吸口气,阎以凉缓缓转过头去盯着那厮,他对上她的眼睛,便笑着点头以示抱歉,可是没一点诚意。   温热的手将她的脸扳了回来,卫渊让她看着自己,一边道:“三个月后,九月十八。折子已经递到皇都了,就在昨天。”   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笑意,阎以凉点头,“好。”   “恭喜。”肖黎看着他们俩,说着恭喜,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一片幽深,恍若谷152、四品神侯   卫渊对于这个藏黄金的地方很是难以想象,十几年前,他父亲老卫郡王就能想出这种藏黄金的地方。   真是隐秘,他来过这里一次,但却没发觉这湖有一丝奇怪。   他老人家喜欢钓鱼他知道,只是从来没想过,他会在这个爱好之上做文章,而所有人都没发现。   查看了一下那向下延伸的台阶两侧,石英石板格外的坚硬,若是想把它们撬开,也并不容易,需要专业的工具。   “藏得严实,即便是有人想偷偷搬走,也没办法做到无声无息。”若是想撬开这些石英石板,会有很大的动静。   “是啊,老王爷当真会藏东西。”阎以凉也很是佩服,反正若是让她藏这笔黄金的话,她绝对想不到这种地方。   “但还是被你找到了。”卫渊侧颈看了她一眼,对她找东西的能力也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这话本是夸奖,可是在阎以凉看来,卫渊在夸奖的同时还有揶揄和不满。   深吸口气,阎以凉尽量装作没听见,“皇都很快就会过来人将这些黄金挖走,别心疼啊。”很显然的,卫天阔不会留下一分,他都得拿走,以填补他心里的不平衡。   “不心疼,已经疼过了。”卫渊转身往上走,一边叹道。   黑白分明的眸子几许冷气凝聚,阎以凉也走上去,“再说怪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什么意思?阎捕头打算对我动手?”卫渊一副很受惊吓的样子。   “哼,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我智勇双全。”冷哼一声,阎以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扭到后面。   卫渊被制住,但并未挣扎,只是笑道:“阎捕头是否智勇双全有待商榷,倒是越来越精于撒谎骗人了。”   不再和他多说废话,阎以凉扭送着他快速离开,恍若押解犯人一般。   卫渊就这般被她带走了,周遭人不少,但无人干涉,更像是根本没听到没看到他们二人在做什么,非礼勿视。   直接将卫渊带到宅子里最为偏僻的一间房,房门甩上,然后便是肆意的‘教训’之声。听着这声音,就知道卫郡王被‘教育’了,而且毫无反抗之力。   夜半时分,阎以凉忽然醒来,随手一摸旁边,空空如也。   翻身坐起来,看向另一半床铺,某个人不见了。   几不可微的拧眉,和这厮厮混一下午,之后有些疲累便睡了。她记得,他也是睡着了的,这会儿怎么忽然不见了。   下床穿衣服,整理好自己后,阎以凉走出房间,后院灯火通明映照过来,这宅子好像白天一样。   夜空漆黑,星子闪烁,可见明儿还是个艳阳天。   “你们王爷在哪儿?”走出来几步就碰见了卫渊的护卫,他们都没休息,以防万一都在值守。   “回阎捕头,王爷与肖太子在湖边小亭子中闲话。”护卫回答,干脆利落。   眉头拧的更甚,阎以凉站在原地,就想不通卫渊这厮和肖黎到底在搞什么。   大半夜的不睡觉,他们俩反而秉烛夜谈,她都要怀疑这两个人有私情了。   想了一会儿,阎以凉也没有去打扰他们,转身回了房间,继续睡觉。   大约半个时辰后,卫渊才回来。房间里没点灯,他走进来,脚步放得轻。若不是知道是他,阎以凉肯定会当成宵小处置。   站在床边,卫渊解下衣袍,随后才上床躺下。   抬手,他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在阎以凉腹部,然后向着另一侧游走,最后揽住她腰侧,很显然是要把她扳过来。   不过,这动作也只进行到一半儿,他以为睡着的人忽然翻身而起,直接骑坐在了他身上。   阎以凉控制住他的双臂并压在他头顶,她倾身逼近他,黑夜里,她的眼睛好似都在冒着光。   “说,和肖黎鬼鬼祟祟大半夜的私会,你们俩什么意思?我看你不是要把他抓住泄愤,反而是特意把他带在身边。你这障眼法,迷惑的是谁?”总归不会是迷惑她,但他们俩也绝对有事儿隐瞒。   被控制的人轻笑,随着她施压,卫渊更是笑出声,“我们半夜聊天,气着你了?那你不如说说,你气的是我还是他?”   “少废话,你再跟我嬉皮笑脸,我就把他当做迷惑人的小妖精宰了。”简直神经病,这厮生气她和肖黎单独同行,转眼的他们俩又私聊。那么她现在是不是也得问问,他之前生气的对象是谁。   卫渊笑不可抑,“你若吃醋,也得换个对象。在你眼里,我这么不正常?”想想,他们俩还真是奇怪,吃醋生气都是因为同一个人,太诡异了。   “哼,若是个女人,我直接宰了再说。但谁让他是个男人呢,我又不知道你们男人之间有什么秘密。姓卫的,你打的什么主意说来听听?”缓缓松开他的双手,不过她还骑坐在他身上逼问。卫渊和肖黎在一起谈话,唯一有的谈的就是共同的利益。   所以,阎以凉猜测,这俩人大概又要‘同流合污’了,尽管未必看对方顺眼,但有利益摆在眼前,他们完全可以暂时将那些不愉快放在一边儿。   双手得到自由,卫渊扶住她的腰身,随后坐起身。阎以凉稍稍后退了些,为了稳固自己,她抬手搂住他的颈项,但依旧不眨眼的盯着他等他坦白。   “或许我是真的看肖黎‘貌美如花’动了心呢?”看着她,卫渊满目笑意,逗弄她,格外开心。   “那你把他娶了吧,没准儿皇上还能授予你个为国献身的荣誉。”胡说八道,他其实就是不想说。   “好主意。”卫渊若有所思的点头,好像还真的会考虑。   “不说算了,听你胡说八道的,我都恶心了。”阎以凉冷哼一声,随后翻身从他身上下来,不再刨根问底儿。很显然卫渊不会说,就和她瞒着他找黄金一样,是不想让他着急。   翻身躺下,卫渊将她搂入怀中,“没有结果的事情与你说了也是徒然,反而让你跟着着急。更况且,你刚刚立了大功,应该享受功成的快乐,而不是乱想。”   他的热气吹在耳边,使得阎以凉不禁歪头躲避,“这算什么大功?”大功她不觉得,反正没落罪就是了。只要卫天阔以后别再找她麻烦,她就谢天谢地了。   “当然是大功,你知道那湖底藏了多少黄金么?”卫渊的手抚上她脸颊,将她的脸扳了过来。   看向他,尽管房间里黑乎乎的,可在阎以凉的视线里,卫渊的脸格外的清晰。   “多少,你知道?”阎以凉倒是没有估算,但肯定少不了。   “初步估计有两百万两,只会多不会少于这个数。”卫渊一字一句道。   缓缓挑起眉尾,阎以凉也很讶异,“这么多。”两百万两黄金,这可绝不是个小数目。   “所以你说,这是不是个大功?”卫渊以一根手指挑着她的下颌,一边轻声道。   “但这些钱是被老王爷藏起来的,会不会有说法?”阎以凉倒是有些担忧了。   “不会,当年情况紧急,完全是迫不得已。若父亲他没有被害,这些钱他早就送到皇都去了。他是因为这些钱因为大燕的利益才被害的,这些钱反而是他忠心耿耿的证据。”卫渊眸色稍暗,每每想起此事,他的心情都会受到影响。   “说得对。”阎以凉叹口气,而且卫天阔也没什么理由打压卫渊。   “所以,不如想想这次皇兄会怎样嘉奖你,很值得期待。”笑意重回眼眸,卫渊看着她,心情极好。   “嘉奖?一把宝剑?或者最高的就是给我一条金腰带。”若是能戴上金腰带,那对于刑部的捕头来说可谓是极高的荣誉了。   “还以为阎捕头的理想很远大呢。”闻言,卫渊忍俊不禁。她是看起来有野心,实际上心态却很平和。   “这就不远大了?我有更远大的理想,但基本上不可能实现,所以想也白想,干脆不想。”哼了哼,她自然有更远大的理想。   “说来听听。”卫渊饶有兴趣,没准儿他能满足她呢。   看着他,阎以凉缓缓眨眼,“我还没做过男人呢,若是可以,我想做男人尝试一番。”   皱眉,卫渊将手覆盖在她脑门儿上,“阎捕头,你发烧了?”   “哼,这个理想谁也成全不了吧?别说了,睡觉。”闭上眼睛,她微微低头靠在他胸口。   搂着她,卫渊轻笑,“你若真的变成了男人,我怎么办?我是变成女人,还是改变爱好迎合你?”这道选择题,不好做。   脑门儿抵着他胸口,阎以凉闻言也笑了,尽管没有声音,可是依旧能感觉得到她在笑。   “说,我该怎么办?”抚摸着她的肩膀,卫渊一定要她说。   “凉拌。”搂紧他的腰,阎以凉闭上眼睛,睡觉。   轻笑,卫渊在她头上亲了亲,搂着她入眠。   有了黄金,皇都来人的速度的确很快,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   禁军将近千人,还有皇上特派来的户部官员,而且皇上身边的公公也到了,这个阵势,看起来可不是单单取黄金那么简单。   “卫郡王,阎捕头,大喜啊!”公公一瞧见他们两个人便笑容满面的奔过来,看起来好像他有了大喜一般。   对视一眼,阎以凉心里有数,怕是卫渊递上去的关于婚礼日期的折子被准了。   “不知公公今日带来的喜事是一件还是两件?”卫渊似乎还知道些什么。   “卫郡王真是神准,奴才今儿来,可是有两件大喜事要宣布。”公公眉飞色舞,一边朝后扬了扬手,一个小公公捧着两卷黄卷小跑过来。   先拿起来一个黄卷,公公特意看了对面的两个人一眼,显然他要开始宣读了。   阎以凉与卫渊对视一眼,随后共同弯身单膝跪下。   带着慷慨激昂的音色,公公开始宣读这第一道圣旨。卫渊递上去的折子,定下了他和阎以凉大婚的日期,而卫天阔准了。   九月十八,卫郡王大婚,昭告天下。   没有任何意外,卫渊歪头看了阎以凉一眼,笑意从他眼底溢出来,他是真的很高兴。   “恭喜卫郡王,恭喜阎捕头,实在大喜啊。”宣读完毕,公公立即上前恭喜,笑的眼角都弯了。   接过圣旨,卫渊笑意不退,“多谢公公。”随着他话音落下,一直跟在后面的岳山上前,将一张银票较为隐秘的塞到公公的手里。   照单全收,公公笑的更开心,又回身,将另外一个黄卷拿了过来。   “阎捕头请接旨。”这次,是给阎以凉的旨意。   单膝跪下,阎以凉心下猜想,不知这次赏给她的又是什么。上次是一把宝剑,不过在沙漠庄园里那次行动时,剑丢了。   然而,随着公公宣读,圣旨的内容却让阎以凉十分意外。   这次没有实物的封赏,卫天阔反而给了她其他的东西,因为找到这些黄金,她立了大功,所以敕封四品神侯;并赐侯府一座,立于固中,此后为卫郡王效力,守固中安宁。   神侯?   阎以凉在听到这两个字儿的时候绝对是震惊的,千算万算,她是怎么也没算到卫天阔会给来了这一招儿。   若是按照她捕头的身份来说,与卫渊的确还是有着阶级之分的,尽管她一向没怎么当回事儿。可是,现今卫天阔直接这么办,利用找黄金这一茬儿让她身份直升,想必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她配不上卫渊了。   卫渊薄唇微扬,他似乎早就猜到了,卫天阔让阎以凉找黄金,绝不只是要黄金那么简单。   弯身,他将她拉起来,同时接过了公公手里的圣旨。   旁边岳山再次给公公送上了一张银票,今儿大喜,再送几张也不为过。   “多谢皇上。”叹口气,阎以凉抬眼看向卫渊,完完全全在她意料之外。   垂眸看着她,卫渊满目笑意,“尽管有些波折,但你这黄金找的值。”收获颇大。卫天阔收获了黄金,阎以凉收获了身份。   “嗯。”点头,阎以凉也折服。   “从此后,我是不是得唤一声侯爷才行了?”卫渊几不可微的摇头,女侯爷?大燕史上第一位。   “一边去,我这侯爷水分很大。”有一大半儿的原因,估计都是为了卫渊,否则还真轮不上她。   “别自贬,你完全能胜任。将来我固中就要交到你手里了,还望侯爷能尽职尽责。”忍俊不禁,卫渊轻拍她肩膀,合作愉快。   紧抿的唇角隐有笑意,阎以凉看向别处,这一趟寻找黄金的路程,没有白走。   有人来接手黄金,阎以凉与卫渊也不必留在这里了,整个宅子被禁军包围,这个阵势足以吓退任何宵小。   离开宅子,卫渊自然把肖黎带上了。不过他不宜露脸,所以临走时把他的脸用黑布蒙上了,身上还捆绑着绳子,乍一看还以为这是个要犯。   卫天阔赐的侯府在固中,所以以后阎以凉的根据地也要换了,不在皇都,而是固中。   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有个府邸,这一世混的,倒是有些模样。   阎以凉心情不错,与卫渊一路返回固中,还带着那个恍若犯人似得肖黎。   知道阎以凉如今成了四品侯爷,肖黎一路上恭喜这俩字儿可是没少说。不过,若是细听,揶揄少不了。   本是不想理会,奈何肖黎这厮嘴贱没完,最终惹恼了阎以凉。她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跃进马车里,下一刻里面就响起了打斗声。   叮叮当当,还有肖黎的闷哼声,那马车的车厢似乎都要碎了。   半晌后,打斗声消失,然后阎以凉便从马车里出来了。站在车辕上,驾车的护卫也往边上挪,悬在那儿,再挪一下就要掉下去了。   整理了一下袖口,阎以凉的指节都发红,但她完全感觉不到,因为揍人很爽。   跳下来,她一跃跳上旁边的马背,旁边卫渊笑看着她,“舒服了?”   “哼,欠揍。”攥了攥拳头,指节作响,但听得出来,极其舒畅。   “侯爷,您走马上任,虽知道您想大有作为的意志,但不知可否请您收敛一下暴力,否则我这一郡之主很有压力啊。”卫渊笑看着她,自从接了圣旨之后,他就一直心情极好。她不止要嫁给他,从此后还接管了他固中的安良,他很是期待。   “我一向暴力,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上任之后,绝不会为了稳住地位而向卫郡王你低头,更不会谄媚拍马屁。所以,卫郡王还是死了拉拢我的心吧。”铁面无私,即便是亲丈夫也不给情面。   卫渊闻言,连连点头,就差拱手甘拜下风了。   “好吧,我固中律法与大燕别处略有不同。待到了固中后,我会亲自与侯爷详谈。咱们合作,共建美好固中。”伸出手,卫渊这是友谊之手。   阎以凉直视前方,没什么诚意的握住他的手。牵着,骑马并肩同153、各自的计划   侯府位于固中首府,相距于郡王府两条街,按照位置来说可是很近。   面积自是没有郡王府大,但同样不减威严。   而且,从侯府落成之后,整个固中的捕快捕头皆归属侯府管理,一时之间,固中首府忙碌的不得了,处处可见来自各地的捕快。   人人都知道,这侯府的主人是将来的郡王妃,之后便是夫妻二人共同管理固中,前景如何不用想象,单单是阎以凉的名声便叫得响。   侯府并非金碧辉煌,但高门大院,格外威严。身在固中的人不知朝廷的刑部是什么模样,但现如今看着这侯府,基本上就能猜得到刑部是什么模样。   府中丫鬟小厮齐备,皆是从郡王府调过来的。而其他来往的人员,则是来自各地的捕快捕头,当然,还有来自皇都刑部的捕头。   听到消息,宁筱玥和柳天兆简直是以光速奔来的reads();。这俩人主动向佟尚书请缨,要求跟随阎以凉,美其名曰,他们合作数年,十分有默契,能够更好的辅助阎以凉管理固中。   这种借口,一听就不真实,刑部是什么样大家都清楚,人多任务重,而且见不得光的任务更多。这刑部,单单是顶头上司就无数个,若他们去了固中,只需听阎以凉和卫渊的就行了,不受压制。   而且阎以凉和他们是朋友,定然休闲的不得了。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对于宁筱玥和柳天兆来说,跟随阎以凉在固中,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阎以凉没有任何的意见,她身边的确缺少一个好的仵作,固中也不是没有好的仵作,但是她不了解。而宁筱玥,她绝对信任,不会因为利益而对她撒谎隐瞒。   至于柳天兆嘛,就当是买一送一了,她也没意见。   侯府初初形成,各地捕快捕头报告,宁筱玥这个仵作帮忙整理各人情况资料,把她累个半死。   “我说你这种东西就得找卫郡王来帮忙啊?这是他的地盘儿,根本轮不到我累死累活啊。”她只是个仵作,就算是排号,她也得排到最后头去。   “就因为是他的地盘我才不用,公私分明,不懂么?”她本就怕别人说他们夫妻圈地自营,所以还是分开较好,谁也别插手谁的业务。   “用不用这样啊,你们是夫妻,又不是同僚。要真是这样公私分明,小心以后因为这个再影响了夫妻感情,得不偿失。”宁筱玥摇头,觉得不明智,若是她的话,她愿意把这些都让出来,以求夫妻感情和谐。   “就算是要通气,那也得私下才行,总是不能大张旗鼓被所有人都看见。”那她就彻底威风扫地了,谁还会相信她。   宁筱玥撇嘴,“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最好和卫郡王先说好了,别再让他乱想。”夫妻二人有猜疑的话,可不是好事儿。   “他现在忙着呢,没时间乱想。”阎以凉没什么表情,卫渊特别忙。忙着婚礼,还忙着和肖黎私下见面。她不禁的又怀疑,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地下情。   “你心大,就没去瞧瞧有多少人想爬上卫郡王的床呢?不止要管好自己,还要管好自己的丈夫,以防万一。”只要有一次出错,那这辈子都得恶心。   “我倒是想瞧瞧谁有这个胆子。”别的不说,单单她很暴力这件事儿谁都知道。若是不怕死的,可以试试能不能爬到卫渊的床上。   闻言,宁筱玥笑出声,“你这话说的倒是实在,这般残暴,到了近前那些人都得打退堂鼓,你太吓人了。”   “明白就好。”面无表情,她不觉得这是坏处,反而是优点。   “唉,差不多整理好了。整个固中捕快倒是不少,有业绩的不多,这固中偷偷摸摸的事儿看起来是不多。”宁筱玥觉得不错,这样大家都会很清闲,不用像在皇都那样总是奔波。   “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尤其往后三年,但凡出一点错,咱们都得被议论质疑。”新官上任,三年是个很关键的数字。   “嗯哼,明白!”宁筱玥点头,她也帮忙吊着点儿心。   看了她一眼,阎以凉无声叹口气,尽管卫天阔是好心,但这绝对也是一个重压。   “对了,我听说肖黎在固中呢。怎么回事儿?他不在祁国呆着,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坐下,宁筱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道。   “不知道。”现在卫渊和肖黎俩人神神秘秘的,鬼知道在策划什么东西reads();。   “这你都不关心?不管怎样,他不是个省油的灯,防着点儿是应该的。更况且,你和卫郡王马上要大婚了,谁知道他是跑来捣乱还是祝贺的。”肖黎这厮,宁筱玥瞧着他没怀什么好意,当然,他的不怀好意针对的是阎以凉,总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奇怪。   “不用你说。”阎以凉拿起茶杯,直视前方,她心下却觉得,肖黎这厮并没有以前那般值得防范了。   “唉,如今你也拥有自己的府邸了,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啊。你都不知道,临来的时候关朔有多怨念,你不止要嫁出去,连刑部都不回了,他那模样就像被遗弃的小狗似得。”想想也不禁觉得关朔可怜,打小就跟阎以凉在一起生活,她一下子就离开了,他心里定然不舒服。   “该独立了,这正是个好时机。他和钟娅怎么样了?”钟娅成熟知性,不知会不会理这个刚刚成年的小孩子。   “据我所知,钟娅对他没有任何意思,他还死皮赖脸着呢。你说真是神奇啊,我都不知道原来他这么有耐性。”宁筱玥还是觉得不可理解,以前关朔和那些小姑娘打打闹闹的,三两天换一个,这会儿倒是执着的很。   “且看着吧,你的话也别说太早。”谁知道他会坚持到什么时候。   “说得对,或许是没得手的关系。待得得手了,也就不觉得新鲜了,然后就甩了,也是大有可能的。”宁筱玥单是想想就想骂人,这就是天生的混蛋啊。   挑眉,阎以凉不语,她也担心这点,若真是那样的话,她会去把这小子的腿敲断。   丫鬟送来午膳,给阎以凉和宁筱玥两个人,四菜一汤,味道极其好。   宁筱玥爱吃禾初做的饭菜,他做饭菜的风味就是典型的固中味儿。如今到了这儿,每天都能吃到固中菜,她可是开心的不得了。   风卷残云之后,宁筱玥去睡觉了,阎以凉快步走出侯府后门,过两条街,就是郡王府。   如今走进这郡王府如同自己侯府一般,自如的不得了,而且护卫也不似之前,每每见到她都会弯身拘礼,即便不如见到卫渊那般恭敬,可这样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如今郡王府正在准备大婚事宜,各处都在重新装修,忙碌的有声有色。   以前卫渊所居住的独栋小楼也重新粉饰,阎以凉根本不知这里会弄成什么样儿,但瞧着那些工人还有来来回回的几个大管家,她猜测装修完后定堪比皇宫的卧室。   路过,她直奔卫渊的书房,诚如她所猜测,卫渊就在书房。   正好禾初端着茶盏过来,阎以凉直接夺了过来,便大步的踏上台阶走进书房。   看着自己空空的手,禾初愣了片刻,随后离开。   “卫郡王,在这儿找到你可是稀奇,今儿没和肖太子游湖泛舟共叙情话啊?”将茶盏放在书案上,阎以凉看着已经被各种折子账目信件埋起来的人凉凉道。   “时间不充裕,不管怎么说,也得分出些时间来给侯爷才是。不然得罪了侯爷,我日后难做。”卫渊眉眼染上笑意,一边拿过茶盏,一边轻声道。   翻了翻眼睛以示不屑,阎以凉才不信他的鬼话,随便拿起一个账目来,她瞬间挑起了眉毛。   “卫郡王,你这算不算大兴土木啊?”这般改动郡王府,不知道是否合适。   “你知道郡王府有多长时间没迎来过喜事了么?若不是郡王府不能挪到别处,否则我就直接再建个王府给你。”卫渊很是郑重,对于成婚之事的重视他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重视reads();。   紧抿的唇角微弯,阎以凉将账目合起来又转手敲在了他脑门儿上,“奢侈。”她是担心再落人话柄。   “等着吧,待装修好,你来瞧瞧这些钱花的值不值。相信你到时肯定不会再说我奢侈了,侯爷。”轻笑,一句侯爷更多的调侃。   无声的哼了哼,阎以凉隔着满桌子的东西抓住他衣襟,略残暴的将他一把拽近几分,歪头在他唇上用力的亲了下。   松手,她站直身体,卫渊则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怎么了?”微微歪头,她完全一副欺男霸女的强硬相。   伸出舌尖润了润唇,卫渊缓缓坐回椅子上,“侯爷,下次温柔点儿。”他被压制的,感觉自己的男人火苗都要熄灭了。   “不会温柔,我若真来温柔的,估计会吓死你。王爷您忙着吧,我也有一堆事情要做呢。”挽了挽袖口,随后将双手负在身后,她转身离开,步履生风。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卫渊缓缓摇头,再这般下去,他们俩或许就真的颠倒了。   离开郡王府,这大兴土木,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了,不管如何,阎以凉心情很好。   各地捕快报道在三天之内全部完成,固中各地捕快一共才一百多人,捕头就更少了,只有十五个。以前没有总捕头,而阎以凉现在的真实职位就是固中总捕头。   她直接对卫渊和卫天阔负责,有了事情,她可以选择性的向卫渊汇报,亦可以向卫天阔报告。这就是总捕头与侯爷的区别,一个侯爷,在身份上要更高一截。   固中各地较为平静,毕竟一共才十城,所以很少有大案件发生。唯独就是每年到了税收的月份时,各地总是能查出有偷税漏税的事情发生,那个时候各地府衙较为忙碌。   翻看了一下近年的各地卷宗,阎以凉心里也有了底,固中果然较为平静。   “唉,咱们千里迢迢的奔着侯爷而来,不知侯爷能否为我们俩安置个宅子什么的?总不能让我们俩寄人篱下住在你这儿吧。”用过晚膳,出去走了一天的柳天兆靠坐在太师椅上,完全的老太爷姿态。   宁筱玥喝着香茶,听着柳天兆说话,一边瞧阎以凉。她能不能给个宅子她不知道,但是这侯府她用不着是肯定的,人家有郡王府住呢,侯府算什么。   “宅子?我给你买个猪圈更合适。”阎以凉面无表情,有飞刀从眼睛里射出来。   柳天兆轻笑,“啧啧,真是抠门啊。不过也对,从此后这固中就是你的了,都说富人更鸡贼,合情合理,我不要了。”   “这话倒是没错,富人更鸡贼。”淡淡的看着柳天兆,他还真没资格说别人鸡贼,他们家就巨有钱。   宁筱玥躲在杯子后笑出声,“看来从此后富人这俩字儿和脏话无异了。”说着,她冲着柳天兆挤眼睛。   柳天兆不说话了,他自己家的事儿,自己最清楚。   “你们就住在这儿吧,偌大的侯府,还放不下你们俩?这里有丫鬟,有小厮,距离郡王府只有两条街。有了危险也不怕,救兵随时就过来。我呢,也不住这里,让给你们了。”阎以凉放下茶盏,一边淡淡道。卫渊可是修了一座‘皇宫’给她,她自是得去住才行。   对视一眼,宁筱玥和柳天兆没有意见,即便是住在茅草屋里,也是好的,总比皇都要好得多。   郡王府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装修,每天都有无数的车马进入王府大门reads();。人人都知道卫郡王即将大婚,这般忙碌,也在情理之中。   这肖黎始终没回去,只有少数人知道他在固中,没人知道他留在这儿是不是为了祝贺卫郡王大婚才始终没走,但这个猜测未免有点儿大胆,毕竟距离婚礼还有两个月呢。   他住在郡王府,府里这般大兴土木他都始终没露面,因为他住在最角落的地方,根本影响不到他。   但始终距离很近,终有能碰见的时候。   碰见他的不是阎以凉,而是宁筱玥。她转到郡王府去看装修的进度,没想到就碰见了肖黎。   待得回到侯府之后,她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奔到阎以凉身边便小声道:“跟你说,我碰见肖黎了,而且他一副双眼呆滞的模样,好像被吸干了精神气儿似得,吓死我了。”拍着自己的心脏,宁筱玥想想以前见着肖黎,即便他受伤了,也不是这模样啊。   缓缓拧眉,阎以凉看向宁筱玥,“你说真的?”   “嗯。”点头,宁筱玥绝对没看错。   双眼呆滞?肖黎才不会双眼呆滞呢。那么,住在郡王府的就不是肖黎,是冒牌的。   弄个冒牌的住在王府里,卫渊到底在搞什么?   “怎么样?你说是不是卫郡王把肖黎抓起来了又折磨他了?对外只是很神秘的说,肖太子住在府上是等着参加你们的婚礼!”单是想想,宁筱玥都觉得很危险。要是祁国真查出来些什么来讨说法,那就有的麻烦了。   更况且,十公主嫁给了肖黎,现在是太子妃。以后祁国和大燕有的往来,卫渊这一招,不是太高明。   “别胡说八道,这里肯定有隐情,你别多嘴,当做不知道就是了。”阎以凉摇头,卫渊不会对肖黎下手,即便这俩人仍旧是互相不服气,但又有别样的惺惺相惜,还不至于向对方下手。   “好,我不多嘴,你看我什么时候多嘴过?只不过刚刚吓着我了,我还以为见鬼了呢。”宁筱玥哼了哼,她自然知道不能瞎说。谁知道他们玩的是什么,若是说漏嘴了,没准儿就坏事儿了,到时全都得赖在她头上。   不知道卫渊和肖黎在做什么,但阎以凉就在侯府,各地若有案件发生,现在都第一时间上报到这里,所以,她从别的地方也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两个城池都发生了一样的事情,在城里较为偏僻的地方发现了无名尸体。尸体脸被毁,但是穿着很奇怪,其中一个女人还扣着金腰带,那是刑部才特有的腰带。   现如今,刑部戴着金腰带的女人那只有一个,就是已经调到固中的阎以凉。   初始时,当地府衙吓了一跳,以为死者是阎以凉。但后来查出并不是,那么也就是说有人在冒充她并且于固中之内肆意行走。   不过,有人解决了她,可见这个人是知道她是假的。   上次冒出来一个冒牌的阎以凉,卫渊说已经杀了。这会儿,又冒出来疑似假冒她的人,看来,厉钊兄妹仍旧没有死心。   有厉钊在,想做出多少个假冒的阎以凉都不成问题,因为他太了解她了。   现在想必他们兄妹也知道她在固中,所以冒险的不断派人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卫渊和肖黎,这两人貌似知道些什么,否则也不会一个偷偷的溜出去行踪不明,另一个帮他隐瞒,而且很坐得住的模样。   所以,阎以凉猜测这俩人私下有计划是对的,他们就是有计154、贺礼   半个月过去了,肖黎本尊也终于光明正大的出现了,一只手臂吊在脖子上,他骨折了。   尽管这半个月他行踪不明,但阎以凉基本上清楚他的行动轨迹。   固中十城,他大概绕了个遍,而且随着他走过的地方,皆有无名尸体出现,他是去杀人了。   发现的尸体之中,和阎以凉很像的只有那一个,之后的尸体大部分都是一些来历不明的人。但有武功是肯定的,并且武功不低。   他走了这一趟,很显然就是去杀人了。   这些人,即便不用去查,阎以凉也能猜出大概来,属于厉钊兄妹。   但卫渊会交给肖黎去做,这很费解,这是固中,自己来做不是更顺手。   “阎捕头无需觉得奇怪,这只是我送给卫郡王的大婚礼物罢了,怎么样,很别致吧?”吊着手臂,但不改他嬉皮笑脸的本色,肖黎说的真真假假。   阎以凉自是不信,这算什么理由?   “确实很别致,我还真没见过这样送礼的。不知肖太子您大婚生子时,卫郡王都送了你什么礼物啊?以至于如今这般别致的还礼。”宁筱玥皮笑肉不笑,怎么看肖黎这人就是奇怪。   “卫郡王送的礼物可多了,太子妃生产时,卫郡王送来了一车的泥娃娃,美其名曰多子多孙。按我来看,他就是抠门,舍不得花钱。”肖黎说着,一边满脸嫌弃,这种别致的礼物,的确难见。   宁筱玥发出轻轻地嘘声,倒是没看出来卫渊还有这么坏的心眼儿。   柳天兆笑,“卫郡王还真幽默。”   “所以,卫郡王大婚,我也决定不送花钱才能买来的礼物。怎么样,诚意很足吧。”抬了抬自己骨折的手臂,他这礼送的真心实意。   “很足,很足,单不说卫郡王,瞧阎以凉都感动的要哭了。”宁筱玥连声附和,一边看向阎以凉。   阎以凉没什么表情,只不过一直在看着肖黎那骨折了的手臂。   “阎捕头,说几句表达一下你的谢意?”肖黎似笑非笑,尽管五官很俊,但是抵不住他那眉眼间的痞气,让他看起来缺少许多真诚。   “你找到厉钊的踪迹了么?他们兄妹到底藏在哪儿?”那时厉钊将他打伤,险些要了他的性命reads();。而他去昭天是为了那些钱,但是没得到分毫。依据她对肖黎这厮的了解,他才不会就这么算了。跟着假冒的自己一直跑到大燕来,如今又在固中不走,秘密的去杀人,阎以凉认为他也在找厉钊兄妹,而且还有那些钱。   随着阎以凉话一出,宁筱玥和柳天兆都看了过来,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们俩。   看着阎以凉,肖黎有片刻的沉默,随后道:“不知道。”   “别说不知道,你折腾了这么久,肯定查到了些什么。”阎以凉不信,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查到。   “无可奉告,不然你对我刑讯逼供?”展示了一下自己骨折的手臂,肖黎可以承受阎以凉的严刑拷打。   “少废话,说不说?”拧眉,阎以凉开始不耐。   “真的无可奉告,因为本来就全无收获。你若非让我说出来个子丑寅卯,那才是胡说八道。”肖黎靠着椅子,此时此刻他倒是很真诚。   依旧不信,阎以凉是确定他和卫渊在偷偷做什么。宁筱玥和柳天兆对视一眼,眼前的情况有点儿奇怪。   “不说算了,不过你铲除了这么多潜伏在固中的可疑份子,仍旧要说一声谢谢。”阎以凉还算有诚意,尽管这并不是她的肺腑之言,她更想自己去调查。   “这才对嘛,我手臂都骨折了,你一句谢谢都没有,也太没人情味儿了。”肖黎点头,看起来满意了些。   “好啊,既然要谢就谢到底,给我看看你的伤,脱臼骨折,我很有经验。”站起身,阎以凉双手负后,一步步走向他。   肖黎立即摇头,“不用,多谢你好意。”   “少废话。”几步走至肖黎面前,阎以凉直接抓住他骨折的那条手臂,惹得肖黎疼的直接蹦了起来。   宁筱玥轻声唏嘘,看着那两个人,她还真不知道他们俩处的这么好。   直接扯掉他的衣袖,上好的丝绸布料在阎以凉手里就恍若破布一般。   肖黎很无言,完全被侵犯了的模样,看着自己的手臂暴露出来,他也只能消停下来任阎以凉查看了。   手臂上缠着纱布,缠的很结实,根本看不到皮肤。   阎以凉看了一眼,随后看向肖黎,“这次让你骨折的是谁?”能让他骨折,可不简单。   “不认识。”肖黎微微歪头看着她,眸子里恍若有光芒在闪烁。   “哼,是不是厉钊?”她想不出其他人了。   “不是。”肖黎这次语气很笃定,并且将自己的手臂从她手里拿了出来。不过衣袖被扯掉了,他看了看那已经被弃的袖子,最后只得摇摇头,又将手臂挂在纱布上,吊在胸前。   看着他那动作,即便是不想笑也忍不住。   宁筱玥还从不知肖黎还有这般好笑的时候,看向柳天兆,她眼里笑意更甚。   柳天兆也若有所思,很不一般。   逼问肖黎,没有答案,这厮嘴硬的很,而且还有一种能说着说着把别人带偏的能力。   半个月,郡王府装修的进度也很快,大部分都已经完毕,但还有几处没有装修完。其中,就包括那座独栋的小楼。   谁知道卫渊要改建成什么模样,但依现在来看,工程很大reads();。   拿着调令,阎以凉走进郡王府,路过那小楼时,她多看了几眼,但仍旧是没看出什么模样来。   工人很多,各种木制的支架围绕在小楼四周,遮挡的严实。   走向书房,门窗敞开,刚刚入初秋,固中却仍旧恍若盛夏。   一眼就看到坐在书案后正喝茶的人,他面前的书案上东西少了很多,不再是之前每次来都满满当当要把他埋起来的样子。   白衣不染尘,卫渊眉目俊美,那般坐在那儿更像一副画,惹得谁看见了都得多看几眼不可。   阎以凉也不例外,模样好就是占便宜,即便是个坏人,估计也不忍心辱骂他,谁让他长得好看呢。   “侯爷造访,所为何事?”放下茶盏,卫渊眉眼染笑,更是美不胜收。   微微挑眉,阎以凉看着他,这流氓之意就从心底腾腾腾的窜了上来。   “调令,来让卫郡王你盖个章。”将调令扔到桌子上,阎以凉一边盯着他,怎么都好看就是了。   “谁?”关于谁的调令?   “柳天兆和宁筱玥的,以及,首府固中的几个捕头。”她要调整一下各地的捕头安排,现今的安排方式有问题。   “好。”点头,卫渊答应。   “盖章吧,有了王爷的章,我才能执行。”阎以凉看着他,无论如何,她都还算是他的部下。   “从侯爷的脸色来看,应当不是很开心。”一边动手给盖章,卫渊一边轻声道。固中这个地方虽然不大,但重在身处此地很开心。   “肖黎什么时候走?”他们俩的事情也不知有没有做完。   “很快。”没给出准确时间,卫渊的话也真真假假。   微微眯起眼睛,阎以凉叹口气,“你们要有什么行动最好先给我通个气,否则,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又牵连了我,我可能会坏事儿。”她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若是有什么针对她的,她会一举反击,绝不留情。但就担心她这样,会破坏了卫渊和肖黎的计划。   忍不住笑,卫渊将盖好章的调令放到她面前,轻声道:“没有什么计划,只不过近来固中多了很多陌生人,依我来看应当是冲着咱们的婚礼来的。假冒的你,假冒的肖黎,不只是为了黄金而来。正好,肖黎要出气,在昭天时吃了大亏,他要讨回来。所以我顺水推舟,把这个出气的机会让给他了。”卫渊轻声的解释,调子就好像在唱歌,好听的不得了,能轻易的把人熏醉。   阎以凉看着他,这些话若是换做肖黎来说,她肯定不信。但是卫渊来说,她就信了。   “暂且信你,下回你们俩再神神秘秘的,我可不会直接来问你了。若是我坏了事儿,你可别埋怨我。”而且有很大的几率,她是会坏事儿的。这几次,都是她提前有预感,所以当做看不见,才让他们顺水顺舟的度过了。   卫渊点头,一边看着她笑,“成,侯爷的话,我记住了。”   “少跟我嬉笑,我看那小楼还没完工,得折腾多久啊?”眼瞅着还有一个多月婚期就到了,到时没新房住,可就成了笑柄了。   “快了,月底吧。怎么,着急了?”隔着书案,卫渊抓住阎以凉的手,他的手温热,被他的手包围,感觉很好。   看了一眼他的手,阎以凉脚下一跃便翻了过来,直接站在了卫渊的面前reads();。   “着急说不上,随便问问罢了。王爷胸内有乾坤,你做主吧。”旋身坐在他腿上,没有椅子,他的腿就是椅子。   心甘情愿的充当椅子的角色,卫渊看着怀里的人,眸子里恍若有流动的水波,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闭上眼睛。”抬手遮住他眼睛,卫渊被她的力气推着靠在椅背上,一边轻笑。   不看他眼睛,可是他其他的地方仍旧很惹眼,笑起来露出牙齿,白的晃眼。   阎以凉倾身欺近他,歪头在他唇上用力亲一口,发出巨大的声响。   卫渊笑意更甚,任凭她‘折磨’自己,丝毫不还手。   阎以凉‘折磨’上瘾,开始在别处下手,最后不解恨的开始咬他的下巴和脖子。   “哎呦,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蓦地,门口响起十分刻意的惊讶声。   放开卫渊的脖子,阎以凉擦了擦他脖子上的口水,之后才站起身离开他的腿。   被‘蹂躏’的人很是自如,卫渊握着阎以凉的手,一边看向门口,肖黎站在那儿,一直在观赏。   “殿下请进。”门窗都大开,要他请进,也不过是跨过门槛的事儿。   肖黎举步走进来,看了一眼脸色如常的阎以凉,不禁叹道:“看来我应该适时的擦一些眼药,免得不宜的事情看多了再瞎眼。”   “没错。”阎以凉觉得他是应该备一些药在身边,谁让他总是不知避讳呢。明明听到声音也不知躲开,还要迎上来找不自在。   卫渊笑,他脖子上多处红紫,但依然掩不住他的风华。   “本来还想等着卫郡王过来,我好与你告别呢。左等右等不见人,只能我亲自过来了。现在理解卫郡王为何不守约了,原来阎捕头在呢。”自己寻了个椅子坐下,肖黎自在的就恍若在自家。   “一路顺风。”没什么诚意的祝福,阎以凉心下倒是有几分真诚的。他尽管看着不顺眼,可近来的确做了不少顺眼的事儿。   “多谢阎捕头。”阎以凉的祝福,那可是稀奇至极。   “殿下的假冒货色是否也要带上?”卫渊语气寻常,但言辞却不寻常。   “带上也好,免得有人找麻烦。”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肖黎说的很认真。   看着他们俩,阎以凉不做声,心下几分猜测,莫不是肖黎真和厉钊兄妹杠上了?   他和卫渊是一路人,小心眼儿又记仇,昭天的事儿,他至始至终都记在心里,就等找机会报仇呢。   如今在固中又狭路相逢,估摸着这仇是结下了。   厉钊?阎以凉若是真有机会见到他,绝不会放过。卫渊说他们兄妹意欲来婚礼捣乱,若是他们真敢来,她一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并且,这辈子她都不会放过他。   “待二位大婚之日,我定前来庆贺。不过,贺礼我就不送了,毕竟之前已经送过了。”他手臂不用吊着了,但仍旧不舒服。   “自然不用殿下送礼,这份心意我领了。”卫渊似笑非笑,他可不收肖黎的礼。之前他送了什么礼他清楚,若是肖黎真回礼,他想象得到会是什么东西,他不155、婚礼意外   肖黎返回了祁国,托他的福,将潜入固中的那些可疑分子都杀了,目前为止,固中很平静。   阎以凉也特意的嘱咐各地捕头捕快多多注意,但一时之间,各地都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reads();。   郡王府的装修也在半个月内陆续完工,包括那栋小楼。   诚如阎以凉所想,这小楼被装修的和宫殿无异,外面粉刷一新,院子里引来了水,拱桥搭建其上,汉白玉的桥在阳光下通透明亮,好看的很。   小楼内,一楼左侧的浴室重新装修,不止扩大了,而且富丽堂皇。若不是有个水池子,还以为这里是卧室呢。   墙上,挂着许多半掩半露的画,这种东西,极其适合放在卧室里为夫妻调节气氛。   二楼,则是更让人想不到的,整个二楼都是卧室。   宽大的白玉屏风,和门窗无异,挡在一上楼的位置,能挡住楼下所有的视线。   转过屏风,入眼的便是铺了满地的厚厚的地毯,纹路精美,价值不菲。   大床宽大,别说两个人,五六个人挤在上面也睡得下。   除却大床,靠窗的位置还有一张精美的软榻,躺在上面睡觉也不成问题。   还有各类装饰,阎以凉不知卫渊是怎么想的,这装修看起来很怪异,可是又莫名的很和谐,很顺眼。   “还满意么?”从身后揽住阎以凉,卫渊一边垂眸看着她的耳朵,一边低声道。   “卫渊,这床、、、你是打算在这上面练兵么?”太大了。不过单单是看着,阎以凉就能想得到这床有多柔软,想必蹦上去会被弹起来。   “练你。”低声笑,卫渊贴近她耳朵,暗示明显。   歪头躲避,阎以凉反手拍了拍他的脖颈,“装修的不错,若是我,肯定装不出来这种效果。我很满意,卫郡王这些日子以来的功夫都没白费。”   “侯爷满意便好,否则我还得重新装修。”卫渊拨弄着她肩头的发丝,一边带着她往床边走。   “重新装修倒不至于,我很喜欢楼下的浴室,尤其是墙上的画儿,不仅别致,而且防水。”那种画虽算不上春宫画,但是也差不多。在大燕,春宫画是禁止的。不过有钱人家都会藏一些这些东西,作无聊解闷儿用。   “就知道你会喜欢,我还能弄来更别致的,想不想看?”搂着她往床边走,随着话音落下,他们俩也走到了床边,微微用力,他便压着她倒在了床上。   床果然很柔软,趴在上面竟然还弹了两下。阎以凉微微用力翻身,便把压住自己的人掀翻了过去。   “卫郡王,你若真再搜集那些画儿,我就把你抓起来关进大牢。”作为执法人员,她不能大部分时间都睁只眼闭只眼。   “好啊,咱们把大牢也装修一下,住在里面,想必别有风味儿。”卫渊觉得不错,各种可能都尝试一下,只要身边有阎以凉和他一起,他觉得在哪儿都美好。   “神经。卫郡王,你现在不止脑子不好使,而且已经有了痴呆的前兆。”翻身侧躺看着他,阎以凉很无言。   抬手捏着她的脸颊,卫渊无声的叹气,“我若有一天真的脑子坏掉了,你会怎么办?”   “简单,把你扔到大街上去。”回答干脆,好像根本想都没想。   “残暴。”抚摸转为捏,脸颊变形,阎以凉的威风立即被扫地出门。   丝丝笑意浮上眼底,阎以凉笑他,即便真的有那一天,她也定然不会把他扔出去reads();。只不过,她倒是有些怕有那一天,不求长生不死,只求别卧床不起,那样的生命,可怜可悲,还不如一下子就死了。   婚期将至,身在皇都的师哥都过来了,当然了,还有关朔。   本来定好在皇都还有一场婚礼,不过眼下被推迟到了后面,待在固中举办之后,再回皇都。   关朔几分不满,尤其是瞧见了侯府和郡王府,他心情就更不好了。   小脸儿绷着,恍若谁欠了他几百吊钱。   邹琦泰和胡古邱心情倒是不错,自从阎以凉被荣封为神侯又拥有侯府之后,他们可谓相当高兴。   前面出了厉钊的事儿,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不光彩的。尤其还牵连了关滔捕头,他的名声也受到了影响。   如今阎以凉将这不光彩之事盖过去了,拥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可谓是刑部第一人。   不止他们脸上有光,还给去世的关滔增光不少。在刑部,那几天他们几乎每天都能收到贺喜恭维,作为师哥,岂是一个脸上有光可言。   “师妹啊,你这侯府当真气派。就是远在固中,皇都的人看不见。”胡古邱连声赞叹,若是这宅子也能让皇都其他人瞧上一瞧,那就更好了。   “没关系啊,胡捕头你可以回去用嘴说啊。”宁筱玥故意的眼神儿呆滞,说起这话来很是好笑。   “筱玥说的对,师弟你可以回去用嘴说。”邹琦泰也鲜少的笑容满面,他两鬓的头发变得灰白,近年来更是苍老的很快。现在,终于遇到了喜事儿,他也笑了出来。   “好,我回去便用嘴说,一定要整个刑部的人都知道。”胡古邱下颌微扬,他还真会回去显摆显摆不可。   阎以凉一直不语,但脸色柔和,能够让人以她为荣,这种感觉很不错。   “现在,几位不会再说关滔捕头在天之灵伤心了吧?有的时候,放弃一棵小树苗,得来的可是整片森林。”宁筱玥这话说的好,而且指的是什么大家都清楚。   走在后面的关朔依旧绷着脸,他只是不满意阎以凉从此后不回皇都了,这么多年都在皇都,忽然间的就被卫渊夺走了,他又成了孤家寡人。   “诶,筱玥,你又开始了,如今怎么越来越刁钻了。你和天兆的事儿什么时候办?皇上都同意了。”胡古邱不爱听,他现在也不再说阎以凉和关朔的婚约之事了,都过去了,就当从未发生过。   闻言,宁筱玥转了转眼睛不语,这事儿她不想谈。   “师妹啊,你一定要尽职尽责,否则,会牵累卫郡王的。”从此后夫妻一体,要是阎以凉犯了错误,卫渊也会跟着挨骂。   “嗯,我知道。”阎以凉点头,邹琦泰爱操心,她也不反驳,任他操心。   “大师哥,你就别操心了。固中十城,一向也没出过什么大错,师妹又有经验,不会给卫郡王惹来麻烦的。再说,即便惹了麻烦,卫郡王也会帮忙处理,谁让他们是夫妻呢。”胡古邱边笑边摇头,谁让卫渊要娶阎以凉呢,不管她是立功还是犯错,他都得帮忙兜着。   “这话说的,在我听起来就是把阎以凉卖了,所幸卫郡王愿意买,你们师兄妹都没吃亏。”宁筱玥笑道,有家人的感觉就是好啊。   其他几人轻笑,唯独关朔还绷着小脸儿,在他听来,这些话完全没有笑点。   阎以凉自是察觉到,自他来到固中,就没见他笑过。   “关朔,钟娅近来如何?”走在后面,阎以凉淡淡道reads();。   看向阎以凉,关朔叹口气,“还是那样,躲着我,而且一直避免和我单独在一起。”即便如此,他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所以,你还打算继续下去是么?”阎以凉眸子里隐有笑意,他有这份韧劲,很不错。   “嗯。”点头,他肯定继续下去。   “好,我等你成功那天。”鲜少的给予赞赏,连关朔自己都觉得心里立时有了底气。   “师姐,你真觉得我能成功?”看着阎以凉,关朔从不知,阎以凉也会对他充满期望。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点头,“看你的架势,我认为有七成的可能。”   脸庞染上笑意,关朔重重的点头,“我肯定坚持不放弃。”即便钟娅一直不理他,一直给冷脸,他也会坚持下去的。   眉眼间掠过若有似无的笑,阎以凉现今对关朔很满意,他不再是那个不知奋斗就知玩耍的小孩儿了。   将整个侯府逛了一遍,邹琦泰和胡古邱很是满意,齐岳背着大刀,看起来更像是有心事。   将邹琦泰和胡古邱送回了房间,齐岳拉着阎以凉快速走开。   走至无人处,他才放开阎以凉,同时脸色较严肃的看着她,低声道:“师妹,我听说,厉钊兄妹的爪子跟随你伸到了固中?”   “你听谁说的?”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她并不想说这件事,邹琦泰已经因为厉钊衰老了一大半,她觉得没必要再刺激他了。   “柳天兆,昨晚和他喝酒的时候他说漏嘴了。”齐岳叹口气,他并未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这厮,近来逍遥的不得了。没错,厉钊兄妹可能是想来婚礼捣乱。谁知道呢,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目前不明。”摇摇头,阎以凉也很费解,他们得到了梁家的钱,藏起来享受就好了。   “婚礼?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师妹,你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没得到的?”齐岳觉得难以理解,总是有目的才会做这些事情的。   “不知道。”阎以凉真的不知道,钱,他们得到了,还能有什么呢?   “小心为妙,而且他对我们很了解。你和卫郡王大婚,还是小心为宜。这样吧,我来配合卫郡王的守卫,一旦发现有不对劲儿,便立即抓人。虽然他了解我们,但我们也了解他。”这是双向的,厉钊并非在此事上占便宜。   “好。”阎以凉同意,交给齐岳为宜。邹琦泰听闻此事的话,定然会伤心。   固中十城,各地官员汇聚首府,为庆贺卫郡王的大婚。   一时间,首府各种车辆来往,十辆车中,有九辆车里坐着的是各城官员。   不过,固中也的确许久没有迎来喜事了,自老卫郡王失踪,之后再无喜事。   如今卫郡王大婚,怎么可能会不热闹?单是百姓都很期待,这大婚定然很是盛大热闹。   嫁衣做好,并送到了阎以凉的面前过目。尽管阎以凉对这个没有要求,不过还是很惊讶,这么长。   丫鬟前后四个人将嫁衣撑起来,那尾端很长,若是穿在身上,它们定然会在地上拖出去很长。   真材实料的宝石镶嵌在衣襟袖口裙摆各处,料子厚重,能轻易的将它们托起reads();。   宁筱玥围着那嫁衣转了几圈,然后连连点头,“卫郡王真是舍得,这么贵重的宝石居然镶在了嫁衣上。做成坠子送给你也好嘛,那样能整天都戴着。”而嫁衣嘛,只是成婚那一天穿,之后就放起来了。   “你觉得我会戴那种东西么?”阎以凉的身上从来不佩戴那些值钱的东西,若是出任务动武,影响发挥。如果丢了,她定然心疼,还得折回去寻找。   “那倒是,卫郡王了解你。这凤冠也当真不错,珍珠各个饱满,大小一样,上品。不过,我最看好的是这颗巨大的猫眼石,这么大而且色泽还这么好的,可是稀少难见。”宁筱玥丝毫不掩饰对那颗猫眼石的觊觎之心,她真没见过这么大的。   “喜欢么?”阎以凉看着她,神色淡然。   闻言,宁筱玥扬高了眉毛,笑看着阎以凉,“送我?”   “不送!”残忍拒绝,惹得宁筱玥连声冷哼。   “你送我我也不要,若是被卫郡王知道了,我就甭想在固中呆下去了。”虽然这是装饰凤冠的,可是它又有别样的含义,代表的是卫郡王的心。   “知道便好,不过你可以去向柳天兆要,他家有钱,什么珍宝买不来。”柳天兆家,那是极其有钱,只不过一直装低调,也或许是他们家人真的很抠,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有钱人家。可是身在刑部,有时查各家上税情况时,就能查到柳天兆家头上,通过上税,就能推测出他们家一年赚多少钱,可不是一般有钱。   “别提了,还是我自己挣钱买来更有盼头。”宁筱玥不愿多说,即便皇上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但是他们家仍旧有意见。   不语,阎以凉也不想和她讨论这件事,各人都有本难念的经,这是事实。   嫁衣凤冠收好,一系列红色的衣服,从内衣到外衣,一层又一层,摆在一起,多达九件。   阎以凉没结过婚,虽然也看过别人结婚,但是新娘子穿了多少她并不知道。如今到了自己头上她才知道,居然要穿这么多层。   也怪不得不会武功娇滴滴的新娘子在成婚那天都看起来虚弱的紧,穿这么多层要是还能健步如飞那才稀奇。   婚期临近就在六天后,各地参加婚典的人基本上都到了,唯独那前几天刚有帖子送来的人却至今不见踪影,就是肖黎。   他的帖子前三天就到了,并且他派人送来帖子的时候已经说明他过了大燕的关口。即便他再慢,也不可能三天了还没到固中。   他只要进了固中的地界,就会有人来报告,可是至今没动静。   阎以凉心下一阵莫名的不安,肖黎这厮诡诈,但未必诡诈的过厉芷,这个女人,不简单。   而且,上次他在固中又杀了那么多厉芷的人,这仇,貌似结下了。   “我已经派人去接应了,还不能妄自猜测。肖黎本就狡猾,谁知他做了什么。”卫渊自是也无意识的往那边联想,但一切有待考证。   “说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不踏实。”也或许是因为婚期将至,她有些紧张?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结婚,她本身便有些期待。   “有这时间担心别人,不如来担心担心我?你担心别人的时间太多了。”所以,他心里有些不痛快。   “不是担心,而是条件反射的猜测。”只要有一点存疑,她就自然而然的往厉钊兄妹那儿想,根本不受控制。   “你的条件反射也让我很不满reads();。”卫渊看着她,仍旧不满。   “成,你赢了,我不想了,你爱怎么处理都随你,有了结果也别告诉我,行不?”她退一步,不跟他争。   似乎满意了,卫渊抬手摸着她的后颈,不轻不重的,是抚摸,但更多的像是挑逗。   阎以凉看着他,也不躲避,只是越瞧他越顺眼。以前她怎么都没发现,这厮会这般顺眼。   时间一天天过去,肖黎仍旧没到,关口距离固中的距离,即便中间隔着千山万水,也不至于走上这么多天。   阎以凉心底的不安越来越重,她不知是因为担心肖黎出事儿,还是因为婚期来临。   她觉得卫渊也是担心的,只不过他佯装毫无感觉,但已经派出不下三拨人去接应肖黎了。可据目前来看,他也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婚期来临,半夜时分,侯府与隔着两条街的郡王府便灯火通明。琉灯罩着红色的纱罩,将整个府邸都熏染成了红色,喜气洋洋。   侯府东侧的花园和院子,同样恍若白昼,卧室门窗大开,人来人往,无论丫鬟还是小厮,皆穿着一新,满是喜气。   阎以凉坐在镜子前,第一次被数只手在头上脸上摆弄,她忍受着,但仍旧有些不耐烦。   习武之人,有一种来自于身体内最自然的反应,那就是很厌烦别人碰自己,尤其是碰自己的头。   可是现在,即便是不耐,她也得忍着,并且分毫不动的任他们摆弄。   宁筱玥站在她身边,虽没动手帮她挽发化妆,但仍旧在指挥。有丫鬟的动作不对,她立即指正,恍若个教官一般。   闭上眼睛,阎以凉不看镜子,也不理会自己脸上头上的数只手,但求自己心平气和。只不过宁筱玥实在太能吵,吵得她想清净也没办法。   “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吵死了。”现在天色还黑的很,根本不用着急。   “我说,我这么帮忙操心,你就不能先说声谢谢?”宁筱玥用手指擦掉她脸上的胭脂,过于浓了,阎以凉从不化妆,所以更适合淡妆。   “我谢谢你,你就消停一会儿吧。或者,你可以去睡一觉,也来得及。”睁开眼,一眼瞧进了镜子里。镜子里的人肤白水润,脸颊绯红,一瞬间,阎以凉还真愣了。   她从来不化妆,自己也不知道涂上这些胭脂会变成什么样儿。不过现在,她知道了,就是这个模样,杀伤力大减。   瞧她盯着镜子不眨眼,宁筱玥轻笑,“是不是觉得自己浓妆淡抹都合适啊?不过你向来不涂抹这些东西,冷不丁的我还有点不适应。就是不知道卫郡王瞧见了你这模样会什么感觉?啧啧,想来会怦然心动,说不准儿小心脏会直接跳出来。”挑起她的一缕发丝,宁筱玥很是满意。女人嘛,就得要有女人的样子,即便性格再强硬,那也是女人。   “看起来确实不错,不过不适合我。”她的威严都被这些胭脂水粉盖住了,完全震慑不住任何人。   “那是你还未习惯,习惯了就觉得顺眼了。我瞧瞧,这眼睛还得再涂抹一番,才能让你看起来眉眼生波。到了洞房之后,你只需要一个眼神儿,就把卫郡王迷得七荤八素。”自己被自己说的话逗乐了,宁筱玥越想越觉得幸福。她的第一次婚姻,就是这么过的,那时满脑子都是幸福。   阎以凉也是第一次结婚,她的心情,她极其了解。   阎以凉不语,是否会把卫渊迷得七荤八素她不知道,就担心他会把她迷得七荤八素不知所以reads();。   繁复的长发挽好,端庄华贵,而且更适合凤冠的佩戴。   时辰还不到,不过那一层一层的嫁衣都得穿上。红色的内衣,中衣,一层又一层,料子上乘,随着一层层穿上,阎以凉也略感沉重。   倒数第二层的裙子穿上,裙摆便拖了地,她略微吸气,肩背挺直,气势陡升。   宁筱玥拍拍她的脊背,随后与另外几个丫鬟合力,将最后一件极其重的嫁衣给她穿上。   那镶嵌在上面的宝石在灯火下闪闪发光,衣襟从上至下,细碎又拼凑得宜的宝石镶嵌在其上。随便摘下来一颗,估计就够吃上一阵子了。   整理着尾摆,宁筱玥几分羡慕,那时她的嫁衣也很厚重,不过却没有阎以凉的华丽。   最后,凤冠戴上,珍珠的帘子遮住了她的脸,但仍旧有一些煞气透过珠帘迸射出来。她的压迫力是与生俱来的,即便用被子把她缠上裹住,也挡不住。   “唉,成了。”宁筱玥拍拍手,转到阎以凉面前,她没她高,这么看着她,自动的仰视。   隔着珠帘,阎以凉也看得到宁筱玥的脸,“还有很久,你就把这些东西都戴在我身上。”重死了。   “你不懂,必须得这样,等新郎官来了就来不及了。你可以坐下的,不过得小心点儿,别把嫁衣上的宝石蹭掉了。”抓住她的手,宁筱玥带着她走到床边坐下。   坐下,阎以凉微微晃动了下脖子,眼前的珍珠帘子便一阵晃动,晃得她几分眼花。   结婚这玩意儿,比想象的要累的多,以前看别人没有过多感觉,如今到了自己头上,才发觉有多累。   宁筱玥坐在一边儿,不断的拿着糕点往嘴里塞。   看着她吃,阎以凉自是感觉有些饿,“别只顾着自己吃,吃货,给我点儿。”   “不行,你不能吃东西的,连水都不能喝。待你和卫郡王拜了堂,你们俩回了洞房,喝了合卺酒之后,你就能吃了。”说着,她边往嘴里塞糕点,很显然就是在馋阎以凉。   几不可微的眯起眸子,隔着珠帘,宁筱玥都感受到了来自阎以凉的气愤,她更开心了。   “别生气,今天大婚,你生气不吉利。”拍拍阎以凉的手,宁筱玥继续吃,吃的两腮鼓鼓的,明明艳若桃花,此时看起来却像个松鼠。   不理会她,阎以凉微微合上眸子养精蓄锐。   等待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边隐有亮色,时辰也快到了。   蓦地,外面丫鬟快步跑进来,走到阎以凉身边俯下身子小声道:“主子,外面有个女子要见您,说是您的老朋友,带着贺礼来庆贺您大喜的。”   睁开眼睛,阎以凉抬手撩起眼前的珠帘,“什么名字?”   “她不说。不过,看样子胡捕头齐捕头等人都认识她,而且气氛不是太好。”小丫鬟知道的不多,但是还有些眼力,气氛是否好还看得出来。   宁筱玥站起身,“我先去瞧瞧。”话落,她走了出去。   阎以凉皱眉,女人?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还有其他女性朋友,而且还是老友?   片刻后,宁筱玥跑了回来,阎以凉站起身看着她,“谁?”   “你都猜不到是谁,是那个曾来过一次皇都的祁国的郡主,就肖黎那堂妹reads();。”简直出奇了,她跑来干什么。   拧眉,阎以凉心下一动,“让她过来。”   “你确定?你那几个师哥可把她围住了,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宜动手啊。”宁筱玥担心,无论如何,在大喜的日子里动手就是不吉利。   “让她进来再说。”肖黎没来,反倒她跑过来了,诡异。   宁筱玥转身再次离开,尽管不愿意,但是她也照办。   再返回来的时候,胡古邱齐岳关朔几人一并跟着到了小院儿里。那穿着紫色披风,脸也被盖在兜帽里的女人缓缓走进房间,一眼就看见了身穿嫁衣的阎以凉。   “阎捕头,今儿是你的好日子,挑今天来实在不好意思,可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将兜帽摘下来,露出来的是美艳的脸。她女儿的样貌,却曾说自己是男人,而从肖黎的口中得知她的名字,听起来也的确应当是个男人,一洋。   “废话少说,你来到底做什么?”随手将头上的凤冠摘了下来,阎以凉微微拧眉看着一洋,即便浓妆淡抹,但不改她的通身煞气。   一洋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丫鬟,随后迈步走向阎以凉。手从披风里拿出来,也露出了她手上托着的东西,是一个小匣子。   “我是来送东西的,有人要我把这东西亲自送到你手上。”在阎以凉面前停下,一洋把小匣子递给她。   稍稍迟疑,之后阎以凉接过手,拿起小匣子,她又看了一洋一眼,随后打开。   紫色丝绒的匣子里,一根小指赫然躺在上面,那小指修长形状好看,却惨白无血色。   看见的瞬间,阎以凉脸色变冷,随后抬头看向一洋,她猛地扔掉匣子,一把将一洋钳住。   手臂大力,她掐着一洋的脖子几步前进便把她按在了墙上,发出哐的一声。   院子里的人被声音惊动,下一刻都闯进了屋子里来,只见阎以凉脸色难看的把一洋按在墙上,一洋的双脚都悬空了。   而她身后的地上,一个小匣子躺在那儿,旁边还躺着一截小指。   几人面色各异,宁筱玥几步上前将那根小指捡起来,查看一番,道:“看样子被砍下来有两三天了,这是谁的?”居然送到阎以凉这儿来了。   “说,谁的?”阎以凉掐着一洋的脖子,手指劲力极大,掐的一洋脸颊紫红。   “肖、、、、”呼吸不畅,一洋冒出一个字儿,但却已不用再说,阎以凉就知道是谁了。   宁筱玥自然也听到了,而且也猜得到她说的是谁。看了看那截小指,又看了看阎以凉,“我觉得不能信。”   手上的劲儿缓缓松了些,“那为何是你送来的?”一洋借助肖黎才有了安身之所,如今为何是她送来的。   “放开我,我都告诉你。”大喘气,一洋一边喘道。   几秒后,阎以凉缓缓松开了她,“柳天兆,你去把卫渊叫来。”他这么些日子一直在找肖黎,看起来没有一点线索。如今有知情人上门了,他应该第一时间知道才对。   柳天兆什么都没说的转身便快步离开,胡古邱齐岳几人神色各异。   看着一洋,阎以凉脸色冰冷,即便是颜色温润的妆也遮盖不住她的冰冷。转眼看向那截小指,那应该是肖黎的,他的手156、终于相见   趟着清晨的天色,卫渊快步而来。他风华无双,一袭红色的喜袍质地如水,随着他走动,布料恍若流动的水。   墨色的长发以金冠整齐的束起,将他的脸完整的露出来,俊美中又透着丝丝冷气。   几分钟之前,他的脸上绝对没有冷气,而尽是期待。   柳天兆过去了,他的心情也在瞬间被破坏。   进了小院儿,他几步便走进房间,除却那一身红嫁衣的阎以凉,还有一屋子的人。   看向卫渊,阎以凉无声叹口气,“肖黎应当是出事了,一洋是来传话的,你开始说吧。”   走向阎以凉,卫渊的视线在她脸上划过,随后抬手放在她后颈,手心温热,能很容易的为她缓解肌肉的紧绷。   房间里其他的人也看着一洋,他们未必会信她,但是听她说说也未尝不可。   一洋样貌美艳,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哪个女人能长出这样一张脸来了。   “其实我是在祁国都城太子府被抓的,抓我的人就是我师父陈高那个老混蛋。我以为他好不容易抓住我会杀了我,谁想到,他居然让我来给阎捕头你送信reads();。他们抓了肖黎,那也是他的手指,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又造了很多个他的替身,他的手指是什么模样我最清楚了。阎捕头,他们让我把这个手指给你送来,尽管我不知是什么目的,也不知他们为何确定你看到这手指会去救肖黎,但是我不得不信他们,请你去救救肖黎。”一洋依靠肖黎的力量才藏起来这么久,尽管算是互相利用,但毕竟还算有恩。   “你师父,他现在跟着厉钊厉芷兄妹在做事对不对?”阎以凉深吸口气,事到如今,也已隐瞒不了了。   闻言,邹琦泰和胡古邱俩人都变了脸色,这一切都是厉钊做的?   “师妹,厉钊一直都在做些什么?”邹琦泰以为厉钊是就此藏起来了,和自己的妹妹一起。   看了一眼邹琦泰,阎以凉没有回答,就知邹琦泰会受不了。   “大师哥,先听她说完吧。”齐岳拍了拍邹琦泰的肩膀,事到如今,已没办法再隐瞒了。   一洋至始至终看着阎以凉与卫渊两个人,她不知道这俩人会不会帮忙救肖黎。但是他们让她把那截断指送到这儿是肯定有目的的,否则干嘛要往这儿送,送给祁国皇上不是更合理么?   “陈高把我带出大燕的关口,然后他便走了。并且威胁我说,若是这次不照办,下次见着我就会杀了我。”这次,她还能活命,就是因为她还有个送信的任务。   “他有没有说,让我们用什么东西做交换?地点在哪儿?”卫渊脸色阴沉,即便是一身喜袍也遮盖不住那阴冷之气。   “他们只说,你们若救肖黎,就去昭天,大石城。”一洋将自己所知通通说出来,她希望他们能去救肖黎。   “昭天?”柳天兆觉得不妥,他们对昭天不了解不说,路途遥远,诸多危险。   阎以凉看向卫渊,四目相对,俩人的眼睛里是一样的情绪。的确是不能不救肖黎,可是去救,也得先制定好计划,否则,很可能会中计。   “时间不等人,咱们马上启程吧。”阎以凉无声的叹口气,既然要救,那就抓紧时间。有什么计划,可以在路上制定。   “真的要去?”关朔第一个不同意,他肖黎爱死就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要去,我与你们同去。”齐岳先表态,事关厉钊,他要把他擒住,带回来向师父的在天之灵请罪。   “那我也去。”关朔看了一眼齐岳,他也要去。   “没想到他还在折腾,我本以为他已经藏身度日了。这是家门不幸,出了叛徒,代替师父铲除也是天理。这样吧,咱们一同去。”邹琦泰打定了主意,既然厉钊不知悔改,他也只能代替师父惩处他了。   “你们要同行,我不反对。不过,你们对厉钊的妹妹不了解,这个女人极其狡诈,连肖黎都落到了她手上,以此就能看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此去危机重重,而且很可能是个陷阱,要做好准备,心理和身体的双重准备。”阎以凉不反对,只是多看了关朔一眼,他去冒险,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众人无话,哪次任务都有危险,可怕的不是危险,而是曾经亲如兄弟的人变成了死敌。   “既然如此,我去调派一下人手,立即出发,可惜了这个婚礼。”卫渊也没有意见,无论如何,他是得去拉肖黎一把。但搅乱了他的婚礼,这个仇更深。   卫渊快步离开,这边阎以凉也转到了隔壁,将身上厚重的嫁衣一层层脱了下来。   宁筱玥转过来,几分担忧,“你们真的要去?虽然我能猜到你们和肖黎关系不一样,但是若因他涉险甚至豁出命去,似乎并不值reads();。”她希望阎以凉能三思。   “尽管他是个奸诈的小人,但是也还算是个重情重义的小人。待我们到了昭天兴许也未必能救得了他,但若不去,那他就彻底没救了。”阎以凉无法就这么放任他去死,她做不到。   “好吧,既然如此,你们小心。”她没武功,帮不上忙。   “婚礼暂停,怕是不止要向所有来观礼的人解释,还得向皇上解释。你听得最清楚,那么你回一趟皇都,将这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皇上。”阎以凉希望,卫天阔能派兵支援。   “好。”点点头,宁筱玥答应,别的做不了,跑腿儿还是行的。   将红嫁衣脱下来,阎以凉换上了寻常的衣裙,将挽好的长发拆开,重新简单的挽在脑后。又恢复了英姿煞爽的她,即便脸上的妆还在,但已掩盖不住她身上的煞气。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卫渊整队完毕,固中高手聚集一处,快马出发。   宁筱玥也骑着马上路,朝着皇都的方向返回,分道扬镳,绝尘而去。   一洋声称不敢往昭天那边走,他和师父陈高的恩怨别人不清楚,但却都能看得出她在说起陈高时眼里流出的恐惧,绝对不做假。   或许这对师徒真的有不为人知的恩怨,她也很怕。但是,进入祁国地界朝着昭天走时,一洋却一直都跟着,即便自己说了几次要停下不走了。   人马众多,在祁国境内却没怎么受到阻挠,有一洋在,手里一块太子殿下的令牌,畅通无阻。   邹琦泰一直无话,无论如何,厉钊是他的师弟,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兄弟。   似乎他也没做好再见厉钊会怎样做的准备,可还是希望找到他。   终于抵达沙漠边缘,这个地方,阎以凉以前就说过来到这里准没好事。并且,若是可以,她再也不想靠近。   如今,又到了这里,即便已经秋天,可是这里仍旧烈日刺眼。   昭天大石城,在卫渊所携带的地图上就有标示。位于昭天东南,一半的地域都是黄沙,不过奇石遍布,看起来很是奇特。   厉钊兄妹在大石城,没有离开昭天,倒是出人意料。   “你上次和肖黎有去过昭天的经验,在这沙漠之中行走,就得靠你导航了。”上次卫渊和肖黎去过昭天,一来一回用了四十多天。   “大石城,相比较昭天皇城的梁家大宅,要更近一些。”所以,用不上那么多天。   “我还是想不通他们躲在大石城做什么?所以,很显然这是个圈套。”套的是谁呢?阎以凉觉得是她自己。或许,还是和梁家有关系,现在梁家全死,仅剩她一个拥有梁家血脉的人了。   “别担心,他们能设圈套,咱们也能。”卫渊的脸在阳光下也依旧没有任何温度可言,清冷的恍若一块冰。   阎以凉缓缓点头,这次,决不能让厉钊兄妹再活着逃出去了。   踏上沙漠,几队人马分别先行,卫渊也有自己的安排。   阎以凉完全信任他,同时又有些担心肖黎,不知这厮能不能撑得过这么多天。   行走于沙漠,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尤其这是赶着去救人,准备的也不周全,很艰苦。   白天太阳炽烈,几乎能将人烤焦一般reads();。从未经历过这种炎热的关朔,几乎都要被晒晕了。   到了晚上,温度骤降,恍若变魔术似得,从蒸锅里一下子被扔到冰水之中。   十几天的时间,沙漠之路终于有了尽头,所幸随身携带的补给够用,否则非得渴死饿死在沙漠里。   大石城,有一半的地域都是黄沙,但是那些奇石就在沙漠之中,怪石嶙峋,有的恍若一座小山一般矗立在黄沙深处。只不过,它们都是由石头铸成,身上长不出绿色的植物来。   远远地看着,那些怪石恍若迷宫一般,乱七八糟的在黄沙之上蔓延开去,看不见尽头。有的高,有的低,在阳光下泛着几许刺眼的光。   “怪不得叫大石城,这地儿还真是怪。不知厉钊兄妹藏身何处,这大石城不小。”与卫渊站在一起,阎以凉看着远处,一边低声道。   “先前的几个小队都进了城,但未发现厉钊兄妹的踪迹。不过,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这里他们比我们要了解,小心为妙。”卫渊脸色谨慎,自进入沙漠后,他的脸上再无笑意。   “不知道肖黎怎么样了。”一走就是这么多天,不知他能不能撑下去了。   “难说。”卫渊也是担心的,尤其肖黎嘴贱,吃了亏之后他就更不会老实了。   转眼看了一下四周,其他几人虽然一路奔波都很疲累,不过到了这里,不自觉得皆各个警惕起来。   “走吧,咱们进城。他们定然在暗中监视我们,到了这儿,他们也会知道的。”无需费力的去找他们,他们自会找上门。   抬手揽住阎以凉的肩膀,卫渊无声的叹口气,“尽管我不觉得赶尽杀绝是好事,但是这次,不得不赶尽杀绝了。”否则,后患无穷。   “说得对。”阎以凉也同意,不管是厉钊,还是他妹妹,都得死。   朝着大石城城池的方向走,不过一会儿便瞧见了土黄色的城池。虽是远远地,可仍旧看的清楚。靠近沙漠的缘故,视野之内的所有东西都是沙土色的,干燥到皲裂。   前行一段路,队伍缓缓停下,阎以凉与卫渊骑马在最前,瞧着几十米之外那骑马奔来的人,两人对视一眼,满目警惕。   那人骑马很快的奔到了眼前,他其貌不扬,但是感觉得出武功不低。   “几位终于到了,主子有命,要那位姓梁的明日只身前往旋子山,不许带任何人。否则,肖黎就别想活命了。”他趾高气扬的宣布,口里的主子不知说的是谁,是厉芷,还是厉钊。   姓梁的?那就是阎以凉了,和她所想一样,这厉钊兄妹就是要找她。但是找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旋子山,在哪儿?”卫渊没多说什么,只是冷声问道。   对面马背上的人反手一指,指的就是那片无尽头的石头山。   “肖黎还活着?”阎以凉看着他,淡淡道。   “还有口气儿,不过你若不配合的话,连一口气都没得了。”边说边摇头,他一副要他们听话的样子。   “厉钊在哪儿?”后面,邹琦泰忍不住了。   马上的人看过去,然后就笑了,“你们想见他?也不是不可以,主子说了,谁若想见厉钊,就自断一臂,然后我就带你们过去。”   邹琦泰脸色发白,如今真正面对了,他还是有些受不了。   “大师哥,少跟他废话,他们本来也没诚意reads();。”齐岳冷哼一声,既然厉钊如此无情,他们也不会留情面了。   骑在马上的人似笑非笑,似乎觉得他们的认真谨慎还挺有意思。   “别忘了,明儿一早旋子山,只能你一个人哦。”一指阎以凉,他又打马离去,奔着的方向是大石城。   转头看向那群无尽头的石头山,有的很高,有的就是一块大石,矗立在高低不平的黄沙之上,尽头未知。   在这里见面,具体哪个位置也没有说明。   卫渊抬手抓住阎以凉的手,她看向他,四目相对,他眼睛里尽是安然。   “别担心,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呢,准备还来得及。”他自有计划。   “嗯。”点头,阎以凉相信他。   但她还是好奇,厉钊兄妹要找她做什么,这很让人费解。   没有进城,一行人就在原地休息了下来。先他们一步进城的小队很快的各自返回,卫渊简单的吩咐了一下,他们便快速的前往旋子山之中。   沙漠里的黑夜不止寒冷而且漆黑,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恍若鬼魅。   坐在黄沙上,阎以凉一直沉默不语。旁边,邹琦泰和胡古邱也一样,似乎是真的被现实打击到了,那时都是听齐岳和阎以凉说,现在终于直面,心中感触翻江倒海。   “咱们为何一定要去救肖黎?”坐在一旁,关朔终于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他本以为他们是冲着厉钊来的,可是现在来看,阎以凉和卫渊是冲着肖黎而来。他想不通他们俩为何要涉险救肖黎,他从不知,他们有这么深的感情。   “于情于理,都要救他。”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只有一个字,救。   关朔哽住,他并非怕涉险,只是不懂他们的感情罢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半之时,沙漠另一侧隐隐的有些动静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护卫先行跳起来去查看,这边所有人也都站起身,屏气凝神看着那边,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不消片刻,护卫返回,一同过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是一洋。   在进入沙漠的时候她停下了,并未跟随他们一同前进。这会儿,却忽然又追了上来。   “我将肖黎所有的护卫都聚集起来了,追赶奔赴过来,与你们一同救他。”一洋也怕,怕陈高。但是,最终她还是战胜了那恐惧。   肖黎的护卫分散各地,但还是属都城太子府的最为多。一洋返回了太子府,将那些护卫都聚集了起来。当然这并不容易,他们只听肖黎一人命令。   不过,最后她还是成功了,将一大半的护卫都带了过来,将近千人。   如今人马声势浩大,但还是没有把握能否与厉钊兄妹一斗,毕竟他们有多少人是未知。   人更多,阎以凉也是安慰的,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的确需要人力。卫渊带来了很多人,但一分散行动,看起来还是不够用。   “在我看来,厉芷大概是要我做什么。我可以假意配合她,你着重于肖黎,把他救出来才行。”阎以凉对自己有信心,厉芷武功高,轻功更是,毕竟她曾见过两回她的影子。但是,她仍旧能对付的了她。   “这些事情可以交给他的护卫,咱们共同对付厉钊兄妹reads();。”抓住阎以凉的手,卫渊这次决心要必杀掉他们俩。   “夫妻对兄妹?哪个胜算比较大?”紧抿的唇角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阎以凉也握紧他的手。   “咱们俩是还没拜过堂的夫妻,待得回去,婚礼立即举行。”卫渊忽然发现,任何大事还是马上就做比较好,否则容易生出意外来。   “好。”阎以凉自是也几分无奈,所谓计划不如变化。   十指紧扣,卫渊的手心温热,烘烤着她。   天色还未转亮,早早进入旋子山的护卫回来了一个人,禀报卫渊一切都已安排好。   他们已做好该做的事儿,这边也该出发了。   一洋几分紧张,她的紧张来自于心底里的恐惧,她惧怕陈高,她的师父。不知他们到底有何恩怨,但想来仇恨应该很深。   朝着旋子山的方向走,进入了石头山,就恍若到了捉迷藏的圣地。   这些奇石或独处,或堆砌,或成就一座小山,占据了很大的面积。使得众人也不得不绕一个大圈儿,以躲过它们。   越往深处,越感叹这旋子山的大,在地图上看或许没多少,但是走在其中才知道,若是这里生长出树木来,这里就是森林。   前有护卫在带路,后面众人也一直无声,随着越往深处走,天色也逐渐亮了起来。   四周环视,众人才发现已经有些失了方向,若不是此时太阳正从天边跳起来了,还真分不清东南西北。   邹琦泰和胡古邱齐岳几人一直走在阎以凉的身后,他们师兄妹五人,现今只剩下四人站在同一阵营之中,不能分开。   关朔也小心翼翼,他和柳天兆也并肩同行,并且互相查探对方看不见的地方,配合还算默契。   太阳彻底跳出来,热气重新回归,带着清凉的闷热从地下钻出来,让人不禁有几分喘不过气。   “若是可以,我希望几位功夫高手可以代我杀了陈高,否则,他一定会杀了我的。”一洋还是很紧张,美艳的脸庞已经有些失了血色。   关朔看了她一眼,随后道:“你别害怕,有我们在,他不能把你抓走的。”   “谢谢。”看向关朔,一洋边点头边道谢,但仍旧化解不了她心底里的紧张感。   前面,阎以凉和卫渊对视一眼,即便没有言语,但依旧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心底的话语。   太阳越升越高,他们也终于走到了十几个护卫聚集的地方。一个护卫小跑过来,附耳低声的在卫渊身边说了些什么,之后他便离开了。   “他们过来了。”卫渊淡淡开口,成功的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肖黎的护卫是要将他救出来,围拢整齐,盯着前方。   现在所站的位置是一大片空地,而四周四五十米开外则都是大大小小的奇石。土黄的颜色,坚硬干燥,没有一点温润之气。   已经依稀的能听到些声音,众人的视线注视着几十米之外的环绕的石山,人已经来了。   蓦地,先是一个人从石山后露出了头,他抬脚踩着面前的一大块石头,环顾了一圈站在阎以凉卫渊身后的人,然后缓缓摇头。   “我们主子只要姓梁的那一个,其他人后退reads();。”和昨天那个来传信的人一样,还是要阎以凉一个人。   “肖黎呢?”阎以凉眉头微拧,还没见着肖黎,她不可能只身走过去。   “他当然还活着,喏,往那儿看。”说着,他抬手斜着一指。   众人立即扭头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几百米开外的一座最高最大的石山上,一个衣衫破烂满身血迹的人被一个木制的十字架固定住,矗立在石山顶。   依据目测,那座石头山足足有四十多米高,肖黎被挂在那里,不知死活。   肖黎的护卫一见,立时离开原地狂奔而去,一洋想了想,仍旧站在了原地,并未跟过去。   看着那被吊在石头山顶的人,阎以凉和卫渊不约而同的深吸了口气,将肚子里升腾而起的那股火暂时压下去。   “要我过去也可以,我想先见见厉钊。”邹琦泰和胡古邱一直等着见厉钊呢,不知他现在人在何处。   “你们废话还真多,只要你过去见了主子,就能见到他了。”那人不耐烦,一口一个主子,可见这个主子指的是厉芷。   站在原地不动,卫渊也一直抓着她的手。   “我说,你们到底过不过来?告诉你们,就算你们能耗下去,肖黎可未必耗得下去。”他往那边看了一眼,笑的得意。   再次看向那石头山顶,肖黎身边,有两个黑衣劲装的人出现在他身边,手上拿着长剑,要动手了。   也就在此时,那边忽然升起打杀之声,肖黎的护卫到了,并且和守在那里的杀手交了手。   与此同时,阎以凉猛地掠出去,那半个身子藏在大石头后面的男人吓了一跳。想躲避但已来不及,他直接被阎以凉掐住了脖子,瞬间便喘不过气来。   掐着他的脖子,迫使他双脚离地,阎以凉拎着他往前走,后面卫渊紧随,还有邹琦泰等人。   快速穿过怪石嶙峋,在转过一片较大的奇石后,终于瞧见了等在这里的人。   一大片空地,一张椅子,一个女人坐在椅子上,个子娇小偏瘦,乍一看就是个样貌平凡的小姑娘。但是只要你再看上一眼就会发现,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不止有一双骨节奇特的手,还有一双毫不掩饰贪婪*的眼睛。   她身后站着数十人,其中包括两个红衣娃娃。她身边右侧,则站着更为眼熟的人,满身的阴郁之气,不是厉钊是谁。   瞧见了他们,阎以凉手上便再次用劲儿,只听得细微的咔嚓一声,被她擒住的人立即歪了脑袋,连舌头都从嘴里伸了出来,咽气了。   随手扔到一边,她缓缓的拍了拍手,“终于见面了,你们厉家兄妹还真是像。”同样都是偏瘦又较矮的个子,可是却各个都不容小觑。   “阎捕头,闻名不如见面,我等你可是等的辛苦啊。”看着阎以凉,厉芷眼里的贪婪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她就像看到了一块上好的肉,就等着将阎以凉吃入腹中呢。   “厉钊、、、”瞧见了厉钊,邹琦泰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屏蔽至耳后了。将近两年了,他终于又看见他了,可却已物是人非。   看着邹琦泰,厉钊没有什么表情,可那双阴郁的双眸却有丝丝松动。   ------题外话------   小伙伴儿们,这本文即将完结,听风很快将开新文,希望大家捧157、同处牢房   “曾经的兄弟相见,别有一番滋味哦?哥,不如你去和他们叙叙旧?”一直盯着阎以凉看,厉芷却好像知道厉钊的情绪有松动似得。用着凉凉的调子,厉钊也在瞬间收回了视线,不再看向邹琦泰。   “看卫郡王这架势,应当是没打算和平解决此事。我不要别的,我只要阎捕头,当然了,我不会要她的命。怎么样,卫郡王你把你的人都撤了?三天之后,我把阎捕头再完好无损的还给你?”厉芷的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她随着说话,手指还在动,那骨节有些奇特的手指看起来很诡异。   “送你三个字,想得美。”卫渊面色清冷,眸子里更是毫无温度。他今儿来,为的就是解决了他们。   “那就没办法了,看来不能和平解决,咱们只能刀兵相见了。”厉芷似乎也没想着和平解决,刚刚那番话只不过是惯例的开场白罢了。   “和我谈刀兵相见,你还不够资格。”卫渊淡淡道,随着他话音落下,石头山之后响起沉闷的轰声。那声音响起之后,所有人都觉得脚下的黄沙在动。   抓住阎以凉的手,卫渊开始向后退,身后几人也立即后退,轰声也从四面连环响起,一时间脚下颤动的就更为明显了。   厉芷从椅子上站起身,盯着后退的他们,冷冷的哼了一声,“你们可以滚蛋,但是要把她留下来reads();。”一指阎以凉,她意在她。   轰隆隆的声响越来越近,似乎把这四周都包围了一般,一些石头也开始晃动,有的掉落下来。   急速后退,那边厉芷一马当先飞掠而至,她直奔阎以凉,就是要抓她。   阎以凉反手攻击,以攻为守,卫渊与她配合,三人缠斗一处。   黑衣杀手以及红衣娃娃也一拥而上,包括厉钊,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这处展开厮杀。   厉钊武功高强,邹琦泰与胡古邱二人与他交手,仍不落下风。他本身有自己的武功,更是阴狠毒辣一门,徒手一掌下去,若躲不开,皮肉乌黑。   厉芷轻功高强,阎以凉是知道的,凭那时两次瞥见她的影子,就知她轻功不低。但是不止轻功,她所拥有的武功很复杂,有和厉钊一样的本家功夫,但是也有其他。   阎以凉与卫渊两人与她交手,她辗转腾挪十分自如。不过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抓阎以凉。阎以凉虽不至于被她抓住,但是却发现一时之间也甩不开她。   爆炸声在四周继续响起,那些奇石堆砌成的小山都开始崩塌,大石头小石子往四处滚动喷溅,艳阳高照,这旋子山却乌烟瘴气。   不知从四周何处跳出来许多的黑衣杀手,这都是厉芷的人。卫渊的护卫除却在昨晚埋下了炸药之外,也一直隐藏在四周。这下子狭路相逢,连环爆炸之下,他们也斗成一处。   指节奇特的手恍若铁钳,厉芷抓住了阎以凉的小臂,就顺势运力要把她抓住。   阎以凉手腕翻转,轻巧且灵活的从她的手中转出来,又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运力,手成禁锢,掰着她的手腕朝反方向扭,厉芷为了保护自己的手不被扭骨折,瘦小的身体立时旋转一圈,同时手指内勾,那四根手指就像小钩子,戳破阎以凉的衣袖直接抠进了她的皮肉里。   松手,阎以凉后退一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被抠破的地方很疼。   卫渊从厉芷身后攻击,她很自如的躲避,若说肖黎的缩骨功运用起来像泥鳅,那厉芷就是泥鳅成精,滑的不得了。   躲避的同时,她一手抓出去,卫渊半身后仰,腰间的衣服却被她一爪撕开。就像野兽的爪子一样,衣服上四道口子,指力非凡。   这种功夫着实诡异,但也仅限于诡异,若是凭借她的功力想抓住阎以凉,那是妄想。更何况,卫渊一直也在攻击她,她开始逐步后退。   隔空对视一眼,阎以凉与卫渊自有默契,前后攻击,却在半途改变方向,分为左右。   厉芷分别攻向前后的招已经出了,却打了个空,同时两侧肋间一痛,她向前踉跄一步,险些趴在地上。   “厉钊!”她猛地大喊,运力于声音,冠盖上空。   与邹琦泰胡古邱缠斗的厉钊自是听见了,拔出长剑,逼退那两人,随后便快速奔向厉芷。   厉钊与厉芷汇合,无需多言,随着厉芷朝着阎以凉扑过来,厉钊便去阻截卫渊了。   一对一,出招更为凌厉,掌风如利剑,阎以凉直朝厉芷的天灵拍。她微微侧头闪躲,躲过了天灵,脸颊却未躲过。左半张脸立时被破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厉芷好像没有感觉一般,再次攻击而上,她出招疯狂,运上了所有的力气。   阎以凉能接下她的每一招,却找不出空隙来攻击她,俩人也逐渐的开始边打边朝着另一侧退reads();。   卫渊自是注意到,想朝着阎以凉靠拢,厉钊却招招致命的阻拦。他上次能把肖黎打成重伤,就证明他出招的速度非凡,卫渊不敢怠慢,若有失神就可能失去性命。   厉芷半边脸都是血,不管其他人,她只攻击阎以凉。   渐渐偏离出原位,阎以凉自是有所感觉,运力于周身,厉芷感受到了压力。   厉钊之前就给她说过他们这几个师兄妹的功夫,有一招若是使出,即便武功再高强也抵不过这股迸发的内力。   有所感觉,厉芷随即跳开。与此同时,雄浑的内力恍若龙卷风之势冠盖周遭。被火药炸的飞上了天的石子都因此改变了方向。   厉芷躲得快,但也被波及,有几秒的时间里,她耳朵都是失聪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因为阎以凉的发势,整个战场都有片刻的停滞。几秒之后,战势重启。   阎以凉直奔脑袋发蒙的厉芷,眼见就要抓住她,她忽的缓过神儿来,随即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   自是不能放过,若是就此让她逃了,后患无穷。   所幸刚刚厉芷及时跳开,否则此时必会被阎以凉抓住,并且她会毫无反抗之力。   但,此时她也被创伤,逃跑的步伐都有些不稳。不过轻功极高,依旧很有速度。   旋子山多处被埋了火药,此时已不是那奇石嶙峋的山,而变成了一片石头废墟。   在那大大小小的碎石间狂奔,厉芷逃跑的速度一流。   阎以凉急追不弃,刚刚发力,她也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气在渐渐流失。   相距不过十几米,厉芷跳过一片几米高的碎石,便径直跳了下去。   阎以凉随之而上,碎石之下便是一条黑漆漆的大沟,深不见底。   能看见厉芷跳下去的身影,阎以凉想也没想的随之跳下去。   这条深度不明但长度却无限的断裂带在地图上就有标示,阎以凉也很清楚。有多深不知道,但是随着下降而迎面而来让人喘不过气的风却很厉害。   她本就力气渐失,如今劲风扑面呼吸不上,更觉得难忍。   终于,似乎很久,也似乎只是忍了几个呼吸之间,就听到从下面传上来的声音。那是上面的石头掉下来打在下面的声音,见底了。   运力减速,阎以凉伸手去抓旁边,几个缓冲之后,她弯身落地,翻滚一圈,随之站了起来。   对面几米处,厉芷站在那儿,除却那半边脸上的血,她更像个厉鬼,充满了贪婪*的厉鬼。   她就站在那儿看着阎以凉,然后就开始笑。   缓缓拧眉,阎以凉挪动脚步逼近她,随着走,却发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快速的流失。   终于抓住了厉芷,她也没躲,依旧在笑,那张脸笑起来诡异至极。   “想抓住你,真是太不容易了。我把自己都搭上了,终于抓住你了。”她被阎以凉抓着,却反而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阎以凉看着她,手上却渐渐没了力气,她收紧了自己的手指,却发觉软绵绵的如同棉花reads();。   抬手,厉芷也没什么力气的抓住了她的手,“这里种植了一种能让人内力尽失的草药,但凡进到这里的人都会浑身软如棉絮。没办法了,我抓不到你,只能把你带到这儿来了。”当然的,她到了这儿也内力尽失,她现在和阎以凉一样,浑身无力。   “这是哪儿?”适应了这里的光线,阎以凉也发觉不对劲儿,这不只是个断裂带那么简单。   “哪儿?身为梁家人你居然不知道,真是一桩大笑话。不过,我知道就可以了,而且,我还要你的血。”厉芷大笑,得意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看着厉芷在那儿笑,阎以凉缓缓的坐在了地上,厉芷也没撑住多久,阎以凉软软倒下后,她也倒下了。   相对而坐,甚至连呼吸都轻飘飘的。   “梁家现今只剩下你一个,若不是为此,我也不会找你。我抓了梁震的女儿,谁知道那居然不是他亲生的。他那天杀的夫人和别人偷情,生下了这一个孽种,梁震自己估计都不知道。浪费了我一番功夫,早知道我就抓他儿子了。不过幸好还有你,老天待我不薄。”厉芷说着,很是得意的模样。   “你要的,就是梁家这么多年四处搜刮来的钱吧?”阎以凉开口,略有气无力。她手脚都在隐隐发抖,力气流失的厉害,丹田内也空空如也,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好像一时之间都消失无踪了。   “没错。”承认,厉芷就是要那些钱。   “然后呢?”拥有了那些钱,还要做什么?   “招兵买马,我不止可以坐拥昭天,甚至还可以和祁国大燕并驾齐驱。”厉芷眼里的意欲不是假的,坐拥天下,似乎是她的终极目的。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疯狂。”阎以凉满目冷色,淡淡的讽刺,却一直在试探着调动内力。   “这不是疯狂,而是拥有宏图大志,这是你们不曾想也不敢想的。谁说这天下就得任凭男人翻云覆雨,女人只能做商品和附属?我就要打破这常规的一切,做这天下的第一个女皇。”厉芷眉目间的意欲绝非作假,她就是要征途天下。   厉芷的想法,阎以凉不反对,女人也有逐鹿天下的权利。只不过,现在和平盛世,哪个地方都和乐安康,也根本不需要一个女皇异军突起来拯救苍生。她想坐拥天下,满足的无非是自己的*,没有任何为苍生着想的想法,所以定然不会得到拥戴,就算被提起,也只会说她是造反罢了。   “你别试着调动内力了,调动不起来的。而且,就算你从这儿出去,半个月内内力也调动不起来。梁家人真的很聪明,将钱藏在这个地方,即便是找到了闯进来了,也别想搬走。而且,没有梁家人,也根本拿不走。”厉芷笑起来,似乎看着阎以凉徒劳挣扎很有意思。   “钱都在这里?”在这断裂带里?   “想不到吧?你说你们梁家人真是奇怪,既然只剩下你最后一个了,为何不告诉你?哦,对了,你不为梁家效力。梁家家训,不为家族作为,就得死无全尸。”大声的笑起来,厉芷的脸狰狞又扭曲。   阎以凉似乎也明白了梁家家训的意思,厉芷千方百计要抓她为的是拿到那些钱。看起来,除了梁家人,别人是拿不走的。若脱离梁家不为家族效力,想拿走这些钱也是可以的,因为有梁家的血脉。所以,为了保住这些钱,只要脱离梁家生反叛之心的必须得杀死,否则这里的钱就面临危险了。   梁家血脉凋零,至今仅剩她一人,若是要拿到这些钱,必须得用到她。   这还真是一桩笑话!   “你也觉得很有意思对不对?”看着阎以凉,厉芷笑声不断reads();。   “这种家族,灭绝是应该的。只不过很可笑的是我身体里有这家族的血,要是能换血,我肯定换。”阎以凉一直在努力调动内力,但是诚如厉芷所说,没有办法,根本无法调动。   “没错,梁家的人都猪狗不如。”说起梁家两个字,厉芷不止咬牙切齿,甚至连眼神都是扭曲的。   她如此辱骂梁家,阎以凉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却能察觉到厉芷对梁家的恨意。她一直在为梁家卖命,看来也不是出自真心。走到如今这一步,她不止很聪明,更奸猾。   就在此时,有动静从厉芷的后面传来,阎以凉看过去,只见一行人穿戴着厚重,口鼻被遮蔽的严实,就恍若深入毒气区一般的朝着这边移动而来。   “有人来接咱们了,你的卫郡王也来不及了。”厉芷坐在那里动不了,但是嘴可不闲着。   阎以凉微微仰头往上看,这断裂带很深很深,上面只有一条亮色,在这里能完全体会到坐井观天是什么感觉。   那一行人移动过来,分别的架起阎以凉和厉芷,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任他们架着离开。   走了一段路,在前的厉芷忽然道,“让她闭眼。”   随着她话音落下,架着阎以凉的人抬手用力的在她后颈拍了一掌,无力抵抗,阎以凉瞬间便闭上了眼睛。   黑暗之中,阎以凉只觉得肠胃翻涌的厉害,致使她的大脑也在旋转,就好像自己身处一个大转盘里,她正随着转盘旋转。   迷迷糊糊了好一会儿,她闭着眼睛深呼吸,才将自己胃肠的翻涌压制下去。   用力睁开眼睛,入眼的一切都是倾斜的,恍然自己是趴在地上,否则也不会是这个视角。   “醒了?”一道沙哑又无力的声音从脑后传过来,阎以凉撑着身体坐起来,试着调动内力,丹田却空空如也。   转头看过去,一个人靠着石墙,衣衫褴褛,而且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迹,不是肖黎是谁。   “你没被救走?”他的护卫那般去抢夺,都没把他抢走。   “差一点。”肖黎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长发几分散乱,使得他看起来恍若游历江湖许久的浪人一般。不过若是能忽略他满身血迹的话,他倒像是个浪人。   “果然奴才随主子,和你一样蠢。”他都能被抓住,可见有多蠢。   “你也一样。”肖黎似乎没力气说太多话,若是以前他肯定会用一大串话来回击她。   没再和他拌嘴,阎以凉看向他垂在腿上的手,用破布包裹着,那根小指的确被砍掉了。   “这是哪儿?”阎以凉不确定他们是否离开了那断裂带,厉芷说藏钱的地方就在那儿,想来她也不会把她带离那儿。   “牢房。”很显然,他们就在牢房里。   “废话。你身处哪儿你都不知道?”看着他,阎以凉也有气无力,那断裂带下不知是什么草药,效力如此强。   “不知道。”肖黎看着她,他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朝着他挪动,阎以凉缓缓的抓住了他的手腕,两指搭在脉门间,他也静静地看着他。   “你的内力也尽失。”他们俩状况一样。   “嗯,否则我也不会坐在这儿动也不动reads();。”肖黎看着她,一边轻声道。   “这次,你是被连累的,我若说对不起,不知你会不会接受。”阎以凉也靠在石墙上,硬邦邦又冰冷无温,但是却能让她清醒些。胃肠依旧不舒服,好像要吐,可是她又吐不出来,因为肚子里没有东西。   “想听你阎捕头说一句对不起还真是不容易。”肖黎不知是不是在笑,因为嗓音沙哑,很难听。   闭着眼睛,阎以凉深呼吸,可越是呼吸她就越觉得不舒服。   蓦地,她扭头偏向一侧,开始干呕。   肖黎看着她,随后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从未尝试过丹田空虚如絮,我不适应。”干呕一阵,但是什么都没吐出来,她转身再次靠在墙上,边大喘气边说道。   看着她,肖黎忽然抓住她的手,两指搭在她脉门间。   任他试探,阎以凉也不语,她怕是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吐了,她应当是怀孕了。   缓缓放开她的手腕,肖黎也沉默,一时间,整个牢房都安静了下来。   就在此时,对面的一扇石门忽然朝着一侧划开,下一刻,两个黑衣杀手走进来。   看着他们,阎以凉几不可微的拧眉,看他们手里的东西就差不多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俩人一人拿着匕首,一人拿着一个杯子,直奔着阎以凉而来。   “你们做什么?”肖黎抬手挡在阎以凉身前,可是毫无作用,俩人皆绵软无力,根本抵不过那两个人的力气。   一人将肖黎踹开,随后便控制住阎以凉的双手。   抓着她的手臂,一人直接拿刀子在她手腕处划开,血流出来,用杯子接着,不过片刻,便接了半杯。   似乎够了,俩人松开阎以凉,然后起身便走,没说任何话。   抓住自己的手腕止血,阎以凉重新靠回石墙,“若他们能顺利拿到钱,我想咱俩也活不成了。”她的利用价值也没了。   “用你的血才能拿到钱?原来如此。”肖黎被踹走,慢吞吞的才又坐起来。   “如此什么?我若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先跑来救你,而是去抢钱。”阎以凉抓着流血的手腕,淡淡道。   “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来。”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来,肖黎抓过她的手,“别嫌脏,总比一直流血好得多。”   任凭他用破布将自己的手腕缠起来,阎以凉动也未动。   “卫郡王呢?”阎以凉被抓住,卫渊肯定会来救她。   “肯定在发疯。”阎以凉不用想,卫渊现在肯定在找她。不过,他不知道这断裂带下有猫腻,若是冒然下来,很可能中招。   “希望他能疯的快一些,否则咱俩都得死在这儿。”肖黎只盼卫渊能快一些找来。   阎以凉心里却没底,这断裂带下面的乾坤谁都不知道,厉芷却对这里清楚的易如反掌。   蓦地,透过右侧石墙的缝隙,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传了过来。尽管只是很细微的声音,可是阎以凉和肖黎都听到了。   俩人看过去,石墙坚固,什么都看不见reads();。   “隔壁也是牢房?”这个小空间是个牢房,关着他们俩,隔壁是谁?   肖黎听着,蓦地皱起眉头,“是一洋。”这声音,就是她。   “一洋?她被陈高抓住了。”阎以凉无声叹口气,一洋本就害怕,却还是跟来了,没想到她真被陈高抓住了。   “她怕的要死,到底还是被抓住了。”肖黎有些着急,可是现在自己力不从心,根本救不了她。   没有任何的办法,阎以凉也只能听着,调动内力,丹田空空,而且随着她的试探,她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寻常的病痛她根本不在乎,甚至完全可以靠毅力去打败它。但是现在,她忽然发现她对这种要呕吐的翻涌无能为力。即便她内力满身,想来也是没有办法的。   “不舒服了?现在开始,为了你们两条命,你还是顺从一些。他们要血,就给血,除了命不给,其他都顺从。”肖黎看着她,充满血丝的眼睛却有丝丝担心。   “要了血之后,就得要命了。”阎以凉可不觉得厉芷会好心,这个女人太疯狂了。   “用你的血,真的能拿到那些钱?”肖黎觉得若是拿不到的话,她还有利用价值,他们也就不会那么快的来杀她。   “嗯,厉芷很笃定。”厉芷千方百计,可见对这些很了解。   “那会是很大一笔钱。”单是想想,肖黎便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都这个模样了,你就别想着那些钱了。”阎以凉无言,肖黎是想拿回属于祁国的钱,但厉芷更贪婪,所以棋高一着。   弯起毫无血色的唇,肖黎笑看她一眼,“对啊,那些钱是属于你的才对。”梁家的钱,但现在梁家只有阎以凉这一个血脉了。   “若是能活着出去,我肯定把这些钱都拿在手里。或许,可以分你一点儿。”以前她从未想过染指那些钱,但是现在她想要,因为厉芷意欲得到,她也想得到。   “多谢。”肖黎略有无言,她的大方很吝啬。   唇角微弯,阎以凉也笑,即便身处这种地方,她一直都很平静。   隔壁,细微的惨叫声依旧不断的在传过来,陈高在虐待一洋。   牢房里仅有幽幽的光,从牢门的上方传进来,不知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伴随着隔壁的惨叫声,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牢门再次缓缓打开,一个满身阴郁之气的人出现在眼前,阎以凉的眼色也冷了下来。   厉钊站在牢门口,看着被关在牢里虚弱的阎以凉,他的眉眼间有丝丝动容。   阎以凉却恍若未见,无论是厉芷还是厉钊,对于她来说都一样。   “师妹。”厉钊开口,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一丝歉意。   阎以凉却没有理会他,更像是没听到。   肖黎冷哼了一声,“真是好笑。”师妹?   “师妹,待那金库的大门打开,他们就会放了你的。”厉钊没有走近,只是站在那儿低声说道。   阎以凉不看他,也不答话。   肖黎摇头,随后缓缓握住阎以凉的手,“你还是信我希望比较大158、大结局   或许是有什么话要说,厉钊站在牢门口好一会儿。不过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把牢门也带上了。   牢房里又恢复了幽暗和安静,肖黎看着阎以凉,嘶哑笑道:“伤心了?”以前的兄长,今日却看着她被关在这里而无动于衷,怕是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我已经练就钢铁之心了,什么都伤不到我。只是我刚刚注意了一下牢门,完全是从外才能打开,咱们俩又都没有力气,想在这里面打开是不可能的。”内力不聚,浑身绵软。   “别想了,我被关在这里这么久,想过无数法子。但凡有力气,总是能逃出去,这石墙也根本不成障碍。”所以,要想逃出去,就得恢复体力,但那是不可能的。   “从未有如此经历,如今我倒是没感觉惊慌。”所以,阎以凉自己也觉得很稀奇。   “我经历过。”肖黎靠着石墙,沙哑道。   看向他,阎以凉脸色平静,等着他继续说。   “儿时的事情了,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父皇便动不动的就把我关起来reads();。漆黑的屋子里没有光,也没有人,只有我在里面喊得嗓子都哑了,却没人回应。那时候觉得黑暗特别可怕,就像一只张开嘴的怪兽,把我吞进去却不咬碎,只是在折磨我。”肖黎说着,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为什么?”祁国的皇帝,阎以凉了解不多。   “因为他要钱。我外公家极其有钱,你是知道的,我母妃就是因此而死。那时候我被关起来,母妃就会一直在门外陪着我。她能听到我的喊叫声,但是她的安抚我却听不到。每次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又死了一回。直至后来,我就习惯了。”肖黎又笑,被关着关着,他有一天忽然就不怕了。   “可是当我不怕了的时候,母妃却死了。”所以,他也感觉,自己像个丧星。   没有言语,阎以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寻常的经历,每个人也都有秘密,铸成了今天的人,那些经历和秘密功不可没。   “正巧你现在还带着一个,将这些都经历一番,说不定出生之后就能及得上我一半这么优秀。”看了一眼阎以凉的腹部,肖黎笑道。   无言,阎以凉收回视线,刚欲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一些声音。   肖黎也听到了,两人屏息细听,随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火药!”   火药的爆炸声,传到这儿只剩下一丝丝的声音,这石墙到底有多厚是未知,所以爆炸的地方距离这里多远也不知道。但是火药爆炸,除了卫渊,阎以凉想不到其他人了。   “看来要找过来了。”肖黎叹了口气,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这里,周遭没有一点动静,安静的毫无希望。   现在,即便是这爆炸声,对于他来说都是希望。   就算是在身后爆炸,他也会笑出声来不可。   那些爆炸的声音响起一阵儿,然后又寂静一会儿,听起来也忽远忽近的,具体方位也不确定。   但这些就是希望,比安静要强得多。   隔壁,消音了很久的一洋又发出了惨叫声,撕心裂肺,能够想象得到有多疼。   肖黎眼色难看,即便他和一洋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但是却也相处很多年了。现今她就在隔壁被虐待,他却帮不上任何的忙,心里的焦躁可想而知。   “一洋本来是不想跟来的,她害怕陈高,不过谁想到最后她居然把你的护卫都带来了。从这点来看,你做人还算成功。”阎以凉这是第一次赞赏肖黎的为人。   “她若不救我,以后就得一辈子逃亡了。”肖黎知道一洋所想。   “师兄弟成仇我已经经历过了,所以师徒成仇,也不觉得稀奇了。”一洋和陈高的恩怨,现在已经不好奇了。   “这世上的人没有不自私自利的,一洋如此,陈高更甚。”两个自私自利的人在一起,不成仇才怪。   “说的好像只有你除外似得。”阎以凉嗤笑,肖黎的口气很好笑。   “我若真的自私,你和卫郡王就根本别想顺利成婚。”肖黎看着她,对于他自己来说,他已经改变了很多,自己都很惊讶。   “我们本来也没顺利成婚,托你的福。”阎以凉没什么表情的和他对视,婚礼被打断,都是因为他。   “真的?”肖黎很意外,然后就笑了,“不好意思,连今天是什么日子我都不知道,我以为你和卫郡王的婚礼已经结束了reads();。”他这句不好意思,可没什么诚意。   “婚礼那日一大早,一洋拿着你的断指找上了门儿。”看了一眼他的手,包裹着破布,很可怜。   说起这个,肖黎缓缓抬起那只手,“我的手指是不是很好看?”   “所有人的手指被剁下来之后都一个样。”美观看不见,只有苍白和疼痛。   不再言语,肖黎沉默,可是却能从他的眉目间看见翻江倒海般的愤怒。若是他能逃出去,肯定不会让厉芷再逍遥。   断断续续的爆炸声依稀的传来,在这里,传来的声音都是变形的,更别想确定它们在哪个方位了。   而且,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仍旧是未知,但距离自己醒来已经有几个时辰了,她昏迷多久也是未知,所以现在时间是虚无的。   长长的断裂带附着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之上,它就像一条巨大的蛇,趴在那里,危险而神秘。   天际微亮,沙漠尽头,黑压压的兵马在朝着这边移动。他们就恍若来自天边的滚滚乌云,带着沉重的压迫力,向这边席卷而来。   近了几分,依稀的能看到那迎风招展的旗帜,象征着大燕的大旗猎猎作响。同一水平线,横向几百米之外,另一面大旗也在迎风起舞,那是祁国的旗帜。   两国大军好似将整个沙漠都覆盖住了一般,在快速的朝着这边移动,他们身后,黄沙飞溅,龙卷风来袭一样。   昭天大石城方向,也有兵马在汇聚。但自从大司马梁震失踪后,昭天兵马恍若散沙,大石城的兵马所剩无几,与这边两国大军相比,他们就是九牛一毛。   大军压境,大石城一时间乱了套,那条一直延伸到大石城内的断裂带里,也在响着轰隆隆的爆炸声,似乎要将整个大石城都拆了一般。   宽厚的石墙内,牢房里依旧安静,靠着墙,阎以凉闭上眼睛,即便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可她依旧觉得有点恶心。   那种从内而外想要呕吐的*,即便她用最强的意志力也压制不住。   肖黎坐在她身边,也靠着墙闭目小憩,时间很多,他也是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这么能睡觉。   蓦地,牢门外有声音传来,两人先后睁开眼睛细听,发现居然是吵架的声音。   “厉钊和厉芷。”只听声音,阎以凉就知道是谁。这对兄妹,似乎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和谐。   “我最喜欢看别人吵架了,什么时候你和卫郡王也吵一架给我瞧瞧。”肖黎笑,那模样几分讨厌。   “闭嘴。”阎以凉盯着牢门,随着她话音落下,牢门便缓缓滑开了。   牢门口,厉芷满目狰狞,左侧脸颊上,那道伤口还在,而且她看起来也没什么力气。   厉钊站在一边,盯着厉芷,却惹得厉芷眼里的狰狞不满更甚。   “你的卫郡王炸毁我的路,我就把你吊起来扔到外面去。”盯着阎以凉,厉芷咬牙切齿。   她说完,那后面的黑衣杀手就要动手。   “不行,谁也不许动。厉芷,我不许你这么做,你说过,得到了她的血就不会再为难她。她的血你现在得到了,我们完全可以尽快离开这里。待他们都走了,我们再来拿钱不迟,毕竟没人知道怎么去往金库。”厉钊阻拦。   “说的容易,她现在知道金库就在这里,我们若走了,她肯定会去找金库的reads();。外面的大军你也看到了,他们堵在这里,我们就别想进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现在要把她的头颅挂到外面去,让卫郡王瞧瞧自己的未婚妻变成了什么模样。”说完,她就大笑起来,很是疯狂。   “你若把她杀了,不止得不到钱,我们连命都没了。”厉钊断声阻止,不行。   “厉钊,你还真把她当成你妹妹了是不是?我才是你妹妹!当年若不是你胆小怕事的逃走,我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扭头盯着厉钊,厉芷恨声大喊。   厉钊立时没了声音,这似乎才是他的痛处。   “你对不起我,你这一辈子都还不清。她算什么?师妹?和你没有一分的血缘关系,什么都不是,都是假的。这世上,只有亲人才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指着厉钊的胸口,厉芷声声控诉。   阎以凉和肖黎一直无声,只是看着他们兄妹俩吵架。这厉芷是个洗脑高手,说的厉钊哑口无言。   “我不想死,但是我更不想憋屈的活着。他要炸死我们,行啊,先把他未婚妻炸死,我死也值了。”厉芷再次扭头看向阎以凉,她要同归于尽。   “不行,你不能杀她。厉芷,咱们走吧,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为的不是看你去送死。咱们兄妹俩躲得远远地,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见他们。”厉钊伸手拦住她,他还是不同意。   厉芷拧着眉头,转眼看向厉钊,“你是一定要和我作对是不是?说什么找了我这么多年,说什么一直想念我,都是假的。既然你这个师妹比亲妹妹还重要,那你就陪着她等死吧。”   厉芷后退一步,黑衣杀手上前,直接将厉钊推到了牢房里,随后关上了牢房门。   牢房里又多出一个人来,这狭窄的空间看起来很拥挤似得。   肖黎和阎以凉一直未说话,只是看着也被关进来的厉钊,俩人无言罢了。   本以为他们兄妹相处和谐呢,谁知道居然是这样的。   厉钊站在靠着牢房门口的地方,他没有靠近这边,甚至都没有转过身来。   “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血缘。”肖黎长叹一声,他认为血缘这俩字就是用来绑架的,绑架身体绑架思想。   “没错。”阎以凉很认同,这身体的血脉就是证据。   “我亲爹为了要钱不惜把亲生儿子关起来,兄长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利不惜连年刺杀,我们的血一脉相承,却还不如街边的垃圾。”肖黎的语气里都是讽刺,陌生人都要比他们友好。   “有的人还不醒悟,这一切不过自欺欺人罢了。”看着厉钊的背影,阎以凉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背叛了亲如一家的师兄弟,亲生妹妹却像个疯子要他还债。   “那时家中遭祸,我本能带着她一起走的。最后却把她留下了,自己逃走,这是我欠她的。”厉钊终于开口了,他转过身,阴郁的脸庞上却有一丝落寞。   “所以你就用出卖兄弟的方式来补偿亲妹妹?我还是头一次听见把背叛说的这么有理的。”肖黎笑,却满眼都是讽刺。   厉钊不语,垂眸看着地面,不知他在想什么。   阎以凉看着他,半晌后才收回视线,“睡一觉吧。”她很累,全身无力。   “不嫌脏的话,靠着吧。”肖黎示意阎以凉可以靠在自己的肩上。   “嫌脏reads();。”阎以凉靠着石墙,一边淡淡道。   “挑剔!”肖黎几分不乐意,苍白无血色的脸此时看起来也好了很多。   厉钊一直站在对面,其实他若是想出去的话是能出去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却没有出去,站在那儿更像是自我惩罚。   不管他,阎以凉和肖黎靠墙休息,俩人倒很是安然,也恍若这里根本没有厉钊这个人一样。   爆炸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的传来,但石墙太厚,他们也仅能听到一丝丝罢了。和这相比,隔壁一洋的惨叫倒是更清晰。   因着连续不断的爆炸,沙漠之上笼罩着一层消散不去的沙尘。这些沙尘来自那断裂带的底处,即便很深,但这些沙尘还是飘了上来,由此可见下面爆炸的程度。   并且,卫渊采用的是两头埋火药的方式,不管从哪头,都别想逃出去。除非另有暗道,或是从断裂带上爬出来。   大军将大石城围拢,昭天皇城也急急的派人前来,但似乎已改变不了大石城已失守的局面。   同样被轰炸的乱七八糟的旋子山紧挨着断裂带,一处屹立不倒的大石头上,两个人被捆绑在上面。看样子已经半死不活了,但样貌身形却让人很是意外,居然是‘厉芷’和‘阎以凉’。   这是用来障眼的,只不过她们很快就被追上了,只需一眼卫渊就知是假的,随即便改变方向开始搜查那断裂带。   第一批下去的人自然中了招,那下面不知有什么东西,人下去之后便内力尽失,身体酸软无力。   之后,卫渊便开始埋火药,目前已经炸了整整一天了。   他轰炸的攻势不会停,而且这边轰炸,另一边也在想办法抗衡那下面奇怪的现象,解决下去之后就会内力尽失的情况。一切都在快速的进行,但卫渊仍旧处于急躁之中,远远地看着他的身影,都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急躁和暴怒。   上面如火如荼,下面轰炸不断,但这地下另有乾坤,即便是堵住了路出不去,但是一时间火药也拿这里没办法。   睡了一觉,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坐在对面的厉钊。这么长时间了,厉芷还没让他出去,心够狠得。   而且,厉钊也很听话,厉芷把他关进来他便不动也不走。若这般都不能说明他对厉芷的心,那阎以凉不知还用什么方法能表达他的心意了。或者,把心掏出来?   扭头看了一眼肖黎,这厮还在睡,身处牢房无事可做,果然睡觉才是最快的度过时间的方式。   “大师哥因为你不止被罚闭门思过,甚至大病了一场。相信你也看见了,他两鬓都是白发。”开口,阎以凉声线很平淡的和厉钊说话。   没有抬眼,厉钊盯着地面一处,点头,“我知道。”   “即便如此,他也没怨你,他怨他自己。”什么是情,这才是情。   更深的低头,厉钊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无论你接下来要帮厉芷做什么,你最好在做之前对大师哥说声抱歉。其实我们都没资格怨你敌视你,你也没欠我们什么,只不过,你欠大师哥的。”在厉钊叛变之后,他们都对他生出怨念和恨意,唯独邹琦泰没有。其实想来,他们也确实没资格指责厉钊什么,毕竟他们从未为他做过任何事。   “大师哥,还有师父。”提起关滔,厉钊对关滔是有感情的。   “死去的人听不到你说什么,但是大师哥还活着reads();。”向死人说抱歉说宽恕那都是自欺欺人,因为他们听不见。   “师妹,我看着你长大,在我心里,你就是妹妹。只不过,我对不起厉芷。”终于抬眼看向阎以凉,厉钊说着,他的那份歉意从骨子里流露出来,浓郁的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我知道。”阎以凉也不勉强,这些事情本来也勉强不来。   “你不会有事的,因为我不会让她继续胡作非为。我要带她走,离开这儿。”厉钊站起身,似乎下定了决心。   阎以凉看着他,并没有说话。他想走,也未必能走,就算走了,这辈子也不会安宁,大燕和祁国都会追杀他们的。   走至牢门口,厉钊手上运力,硬生生的将那沉重的石门推开。   然而,石门推开后,厉钊快速后退一步,抬手掩住了口鼻。不过,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些,一大把绿色的恍若麦穗似得植物散发出的青苔般的味道还是被他吸了进去。   内力越雄厚,闻到这种味道后流失的越快,阎以凉便是个例子,在跳下来的几秒之后便丧失了力气。   黑衣杀手包裹的严实,手里拿着那植物,确定厉钊闻到了后,他转身离开。   随后,厉芷以及几个黑衣杀手出现在牢门口,她盯着厉钊,满眼怒意。   “口口声声说你欠我的,要还债,最终又背叛我,你就是这么还债的?我告诉你,这个世上我最恨的就是背叛。你已经背叛过我一次了,还要来第二次!好啊,我就结果了你,让你了却心愿,死在我手里。”话落,厉芷一挥手,后面黑衣杀手进来,直接将厉钊扭住。   肖黎被惊醒,瞧着眼前阵势,他心里几分不妙。   “厉芷、、、我要带你走,带你去活命,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送死。”内力流失,厉钊很容易的被控制住。   “送死?生命的确很可贵,我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保住这条小命。但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解了我心里这口恶气我才能活下去。”猛地扭头,厉芷狠狠地盯着阎以凉,她说的解气,是冲着阎以凉来的。   “你若杀了她,就彻底别想活了,而且还会死的很惨。”肖黎淡淡开口。   “你别得意,你会和她一起死的。”盯着肖黎,厉芷恶狠狠。   肖黎没了音,这厉芷已经疯狂了,不管说什么都会激怒她。   “厉芷,不要这样。”厉钊眼里的情绪崩塌,他看着她那疯狂的模样,歉意心疼融汇成河。   “少那么看着我,我现在已经不信你了。除非,你能亲自动手把她杀了。”一指阎以凉,厉芷要厉钊去杀她。   看向阎以凉,厉钊的眸子波动的厉害。   阎以凉没什么表情,至始至终都没说话。   将近一分钟,厉钊收回视线,尽管没说话,可是他的意思很清楚,他不会杀阎以凉的。   “看吧,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能信,你说这世界上我还能信什么?”厉芷的眼里扭曲又绝望。   转身,厉芷不再看厉钊,她瞧着阎以凉和肖黎两个人,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我不能让你们俩痛快的死,得让你们知道,死,也很不容易。”说着,她转手拿出一个红色的瓷瓶来。   阎以凉的手放置在大腿上,衣料轻动,她的手也滑进了裙子下reads();。   一把匕首藏在那儿,她不动声色的握住。   她内力尽失,没有力气。但是厉芷也一样,她也闻了那种草,而且她说过,半个月内内力都不会回来。   她现在还能站在那儿,是因为她吃饱了饭,所以还有力气支撑。   但是,同样没有内力,就都变成了普通人。阎以凉相信以自己的速度,绝对能来个措手不及,只要她敢过来亲自给她喂毒药。   “这是什么?”肖黎看着她手里的瓷瓶,淡淡道。   “毒药,会让人脏腑溃烂的毒药。很疼,吃的人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内脏在溃烂溶解,但是又无能为力。”厉芷给解说,而且有些异常的兴奋。   “好药。”肖黎嗤笑一声,然后扭头看向阎以凉。   “自然,这毒药梁家独门,专门用来惩罚叛徒。”她朝着他们俩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   “厉芷、、、不要。”厉钊徒劳阻止,但这只是让厉芷更愤怒。   “哼,你不用着急,接下来就是你。你们过来,将这药喂给他们俩。”她不亲自动手,反而指使杀手来做。   阎以凉眸子微闪,看着那四个黑衣杀手,盘算该怎样动手。   眼见着那四个人过来,肖黎忽然道:“等一下。”   “肖太子要说临终遗言了么?我可以让你说,不过很可惜的是,我不会帮你转达。”厉芷转动着手里的瓷瓶,一边开心道。   “是啊,的确是临终遗言。还得多谢你,否则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做这件事儿了。”说着,肖黎看向阎以凉,又道:“三番四次的看见你和卫渊亲热,实在碍眼。这么多年来,他喜爱的东西我都想破坏一二,这样心里才舒服。”   看着他,阎以凉缓缓拧眉,不知这会儿肖黎说这些做什么?若是他能和她配合的话,兴许还有出路。   “目前来说,卫渊最喜爱的就是你了。现在没有什么力气,想做的也做不了,但总是能动上一些手脚恶心恶心他。”说着,他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绕过她的颈项,然后一把将她揽到自己面前。微微歪头,吻上她的唇。   见此,厉芷笑出声,继而大笑起来,“真是有意思,我有点儿忍不住想做好心人了。待我见到卫郡王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他,他的未婚妻被肖太子你欺辱了,哈哈哈!”   肖黎没什么力气,可是吻却缠绵悱恻,阎以凉微微眯着眸子,随着他闯进她的嘴里,一个东西也被渡进了她嘴里。   三两下便破开了,浓重的药味儿也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肖黎随即退出,也离开她的唇,隔着几公分的距离,他笑看着她,没有任何语言。   阎以凉与他四目相对,欲言又止。   罩在她后颈的手缓缓的轻拍了她两下,肖黎随后放开她又靠回了石墙上,满脸赴死也甘愿的模样。   “真是感人啊,我都要哭了!若不是时间紧急,我或许还这能成全肖太子,与佳人共度*什么的。不过,现在俨然没有时间了,二位享受死亡吧。”说着,她把瓷瓶递给黑衣杀手,然后便站在那儿观赏。   “厉芷,你不能这么做!”厉钊瘫软在牢房一角,眼见黑衣杀手朝阎以凉而去,他奋力的想站起来阻止,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厉芷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对于她来说,厉钊现在一点都不重要reads();。   黑衣杀手到了近前,两人俯身朝着阎以凉伸手。   就在同一时刻,阎以凉的手抬起,一把匕首明晃晃。   然而,黑衣杀手身有武功,对于他们来说,阎以凉的速度堪比蜗牛。   随手一打,那匕首便飞了出去,撞到墙上又落了下来,落在了厉钊的前面不到一米处。   厉芷不甚在意的看了一眼那把匕首,然后继续观赏。   两个黑衣杀手分别擒住肖黎和阎以凉,另外两人各分得一棵朱砂红的药丸,捏住两人下颌,一把扔了进去。   药丸入口即化,想吐出来都没时间。   黑衣杀手放手,阎以凉和肖黎同时转头往外吐,可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别吐了,什么都吐不出来的。”厉芷大笑,下一刻笑声却戛然而止。   她扭头后面,只见厉钊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他缓缓放手,这一刀是自己刺的。   “你这是做什么?救不了师妹,就自杀?果然,你最在乎的不是我。”厉芷走过去,然后蹲下,看着厉钊很是失望。   “我和她一同去阴曹地府,我代替你赎罪。”厉钊嘴里有血流出来,他看着厉芷,仍旧是满目歉意。   “别再说假话自欺欺人了,我不相信你,从那时你把我撇下独自逃命的时候开始,我就不再信你了。”说着,厉芷抬手抓住那匕首的柄,然后用力的又刺进几分。   厉钊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但也仅仅是几秒的功夫,随后他便没了气息。   厉芷没有任何的情绪,拔出带血的匕首,她站起身,“这东西可不能留给你们,毕竟享受毒药才有意思,自杀太痛快了。二位慢慢享用,咱们走。”话落,她转身离开,没有再看厉钊一眼。   黑衣杀手也随着走出去,牢房门重新关上,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阎以凉靠着石墙,一直盯着厉钊,他已经死了。   毒药在嘴里化开,不过暂时的,她没任何感觉。   “你给我的是什么?”转头看着肖黎,他靠在那儿,好像也没任何异常。   “什么也不是,我只是在占你便宜,看不出来么?”肖黎不眨眼的盯着她,淡淡道。   “给我吃了,你会怎样?还是你已经吃过了?”阎以凉也盯着他,发觉他的脸色又变成了惨白的。   “若是能随身带着一堆,那也就不是灵丹妙药了。”很显然,肖黎只有一颗。   黑白分明的眸子有片刻闪烁,“为什么?”阎以凉搞不明白他。   “让你活着,好好活下去,然后记住我的恩情。”抓住她的手,肖黎缓缓垂眸,他的话还是像以前那样真真假假。   任他抓着自己的手,片刻之后,阎以凉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在收紧,颤抖。   “怎么了?”或许是那毒药开始发作了。   “有点疼。”肖黎闭上眼睛,脸色也惨白发青。   阎以凉反手握紧他的手,可是却根本不知该怎样缓解他的疼reads();。   坚持了一会儿,肖黎便身子一歪倒了下来,躺在阎以凉的腿上,能感受的到他整个身体都在抖。   抓紧他的手,阎以凉试探的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可是没有内力,她点下去也如同寻常的戳一下罢了,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想摸我?”闭着眼睛,肖黎自是能感觉到她在自己身上戳戳弄弄。   “别说话,让我想想该怎么办?”阎以凉深呼吸,将在刑部看过的所有的服食毒药之后的应急救治方法一一过滤。因为大燕禁毒药,所以有不少误食毒药的事情发生。那些应急救治就是为了在没有找到解药之前延长时间用的,尽管她从未试过。   “别想了,我不会马上就死,不过得熬一阵儿。”肖黎的额上渗出冷汗,疼。   “听我的,你要是能吐出来的话,毒药的杀伤力会大减。”阎以凉不知该用什么法子,但是呕吐总归是有用的。   “吐?我吐不出来。”他只是很疼。   “转过来,我帮你。”用力的搬动他的身体,让他趴着,肖黎也几分费力的配合。   手上没力,阎以凉试探的松手又握紧,尽量的汇聚自己的力气,然后重重的在肖黎的背心拍了一下。   被拍的咳嗽,肖黎却没有吐的意思。   再次汇力,阎以凉的手落下,肖黎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随后就吐了出来。   不过,吐出来的也只不过一点点。肖黎大口的呼吸,从嘴里嗓子一直到胃里,都火烧火燎的疼。   “怎么样?你觉得好些了么?”看着他,阎以凉试探的再次汇力。   “嗯。”肖黎答应了一声,然后这边阎以凉的手再次落了下去。   继续呕吐,肖黎整个人都湿透了,身上衣服破烂,血迹和着冷汗,狼狈的不得了。   “刚刚的药你应当也是吃了一些,应当会有些作用。你的药效力到底有多强?”阎以凉将他翻过来,他的脸恍若被水洗过一样,都是冷汗。   “我以前吃过一次,我觉得应该还会有些效力。不过,现在看来,效力应当不大,疼。”唇色发白,肖黎闭着眼睛,因为脸色苍白,他眼皮都是青色的。   看着他,阎以凉的眉头拧的越甚,紧紧抓住他的手,不知该说什么。   呼吸逐渐的平缓,肖黎闭着眼睛躺在阎以凉的腿上,他好像已经不疼了似得。   看着他,阎以凉咬紧了唇,“肖黎?”   没有反应,肖黎好像睡着了一样。   垂眸,阎以凉深吸一口气,随后将他推下去,撑着石墙站了起来。   没有什么力气,但走几步还是可以的,往牢门的方向走。   牢门就是一扇石墙,阎以凉抠住一角,用尽全身的力气往旁边推。   可是,那石墙毫无反应,阎以凉反倒双腿发软,而且腹部一阵绞痛。   软软的滑在地上,阎以凉靠着石墙,浑身的肌肉好像都已经松软了。   推开牢门无望,她又返回肖黎身边,迟疑了一会儿,她将手指放在他脖子上,他的脉搏还在跳动。   松了一口气,阎以凉抓住他的手,扣在脉门间,脉搏跳动虚弱绵软,这个样子下去,也撑不了多久了reads();。   “肖黎?”叫他,但他确实听不见,没有任何的反应。   阎以凉从不知绝望是什么样子的,即便是被关在这里,她也没感到绝望。   可是现在,她发觉她真的绝望了,尤其看着肖黎躺在这儿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可是他没死,若是再不出去的话,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死不可怕,眼睁睁的等死才可怕。   那边,厉钊的尸体已经冷了。不知他是否是因为阻止不了厉芷所以才自杀的,还是因为他也绝望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悲剧。   一个牢房里,三个人,一个已了无生气,一个昏迷将死,还有一个无力绝望。   隔着厚厚的石墙,阎以凉能够听到爆炸的声响,似乎近了,但又似乎很远。   隔壁,一洋也许久没有再喊叫了,安静的只有那若有似无的爆炸声不时的响起。   腹部隐隐阵痛,阎以凉抬手捂着,却是没有什么作用。   靠着石墙,捂着肚子,看着呼吸渐渐虚弱的肖黎,阎以凉只觉得眼前发黑。   或许绝望就是这种感觉,它是安静的,但是却能从人的身体任意部位钻进去,撕扯着,嚎叫着,得意着。   她自认为意志力坚强,但是此时此刻,她却发觉自己也不过脆弱的如同一张纸。   依稀间,她听到爆炸声就在耳边响起。很清楚,似乎只要再近一点,就能把她身后的石墙炸开了。   腹部的疼痛愈发明显,阎以凉紧紧地按着,希望肚子里的这个生命能够再坚持一下。   似乎只是一小会儿,安静的牢房里有了动静。眼睛睁开一条缝,模糊间,厚重的牢门缓缓开启。那光亮就像来自天上,乍现于眼前,让人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   牢门打开,一个白色的身影快速的冲了进来。直奔倒在墙边的阎以凉,卫渊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醒醒?我来了,对不起,我来了。”拍着阎以凉的脸,卫渊的下巴上都是青色的胡渣。他双目赤红,能看得出他已经很久没睡觉了。   “肖黎、、、”眼睛费力的睁开,阎以凉喊着肖黎的名字。   扭头看了一眼,卫渊伸手按在肖黎的脖颈间试探,还有跳动。   “他还活着,别担心。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厉芷给你吃毒药了是不是?”身后,护卫快步奔过来,从手中的瓷瓶里倒出一粒药来递给了卫渊。   卫渊捏着药丸塞进阎以凉的嘴里,那边护卫也动手将药丸塞进肖黎的口中。   “我没事,肖黎把一颗化毒的药给我吃了。卫渊,抓住厉芷了么?”嘴里的药味儿很浓,刺得阎以凉也有了些精神。   “嗯。来,把她带过来!”卫渊额角青筋浮凸,煞是慑人。   牢房门口,两个护卫押着厉芷走了进来,她没有内力,所以脚步虚浮,被押着更是毫无抵抗之力。   “她衣服里有一个红色的瓷瓶,那是她给我和肖黎吃的毒药。给她吃了,我要她也尝尝这滋味儿reads();。”脏腑溃烂,她说那是享受,那自然得让她也享受享受。   护卫立即动手,果然从厉芷的怀里找出了那个红色的瓷瓶。   把装着毒药的瓶子交到卫渊的手,卫渊放到了她的手里。   “让我起来。”借着卫渊的力气,阎以凉深呼吸,站了起来。   卫渊扶着她,几步走到厉芷面前。她瞪着眼睛,扭曲又不服气,“若不是我功力未恢复,凭你们这几个货色怎么可能抓住我?”   “若不是你用诡计,你早就被我抓住了。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撬开她的嘴,这回轮到你享受了。”阎以凉半靠着卫渊,尽管无力到想马上就躺下,可是无论如何,她也得把毒药塞进她的嘴里之后再倒下。   护卫动手捏开厉芷的嘴,阎以凉从瓷瓶里倒出两粒朱砂红的药丸,“为我,为肖黎,希望你能愉快的享受。”话落,她抬手将那两个药丸塞进她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厉芷也根本来不及吐,便融化进了肚子里。   两个护卫松开她,厉芷软软的滑倒在地,她立即开始抠喉咙,想把药吐出来。   阎以凉双腿发软,卫渊直接将她横抱起来,“把肖太子抬起来,关上牢门,走。”山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厉芷在这里等死了。   任卫渊抱着,阎以凉终于离开了这里,这外面就是一条在石头里打凿出来的走廊,隔壁没有牢门,但是却满地都是干涸的血迹,甚至还飘着浓重的血味儿。   阎以凉靠在卫渊的肩膀上,路过时看了一眼,“一洋呢?”他当时就是在这里被虐待的,可是现在不知在哪儿。   “被抬走了。放心吧,她没死,不过两只手保不住了。”卫渊看了她一眼,眉眼间除却浓重的阴郁怒火,还有掩饰不住的歉疚。   叹口气,阎以凉觉得很可惜。他们一直听着她惨叫,但是却没办法救她。   “对不起。”转了个弯儿,踏上了由石头凿出来的台阶,卫渊忽然道。   闭着眼睛,阎以凉无声的笑,“不用对不起,我刚刚很绝望,不过现在你已经把我从绝望里拉出来了。”绝望之后的希望,恍若获得新生一般令人欣喜。   “对不起。”低头,卫渊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他的歉意从骨子里流露出来。   没有再言语,阎以凉神思迷糊,最后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再次有感觉,是从手上传来的,温热,柔软。   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床顶,视线转向旁边,看见的便是眼睛布满红血丝的卫渊。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阎以凉的手,放在唇边。那温热和柔软,来自他的唇。   “醒了?”看着阎以凉,卫渊的眉眼染上笑意。即便他看起来很疲惫,但是笑意却是发自肺腑的。   “肖黎呢?”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肖黎,阎以凉很担心他会死。   “他还在昏睡。”卫渊抬手抚摸着她的额头,一边道。   “我想去看看他。”怕卫渊骗她,阎以凉觉得自己看过才放心。   “不行,你现在不能动,半个月内都得躺在床上。你知道么,你怀孕了。”说着,卫渊又笑了起来。   “嗯。”阎以凉握紧他的手,却发觉自己仍旧没什么力气reads();。   “现在想想我就后怕,后怕之后就觉得自己很白痴。你怀孕了我都不知道,又让你落入危险当中。若真的晚几步,我不敢想象。”单单是想象,卫渊都觉得很可怕,他会承受不住。   “没有如果,现在才是真的。大夫有没有说,孩子怎么样?”在牢里的时候,她就觉得腹部阵痛。   “自然受到了牵连,不过还算顽强,只要你好好休息,他会没事的。”另一只手覆上阎以凉的小腹,卫渊动作很轻,小心翼翼。   “厉钊死了,他的尸体你有没有抬出来?”经此一役,死的死,伤的伤,谁都没赢。   “嗯。”点点头,卫渊自然都处理好了。   “大师哥怕是又会受打击了。还有,梁家的金库就在那条断裂带里,你找到了么?想要开启金库,得用我的血才行。”想起此事,阎以凉便心下一紧,不用想就知道那里有多少钱,若是取,就得赶快,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嘘,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卫渊看着她,却禁止她提这件事。   “为什么?”看着他,阎以凉不解。   “这件事,现在没有人知道,知道的都已经不能再说话了。你也不要再提了,就当没有这件事。”卫渊眸色幽深,他如此说自是有他的道理。   若是这里藏有大笔金银财宝的事情被传出去,那大燕祁国还有昭天都得沸腾。而阎以凉是唯一能够打开金库大门的那个人,到时她将会成为所有贪婪之人争夺的目标,就像厉芷。   “你不想得到么?”那么大一笔钱,不说别人,连阎以凉都想看看。   “有你就够了。”握紧她的手,卫渊看着她,说这句话,他却没有丝毫的虚浮。   “听起来有点肉麻,卫郡王你现在还会说这种话。”肉麻的她不自在。   “我还有很多,我可以连续说几天几夜不重复。”这几天的时间,他觉得好像几年。   “别害我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浑身没力气,但是心里却很安宁,阎以凉觉得很舒坦。   而且,因为肚子里还有一个,要她一动不动,她也能坚持。   “你想吃什么?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通通帮你解决。”卫渊大包大揽。   “我没事,我想知道肖黎会不会没事。他把自己的药给了我,否则现在我可能已经没救了。我还从未欠过谁,这是第一次欠人家,而且欠的还是命。卫渊,一定要想办法救他。”若是他死了,阎以凉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嗯。”点头,卫渊自是会找办法救肖黎。单不说他救了阎以凉,便是没有,他也会帮忙。   抓着卫渊的手,一直放到自己的颈边,阎以凉闭上眼睛,现在她除了睡觉,根本没力气做别的。   卫渊坐在床边陪着她,一刻也没离开过,即便他看起来很疲倦,但此时此刻似乎精神头很足。   大石城,目前已被大燕和祁国占据,大军摆开阵势,即便昭天别处兵马汇聚过来,这边也根本不会落下风。   大石城的城内,百姓闭门不出,城府所有人都被抓了起来,卫渊以及肖黎的人马目前占据这里。   两种颜色的劲装护卫来来往往,不过来来玩玩却能听到从宅子一角传来的惨叫声。   那是被救的一洋,她两只手都被砍掉了,不过还活着reads();。而虐待她的陈高,现在则落在了她的手里。   风水轮流转,不过几天的时间,两人的位置就对调了。   一洋自己动不了手,可是却能指使别人动手,她找了一个府里的厨子,然后指挥他对陈高下刀。   就像陈高对待她那样,厨子颤抖的拿着刀子一根一根的挑掉陈高的手筋,然后再剁下他的手指。   陈高惨叫,就像那时一洋的惨叫一样,撕心裂肺。   整个宅子都被这惨叫声笼罩了,但却无人去理会,任凭一洋折磨虐待陈高。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数十名大夫占据了大面积的厨房,各种药汤散发着浓郁的味道飘在空气当中。药熬好了,便由护卫快速的端走。   汤药有一部分送到了阎以凉这里,而另外一部分则送到了肖黎那儿。   他还处在昏迷之中,何时会醒是未知,连大夫也说不准儿。   不过,他能喝下去药还有汤,这也确保了他不会死。   一些厉芷的余孽被活捉,不过却都很神奇的不会说话,明明在抓到他们之时听到惨叫声来着,可是这会儿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带兵前来的大燕大将军本有疑虑,不过在试探的想问卫渊时,一瞧他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火药属朝廷的重要物资,存量不多,但这次卫渊几乎用掉了一半儿。这是没经过皇上批准的,大将军也不知这事儿禀上去之后皇上会不会发怒。   但,无论如何现在一切都是卫渊做主,即便皇上生气,负责任的也是卫渊。   由此,大将军不再过问任何事,坚守自己的职责,摆阵大石城,与祁国兵马配合,制压昭天。   昭天的兵马似乎全部汇聚而来,在夜里本想偷袭,这边几团火药扔过去,炸开一大片,然后他们就消停了。   大石城外局势不明,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到城府。   一动不动的躺了几天,阎以凉发觉自己的内力正在一点一点的回来。丹田不再空空如也,她也瞬间有力气多了。   肚子里什么情况她不知道,但是没有再疼,就说明也在好转。   她很想去看看肖黎,不知他现在什么样了。   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她恍似听到有人在说话。细听,那是肖黎的声音,他嬉笑着,说话又很讨厌。   说的是什么?仔细的听,他说的是小时候被关起来的事情。   现在听起来好像一个笑话,根本不是他所经历的,可这的确是真实的。   闭着眼睛,阎以凉躺在那儿,也分不清是幻觉还是做梦,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蓦地,一只手在摸她的脸,唤她的声音也由远及近,最后清晰放大在耳边。   被唤醒,阎以凉刷的睁开眼睛,竟发觉自己满身都是冷汗。   “你做梦了,魇着了。”抚摸着阎以凉的额头,她不止满头的冷汗,甚至眼角都是泪。   “肖黎怎么样了?”看向卫渊,阎以凉能感觉到自己眼睫都是湿的reads();。她从未哭过,两辈子加在一起,这是第一次眼睛流水。   “还是老样子。你想去看看他?”她每天都要问,卫渊已经数不清她问过多少次了。   “我欠他一条命,他不能死。”这就是阎以凉的想法,无论想什么法子,他都不能死。   “行,我抱你过去看看他。”卫渊同意,随后拿过一张毯子来。扶着阎以凉坐起来,又把毯子缠在她身上,这才抱起她。   任卫渊抱着,阎以凉正好能看得到他的下颌,尽管他已经清理过一次了,但是两天的时间下来,他的胡渣又都冒出来了。   “以前觉得你像个女人,现在来看,你是个男人,因为女人不长胡子。”有胡子,倒是增添了几许男人味儿。不过,却让他看起来很疲倦,这段时间,他整个人都被染上了一股戾气。   “好看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卫渊笑道。   “嗯。”抬手摸了摸他的下颌,胡渣扎手。   “你不是说想要做男人?做男人长胡子,还觉得好看么?”阎以凉的梦想,很古怪。   “不要,做女人还不错,因为我能生孩子,你生不了。”孕育生命,阎以凉觉得这世上最神奇的就是这件事了。   眉眼染笑,卫渊喜欢听这种话,她执意要去看肖黎,他也不怎么在意了。   被卫渊抱着,一直抵达肖黎所处的小院儿,还未走进房间,就先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儿。   肖黎的护卫满院子都是,守卫严密,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进了房间,绕进卧室,阎以凉扭头,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肖黎。   他很安静,闭着眼睛,脸色有些发白。一声不响的,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卫渊将她放下来放在床边,阎以凉披着毯子,看着沉睡没反应的肖黎,尽管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能看出她的忧伤来。   “始终不是大燕,条件有限。待咱们回去之后,我肯定找来天下最好的大夫给他治疗。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夫确定他不会死,只是不知何时会醒。”卫渊看着肖黎,一边低声道。   “嗯。”不会死,就有希望。   那时阎以凉觉得痛快的死和半死不活相比更幸福爽快,但是现在她却否定了以前的想法,只要有口气,就还有希望。死了,就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咱们什么时候走?”她现在养的也差不多了,只要不再艰苦的长途跋涉,就不会有事情。   “还有些事情没办。”卫渊眸色偏冷,这件事就是和昭天的交涉。   以为这件事这么容易完结?他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切始因梁家,他要昭天偿还。   看向卫渊,阎以凉长长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卫渊要昭天偿还的,可不只是几条人命那么简单,他要昭天偿还上千万两的黄金。当然,不止偿还他大燕,还有祁国。   因为卫渊提出这个要求,祁国那边立即响应,昭天若不偿还,那么两国兵马便不会撤退。而且,没准儿会继续增添兵马,说不定踏平整个昭天。   祁国的态度更义愤填膺一些,因为肖黎被害昏迷不醒。   昭天朝廷自然不同意,卫渊也没有废话,下令兵马移动,作势要去踏平下一个邻近的城池reads();。并且,说不定还会来一场屠杀,以命偿命。   这么一来,昭天朝廷似乎才发觉害怕,若是大燕和祁国同时发兵入侵,昭天只有坐等被割的份儿。   十天之后,昭天的礼部来了使者,要求和谈,并且表示愿意偿还黄金,但想再商量商量金额。   卫渊明确表示没什么可谈的,不然拿钱,不然就等着昭天大乱。两条路,条条分明,没有中间路可以走。   祁国自是响应,千万两黄金的补偿,不给就继续驻扎兵马不走。   三天之后,礼部使者再次到来,表示昭天皇帝同意了。   能随意的走动了,阎以凉的内力也尽数恢复。满身的力气,舒畅的不得了。   自能走动后,她也终于见到了邹琦泰胡古邱和齐岳关朔几个人,经此一事,邹琦泰又老了很多。   厉钊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但还是要带回大燕去向皇上复命。这个刑部唯一的叛徒,已经归案了。   看着邹琦泰的状态,阎以凉的有些担心。胡古邱和齐岳又何尝不是,这一个打击,着实不小。   而厉芷,自从被关在那个牢房里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去看过,她也不想知道她是什么惨状,两颗毒药,足够她享受了。   “回到皇都之后,你把钟弢派到大师哥的府上,让他看着他。”马上就要回去了,阎以凉将关朔叫来,单独吩咐。   “师姐,你是担心大师哥会、、、、”关朔的额头上一道明显的疤,这些这次战斗留下的纪念品,也使得他看起来成熟很多。   “嗯。”阎以凉的确担心。   “好,我肯定照办。”关朔点点头,这事儿和邹琦泰没什么关系,他已经尽力了。   “我一时半会儿不会回皇都了,你照顾好该照顾的人。”看向别处,阎以凉缓缓眯起眸子。她要想办法,让肖黎醒过来。   “师姐。”关朔抓住阎以凉的手,眼圈发红。这一次,他终于知道活着有多重要,身边的人有多重要。   看着他,阎以凉反手握紧他的手,经历生死,每个人都在改变。   千万两黄金送来了,大燕和祁国的兵马也开始后退。这边也启程,阎以凉与肖黎两个人都不能受颠簸,各自的马车里都柔软的恍若大床一般。   窗子开着,阎以凉一眼就看到抱着厉钊骨灰的邹琦泰,他神色悲伤,整个人苍老了十岁。   视线随着他,一直到他走进了马车里,阎以凉才收回视线。   “怎么了?”将丝巾盖在阎以凉的头上,卫渊一边轻声道。   转头看着他的眼睛,阎以凉缓缓摇头,“可怜,可恨。”   抬手把她揽到怀中,卫渊轻拍她的肩膀,“任何结果都是自己造成的。”   “嗯。”环住他的腰,阎以凉闭上眼睛,但仍旧几分沉重。   黑压压的兵马逐渐离开,昭天大石城也解除了禁锢。那大石城附近长长的断裂带里,都是散碎的大石,将整个断裂带埋了起来。   都知这是大燕人和祁国人干的,可是却没人知道他们做这件事的起因。若真的要论缘由,想必就是大燕和祁国狼子野心,否则,也找不出别的理由了reads();。   百姓间是这样传的,在百姓认为这就是真相。而真正的真相,却被埋在了断裂带的大石下,无人知道。   兵马穿行过沙漠,进入祁国,而肖黎也将回到祁国都城。   他所有的手下于全国各地返回集结,数量竟然堪比大军。   有他们在,也不用担心有心之人会暗中对他做什么了。   看着护送他的车马离开,阎以凉很久之后才收回视线。   搂着她,卫渊也什么都没说,他说要救治肖黎,那么就一定不会食言。   兵马返回大燕,那率领兵马的大将军带着昭天补偿的千万两黄金返回了皇都。   这些黄金卫渊并非为自己所要,伤害了阎以凉,用钱是不能弥补的,付出的应该是命。   而他要这些钱,不过是为了给卫天阔罢了。拿回了钱,卫天阔便不会再追究他们在昭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梁家金库的事情也能就此掩埋了。   邹琦泰胡古邱齐岳关朔携带着厉钊的骨灰也返回了皇都,柳天兆随着卫渊的队伍则去往固中,分道扬镳,一南一北。   已进入初冬,除却固中,其他地方一早一晚都微冷。   裹着厚重的披风,阎以凉始终都坐在马车里。为了肚子里的小生命,她愿意安安静静的,哪怕很无聊。   抱着她,卫渊轻抚着她平坦的小腹,即便现在并摸不到肚子里的那个生命,但卫渊却很满足,因为他们都在,并未离他而去。   固中依旧温暖适宜,恍若温暖的手,抚摸着所有人。   婚礼中断,卫渊与阎以凉无故离开固中一个多月,回来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将婚礼补上。不过,他们二人看起来并没有此意。   几天后,另一个消息传出来,阎以凉有孕了。   即便婚礼没办,可是,很显然她已是郡王妃。   怕是因为身体原因,所以才没有在回来后就举办婚礼,若是这般推迟的话,不知要推迟到什么时候去。   阎以凉现在并不想婚礼之事,还有更重要的事儿,那就是救治肖黎,让他醒过来。   一洋还在肖黎身边,即便她没了双手,可是却可以指使别人。所以,她一直都有信件送到固中来,告诉阎以凉和卫渊关于肖黎的近况。   卫渊在回来后也开始着手寻找天下名医,各种在民间有些名声的大夫都被找到了,然后派人送到祁国去,但一直到了年关,肖黎也仍旧没有什么起色,还是在昏迷之中。   随后,卫渊开始寻找全天下懂得毒理的人,这是更偏门的法子了,但仍旧要试一试。   大燕全面禁止毒药,无论是制造,还是贩卖,都是重罪。所以,在大燕的寻找并不顺利。   卫渊的视线向周边列国看去,大燕找不到,不代表别处没有。   他的行动,阎以凉支持,若是肖黎一辈子都不会再醒来,她也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新年过去,春天来了,很快的,它也走了,但夏天到了。   卫渊的寻找还在继续,阎以凉的肚子也越发的大了起来。   本来四个月的时候她的肚子还很平,之后就开始飞涨,在她看来就像是吹了气的皮球一样reads();。   她一向满身煞气,如今带着一个大肚子,看起来倒是温和了许多。最起码在宁筱玥看来,阎以凉已经初具一个做母亲的样子。   尽管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但现在看来阎以凉应当会是个和善的母亲。   “你们的婚事什么时候提上日程?”坐在亭子里吹风,阎以凉靠坐在藤椅上,一边看着坐在旁边抢她这个孕妇零食吃的宁筱玥。   “不急。”摇头,宁筱玥嘴里都是食物,含糊的说道。   “随你们。”阎以凉不再问,她和柳天兆的问题所在就是柳家。柳家老爷子似乎已经松口了,但是柳天兆那个姐姐可是厉害,还是不同意。   柳天兆也不回去面对他们,所以,现在闹得更是不愉快。   “所以啊,找丈夫最好的还是没有家人的,孤家寡人一个,他乐意就成,没人管。”宁筱玥看着阎以凉,几分羡慕她的样子。   “你在咒柳天兆的家人?”阎以凉没什么表情,宁筱玥要是诅咒的话,也在情理之中。   “没有,别瞎说哦。”指了指阎以凉,要她不要乱说话。   看向别处,草绿花红,风景很好,她却不如以前那般有心情欣赏。   蓦地,旁边两个人走过来,一人白衣不染纤尘,一人蓝色华袍,富家公子模样。   宁筱玥一眼就看到走过来的卫渊和柳天兆,她朝着柳天兆挑了挑眉,柳天兆缓缓摇头,她立即无声的叹了口气。   阎以凉的视线在卫渊和柳天兆的身上掠过,随后道:“怎么了?最近你们三个人都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即便出了事儿,她也能扛得住。   走进亭子里,卫渊走到阎以凉身边,手落在她后颈,轻轻的揉捏,“这么聪明。”   “说吧。”抬头看着他,阎以凉没什么表情,很镇静。   柳天兆站在宁筱玥身边,俩人对视了一眼,不知这事儿告诉了阎以凉,她会不会承受得住。   低头看着她,卫渊停顿了片刻,随后缓缓开口道:“是邹大人出事了。”   “大师哥?我早就有所感觉。”邹琦泰,阎以凉垂眸,从昭天离开的时候,她就有感觉。所以,她才让关朔将钟弢送到邹府上去看着他,但还是没阻拦的了他。   “七天之前,他上吊自缢。被钟弢及时发现,不过他却陷入昏迷之中。刚刚关朔又派人送来了信,前天凌晨的时候,他走了。”卫渊揉捏着她的后颈,轻声的说着。   没有再说什么,阎以凉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见此,柳天兆和宁筱玥起身离开,亭子里仅剩他们两个人。   卫渊将椅子拽过来坐下,抬手托起阎以凉的脸看着她,“他过于自责,深陷在自责当中无法自拔。谁也无法打开他的心结,所以他才寻了这条路。”这话,似乎又有别的意思。   “你怕我也自寻短见?”阎以凉摇头,她的自责和邹琦泰不一样。   “总会想到办法的,只要不放弃,就肯定有解决的那一天,你说呢?”握紧她的手,卫渊其实很担心。   “嗯。”点头,阎以凉自是知道,她也不会放弃reads();。   “你要回去么?关朔说要等你回去。”轻抚她的手指,卫渊轻声道。   “回去,我要送大师哥最后一程。”他们师兄妹五人,现在只剩下三个了。   “好,我这就去安排。”抬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卫渊起身离开去安排。   看着他走远,阎以凉长长的叹一口气,世上无奈之事太多太多。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她一直未参透这一点,甚至不屑一顾。而在去年那短短的几天内,她将一切都参透了。   前往皇都,宁筱玥与柳天兆一起同行,与邹琦泰共事这么多年,最后一程,他们是一定要送的。   官道宽敞,田地有序又没有尽头,天高地阔,官道上一行车马渐行渐远,直至变成一个小点儿,消失在尽头。   秋至,卫郡王喜得麟儿,固中欢庆,尽管卫郡王的婚礼中断,可是这更是一件大喜事。   固中的百姓们本以为卫郡王会尽快的补办婚礼,但却始终没有动静。   忽然的,半年后,卫郡王和郡王妃都不见了,只有卫郡王的挚友在照顾小世子,那两个人却不知所踪。   但此事并未引起皇都重视,甚至有人向卫天阔提起,他也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再多的言语。   至此后,一年内,卫郡王和与郡王妃的踪迹都成迷,没有在固中出现过,连小世子已经开始牙牙学语了,他们也没有回来。   一年后,祁国都城。   太子府有着极为严密的守卫,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不下千人。   太子肖黎一直处于昏迷之中,祁国朝廷上下不少人提出再立太子之事。老皇帝却对此事支支吾吾,似乎想同意但又因为什么不敢同意。   夜深人静,太子府的一处高阁上,一个人站在那里。   她穿着紫色的长裙,样貌美艳无双。广袖垂在身侧,却唯独不见手。   她面前的窗台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盖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株金黄色的草,散发着奇异的香味儿。   一洋的视线从这株还生草上离开,看向黑夜里的都城。   这里很高,都城的三分之二能落入视线当中。   即便很黑,她似乎也瞧见了一条街道上,两个白色的身影并肩而行。   他们看起来很相配,无论是步伐还是气息,都是那般般配。   眨眼间,他们便不见了,刚刚看到的好像是幻觉。不过,眼前的这棵还生草可不是幻觉,它是真的。   这是一种只存在于药典传说中的草药,能够解天下奇毒,令人起死回生。   这不是传说,而是真的,它真实存在,并且被他们夫妻找到了。   “来人,将草药拿上,给太子服下。”吩咐,旁边立即有人过来将紫檀木盒盖上,拿起。   最后看了一眼黑夜的都城,一洋笑起来,而后转身走下高阁。   “睡了这么久,该起床了!”黑夜里,一洋的声音淡淡传开,最后融于空气之中,消失不见。   (全文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